[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5001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09

第129章 第三次大煙戰爭(九)

  8月3日,卡梅倫拿了一疊檔交給英國駐華全權代表額爾金的時候,臉上有忍不住的得意之色。“額爾金先生,這是光復都督府的回應。”

  卡梅倫本以為光復都督府會拒絕與英國簽署協定,沒想到光復都督府竟然在《天津條約》的基礎之上拿出了一套想法來。整體而言,在對外開放,貨幣結算,各國貨幣幣值敲定等英國下大力氣逼迫滿清接受的條件上,光復都督府倒是與英國的要求相當一致。

  當然,在大煙貿易合法化、治外法權,外國軍隊駐華的權力,以及外國傳教的權力上,光復都督府是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總的來說,卡梅倫代表心中是充滿了喜悅,必須用軍事力量逼迫滿清政府接受的條件,只用談判就讓光復都督府接受下來,這也算是外交上的巨大成功。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全權代表額爾金看完了光復都督府提出的條約之後卻滿臉的不高興,這讓準備接受讚揚的卡梅倫覺得頗為不解。

  “這就是光復都督府接受的條約內容麼?”額爾金問卡梅倫。

  “是的。”卡梅倫答道。

  “那你就先下去吧?”額爾金說道。

  下去之後,卡梅倫忍不住找到自己的好友韓弗理討論此事,韓弗理負責香港的外貿事務,被認為是頗有前途的新星。卡梅倫的船是公務船,進香港碼頭不用接受檢查。所以他拿出了在佛山購買的漁家女牌朗姆酒,以及一些罐裝的魚幹、四川泡菜。

  將去骨的青椒鳳爪放入口中嚼了,那鹹香中帶了爽口辣度的口感讓韓弗理連連點頭。他原本怎麼都不理解為何中國人喜歡拿著乾瘦的雞爪子啃,此時他覺得明白了雞爪的美味。而卡梅倫帶來的雞爪子還是去骨的,吃起來根本不費事。

  一口朗姆酒下去,韓弗理發出“哦”的一聲。中國這款漁家女牌朗姆酒的口感與古巴朗姆酒大不相同,不過蒸餾燒酒那種純淨口味帶來的舒爽感覺一樣的。

  卡梅倫原本是想自己偷偷享用這些美食的,特別是那瓶朗姆酒。不過為了得到朋友的指點,卡梅倫只能夠大出血的拿出這些遠超英國黑暗料理的食物出來。如果不是看到韓弗理臉上的那種滿意的表情,他心情只會更加糟糕。

  吃喝了一陣,韓弗理總算是開始談正事。聽卡梅倫介紹了此次與光復都督府達成的協議內容,韓弗理笑了,“我們要與中國重新簽訂條約,目的是為了擺脫貿易上的出超局面。光復都督府和你達成的協議,不過是要把現在我們與廣東的貿易現狀以條約的形勢確定下來。不確定的時候我們吃虧,確定下來之後還是我們吃虧,你覺得額爾金先生會同意麼?”

  韓弗理的一句話就讓卡梅倫完全清醒了,與光復都督府簽署的協定不管與《天津條約》多麼相像,只要這樣的條約不能讓英國賺錢,英國就不會接受這樣的協議。

  “那就只有打了麼?”卡梅倫問韓弗理。

  韓弗理摸了摸下巴,然後端起酒杯來將剩下的半杯朗姆酒一飲而盡,“現在看就是如此,只有打了。”

  額爾金現在也只能打了,英國本土現在需要的是徹底扭轉對中國貿易出超的局面,所以英國方面也決定採用極為強硬的態度與手段。此次拉了四國艦隊一起來廣東,額爾金自然不是讓法國、美國、俄國來旅行的。

  雖然英國有了香港之後,可以自由的調動海軍。不過廣東的位置實在是太討厭了,光復都督府不僅陸軍可以對香港造成巨大的威脅,有了蒸汽船的光復都督府明顯是在試圖建立一支海軍。英國敢如此痛快的去揍滿清,就是因為滿清沒有海軍。光復都督府的海軍再羸弱,那也是一支海軍。額爾金很清楚,中國只是英國現在準備打劫的對象,而不是英國決定不惜一切消滅的對象。如果讓光復都督府這麼發展起來,英國在遠東必然要面對一個非常強大的對手。

  促使額爾金下次決定的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光復都督府重建虎門炮臺的事情。光復軍從58年1月份就開始大規模改建虎門炮臺。雖然額爾金早就有進攻光復軍的計畫,可見他慣了野蠻國家敵人那種變化緩慢的行動,認為這也沒什麼了不起。

  等他帶著四國聯軍回到廣東,才知道這幾個月光復軍根本沒停,而且對修建中的虎門炮臺下嚴密的封鎖了消息。如果虎門炮臺真的能夠成為難以攻克的要塞,就能夠有效封鎖珠江,讓英國艦隊無法直接威脅廣州。這炮臺對額爾金來說是如鯁在喉,最終讓額爾金決定能夠在光復都督府的勢力發展到不可扼制之前就先剿滅它。

  此次卡梅倫帶回來的檔更讓額爾金決定馬上動手,和滿清打過交道之後,額爾金完全確定光復都督府是一個與歐洲國家沒什麼區別的政府。見識過歐洲工業國給英國帶來的麻煩,見識過美國殖民地開始工業化之後對英國的反抗,額爾金覺得實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戰爭需要準備,戰爭需要一個藉口。試圖談判的時候遭到了中國人的辱駡,額爾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藉口,只是在利用這個藉口發動戰爭之前,英國得先弄清楚中國虎門炮臺的虛實。美國與俄國艦隊完全是來打醬油的,額爾金也沒指望他們能夠派上什麼用場。而法國人對印度支那非常感興趣,這群在克裡米亞戰爭後覺得恢復了大國情懷的高盧雞對跟著英國人一起獲取更多殖民地相當有興趣。

  8月6日,一支由英法小型艦艇組成的艦隊前往虎門要塞附近探探虛實。那支由兩艘不足50噸的蒸汽船組成的中國小艦隊已經逐漸被英國習慣,而這支小艦隊面對十二艘英法船隻組成的艦隊並沒有畏懼,而是勇敢的迎了上來,試圖攔截這支艦隊。

  沒等英國人開炮,法國軍艦已經開火了,炮彈沒有擊中中國蒸汽船,而是在距離中國蒸汽船40碼之外落入水中。中國船隻迎上來的時候倒是頗有勇氣,英法艦隊一開炮,他們立刻如同受驚的兔子,調轉方向就向珠江方向開去。在撤退的時候,從蒸汽船上還釋放出了一紅兩綠的煙花。

  看著空中燃起的煙花迅速熄滅,法國艦隊倒是一馬當先,直奔虎門要塞的大角山炮台方向去了。

  距離大角山炮台還有兩公里的時候,卻見山上一處地方突然冒出了一股濃煙,接著空中就傳來了炮彈劃破空氣時特有的呼嘯聲。那枚炮彈越過了法國打頭陣的前兩艘軍艦,卻擊中了排在第三位的英國軍艦的右邊明輪上。明輪的罩子被打碎的聲音,船殼木片給打斷的聲音,還有鋼鐵部件被打折打彎時特有的聲音一起響了起來。英國的蒸汽船猛的一震,速度大大降低下來,因為另一個明輪沒有停止運作,蒸汽船開始自己原地打起轉來。

  突然遭到了中國岸炮如此準確的攻擊,整個英法艦隊立刻就傻了眼。方才英法艦隊上的人還在嘲笑中國蒸汽船上的人膽小如鼠,根本不敢正面與英法艦隊戰鬥。現在英法艦隊中的每條船上都有不少船員心中忍不住生出了撤退的念頭。

  在大角炮臺上,負責岸防的何永安少校對自己的部下喝道:“朱宏超,你打的真准啊!”

  這聲呼喝引起了周圍的一片笑聲。方才珠江艦隊的兩艘蒸汽船發出了有敵人逼近的消息之後,早就有所準備的岸防部隊立刻就進入了戰鬥狀態。首發命中的確是件好事,可負責開炮的朱宏超少尉接到的命令是對著跑在最前面的外國軍艦開火。炮彈偏了上百米,擊中了第三艘軍艦。如此“準確”的射擊讓緊張迎戰的官兵們感到了某種寬慰。

  朱宏超沒有笑,更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現。他只是指揮著部下開始繼續裝填彈藥,調整射擊諸元。他所操控的是大角炮臺上三門主炮之一。

  滿清留在大角炮臺的火炮基本都是800到1200斤之間的玩意。光復軍把這些火炮都運去佛山回爐,現在的火炮都是2400斤的巨炮。火炮採取了鑄模中央冷卻技術,在製作鑄模的時候,鑄模中心有通了冷水的鐵管,澆築的時候通過迴圈的方式從中心降溫。為了防止炸膛,澆築的火炮尾部還套了巨大的鑄鐵套子。

  這種巨大的加農炮射程可以達到3公里左右,第一次大煙戰爭的時候,作為虎門炮臺第一道防線的大角炮臺與沙角炮臺之間相距3600多米,無法有效的進行火力交叉配合。當然就滿清的那個炮擊水準,這些火炮精准度也很有限。現在的炮擊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了,兩個炮臺的火力可以非常有效的互相支援。完全封鎖珠江口。

  “轟”的一聲,炮聲再次響起,又是一枚炮彈呼嘯而出。這次的炮擊卻沒有上次的運氣,炮彈在距離英法艦隊100多米的距離上入水,對敵人根本沒有造成殺傷。既然指揮官還沒有下令停下,朱宏超就沒有打算停頓。指揮著部下清理炮膛,降低炮溫,準備下一次射擊。他按照炮兵條例,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工作。

  此時要塞三門主炮的其他兩門也加入了炮擊的行列,炮臺上煙霧彌漫,海面上的英法艦隊也熱鬧的加速前進。戰鬥終於開始變得激烈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09

第130章 第三次大煙戰爭(十)

  “都督,虎門炮臺的電報。英國艦隊開始進攻虎門炮臺!”在戰鬥爆發後的半小時內,關於戰鬥的電報就送到了佛山的光復都督府。

  英、法、美、俄,四國聯合艦隊兩百多艘大小軍艦到了香港之後,光復軍就知道戰爭爆發只是遲早的事情。見識過英國人的戰鬥力,光復軍知道只要英國兵力足夠,他們就不會因為一次戰鬥的失敗而放棄在廣東銷售大煙的努力。英國人是很能打的。

  韋澤沒有立刻回答,他對英國的秉性非常清楚。早在一年多前英國人退回香港的時候,光復軍就開始重建虎門炮臺。只是前期的工作主要是設計、工程測量,包括對炮臺地質條件的研究。新的虎門炮臺設計理念由韋澤提出,韋澤原本也不是搞工程建設,他是從參觀過的旅順要塞那裡得來的設計理念。

  對於新的虎門炮臺,韋澤倒是很有信心。即便是沒有機槍,平爐煉鋼也解決了步槍鋼質槍管的問題。軋製的鋼管在鑽孔的時候雖然也有高速刀具的問題,用單純的高碳鋼刀具加工鋼質槍管的確難度不小。可那也只是有難度,卻不再是無法解決。

  現在虎門炮臺的部隊已經裝備上了鋼質槍管的單打一,部隊即便是面對英國精銳龍蝦兵的進攻,也能繼續戰鬥下去。更何況,韋澤知道,虎門要塞的駐軍是非常講政治的一支軍隊。

  “都督,要給虎門炮臺發怎麼樣的電報?”秘書看韋澤沉默不語,他試探著問道。

  “告訴他們,部隊正在按照原先的計畫調動,軍事計畫不會有變更。”韋澤說道。

  秘書拿出筆刷刷點點的記錄著,就聽韋澤接著說道:“另外,讓虎門軍分區司令梁長泰告訴同志們,炮臺後面就是廣東,所以他們不是僅僅是在為他們自己而戰,更是在為兩廣廣東解放區的父老鄉親而戰!”

  虎門軍區炮臺司令梁長泰站在高高的瞭望臺上,用大倍數望遠鏡觀看著遠方。其實他看不到作戰的具體環節。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看幾眼。

  這位炮兵的老資格指揮官兩年前因為他弟弟當水賊的事情一度有點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來,不過時間過了這麼久,那點子破事也早就沒人提起。梁長泰後來在軍校進修了一年多,他原本覺得韋澤是對他不滿意,要晾他一段。沒想到從軍校培訓班出來之後,就把他放到虎門炮臺做了軍分區司令。

  虎門軍分區主要是岸防,這裡集結了光復軍規模最大的重炮集群。不管梁長泰原本心裡面有何等的想法,親自在虎門軍分區一工作,梁長泰就發現他在軍校裡頭一年多研究的東西在這裡還不太夠用。此時他再清楚不過,韋澤的確是對梁長泰委以重任的。

  韋澤都督在軍校的時候負責課程,梁長泰這樣的炮兵兵種的一部分課程也是韋澤來講授的。在課上,韋澤在很小的範圍內提出了無畏艦的思路。在韋澤的描述中,那是一種噸位在一萬五千噸左右的戰艦。全部由鋼製成。當然,這參數已經超出了這些可靠的軍官們的想像力。大家能大概聽明白的則是炮擊指揮系統。

  這個炮擊指揮系統的思路不僅可以應用在軍艦上,包括要塞的火力系統同樣可以使用這個思路。虎門要塞體系就是以韋澤的火力控制理念為基礎,由軍校好幾個不同專業的部隊共同研究出來的結果。

  梁長泰身為軍分區司令,雖然不能親自上一線,可他作為設計參與者,心中也能大概的類比出戰鬥的情況來。從炮戰開始的時候,梁長泰先確定了英國艦隊有沒有派遣陸軍登陸作戰。得到了否定的結果之後,他就一言不發的站在望遠鏡後頭。

  “只有傻瓜才會用艦炮和岸炮對射!”這是英國海軍中非常著名的話。當然,這是指英國與歐洲列強之間的戰鬥。

  列強在海外基本是遇不到會自己鑄炮的國家,有這個水準的中國算是一個,土耳其算是一個,印度或許有那麼一點鑄炮技術,此時印度已經變成了英國的一部分。至於其他的地區,根本就沒有遇到這樣問題的可能性。

  不過在1858年8月6日爆發的炮戰中,英法聯合艦隊終於體會到了不要與岸炮對射的正確性。因為吃水問題,英法艦隊都是蒸汽明輪的船隻,艦炮口徑都不大,射程無法達到三公里。

  英法聯軍一頭就撞來上來。首先就是幾門威力巨大的火炮在英法海軍艦炮射程之外肆無忌憚的向著英法海軍不停射擊。如果被這些火炮直接命中,輕則完全失去戰鬥能力,重則是艦艇完蛋。英法聯軍的海軍若是不肯乖乖的退出這幾門大炮的射程之外,那就得繼續靠近。上次英國奪取炮臺靠的是陸軍,只是此時英國已經被命中了一艘軍艦,艦隊指揮官很清楚,如果他現在帶領艦隊撤退,這艘失去了動力的船就會成為靶子,遭到集火射擊。只要有任何一發炮彈直接命中,這艘船就完蛋了。

  與其憑白損失了這艘戰艦,還不如繼續前進,看看這座新修的炮臺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英法艦隊的觀察員們一面記錄著炮位,一面繼續向海岸逼近。

  方才首炮命中了敵艦的朱宏超少尉閉上了眼睛,心中祈禱著,“阿爹,阿娘,請保佑我能打的更准。”

  一年多前,朱宏超還只是一名在珠江邊居住的普通百姓。英國人攻打光復軍的時候,他家父母死活不肯離開家,兩人都覺得自己又沒和英國人做對,英國人沒理由對他們下手。不過出於對戰爭的擔心,他們讓自己的孩子們到光復軍設置的收容所去避難。

  第二天,在收容所放不下心的朱宏超跑回家的時候,看到的是已經被燒毀的家,還有家中父母的屍體。光復軍此時也派人來,朱宏超在光復軍的幫助下草草埋葬了父母,隨即就報名參加了光復軍的軍隊。不僅僅是朱宏超一個人,珠江沿岸家園被毀的六七千戶人家,幾乎家家都有人報名參軍。大家所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報仇!

  “敵人的座標是105,88。方向西南,速度四海裡。”觀察員報出了一串數字。

  “按照預設座標調整射擊方向,另外炮口比資料多降3%。”朱巨集超根據他的經驗,對資料進行了修正。

  “朱少尉,我們要不要調整炮擊方向,那艘中彈的敵船再來一炮就會沉了!”朱宏超少尉的副手忍不住提出了建議。

  朱宏超眉毛微皺,用嚴厲的語氣說道:“那艘船現在又跑不掉,什麼時候打不是打?不要玩這個小聰明!”

  在此時,炮兵們開始奮力搖動巨大的絞盤,讓大炮的炮身位置有著一些調整。讓這等要塞主炮靈活的跟蹤某條船是沒有可能的,所以炮擊的方式是每一門炮都有一個射擊區域,這個區域被劃分成若干的小塊,炮擊的落點參數都是經過測試後固定下來的。敵人的軍艦進入炮擊範圍之後,觀察員先確定某艘軍艦,根據炮擊的落點,以及對方軍艦的航行速度,最終算出一個資料和發射時間來。

  這不是用炮彈去追上敵人的軍艦,而是算准了敵人的軍艦航向,讓軍艦和炮彈碰撞到一起。主炮就是為了擊沉敵人噸位最大火力最強的軍艦而存在的,雖然此次的英軍軍艦噸位不大,用主炮轟擊未免有大炮打蚊子的感覺。面對難得的實戰,主炮也接到了參與炮戰的命令。

  調整完畢之後,算準時間,朱宏超掏出碼錶命道:“十秒鐘後開炮!”

  炮手們屏息凝神的看著朱宏超……左手裡的碼錶,以及他高高舉起的右手。軍官們的配置要比普通炮兵們的多很多,不僅有碼錶,還有懷錶。這些有著漂亮的金屬外殼,玻璃表蒙,以及滴答滴答聲中不停旋轉的錶針的設備,都讓炮兵們非常羡慕。特別是戰鬥中舉著這些東西的帥氣身姿,都讓大家覺得自己要好好幹,早日得到晉升,也能用上這些東西。

  朱宏超倒是沒有這樣的想法,想成為軍官可是得經過無數艱苦的訓練。與那些能讓人脫幾層皮的艱苦枯燥的訓練相比,這些裝備只是戰鬥用品而已。他看著碼錶,嘴裡數著,“十、九、八、七……三、二、一!開火!”下達命令的同時,朱宏超的高舉的右手奮力向下揮去。

  接到命令炮手根本不去看海面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們也看不到對面是什麼情況。按照訓練,炮手果斷的拉動了繩索。轉眼間,重炮發出了怒吼,鋼筋混凝土的主炮炮臺整個震動起來,十幾斤重的炮彈被噴出了炮膛,在空中劃出一條弧度不大的弧線,越過了一公里多的距離命中了英國軍艦吃水線附近的位置。

  炮彈砸破了木質船殼,帶著巨大的動能直接射入了彈藥艙。片刻之後,英國軍艦內部發生了巨大的爆炸,整艘船斷成兩截,船首與船尾向上翹起,半分鐘內就沉沒了。

  英國人畢竟是見多識廣,這等重炮他們見過不少,有些在直布羅陀要塞服役過的英軍見識過比這威力更大的火炮。即便是兩艘軍艦中彈,英軍也沒有認為光復軍有什麼太大的了不起。這頂多是經常出現的“新手們的運氣”罷了。

  就在英法聯合艦隊繼續突進到距離海岸兩公里的距離處,突然遭到了新的火炮射擊。這些這次法國艦隊就沒有上次的運氣,最前頭的那艘軍艦被正面擊中,炮彈擊穿了甲板,直接命中了甲板下的煙囪,在上面打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很快法國軍艦就冒出了滾滾濃煙。此次加入射擊的火炮數量有七八門左右,射速明顯比最初開火的重炮高很多。這艘倒楣的軍艦在十分鐘內遭到了猛烈射擊,連續中了三炮。其中一炮命中了吃水線附近,很快,法國軍艦完全停頓下來,開始向著一側慢慢傾斜。

  列強的軍隊就是有列強范兒,到了此時,英法聯合艦隊更沒有撤退的打算。虎門炮臺的各炮位基本都暴露了。先後兩撥開火的大炮都是加農炮,威力巨大,然而火炮彈道曲率有限。再向海邊靠近一些,就足以擺脫這些火炮的射擊範圍了。

  繼續靠近炮臺的英法聯合艦隊終於進入了自己的射程,各船放慢了速度,炮口全開,向著炮臺開始調轉船頭。就在此時,炮臺上又有新的炮群加入了射擊的行列。這次足足有二十門火炮加入了射擊的行列。原先射擊的火炮都是加農炮,這次的二十門火炮都是榴彈炮。密集的炮彈如同雨點般的飛向英軍的軍艦。

  而且令英國艦隊指揮官震驚的是,因為靠近了海岸,他看到對面的中國炮兵不僅在固定炮位中開始射擊。在海岸邊還有一些空著的炮位,中國炮兵們奮力推動炮架,把二十幾門火炮推入了原本空著的炮位。他們動作麻利的固定好炮架,接著就參與了對英法聯合艦隊的炮擊。現在不是二十幾門榴彈炮炮在射擊,而是四十幾門榴彈炮在對著英法聯合艦隊猛烈射擊。

  軍艦不是步兵,陸戰中別說幾米的差距,炮彈落點與人相差半米,步兵就能逃出一條性命。可體積巨大的軍艦別說半米,十幾米的落點差距同樣能夠擊中軍艦。此時英法聯合艦隊都降低了速度與光復軍對射,落點精准的榴彈炮面對體積龐大的軍艦,命中率自然會大大提高。

  “額爾金,你TM害死老子啦!”參加過大沽口之戰的英國海軍指揮官心中怒駡,這TM哪裡是野蠻落後的中國炮兵水準,這明明是歐洲列強的炮兵水準。

  此時再做什麼調整都已經沒有用處,光復軍3寸火炮的能夠在1.6公里處連續發射十法炮彈,落點分散不超過兩米。在1.3公里處的距離上,彈頭切削成圓頭的炮彈更是精准。炮彈輕鬆的穿透了英法聯軍軍艦的外殼,在軍艦內部猛烈爆炸開來。剩下的幾艘軍艦紛紛中彈。

  此時,最初遭遇戰時落荒而逃的光復軍兩艘蒸汽船已經調頭向著英法聯合艦隊後方駛去。軍艦上的炮衣掀開,黑黝黝的火炮在甲板上清晰可見。

  就在英國艦隊指揮官認真的考慮著自己是不是要投降的時候,卻見一枚炮彈呼嘯而來。指揮官下意識的彎下腰,接著就感到炮彈幾乎擦著他的肩頭猛砸下來。然後炮彈砸破了木質甲板,片刻之後甲板下面發生了兩次猛烈的爆炸。軍官被劇烈的爆炸拋上了半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10

第131章 第三次大煙戰爭(十一)

  “十二艘英法聯軍的明輪軍艦被擊沉九艘,俘獲三艘。落水人員均被我軍俘獲。我軍正在開始打撈沉入海中的敵人艦炮。”最新消息通過電報傳輸抵達韋澤辦公室的時候,距離韋澤接到第一封電報不過兩個半小時而已。

  韋澤沒有太過於高興的感覺,十二艘這種蒸汽“小船”肯定啃不動光復軍的要塞。可這僅僅是開始,想想英國人巨大的風帆戰列艦,韋澤都不知道該是覺得興奮還是擔心。這時代的風帆戰列艦上可是裝載了上百門大炮的。

  “都督,我們打贏了麼!”被韋澤叫來的外交部長洪仁玕一進入韋澤辦公室立刻就急切的問道。電報室現在屬於光復都督府裡面的重要部門,資訊原本要經過中級官員們的傳輸,現在電報室裡面有直通韋澤辦公室的專職人員,很多最新消息反倒是韋澤首先得到。

  韋澤微微點點頭,用一點都沒有興奮的語氣說道:“打贏了。全殲了英國人的一支小艦隊。我請你來,你讓你安排人去香港問問額爾金,他派遣艦隊攻擊我們的軍艦和炮臺,是否是宣戰的意思。”

  洪仁玕沒想到戰爭就這麼打起來,聽說了虎門炮臺立下殲滅一支英軍小艦隊的戰功,他更是驚喜交加。光復軍的水師一直是弱項,若是不怕英國人的水師,光復軍早就去進攻瓊州了。

  可聽到韋澤接下來命人去試探英國人的“正式態度”,洪仁玕不由得愣住了。英國人都這麼打過來了,擺明瞭已經進入戰爭狀態,韋澤派人這麼去講,的確有點多此一舉的意思。所以洪仁玕問道:“都督,為何這麼做?我們現在應該派人直接去向英國人宣戰才是!”

  “現在不是正式宣戰的時候。”韋澤的語氣裡面有點遺憾的味道,“現在是確定英國人具體態度的時候。我們要很認真的正式與英國全權代表額爾金會面,確定這廝到底是什麼態度。”

  洪仁玕知道韋澤是一個並不畏懼戰爭的人,正因為深信這點,洪仁玕思忖了好幾瞬才遲疑著問道:“都督,你不想和英國人全面開戰麼?”

  “洪部長你怎麼看?”韋澤問洪仁玕。21世紀的人如果有什麼極大的優勢,那就是見多識廣。隨著社會與政治的巨大進步,對他們來說能夠輕鬆接觸到很多高層資訊。例如韋澤就看過關於中英香港談判的紀錄片,其中中方的一位代表在英國人提出“中國不能在香港駐軍”的要求之後,居然傻乎乎的說“我可以回去商量一下”。

  當然,代表的確回來商量了,然後代表立刻就被撤職了。中國在香港駐軍代表的是中國對香港的完整主權,這個問題根本沒有討論的餘地。

  所以韋澤對洪仁玕也有種試探的心思,這位歷史上很著名的人物的確有件事,有眼力。不過他到底能多堅定的理解與執行現代民族國家的理念,韋澤必須觀察觀察再觀察才能給出一個判斷來。

  “都督,我也覺得還是不打好。”洪仁玕思忖一陣說道,“我們和英國人之間打起來,英國人若是和我們長期打起來,總覺得我們會吃虧……”

  聽了這話,韋澤心裡面一陣不爽。洪仁玕是個人才,卻沒有軍事方面的磨礪,考慮問題就未免顯得瞻前顧後了。什麼叫長期打起來會吃虧,長期打起來肯定會吃虧,而且還是雙方都吃大虧。而且英國人萬里迢迢的跑來香港,長期戰爭中他們吃虧只會更厲害。

  不過韋澤並沒有想立刻就批評洪仁玕,有些時候得有些耐心繼續觀察才行。所以韋澤答道:“打或者不打得看英國人的態度。如果英國人不依不饒,我們除了打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我們要勸說英國人麼?”洪仁玕連忙問道。

  韋澤微微歎口氣,“英國人比猴都精!你以為他們看不清眼前的局面麼?不用咱們去勸說,他們就看得非常清楚。洪部長,你就幹好我交代給你的工作就行了!”

  洪仁玕看韋澤態度很堅定,他也不再發表自己的想法,而是問了一個問題,“若是英國人不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詢問我們是不是要對英國人正式宣戰,那我該如何回答?”

  這個問題問的好,原本對洪仁玕很是有些失望的韋澤覺得心裡面一陣輕鬆,他笑道:“你告訴英國人,只要英國方面沒有準備向我們宣戰,我們就沒有打算對英國宣戰。這次派人去見他們,就是要以當下的局面為基礎,就雙方船隻航行問題進行談判!”

  派走了洪仁玕,韋澤還有點擔心洪仁玕能否理解韋澤的意思。韋澤想和英國人談的是光復軍海軍力量的存在問題。至少在當下的廣東,光復軍的海軍已經開始存在了。只要英國人無法攻破虎門要塞,他們就得面對這個事實。

  沒等韋澤準備召開軍事會議,新的情報就傳了過來。這情報與外國人無關,完全是國內的情報。太平天國內部“傾向”于韋澤的官員送來了一個消息,楊輔清、楊宜清已經大概確定了願意接受“木天義”的稱號,重歸天國指揮。洪秀全將五軍主將變為六軍主將,並且準備封王。

  韋澤皺了皺眉頭,命秘書處調出關於太平天國的文檔來。沒多久,李儀芳“同志”就拿了一摞文案進來。文案上有索引,韋澤看了之後倒是頗為訝異。

  九江失守,石達開出走。這本該對太平軍造成沉重的打擊,可沒想到太平軍不僅沒有一蹶不振,反倒是在各個戰線上全力反擊。由於江西大疫,在江西的曾國藩部隊基本失去了戰鬥力。太平軍暫時不去管江西的問題,轉而開始在安徽與揚州兩個方向做出了動作。

  首先就是在攻克湖口的戰鬥中立下大功的大將李續賓在三河戰役中被幹掉。一起被幹掉的還有湘軍胡林翼手下的五千精銳部隊。當時李續賓與江忠源聯絡上來,雙方準備來個中心開花,江忠源的淮軍突然南下,李續賓的部隊突然東進。兩方精銳合兵一處突襲太平軍在淮南的核心廬州。

  李續賓先是連續攻破了桐城等地,卻在三河地區被李玉成所部包圍殲滅。同時,突進的江忠源所部遭到了太平軍的攻擊。李開芳帶領主力部隊與江忠源打了一場硬仗。雙方各損失了一千多人,江忠源得知李續賓所部被殲滅之後,就退兵了。

  連續挫敗了來自湖北與淮北的敵人進攻,太平軍在揚州所部卻開始沿著運河北上。一氣打出去一百多裡,竟然大有威脅淮安的意思。在太平軍連續遭到一系列挫折的當下,能夠有這樣的表現,也的確不易。

  再回頭看楊輔清、楊宜清決定重新接受太平天國的指揮。韋澤覺得這局面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10

第132章 第三次大煙戰爭(十二)

  8月7日,香港。

  “閣下,光復軍的代表要求見您。”英國香港方面的文官有點膽戰心驚的詢問著額爾金。

  “他們求見我想做什麼?”額爾金明顯沒有睡好,不僅膚色黯淡,眼睛中也有些血絲。

  見全權代表沒有發怒,英國文官心中安定了不少,他說道:“光復都督府詢問我方,昨天的軍事行動是否意味著我方正式向他們宣戰?”

  講述了光復都督府此行的目,英國文官忍不住偷偷觀察著額爾金的表情。不管武將們是如何的反應,英國文官並不希望戰爭擴大化。想阻止現階段戰爭擴大化,首先就是英國表示雙方的軍事衝突並非是英國正式向光復都督府宣戰的行動。

  額爾金臉上的神色先是難看了一下,然後他臉上掛著冷笑對文官說道:“告訴他們,如果我們正式對光復都督府宣戰的話,我們會正式通知他們的!”

  這個回答讓英國文官心中很是讚賞,額爾金的態度無疑是要通過模糊眼下的局面,採取一個“拖”字。拖下去對英國人很有利。有了時間,英國就可以調動部隊,協調與盟友的關係。光復都督府也會在不經意露出自己的破綻來,那時候英國人就能夠從容的動手。

  想到這裡,英國文官答道:“閣下,我就對光復軍的代表這麼回復麼?”

  “去吧!”額爾金點頭同意。

  派出了部下,額爾金微微鬆了口氣。昨天,也就是8月6日。英法聯合艦隊十二艘軍艦在對虎門炮臺發動試探性進攻的時候被全部幹掉,這讓志得意滿的英國方面大吃一驚。那支小艦隊覆滅的太快,前去救援的船隻沒在海上發現有逃出來的海軍人員。對於那場炮戰,額爾金得到的情報內容是“炮聲震天”,比炮聲震天更的情報是“虎門炮臺區域硝煙彌漫”。至於這些發出震天響聲的大炮數量,大炮所在的位置,口徑、種類,額爾金是一概不知。

  額爾金被這個消息給弄得懵了,光復軍下手之狠,動手之果斷,完全超出了額爾金的想像之外。在額爾金的想像中,這支聯合艦隊是要和光復軍稍微糾纏一下。就如同打架前推推搡搡一般,在衝突的過程中,英國就能在其中找到。可乘之機。

  現在額爾金的感覺是,英國的手指剛超過光復軍劃的線,光復軍立刻一刀下來砍掉了那一小截手指。這速度過於迅猛,英國本能的要收回拳頭,可那痛楚又是實實在在的,讓英國方面怒火中燒。

  怒火中燒的不僅有額爾金,法國代表在8月6日晚上已經在額爾金這裡嚎叫了一晚上。法國方面堅決要求英國方面出兵討伐鎮壓光復都督府。額爾金法語還過去的,聽法國代表的意思裡頭,大有為了給法國這兩艘船報仇,不惜整個大英帝國全部投入戰爭的意思。法蘭西的這種小弟態度,並沒有讓額爾金更加氣急敗壞,反倒讓這位英國駐華全權代表冷靜下來。

  英國依舊是世界霸主,世界第一強國。通過法國那撒潑打滾的表現,額爾金重新確定了自己對當下局面的冷靜判斷。法國不是弱國,若是英國不夠強勢,法國也沒有理由變現的如此弱勢。在此時,英國只需要能夠維持第一強國的地位,就能夠得到第一強國的結果。任何導致損失繼續擴大的行動,在此時都是不明智的。

  光復都督府的人員求見的時候,額爾金是比較緊張的,引發戰爭很容易,先打了第一槍就行。可想結束戰爭必須由戰爭雙方都認同之後才有可能。不管額爾金如何希望戰爭暫時打住,如果光復都督府此時非得繼續擴大戰爭,那額爾金也只能去應戰了。英國這個世界第一強國的地位是打出來的。

  現在光復都督府的表現證明他們也沒有擴大戰爭的意圖,這給了額爾金一個很好的臺階。到底是戰是和,額爾金還需要更好的考慮一下。

  沒多久,文官又回來了。他臉色不是很好看,“閣下,光復軍說他們抓獲的落水人員裡頭有法國人,他們想讓我們幫忙詢問法國人,法國人是否在正式對光復都督府宣戰。”

  聽到這個問題,額爾金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光復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們想從法國人這裡入手挑起戰爭麼?想了片刻,額爾金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告訴光復軍的代表,我們英國人不代表法國人的立場,如果他們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幫忙組織他們與法國方面的談判。”

  香港島沒多大,法國司令的住處距離額爾金的辦公室沒多遠,半小時內,光復軍就和法國方面開始談判。性格熱情洋溢的高盧雞們可沒有英國人這麼陰險,雙方交談了不到二十句話,法國方面就嚷嚷起來,“我們現在向你們宣戰!”

  光復軍代表把法克魷mum對法國人講了一邊,然後讓法國人打過來送死。談判就這麼結束了。很快,法國司令官就沖到了額爾金的辦公室,憤怒的要求英國與法國一起對光復軍進行軍事打擊。

  “我們可以支持法國方面的軍事行動。”額爾金皮笑肉不笑的對法國司令說道。法國在克裡米亞戰爭之後很想在海外撈一把,此行之前他們就表示希望能夠將印度支那歸於法國的勢力範圍之內。對於法國人的表態,英國人並沒有明確支持或者反對。對打醬油的法國人,英國人並沒有太在乎。想控制印度支那,法國人應該自己去戰鬥,英國人沒有義務為法國奪取殖民地的戰爭出力。

  法國司令明顯對額爾金的表態很不滿意,可英法聯軍卻是以英國人為主的,法國司令很清楚,自己沒有指揮英國軍隊的能力。

  “既然你們不肯動手,那我們就自己幹!”法國司令撂下了狠話,然後氣衝衝的離開了。

  8月7日傍晚時分,韋澤接到了電報。英國人態度曖昧,而法國人則是很硬氣的對光復軍宣戰了。對這麼一個結果韋澤感到驚喜交集。驚的是英國佬的陰險超出了韋澤的想像,幹起當面賣隊友的勾當,英國佬眼都不眨。喜的則是光復軍總算是分化了英法聯軍,如果法國佬的實際行動能力真的如同他們嘴上吆喝的那麼強悍,光復軍就可以通過對法國的打擊樹立起自己的國際地位。在此時,韋澤很想知道此次負責直接與英法聯軍交流的那傢伙到底是誰,如果真的能夠單獨與法國人開戰,韋澤是很想給那個負責談判的同志記大功的。

  8月8日上午,韋澤正在處理水電站部門的投資分配問題。一道電報就送到了韋澤手中,韋澤只是看了看,就把電報內容在筆記本上抄了一下,然後就把電報交給了機要室存檔。面對軍工部門同志好奇的目光,韋澤說道:“繼續討論資金分配問題。”

  大夥雖然知道定然是出了大事,但是韋澤不說,大夥也只能強忍著好奇。

  在此時候,負責九龍地區防禦的第五軍第一師師長李英飛滿臉關切心的說道“老吳,你這次可千萬不要莽撞!”

  第一旅旅長吳遼面無表情,他只是點點頭,“師長,我會打好這仗。”

  看到吳遼的表現,李英飛心裡面怎麼都覺得不安心,可他也只能相信吳遼。在佛山戰役中,吳遼當時所屬的第二團打出了慘烈的一戰。全團85%的傷亡率創造了光復軍的最高記錄。吳遼也身負重傷,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從那之後,吳遼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每天除了訓練就是學習。

  光復軍大擴軍,李英飛調到了第五軍當了第一師師長,他手下二團現在成了第一師第一旅,吳遼則晉升了旅長。吳遼那全身心投入學習和訓練的態度讓李英飛很是擔心。韋澤在軍校中反復講“軍事科學”,“將一怒而興兵”這是軍事中的大忌。所以李英飛忍不住繼續勸道:“老吳,這次咱們按照部署打……”

  看李英飛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吳遼冷靜地答道:“師長,我知道今天要打的是法國人!”

  部隊裡面有管心理調整的人員,面對這些受過戰爭創傷的人員,解開他們心結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從過去走出來,不要把現在發生的事情與過去強行聯繫起來。不管效果好不好,該講的道理別說那幫受傷的兄弟們聽了許多遍,李英飛這樣沒受傷的軍官也都聽過多遍,都會背誦了。李英飛知道自己如果再說的過多,那就是表示不相信吳遼了。更不用說吳遼的話裡頭也表明了他知道此戰鬥不是佛山戰役的延續,無論從戰鬥對象還是戰爭時間都完全不同。

  “去吧,好好幹!我們的部隊就在你後面!”李英飛最後說道。

  光復軍在戰後不僅建設了虎門炮臺,還在九龍地區以獅子山為核心建起了防禦體系。九龍一帶是個海邊的平原,很適合大規模戰鬥。光復軍可不想讓英國人輕易的突破這裡,從陸路進攻虎門炮臺側翼。

  此時,在海邊防禦的部隊已經退了回來。戰前的時候大家惡補了一番世界各國的國旗、軍旗、軍裝,部隊確定有大概兩千名左右的法軍部隊從香港島的港口出發,越過了窄窄的海峽在九龍海灘上登陸。

  看著吳遼前去指揮部隊迎擊,李英飛焦急的等著虎門那邊的電報。洋鬼子進攻九龍地區的同時只怕也會對虎門動手。

  “師長,九龍來的電報!”通訊參謀拿了一張紙跑了過來。

  李英飛打開電報一看,上面寫了一段話,“虎門海域並未發現敵人軍艦。”

  “難道這幫洋鬼子真的是想從陸路打進廣東麼?”李英飛大惑不解,就那麼幾萬人的洋鬼子,上了陸地完全不夠看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10

第133章 第三次大煙戰爭(十三)

  “上帝保佑法蘭西!”

  “讓我們給野蠻的中國人一次教訓!”

  好戰而且囂張的口號在法國登陸部隊中迴響著,英國方面不想出兵的意思非常明顯。不過這卻不是阻擋法國人進攻的理由。打贏了克裡米亞戰爭的法蘭西軍隊,等於是奪回了歐洲第一強軍的地位。滑鐵盧戰役之後,被俄國人攻進巴黎,這對於法國人來說是奇恥大辱。借著那次反拿破崙戰爭的勝利,俄國成了“歐洲憲兵”,在東歐各地耀武揚威。只要有國家爆發了革命,就能看到前去鎮壓革命的俄國軍隊的身影。

  如此囂張的俄國人終於讓英國人決定給俄國人一番教訓,克裡米亞戰爭中,英國拉著法國打擊俄國,戰後又開始扶植奧斯曼土耳其,把手沉沉的插入了地中海。這對於法國來說也不是什麼高興事。

  為了在戰後能夠獲取進軍印度支那的權力,法國指揮官認為自己有必要展現出法蘭西的戰鬥力來。所以他才決定發動戰爭。

  法國陸軍當然不是只懂得靠嘴皮子來指揮軍隊,有過克裡米亞戰爭的經驗,法國人的艦炮停在香港島與九龍之間的海峽中掩護法軍登陸部隊。法國海軍的炮兵們示威般對著岸上猛烈開火,攻擊著他們認為可能有威脅的地域。隆隆炮聲中,滿載著法國陸軍的登陸船隊在香港島對面的九龍登陸,法軍們紛紛跳下船,開始在平坦的海岸邊列隊。

  美國艦隊人員不僅沒有參與戰鬥,反倒都上了岸,在高處架起望遠鏡觀看著這場戰鬥。法國可以說是美國的“貴人”。從獨立戰爭開始,法國就全力支持著美國。從歷史上講,“落櫻神斧”遊而不擊,正面戰場的戰鬥都是法國人打的。而且美國獨立之後,還反咬了一口。吃下了法國人控制的密西西比河流域的路易斯安那等地。

  看著法國陸軍進攻光復軍,美國觀戰一方內心深處自然是希望看到法國陸軍大發神威,在英國人不肯直接開戰的時候,狠狠給中國人一次教訓。

  然而法國人剛登陸,遠處的光復軍就用火炮開始射擊登陸點。九龍的岸邊土地比較硬,開花彈落到地上就猛烈的炸開。數公里長的海岸上,幾乎每一發炮彈都要讓法軍損失一兩名乃是十幾名法軍的戰鬥力。沒等法軍在灘頭完全站穩腳跟,就出現了一百多名傷亡者。

  法國人明顯沒想到會遭到這樣的猛烈攻擊,艦炮並不能有效的對內陸目標實施打擊,所以法軍放棄了在比較平躺的岸邊整理起大佇列的打算,而是以排為單位,登陸之後就開始向內陸前進。

  “中國人的炮兵好像撤退了?”有些美國軍官從望遠鏡中看到一些騾馬牽引的跑車向山區方向行動的身影,他們忍不住喊道。

  “中國人膽子就這麼小!”美國部隊開始嘲笑起來。此時若是中國軍隊不撤退,還是能夠利用法國軍隊立足未穩的機會繼續給法軍造成損失的。

  旅長吳遼並不知道自己被美國軍人這麼嘲諷,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會有絲毫的在乎。法軍的確是歐洲強軍,他們的部隊沒有傻乎乎的從正面猛攻,而是快速的從兩翼包抄過來。如果等著法國人攻上來,只會分散部隊的火力。而且增加不必要的傷亡。

  隨著光復軍的炮兵們開始撤退,轟擊的法軍的炮彈也暫時停止下來。法軍很快的就穩住了戰線,開始排成的標準的進攻隊形。這下美國軍人們忍不住開始讚賞,法軍的行動速度的確比美國陸軍迅捷很多。而且由小方陣組成的大陣線看著就更有衝擊力。

  在獅子山負責指揮的吳遼也忍不住點點頭,遠遠望去,法國軍隊行動敏捷,與光復軍的精銳部隊相比絕不遜色。看著法軍的戰線開始前進,吳遼卻又微微皺了皺眉頭。

  法國指揮官同樣有些訝異,中國軍隊的膽小畏戰的確超出了他的想像。能讓英國佬重視的軍隊不該是一支膽小的軍隊。英國軍隊打硬仗是把好手,痛打落水狗的時候更是可以稱為“神軍”。面對那麼多落後的部落,英國人有著無比豐富的經驗。

  光復軍的撤退之迅捷,甚至比滿清的軍隊都快很多。在攻打大沽口的時候,法軍好歹也是能用陸軍的大炮給滿清軍隊以迅猛的殺傷。現在法國的炮兵還沒上陣呢,中國軍隊就逃跑了,這算是什麼事?

  不過戰場上是沒有機會長時間思考這個問題,敵人撤退了,自己就得開始追擊。中國炮兵明顯撤往了獅子山高地,炮兵撤到高地上之後,射程會自然增加,這對於法軍接下來的戰鬥未必有利。此時必須加快速度前進。佔據了這片高地之後,法國的第一輪才算是達成了目的。所以法軍排著整齊的佇列開始向著獅子山方向快步前進。

  “呯!呯!”隨著槍聲,地面上開始出現步槍射擊後冒出的硝煙。令法軍意外的是,他們的視野中並沒有看到光復軍步兵方陣的身影。

  子彈呼嘯而來,法軍方陣中的士兵紛紛中彈。他們很快就看到了那些冒煙的地方都是在一些地面上起複的遮蔽物之後,難道中國人在那裡挖掘了壕溝麼?不然的話步兵是不可能躲在那後面連續射擊的。

  “炮擊!”有過克裡米亞戰爭的經驗,法國海軍的艦炮對著中國軍隊冒出硝煙的位置開火了。這些炮兵們都是經驗豐富,有桅杆上的炮兵觀察員們指引,炮擊非常的順利。中國人射擊的距離未免太遠了吧。在距離法軍兩三百米的地方中國人就開火了,這明顯背離了戰場射擊的常理。這樣疑惑可以用中國軍隊戰鬥意志薄弱來解釋,看到精銳的法國軍隊,中國人被嚇得六神無主,為了壯膽而胡亂開槍。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站在獅子山上,吳遼看著戰場。光復軍的新式步槍優先裝備一線部隊,而不是裝備衛戍部隊。所以吳遼的部隊都是一水鋼質槍管的單打一。雖然雙手緊握著望遠鏡,可吳遼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與戰場上的戰士們一樣,匍匐在地,穩定的調整的呼吸,準確的瞄準著敵人不停的射擊。

  後膛帶來福線的步槍精准度驚人,在30米內的射擊可以說是百發百中。300米內也能用排槍準確的殺傷敵人。更重要的是,由於採取了全新的臥倒射擊姿勢,戰士們的身體只有極小的一部分暴露在敵人的視線內,傷亡率大大降低。

  所以吳遼認同了法軍戰鬥力不亞於英國軍隊的事情,在這樣的戰鬥中,能夠給光復軍部隊們以有效殺傷的就是火炮。而法軍甚至沒有吃大虧,就使用火炮轟擊光復軍的步兵陣地,這種軍人的應變能力,的確不是普通的軍隊能做到的。如果光復軍的對手是清軍那群窩囊廢,殺了他們他們只怕也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甚至是光復軍,在進行紙面上戰術推演的時候,也是大家想了好一陣才想明白應該用炮兵對付敵人的新式戰術。

  當然,這也就是法軍的應對極限了。而光復軍有韋澤都督在,吳遼記得很清楚,韋澤都督先寫了一張紙條,扣在桌面上。等光復軍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想出了解決方法之後,韋澤都督才掀開了那張紙,上面寫了“用炮兵覆蓋敵人陣地”幾個字。

  接下來,韋澤都督又講述了步兵面對這樣局面的應對戰術。而吳遼現在看到了光復軍一線部隊正在採用這樣的戰術,陣地的撤退路線早就準備好了。因為不想給法軍可以利用的陣地,所以一線部隊沒有挖壕溝,而是稍微修整了一下地形。所以部隊貓著腰站起身,拎著步槍從一個遮蔽點快步跑向另一個遮蔽點。如果兩個遮蔽點之間沒有足夠高的凸起,部隊就匍匐前進,胳膊腿並用,快速爬過那些地段。

  這姿勢看著的確丟人,可這樣的姿勢能夠最大限度的隱蔽自己。部隊的行動都是依照佇列執行的。如果被敵人發現一個士兵,他們就可以集中火力對這一帶猛轟,那時候損失的可就不是一個士兵的生命,而是十幾個,幾十個士兵的生命。同時還會把部隊的動向暴露給敵人。讓之後的戰鬥變得非常困難。

  看到第一線部隊終於順利在法軍的炮擊中撤回了第二道的防線,吳遼終於鬆了口氣。方才,他只感覺自己也和一線的戰士們在一起,那種身體與地面接觸的感覺是如此清晰,仿佛是吳遼也跟著大夥一起在地上匍匐前進一般。

  身體恢復之後,吳遼立刻就回了部隊。在所有的訓練中,吳遼自己每次都要與部隊一起練。在烈日下,在陰雲下,在雨水裡,吳遼親自摸爬滾打。訓練的艱苦讓基層軍官都看不下去了,覺得吳遼不光自己往死裡練,還要帶著大家一起往死裡練!

  即便部隊裡面怨聲載道,吳遼卻沒有絲毫的放鬆、部隊心理醫生已經把道理給吳遼講的清楚,過去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以後的每一次戰鬥都是全新的戰鬥。人永遠都活在當下,而且只可能活在當下。

  吳遼承認這沒錯,可佛山戰役中那漫天的血色,還有看著兄弟們一排排倒在敵人槍口下的場景,會經常從吳遼的心中冒出來。讓他顫慄,讓他絕望。只有一遍遍的操演著新式的武器和戰術,才能讓吳遼感覺到他和部隊有了新的力量,他和部隊已經擁有了超過佛山戰役時的作戰能力。佛山戰役的夢魘,再也不會重現。

  抬頭仔細觀察著法軍的指揮,吳遼看到來自軍艦的炮擊終於停歇了。法國陸軍開始繼續前進。

  “衝鋒!”法國各個方陣的軍官們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同樣的命令。不管敵人到底有什麼樣的準備,在那麼密集的炮擊下,中國軍隊是不可能有倖免可能的。此時需要的是讓法軍快速靠上去,然後利用密集的火力解決山區的中國軍隊。因為法軍繼續向前的話,就不可能受到艦炮的保護了。即便法軍的艦炮還能射擊,可那時候到底是炮擊敵人還是炮擊法軍,可就很難講了。

  兩百多米的距離很快就沖過去了,法軍在抵達中國軍隊第一道防線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彈坑的確是個問題,而地面上只留下了二十幾具被火炮擊中而死亡的中國軍人的屍體。這不能不讓法軍感到極為意外。方才法軍被打死打傷了上百號人,難道僅僅是這二十幾個人就給了法軍如此巨大的傷亡麼?這二十幾個中國士兵是這麼厲害的射手麼?

  脫離了艦炮的掩護射程之後,法軍的大炮終於運上了九龍這邊的海岸。有了陸地炮兵的掩護,法軍指揮官也覺得心裡面踏實了不少。他命令部隊繼續前進,一氣攻下獅子山高地。

  第二道防線也抵擋了大概二十分鐘,因為距離近了不少,吳遼能夠看得更加清楚。部隊只是給了法軍一部分打擊之後就撤退到了第三道防線,這也是獅子山正式防線的第一道。這裡挖了半人多深的戰壕,戰壕前面四十米處布下了竹簽陣與陷阱陣。足以抵擋一下法軍的進攻速度。

  而率先與光復軍這條戰線接戰的不是中央戰線,而是法軍兩翼的戰線。無論是光復軍還是歐洲軍隊,都非常清楚側翼進攻的威力。在側翼,吳遼各放下了兩個營的部隊。反倒是正面的戰線上,吳遼也只放了兩個營。

  光復軍把法軍被放到了距離陣地六十米的地方才開始用步槍猛烈射擊,而獅子山上的炮兵此時也加入了戰團,炮兵們首先要摧毀的是法軍的陸軍炮兵。半山腰上的滑膛炮對著法軍炮兵陣地猛烈開火。

  觀戰的美國軍人們目瞪口呆的看到光復軍的火炮突然間就猛烈了將近十倍,獅子山炮臺上的炮位終於伴隨著硝煙展現出它們的身姿,而法軍在岸邊設置的炮兵陣地附近則是猛烈的爆炸開來。那些炮彈都用了延時引信,鐵球在地面上彈跳著,旋轉著。或者直接沖進法軍炮兵陣地,把人和大炮一起撞倒。即便是沒有命中,過了片刻,這些炮彈就在法國炮兵陣地附近猛烈的炸開。把法國炮兵的炮組淹沒在沙石與濃煙裡頭。

  除了炮擊之外,槍聲也如同爆豆般響起。也不知道開火的是法軍還是中國軍隊,總之,到處都是硝煙,到處都是響聲。整個戰場如同沸騰的大鍋般籠罩在煙霧之中。

  “前進!”“開火!”“開火!”“前進!”法國軍官們或者歇斯底里,或者聲音顫抖的發佈著這兩個命令。

  他們終於看到了敵人,他們躲在地面上的壕溝內,幾乎毫不停歇的對著法軍猛烈射擊。那些鼴鼠般的中國軍人只有半個腦袋勉強能夠被法軍看到,而在這被硝煙逐漸遮蔽的戰場上,那半個腦袋也很快就在法軍視線裡頭模糊起來。在六十米內想擊中這樣的目標未免是太難了。所以法軍不顧自己的傷亡,向著光復軍沖了過去。

  然而腳上的劇痛很快讓他們發現地面上有玄虛,把血淋淋的腳掌從地面上拔起來,他們才看到地面上竟然密佈尖銳的竹簽。法軍立刻試圖繞過竹簽,跑在前面的士兵們身體突然猛的一歪,仿佛整個人挨了一截。地面上挖了不少半條腿深的孔洞,一不小心就會踩進去,重則骨折,輕則崴腳,即便是沒有受傷,想從這裡頭把腳拔出來也得費點力氣。

  可就這麼一耽誤,部隊就遭到了密集的子彈射擊。不少法軍就以怪異的姿勢撲倒在地,前仰後附的倒在竹簽上或者陷坑裡頭。如果法軍肯踩著戰友的屍體繼續前進,大概也能用屍體撲出一條通道來。可法軍的戰鬥意志到此也就基本到了盡頭,他們寧肯繼續停在竹簽陣後,隔著四十幾米的距離與光復軍對射,也不想繼續前進了。

  作為歐洲第一流的軍隊,法軍的確訓練有素,在此時他們竟然能夠用三段擊這樣的老戰術,前面的步兵射擊,後面的士兵填彈。用這樣的方式維持火力。可在這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整個人與半個腦袋相比面積未免差距太大。法軍就這麼一排排的被打倒,當傷亡超過了三成之後,法軍中軍首先崩潰了。他們再也沒有了開戰前的勇氣,放棄了軍人的榮譽,法國人把自己的背留給中國軍人,開始轉過身撤退。繼續打下去就是白白送死,那麼死也至少死在挽救自己生命的道路上吧!

  只是此時逃跑已經與能活命聯繫非常有限了,光復軍的三寸炮開始收割起法軍的生命。即便沒有被彈片鐮刀般的砍倒,單打一步槍在三百米的距離上依舊有著足夠的殺傷力。

  九龍對岸的美國軍人們瞠目結舌的看著法軍的潰敗,在沒有見到任何一個完整的光復軍軍人身影,法軍就崩潰了。即便是逃跑的法軍也在火炮與子彈的追擊下被紛紛打倒。

  而此時法國的軍艦再次開火了,對著硝煙彌漫的戰場,法軍艦炮按照自己的估摸,對著可能發動追擊的光復軍的位置一通猛打。

  吳遼長長的舒了口氣。他也考慮過是不是在法軍撤退的時候派兵追擊。可他怎麼都不能讓自己在心中排除法軍艦炮實施火力攔截的可能性。雖然追擊可以大大擴大戰果,可吳遼已經不想讓部隊再次白白送死了。看著法軍艦炮的猛烈射擊,吳遼心中最後那點遺憾也消失的乾乾淨淨。他知道,這場戰鬥已經以光復軍空前的勝利畫上了句號。

  而美國軍官們卻沒有這樣的樂觀,他們所看好,所鍾愛的法國軍隊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就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對面的中國軍隊展現出的軍事裝備更是大大超出了美國軍隊的想像。

  “光復軍真的是中國人麼?”有美國軍官質疑的問道,這個問題引起了其他美國軍人心中的共鳴。見識過滿清部隊之後,美國軍官相信中國的確是一個落後的國家。見識了光復軍之後,美國軍官已經形成的印象又被徹底顛覆了。

  兩個小時後,法軍撤出了九龍,最終的慘狀難以形容。出發時還有兩千人的法軍,返回的時候不足五百。一度滿當當的登陸船,現在空蕩蕩的。逐漸淡薄的硝煙中卻沒有出現繼續返回的人影。看來已經不會再有其他人能夠回來了。

  而這一切還是在法軍有艦炮掩護的局面下,如果沒有艦炮掩護,如果光復軍有騎兵追擊,逃到海邊的法軍除了全軍覆沒之外,沒有第二種可能。

  雖然英軍沒有參戰,可英軍的臉色也非常難看。作為光復軍的對手,英軍如果參與戰鬥,就要面對法國人要經歷的一切。這絕不是笑笑就能過去的事情。

  “看來我們可以出面去調停光復軍和英國人之間的矛盾了。”美國的指揮官用輕鬆的語氣說了句很像是俏皮話的言語。

  那幫心情受到震動的美國軍官聽了之後忍不住都笑出聲來。這次美國加入聯軍的身份就是“調停人”,在英法聯軍攻打滿清的時候,美國與俄國就出面“調停”。在法國人遭到重創的現在,美國人看來有了充分的機會展現自己的外交才能。

  對於嘲笑英國人,美國人並不在乎。作為獨立的英國殖民地,美國的傳統向來是“父輩教導我兩件事,第一,信奉上帝;第二,恨英國人。”與英國人一起出來打醬油,獲取全世界的利益,那是一碼事。如果遇到能在英國人背後插刀子的機會,美國人是不會選擇放過的。

  得知了法國戰敗的消息,英國駐華全權代表額爾金忍不住鬆了口氣。如果沒有法國人的這次慘重失敗,額爾金自然要為那支小艦隊的損失承擔起責任來。而現在,額爾金已經可以不用擔心這個問題。與法國人的損失相比,那幾條船根本什麼都不算。而且通過這場戰爭,法國在遠東就完全淪為英國的小老弟,老老實實的跟在英國屁股後面打工吧。

  也不用去安撫法國指揮官那破碎的心靈,此時去的話反倒容易讓法國人覺得額爾金是過來看笑話的。命令英國軍醫開始參與救治法國官兵。額爾金開始伏案寫信,“想解決中國問題,必須從清國政府入手……現在與光復軍進行全面戰爭很可能導致香港失守……只有徹底馴服清國政府……才能充分利用清國的港口與資源。總之,讓清國政府接受我方的條件,我方才能夠在援助清國政府之後得到足夠回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10

第134章 第三次大煙戰爭(十四)

  額爾金當過加拿大總督,一提起美國佬來他就不爽。特別是看著美國佬強忍著幸災樂禍的表情,努力裝出一副真誠的模樣說出“願意為英國與光復都督府調停”的時候。額爾金心中只想學著光復軍代表對英國代表那樣說出“法克魷mum”來!

  美國在滿清與英法聯軍之間調停,那是英國人分配給美國人的任務。什麼時候輪到美國人主動請纓為英國人調停了呢?一群殖民地叛賊還想看英國人的笑話,這是沒睡醒吧?

  “如果美國願意進攻光復軍的話,我們會不勝感激。”額爾金笑道。英國現在是世界第一強國,這種看似示弱的話根本無損英國的體面。

  美國代表當然知道額爾金話裡面的嘲諷,返回頭嘲笑英國人幾句當然是可以的,只是這嘲諷沒有任何意義。英國人在遠東擁有極大優勢,真的激怒了英國佬,把美國攆出遠東並非是難事。

  只是挑起了口舌之爭,美國代表並沒有就此退縮,他笑道:“我們可以與光復軍聯繫,請他們將法國傷患交給我方,由我方轉交給法國。”

  額爾金哼了一聲,“這件事我們已經派人與光復都督府聯繫了。”

  美國代表臉上的表情呆滯了一下,他沒想到英國佬的行動這麼快,戰鬥剛結束就已經與光復軍勾搭起來。歐洲攪屎棍真的是名不虛傳。

  然而第二天,局面的變化更讓美國代表感到大惑不解。頭天晚上光復軍就把法國丟在戰場上的重傷患送到了岸邊,由英國接回香港。第二天,被俘的法國士兵與輕傷患們也被送回了香港。

  美國方面得到消息,據說法國陸軍士兵們回到香港之後,就要找海軍拼命。在戰鬥最後的時候,法國海軍對可能追擊的光復軍實施了猛烈炮擊。但是光復軍根本沒從陣地上沖出來追擊,炮彈都落在了法國陸軍頭上,光著一通炮就解決了一兩百法國陸軍。這官司好不容易才被法軍司令給壓制住,沒有鬧成陸軍與海軍之間的血戰。

  到了第三天,英國、美國、法國駐廣州的領事館紛紛派人回來,光復軍提出就此次軍事衝突召開一次會議,商討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理。法國方面自然吆喝著要向光復都督府宣戰,美國人完全沒有這樣的衝動。美國本來就是來打醬油的,越過浩瀚的太平洋與光復都督府打仗,這是法國這種發達國家才會有的任性。美國人只希望此次戰爭不要影響他們在廣州的生意。所以美國方面很爽快的表示,自己要去與光復都督府談判。令美國人感到意外的,英國方面也派出代表前去廣州。法國人先是吆喝自己要單獨靠海軍和陸軍與光復軍作戰,只吆喝了半天時間,法國人代表就氣呼呼的登上了船,與英國、美國、俄國代表一起前往佛山。

  珠江上的航運此時顯得非常熱鬧,小型的帆船越來越少,一艘小輪船後面拖上三五條駁船的船隊在珠江上倒是佔據了將近一半的數量。美國代表看著那些輪船與駁船。那是鐵骨木殼的船隻,鐵骨的品質尚不可知,木殼所用的木料實在是夠糟糕,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從其他船隻上卸下來拼湊而成的。這種木殼隨便挨上一炮就能沉沒,在優質木料極度豐富的美國人看來,這些船殼用來燒火都嫌不好燃燒。

  佛山雖然比不上廣州,卻也不是一座小的可憐的城市。光復都督府明顯沒有在戰時給敵人可乘之機的想法,這座城市此時安全防衛的非常嚴密。水路碼頭上假設了火炮,城門外有規模不小的駐軍部隊的臨時營地。而城門、城牆上均有部隊防守。城內的員警與武裝員警們往來巡邏。

  美國代表大概估算了一下,即便是能夠突破虎門炮臺,想攻下這座城市,只怕需要兩萬部隊。而這已經是四國聯軍的極限。至於攻下這座城市之後又該如何應對從其他地區蜂擁而來的光復軍,那就只能把命運交給上帝安排。

  有了如此覺悟,美國代表完全放下了軍事解決問題的想法。至少美國方面決定英國人取得決定性勝利之前,他們是不會再摻乎到軍事進攻光復軍的行動中去。

  雖然軍事準備的很充分,但是光復軍招待的禮數卻是很到位。餐會的舉辦人是光復都督府的外交部長洪仁玕,招待的宴席採用了西餐,實施了外國傳統的分餐制方式。身穿西服,打著領結的美麗女性招待員拖著餐盤往來在代表的座位旁邊。牛排、海鮮、水果,被一份份的送上。酒類也不是廣東傳統的黃酒,而是朗姆酒。這實在是讓各國代表們感覺非常開心。

  當然餐會上自然不會討論什麼軍國大事,談起了進出口買賣。見到有了機會,美國代表當時就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們願意不願意進口美國的松木板。船用,品質上乘,價格公道。”

  “美國不是說你們那裡的石油比鯨油還好麼?”洪仁玕鸚鵡學舌的說著韋澤讓他說的話。

  “你們要石油麼?”美國代表登時驚喜交集,“你們要多少?”

  “我們俄國的松木品質比美國的更好!”俄國代表也插了一嘴。

  法國代表本來是想一言不發的,可聽著美國與俄國代表居然與中國方面開始談生意,他立刻看向了英國代表。

  英國代表的嘴角都忍不住有些開始抽抽,美國與俄國原本就是來打醬油的。他們想擴大與中國的貿易,得跟在英國人之後。可中國代表居然明顯表示出了對美國與俄國進行貿易的跡象,若是真的讓這兩國談成了什麼買賣,豈不是滑稽。

  英國代表當時就開口了,“這次我們來商談的是此次軍事衝突的問題,並不是商談貿易問題。”

  即便是在餐會這樣的場合,談到了原則問題,洪仁玕立刻抬起左手,豎起了食指在空中搖了搖。“我不這麼認為,我認為正是因為貿易問題談不攏,大家才會發生戰爭。”

  這句話一說,整個會場其他人都沉默了。這句簡短的話直接指出了問題的本質。

  洪仁玕繼續說了下去,“英國方面希望能夠在中國大撈一筆,所以完全不在乎大煙對中國人民身體的損害。英國的目的是為了到中國來賺錢,中國人民身體健康的問題與英國人沒啥關係。但是對我們而言,我們首先要考慮的就是中國人民的健康與幸福。所以這才有了戰爭。”

  這話雖然很不客氣,卻是態度非常認真端正的發言。英國代表微微搖了搖頭,就準備出言反駁。

  而洪仁玕繼續說道:“現在局面是各國對中國的貿易是一個出超的局面,就是說貿易不平衡,中國向全世界購買的商品太少。我們光復都督府承認這個事實,而且我們也認為有必要讓中國購買世界各國更多的商品。但是,這必須是公平的貿易,而不是其他國家利用軍事上的優勢對中國發動戰爭,然後強行和中國做生意。這次的軍事衝突無疑就是這樣。軍事上的勝利可以帶來的是賠款,軍事上的勝利帶來的是強行貿易,戰爭本身就成了牟利的手段。光復都督府對此不能接受,中國人民對此不能接受。”

  有了戰勝敵人的能力,洪仁玕的話顯得非常有份量。雖然英、法、美、俄四國代表都認為戰爭本身就是個牟利的手段,可在無法保證戰爭能否勝利的時候,他們還是希望暫時使用一些和平的手段來賺錢。

  洪仁玕繼續說道:“我們會擴大對外國商品的購買額度,希望能夠通過和平的手段來解決貿易爭端。當然,我們也會不斷強化我們的軍事力量,強大的軍事力量是為了保衛中國的利益不受侵害。在這點上,我希望大家能夠相信我們的誠意和決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就差不多說到頭了,既然光復都督府已經指出了核心矛盾,要戰要和就不用再玩什麼彎彎繞了。英國代表乾脆就不再發言,在四國當中,始終沒有放棄軍事消滅光復軍打算的只有英國一家。

  事關核心問題,英國老大的地位終於顯露出威力來了。英國代表不吭聲,其他三國代表也不對此有任何表態。在國際問題上,在不涉及本國核心利益的時候,沒有國家願意直接和英國人唱反調。這就是英國人的實力,這就是英國作為世界龍頭老大的威風。

  洪仁玕看該說的都說了,他笑道:“接下來的這道茄汁牛腩,味道非常好,大家一定要好好嘗嘗。”

  有食物作為理由,一度幾乎緊張起來的氣氛頃刻就緩和了。大家開始專心品嘗美食,不時發表著自己的看法。沒有人再談及任何有關政治的話題,於是餐會的整個氣氛顯得其樂融融。

  餐會之後,洪仁玕拿了一份合約基礎條文與四國代表商談。除了不允許大煙貿易,不允許外國到中國傳教,不接受治外法權之外,其他的條文上光復都督府遠比滿清政府開通的多。

  以上三條對英國最有利,俄國、美國、法國都沒有大煙來源,他們只是希望能夠擴大對中國的出口。而且有了餐會上的發言之後,整個內容的基調也讓各國代表們心中有數。看完了內容之後,其他三國代表的目光都落在了英國代表臉上。如果英國代表肯說話的話,其他各國就能跟進。

  可英國代表放下檔之後,始終一言不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10

第135章 第三次大煙戰爭(十五)

  招待完四國代表,洪仁玕疲憊的只想去休息。陪人吃喝也需要不小的精力。

  “英國人到底準備做什麼?”洪仁玕帶著相當不滿的情緒詢問著韋澤。以洪仁玕原本的想法,既然光復軍已經做出了開放的姿態,不僅允許外國商人在中國正常經商,在政府政策上執行了傾向于進出口平衡的政策,英國也該滿意了。然而現實中,英國人不僅沒有絲毫滿意的跡象,當洪仁玕建議與英國進行私下談判的時候,英國方面居然給拒絕了。

  韋澤冷笑著答道:“英國人想要的是徹底推翻現狀,完全主導中國的海關。他們想賣什麼就能賣什麼。”

  “讓英國人做夢去吧!”洪仁玕怒道。身為外交部長,洪仁玕希望的是能夠與外國和平共處,希望的是在維持外貌現狀的同時,不斷擴大與外國的貿易。經過與英國方面的談判,洪仁玕發現韋澤對英國方面行動的解釋只怕是英國人的本意,這種要求推翻現狀的態度完全超出了洪仁玕的底線。

  韋澤看著激動的洪仁玕,忍不住笑起來。能把這位主張開放的外交部長氣成這樣,韋澤其實心裡面倒是對洪仁玕更加放心了不少。所以韋澤繼續解釋道:“英國佬現在海軍實力大大超過我們,所以他們現在覺得不是不能和我們打,而是沒有必勝的機會。假如英國佬派遣部隊在其他地方登陸,我們就可以進攻香港島。拿下了香港島的基地之後,英國佬在中國就沒有立足點了。其他港口不足以充當全面進攻我們的基地。”

  洪仁玕聽了這話更加不解了“那英國人為何還不死心?”

  韋澤對這種觀點“沒有港口他們可以去奪取麼。而且想消滅我們的話,也不是非得由英國人動手不可。”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可洪仁玕從中聽出了相當的殺意。他連忙問道:“都督,我們還要與英國人開戰麼?”

  韋澤先是微微皺眉,然後有些冷淡地答道:“是否開戰自然有總參謀部負責,你現在只管幹好一件事,那就是盡可能向歐美宣傳我們的對外政策。讓他們知道,只要不想著和我們打仗,我們歡迎外國商人在中國做生意。”

  洪仁玕看韋澤不願意和他談戰爭的事情,也覺得有些遺憾。若是知道些戰爭方面安排,洪仁玕也覺得談判的時候心中更有些底氣。

  洪仁玕感到遺憾,英國代表也更感到遺憾。光復都督府的表態已經把外交局面推向了一個很艱難的境地,洪仁玕已經明確的表達了光復都督府的底線。雙方立場實在是差距太大,不斷擴大的商業貿易根本無法彌補上雙方意願之間巨大的缺口。

  英國要的是徹底打開中國的貿易門戶,不受限制的從中國狂撈好處。從長遠上看,英國方面的確希望能夠不斷擴大貿易額度。可是長遠永遠都是個想法,英國有著必須執行的短期目的,這個目的是英國倫敦唐寧街那幫大佬們敲定的政策,那就是“大煙貿易合法化,控制中國海關,英國人在華享有治外法權,允許英國人在華自由傳教”。作為唐寧街的政策,額爾金無論如何都要完成這些內容。而在光復都督府控制的兩廣,這四條恰恰是無法實現的。

  現代文官體系可不管那麼多細節,完不成任務就滾蛋換人,並且在履歷中記錄下一筆黑歷史。在距離英國本土萬里之遙的中國,額爾金可沒有什麼機會及時為自己做出辯解。所以洪仁玕表達的態度不管多麼合情合理,從道理上看是如何有可取之處,這些都不能改變額爾金的態度與立場。英國方面與光復都督府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

  “看來戰爭是不可避免的。”這是英國使者團之間的共識。雖然有這樣的共識,該送給額爾金的情報還是得給,英國方面連夜派出了船隻前往香港,把最新會談紀要送回去。

  然而兩天之後,英國代表團接到了額爾金的命令,“同意與光復都督府之間的協定,但是這個協定僅僅是在光復都督府控制的區域之內。並且敦促光復都督府拿出擴大貿易的具體條款以及進口商品的目錄來。”

  如此柳暗花明的變化讓英國代表們頗為驚訝,難道額爾金全權代表想通了關節,能夠找到向國內交差的方法了麼?英國代表們議論紛紛。

  就在下午,英國方面立刻就在會議上拿出了英國方面的意見。洪仁玕意外之餘也很是高興,他立刻就此進行了磋商。法國、美國、俄國,三國代表自然是跟進。到了8月20日,光復都督府與英、法、美、俄四國代表簽署了《佛山條約》草案,這並非是正式國家之間的條約內容,光復都督府是以地方當局的角色出現在條約中。即便如此,這份條約依舊意味著英國全權代表額爾金承認了兩廣地區的現狀,並且決定維持這個現狀。

  到了9月1日,英國代表終於帶著協議回到了香港。不管如何,這都是一個令人鼓舞的好事,古老中國的大門向著英國敞開了,協定的物件還是一個非常西化的政府。

  但是額爾金全權代表對此沒有什麼非常樂觀的想法,他只是隨便翻了翻就把《佛山條約》的稿件撂在桌子上。幾日沒見,額爾金看著陰沉了不少,仿佛有著極大的心事。

  “閣下,這個檔需要您簽名畫押才行。”英國代表帶著些不安提醒道。

  “再等等。”額爾金聲音疲憊的回答。等手下離開了辦公室,額爾金站起身來站在辦公室窗口。辦公室面南背北,窗戶在南北方向各有一扇。站立在北面窗戶下的額爾金看不到光復都督府,因為方向根本不對。但是額爾金心中所想的卻是光復都督府,這個對手破壞了額爾金從廣東、福建、上海一路打上去的計畫,讓額爾金不得不採取更加冒險的策略。有可能的話,額爾金恨不得親手把韋澤給掐死。

  也在此時,韋澤在召開的總參謀部會議上講道:“戰爭暫時離開了我們,但是戰爭勢必會變成秋後算帳,等到爆發的時候,強度會比現在大上好幾倍。一年……最多兩年,我們就要面對與英國人來一次決定性戰爭的局面。那時候我們就必須用海軍與英國人決勝負。只有打到讓英國人承認在中國的沿海英國人說了未必算數,那時候戰爭才會真正結束!”

  胡成和皺著眉頭問道:“都督,什麼才叫讓英國人承認在中國的沿海英國人說了未必算數?”

  韋澤本想說,光復軍的海軍能夠在中國沿海打得英國人無法立足。可他自己立刻就發現這個想法未免太想當然了。想在中國沿海擊敗英國海軍,就得有能與英國人匹敵的軍艦。鋼甲軍艦現在根本不用考慮,就算是韋澤能夠拿出設計圖來,光復軍也沒有建造能力。想造出這樣的軍艦,最少得十五年之後才行。即便是用鐵骨木殼的軍艦與英國人作戰,也得有五六年的時間。

  所以韋澤不得不含糊其辭地說道:“就是說……我們得讓英國人的海軍不能有絕對的勝算。現在我們是用陸軍來威脅英國人,讓他們不敢大規模的登陸作戰。”

  “哦!”胡成和點點頭,一副很是認同的表現。

  韋澤臉上儘量維持著勝券在握的表情,可心裡面也覺得很是丟人。自己竟然氣急敗壞之下開始胡咧咧,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都督,英國人會不會是在騙我們呢?他們先和我們簽約,等我們鬆懈之後再突然對我們發動襲擊?”韋昌榮倒是把鬥爭的弦繃得很緊。

  有這樣的同志存在也是好事,韋澤笑道:“那你有何計策?”

  韋昌榮認真地說道:“我們在九龍海邊建個炮臺吧!海邊距離香港老港不過兩裡地,隨便建設個炮臺就能直接轟擊港口。就算不能真的轟擊,至少也好好的嚇嚇英國佬。”

  這個建議聽著有點太咄咄逼人,沒等韋澤說話,胡成和就反對起來,“你這麼幹英國佬定然不會認同的。”

  韋昌榮帶著恨鐵不成鋼的遺憾表情答道:“若是英國人現在真心不想和我們打,他們就一定會出來反對。若是英國人還有和我們打的決心,他們可就未必反對了。”

  這樣一個很有些辯證法的思維的觀點一時讓胡成和沒有想明白,倒是新任第四軍軍長雷虎忍不住叫起好來,“沒錯,英國人若是一定要我們拆除炮臺,那說明他們是不想和我們打。若是他們態度不是那麼堅定,自然是說明他們心裡有鬼,認為我們識破了他們的想法,那時候只會逼迫著他們立刻動手。九龍海邊後面還有我們的防線,此時即便是打起來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們定然能夠用陸軍讓英國佬知道厲害。即便是退一步,我們在炮臺裡面放的是真炮還是假炮,只要我們能從炮臺裡頭打出一發炮彈,英國佬就完全搞不明白。甚至不用運送真正的要塞炮到炮臺上去。”

  這麼一解釋,總參謀部的眾人也有些明白過來了。英國人可以用海軍威脅光復軍,光復軍也大可以用陸軍去威脅英國人。

  胡成和連連點頭,他讚歎道:“這就是都督所說的,讓英國人承認在中國的沿海英國人說了未必算數吧!”

  韋澤很想立刻說,這和他本身的想像毫無關係。可是此時他卻沒辦法就此作出解釋。此時韋澤轉換了話題,“那麼大家對此有其他的意見沒有?”

  總參謀部內部的軍事民主搞得不錯,最後這個極具挑釁性質的行動被定性為“初步只具有挑釁作用”,然後被通過了。

  然而第二天的時候,九龍軍分區來了急電,“四國軍艦開始大規模出港,方向不明”。兩個小時之後,虎門軍分區也來了急電,“英國艦隊開始大舉北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10

第136章 第三次大煙戰爭(十六)

  10月24日,在家守丁憂的曾國荃快步走進了曾國藩的書房,一見到曾國藩,曾國荃臉上露出了些歡喜的神色,他說道:“大哥,那的確是三哥的親筆信。”

  上午,一個光頭的傢伙前來求見曾國藩,他給門房了一封信,聲稱是被俘的曾國華的信。在江西撫州與光復軍激戰之後,曾國華與數千湘軍一起“不見了蹤影”,事後從光復軍掩埋屍體的大坑裡頭發現了無數的屍體。想在這麼多屍體中辨別出某個人的屍體未免太強人所難。實際上僅僅挖開了地面上的土,那些負責挖坑的湘軍腿都嚇軟了,哪裡還敢繼續挖掘下去。

  光復軍在贛州把抓到的湘軍殺了個乾淨,軍官都被剝皮。曾國藩以為自己的弟弟也已經被光復軍殺了,所以還給自己的弟弟做了個衣冠塚。

  有人以曾國華的名義帶信,這自然是引起了曾府的震動。來人立刻被抓了起來,不過他們卻沒敢拷問。曾國荃親自前去詢問,又仔細的看了信件與信物,終於確定了是曾國華的書信。

  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還活著,曾國藩突然苦笑起來,“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說完之後,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獰色,“那韋逆跑到我這裡來想要做什麼?”

  “大哥……”曾國荃神色有些惴惴不安。

  曾國藩陰沉著臉看著自己的弟弟,用責備的語氣說道:“韋逆如此明目張膽的跑來這裡,定然不會是好事。他們定然是想要脅我等,有什麼就直說。”

  “大哥,光復軍不是來要脅我等的。他們是來傳話的,洋鬼子又北上了,應該是去攻打京城。他們說,這次朝廷定然頂不住,然後……然後……”曾國荃本想引用光復軍代表的話,可又覺得不太合適,所以重複了幾遍也沒能繼續說下去。

  身在湖南,曾國藩的情報並不通暢,他也知道幾個月前洋鬼子北上攻打京城的消息,卻沒想到洋鬼子又北上了。“到底是什麼?”曾國藩見自家弟弟猶豫不決的模樣,忍不住著急的追問道。

  曾國荃見大哥生氣,連忙答道:“他們說,朝廷以前不過是起了敷衍洋鬼子的心思,採取一個拖字。可這次洋鬼子是不會讓朝廷和他們玩這個拖字,是一定要把朝廷狠打一番。而朝廷抵擋不住洋鬼子,定然會給洋鬼子跪了!”

  在聽光復軍使者說話的時候,曾國荃對“跪了”這個詞很有感觸。他本來想直接用這個詞,卻又覺得對朝廷不夠敬重,這才有點欲言又止。被曾國藩一催促,才忍不住說了出來。說完之後,曾國荃看著他大哥的神色,卻見為人方正嚴謹的曾國藩並沒有對這個詞有什麼反感,反倒是極為理解的微微皺起了眉頭。

  見大哥沒有生氣,曾國荃繼續說道:“大哥,光復軍那邊說,朝廷要求洋鬼子在中國遵守中國的規矩,這本身沒什麼錯。洋鬼子在他們的地盤上自然可以使用他們的規矩,可沒道理跑到中國來讓中國人必須使用他們的規矩。所以朝廷與洋鬼子打仗,光復軍覺得朝廷沒什麼不對。但是朝廷無能,不能對外抗住洋鬼子,這就是朝廷的……失德。”

  光復軍代表的原話是“這就是滿清的大罪”,曾國荃雖然對“跪了”這個詞很有感覺,卻沒有膽子用“大罪”來稱呼朝廷。

  曾國藩面無表情的聽著弟弟曾國荃的轉述,直到聽完之後也沒有說什麼。

  幾乎在此同時,在安徽宿州,光復軍代表也正在與江忠源與李鴻章說著差不多的話。這一路的光復軍代表先搭乘了英國人的船從廣東抵達上海,又從上海到了太平軍地界,最後在太平軍內人的幫助下,帶了李鴻章的族親前往宿州。李鴻章對自己的族親本來就比較在意,聽說只要見一面就能換到自己的族親,他就同意了。而江忠源本人倒是沒想到光復軍竟然會千里迢迢的從廣東跑來這裡,這一路上萬里迢迢,歷經風險。作為一個性子豪俠之輩,江忠源倒也想聽聽光復軍到底有何等重要的話要講。

  江忠源的心胸夠大,聽了光復軍代表用“大罪”來形容滿清對外戰爭的失敗,他雖然臉上極為不高興,卻沒有立刻發作。

  光復軍的代表繼續說道:“此次滿清戰敗之後,定然給洋鬼子跪了。滿清根本不懂洋鬼子所求,他們只知道洋鬼子厲害,所以就把官場那套拿出來,覺得上頭有朝廷都惹不起的洋鬼子。洋鬼子說句話,下面的官員要麼一時意氣發作,只管為自己搏一個不畏強暴的名聲,不管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與洋鬼子對著幹,表明他們不畏強暴。要麼就是言聽計從,跟伺候上官一樣的把事情給辦了。我們聽說江公是個豪傑,想來你也覺得這幫東西很可笑吧。”

  江忠源當然知道朝廷裡頭那群官員的德行,雖然面前的是朝廷敵人,可正因為是朝廷的敵人,說話更加直率,竟然把朝廷官員的嘴臉說出了幾分。江忠源心裡面並沒有反對,只是冷笑幾聲,卻也說不清這是在嚇唬誰呢。

  光復軍的代表根本不為所動,他的任務就是向江忠源講述這些,此時遇到了機會,當然是先完成任務,他說道:“當然,洋鬼子打完了滿清,滿清給跪了之後,對滿清是有好處的。”光復軍的使者繼續說道。“洋鬼子掌握了滿清的海關之後,好歹收支明確了,滿清朝廷終於可以拿到些海關銀子。大大緩解了滿清的財政問題。而且洋鬼子為了消滅我們這些絕對不肯投降的光復軍,就會全力支持滿清。江公你的淮軍、曾國藩的湘軍、左宗棠的楚軍,打仗都比綠營強。先支持你們合力消滅了太平天國,下一步洋鬼子從海上,你們從陸地上圍攻我們光復軍。這已經是最有勝算的方法。”

  “你們竟然不怕麼?”聽了好一陣,江忠源第一次開口說道。江忠源並不想聽有關朝廷的壞話。但是光復軍高屋建瓴的視角,以及講述消息的重要性,都讓江忠源想不聽聽都做不到。直到聽光復軍闡述了未來對光復軍不利的戰略局面,江忠源才忍不住開口。

  對江忠源的嘲笑,光復軍的代表微微一笑,“這有什麼好怕的?害怕是因為知道自己戰勝不了困難,看著失敗一步步走來,不怕才怪呢。可我們光復軍知道困難是什麼,也堅信自己能夠戰勝困難。我們只需要自己認真做事,不怠惰,不推諉。踏踏實實的走過勝利的道路,自然能抵達勝利的終點。”

  聽了這話江忠源,眼睛忍不住微微眯縫起來。在江忠源身邊的李鴻章隨即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意,跟了江忠源這麼久,即便是在戰場上指揮戰鬥,李鴻章也沒見過江忠源身上有如此強烈的殺氣。那不是戰意,而是針對對面赤手空拳的光復軍代表本人的強烈殺意。

  若是把光復軍的代表給殺了,李家在太平軍控制地區的親族只怕是小命不保。見到局面如此,李鴻章立刻起身對著光復軍的代表斥駡道:“你等叛逆怎敢如此囂張,還不滾……”

  江忠源卻揮手制止了李鴻章繼續說這些小罵大幫忙的話,他靠在椅子上,左肘架住椅子扶手,皺起眉頭說道:“看你萬里迢迢的從廣東趕到安徽,聽你說話也像是個讀書人,若是有什麼要說的,不妨說來聽聽。”

  “江公,我們都督說現在天下英雄不多,你是一個,曾國藩,左宗棠也差不多算是英雄。所謂英雄,自然是以天下人幹活百姓的利益為重。滿清既然註定會簽下喪權辱國的條約,那滿清滅亡之後只會有無盡的恥辱。我們不求江公投奔到光復都督府旗下,只是前來告知江公未來會發生什麼。若是真的有那天,我們想江公一定會有自己的選擇。”

  “呵呵!”江忠源冷笑一聲,“竟然不是來勸降的麼?”

  光復軍的代表笑道:“哈哈!江公,怕死的人才會投降,我們認為你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若江公是會投降之人,我等就不會費這麼大勁來見江公一面,只要北伐之時把你打到走投無路,你自然會投降。可以江公的性子,即便是山窮水盡的時候,大不了一死而已。你真的不怕死。”

  江忠源聽了這充滿自信的話之後,竟然不覺得生氣。對方是完全承認了江忠源的高潔品行,把他與貪生怕死之輩完全區分開來對待。

  “你……”江忠源開了口,卻又停頓了。他對光復軍代表所說的朝廷必然會輸給洋鬼子的說法比較相信,經過光復軍代表分說之後,江忠源也理解了“治外法權”“喪失海關權”到底是什麼意思。更重要的是,光復軍與洋鬼子打了一仗,打敗了洋鬼子。這件事已經傳遍了天下,江忠源是個要臉的人,實在是幹不出說瞎話的事情來。

  沉吟了好一陣,江忠源擺擺手,“你走吧!”

  李鴻章見江忠源沒有殺光復軍的代表,總算是鬆了口氣。不過他又忍不住問道:“江公,光復軍只怕是危言聳聽……”話說到這裡,李鴻章也說不下去了。身為一個聰明人,李鴻章能夠直覺的感受到人是否在說瞎話。而光復軍的代表明顯不像在編造事實。

  江忠源只是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麼。

  光復軍的代表走了半個月之後,就傳來了大沽口失守,英軍10月18日攻陷通州的消息。21日,清軍與英法聯軍在八裡橋展開激戰,統帥僧格林沁等率先逃走,清軍全軍覆沒。10月22日咸豐帝等則以北狩為名攜皇后、懿貴妃等離京逃往熱河避暑山莊。10月31日英軍從安定門攻入北京的消息。

  攻克北京之後,英軍在11月11日、12日,英法聯軍以焚毀紫禁城作為威脅,迫使恭親王奕分別與額爾金、葛羅交換了《天津條約》批准書,並訂立不平等的中英、中法《北京條約》,作為《天津條約》的補充。

  俄國趁機而動,以“調停有功”的理由在11月16日,逼迫滿清承認了《璦琿條約》。從滿清那裡割去了6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隨著消息一條條的傳來,李鴻章逐漸不敢與江忠源說話,光復軍預言的事情一件件發生之後,江忠源的神色越來越可怕。江忠源數次向咸豐皇帝上表,請求調集兵力在北方反擊。這些奏章如同石沉大海般沒有回音。

  到了1859年1月,江南各地都出現了不少榜文,除了將北京發生的事情簡單介紹之外,對於滿清的評價只有一條,“量中華土地物力,討外國之歡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10

第137章 入局與出局(一)

  1859年2月1日,在杭州西湖邊上的酒樓中,幾個書生看來喝多了酒,正在爭論著最近的事情。練兵大臣左宗棠在去年10月擊退了進攻浙江的石達開,又帶著手下的楚軍進入福建,在去年12月初把石達開從福建攆去了江西。此時積功晉升了浙江巡撫。看似要進入浙江富庶平原的戰火終於遠離了浙江之外,這讓地方上的有錢人都大大的鬆了口氣。

  但是來自北京的消息以及光復軍的榜文卻讓這些有錢人大吃一驚,九五之尊的皇上被迫逃出了京城。英國人攻佔了北京,逼迫朝廷簽署了條約。讀書人好歹知道些歷史,只有王朝末期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難道大清要亡於英國人之手了麼?

  可後續消息也傳的很快,據說英國人滿足於簽署的條約,率軍退出了北京。朝廷竟然奇跡般的轉危為安。這消息自然讓讀書人們不得不加倍討論起來。

  “光復軍那些逆賊,若不是他們造反,朝廷怎麼會沒有兵防禦北京呢?”有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義憤填膺地說道。

  “可光復軍據說也和英國人打過仗,卻沒見他們敗了。”旁邊一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有些不安地答道。

  “你怎麼知道那些逆賊沒有打敗仗?他們在廣東,若是他們能夠擋住英國人,英國人怎麼會打到北京去?”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怒道。他這麼一怒,倒也氣勢大漲,年輕人登時不敢再吭聲了。

  見震懾住了年輕人,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繼續怒氣衝衝地說道:“現在從廣東傳來的消息,光復軍的逆賊們居然搞了什麼授田令,所有土地都歸他們所有,從匪之人願意種地的得從他們那裡得到土地,這置地主士紳於何地?”

  年輕人被中年人的氣勢所壓,可畢竟還有年輕人的那點“叛逆”情緒,他唯唯諾諾地答道:“劉先生,我看書中,唐朝也是用均田制的……”

  劉先生怒道:“你都讀過些什麼書,胡說些什麼!唐朝不過有過貞觀之治,我朝也有康乾盛世,勝過唐朝無數……”

  旁邊一位四十多歲的讀書人明顯聽不下去了,他帶著淡淡的嘲笑表情說道:“沒有均田制哪裡來的府兵?”

  看來這位四十多歲的讀書人乃是一桌人裡頭學識比較能鎮得住場子的,他一開口,其他人立刻不再對“均田制”提出任何異議。那位二十多歲的青年登時就有點壯了膽子的模樣,腰杆直了不少。然而那位四十多歲的讀書人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左大人正在徵兵,看告示上所寫,竟然要徵集懂得算術之人。卻不知道左大人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遠比均田制更貼近浙江人現在的生活,一桌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對方表情中看到了不解與疑惑。

  而被議論的左宗棠則沒有任何疑惑,他的宅邸中坐了幾個裝軍裝的洋人,雙方正在討論有關戰爭的問題。洋人軍官說道:“左大臣,我受命於法蘭西帝國政府,希望在建立新軍的事情上,你們能夠接受我們的指導。你也看過演習,同樣的炮,同樣的炮彈,不同的人操縱起來就完全不同。”

  翻譯盡可能的把洋鬼子的話翻譯的溫和些,即便如此洋鬼子的傲慢藏也藏不住。左宗棠素來是心高氣傲,平日裡被人當面這樣的說,只怕早就炸刺了。可此時左宗棠竟然沒有生氣,他只是微微點點頭,“卻不知道培訓新式的炮手需要多久。”

  “若是人還行的話,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法國軍官說道。

  左宗棠正想說些什麼,法國軍官接著說道:“不過他們還得先學法語,這是必不可少的。”

  “為何?”左宗棠終於皺起眉頭來。就他那獅鼻闊口的容貌,眉頭原本就有幾道紋理,這麼一皺就更顯的兇惡。

  法國軍官卻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大大咧咧地答道:“你們中國話不頂用。無法作為軍事指揮命令來用。必須用法語,才能有效的指揮炮戰。”

  “呵呵!”左宗棠冷笑起來,“卻不知道法國的炮兵與光復軍的炮兵相比,誰更強些?”

  如果不是法國人囂張到如此地步,左宗棠根本不想借用光復軍來反駁法國人的。左宗棠既然以“今亮”自比,絕非不識好歹之輩。法國軍隊的裝備、訓練都遠勝清軍,也大大在左宗棠的楚軍之上。法國吹噓自家炮兵,甚至讓炮兵學法語,這都在左宗棠的忍耐範圍之內。可法國人竟然說中國話不管用,這完全突破了左宗棠的底線。當然,或許是法國人的傲慢早就把左宗棠逼到了接近極限的邊緣,批評中國話不管用僅僅是最後一根稻草。

  法國人自然知道講話技巧,當然也能聽出左宗棠的畫外之音,更不用說左宗棠的話外之意也太明顯了。微微愣了一下,法國軍人臉上露出了些不高興的表情。聽了片刻,法國軍官說道:“左大臣,你如果能夠拿到光復軍的炮兵訓練手冊,我也不反對你使用中國話作為戰術語言。但是我想你很清楚,光復軍是你我共同的敵人。我們的目標是消滅貴國的叛亂勢力,那麼使用法語作為炮兵戰術語言,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雖然法國人依舊嘴硬,卻沒有再對中國話有任何評論。這讓左宗棠有了臺階下臺。他只是默默的點點頭,沒有繼續和法國人杠下去。

  就組建新式陸軍進行了討論之後,左宗棠送走了法國人。被人看不起的感覺實在是太壞了,左宗棠陰沉著臉回到書房,他的手下見到左宗棠如此不高興,也沒人敢來在此時湊過來與左宗棠說什麼。

  左宗棠坐在書桌之後,先是繃著嘴想了好一陣。最後打開書桌上的一個匣子,從裡面一疊信中拿出了一封。那是江忠源幾天前寄到左宗棠這裡的信,信裡面講了江忠源對於最近局勢的看法。對於朝廷的失敗,江忠源是痛心疾首。但是這樣的痛苦是江忠源無法擊敗洋鬼子的痛苦,而江忠源還有著對滿清朝廷的忠誠。所以在信中,江忠源建議左宗棠“師夷之長以制夷”。現在英法都向滿清提出願意出售先進武器給滿清,同時願意幫助滿清建立新軍。江忠源派遣李鴻章到上海請了洋人教官到淮軍中幫助訓練軍隊。江忠源也建議左宗棠利用上海的優勢,學習洋鬼子的“堅船利炮之法”,臥薪嚐膽,練成新軍,蕩平太平天國與光復都督府。然後反戈一擊,把洋鬼子攆出中國去。

  其實不用江忠源這麼講,左宗棠就已經開始這麼做了。上海的法國領事主動聯絡左宗棠,希望能夠與左宗棠合作,共同建立新軍。左宗棠消息比較靈,他知道自己其實不是洋鬼子的首選合作對象。洋鬼子是先去找江南江北大營試圖合作,而江南江北大營哪裡敢自己決定這等大事,他們立刻向咸豐皇帝稟報此事。此時還在承德居住的咸豐皇帝當然不願意洋鬼子把手伸到綠營的地盤上。他卻也不敢拒絕洋鬼子的“好意”,所以就讓江南江北大營把洋鬼子送到了左宗棠這裡。

  左宗棠並不反對訓練新軍,洋鬼子找上門來要合作,他也就接受了。可雙方的談判並不順利,洋鬼子們並不完全想幫著左宗棠訓練新軍。例如法國人就要求左宗棠的新軍完全採用法國裝備,接受法國教官的訓練。可法國人要求自己的教官對左宗棠的軍隊有人事任免權,這被左宗棠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今天的炮兵談判中,左宗棠算是做出了極大的讓步,允許法國教官負責制定軍事訓練的方案。那也是前天與昨天,法國拉出了十門火炮,由法軍與左宗棠的楚軍分別操縱火炮,進行了射擊,行軍等一系列的演習。楚軍在每一個比試中都敗給了法軍,左宗棠才不得不承認了事實,勉強接受了法國人的一定許可權而已。

  左宗棠看著江忠源的信,感受著信中那種錐心的痛楚感覺。那是忠於大清的江忠源的真正感受,內有太平天國與光復都督府這樣強大的叛亂勢力,外有攻入北京城的洋鬼子們。大清的江山實在是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洋鬼子殺進北京,搶了圓明園。還在北京城外搶掠二十幾日,把京城外的皇莊給搶掠了一遍。江忠源提及此事,幾乎是字字血淚。

  左宗棠倒是沒有這麼激動,他這等自詡今亮之人,對於主君也是很挑剔的。而且光復軍十月底的時候也好不容易通過關係派人見了左宗棠一次。光復軍並沒有直截了當的表示要招攬左宗棠,但是提及滿清無法保衛國家的“大罪”,左宗棠倒是有點認同的感覺。保衛不了自己的朝廷,活該被這麼打。

  在左宗棠看來,自己這等人才若是真的想建功立業,就必須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軍隊,消滅叛逆。但即便如此,左宗棠也需要看看江忠源的信,感受了江忠源的悲痛,左宗棠才能勉強壓制住被法國人小看帶來的屈辱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9 00:10

第138章 入局與出局(二)

  “大哥,我等到底是進軍安慶,還是去追擊石逆?”曾國荃非常認真的對曾國藩說道。

  1859年1月24日,曾國藩終於同意朝廷“奪情”的命令,重新出山。此時的湖北巡撫胡林翼因為母親去世所以回家守丁憂。咸豐皇帝就任命曾國藩為湖北巡撫,負責起了對太平軍作戰的任務。

  曾國藩的戰略一直很明確,以長江水路為核心,部隊沿長江一個個奪取太平軍的要點,最終攻到天京城下。拔出了九江之後,現在距離進軍太平天國首都天京城的要點只剩下一個,那就是安慶。

  安慶是安徽省會,可韋澤攻略安徽的時候把安慶交給了東王楊秀清派來的秦日綱,自己帶兵去了廬州。加上楊秀清直接掌握皖南與安慶一帶的實際控制權,在太平軍的戰略中廬州逐漸成了安徽淮南地區的核心。此時戰火紛飛,長江商路中斷,安慶成了一個比較單純的軍事要塞。

  想進攻天京城,就必須拿下安慶,這是曾國藩等人決定了的事情。但是在曾國藩受丁憂的時候,戰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石達開進攻浙江失敗,轉而進攻福建再次失敗。他只能帶兵走江西南部。江西南部沒有辦法養活石達開手下的二十萬大軍,所以石達開轉而西進,眼瞅著就要殺進湖南了。

  “不可!”曾國藩立刻就給否決了,“粵匪最擅長的乃是反客為主,他們居無定所,來去如風,我等追著粵匪打,何時才能滅了他們?所以我才定下‘明主客’的方略。須得讓粵匪自己來攻打我軍。老九你綽號鐵桶,怎麼會說這樣的糊塗話?”

  曾國藩親自帶兵打仗那是每戰必敗,可制定戰役級別原則的時候就不是有兩把刷子,而是得有四五把刷子的能耐。針對太平軍的戰役手段,他也能提出與之針鋒相對的戰役手段來應對。

  曾國荃並沒有反對大哥的意思,他只是繼續解釋道:“此時石逆屢戰屢敗,此次又妄圖進軍湖南,我軍若是從後包抄,石逆必敗。斬除了粵匪巨頭之後,我等就可全心攻擊江寧。”

  “我等去追擊石逆,與石逆主動進攻我軍,哪個更好?”曾國藩問道。

  曾國荃愣了愣,然後低下頭,“還是大哥說的對!”

  在內部統一了戰略目的之後,曾國藩繼續說道:“此次我軍攻打安慶,江忠源也會傾盡全力進攻壽州。壽州一旦被攻破,就能繼續進軍六安,桐城,與我軍一起圍攻安慶。安慶一破,我們兩軍再攻下廬州。這局勢就已經定了。”

  “大哥,難道要分功給江忠源不成?”曾國荃立刻問道。

  對這個合情合理的問題,曾國藩用溫和的語氣解釋道:“安徽有起碼十幾萬粵匪,皆是積年老賊,甚為兇悍。江忠源若是破不了壽州,我們就得自己攻打安慶,定然是吃力。而且與江忠源一同打仗,你有什麼信不過的麼?”

  江忠源乃是兩湖地主階級的傑出代表人物,開了地主團練武裝以軍功晉升巡撫的先河。不僅是這些年地方武裝們的仰慕的標杆,更可以說是從湖南走出來的湘軍、淮軍、楚軍的祖師爺。而且曾國藩與江忠源兩人在京城的時候,江忠源就住在曾國藩的宅邸裡頭。兩人私交極好,這幾年中也書信往來甚密。很多戰略上的考量,兩人都是先商量,然後再向朝廷上奏。曾國荃所說的未來爭功,這個或許會發生。不過此時曾國藩的湘軍與江忠源的淮軍,不僅在打擊太平天國方面完全一致,更是親密的政治盟友。

  曾國荃是站在將領的身份上,擔心未來軍功分配的問題。他不是故意和曾國藩唱反調,更不是對江忠源有什麼惡意,而是他的身份必須提出這樣的問題,別的將領提這個問題明顯不合適。曾國藩既然定了調,曾國荃看了看周圍的將領們沒有反對的意思,他於是答道:“就聽大哥的意思。”

  整個軍事會議決定了未來湘軍的作戰方向,決定了湘軍與友軍的合作。不過也就只討論了這點問題,有關朝廷,有關兩廣的韋澤,湘軍的軍事會議上無一字提到,仿佛這兩邊根本不存在一樣。

  就在湘軍、淮軍、楚軍三支軍隊都確定未來發展方向,並且開始執行的時候。在兩廣的光復都督府裡頭的會議就沒有這麼快的反應。這不是因為光復軍戰略考慮能力或者決斷力有問題,而是光復軍要考慮的戰略問題太多,想把這些問題通通理順需要相當的考慮。

  “都督!鐵礦不足!”廣東鋼鐵公司的政委龐聰聰提出了問題。這不是龐聰聰第一次提出這個問題,從1858年開始,光復都督府就面對著鐵礦、煤礦不足的窘境。可即便這個議題是如此的重要,龐聰聰發言本身還是引起了一部分光復都督府代表的“矚目”。

  龐聰聰是個女性光復會會員,在光復都督府裡頭,韋澤是格外提拔女性的。不僅龐聰聰成為全國代表,羅大綱的妻子蘇三娘孩子不到兩歲,照樣被選為全國代表。在八十一位光復會全國代表中,女性就有六位。而龐聰聰身為廣東鋼鐵公司的政委,更是能夠參與到重要經濟會議裡頭的一個。

  龐聰聰留了個奧黛麗•赫本模樣的短髮。這種短髮是光復都督府三種通用女性髮型之一,方便把頭髮裝進工帽裡頭。進工廠工作的女性另外一種髮型是前面是劉海,後面留個短馬尾辮,方便把頭髮紮好,塞進帽子裡頭去,或者用發網給紮起來。在行政部門工作的女性則是韋澤時代的“童花頭”,前後都是一刀齊的短髮。

  而龐聰聰長了張娃娃臉,留了這麼可愛的髮型,看上去讓人覺得她有沒有到十六歲。這種小孩子的感覺,與女性的身份,讓大夥往往拿不出正經對待她提案的感覺來。

  但是這個提案真的是太重要了,至少鋼鐵集團的代表們都是猛點頭。佛山這一帶本來就有很多冶鐵的鋪子,冶鐵以及鐵製品加工的從業人員近萬。光復軍本來覺得這幫人是競爭對手,現實也證明了這幫人的確是競爭對手。但是在他們競爭失敗之後,紛紛被吸收進了光復軍的鋼鐵企業裡頭,或者乖乖當了鋼鐵企業週邊鐵製品加工週邊作坊。

  別說一萬人,在沒有電腦控制的這個時代,鋼鐵中心這種資本與勞動力密集型企業,提供五六萬就業機會是非常輕鬆的事情。光復都督府現在的鋼鐵企業以及週邊作坊,提供了近兩萬的就業機會。為了讓這兩萬人能夠正常開工,需要的鐵礦石與煤炭的數量是非常巨大的。

  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中國港口裡頭堆滿了從外國進口的鐵礦石與煤礦,而外國嗷嗷叫著希望中國能夠進口更多的原材料。所以韋澤本人對於對於建立探礦體系投注了不小的努力,可是內心深處還真的沒有那麼強烈的開礦危機感。

  可是工業發展的現實讓韋澤的部下們首先提出了這個急迫的要求,特別是一個看著或許不到十六歲的女性代表用嚴肅的表情和焦慮的語氣反復強調這個問題的時候,韋澤甚至覺得有點滑稽。

  這個問題以前也討論過,韶關一帶本來就有露天鐵礦,光復都督府這近兩萬鋼鐵企業職工裡頭,四五千都是礦工。但是,廣東煤礦不足,想就近解決煤炭問題,首選目標就是韋澤曾經戰鬥過的地方,湖南郴州。

  郴州處於長江水域和珠江水域的交匯處,有水路可以利用。郴州西邊的道州有煤礦,幾年前太平軍在道州郴州一帶招募組建起穴攻爆破城牆的土營,就是道州與郴州一帶的礦工們組成的。

  光復軍當然知道郴州的特產,只要開始建設工業體系,無須韋澤專門教導,建設者們就能自行領悟到很多很多東西。譬如,光復軍完全自發的明白了一件事,想不受限制的獲取原材料,就必須控制原材料的產地。

  韋澤如同彌勒佛般帶著微笑看著眾人,龐聰聰明顯錯誤理解了韋澤的意思,她忍不住拍著桌子大叫道:“都督!我們必須把那裡打下來!!”

  看著龐聰聰的娃娃臉上露出了無比的認真表情,韋澤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大笑起來。其他同志們覺得這“小姑娘”殺氣過剩,實在是和她的長相與氣質不符,加上韋澤帶頭大笑,於是乎會議室裡頭的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龐聰聰眼圈一紅,淚水在眼眶裡面滴溜溜打轉。不過她性子堅毅,硬是在大夥的還算善意的哄笑聲中忍住沒哭出來。

  韋澤看龐聰聰快哭了,他連忙收住笑聲,呵斥道:“都別笑了!”

  等笑聲稍微平息了些,韋澤正色對龐聰聰說道:“龐聰聰同志,如果我剛才沒忍住笑,讓你誤解我是在嘲笑你,那我正式向你道歉。我一點都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大家對工業化認識到這個程度,我很欣慰。大家知道問題出在哪裡,而且也想出了解決的辦法!這很好,說明龐聰聰同志你是個優秀的人才,是個優秀的光復會會員!”

  龐聰聰聽韋澤說的認真,還把道歉的話公開說出來,委屈的感覺也消退了不少。然而她聽韋澤繼續說道:“但是呢,打仗這件事我們好歹得有個全面的討論。這個討論雖然耗時間,可計畫制定完畢之後,我們就會執行到底!”

  聽韋澤的意思是不會立刻出兵,龐聰聰的臉色又變得有些難看了,她說道:“都督,咱們的庫存真的不多了。新的煉鐵爐子已經建起來,部隊的同志天天嚷嚷著要我們趕緊提供武器,我們也被催的頂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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