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回到山溝去種田 作者:二子從周 (全書完)

 
V123210 2018-3-16 19:56: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912881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00:40
    第一百八十一章溜索體驗

    晚上,一群人圍著大桌面吃山珍鍋子的時候,大家才發現李君閣穿得太少了。

    山裡晚上不比山下,大家雖然穿著厚外套,還是覺得陣陣寒涼,阿音突然發現李君閣還穿著二布衫子,拉著他的袖口問道:「二皮,你不冷啊?」

    李君閣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哎喲,我還真沒覺得呢。」

    藥師叔笑道:「東晉有個憨包皇帝司馬德宗,不知寒暑,皮娃你不會也是個憨包娃子吧?哈哈哈!」

    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那麼多地仙級歷史人物你不拿來舉例,偏偏提這傻小子!

    不過倒是給李君閣提了個醒,看來以後還得小心,這一不留神就顯出跟別人的不同來了。

    木頭叔拎出一件中山服來,說道:「來,皮娃,把這個穿上。入秋了山裡涼。來來來,大家坐下聊。」

    鍋子裡燉著各種蘑菇,火腿,肥雞,邊上擺著黃花,木耳,竹筍,冬瓜等各種素菜,大家邊燙邊吃。

    育爺爺說道:「皮娃,明天開始下木頭,都是放了五年以上的好料子,我們在山上可沒有白等著,好些都鑿出了榫卯,編了號,明天開始就放第一棟,你們山下準備得如何了?」

    李君閣說道:「都已經準備好了,水泥地面,每棟還有個小地窖,都已經挖好了。」

    音爸爸也說道:「皮娃,你這木樓是誰設計的啊?可比我們寨子裡的那些漂亮多了,看了小朱帶上來的效果圖,雖然大框架不變,但是加上了幕牆玻璃的陽光房跟大採光的閣樓,窗戶也開得大,還有整體單立的廚房衛生間,一下子變得好那啥……洋盤!」

    洋盤就是時髦,時尚的意思,李君閣笑道:「最早是我設計的,後來我導師又給我改了改,這東西也就只適合我們李家溝,以綠道為中心,木樓主體面對綠道,陽光房在木樓背面,喜歡山景的,可以選擇靠山一側的木樓,喜歡水景的,可以選擇靠五溪河一側的木樓。這樣可以欣賞到自己心儀的景色。」

    阿音說道:「對啊,這樣的房屋只適宜風景秀美的地區,要不然透過玻璃幕牆看到的全是車來車往,那就沒意思了。」

    朱朝安對育爺爺和音爸爸解釋道:「總體來說就是在傳統的架構內做一些小小的變化,比如鄰河一側的木樓,我們還是保留了吊腳樓的設計,不過下面不再是堆放雜物和飼養牲畜的地方,而是弄成了景觀陽台,以適應現代人們對生活的要求。老爺子你們只管把木樓的主體立起來,廚房衛浴幕牆之類的我跟二皮負責搞。」

    阿音也繼續解釋到:「這樣的屋子,二皮說是兼顧居住功能和商店功能,既可以作為門店使用,也可以作為小公寓使用,接待能力大約在六到八人,適合家庭或者小團體。」

    李君閣說道:「主要還是沒錢,只能先搞六棟了,要不然沿著五溪河一溜修上去,整它百十棟這樣的小房,那才叫美呢!」

    阿音翻著白眼說道:「一棟就是三十多萬,上百棟……你可真敢想。」

    李君閣說道:「唉,缺錢啊,別的不說,光光這溜索要是能夠再延長一點,從半山林場到李家溝也拉上的話,那也要比現在方便得多。」

    育爺爺說道:「皮娃,就這樣都已經了不得了,寨子裡很感激你啊!」

    李君閣對育爺爺說道:「我也不是純粹大公無私,主要還是寨子裡好東西不少,不拿下來發賣發賣,我心裡難受啊!」

    大家哈哈大笑,李君閣又說道:「不過這溜索修好了,安全問題可要保障起來啊,要是熊孩子去胡搞,出事情那可就不得了了。」

    朱朝安說道:「卷揚機都是配了鑰匙的,一般人是啟動不了機器。」

    李君閣摳著腦門芯子道:「可不能低估熊孩子們的破壞能力,這樣,豬兒蟲,溜索兩端還是得修圍欄封閉起來,還得安裝上報警器,沒人的時候報警器要打開才行。」

    阿音躍躍欲試地說道:「要不明天上午我們坐溜索沿途考察一下?看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的?」

    李君閣哈哈大笑:「阿音你就是想玩吧?你會操作嗎?」

    阿音說道:「早就會了,調試的時候我可是來了好幾趟,不像你甩手大掌櫃!不光是我,阿爸,阿爺,木頭叔,豬兒蟲都會操作!」

    李君閣說道:「喲!連育爺爺都會?那學學《森林法》更是不在話下了!」

    育爺爺連連擺手:「別別!那玩意兒別來,我保證半天門上頭林子不出事就行!」

    阿音說道:「阿爺這樣可不行啊,以後肯定會有城裡人去寨子玩,他們可不一定吃寨子裡那一套規矩,你還得靠這個拘著他們才行!」

    育爺爺糾結了半晌,說道:「唉,算了,那皮娃待會兒把書給我吧,我就當支持小阿音工作了!」

    李君閣又扭頭對阿音問到:「你都會操作了,就沒上去玩玩?」

    阿音一下子忸怩了:「這……這不是等你嗎?」

    李君閣一下子就開心了:「哈哈哈,好!那明天一早我們就上去!」

    ……

    第二天一早,大家來到溜索起點,圍觀阿音一邊遙控上方卷揚機順著溜索放下拉繩,一邊給李君閣講解如何操作。

    又看著李君閣模擬操作了兩次,準確無誤了,阿音這才拿出頭盔給自己帶上,將卷揚機的鋼索鉤子掛在倒T架子上,接著將自己掛了上去,扭頭說道:「二皮,開機!」

    李君閣說道:「等等,豬兒蟲你不是會操作嗎?要不一起上去?保險一些?」

    朱朝安腦袋搖得呼嚕呼嚕的:「可別!我們家小美說了,不准上懸天崖!」

    李君閣氣得大罵:「自己膽小就少拿小美當藉口,阿音,待會拍一段視頻發給小美,叫她週末來玩溜索,老子看他陪還是不陪!」

    說完對阿音一點頭,一按電門,阿音沿著溜索就出去了。

    只見阿音越升越高,就聽得朱朝安在下面高喊:「喂喂!阿音你可別聽二皮的啊!好歹哥哥沒功勞也有苦勞的!可別坑哥哥啊!」

    一段溜索長度也就是六七百米,提升高度差不多五十多米,不過前面兩段因為有山腳緩坡的關係,看起來還不算太刺激,就是在離樹梢頂部不遠的高度穿行而已。

    十分鍾不到,阿音便到達了第一段的頂部,將自己放下來後,對著攝像頭比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在上邊操作卷揚機,將拉繩連架子一起放下來。

    然後李君閣將自己掛上去,對著攝像機比OK,喊道:「阿音!拉吧!」

    阿音在上方一按按鈕,李君閣也滑了出去。

    這體驗就爽了,雙腳瞬間離開地面,很快就升過身邊的大樹,李君閣看著樹梢從自己腳下向後飛掠而去,清新的山風迎面襲來,真是有飄飄欲仙之感。

    李君閣不由得高喊:「啊哈哈哈!太好玩了!」

    來到第一段頂部,李君閣將自己放下來,拉著阿音直跳:「這個好玩!絕對受年輕人歡迎!」

    阿音抿嘴笑,指著後面說道:「還有九段呢,後面應該更刺激!」

    還是同樣的操作,阿音先上,李君閣後上。

    不過到了第三段後,崖壁開始變得陡峭,沒有了坡度沖抵高度後,五十米的提升高度就開始有些嚇人,這個刺激程度跟前幾段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看著下面的山溪和森林,連李君閣都暗自咋舌,幸好溜索到此已經轉了個方向,老爸老媽看不到了,要不還不得把他們嚇死。

    越往上越刺激,第五六七段最嚇人,從棚子裡出來腳下就是幾百米高的懸崖,然後凌空飛渡到對面,沒點勇氣還真不敢嘗試。

    最後三段接近山頂林場的時候,緩坡再度出現,心中的安全感終於又回來了。

    給山下爸媽打電話報了平安,讓朱朝安先開車送他們回李家溝。

    兩人從終點棚子裡出來,迎面就是一片無際的杉樹林子,兩人合抱的大樹都不在少數。

    阿音驕傲地說道:「看,這就是我們寨子自家的林場!了不起吧?!」

    李君閣一豎大拇指:「牛!誰要是再敢說你們寨子窮,我噴他一臉!光這些木頭就能換多少錢!」

    阿音指著遠處高聳入雲的青山,說道:「那片大山,就是小准說的蜀山了。」

    李君閣搖頭道:「『走攏懸天崖,還有三天等你爬』,老話兒真不是騙人的啊!」

    棚子外頭的空地上有不少苗哥苗叔在幹活,有的在鋸柱子,有的在鋸方梁,有的在鑿榫卯。

    見到兩人出來,一群人便過來打招呼。

    阿音對李君閣介紹領頭的中年漢子:「二皮,這是阿沖叔,修木樓的老把式了。阿沖叔,這是山下李家溝的皮娃,這次就是他要在山下修木樓。」

    阿沖叔趕緊跟李君閣握手,嘴裡說著夾川土話:「皮娃你弄到房子太好看了,我們這輩子還沒有蓋過這麼漂亮的木樓呢。」

    李君閣趕緊謙虛:「哪裡哪裡,我那是照顧城裡人的習慣,弄得精緻一點,論實用可不一定比寨子裡的木樓強。嘿嘿嘿,山下的木樓,這段時間就要麻煩您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00:40
    第一百八十二章上門做飯

    阿沖叔說道:「這個你儘管放心,別看我們苗家木樓一個釘子都不用,可是牢靠得很,寨子裡好些木樓都上百年了,一樣的嚴絲合縫!」

    阿音說道:「阿沖叔,你們是怎麼安排的啊?現在天涼了,下面可以動工了。」

    阿沖叔一跺腳,說道:「嗐!這個得怨你爺爺,說好山上他領頭,山下你爹領頭的,結果溜索一通,他老人家呲溜一聲先跑了!」

    阿音手扶著腦門苦笑不疊,爺爺就是見獵心喜,越老越小了。

    李君閣說道:「沒事,下面運輸這些都還沒準備好呢,慢慢安排不著急,我們還是先去看妮媽媽跟歐奶奶吧。」

    兩人跟阿沖叔告別,順著林場的小路往寨子走。

    林間小徑幽深,鳥鳴啁啾,不時有松鼠在樹上竄來竄去。

    跟一般的林場的密植經濟林不一樣,這裡的樹間距很大,還有陽光能穿過枝葉照射到林間空地上,杉樹和杉樹之間套種著一些油茶,青岡之類的灌木,還叢生著各種蕨類。

    李君閣看得非常滿意,看來以後林下經濟還可以大力發展,抽時間得讓藥師叔上來看看才行。

    從林場鑽下來,卻是一片原生林子,景緻又是一變,山藤野蔓,溪水潺潺,這裡的鳥類就更多了。

    李君閣最起碼看見了好幾條獸跡。

    李君閣指著一處山溪對阿音說道:「那裡就是我們上次砍雞血藤的地方吧?」

    阿音大為驚訝:「二皮!你在山裡這方向感也太好了吧?」

    兩人來到路邊,李君閣突然停下,抽了抽鼻子,對阿音說道:「阿音,聞到什麼味道沒有?」

    阿音也抽了抽鼻子,說道:「沒有啊,什麼味道?」

    李君閣往旁邊草坡上走了幾步,撥開一片青草,下面是一堆糞便。

    看到這對糞便,李君閣神色嚴肅起來,對阿音說道:「你給育爺爺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阿音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李君閣先摸出手機給糞便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找了一根棍子,將糞便捅開,說道:「你看這糞便,是蛋白質消化後產生的,糞便中還有很多毛髮,跟牛羊的糞便不一樣,跟黑熊那樣的雜食動物也不一樣,這是食肉動物的糞便。」

    說完站起身來,摳著腦門芯子道:「最近林場那邊在加工木料,按道理說這一帶經常會有人來往啊,怎麼還會出現食肉動物的糞便呢?」

    阿音說道:「會不會是寨子裡的狗跑來拉的啊?」

    李君閣搖頭說道:「下司犬不會淨吃肉吧?看樣子還是野物的,你看這個。」說著從糞便裡清理出一些小骨頭。

    阿音摸出電話給育爺爺打電話,育爺爺說馬上就上來。

    掛了電話,阿音擔心地問道:「我們寨子裡是不是會有危險啊?」

    李君閣噗嗤一笑:「不至於,最壞就是來了一群紅毛狗,不過這東西精著呢,不可能在寨子附近襲擊人,不過雞鴨就不要放遠了,出了下司犬的守護範圍,多半就回不去了。」

    「還有就是小娃子也別滿山亂跑了,等育爺爺回來,讓他領著寨子裡的狗攆一攆吧。」

    說完將手機放進兜裡,說道:「認糞便這本事我可沒有,那是獵戶叔的長項,我就能分辨個大概,回去還得把圖片給他看看。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就是好奇而已。對了,如果真是紅毛狗可不能打啊,也不能安夾子,告訴你爺爺,那已經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了。嚇唬跑了就行。」

    然後又苦著臉說道:「不過我明年想在山上養麂子獐子呢,看樣子還真麻煩了。」

    阿音說道:「那還不簡單?圍一個養殖場出來不久行了?」

    李君閣說道:「那圍牆得多高?五米的牆都擋不住他們啊!」

    阿音又出主意:「那就把白大它們弄上來守著,它們總不敢來了吧?」

    李君閣說道:「要是一群紅毛狗,白大它們三五個還真幹不過,而且麂子獐子膽子太小了,不用等紅毛狗來,那幾個白毛狗就能嚇它們個半死!」

    說完一拍手,沒心沒肺地道:「算了,到時候再想吧,現在說這些太早了。」

    見阿音還在憂心忡忡,李君閣笑道:「不用擔心,你爺爺就是專業人士,蹲寨子裡跟野物打了多少年交道了?這麼些年你聽說過寨子裡出啥事沒有?」

    阿音這才笑了,翻著白眼嗔道:「還不是你,一泡屎搞得這麼緊張!」

    李君閣哈哈大笑:「這個鍋我可不背!怪你爺爺自己個不在寨子裡鎮堂,要有他在,我才不操這個心呢!」

    兩人恢復說笑,往寨子裡走去。

    這是從後山下來,所以也沒有驚動到寨子裡的人,一進門把歐奶奶高興壞了:「哎喲乖孫女你怎麼來了?走後山溜索上來的?那玩意兒我看著好玄。」

    阿音趕緊安慰:「奶奶,那鋼索子看著玄,其實挺安全的,能承一噸的重量呢!」

    李君閣連忙翻譯:「一噸就是兩千斤。」

    歐奶奶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你們這次呆幾天?」

    李君閣跟阿音面面相覷,阿音說道:「我們吃過午飯就得趕緊回去呢,對了阿媽呢?」

    歐奶奶說道:「你不是打電話來說要統一統今年寨子裡能發賣多少米嗎,你媽去幹這個去了。」

    李君閣說道:「那行,那我來做午飯,阿音你跟奶奶多聊會天,估計中午育爺爺也回來了。」

    歐奶奶趕緊說道:「那怎麼行,還是我來吧。」

    阿音靠在歐奶奶身邊,笑吟吟地牽著歐奶奶的手,說道:「奶奶,讓他去。」

    歐奶奶還想說兩句,扭頭一看阿音的樣子,頓時恍然大悟,也就不說話了,也轉頭笑眯眯地對李君閣上下打量。

    李君閣摳了摳腦門芯子,還真有點小尷尬呢,趕緊閃人去廚房。

    翻檢冰箱,發現有半邊土雞,李君閣也不客氣,拿出來解凍。

    又去翻泡菜罈子,發現有一罈子酸筍。

    李君閣不由得嘿嘿傻笑,干鍋酸筍雞,我就不信抓不住你們的胃。

    先將雞肉解凍,剁成小塊,過水洗淨後放入盆裡。然後將切好的薑片,蒜片,蔥段放到盆裡,然後加入八角,花椒,料酒碼味。

    然後燒起一鍋熱水。

    取下廚房灶台上面掛著的一條臘肉,放柴火上燒皮,燒到豬皮起泡。

    然後舀出一盆熱水,將臘肉刮洗乾淨,丟入鍋中煮起來。

    見到廚房裡還有不少冷飯,李君閣也不另蒸飯了,拿出一塊老南瓜打皮切片,準備弄一個老南瓜控飯。

    又從一個角落裡翻出一個竹筐,取出兩個腳板苕,同樣的打皮切片。

    見到有小白菜,於是又洗了一些小白菜。

    最後撈出一碗酸筍,摘出了一堆四季豆的豆角。

    半個小時後,臘肉煮好了,李君閣將肉取出來放一邊涼著。

    然後往鍋裡倒油。待油燒好後將四季豆分幾次放進去油炸,炸好後撈出來放入盤子備用。

    然後用筷子挑出醃好的雞肉挑出來,放入油鍋中炸到表面微黃。

    將大部分油舀出來,鍋底留一點油,將酸筍倒進去翻炒後起鍋。

    重新舀一瓢油放入鍋中,依次放入豆瓣,醃過雞肉的調料,炒香後加入雞肉翻炒。

    接著再加入醬油,醪糟,炒勻後加水淹過雞肉。

    水開之後,加入一些五香粉,蓋上蓋子燜煮。

    然後剪了一小碗乾辣椒。又在另一邊鍋子裡加了很少一點油,丟了一把花生米進去炒成油酥花生米。

    等水煮得快乾了,開蓋將干辣椒,炸過的四季豆和酸筍倒進去翻炒到完全收汁,加一點鹽起鍋。

    將油酥花生米倒在干鍋雞上,灑上一些香菜段和蔥花。

    然後一口鍋裡放油炒老南瓜,一口鍋裡放油炒腳板苕。

    都炒到七分熟後,老南瓜裡加一點水和鹽,腳板苕那邊加一大瓢水煮湯。

    老南瓜這邊翻勻,然後用鏟子輕輕壓幾下,再將冷飯蓋在老南瓜上壓實,蓋上鍋蓋,撤去明火,用炭火燜著。

    然後開始切涼了的臘肉,在盤子裡擺出花式。

    臘肉切完,腳板苕也煮軟了,將小白菜用手擰成段,加入湯中煮熟,加鹽出鍋。

    揭開南瓜控飯的鍋蓋,用鍋鏟輕翻,見鍋底的老南瓜已經發出了焦甜的香味,於是灑上蔥花將南瓜控飯翻勻,所有飯菜就算做好了。

    正好育爺爺跟妮媽媽前後腳的回來了,一聞這味育爺爺就說道:「老南瓜控飯,又甜又香,可有日子沒吃了。」

    妮媽媽卻責怪阿音:「哎喲這死閨女,怎麼讓客人做飯啊!」

    李君閣忙著端菜上桌,一邊笑著說道:「阿音難得跟奶奶聊聊天,我可就真沒客氣,把冰箱裡的半邊雞給做了!」

    育爺爺說道:「哈哈哈,這樣最好,在這家裡就別把自己當外人,這菜不喝酒可惜了的,皮娃,要不我們少喝點?不耽誤下山就成!」

    李君閣連忙說道:「那行,我就陪爺爺喝點。」

    在女朋友家單獨做過一頓飯,這二皮就理直氣壯地偷偷把二老的稱呼給換了。

    大家都沒聽出來,就阿音白了李君閣一眼,然後又抿嘴笑。

    育爺爺翻出一瓶高粱酒來,說道:「既然喝得少,我們爺倆就整白的。」

    苗家人愛酸,除了李君閣第一筷子夾雞肉,其它幾雙筷子都是奔著酸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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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比翼雙飛

    大家都嘗了一筷子,妮媽媽笑眯眯地說道:「嗯,皮娃的手藝真不錯,這酸筍雞做得真香。」

    李君閣說道:「這是普通干鍋的做法,主要是酸筍跟雞肉地道,做出來的菜才香。來爺爺,這杯酒敬你,謝謝你對我的支持!」

    育爺爺說道:「嗐,那些木頭放林場棚子裡不少年頭了,也不爭這半年一年的。聽阿音說你這溜索本來花不了這麼多的,還是為了寨子裡上下方便,這造價才翻了個個。這情我們都記著!我們寨子裡商量過了,這木料錢啥時候你手裡松范了,啥時候再給!來皮娃,咱爺倆先走一個。」

    兩人哈哈大笑,對走了一個。

    育爺爺說道:「剛才你插標子的地方我看了,那應該是小花豹或者大山貓留下的,這個好辦,帶著下司犬吆一吆就好了。」

    標子也是跑山人常用的玩意,就是一根長竹竿或者木棍,有要讓別人注意的地方就插上,在上面打個草標,這方法最先在半山林場帶著朱朝安他們找三堂菇的時候李君閣就用過。

    李君閣說道:「這東西為什麼要跑寨子旁邊來?按道理應該離人遠遠的才對啊。」

    育爺爺說道:「這種情況山裡常有,種種原因會讓一些野物失去原有的地盤,它們在找尋新地盤的時候,會到處流浪,往往就會經過寨子附近。」

    李君閣說道:「聽說現在有一種紅外照相機,安裝在林子裡,有野物經過相機前面的時候就會自動將動物拍下來,要是有了那東西,我們就不用在這裡瞎猜了。」

    育爺爺繼續說道:「這馬上就入冬了,很多山上的野物會主動下山,畢竟山下要暖和些,還有食物也要多些。不過一般都會沿著山脊往下走,通常是往八溝鄉方向或者碧峰鎮方向,還有就是五溪河最上游,獨水溪方向。只有經驗不足的野物,才會往我們寨子方向來。」

    李君閣搖頭道:「八溝鄉和碧峰鎮估計它們現在是去不了了,現在那兩處地方人太多,估摸著接下來這些年還能去的,只能是是獨水溪那邊了。」

    育爺爺說道:「也是,那邊就真的全是野林子了,我也還是年輕的時候進去過了,從林場背後出去,沿著野林子鑽兩天,找到山脊獸路往下走,又是三天下到溪谷,沿著溪流摸到獨水溪後,跟著獨水溪七拐八彎折到五溪河,然後可以到李家溝,這又是七天。」

    阿音問道:「咦?我聽菜頭他們說,野外求生如果是迷路了,首先是要找到河谷,然後順著溪流往外走,最後就能走出大山嗎?」

    育爺爺說道:「走河谷也不是不行,但是容易被導入死地,比如懸崖,瀑布,最好還是跟著獸路走到水邊最穩妥,山脊視野開闊,可以對後來的路途預先做出判定,如果有猛獸之類的,也比走河谷更容易發現。」

    育爺爺接著說道:「跑山的時候要根據情況靈活判斷決策,時刻都要記得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頭腦一定要活泛。」

    阿音跟李君兩人點頭稱是。

    妮媽媽說道:「皮娃,關於寨子裡糯米的事情,我這兩天也打聽了一下,除去口糧跟種子,每家都能有三百多斤的餘糧,你們收得了這麼多嗎?」

    李君閣一合計,寨子裡三四百戶人家,六十噸左右。

    心頭還是有些不落實,扭頭對阿音說道:「要不,我們還是先試著來?」

    阿音說道:「乾脆這樣,我們先出普通包裝的,價格先定低一些,算是給一直支持我們網站的朋友們的福利,憑網站註冊用戶號購買,順便在數據庫中把客戶地址聯繫方式完善起來。」

    「然後趕緊讓秋丫頭設計商標和包裝,再把精品做出來。到時候再正式推出市場。」

    兩人又合計了一陣子,這才將事情定下來,先放一千斤米下山,烏金糯和九里香各五百斤,先試探試探市場反應再說。

    然後就是價格了,九里香是白糯,在顏色上頭就普普通通,雖然營養價值也很高,味道也香,但是估計價格不會太高。

    最後李君閣將價格定在比普通白糯米稍高一點,畢竟是無化肥無農藥的,六元一斤收購。

    不過這烏金血米的定價就不好弄了,也沒個參考,李君閣在掏寶大致翻了一下紫糯米的價格,也是高低不齊差非常遠。

    最後李君閣摳著腦門芯子道:「也不知道價格到底怎樣,這樣,在白糯米的基礎上,顏色加一元,營養加一元,就八元吧。」

    阿音說道:「二皮,我們寨子裡的米都是自家手工現糶的,這新鮮程度可是最新的,你說是不是該再加點?」

    李君閣苦笑道:「這地主家裡都沒有餘糧啊,手裡頭實在有些緊張,如果銷售能滾動起來的話,再各加一塊錢沒問題,但是現在是不知道水深水淺啊,這一千斤能不能順利發賣出去,都沒譜呢。」

    阿音說道:「我就不信了,一千斤米都賣不出去!等會我就去拍糶米,拍溜索運送的視頻,讓網友看看我們的米多麼新鮮地道,運出大山是多麼艱難,相信價格貴一些,網友們是能夠理解的,等他們買了第一次嘗過之後,哼哼,我就不信他們不會來第二次!」

    李君閣嘿嘿笑道:「那下次我們干脆學菜頭那樣,到時候弄一個直播,以阿音主播的號召力,別說一千斤了,一千噸都沒問題!」

    育爺爺對音爸爸說道:「看這兩個小的,說些什麼我們現在都聽不懂了。」

    音爸爸說道:「都是好娃娃,不懂的我們就不摻和了,但是種米糶米放溜索什麼的,我們保證給你們組織好就成!要是這十多萬斤米都能照這個價格賣出去,寨子裡就能多出……多出多少收入來著?」

    李君閣說道:「按阿音的,新鮮程度上再加一塊錢,均價就是八元一斤,要都能賣出去的話,寨子裡收入能增加一百多萬。」

    就見除了李君閣跟阿音,其他人面面相覷,要真是這樣,那就是要過肥年了哇!

    李君閣跟阿音卻直搖頭,這每家才多出兩千多塊錢,也就是外出打工一個月的工錢而已。

    李君閣說道:「等下山再問問吳老師,看看有沒有更優質的稻種吧,每家每年才余三百多斤,這產量確實不高啊。」

    育爺爺說道:「沒敢種太多烏金血米啊,我們主要還是吃九里香,烏金糯一般就是熬粥用點,如果烏金糯比九里香受歡迎,那我們明年就調整調整,九里香夠自家吃就成,多種點烏金糯!」

    音爸爸也說道:「還有就是沒有組織起來,各家都是散種,自家種自家喜歡的品種,管理也是有好有壞,跟你們山下漢娃子的精耕細作還差得遠,總之產量還是有得增長的。」

    李君閣將酒杯端起來說道:「那行,那我們下午就下山準備,來,這一杯,就預祝我們首期銷售成功!」

    吃過午飯,兩人又順著後山來到林場溜索的起點。

    李君閣樂得不要不要的,因為下滑不需要動力裝置了,所以可以兩人並肩一起往下溜。

    將自己跟阿音掛在一起,李君閣一臉傻笑:「阿音,我們這算不算比翼雙飛?」

    阿音白了他一眼,繼續認真檢查裝備,然後說道:「腿抬起來伸直,準備,走嘍!」

    說完腿往後一蹬然後也抬直,兩人嗖的一聲就滑了出去。

    李君閣還正想繼續說話呢:「阿……靠!」

    溜索是拋物線,剛下去的時候坡度比較陡。

    李君閣就覺得心裡「咯噔」一下,有那麼幾秒鐘失重感都出來了。

    阿音卻覺得很好玩,一邊溜一邊咯咯嬌笑。

    李君閣大呼小叫:「哎呀太快了!阿音這玩意有剎車沒?別撞滿頭包啊!」

    好在一段溜索快要結束時,坡度又變緩了下來。

    滑降的速度也相應慢了下來。

    在快要接近終點的時候,阿音伸手到支架上扭動一個橡膠柄控制速度,最後在棚裡裡頭停了下來。

    從支架上下來,阿音哈哈大笑:「叫你再做甩手大掌櫃!這支架上是帶剎車的。再說就我們倆這體重,滑到盡頭也不會有多大速度,腿蹬出去也能剎住。」

    李君閣不滿地嘀咕道:「我在豬場裡養耗子,一天到晚忙得不行,要等林旺財他們過來,我才能抽身出來忙別的,怎麼就是甩手大掌櫃了?」

    倆人又溜了兩段,這就開始進入最險要的懸崖部分了。

    李君閣心頭有點虛,說道:「阿音,我們能不能慢點溜?好好欣賞欣賞風景啊?」

    阿音想了想說道:「那行!那我們這三段就慢慢溜。」

    調好剎車,倆人慢慢從棚子裡溜了出來。

    右側是半弧型的懸崖,直上直下有幾百米,崖體灰白色,崖縫中生長著一些怪樹,好像一個個山精向二人伸出枯槁的雙手,想要將他們抓攫進山中似的。

    崖底是一條溪流,水色綠中泛白,跟五溪河其它溪流有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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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天書崖,燕子洞,懸棺

    李君閣問阿音:「我們腳下的這條溪就是獨水溪了吧?」

    半弧形的崖谷非常安靜,而且有回聲效應,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體驗。

    阿音的回答伴隨著回音,好像在通過擴音器說話:「嗯,就是獨水溪,這條溪其實最早叫『毒水溪』,後來你們嫌名字不好聽,給改了,寨子裡傳說上游有桃花瘴,每年四五月的時候會有被毒暈的魚兒順流漂下來,聽說這水是不能喝的。」

    李君閣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說道:「不會吧,獨水溪是匯入五溪河的,我們在下游沒聽說老輩講過這個啊。」

    阿音無所謂地說道:「你不是溝主嘛,這個事情你慢慢研究吧。」

    李君閣:「…… 」

    阿音又指著溜索的終點道:「這個崖叫『天書崖』,你看像不像放在書架上的幾本書?這溜索最險的幾段,就是將這幾本書的書脊串連起來。」

    兩人慢慢溜到天書崖的平台上,李君閣從支架上下來,在平台上溜躂。

    兩人站到平台邊的欄杆旁遠眺,腳下是凌空的懸崖,獨水溪在崖下幾百米環繞而過,對岸是長滿原生林木的坡地,再往外是一片一片的小丘陵,一直延伸到天邊,天邊又是一座山脈,將視線阻斷,把這一帶丘陵圍了起來。

    就像身處一個大蒸籠的上方,看著蒸籠裡擺放著一個個綠色的小窩窩頭。

    李君閣說道:「這裡風景真獨特啊,阿音,你說要是把這幾個平台改造成飛閣,沒事上來住兩晚,看看日出,月出,星河,是不是特別美?」

    阿音兩手手肘擱平台的欄杆上,也被這一片壯闊的風景迷醉了,說道:「二皮,我們的家鄉真的好美啊!它真的不應該這麼窮啊!」

    說完又歪著腦袋看李君閣:「不過真的按你說的建成飛閣住人的話,這衛生問題怎麼解決?」

    李君閣翻著白眼:「這麼浪漫的時刻,我們不是該聊聊風月談談人生嗎?村長,你看你這樓歪得!」

    阿音臉一紅,靠在李君閣身上,說道:「嗯,我們先不想那些了,換換心情,好好欣賞欣賞風景。」

    李君閣將阿音攬過來,抱著她纖秀的腰肢,看著她耳垂上的小絨毛,忍不住輕輕吻了一口,說道:「阿音,在我心裡,你就是最美的風景。」

    阿音靠在李君閣健壯的胸脯上,閉著眼睛感受著男友的體溫和心跳,說道:「二皮,我本來抱著孤單的心情回鄉的,結果有你在李家溝,真好。」

    習習的山風吹來,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傾聽這大山的聲音,都覺得自己的這刻的心靈完全放開給了對方,這樣無聲的交流,勝過了千言萬語。

    過了好一陣,兩人才收拾心情,相視一笑,重新出發。

    阿音為了照顧李君閣,沒有再追求速度,在這幾段風景奇絕的地方,兩人一邊慢慢向下,一邊欣賞風景。

    這一段右側的懸崖景象更加奇特,一道巨大的三角形的裂隙,從獨水溪一路向上,一直延伸了一兩百米才消失。

    就像兩片山壁相互斜撐著,露出底下巨大的空洞。

    從上往下,能看到洞中的部分景象,只見那崖壁上坑坑窪窪,中間靠上的地方,擺放著很多四方的長木匣子,大小可以躺下一個人。

    這些木匣子有些集中擺放在一起,有的離群很遠,全都匪夷所思地懸掛在離地千尺的崖壁上,足有一兩百具。

    阿音神色嚴肅起來,對李君閣說道:「這裡是燕子洞,每到夏天,這裡會聚集大量的燕子,也是我們祖先安放陵寢的地方。」

    這就是苗人的懸棺了,李君閣讀過幾本書,按照唐代張鶩《朝野僉載》裡的說法:「五溪蠻,父母死,於村外閣其屍三年,盡產為棺,於臨江高山半肋鑿龕以葬之,自山上懸索大柩,彌高以為至殮……死有棺,而不葬,置之巖穴間,高者絕地千尺,或臨大河,不施敝蓋。」

    搖頭說道:「你們苗人古時候的生活真是困苦啊,耗盡家財,也只能造出這樣一方棺木而已。」

    阿音眼中含起水汽,說道:「古歌裡唱到當年祖先戰敗,一路向西,最後來到這裡。他們死後,陪葬裡都是馬鞍,刀弓,斗笠,行囊,頭西腳東,面向東方。死亡對他們來說,只是開啟了一段新的征程,一段回家的征程而已……」

    「之所以擱而不葬,是因為他們相信,終有一天,他們的子孫會帶著他們的骸骨,重新回到自己原來的家鄉。」

    李君閣攬著阿音的肩膀安慰:「我心安處即吾鄉 ,你的先祖們也太執著了。」

    阿音低下頭來,雙手撫胸,輕聲呢喃,唱到:「

    牽馬拖牛的祖先喲,

    蹣蹣地走過了五溪河……

    龍天崖上的青山頂,

    坐下了我們的草窩窩……

    引來了清清的洞子水,

    燒出了肥肥的向陽坡……

    耕出了滿山的梯梯田,

    種下了烏亮的金稞稞……

    迎來了新生的麼娃子,

    送走了年衰的老噶婆……

    山邊的林子裡搖馬郎,

    敞壩的月亮下唱飛歌……

    龍天崖上的青山頂,

    坐下了我們的草窩窩……

    牽馬拖牛的祖先喲,

    蹣蹣地走過了五溪河……

    ……」

    聲音低迴婉轉,循環往復,在帶有回音效應的空谷裡環繞,充滿了一股神聖安詳的宗教韻味。

    李君閣想起阿音的先祖們篳路藍縷,克服重重的艱難險阻,最後在懸天崖上安下新家,用自己的雙手,與惡劣的自然環境相抗爭,前仆後繼,最終找到和大自然完美的相處之道,就此繁衍生息下來。

    他們的頑強,他們的執著,他們的智慧,不由得讓李君閣肅然起敬。

    阿音唱完,抹去眼角的淚花,對李君閣笑道:「我剛剛唱的是《安魂歌》,就是告訴祖先,子孫們現在過得好了,希望他們的靈魂就此安息,不要再為了我們的生存而四處奔忙了。」

    李君閣突然覺得有如芒刺在背:「哎喲我們這道溜索,不會驚擾到你家的祖先吧?」

    阿音卻微微一笑,捏了捏李君閣的手心,說道:「沒有哪家先祖,會希望自己的子孫世代受苦受窮。現在正是最好的時候,我們建起這道溜索,在祖先的面前和外界通有無,運物產,讓他們看到我們寨子越來越興旺。祖先們心中只會高興,一些小小的打擾,相信他們也會一笑置之的。」

    說完扭頭對著燕子洞高聲喊到:「你們放心吧!有我跟二皮在,我們的家鄉一定會更好的!」

    陣陣回音傳來,清朗激越,充滿了自信與期盼,彷彿祖先們也在應和:「一定會更好的……會更好的……更好的 …」

    看著阿音嬌俏的小臉上無比自信的神采,李君閣心中充滿敬仰。

    就連自己,即使在擁有金手指之後,有時也會懷疑自身能力,畢竟要帶領一方鄉親致富,與成就自己一個人相比起來,難度大了太多太多。

    可這位心思純淨坦蕩的女孩,似乎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她相信一定可以憑藉自己的雙手和頭腦,將家鄉拉出貧困,走上富裕的道路。

    這樣的女孩,值得自己用一輩子去尊敬,去珍愛,去支持。

    耙耳朵就耙耳朵,老子耙得心甘情願,隨便你們咋個說!

    ……

    一路向下,又回到了半山林場。

    這一趟下來,彼此的心又貼近了許多,兩人都感覺不虛此行。

    朱朝安過來找倆人,李君閣一見他就說道:「哎呀你不跟我們上去真是太可惜了,這上面風景好得很,路上還能看到阿音她們先祖的懸棺。」

    朱朝安連忙擺手,說道:「沒你倆公母膽肥,對了,這溜索就算完工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夾川了?」

    李君閣說道:「別啊,菜頭說葫蘆溪那裡可以搞一個垂釣中心,你看這事兒……」

    朱朝安連連討饒:「哥哥也,我這都多久沒有陪小美擼擼串串唱唱KTV了,你這裡雖然山好水好吃得也好,可總是差了些現代生活啊!」

    這下子說得李君閣也饞了,扭頭對阿音說道:「阿音,要不這週末我們也去城裡逛逛?我們好像還沒有逛過街呢!正好藥師叔說給劉爺的藥配好了,順便給他送過去。再把林旺財他們母子娘接回來。」

    阿音微笑道:「行啊,我都好久沒有去縣城了,還可以去看看八婆跟芊芊姐吧。」

    朱朝安興奮異常,道:「哈哈哈!那就太好了,到了縣城我來安排,我們先整缽缽雞,完了去KTV嗨他一晚上!」

    李君閣抬頭望天:「我都想不起來除了國歌跟兒歌我還會唱啥……」

    朱朝安哈哈大笑:「誰管你!我可知道阿音唱歌很好聽!」

    李君閣大奇:「你怎麼知道?」

    朱朝安說道:「寨子裡的人說的啊,二準錄了好多歌,然後她們都說唱得最好的是阿音!」

    阿音抿嘴笑道:「流行歌曲我也一般。」

    李君閣說道:「謙虛!赤裸裸的謙虛!」

    三人有說有笑地往木頭叔屋子走,然後跟音爸爸打了招呼,告訴他除了木頭,還有一千斤糯米緊跟著會下山,讓他先收好,李君閣週一再來拖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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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逛縣城

    來到李家溝,三人就趕去豬場看竹鼠。

    豬場已經改造過了,十幾個豬圈,水泥打底,四角修了邊,不再是直角,還貼了廉價的瓷磚,溜溜滑,竹鼠們想扒都扒不上來。

    竹鼠沒毛病,一個個跟吹了氣球似的長膘,毛色也越發光亮,這才沒多久呢,有些大個的商品鼠已經超過三斤奔四斤去了。

    在吳志秋的指導下,這些竹鼠都按體重分了群,丟了些水泥管子在圈裡給它們玩。

    幾十個幾十個的紮堆,在管子裡進進出出,也不知道它們在忙啥。

    這貨就跟小娃子一樣,越胖越萌,李君閣伸手就撈出來一個,小傢伙還挺不樂意,衝著李君閣「呼……呼……」的吹氣。

    李君閣對著阿音哈哈大笑:「這玩意兒太逗了,就跟袖套長了倆門牙似的。」

    朱朝安還有點怵這東西,說道:「二皮你小心點,那麼長的門牙,咬你一口就慘了!」

    這玩意兒牙齒長得快,需要有竹枝磨牙。

    正好獵戶叔過來給竹鼠丟竹子,見狀就對李君閣說道:「皮娃,你抓抓青年鼠沒事兒,還吃奶的小竹鼠就別這樣禍禍了,沾了人味兒母鼠有可能就不餵牠了!」

    說完從李君閣手裡接過來,吹了吹鼠毛,說道:「你這批竹鼠還真的買著了,再養個把月,可以挑些出來,然後我們去篾匠後山上安套子,抓些野鼠來配上。」

    李君閣捂著嘴笑:「等豬場養滿了,我們就拿些給他放回去,讓它們繼續禍禍篾匠叔的竹林!」

    獵戶叔說道:「那他得罵死你!你還是擔心自家後山那些細竹子吧,真要把這玩意兒給招來,多少都不夠禍禍的!」

    阿音聽得上心,那批竹林可是關係到製竿產業的,不由得拉拉李君閣的袖子說道:「二皮,你那些竹子這麼精貴,獵戶叔說的這個,你可真得小心呢。」

    李君閣說道:「這個不用擔心,後山那一片,現在估摸著也就大呆它們還能進得去,白大他們都無聊得抓螞蚱玩了。」

    獵戶叔將手裡的竹鼠丟迴圈裡,說道:「別看這玩意兒呆呆蠢蠢的,其實兇著呢!田鼠雞雛要是誤入了它們的窩子,那就是被殘殺的下場。皮娃你以後抓它們還是得小心。」

    看完竹鼠,大家又去看那幾口新塘。

    不過新開的五口塘有些讓人糾結了,水太清,一眼就能看到水底,李君閣就沒見過誰在這麼清的水裡養過鯽魚。

    難道還要把礦泉水重新養成魚塘水?李君閣想著就覺得有些蛋疼。

    算了,這些下週再逮吳志秋打聽。

    週五下午,李君閣接上阿音,跟朱朝安一起去縣城。

    船到碼頭,小美跟王從軍已經等在那裡了,說任曉芊下班就過來。

    幾人去公司叫上硌豆跟二狗,一行人沿著濱江大道溜躂。

    來到美食一條街,各種攤子都已經擺了出來,早到的食客都已經在呼朋引伴大快朵頤了。

    缽缽雞生意爆好,還是王從軍事先跟老闆打了招呼,這才留了一桌位置。

    缽缽雞跟冷鍋串串有點類似,其發源地在有著著名大佛的嘉州。

    所謂缽缽,其實就是粗瓷大罐,外面塗上紅黃釉彩,跟菜色本身一樣,充滿了鄉土氣息。

    扁擔挑著缽缽走,只要滑掉一頭,另一頭失去平衡的重量,一樣保不住,所以蜀州有個老話叫「扁擔挑缸缽——兩頭都滑脫」。

    缽缽雞跟冷鍋串串的區別主要在湯料跟食材,串串用的是火鍋的底料,食材也是火鍋常見的牛雜為主的食材,而缽缽雞的湯底是芝麻油,紅油,藤椒油,雞油,雞湯,各色香料調成的蘸料,然後將雞身上的各個部位分門別類穿在竹籤子上,每串量都不大,再配上一些火鍋常用的素菜,也是切得薄薄的,雞湯中燙熟之後放在缽缽裡由湯底浸泡入味,最後將缽缽端上桌子供人食用。

    缽缽雞正不正宗,一是看湯料是否雞湯調製,雞是不是山上的跑跑雞,還有就是麻味是不是出自新鮮藤椒。

    四月的藤椒果,由青而紫,玲瓏剔透。趁這個時候摘下鮮果,盛於陶缽,將熱菜油浸淋,輔以鮮芋荷葉、芭蕉葉遮蔽香氣。這樣的藤椒油晶瑩翠綠,麻而不膩,清香浸人。經常是幾罐子缽缽雞擺上街邊,香氣就能穿透一條街。

    這味道跟乾花椒炮製的花椒油有很大的不同,以鮮藤椒油拌和的缽缽雞,入口麻香清爽,而緊跟其後,還多出來一股來自山野間的寒涼,那種感覺比花椒油純粹的麻味更加豐富。

    還要感謝冰箱這偉大的發明,讓新鮮藤椒得以保存,這才能讓缽缽雞在蜀州一年四季都能吃到。

    一般正宗的缽缽雞店,還會搭配上用雞湯燙制的雞血生菜湯,或者是洗澡泡菜再配上雞湯冒飯,以滿足食腸寬大的顧客的需要。

    至於其它菜品,恕不提供。就是這麼拽!

    幾人坐下來,朱朝安是最高興的一位:「哈哈哈哥哥今天終於可以放開吃了,以前每次來把我饞得喲……」

    小美也開心:「這完全得感謝二皮,你沒回來之前,豬兒蟲那一身膘,都快把人愁死了!來二皮哥,我先敬你一個!」

    李君閣跟小美走了一個,說道:「小美啊,你還不知道我們李家溝添了新物事兒吧?現在有溜……」

    朱朝安趕緊去捂李君閣的嘴,李君閣一手撐著朱朝安,一邊躲閃一邊喊道:「現在有溜索了!可以直上苗寨了!」

    朱朝安哭笑不得:「有意思嗎?!老坑一個有意思嗎?你倒是換八婆也坑一坑啊!」

    這是任曉芊也到了,拖凳子坐下,問道:「坑啥呢?誰又被二皮坑了?」

    李君閣摳著腦門芯子:「為什麼要說又?說得我經常坑人似的!」

    阿音對任曉芊說道:「芊芊姐,我們苗寨跟半山林場的溜索通了,現在可以搭溜索去苗寨了。」

    說完對朱朝安說道:「豬兒蟲,你是大功臣,來,這杯酒,我替苗寨的鄉親向你表示感謝!以後你來我們寨子,就是我們最珍貴的客人!」

    任曉芊說道:「真的啊?你拍了視頻嗎?快給我看看。」

    阿音翻出手機打開視頻,三個女生腦袋湊到一起,任曉芊跟小美驚嘆不已,哇哦連聲。

    朱朝安一臉憂心忡忡地看著小美,心中充滿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小美看完苗寨跟天書崖的美景,對朱朝安說道:「好啊豬兒蟲,這麼漂亮的地方你竟然不告訴我,我決定了!下週就去苗寨拍婚紗,山塘,杉樹林,梯田,木樓,最後沿著溜索一路拍下來!」

    朱朝安哭喪著臉:「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一群人都哈哈大笑。

    好在朱朝安也是個心大的,幾串缽缽雞下肚,再喝上幾瓶啤酒,這就將溜溜索那事拋到腦後了,嚷嚷著要去唱歌。

    於是大家又向著杜碧華的綠洲KTV進發。

    路上李君閣問王從軍:「八婆,我大堂哥的新飯館弄得怎樣了?」

    王從軍說道:「特種經營許可證已經辦下來了,不過我建議他老堂口還是留著,畢竟很多老夾川人已經習慣那個地方了,然後新堂口那邊另敲鑼鼓另開張,慢慢把人流往那邊引導,這樣比較好。」

    李君閣暗自點頭,這辦法最穩妥,好些很火爆的老飯館換堂口或者換裝修之後,生意莫名其妙地一跌千丈,這也是沒有道理好講的。

    一群人來到KTV進了包間,三個女生霸佔了點歌台開始點歌,李君閣跟朱朝安去量販式超市拿酒水小吃。

    這時迎面走來三個人,兩個身型瘦小,膚色黝黑,穿得毫不張揚,時不時左顧右盼,神情警惕,每人手裡拎著一個鋁合金箱子。

    還有一個相貌英俊,身量高挑,渾身上下充滿一股勃勃英氣。

    三人和李君閣兩人擦身而過時,英俊的年輕人身型微微一晃,往李君閣肩膀碰來。

    李君閣覺得奇怪,將身一閃,明明還沒有碰到,年輕人卻扶了他肩膀一下,說道:「不好意思兄弟。」

    過道里燈光昏暗,其他人都沒有看清兩人的動作,李君閣瞟了一眼年輕人,心頭頓時一驚。

    這年輕人的容貌,活脫脫就是一個男版的司星準。

    呃,好吧,其實二準也是男的,不過屬於時下受歡迎的小鮮肉類型,陰氣太重。

    這位卻是一臉的陽剛之色,英姿勃發。

    相似的容貌,氣質不同,給人的感覺就是天差地遠。

    兩方人很快錯身而過,向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才走兩步,李君閣敏感的六識就發現自己的兜裡多了一樣東西。

    圓圓的,一毛硬幣大小,兩個硬幣的厚度,感覺是一個電子元器件。

    走到亮處,將東西淘出來一看,還真是。一個奇怪的電子元器件。

    聯想到剛剛三人中另外兩位警惕鬼祟的動作,那年輕人的容貌,還有這個小東西,李君閣立刻聯想到一個人,趕緊摸出電話,給公安局副局長秦勁康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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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司星平

    是的,秦勁康因為在水上派出所的出色表現,已經坐到了副局長的位置。

    電話關機,李君閣心中著急,對朱朝安說道:「豬兒蟲,你先去量販,我出去抽支菸。」

    朱朝安還賊膩兮兮地笑:「你啥時候主動抽菸了?嘿嘿嘿,是為晚上跟阿音的住宿安排緊張吧?去吧,哥哥秒懂!」

    李君閣翻著白眼:「我靠,跟你這思想齷齪的傢伙說不到一塊兒去!」

    李君閣快步下樓走出大廳,尋找目標。

    果然在不遠處的江灘,一個壞掉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手裡點著香菸,神情焦急。

    李君閣眼色犀利,這不是便衣的秦勁康又是誰?

    周圍肯定還有埋伏,李君閣沒有管這些,抽出一支菸刁在嘴裡,在身上摸索了幾下,然後大步向秦勁康走去。

    秦勁康警惕地抬頭,一看來人,鬆了一口氣,低聲罵道:「我靠二皮!你趕緊走開,老子在執行任務!」

    李君閣背對著KTV方向,一邊打出借火的手勢,一邊亮出那電子器件低聲道:「老子知道你有任務,手機都打不通,剛剛有個年輕人偷偷往我兜裡塞了這個!你就說那人是不是司星平!」

    秦勁康嚇了個半死,趕緊問道:「小司暴露了?」

    李君閣說道:「靠!還真是他!快把火機摸出來給我點煙,他沒暴露,這玩意兒是啥?」

    秦勁康摸出火機給他點煙,表面淡然,語氣卻很焦急:「這是電子跟蹤器,估計三人要相互搜身換裝,而且鋁合金箱子會屏蔽信號,小司才把這個丟了出來,得趕緊給他送回去。」

    李君閣說道:「這事情交給我,時間緊急!回來再細談!」

    說完抽著煙,對秦勁康點了點頭,然後又大搖大擺地往回走。

    邊走邊摸出手機給杜碧華打電話,叫她聯繫綠洲KTV的夜班經理,準備好果盤,可樂,還有一套服務生的衣服。

    杜碧華問都沒問是啥事,只說了一聲好就掛了。

    進入大廳,直接找到經理辦公室,幾個黑衣人正在裡邊喝茶聊天,看樣子是看場子的。

    李君閣直接說道:「我是劉爺跟杜姐的朋友,剛剛杜姐給你們打電話沒有?」

    一個穿西服的中年人趕緊站起來:「都準備好了,杜姐還讓問一下,兄弟還有啥需要不?人手現金,都是一聲交代的事兒!」

    李君閣反而訝異了一下,又是感動又是歎服,袍哥人家,真不拉稀擺帶啊,說道:「沒啥事了,杜姐那裡我明天親自登門,過了這場再跟各位哥哥擺酒道謝!」

    這是一個服務生端著果盤跟可樂進來,問道:「經理,東西準備好了,要往哪個房間送?」

    經理說道:「趕緊,把衣服脫了給這位兄弟換上!」

    服務生:「啊?」

    見李君閣開始脫衣服了,經理一巴掌呼到服務生頭上:「啊什麼啊!閉嘴,脫衣服,趕緊!」

    李君閣將服務生衣服換上,想了一下,又跑去衛生間將頭髮弄濕,梳了一個大背頭。

    幾個黑衣大漢也是心大的,一看都樂了:「我靠兄弟你這易容的手藝絕了啊!剛剛還是一個邋裡邋遢的鄉下人,轉眼就是一個秀秀氣氣的服務生啊!都是跑路練出來的?」

    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沒再搭理瞎胡猜的幾位,端起果盤可樂,問清了司星平他們的包間號,就向那包間走去。

    來到包間門口,李君閣敲了敲門,就聽見裡面一個緊張的聲音問道:「誰?」

    李君閣說道:「先生您好,包間服務。」

    然後就見房間開了個縫,一張黝黑的臉孔露出來,凶神惡煞,見李君閣端著果盤跟飲料,又看了看李君閣身後的過道,這才沒再懷疑,將房門打開。

    李君閣走進房間,就見三人的衣服從頭到腳都已經換了一身,連鞋子襪子都沒有放過。

    周圍也沒看到換下來的衣服,估計都是放鋁合金箱子裡去了。

    司星平和另一個黑臉膛坐在沙發上,剛剛開門那人始終站在李君閣的背後,肯定是在監視李君閣的舉動。

    司星平見到李君閣眉毛輕輕一動,卻也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

    李君閣將果盤放下,端起大可樂杯子,然後又拿起三人的杯子往裡加飲料,邊加邊說道:「客人們你們好,這是我們KTV免費贈送的果盤和飲料,希望你們能在這裡度過一個美好的夜……哎喲!」

    突然手一滑,杯子脫手,雖然手忙腳亂的重新接住,卻潑灑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黑臉膛褲子上不少。

    李君閣大驚失色,趕緊放下東西,抽出茶几上的衛生紙,繞到兩人中間,一邊用衛生紙給黑臉膛擦拭褲子,一邊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客人實在不好意思……」

    那黑臉漢子一把將李君閣推倒:「滾開!你特麼不長眼睛嗎?!老子剛剛換的這一身!」

    李君閣哎喲一聲向後摔倒,假裝手扶地面,順手將電子跟蹤器插進司星平腳踝邊的皮鞋縫裡。

    司星平也是個人精,趕緊抬起雙腳躲開摔倒的李君閣,給人一種兩人從沒有接觸過的錯覺。

    李君閣啪嘰一聲摔倒地上,又趕緊爬起來直鞠躬,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們別向領班的投訴,不然我這個月的工資就沒了……」

    給李君閣開門那人向司星平使了個眼色,司星平瞟了一眼淋濕褲子那黑臉膛一眼,對開門那人做了個明白的眼神,拎起箱子說道:「算了,真特麼掃興,走!我們不玩了!」

    三人摔門而去,只留下李君閣在後面不住的道歉。

    等到三人離開,李君閣這才蹲下來收拾包間的殘局,拿起衛生紙擦拭皮沙發上的可樂。

    鄉下習慣,又是杜姐的堂口,弄得亂七八糟的自己都不好意思。

    這時突然門又被推開,一個腦袋探進來,卻還是剛才開門的那人,不懷好意地掃視這包間。

    李君閣趕緊站起來:「這位客人……」

    見到李君閣在打掃房間,那人似乎鬆了一口氣,也不說話,只狠狠的瞪了李君閣一眼,重新甩門而去。

    李君閣這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心裡嘆道:「梁丫頭啊梁丫頭,你怎麼就找了這麼一位渾身是膽刀頭舔血的好漢喲!看另外兩人這架勢,不是一般的狼性啊!」

    又在包間裡呆了好一陣,確定三人應該離去了,李君閣這才走出包間,來到經理的房間換回自己的衣裳。

    李君閣換好衣服,對幾人拱了拱手,說道:「謝謝哥哥們,這就沒事了!」

    幾人都是內門,從頭到尾一句不問,直到這時經理才說道:「都是內門弟兄,多的就不用說了,沒事了就給杜姐回個電話,剛剛劉爺也打電話來過問了。」

    李君閣哈哈一笑,說道:「真沒啥事,我這也是趕巧了幫人一個忙,那我這就給劉爺打電話,然後上樓繼續玩。」

    經理拿出一張金色的卡片來,遞給李君閣說道:「那就好,兄弟把這卡收著,以後來玩,亮這張卡全免。」

    李君閣也不矯情,連身道謝著收了卡,離開經理室。

    黑衣人跟經理對李君閣不明覺厲,這麼一會時間,就勞動劉爺跟杜姐兩番交代,都在那裡低聲議論,好奇這人跟夾川最大的坐地虎到底是什麼交情。

    李君閣來到大廳角落,隔著窗簾往外頭看。

    秦勁康已經不見了。司星平三人也不見蹤影。

    算了,反正這事兒完了老秦一準要給自己電話,不著急。

    然後摸出手機給杜姐打了電話,告訴她沒事,就是趕巧幫朋友一個忙,然後告訴她藥師叔的藥材已經配好了,明天一早給她和劉爺送去,這才上到包廂尋找阿音他們。

    一推開門,就見到小美跟朱朝安正在那裡深情款款的對唱,阿音任曉芊王八婆拿著塑料小巴掌在那裡起鬨呢!

    一見到李君閣進來,王八婆就喊到:「我靠你跑哪裡去了?抽根菸要這麼久?」

    李君閣賊膩兮兮的笑道:「這不是杜姐的堂口嗎,我跑去經理室混了個臉熟,弄到了一張金卡,今天的單杜姐給我們免了!」

    阿音拉李君閣坐下,問道:「你頭髮怎麼弄濕了?」

    李君閣摳著腦門芯子,說道:「這不是要見經理嗎,我怕邋裡邋遢被人小看,就打了點水摩絲,對了,菜頭他們說我弄成那樣挺好看的,你看好看不?」

    說完又將頭髮捋起來給阿音展示。

    阿音都要笑壞了,說道:「怎麼弄還不就是那個沒皮沒臉的死二皮!」

    李君閣只好又將自己的頭髮搞回原樣,說道:「上次菜頭玩直播,裡面有個叫腐姐的,說我這樣弄挺好看的呀?」

    心裡卻暗下決定,自己見過司星平的事情,還是別跟梁慧麗提了,剛剛那麼一點小事,自己都想著在阿音面前隱瞞,推己及人,司星平肯定也不願意梁慧麗為他擔心。

    幾人唱完歌出來,都已經是夜裡十二點過了,李君閣美好的願望最終還是沒有達成,跟幾人約好明天一早吃豆花飯,然後就帶著阿音到了大堂哥家住下。

    大堂哥那裡有間自己的臥室,李君閣讓阿音睡那間,自己只好輕輕就去跟李雨寧擠一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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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送藥

    早上李雨寧醒過來,發現李君閣睡在自己床上,興奮得坐在他身上敦屁股墩:「哈哈哈小堂叔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李君閣被敦得差點岔氣,趕緊說道:「別鬧別鬧,哎喲你這是要我的命嗎?趕緊收拾了去早讀!」

    起來偷偷開門看阿音,阿音還在睡,像一隻小懶貓。

    輕輕關上門,李君閣又去跟李雨寧和李雨多交代,要他們小聲一點,不要吵到阿音阿姨。

    李雨寧人小鬼大,悄聲對李君閣說道:「阿音平日裡我們都喊姐姐的,現在突然要我們叫阿姨,你們是不是交上男女朋友了?」

    李君閣伸手就在他腦門上一下:「你關心這個幹嗎!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自己的學習。」

    李雨多在旁邊告黑狀:「有人給小寧哥哥寫情書!小寧哥哥可得意了!」

    李雨寧就拿手指戳李雨多的腦門:「去去去小丫頭,你要再這樣,以後放學路上就不給你買假雞肉吃了!」

    假雞肉是夾川的一道小吃,其實就是將腸衣紮成小捆鹵熟,然後切片,沾上蘸料按片賣。

    很有嚼勁,味道也香,不過大人一般不會吃,都是小販用來哄娃子們的嘴的。

    李君閣洗漱完畢,下樓發現只有嫂子在,大堂哥一早去江邊拉魚,劉胖子去菜市場買菜去了。

    飯店生意好是好事,不過人也跟著辛苦。

    聽著李君閣搖頭感嘆,大堂嫂就樂:「這別人想辛苦還辛苦不來呢!可不敢嫌!對了,雨寧說你帶了姑娘回來,你跟阿音進展到哪一步了?」

    李君閣鬧了個大紅臉,說道:「嫂子我們不說這個成不?」

    大堂嫂給了李君閣一巴掌:「嫂子麵前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摸過人家姑娘沒有?」

    李君閣扭扭妮妮:「沒……」

    眼看大堂嫂要急眼,趕緊又續道:「沒… …沒怎麼摸……」

    大堂嫂笑瞇瞇,低聲說道:「沒怎麼摸,那就還是摸過唄,嗯,這進度還算不錯!」

    李君閣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只好狼狽奔逃,邊跑邊說道:「那啥,我出去跑會步,阿音起來你跟她說洗漱的東西我都給她備好了,就在我桌上,讓她等我回來一起去吃豆花飯。」

    出門沿著江邊沒有跑上幾步,秦副局的電話就來了,問他起床沒,知道他在濱江路跑步,開車過來找他。

    兩人沿著濱江路慢慢溜躂,秦勁康問道:「昨天的事情,我現在還有點不明白,你怎麼認識司星平的?他是滇州警方的人啊!」

    李君閣翻出手機相冊給秦勁康看,說道:「他有個弟弟叫司星準,在李家溝呆了好幾個月,昨天跟我一錯身我就認出來了。」

    秦勁康一看司星準的照片,撲哧就笑了:「別說兩人還真像,就是當弟弟的娘們兒兮兮的,沒男人味!不如他哥!」

    李君閣對秦勁康這個中肯的評價非常認可,連連附和道:「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這小子是混娛樂圈的,有這氣質也正常。」

    秦勁康說道:「那這哥倆的職業差距可太大了,省廳交代下來的跨省大案,我們也只是奉命配合,幸好昨天遇到你啊,要是在我們夾川把人跟掉了,那才真是把臉都到省外去了!」

    李君閣也說道:「昨天跟朋友去唱KTV,真沒想到會遇到他!」

    說完將昨天的事情經過詳細跟秦勁康講了一遍,包括幾人換衣服,眼神交流,最後還有人返身回來檢查包間這些細節,都跟秦勁康一一說了個明白。

    秦勁康一搥江邊的石頭欄杆,說道:「特麼的真是老匪啊,昨天給你開門那位,帶著司星平溜號了,褲子被弄濕那位,被丟給警方當了誘餌,這樣既除掉了懷疑對象,又轉移了警方視線,我們特麼還不得不跟著人家的套路走!」

    李君閣看著滔滔江水,說道:「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這最後還不是跟上了嘛!到底是什麼案子,等能說的那天你可得告訴我一聲!」

    秦勁康嘆氣道:「可惜你不是我們系統內的人,要不然我夾川公安還真可以在省裡露把臉了。」

    李君閣挺著胸脯,臉不紅心不跳地瞎掰:「怎麼就不能露臉了?我好歹也是李家溝的治安聯防隊員外加不拿錢的義務護林隊員,經常配合鄉里村裡完成警方的任務的。在公安系統同志的一貫正確引領和親切指導下,才養成了機警的性格和對人民的忠誠,才能在關鍵時候發揮一點小小的作用。由於李 溝一直以水路為主,因此這些都是由秦局長您當年在水上派出所任上默默佈局完成的。」

    說完牽著老秦的手直晃蕩:「老秦同志,這都是你教育有方,用人得當,臨機處置得力啊,怎麼就不是你的功勞了?」

    秦勁康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將李君閣的手甩開:「我靠!老子臉皮可沒你這麼厚!你趕緊給我滾蛋!」

    李君閣只好趕緊滾蛋,邊跑還邊回頭:「老秦這功勞我真用不著,便宜別人不如便宜你啊,好歹我們是乾親不是!」

    秦勁康撲哧一笑:「滾遠,老子再琢磨琢磨!還有誰特麼跟你是乾親!」

    看著李君閣跑遠了,秦勁康忍不住哈哈大笑,轉念一想卻不由得瞠目結舌,媽蛋這小子也是王曉鬆的保保,跟他還真的是乾親!

    ……

    回到大堂哥店裡,阿音也起來了,正在幫大堂嫂摘蔥剝蒜。

    大堂嫂看到李君閣過來,趕緊說道:「你看阿音起來還忙這忙那的,怎麼好意思!」

    李君閣呵呵傻笑,說道:「我在她家也燒鍋做飯,一家人,不存在的。 」

    阿音白了李君閣一眼:「憨包娃兒,誰跟你一家人!」

    李君閣哈哈大笑,去樓上取了背包,拉著阿音去六合豆花飯館。

    坐下點了幾個鮓籠籠,咸燒白,打電話催朱朝安跟王從軍趕緊,然後讓阿音守著位置,自己去給她調蘸水。

    沒一會幾人也過來了,小美還在打呵欠,朱朝安還在揉眼睛。

    李君閣跟王從軍就代勞了大家的蘸碟,李君閣邊打調料邊說道:「看看,昨晚這倆公母肯定沒休息好。」

    王從軍失笑:「少拿別人說嘴,你是咋回事?昨晚你回你堂哥家了?」

    李君閣攤手道:「所以說城裡有親戚也麻煩,只能等下次去蠻州或者蜀都再找機會了。」

    幾人坐下吃飯,吃過飯後,李君閣要去拜訪劉爺跟杜姐,阿音勉強算是公門中人,這個不大好跟著,因此就拜託任曉芊跟小美先帶著她逛街玩。

    李君閣來到劉爺經營的大茶樓,杜姐正在給劉爺泡茶。

    劉爺正拿著豬鬃刷子刷核桃,見到李君閣就說道:「昨晚上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吧?今天上午可有人來報,說昨晚上有三個過黑貨的渾水躥山跨界,結果臨了艙裡翻水,然後割了一刀肉餵狗,另外兩個點子溜了,你跟這事情有關係吧?」

    「黑貨」在切口裡指的是鴉片,因為鴉片是黑色,後來泛指毒品,「艙裡翻水」是鬧了內訌,「割了一刀肉」是壯士斷腕,「餵狗」是給官差一個應付差事的交代,李君閣心裡就嘀咕,這劉爺的情報還真是八九不離十。

    抬頭笑道:「沒得說頭,昨天是秦局長當差,我李家溝欠過他一盤天恩,又正好遇得端到,就被他抓丁去趟了回盤子。」

    「沒得說頭」就是沒有藉口推脫,「天恩」就是人命,「遇得端到」就是剛好碰巧,「抓丁」就是指被官府叫去服役,「趟盤子」南北通用,就是試探情況。

    劉爺就不滿意了:「這六扇門就沒人了?還需要抓你出差?」

    李君閣笑道:「倒也不是沒人,主要是公門中人氣焰衝天,容易燎到別個的眼眨毛,秦局長也是怕被點子掂出輕重失了抓拿。」

    眼眨毛就是睫毛,「燎到眼眨毛」就是被識破,「掂出輕重」就是判斷清楚情況,「失了抓拿」就是事情脫離了控制。

    劉爺這才舒了口氣,說道:「沒出事就好,我跟你說,過黑貨的這些人,從古到今就是四個字,心狠手辣,爹娘都不認的,你走義字社清水路子的,不要去招惹他們。」

    李君閣趕緊陪笑:「是是,昨天多虧劉爺跟杜姐看護,才沒有露了遮掩,這切口盤完了,是不是該看藥了?」

    杜姐就掩口笑:「老公你平時跟兄弟說話也沒見這樣啊,怎麼遇到皮娃就淨說一些聽不懂的呢?」

    劉爺那刷子柄在頭皮上刮了兩下,納悶道: 「還真是奇了怪了,每次看到皮娃,咋就忍不住要盤上幾句切口才過癮呢?哈哈哈,快把藥拿出來看看。」

    李君閣從包裡拿出一個盒子,說道:「這是藥師叔新配的五子衍宗丸,是給杜姐和您服用的,劑量時辰盒子裡有個單子,已經寫明白了。」

    說完又拿出兩瓶淺棕色的藥酒出來,對劉爺說道:「這是藥師叔給你備的藥酒,每天一兩,先給一個月的量。」

    劉爺大喜,伸手說道:「哈哈哈,看個病還有這好事,趕緊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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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八章怎麼擴大女紅的影響

    李君閣裝著沒聽到,將藥酒交給杜碧華,對她說道:「這五子衍宗丸也有劉爺的份,服完後再在睡前給他服這藥酒。藥師叔說了,這就得杜姐你保管,怕劉爺管不住自己的嘴,不但不服藥,還要喝過量,你每天見他服完藥後,晚上再將藥酒當獎勵。 」

    杜碧華就抿嘴笑,接過酒瓶鄭重地點了點頭,問道:「你藥師叔還有啥交代的不?」

    李君閣撓了撓頭,說道:「還有就是要你們早點睡覺,滋養腎氣,然後就是暫時停止行房,避免虧損,等到明年開春,一陽復始的時候,再做那事。」

    劉爺跟杜碧華都是江湖兒女,沒覺得有啥,反倒是李君閣鬧了個不自在,說道:「嗐!藥師叔也真是,讓我一個童子雞來跟你們說這個!」

    杜碧華哈哈大笑,說道:「那你想不想開叫啊?姐姐給你安排一個小母雞?性子相貌身段技巧都包 滿意,還有紅包可以拿喲!」

    李君閣鬧了一個大紅臉,說道:「杜姐你別鬧,我可有女朋友了,而且我這裡還有正事要跟劉爺說呢。」

    劉爺說道:「你女朋友?不會就是那鬧山虎的孫女吧?」

    李君閣不好意思地攤著手:「呃……還真是!」

    劉爺就嘆氣:「那你這輩子翻不了身了。」

    李君閣氣得在心裡翻白眼:「什麼話,為什麼要翻身,我求著被碾壓都還沒撈著機會呢!」

    嘴上說道:「劉爺你怎麼也這麼八卦,對了,我想問問,你對縣裡的撈沙石的船隊熟悉不?」

    劉爺點頭:「這夾川敢做砂石生意的就那幾家,都熟,怎麼著,你也想做這個?你不是說李家溝要講究那啥……生態環保嗎?」

    李君閣說道:「不是,是我在李家溝上游的河底下發現了一種石頭,我自己挺喜歡的,接下來李家溝會迎來大建設,我想著一些景觀石頭就不用從外面買了,直接撈江底的就成。這就需要租一個帶吊車能打撈的大船來做這個事情。」

    劉爺說道:「你這石頭最大的有多少噸來著?」

    李君閣說道:「大的估摸著能有三四十噸。」

    杜碧華卻說道:「皮娃,我可是聽說私自採礦挖礦公門是不允許的啊。」

    李君閣說道:「我這跟採挖國家礦產不是一回事,這東西首先不是礦石,其次沒有埋在地下,就相當於在江灘上撿石頭,不過大了些而已,我都查過了,只要不是有主之物,是可以撈的。濱江路文玩一條街,賣長江石的多了去了,不也沒人管嘛。」

    「再退一萬步說,如果公門以後不讓撈了,我不干就成了嘛。」

    劉爺點頭道:「既然你都打聽明白了,那就行,待會我讓人打聽一下,對了,你這事是不是還要配潛水員?」

    李君閣說道:「不用,潛水我自己就會,在李家溝我自己個已經撈了不少了,不過有些實在太大,必須租船才行。」

    杜碧華說道:「現在天氣開始涼了,皮娃你吃得消不?」

    李君閣說道:「天氣冷了正好做這事!熱了河上人來人往的,人多口雜。」

    又跟劉爺和杜姐聊了一些李家溝和苗寨上的家常,告訴他們苗寨已經通溜索了,給兩人留了一些烏金血米,皂角米,桃膠,還有最新試制的無患子洗髮水,都是苗寨特產,高興得杜碧華見眉不見眼,這才告辭出來。

    出了茶樓,李君閣給阿音打電話:「阿音,你們在哪兒呢?」

    阿音說道:「我們在商業街瞎逛呢,你趕緊過來吧,對了你找得到商業街不?」

    就聽電話那頭幾個丫頭笑得咯咯咯的,明顯是在嘲笑李君閣這個路痴。

    李君閣生氣了,說道:「等著!馬上就來!」

    順著濱江路走了一段,七拐八拐走了一陣,李君閣悲催的發現,自己還真的迷路了。

    努力回憶了一下道路,感覺還是白瞎,乾脆招了一個出租坐進去,大喇喇說道:「師傅,去商業街!」

    司機師傅翻著白眼:「五塊,不打表!」

    李君閣翻出錢包把錢遞過去,說道:「師傅你這樣可不對啊,不打表有人會投訴喔。」

    師傅嘿嘿笑道:「不是不打表,是不用打表,下車吧,看到街對面的牌子沒?」

    李君閣抬頭一看,媽蛋街口的門店上方釘著一塊小藍牌子,「商業街01號」。

    「我靠這就掙我五塊錢!」

    「上車起步價五塊,誰叫你上車了才問?你不上車問我就直接告訴你了!」

    「我……好吧你贏了,師傅再見!」

    下車關車門,師傅哈哈笑著走了,留下李君閣在那裡鬱悶。

    轉念一想,突然又覺得得意,這回我還是把路找對了的嘛!

    於是又開心了,得意洋洋地往商業街裡邊走。

    走到一家門店,就見阿音跟小美任曉芊坐在裡面收銀台旁邊,和一個女子聊得正開心。

    李君閣走進去,一看擺設很熟悉,又鑽出來看了下招牌,正是林旺財前妻周素英那家店。

    阿音跟李君閣招手:「二皮,這裡。」

    那女子本來側身對著李君閣,聞言一扭頭,正是周素英,看到李君閣正在往這邊走,臉就拉下來了:「他怎麼來了?」

    阿音很奇怪:「咦?阿姨你們認識?」

    周素英說道:「怎麼不認識,人家大老闆呢!」

    阿音哈哈笑:「他是什麼大老闆,他就是一個農村娃。」

    這下輪到周素英好奇了:「你們啥關係?」

    阿音說道:「他是我男朋友。」

    周素英嘀咕道:「鮮花插到牛糞上。」

    李君閣耳朵尖,老遠就聽見了,氣得牙癢癢:「還好意思說我是牛糞,你自家原來那坨旺財牛糞,還不如我呢!」

    走到幾人身邊,李君閣換上嬉皮笑臉:「喲,阿音,跟嬸子聊啥呢?」

    就聽見周素英又在嘀咕:「誰是你嬸子。」

    阿音咯咯笑道:「阿姨可厲害了,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擴大盤鰲鄉女紅影響的思路!」

    李君閣大為驚訝:「這麼厲害?」

    阿音說道:「阿姨很喜歡我這個包,告訴她這是盤鰲鄉的女紅,阿姨說可以讓我們去布料市場採購布料,只需要裁剪成製作這個包的各色布片,再配上針線,就可以放到網店進行銷售。」

    「現在有很多愛做針線的女孩子,只不過她們不知道該怎麼入手罷了,買我們配好的布片,就免去了裁剪這一步,然後我們將這個包包需要用到的女紅針法拍成學習視頻掛網站上,教她們一步一步地來,只要學會了針法,她們就能做出自己心儀的包包了!」

    李君閣眼前一亮:「人才啊!嬸子你除了過目不忘,想法也很獨到啊!現在我們網站的用戶陽盛陰衰得厲害,淨是一幫喜歡釣魚的爺們兒,有了這個,肯定能吸引不少女孩子來訪問!」

    阿音說道:「是吧?不但可以掙錢,還能推廣盤鰲鄉女紅,還能吸引女性網友來訪問,一個點子就一舉多得,阿姨是不是很厲害? 」

    李君閣讚道:「太厲害了,嬸子你喜歡這個包是吧?阿音趕緊,給嬸子騰出來。這是我奶奶的手藝,下次進城,我再給你帶兩個來。」

    周素英哭笑不得,本來還想著給這二皮臉子看的,這下尷尬了。

    李君閣卻沒臉沒皮,一邊打開自己的包讓阿音騰東西,一邊打蛇隨棍上:「嬸子,你看什麼時候有空,能不能去我們李家溝給指導一下,我覺得盤鰲鄉女紅可絕不僅僅是這麼點潛力可以挖掘,肯定還能有大發展。這裡面也一定伴隨有不少商機,您腦筋靈活,又是搞服裝的,還請多給我們出出主意啊!」

    周素英連忙擺手:「不去不去,不是說盤鰲鄉女紅嘛?怎麼又扯到你李家溝了?你那山溝溝裡有啥好的,不去不去!」

    阿音說道:「阿姨,李家溝就是盤鰲鄉一個村啊,也是女紅的重要遺存地,二皮他奶奶,可是我們選定的正宗女紅傳人啊,你剛剛對我們家鄉的針線手藝,不是非常感興趣嗎?」

    小美還在旁邊幫腔,說道:「阿姨,李家溝我們都去過,真的很美啊,好吃的也多!現在好些蠻州的蜀都的都慕名而來了呢,你有時間真的可以去看看風景散散 ,順便給阿音他們出出主意,多好啊,剛剛不是都聊得挺好的嗎?」

    周素英都快哭了,心裡想到:「鬼知道你們跟這二皮有關係啊,還看看風景散散心,只怕到時候是看見那人就鬧心!」

    李君閣見周素英沒開口,生怕她一口說死不去,趕緊說道:「那啥,嬸子我們就不打擾了,您再想想啊,啥時候願意去了,就讓阿音啥時候來接你,這個,我們就先走了。」

    阿音說道:「啊?我給你買的衣服還沒試呢!」

    李君閣趕緊拎阿音身邊的衣服袋子,胡亂說道:「沒事沒事,您的眼光那麼好,我不用試都知道好看,呃,嬸子,這包就送你了,改天讓阿音再給你帶倆來,那啥,我們先走了啊!」

    說完拉著阿音就跑了。

    小美跟任曉芊也趕緊跟著告辭出來,留周素英一個人哭笑不得地站在那裡。

    走了老遠,李君閣才擦了一腦門子汗,吁了口氣。

    小美跟任曉芊跟了上來,小美說道:「二皮剛剛怎麼回事?阿姨本來都答應去看看了,怎麼你一來就變卦了啊?」

    任曉芊也奇怪,說道:「還有你怎麼叫她嬸子,你們是啥關係啊?」

    李君閣嘆氣道:「我們這次不是要接林奶奶跟林旺財回李家溝嘛,這週阿姨啊,就是林旺財的前妻!」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00:42
    第一百八十九章蹺腳牛肉

    三個女生都張大了嘴巴:「這麼神奇?」

    李君閣帶著三人一邊找吃飯的地方一邊把林旺財的故事告訴三人,聽得三個女生唏噓不已。

    李君閣說道:「林旺財這輩子妻離子散,但是現在好歹算是重新起步了吧,人不痴迷不成活,他的手藝我是很相信的,這週嬸子吧,我看對林旺財其實根本就餘情未了,我剛剛就是怕她一沖動說死了不去李家溝,這才拉著阿音跑路的!」

    小美恨恨地說道:「你們這些臭男人真不是東西!害得女人跟著你們受苦!要是豬兒蟲敢這樣,我揍不死他!」

    這種時候跟女生講道理是理論不清的,李君閣只能趕緊舉雙手擁護:「就是就是,太不像話了,等他到了李家溝,我好好教育!對了阿音,週嬸子這邊估計不會待見我了,這事情還得你來,就拿女紅的事情當藉口,慢慢軟化她,只要能把她騙……哦不,哄到李家溝,到時候再讓專家來解決,總歸要讓他們破鏡重圓!」

    阿音一腦門子問號:「專家?什麼專家?」

    李君閣說道:「王婆婆啊!李家溝穩坐第一把金 椅的情感專家啊!」

    眼看著也要到飯點了,又把朱朝安跟王從軍叫到一起,幾人找了一家蹺腳牛肉店吃牛肉。

    蹺腳牛肉也是蜀州的一道名菜,跟缽缽雞一樣,發源於大佛嘉州。

    關於此菜當地還有一個很有名的典故。

    相傳在清末年間,蜀州民間瘟疫流行,老百姓民不聊生,貧病交加。

    嘉州有個蘇稽鎮,跟老夾川差不多,也是河道縱橫之地,當時蜀都和渝州還能通水路,這蘇稽就是川渝水道上的一方樞紐重鎮。

    鎮上有位擅長中草藥,精通明典之術的羅老中醫,懷著濟世救人之心,得閒便在樂山蘇稽鎮河邊懸鍋烹藥,救濟過往行人。

    羅老中醫調製的藥湯,不僅可以防病止渴,還對一般風寒感冒、脾胃不適、牙齦腫痛等旅人常見的病症有很好的療效,因此大受過往行人的歡迎。

    蘇稽鎮旁邊有個鄉場叫周場,當時是屠宰牲畜的地方,又被稱為「殺牛場」。

    其間,羅老中醫看到一些大戶人家把牛羊內臟扔到河裡棄之不用,覺得很是可惜。

    於是他把牛雜撿回來洗淨後,放在有中草藥的湯鍋中烹煮。結果發現熬出來的湯甚是鮮香。

    於是便拿這牛肉湯供給窮人,因為味好湯香,又有防病治病的功效。所以,特意來喝湯的人絡繹不絕,每天開門不久之後就爆滿。

    因為是專為窮人所設,所以羅老中醫的這個堂子非常簡陋,幾個凳子坐完後,再有來人也沒有席位了,因此只能有的站著,有的蹲著,多數就直接坐在碼頭的的石台階上蹺著二郎腿端著碗吃。

    旅客們一下船,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個個蹺著腳邊吃邊聊的食客,久而久之,大家便形像地給這道菜起了一個「蹺腳牛肉」的別稱,一直流傳至今。

    最早的蹺腳牛肉,是一個二碗盛裝。先將包包白菜也就是捲心菜去掉葉脈,葉子不能切,只能手撕成塊,丟在小竹簍裡邊,放入牛肉湯中燙熟後墊到碗底;之後再隨食客之意,或是牛血,或是牛雜,或是牛肉,或是牛丸,也可每樣來一些弄個大雜燴,又裝上一個小竹簍,燙熟後鋪到白菜的上面,再淋上一瓢肉湯,灑上芹菜末,香菜末和蔥花,配上白菜葉脈紅皮蘿蔔製作的泡菜和白米飯,兩碗就能滿足寬大的食腸。

    再到後來,嘉州出了一個姓楊的大廚,對蹺腳牛肉湯頭進行了多次對比調配後,研製出了湯味更加濃鬱的「精湯」。

    「精湯」用牛骨、牛油、牛雜、牛腸、牛鞭等熬製而成,在原來湯味十九味中藥的基礎上又增加了藥棗、枸己、當歸,除了滋味更增濃鬱外,還更加的趨向科學營養。

    一百年來,蹺腳牛肉早已傳出嘉州,成為名滿蜀州的地方名食。

    烹調方式也由小碗盛裝變成了大湯鍋形式,葷菜還是那些,可素菜卻已經由最早的單純的白菜變化為蘿蔔,棒菜,生菜,蘑菇等各色菜蔬。

    它防病治病的藥膳功能。「以髒補髒」的中醫原理,大大提升了這道地方名食的品位和檔次。

    如果非要找一個直觀的形容的話,大概就類似於將蘭州拉麵的牛肉湯,盛入湯鍋燙煮牛雜牛肉,吃完最後再下素菜去膩一樣。

    蜀州人喜歡吃辣,這蹺腳牛肉是清淡的白鍋,因此肯定還要配上椒鹽芝麻花生碎調製的干蘸碟子才能吃得過癮。

    天氣轉涼了,蜀州人開始進補,蹺腳牛肉店生意好得一塌糊塗。

    李君閣好不容易搶到一張桌子,招呼大家坐下說道:「來來來,這天氣吃這個正好!散寒止咳,滋補養生,美容養顏,保管一個個吃完臉蛋粉嘟嘟嘴唇紅豔豔的。」

    朱朝安翻著白眼道:「媽蛋不管什麼砂鍋火鍋吃完,誰不是臉蛋粉嘟嘟嘴唇紅豔豔的!別窮酸了趕緊上菜!這都餓了!」

    這就是不講理了,鍋子一上來李君閣立馬恨恨地給他煮了拳頭大一塊蘿蔔放碗裡:「沒文化,只配吃蘿蔔!」

    都吃飽了,三對情侶這才各自散開,李君閣對阿音說道:「阿音,我們去哪裡溜躂一會兒?」

    阿音說道:「要不我們沿著濱江路走一會兒吧,聽說上游修了一個荔鄉廣場,這都還沒有去看過呢。」

    李君閣一點意見沒有,兩人便手牽手沿著濱江路閒逛。

    濱江路修在高高的江堤上,九二三年的大洪水,淹了小半個夾川城,夾川縣政府痛定思痛,決定將河堤加高,於是對開發商承諾,誰來修建河堤,那麼河堤後面相應地段填平後就歸誰開發。

    此舉直接將夾川縣的臨江的老河街埋入地下,整體將河堤提高了幾十米,夾川縣治沿長江江岸向後推了上百米,重新在上面修建了濱江路一幢幢江景房,防洪水平從抗二十年一遇一下子上升到了抗百年一遇。

    不過古色古香歷史上千年的老河街,就跟發生在它身上的那些老故事一樣,從此堙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

    李君閣一邊陪著阿音散步,一邊跟她講述這濱江路下老河街的故事。

    阿音停下腳步,指著幾十米下的長江說道:「二皮,我覺得政府的做法是正確的,你看看現在的江堤,全是石條水泥加固的,再大的洪水也漫不到濱江路上來了,夾川的老百姓受洪災影響了上千年,如今再沒有這方面的擔憂,這是功德無量的好事啊!」

    李君閣點頭道:「確實是好事啊,只不過老河街上多姿多彩的市井故事,北門口,南關上,馬街子,大鹽倉這些老名字,以後就只能在縣誌中讀到了。今後的孩子們,可就只曉得夾川有個濱江路嘍!」

    阿音笑道:「其實這問題也好解決,你趕緊成為人大代表吧,到時候你給政府提議,在這些地方的原址上刻石為記,寫上曾經發生的故事,讓大家在濱江路上散步的時候就可以讀到,這樣多好?」

    李君閣翻著白眼道:「可別,一個李家溝我都還操心不過來呢,我就是說上一嘴而已。」

    兩人繼續向上游前行 深秋的江水清澈寧靜,水流不寬,江灘廣闊。岸芷汀蘭,鬱鬱青青,很多人在江灘上散步,拍照,娃子們在江邊扔石頭,壘沙堡,做遊戲,一派歡樂悠閒的景象。

    偶爾一位釣魚人,被娃子們扔水裡的石頭驚跑了他的魚,一通怒吼,嚇得娃子們尖叫著四散奔逃。

    娃子們的尖叫又驚起了幾隻白鷺,輕盈的飛起來,向上游遠處飛去。

    來到荔鄉廣場,這裡是類似古希臘階梯劇場一樣的設計,每一個階梯同時又是座位,可以供人坐下休息。

    四角擺著幾個石雕,分別是飛騎上京,宮女回望,黃門獻果,貴妃含笑。

    李君閣來到貴妃的雕像前面,對阿音說道:「大家都知道『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記錄的是唐代天寶年間,涪州進貢荔枝的故事。卻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早在漢代永元年間,就有皇家要求交州進貢荔枝的故事,而之後的清末年間,又有廣州為了讓慈禧太后吃到新鮮荔枝,直接將整棵掛果的荔枝樹移到大瓷甕裡發送京師的故事。還真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啊。」

    阿音說道:「我知道夾川古稱符陽,怎麼變成涪州進貢荔枝了?」

    李君閣說道:「涪州就是現在產榨菜的那個地方,那個時候蜀州出路艱難,因此只能從我們這裡發運,趁洪水沿長江東下涪州,然後從涪州經達州取道西鄉,最後走子午道入長安,全長一千多公里,耗時七天,這就是史書中記錄的『荔枝古道』了。」

    「這條古道上有個平昌縣,荔枝古道在這裡要經過一條山溝叫『竹 筒溝』,聽這名字你就知道有多險,史籍記載當年運送荔枝的隊伍經常在這裡被搶劫,還因為剿匪發生過惡戰。人們在那裡修了個荔枝菩薩廟,保佑荔枝平安運出竹筒溝,當地還有一首童謠:『上了雞公寨,荔枝在不在;進了竹筒溝,荔枝就要丟;過了化米梁,荔枝才穩當』。」

    阿音怒道:「那這唐玄宗也太過分了,為了討好自己老婆,花這麼大代價修了一千多公里的道路,沿途還這麼兇險,這荔枝那楊貴妃怎麼就吃得下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00:42
    第一百九十章儒與法

    李君閣哈哈大笑:「阿音啊,這史籍上的東西,可不能別人說啥就信啥啊!尤其是古人筆記,很多都是作者道聽途說來的野史。當時這條道路是溝通川西和長安的重要通道,對於中央政府控制地方,互通有無,繁榮經濟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後人為了誇大唐玄宗的昏庸才這麼寫的,再蠢的皇帝都不可能這麼幹。」

    「就好比唐人污衊隋煬帝開大運河是為了去揚州欣賞瓊花一樣,這事情用腳趾頭想也是不可信的!」

    阿音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也是,漢娃子心眼多,漢娃子中的文人心眼就更多!」

    李君閣把腦袋湊過去,低聲說道:「我對阿音一心一意,心眼一點都不多。」

    阿音滿臉通紅,輕輕給了李君閣一胳膊肘:「說著說著又開始不正經了!」

    李君閣哈哈大笑,說道:「感謝現在的物流發達了,要不然放在史書上,搞不好我們 就是助紂為虐殘民以逞的可恥商人了。」

    阿音說道:「就是,前段時間不是還有人查梁姐姐嘛,說她給老鄉打白條!有些風言風語不可信。」

    李君閣摟著阿音的腰肢,說道:「玩政治風險太大,梁丫頭這是受了她爹的連累。我們還是就躲山溝溝裡悶聲發財好了,最多幹到盤鰲鄉鄉長,到時候如果有人叫你進縣城,咱就辭職不伺候!」

    阿音嘻嘻笑道:「到時候我就回苗寨當寨主,順便抓個漢娃子上山伺候女大王!」

    李君閣沒皮沒臉地說道:「哪裡需要抓,你們不是會下蠱嗎,到時候給我來一份情蠱就得了。」

    阿音皺眉道:「淨瞎扯!你這是武俠看多了。」

    李君閣說道:「可不是看武俠啊,我看的是古人的筆記,上面說你們苗家可厲害,一般的能夠通過媒介下蠱,比如米飯,衣物啥的,厲害的只需要看你一眼,你就中招了。」

    阿音笑道:「你剛剛還說了古人的筆記不能全信,怎麼現在又陷進去了?我只相信越強大的武器,需要的成本就越高,真要有那東西,從弄出來到對人使用肯定也要付出高昂的代價,哪裡可能看一眼就害人。」

    李君閣說道:「哎呀原來連你也不知道真假啊?我還想著啥時候你能給我來一份套餐,這樣我就可以永遠守在你身邊了。」

    阿音捂著嘴就笑,說道:「要說類似的東西也不是沒有,那就是輿論,你要是對我不好,到時候你在李家溝,在網站論壇,在苗寨都沒法見人,'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不比蠱還厲害?」

    李君閣搖著頭說道:「你要是真能做到讓李家溝人幫理不幫親,那 這村長就了不得了,將會是李家溝開天闢地第一人!」

    阿音翻了個漂亮的白眼球:「李家溝的鄉親們淳樸可愛,就是一點不好,太鄉愿,連你都是這樣。自己村子裡的狗屎都是香的,遇到事情不論對錯先論親疏,看似謙恭有禮,其實法制意識淡漠,你看看藥師叔跟獵戶叔那瓶酒,就這樣你還慣著!」

    李君閣說道:「姐姐你要講道理,我們不能只看這幾十年,再把歷史線拉長一些,你就能理解這樣的民風是怎樣形成的了。」

    「李家溝是什麼地方?上千年來就是幾省交界的三不管地帶,匪患深重軍閥肆掠,歷朝歷代的法律,從來就不能保護這裡的鄉親。那鄉親們該如何自保?只能靠自己宗族的凝聚力,抱成團和他們對抗。」

    「'要得公道,打個顛倒',既然法律從未為他們提供過保護,那他們憑什麼要守那些法律?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要我遵守你,先得保護我,你說是不?」

    「然後再轉回來看,既然法守不住了,那行事標準該如何判定呢?於是祖宗們從儒家的禮制中找到了依憑,靠禮制規範大家的行為,這樣不但增加了家族的凝聚力,也增強了自己對外的抵抗力,正是這套東西,保護了我李家溝上千年。」

    「跟四爺爺讀了這麼些年的書,我認為不管是儒還是法,都是用來約束一個人的行為的,通過這兩樣,我們都能判斷一個人。」

    「法判斷的是人的對錯,儒判斷的是人的好壞。」

    「禮和法,在大多數的時間裡,是可以並行不悖的,只要你遵紀守法,那你大概率是一個好人。但是兩者總會在一些時候出現衝突和矛盾。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父母貪污,兒女是否應該檢舉揭發;子報父仇,孝子是否應該受到嚴懲。在這一點上,儒家跟法家的判定是完全相反的。就拿你爺爺來說吧,要是當年公社真上山來抓他,他逃入碧峰山 了,換你在,是去給他送飯呢?還是給公安帶路呢?」

    果然,一番話讓阿音眉頭糾結起來。

    李君閣讓阿音思索消化了一會,繼續說道:「所以啊,李家溝千年以降,在法律無效的情況下,從儒家禮教中找出一套自己的判斷標準,形成這樣的民風,一點都不奇怪。加上地理環境過於封閉,這樣的傳統得以保留到了今天。其中有精華,有糟粕,既不能一口斷定它好,也不能一口就斷定它壞。」

    「但是跟現在外部大環境的價值觀存在差異,這一點是肯定的。」

    「那要怎麼改變這個現狀呢?直接懟過去只會是製造緊張氛圍,讓他們更封閉更牴觸,所以還是得用春風化雨的形式慢慢來。」

    「比如我們在祠堂建了機房,讓大家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比如我們制定李家溝釣魚規定的時候,廣泛吸取他們的意見,讓他們參與其中,逐漸增強他們的法律意識……」

    「比如跟他們簽署荔枝包樹的協定,以文書形式落實,逐漸增強他們的契約精神,這是法律的基礎……」

    「對於獵戶叔藥師叔還有你爺爺這樣的特殊人群,只能走進他們的內心世界,瞭解他們的三觀,才能對症下藥,一步步將他們引導到符合現代普世道德規範的路子上來,而在這之前,我們還要給他們提供一些必要的保護……」

    阿音痴痴地看著李君閣,眼神逐漸轉為敬慕:「二皮,看你一天到晚沒個形,原來好多東西想得比我都深。你不提,我都沒注意。你這才回來幾個月,這些變化已經開始醞釀發酵了。你做的好些事情,我以前都認為是有一出沒一出,現在看來挺有深意啊。」

    女朋友這樣誇自己,李君閣還有些小尷尬,赧然道: 「可不就是有一出沒一出嘛!我這其實都是順其自然,在有機會的時候,就順便摻雜一些東西進去。」

    然後嘆氣道:「 其實最重要的,是改變他們的經濟基礎,要是個個都百萬富豪了,你再讓他天天下河去電魚上山去抓鳥,他只會罵你神經病。要真到了那時候,你這村長就舒坦了,我也就可以過上我夢寐以求的混吃等死的生活了。」

    阿音氣得又給了他一胳膊肘,說道:「才剛誇你兩句,又沒正型了!」

    李君閣感到黑天冤枉:「這真是我的本意啊,我最初就是想著回來休息半年,跑跑山,釣釣魚的。」

    阿音卻一下子有些緊張了,拉著李君閣袖子說道: 「二皮,你不會還想要離開李家溝吧?」

    李君閣將阿音攬在懷裡,在她臉蛋上啄了一口,說道:「還是在天書崖上對老祖宗說的那句話,'我心安處即吾鄉',我的心早都安在你身上了,從今往後,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阿音也忘情地回擁李君閣,只覺得情郎的這句話,就像那春風中送來的花蜜芬芳,分外香甜醉人。

    李君閣心裡正美得冒泡呢,突然一個小丫頭跑到兩人身邊:「叔叔阿姨玩抱抱,羞羞羞,黃鱔背兜兜!」

    阿音「啊呀」一聲,羞得滿臉通紅,捂著臉跑掉了。

    李君閣:「……」

    攤著兩手無語望蒼天,這誰家的熊孩子啊,怎麼扔得滿世界都是啊!

    ……

    第二天一早,兩人去公司宿舍接林奶奶跟林旺財。

    林旺財還是那身破衣爛衫,收了工資也沒說換一身好點的,除了那次請客,剩的錢多半都淘換了蘭草,在五溪一號裡佔了不少地方,臉上還是鬍子拉碴,不過精神頭好多了。拉著李君閣滔滔不絕地聊蘭經。

    林奶奶很喜歡阿音,兩人坐在一邊說悄悄話,估計阿音是在告訴她跟周素英相遇的事情和後邊的計畫,可以看到林奶奶心情也不錯,時不時地摸摸阿音的小手,臉上也不時露出微笑。

    天氣涼了,五溪一號兩側裝上了有機玻璃的板子,船頭入口處也拉了帆布簾,船艙裡除了蘭香,還有一股子柴油燃燒後的味道。

    同船的還有朱朝安,這娃在縣城裡瘋了兩天,又被小美趕回李家溝,叫他把狗窩收拾出來,國慶的時候要來拍婚紗。

    從苗寨到李家溝,上山下水,一個都不能少,朱朝安痛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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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