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37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0
第254章 二.五維蝴蝶
    當第一大廳的轟趴臨近尾聲,尼古拉斯收起書本準備離開圖書館,第一大學的幾位副校長、院長們正在各自的辦公室埋頭如山的文件之時。

    當月亮半掩在輕紗似的霧氣後,有氣無力的噴吐月華之際。

    當這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

    一隻黑色的蝴蝶撲閃著翅膀,從臨鍾湖畔飛起。

    一閃。

    又一閃。

    便忽然消失在空氣中。

    無聲無息,沒有驚起一絲漣漪。

    當它再次出現在這片天地中,已經在數萬裏之外,一片平靜的海麵上了。

    它翩躚著,優雅的跳著舞,落在一根青色的、細膩的指頭上。

    “第一大學的消息?”迷霧船長撚了撚手中蝴蝶的黑色翅膀。

    鱗粉簌簌落下,化作一片詭異的符號。

    這是妖魔們常用的古老文字,詭異、強大,隻能由妖氣凝結。傳說是由那開辟一切的真靈賜下的福祉。

    尼基塔端著船長的下午茶,好奇的看著這一切。

    “我能感受到你的驚奇。”迷霧船長似乎心情非常好,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妖:“你那顆稚嫩心髒裏的低語在這間屋子裏顯得有些聒噪了……”

    尼基塔端著餐盤的手臂雖然在微微發抖,但她仍舊勇敢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它……它是從第一大學飛來的?”

    “賓果!”船長打了一個響指,語氣中充滿了讚賞:“但是沒有獎勵。”

    “這不可能!”尼基塔眼睛睜大,震驚道:“第一大學的防護陣法可以隔絕一切……它不可能從裏麵溜出來!”

    “你是不是覺得它看上去很脆弱……所以無法突破第一大學強大的守護陣?”船長嘴角勾起,顯然非常滿意女妖臉上那不可思議的表情:“但是你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則……有無相生,難易相成。”

    這是道經中的一句真言,尼基塔知道。

    但船長話中的意思卻很難揣摩。

    畢竟道經裏的每句話向來都有十七八種不同的翻譯。

    女妖茫然的看著船長,眨了眨剔透的紅眸。

    也許因為剛剛收到了一條好消息,也許隻是因為剛剛吃了一口美味的小點心。

    迷霧船長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好,很耐心的給女妖做著解釋:

    “不能否認,第一大學的守護陣法是這個世界,或者說這片宇宙當中最強大的守護陣。”

    “甚至於從某種程度上,它可以屏蔽高維生物對學校的窺伺。”

    “但不論如何,這座防禦陣對付的大多屬於三維生命體……不論是你,還是外麵那些蠢蛋們,雖然都是巫師們口中‘凶殘的妖魔’,但不外乎一個鼻子一張嘴,三五隻眼睛七八條腿……仍舊擺脫不了這個宇宙的基本時空概念。”

    “但這隻蝴蝶則不同。”

    迷霧船長說著,指尖微微一挑。

    原本紛紛揚揚的鱗粉仿佛幻影一般聚攏,重新化作了一隻黑色的蝴蝶。

    蝴蝶似乎對剛剛的遭遇還有些許記憶,用力撲閃著翅膀,試圖遠離那根青色的指頭。

    但一切都徒勞無功。

    無論它怎樣掙紮,細細的腿腳始終牢牢黏在船長的指尖。

    “創造生命!”尼基塔驚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能夠彈指間構建一個生命,即便是一隻最不起眼的螞蟻,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就女妖所知,第一大學那些資深教授、甚至院長們,都沒有這份本領。

    也許傳說中超越大巫師、超越大妖的存在,才能稍微理解一些其中的奧秘。

    “不不不,還差一點火候……隻不過在時空之間稍微討了點巧。”船長謙虛的晃著食指,愉快的看著那隻黑蝴蝶在指間搖搖晃晃,溫和的問道:“你知道科克雪花嗎?”

    “大巫師科克構建的一種有限空間裏的無限長度,因為看上去像雪花,因此得名。”作為第一大學曾經的高材生,尼基塔對於這些基礎概念仍舊記憶猶新:“相似的,還有大巫師謝爾賓斯基構建的三角形,圖形麵積會隨著變化無限趨向於0。”

    “非常不錯,如果我在第一大學教書,肯定會給你加上幾分的。”迷霧船長輕輕鼓掌,笑道:“那麼這些構造,到底是一維線,還是二維麵呢?就像你剛剛提到的謝爾賓斯基三角,稱它是一個二維的圖形,顯然有些困難,因為它已經幾乎沒有麵積存在了……但它又非常明顯,不是一個一維線的集合。”

    “介於一維與二維之間。”尼基塔似乎回到了大學的課堂上,臉上露出一絲久違的認真:“難道,這隻蝴蝶就是這樣的存在?”

    “非常敏銳的小家夥。”船長將手指伸到女妖麵前,讓她認真看著那隻黑色的蝴蝶:“它不是一個平麵……但無限接近於一個平麵,是介於二維與三維之間的生命體。”

    “第一大學的防護法陣可以抵禦高維的窺伺、可以阻擋妖魔的侵襲,卻很難杜絕這些超越一般概念的生命體……那些光著腦袋的苦行者們管這個叫‘知見障’。”

    橘紅色的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戶,落在船長的書桌上。

    幾縷光線越過重重阻礙,灑在蝴蝶的翅膀間。

    七彩毫光泛起,有那麼一瞬間,尼基塔覺得這隻扇著翅膀的小家夥隻不過是一張畫而已。

    “它有名字嗎?”女妖癡迷的看著那些在陽光中流淌的細碎鱗粉,追問道。

    “名字?”迷霧船長終於陷入了沉思。

    許久,他才點點頭,說道:“就叫它25維蝴蝶吧。

    笑容僵硬的掛在臉上。

    麵對這糟糕透頂的名字,尼基塔完全不知道如何把話接下去了。

    “這是您的糕點,請您享用。”她生硬的轉移了話題,舉起麵前的餐盤。

    “這些糕點味道不錯,”船長用指尖烏黑的利甲掂起餐盤中最後一口小塊糕點,塞進嘴裏,抿了抿,滿意的點點頭:“我似乎嚐到了‘記憶’的醇香。”

    “您說的非常正確,”女妖低著腦袋,恭維道:“這些糕點選取陳釀中的記憶,將大腦烘幹,磨成粉,打製而成……裏麵還添加裏您最喜歡的肝蓉血醬。”

    “果然,每個人都有自己價值。”船長揀起餐盤中的白綢,擦擦指尖,嘴角微微揚起:“讓你當我船上的廚娘,應該是我今年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之一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0
第255章 迷霧船員們的閑聊
當尼基塔從船長室出來的時候,臉上仍舊掛著一絲耿耿於懷的表情。

雖然迷霧船長對於她做的點心給了很高的評價,但是女妖並不想當一名廚娘,她想上岸,想廝殺,想在年輕妖魔中出人頭地。

一如很久以前她在第一大學做的那樣。

然而船長的命令無法違逆。

她現在隻能乖乖回到後艙,呆在那間狹小陰暗的廚房裏,為船上剩下的五頭妖準備晚餐。

哈瑞綴在她身後,像一條哈巴狗一樣,就差沒歡快的搖著尾巴了。

“勞駕!”女妖氣衝衝的轉過身,瞪著麵前這個穿著粉紅polo衫的家夥,沒好氣的說道:“不要總跟在我身後……免得我不小心把你塞進灶台裏當柴燒。”

“呐,呐,有沒有什麼新消息跟我們分享……”哈瑞搓著手,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語氣中充滿了討好:“我們都知道在迷霧上,除了船長,就你的消息最靈通了。”

這番恭維恰到好處,女妖揚起下巴,感覺非常受用。

“沒有什麼大新聞,”她把手中的餐盤拍到男妖的手上,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隻不過是第一大學飛來的一隻蝴蝶,帶來點新消息。”

“蝴蝶?”金發的萊恩從桅杆上蹦下來,跳到船艙上沿,抱著胳膊,耷拉著兩條毛茸茸的腿,顯得很好奇:“什麼蝴蝶?哪裏來的蝴蝶?”

“第一大學來的,2.5維蝴蝶,聽說過嘛!”尼基塔用一種鄙夷的語氣強調著:“是介於二維生物與三維生物之間的一種形態……想來你們也聽不懂。”

必須承認,女妖的最後一句評價非常中肯。

迷霧號上的兩隻毛頭小妖的確聽不懂維啊態啊之類的艱深字眼。

但它們總能憑借野獸般的直覺,抓著這件事的核心。

“第一大學來的?”萊恩狐疑的掃了女妖一眼:“我以為當你從專機上逃回來之後,第一大學已經沒有我們的眼睛了。”

“對啊,對啊。”哈瑞手裏攥著《朵朵女士》,一邊給女妖扇風,一邊好奇道:“我記得你上次吹……不,說過,現在在學校裏搞事情的,是海神號上麵那個大酒桶的人……我們什麼時候又派人進去了?”

尼基塔立刻啞口無言。

所謂燈下黑不外如此——當沒有人提醒的時候,許多人會對發生在眼前的事情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習以為常,不以為怪。

但這片陰影終究會隨著頭頂光線的偏移而扭曲。

當你換個角度後,便可以很容易的發現其間的異常了。

“我也不知道……”女妖喃喃著,手指卷著發梢,纏了一圈又一圈。

“難怪你還活著。”金發萊恩卻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猩紅的眸子閃爍著,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我就一直在好奇……搞砸了任務的你,為什麼能活著從船長室走出來,還成了我們的同伴。”

“因為我帶回來很重要的消息!”尼基塔略顯不服氣的哼道。

“消息?!啊哈……”金發的男妖似乎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嗤笑道:“我有一百種不重樣的方法,從你那顆快要枯萎的腦子裏摳出自己想要的消息……你覺得船長有多少種方法。”

女妖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

“最重要的是,”萊恩似乎仍舊不滿足,湊到女巫耳邊,陰惻惻的哼道:“迷霧號的規則非常簡單。在船長的概念裏,隻有成功與毀滅……沒有成功完成船長的任務,你以為自己憑什麼活下來的?”

尼基塔終於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海風拂過,她緊了緊身上的袍子。

天氣似乎變的更冷一些了。

“好啦,好啦,不要嚇唬我們漂亮的新船員啦!”哈瑞突然推開萊恩,嘎嘎笑道:“我剛剛還沒問完呢……那隻不管幾維的蝴蝶,到底帶了什麼消息回來?”

“也沒有太多消息。”尼基塔低聲回答道:“就說巫盟最近派了調查組進駐學校,好像那個調查組的組長在教授聯席會議上拍了桌子……還有,月下議會駐貝塔鎮的辦事處最近人來人往,似乎在搞什麼事情。”

“我一直覺得那些月下貴族應該跟我們是一夥的。”萊恩捏著下巴,連連搖頭:“卻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巫師拉到對麵去……”

“因為我們弱雞,被巫師聯盟壓著打。”哈瑞毫不客氣的揭開傷疤:“如果我們又一百頭大妖,在這個世界還不是橫著走?!哪裏需要東躲西藏,四海漂泊。”

萊恩眯了眯眼,卻最終沒有反駁。

“哦,對了,第一大學最近人手似乎比較緊張,連今年提前的沉默返潮,他們都隻是派遣助教跟校工們處理的……”

哈瑞與萊恩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最後還有個開學典禮的事情……那隻蝴蝶連那個老不死的講話都錄了下來。”尼基塔扳著指頭,念叨著:“那個死老頭又在開學典禮上宣傳包容與和諧了……我當初進學校的時候,他就在講這一套了,一直到現在,毫無新意。”

“活得久了,就像一塊被嗦幹了骨頭,雖然還有幾分餘香,卻改變不了它毫無營養的事實。”哈瑞抱著胳膊,說了一番非常有哲理的話。

這讓女妖大為驚詫。

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三五不著調的男妖,竟然還有如此深沉的一麵。

然而,這點深沉就像龍卷風,來得快,去的也快。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哈瑞忽然弓著腰,鬼鬼祟祟的打量著左右,壓低聲音問道:“我記得你說,船長猜測,第一大學那個老不死的家夥已經消失很久了……這些年一直不在學校?”

“確實有這種想法。”女妖繼續用指尖繞著發梢,非常誠實的回答道。

“但是,”一旁的萊恩表情有些困惑:“你剛剛還說他在開學典禮講話了?!”

“蠢貨!”哈瑞罵罵咧咧的跺著腳,表情有些焦躁不安:“我有一百種妖術能夠模擬你的精神波動……更何況那裏是第一大學,每天都有幾十位大巫師來來往往的第一大學!”

“你的意思是……”萊恩有些恍然。

“我什麼都沒有說!”哈瑞忽然蹲下身子,然後又站起身,沿著甲板邊緣一塊破碎的木板走來走去:“但,也許,這是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女妖終於有了幾分興趣。

“你一直盼望的……離開廚房的機會。哈瑞停下腳步,表情有些嚴肅:“還有我們……更進一步的機會。”

萊恩眼睛中泛過一道紅光。

“你覺得,船長最近與那三個老家夥見麵,是為了什麼?”哈瑞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還知道,他給巴頓大哥他們寫信了……你覺得,船長召喚他的戰鬥隊長們又是為了什麼?”

“他想要幹嘛?”原本表現一直很激進的萊恩,現在表情反而有些不安:“我記得我們跟巫盟有協議……”

“如果第一大學能夠消失,那麼這個協議自然就不存在了。”穿著粉紅色polo衫的妖魔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轉頭看向旁邊的女妖,上下嘴唇一翻,露出滿嘴尖利的牙齒:“我已經遏製不住內心的衝動……想要衝進那所學院,享用那些香甜的血肉了。”

尼基塔沒有說話。

她血紅色的眸子間翻滾著某種渴望,渾身上下因為激動而戰栗不已。

“我也要去……”她悶哼道。

“放心!”哈瑞抱著胳膊,一臉得意:“巴頓大哥很罩我的……我會幫你搞定那塊血布……”

“我不知道你們想搞定什麼。”一個慢吞吞的聲音忽然在幾頭年輕妖魔身後響起,提著氣死風燈的獨腳老頭咯噔咯噔慢慢從幾個小家夥身邊走過,不懷好意的嘿道:“但我知道,你們肯定需要活到那個時候……船長五分鍾前就讓升帆了……好自為之吧。”

哈瑞與萊恩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尼基塔則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的向廚房溜去。

她第一次如此熱愛自己在船上的工作。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1
                    第4卷 斷竹、續竹、飛土、逐肉
第1章 午後的宿舍
午後的宿舍是安靜的宿舍。

窗戶外麵的鳥雀在午氣下怠於喳喳,半睜著眼,在樹枝間優哉遊哉的點頭;橘貓團成一團,臥在書桌上,眯著眼,享受著日複一日的安逸;小精靈們攏著翅膀,掛在鄭清的帷帳上,仿佛一個個冬眠的樹精子似的。

宿舍裏隻有兩個身影。

鄭清斜倚在他的床鋪上,指間翻滾著那枚梅林黃銅勳章,正盯著天花板上一小塊黑色的汙漬,出神的想著什麼。

辛胖子則半趴在書桌上,一臉困倦的翻開手底厚重的文獻,一副隨時都能睡著的模樣。

也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也許隻是單純看不慣那枚反複出現在視野中的黃銅勳章。

辛胖子睜大他那雙肉呼呼的水泡眼,拉長聲音哼道:“你還要擺弄那塊小銅片到什麼時候!上個星期的作業都補完了?”

鄭清沒有理會他的聒噪,隻是眨了眨眼睛。

“我記得老姚給你的最後期限是這周五……”胖子豎起粗短的手指,一根根彎了下去,提醒道:“今天是周三中午……你還有兩天半的時間去補作業。”

年輕的公費生終於放棄了對人生與世界的思考,深深歎了一口氣,把目光從天花板上挪開,落在書桌旁的胖子身上。

“你安心看自己的書不好麼……”他有氣無力的說道:“他倆去什麼地方了,知道嗎?”

“不好,一點也不好。尤其是你還在玩兒你的那塊銅牌子的時候。”辛胖子的腦袋搖的撥浪鼓,但仍舊非常好心的回答了鄭清的疑問:“大博士不在自己的床上,那就一定是在圖書館……至於迪倫,我之前掀開過他的帳子,棺材蓋蓋的死死的,不知道裏麵有沒有人……你要打開看看嗎?”

<center></center>鄭清偏過頭,吸血狼人那大紅色的天鵝絨帷帳緊緊閉著,裏麵沒有一絲聲響。

他飛快的收回目光,用力晃了晃腦袋。

“不用了,謝謝。”

“我也這麼想,”胖子從手表中拽出一小盒葡萄,摘下一顆丟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我一直覺得尊重其他人的隱私是一種起碼的道德準則。”

盒子裏的葡萄已經被清洗過了,紫黑色的果皮上還殘留著幾滴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閃爍著剔透的光澤。

這讓鄭清食指大開。

他翻身下床,趿拉著鞋子,蹭到書桌前,毫不客氣的揪了幾顆果子,塞進嘴裏。

“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還知道道德準則!”年輕的公費生用嘲諷的語氣哼道:“是誰這兩天打著我的名頭去騙小姑娘合影、然後收了一大堆紙鶴回來的?嗯?!”

辛胖子飛快的眨眨眼,嘿嘿笑了笑,沒有辯解。

鄭清再次深深歎了一口氣,搶過胖子手底的果盒,把腦袋埋了進去。

辛胖子費力的聳聳肩,從自己的手表中拽出另一盒新鮮水果。

“成為英雄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他推了推把腦袋埋在果盒中的鄭清,忽然問道。

鄭清茫然的抬起頭,咂咂嘴,一滴葡萄汁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

“英雄?”他咀嚼著這兩個有趣的字眼,自嘲道:“說的好像真的一樣……我記得我已經跟你們解釋過不止一次了……”

“對對對,我知道,你不是鎮壓野妖的大英雄,而是躲在‘奧斯特的守護’裏瑟瑟發抖的小白生。”胖子無奈的打斷鄭清再一次的解釋,翻了個白眼,強調道:“我這句話的重點是感受……感受你明白嗎?就是……假如伊蓮娜現在收下你的裙子,

你會感到很快樂,很興奮的那種心理狀態!”
這個舉例讓鄭清的心情更糟了一點。

他粗暴的拽出一張紙巾,蹭了蹭嘴角的果汁,沒有說話。

與其說他對胖子的話感到不悅,不如說他對胖子的問題感到有些茫然。

成為一名英雄,並沒有為鄭清的學校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準確說,他還是一名眾人眼中優秀的公費生。

隻不過更耀眼了一點。

除去他在周二的中午抽時間接受校報的專訪之外,一切仍舊同往日一般,隻不過在校園中經常能遇到討要簽名、合影留念的學生。

當然,在宿舍裏,大家連續幾天的話題也始終在圍繞著那塊黃銅勳章進行。

這些事情讓鄭清漸漸淡忘了被第一大學學生會拒之門外的難堪,忽略了那有些日子沒複發的頭疾——當然,他現在仍舊每天都在苦思冥想如何把那條裙子送出去。

想到這裏,他老老實實回答道:“沒什麼特殊的感受……就是最近比較煩。”

“噢,不要這麼敷衍…”辛胖子哀嚎一聲:“我答應琳達寫一份專訪的……你必須說點什麼不一樣的。”

“琳達?”鄭清挑了挑眉毛:“校報那個穿銀色高跟鞋的記者?”

“你隻關注到這點了嗎?”辛胖子抬起頭,露出兩個鼻孔,挖苦道:“我以為作為一個英雄,你會更關注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

“比如?”

“比如內涵!比如思想!比如心靈!而不是膚淺的發型、衣著、打扮!”辛胖子揮舞著胳膊, 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這麼說就非常有內涵了。”鄭清抬起眼皮,審視的看著自己的舍友:“很容易讓人懷疑點什麼……不過也對,作為一個日耳曼人,那位金發碧眼的美女的確應該非常合你口味。”

“屁的口味。”胖子沮喪的摔到自己床鋪上,語氣中充滿了憂傷:“你覺得那種女神會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嗎……我隻不過是試著加入校報社,需要一篇合適的稿子而已。”

“我以為社團的新生招募在昨天就已經結束了。”鄭清驚訝道。

昨天周二,是九月的最後一天,也是第一大學所有社團停止招新的日子。

沒有參加任何社團的新生——比如鄭清——無論多麼優秀,也隻能等明年招新月重新來臨後再試著重投簡曆了。

“校報不是社團,而是學生會下屬的一個辦事機構。”辛胖子嘟囔著:“你可以理解成學生會的外包機構……所以在用人規則上會有一定的彈性。”

鄭清原本想問問為什麼他也沒有成功加入任何社團,但看著胖子臉上沮喪的表情,最終放棄了再捅一刀的打算。

“好吧。”他扶著書桌,坐直身體,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那麼,非著名記者先生,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

說著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假模假樣的看了看手表:

“我的時間很緊張,你隻有三分鍾的提問時間……當然,看在我們是老朋友的份上,這個時間會有一定彈性。”

“嘿嘿…”辛胖子眨眨眼,露出熱切的表情:“我就知道,清哥兒夠意思。”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2
第2章 貴族的基本修養
  “眾所周知,梅林勳章上會由巫盟恒定一個強力法術,介意告訴大家你勳章上的法術是什麼嗎?”

  “是一個召喚術。”鄭清非常簡單的回答著,然後堅決的搖著頭,拒絕更詳細的說明。

  辛胖子失望的聳聳肩,繼續提問: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獲得梅林勳章的呢?”

  “上周末班級例會之後,老姚跟我說的。”

  “之前沒有收到任何風聲嗎?”

  “之前?”鄭清皺了皺鼻子,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沒有收到過……不過,當初在大明坊跟那頭野妖打交道的時候,安德魯,就是三叉劍那個胖乎乎的年輕專員,曾經告訴我說要給我申請某種獎勵,但是沒有說一定會是梅林勳章。”

  “這種事情為什麼不早點跟我們說呢。”辛胖子抱著胳膊,瞅著自己的羽毛筆在信紙上歡快的跳舞,語氣中充滿了羨慕與遺憾。

  “我以為那個小胖子隻是開玩笑呢。”鄭清雖然竭力想表現的謙虛點,但臉上的笑容卻怎麼也遏製不住:“其實我當時最關注的是有沒有獎金……”

  “俗氣。”辛胖子酸溜溜的總結道。

  “你就沒有問問有沒有學分獎勵嗎?”一個聲音忽然打斷這番裝模作樣的訪談,把書桌旁的兩個年輕人嚇了一大跳。

  “臥槽!”

  “嚇死小爺了!”

  鄭清回過頭,迪倫厚厚的帷帳不知什麼時候掀起一個小角,露出吸血狼人先生那青白色的麵孔與微微發紅的眼神。

  也許因為中午的緣故,他的精神看上去有點萎靡。

  “你那棺材是滑蓋的嗎?”鄭清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了出來:“怎麼打開一點聲音都沒有!”

  “作為一種臥室用品,安靜是一種必要的道德標準。”雖然精神不佳,但吸血狼人先生的回答仍舊顯得彬彬有禮:“作為貴族,我當然會考慮到大家的感受。”

  “如果考慮到了,就不應該給寢室塞這麼個東西。”鄭清忍不住腹誹。

  “下次從棺材裏爬出來之前,能不能提前打聲招呼!”辛胖子用力按摩著心髒,大聲抱怨著:“會被嚇出心髒病的啊……”

  “真對不起,我從來不知道藍巨人也會有心髒病。”迪倫從善如流,舉起手,抱歉道:“沒想到你們膽子這麼小……作為一個一千八百歲的老人,沒能關愛年輕人,是我的失職…”

  “你什麼時候又漲了幾百歲…”胖子忙不迭吐槽。

  鄭清緩過神後,沒有在意兩人之間的拌嘴,而是第一時間回答了迪倫的疑問。

  “我當初並不知道學分是多麼重要的東西,所以也沒有問。”在這個問題上,他顯得非常憂傷:“就像最開始的時候,尼古拉斯告訴我學分能換玉幣,把我高興壞了…”

  “你真的換了?”辛胖子震驚的看著他。

  “當然沒有。”年輕的公費生矢口否認:“雖然我的學分比較多,嗯,但也沒道理這麼浪費,我又不傻。”

  “我對此持保留意見。”吸血狼人先生咂咂嘴,露出兩顆尖利的牙齒。

  卻不知是對鄭清的智商持保留意見,還是對學分換玉幣的製度持保留意見。

  鄭清餘光瞟見正在拿著刷子與小鏡子打理尖牙的迪倫,嘴唇抖了抖,最終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

  也許宿舍裏的討論聲有些吵鬧。

  橘貓有些不耐煩的甩了甩尾巴,把兩條前腿硬邦邦的抻了出來,露出趾間寒光四射的利爪。

  然而年輕巫師們並沒有留意到它的這番威脅。

  倒是辛胖子,看到肥貓醒了,連忙伸出一雙肥厚的大手,想把它捉進懷裏。

  仿佛一團被捏開的橡皮泥,肥貓從胖子手間流了出來,輕巧的一躍,跳到窗台上,然後曲背弓腰,豎著尾巴,從陽台轉了出去。

  胖子發出了失望的歎息聲。

  “那麼,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巫盟調查局說的?”他轉過頭,重新看向年輕的公費生。

  “這個還真有。”鄭清蹭了蹭鼻子,語氣有些不滿:“大明坊的事情過去那麼久了,怎麼才想起來通知我領獎……如果不是老姚通知,我差點都忘了這回事。”

  “時間長嗎?”辛胖子眨眨眼,看了看鄭清,又看了看迪倫。

  “時間不長吧。”帳子後麵的吸血狼人老人停止了蹭牙,屈指掐算,疑惑著:“現在才剛剛進十月,距離大明坊的事故還不到一百天……事實上,我覺得這個速度還有些快了呢。”

  “快?!”年輕的公費生終於找到一個槽點,立刻反駁道:“一天的時間就足夠蜉蝣渡盡一生……一百天,足夠它們在這個世界輪回一百次了。”

  “然鵝,你並不是蟲子。”迪倫重新拾起毛刷與小鏡子,繼續蹭他那永遠不嫌幹淨的尖牙:“你要知道,這種因為協助公務而被獎勵的梅林勳章最麻煩……它不像魔法技巧的改良或者某個新世界的開拓,能夠讓人們立刻看得見、摸得著。”

  “它隻不過是一個巫盟下屬的二級機構頒發的功勳……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為了排除某些勢力刷勳章的可能性,黃銅勳章的流程一向很繁瑣。”

  “我記得托馬斯說過,小梅林勳章的流程都比較簡單啊。”鄭清有些茫然:“不是因為降低了大梅林勳章的門檻,簡化流程,然後設立的小梅林勳章嗎?另外,那個二級機構又是什麼東西。”

  迪倫深深吸了一口氣。

  大紅色的帳子隨之動蕩不安。

  “簡化流程隻是相對而言。”他收起小鏡子,和顏悅色的看著鄭清,說道:“但無論如何簡化,梅林勳章都是獎勵那些對魔法界有積極貢獻的優秀巫師……所以必須謹慎。要知道,舊的梅林勳章,也就是你剛剛提到的大梅林勳章,原本的授勳流程是按年來計算的。”

  “而小梅林勳章,包括你獲得的梅林黃銅勳章,因為頒發數量較多,不可能全部由大巫師會議審核,所以巫師聯盟將頒發權利進行了一定下放。”

  “這就需要講一下剛剛你問的機構分級製度。”

  “巫師議會、第一大學、月下議會這些,屬於巫盟的一級機構。巫師議會直屬的三叉劍等、第一大學直屬的九有學院等、這些屬於二級直屬機構。三叉劍直轄的緊急反應部、九有學院的教授聯席會議,這些屬於三級直屬機構。”

  “清晰明了。”鄭清連連點頭,語氣有些失望:“也就是說,這個黃銅勳章相當於一個學院級別的榮譽?”

  “是學院的頂級榮譽。”迪倫糾正道:“此外,小梅林勳章的審查時間雖然縮短到一年以內,但仍有許多必要流程。”

  “最重要的是文件——各種各樣的文件。”

  “三叉劍要寫報告、第一大學要寫報告、每個相關部門都需要的各種各樣的報告;比如提交給巫師議會的事故總結報告、提交給梅林勳章評審委員會的申請報告、提交給巫師法院的責任認定報告、還有要求大明坊管理委員會出具的補充調查、要求第一大學開具的相關人員——比如鄭清同學——的在校證明以及你在學校一般品行報告, 林林總總,怎麼也需要三四十份報告,涉及各個不同部門。”

  “oh、my、god……”鄭清一巴掌糊在自己臉上:“聽上去就讓人絕望。”

  “這就是規則。”迪倫咂咂嘴,唏噓道:“各種各樣的報告提交完畢後,就要開始正式跑流程。梅林黃銅勳章雖然隻是一枚三級勳章,但仍舊屬於巫師世界的高級榮譽之一。包括巫師議會、梅林勳章評審委員會、第一大學教授聯席會議、三叉劍等等涉事機關,都需要得到相關負責人的首肯。”

  “這也是我認為時間很快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這些‘相關部門’的責任人大部分時候都不坐辦公室,而在世界各地,乃至新世界各地亂跑。能在兩個月的時間裏逮到他們,並讓他們都首肯簽字,我覺得你應該好好謝謝那個小胖子。”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鄭清羨慕的看著帳子裏的人。

  “這是貴族的基本修養。”迪倫自矜的挺直了腰板。

  辛胖子趴在桌子上,津津有味的聽著迪倫的解釋,眼前的羽毛筆舞的飛起。

  有了一個得力的助攻,他完全可以輕鬆搞定這份專訪稿子了。8)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2
第3章 舔紙的貓
    一道黑影從窗邊閃過。

    鄭清抬起頭,發現橘貓不知何時又從窗外轉了回來。

    它悄無聲息的繞過散落在書桌上的書本,縱身一躍,蹦到了辛胖子鬆軟的床鋪上。

    胖子坐在書桌前,正仔細清洗那根會自動記錄的羽毛筆。

    “一切順利的話,下一期校報上就能看到這次專訪的報道了。”他把擦幹淨的羽毛筆塞進盒子裏,心滿意足的伸了一個懶腰。

    “一切順利的話…”鄭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悵然若失道:“事情從來沒有順利的。”

    “噢,梅林在上……你怎麼吃紙!”胖子忽然在一旁驚叫起來:“可憐的家夥,我們平常沒有虐待過你吧。”

    團團趴在枕頭上,尾巴緊緊繞著身子一動不動,雙爪間夾著一隻紅色的紙鶴。

    紙鶴的翅膀用力撲棱著,試圖掙脫這隻恐怖的魔獸。

    似乎聽到了胖子的驚叫,橘貓歪著頭,眯了眯眼睛,但並沒有放棄爪間的小東西。

    相反,它還趁著兩位新生沒反應過來之前,重新伸出舌頭,多舔了幾口。

    “那是一隻紙鶴?”鄭清挑起眉,語氣有些奇怪:“它從哪裏抓來的。”

    “如果我是你,就會先把紙鶴搶回來,再考慮這些問題。”迪倫的聲音從帳子裏幽幽的傳出,顯得很是無奈:“難道你們沒有注意到,那頭肥貓的口水快把紙鶴淹死了嗎?”

    紙鶴會不會被淹死,這是一個非常值得深思的魔法哲學問題。

    但從肥貓嘴邊搶吃的,則是一項非常不魔法的艱巨任務。

    硬搶是不可能硬搶的,除非打算下午曠半小時的課,去校醫院聽貝拉夫人的嘮叨。

    然而利誘竟然也沒有成功,這就引起鄭清極大的興趣來。

    “它竟然不要雞腿了!”辛胖子一臉震驚的看著肥貓,然後又低下頭,嗅了嗅盤子裏鹵香四溢的雞腿,甚至還伸出指頭,撕下一小條雞肉嚐了嚐。

    “是不是它吃飽了?”鄭清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絕不可能……美食者從來沒有吃飽的時候!”胖子嘴唇蠕動著,百思不得其解:“原味鹵雞,還熱乎的……它怎麼不要了呢?”

    年輕的公費生翻了個白眼,試圖忽略‘美食者’這個奇怪的詞語。

    “它為什麼舔紙鶴呢?”迪倫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也許折紙鶴的信紙上有某些動物喜歡的味道?”鄭清猜測道。

    辛沒有說話。

    他低著頭,把盤子撂在了書桌上。

    瓷盤與木質桌板碰撞,發出清亮的聲響。

    “看來我不得不使出獨門絕技了。”胖子的語氣顯得有些陰沉。

    鄭清扯了扯嘴角,滿臉無奈:“有什麼手段快用……再晚一會兒,那隻紙鶴真的會變成一坨‘口水鶴’了。”

    枕頭上。

    肥貓甚至都懶得看兩個年輕巫師一眼,仍舊低著頭,專心致誌的舔著紙。

    “泰山壓頂!”胖子忽然大叫一聲,縱身一躍,撲到自己床鋪上,把肥貓壓在了身子底下。

    “嗷……!”團團尖叫一聲。

    “嗷!!”胖子慘叫一聲:“快動手!你要陪我醫藥費!!”

    鄭清一愣,然後手忙腳亂的衝了過去,從一雙毛茸茸的爪子間揪出了那隻被洇濕的紙鶴。

    他甚至顧不上在意肥貓留在上麵的那些黏糊糊的口水。

    塵埃落地。

    辛胖子費力的從床鋪上爬起身,露出身下皮毛淩亂的肥貓。

    “嗷!”團團跳起來,揮舞著毛茸茸的爪子,左右開弓,抽了胖子兩巴掌。

    “嘿嘿。”胖子沒有生氣,而是炫耀的舉起雙手,轉向兩位舍友:“看見沒?咱家肥貓還是知道克製自己的……沒咬,也沒撓。”

    鄭清看著他胖乎乎臉蛋上的兩道紅腫,扯了扯嘴角,然後低下頭,看著手心的紙鶴。

    紅色的紙鶴有氣無力的點著頭,叨了叨他的手心,翅膀一翻,頓時展成一張信紙。

    “這是給你的?”胖子瞪大眼睛:“又是哪個小姑娘!”

    “你腦子裏隻有那點事情嗎?!”年輕的公費生一臉無奈的拎起信紙。

    但很快,他的語氣充滿驚奇:“喲,竟然是學生會的回信……我早上才給他們飛了紙鶴,沒想到辦事效率這麼高。”

    “什麼回信?”

    “我谘詢今年學生會招新錄取名單的那件事……不是沒錄我嘛,我想問問原因。”

    “這麼點破事,還要專門飛一隻紙鶴?”辛胖子靠在自己的床鋪上,一臉受傷:“下課後多走幾步路就是辦公樓……你這麼做,以後還好意思說我懶嗎?”

    “這才是真正巫師的做派。”迪倫坐在棺材裏,撩起帳子,一臉讚許的看著年輕公費生:“真正的巫師,從來不用魔法以外的粗苯方式來處理麻煩。”

    “毛病。”胖子咕噥著,撇撇嘴。

    “所以,剛才我一直很好奇。”迪倫繼續說道:“你們既然是兩個巫師,為什麼不用魔法把那隻肥貓捆起來呢?我記得你們都學過束縛咒的吧……”

    年輕公費生與胖子的身影同時僵硬了。

    “我還不習慣用魔法。”鄭清看著胖子,小聲說道。

    “我忘了。”辛胖子老老實實攤開手:“會的魔法太多也是一種困擾。”

    床鋪上,已經把毛重新舔順的肥貓咧開嘴,嗤嗤的笑出了聲。

    鄭清黑著臉,低下頭,捋平信紙,飛快的看起回信來。

    “親愛的(鄭清)同學,經組織處再次確認,您的綜合評價不足,非常遺憾不能與您一起共事。”

    “感謝您的信任。”

    “第一大學學生會,外事部,部長。”

    “您忠實的露易絲·科蒂。”

    鄭清翻來覆去看著那短短的幾句話,最終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黑幕,”他憤憤不平的把信紙揉成一團,丟向垃圾桶:“絕對有黑幕!”

    肥貓眼前一亮,縱深一躍,抓向那顆紙團。

    “也許吧…”辛胖子眯著眼,看著肥貓對一個紙團玩兒的不亦樂乎,臉上浮現出深思的表情。

    “看你的表情,似乎想跟一隻貓搶吃的…”迪倫輕飄飄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

    “哪有!”胖子臉色漲紅:“我隻是在好奇,它為什麼要舔紙。”

    “你又不是貓,關心那麼多幹嘛。”

    鄭清沒有理會另外兩人的拌嘴。

    學生會的回信令他原本就有些消沉的情緒愈發低落。

    下午還有一節魔法的哲學。

    他決定今天早點去教室,看能不能與蔣玉重新約個時間。

    “哦,對了,晚上不要想著我幫忙帶晚飯。”臨出門前,鄭清回過頭提醒道:“也不用給我帶晚飯……我估計回來在八點鍾以後了。”

    “怎麼,終於想到怎麼把禮物送出去了嗎?”

    “並沒有。”鄭清的肩膀愈發垮了下去:“是老姚上節課的作業……我跟蔣玉約好了,要一起測試法書。”

    “謔!謔!!謔!!!”宿舍裏響起辛胖子驚悚的尖叫,仿佛一隻被騸的大公雞:“你什麼時候又勾搭上了這位女王!速度太快了吧!”

    “什麼叫勾搭!”鄭清臉色漲紅,摔門而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身後,傳來兩道怪異的、意味聲長的笑聲。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2
第4章 靜默論
    魔法哲學是一節通識類課程,當然,因為部分學院對這方麵知識不作強製性要求,所以這節課被劃入全校性選修課目。

    雖然如此,但由於整座大學能夠有足夠能力講授這門課程的教授屈指可數,所以魔法哲學一向被教務處安排成大課,將不同學院的學生混雜在一起進行授課。

    畢竟隻有那些資曆深厚、見多識廣的老教授,才能夠舉重若輕的向年輕巫師們講清楚這門探究魔法本源的晦澀課程。

    比如九有學院的院長大人,姚小米。

    也許是衝著他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頭銜、也許是他的課講的真的很好。

    老姚的哲學課向來人滿為患。

    除卻九有學院的學生外,阿爾法學院、星空學院、乃至於部分掛科後重修的大二、大三老生,都會優先選擇老姚的這門課。

    但因為人數有限,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搶到這個名額。

    就鄭清所知,天文08-1班就有近一半的人隻能選擇其他教授的哲學課。其中就包括伊蓮娜。

    這也是年輕的公費生不憚於上課前某種尷尬氣氛,敢於提前在教室裏呆著的原因所在。

    哲學課的教室位於主教樓西302.

    與往日一樣。

    距離上課還有大半個小時,寬敞的教室裏已經座無虛席了。

    沒有人喧嘩吵鬧。

    鄭清發現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

    每當不同學院的學生在一間教室上課的時候,總會默默的進行某種攀比:也許是回答問題的數量、也許是課後作業的完成情況、還有可能隻是課堂或者課前的紀律。

    優勝者會自然的獲得某種心理上的優勢,可以用自以為優越的目光看向其他學院的學生。

    失敗者則會默默舔舐傷口,以圖下次競爭時獲得勝利。

    比如現在。

    302的教室裏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靜複習上節課抄錄的講義,試圖用這種認真學習的態度向其他學院的學生宣示些什麼。

    半透明的窗簾大張著,把刺眼的陽光鎖在了窗外;小精靈們掛在天花板下的光團上,小心翼翼的給它們充能,讓整間教室保持一個恰當的亮度。

    正麵牆壁,那麵寬大的黑板上,不知是誰留下了一段龍飛鳳舞的大字:

    “……當你們進入大學,向著巫師殿堂的深處走去。你們需要找到一盞燈。”

    “……這盞燈能夠幫你在黑暗更深處走的更遠,能夠幫你在迷茫的時候找到方向,能夠讓你在困惑的時候堅定信念。”

    “當然,它也能夠幫你走出書山館的書架迷廊。”

    “……這盞燈,就是魔法的哲學。”

    “……雖然枯燥乏味,而且也沒有炫目的魔法效果,但是它會成為你魔法之旅中最堅實的基礎。”

    鄭清一邊咀嚼著這段零碎不整的箴言,一邊翻開自己的課本。

    “這段話看上去挺眼熟,”他嘟囔著,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蕭笑:“誰寫的?”

    “卡爾·施特勞斯。”蕭笑果然不愧大博士的稱號,張口就給出了一個名字。

    鄭清低下頭,看著手邊《魔法的哲學》的作者名字,語氣有些發虛:“我不是問這段話的出處……我隻是想問問,黑板上那段話是誰寫上去的…”

    “當然是粉筆啊!”蕭笑一臉詫異的看著他:“除了粉筆,還有誰會在黑板上寫字嗎?”

    鄭清終於敗退,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

    ……

    老姚習慣於提前幾分鍾走到講台上。

    因為他總會在上課前說一堆廢話。

    比如‘今天的天氣不錯、挺風和日麗的’;或者‘你們這屆學生,是我帶的最差的’。

    但是今天在講台上,他沒有聊天氣,也沒有聊學生。

    而是吐槽其他老師。

    “司馬教授是一個很負責人的老師,毋庸置疑。”

    “但也很會給我找麻煩。”

    他晃著那根黑乎乎的煙鬥,任憑青煙繚繞,遮掩住他的麵孔,喋喋不休的抱怨著:

    “從上周開始,嗯,我忘了是第幾節曆史課之後了……反正是她給你們解讀曆史的過程中,涉及到了一些高深的魔法哲學知識。”

    “這下好了。”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逮著空就湊到我麵前,問《靜默論》是怎麼一回事。”

    “開始我還納了悶了……這是你們大四才能接觸到的實踐理論課,怎麼一個兩個都預習的這麼靠前!”

    課堂上爆發出一陣歡快的輕笑聲,鄭清也忍不住笑了笑,看向四周那些微笑的麵孔。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滿足的得意氣氛。

    當然,也有許多其他學院的學生一臉茫然,顯然聽不懂台上的教授在說些什麼。

    老姚很快發現了這些跡象:

    “有的同學可能不知道。”他用煙鬥敲了敲講桌,補充道:“司馬教授在上曆史課的時候,解讀了部分真實曆史,涉及到了靜默論……我記得那節課有部分九有學院的學生,還有一些阿爾法學院的學生?”

    “是!”偌大的教室裏響起參差不齊的回答聲。

    “有人去圖書館找過這方麵的資料嗎?”

    鄭清舉手後,驚訝的發現班上僅有十多人舉手。

    “有人看懂了嗎?”

    舉起的手齊刷刷的落了回去。

    老姚滿意的點點頭:

    “這就對了。

    “《靜默論》是近現代魔法哲學發展的最高成就之一,構成了當今巫師行為準則的基礎。這個理論是多位大巫師共同努力的結論,在推導過程中,使用了非常複雜的魔法技藝與很多艱深的理論。”

    “今天我就抽一會兒的時間,給你們簡單講一下這個《靜默論》。不指望你們聽懂,但是能理解大概意思就行。”

    老姚把法書放在講桌上,挽起袖子,開始在講台上來回踱步。

    “首先下定義……需要給你們一個定義。”

    “什麼是靜默論?”

    “靜默理論的主要論點可以用一句話簡單概括:在一定的時空範圍下,活躍個體的強度與這個時空的壽命成反比。”

    這句話老姚說的很慢,幾乎是逐字逐字的說。

    說完後,堂下諸人果然一臉茫然。46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3
第5章 螞蟻大陸
    “……在奧氏時空理論體係中,以西格斯機製為出發點,在一定的時空範圍下,活躍個體的強度與這個時空的壽命成反比……”

    “……這一定理涉及到的咒式包括…”

    “…在這個推導的局部,我們可以通過李-麥克展開,用一個多項式,近似的替代其中部分複雜函數…”

    “…當T值為0的時候,我們可以得到帶佩林項的勞倫公式…”

    “…對這一結論進行收斂,得到近似H有效解…”

    “……”

    姚教授站在講台上揮舞著煙鬥,侃侃而談。

    在他身後的牆壁上,寬大的黑板中,不同顏色的粉筆字縱橫交錯,羅列著密密麻麻的公式與推導。

    而且這些咒式還在隨著老姚的解說不斷延伸、擴展著。

    所有人,包括成績優異的公費生、首席生,也包括大二、大三的老生們,都用茫然的目光盯著黑板,聽著那些恍若天書一樣的分析與講解。

    教室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吭氣。

    唯恐被老姚點起名,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

    鄭清一筆一劃,把黑板上的講義抄在了《魔法哲學》的扉頁上,耐著性子,逐字逐句的讀了一遍。

    又讀了一遍。

    反複三遍。

    然後他感受到了周公的召喚。

    這是一道強力催眠咒,年輕的公費生在痛苦的搖著頭,抗拒著冥冥中無法拒絕的召喚,努力把快粘在一起的眼皮重新撕開。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裏不斷回旋著這句話。

    於是,他最終放棄了自救,用筆杆戳了戳旁邊的大博士:“聽懂了嗎?”

    仿佛是一個信號,周圍幾個同學的目光一瞬間都集中了過來。

    “我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魔法的本源在排斥我的窺伺。”段肖劍深深歎了一口氣,轉而用諂媚的聲音看向蕭笑:“如果說在這片黑暗中還有那麼一束光,那一定是你,我們最可愛的蕭大博士!”

    “嗯。”蕭笑皺皺眉,謹慎的說道:“老姚說的每個字我都能聽懂…”

    其他幾人頓時喜形於色。

    “交給你了!”段肖劍樂滋滋的塞過來一塊熊貓煙糖:“紫丁香味兒的,據說能嚐出初戀的味道……博士,下課能給我們做個簡單的輔導麼…”

    蕭笑二話不說,先把那塊糖塞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含糊的點著頭。

    但這一切並沒有影響年輕公費生的判斷。

    “然後呢?”鄭清抬了抬眉毛,繼續戳,道:“每個字都能聽懂……連在一起呢?”

    “不要說話……老姚看過來了!”蕭笑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看向黑板,拒絕回答鄭清的問題。

    於此同時,講台上傳來幾下清晰的咳嗽聲。

    幾個開小會的男生頓時蔫了。

    咳嗽完,老姚並沒有繼續分析黑板上那段艱深的推導,而是用煙鬥敲了敲桌子,重新喚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注意到,大家對我們這個理論最根本的內容並不是很感興趣。”

    教室裏響起一片輕微的讚同聲。

    但更多人,包括鄭清,都隻是用目光支持著老姚的這個論斷。

    “完全沒有出乎我的意料。”老姚聳聳肩,嘴角向下撇了撇,雙手在麵前小幅度的攤開:“那麼就讓我用更通俗的辦法來幫助你們理解這個理論吧。”

    “還是那句話:在一定的時空範圍下,活躍個體的強度與這個時空的壽命成反比。”

    “怎麼理解呢?”

    “通俗點說,就是在一個小世界裏,活躍的個體越強大,這個小世界的壽命就越短暫。”

    教室裏頓時發出整齊的‘噢’聲。

    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麼說就明白多了嘛……大師們就是這點不好,總喜歡用非常拗口的詞句來表達原本很淺顯的內容。

    鄭清咂咂嘴,飛快的在剛才的筆記旁邊用紅筆記下了老姚的那句闡述。

    “但是你們需要注意……剛剛提到的,隻是一個結論,並不能提高你們的魔法理論基礎,對你們構建高等魔法世界觀的時候毫無幫助。”

    老姚搖搖頭,顯然對這一教室的學生都不甚滿意。

    “在以後的學習中,你們一定要搞清楚這一結果的來源……現在,我通過一個更具體的案例,來加深你們的印象。”

    說著,他從講台上的夾子中抽出一張白紙,亮了亮,鋪平,放在麵前的半空中。

    然後他屈指,在紙麵彈了彈。

    那張白紙似乎被周圍的空間固定住了,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隻是發出了沉悶的‘噗噗’聲。

    “假設,這片白紙是一塊大陸。”

    “我們可以把它叫做‘白色大陸’……不要笑,對於螞蟻們來說,這片大陸已經足夠它們用漫長的時間來探索發掘了。”

    教室裏剛剛響起的輕笑聲飛快收斂。

    老姚眯著眼,滿意的點點頭,把他那柄黑乎乎的煙鬥塞進嘴裏,用力吸了幾口。

    “世界有了……那麼我們說,這個世界還缺少一點生命。”

    他噴出一股煙氣,環繞著白色大陸。

    翻過手中的煙鬥,抖了抖,落下一縷縷黑色的煙灰、一點點紅色的火星、還有幾根金黃色,沒有完全燒盡的煙絲。

    煙灰落在白紙上,化作黑色的螞蟻。

    火星落在白紙上,化作紅色的螞蟻。

    還有那幾根細若絲絮的煙絲,變成了幾條張牙舞爪的異獸。

    “光幕!”老姚敲了敲黑板。

    小精靈們抖著翅膀,飛快的扯下一塊半透明的幕布,悅耳的兮兮聲回蕩在教室的每個角落。

    眨眼間,原本小巧的白色大陸便在幕布上投下了巨大的、清晰的影像。

    每個人都能清楚的看到那些黑色、紅色的螞蟻,看清楚它們顫抖的觸角、尖銳的鼇牙。

    它們勾搭著前腿,歡快的跳著圓圈舞。

    然後一隻黑螞蟻不小心被一隻跳舞的紅螞蟻擠下了白色大陸。

    在一陣掙紮中重新變成飛灰,落在了教室的地板上。

    白色大陸上的舞蹈戛然而止。

    “美好的事情總是短暫的。”老姚站在講台上,很是感慨的說道:“有顏色的地方,就會有紛爭。”

    “從古至今,概莫能外。”

    白色大陸緩緩旋轉著。

    借著寬大的光幕,每個人都能清晰的看到兩種顏色的螞蟻已經開始漸漸脫離了接觸,組成涇渭分明的兩個團體。

    “戰爭,是解決紛爭最直接的辦法。
    伴隨著這句話,似乎在一瞬間,兩種不同顏色的螞蟻便撕咬了起來。

    張螯、蹬腿、互相衝鋒著,把光亮的腦殼撞在一起。

    殘腿、斷觸、僅僅過了幾分鍾,交疊在一起的屍體便組成了一道曲折的山脈,將兩種不同顏色的螞蟻分割開來。

    於是這場短暫、但是殘酷的戰爭便戛然而止。

    教室裏響起一片如釋重負的呼氣聲。

    “如果這片大陸隻有這些螞蟻,如果這些螞蟻隻有這些能耐。”

    “那麼即便讓它們打到我們下課,也頂多落些煙灰……對我們這張可愛的白色大陸毫無影響。”

    鄭清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他看了看手中的筆記,然後目光重新落在那張白色的世界中,似有所感。21046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3
第6章 奧氏均衡與觀察者效應
    黑色與紅色構建的灰燼山脈,彎彎曲曲,綿延橫亙在白色大陸中央。

    山脈的盡頭,幾條金黃色的煙絲龍翻滾嬉戲,吞吐著半空中繚繞的煙氣,還有腳下那些黑紅相間的屍骨,全然沒有留意到危險悄然降臨。

    探路的黑色兵蟻細長的觸須飛快的抖動著,估摸著傳說中的‘秘寶’與自家軍團之間的距離。

    龐大的黑色軍團仿佛一抹濃重的墨色,暈染了白色大陸的這個角落。

    獵殺,在不經意之間,悄然開啟。

    撲、咬、纏、鬥。

    煙絲龍的身軀對這些渺小的黑蟻來說顯得格外粗壯、強大。擦一下便是粉碎、磕一下變成肉泥。紛紛揚揚灑落的黑蟻屍體滋潤著灰燼山脈不斷增高、變長。

    然而螞蟻從來不是一種畏難而退的生物。

    攀不上龍身,蟻附而上。

    獨擋不住龍威,蟻多咬死象。

    就這樣,一條金黃色的煙絲龍嘶嚎著,被黑色軍團分解成細丁碎末。黑色的兵蟻們頂著戰利品,邁著六條短腿,飛奔回後方大營。

    那裏,拖著大肚子的蟻後已經迫不及待享受這個世界的饋贈了。

    “原始的螞蟻們,打生打死,最多讓橫在白色大陸中央的灰燼山脈增高一點。”

    姚教授咬著煙鬥,抱著胳膊,站在白色大陸旁邊,垂著眼皮,聲音顯得非常平淡:

    “但當它們成長、或者說變異之後,情況便大不相同了。”

    教室裏非常安靜。

    每個人都在專注的觀看那座狹小世界上的生與死、戰爭與和平。隻有通過男生們粗重的呼吸與女生間偶爾響起的短促尖叫,才能側麵印證著白色大陸上的種種驚心動魄。

    吞噬煙絲龍殘軀的蟻後迅速發生了變化。

    它的身軀更加龐大、體格更加粗壯,個頭是其他螞蟻的數十倍;它的皮甲油亮光滑、腿腳上的剛毛尖銳濃密,很輕易的便刺穿了腳下的白色大陸。

    “對於黑色螞蟻們來說,這是幸運的征兆,也是不幸的開端。”

    “幸運的擁有了戰勝敵人的底氣與能力。”

    “不幸的是,它們並沒有掌握這種能力的格局。”

    老姚在講台上慢悠悠的說著,白紙大陸上的戰鬥已經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黑色螞蟻們有了更為強大的頭領後,氣焰大盛,勢如破竹,輕而易舉的突破灰燼山脈的阻攔,將紅螞蟻打的潰不成軍。

    隻不過幾次眨眼的時間,白色大陸的格局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死去螞蟻的屍體或者被堆積在灰燼山脈的腳下,變成大山的肥料;或者被推下大陸四麵的虛空,在墜落中化作一縷縷黑煙,回歸老姚的煙鬥中。

    大的戰爭已經結束,和平即將降臨。

    一切仿佛重歸於平靜。

    隻有通過巨大光幕始終關注大陸發展的年輕巫師們,才能察覺平靜背後的恐怖。

    “那些是什麼?”鄭清指著白色大陸上慢慢出現的一些透明窟窿,推了推旁邊的蕭大博士,不安的問道。

    “蟻後的足跡。”蕭笑扶了扶眼鏡,目不轉睛的盯著光幕,喃喃道:“對於這座大陸而言,它太強大了……它的尖牙銳腳對於這張紙來說也過於鋒利了。”

    鄭清恍然。

    繼而皺緊眉頭。

    那隻與眾不同的螞蟻即便隻是隨意在白色大陸上走幾步,也會在不經意中留下那些被穿透的危險傷痕。

    巡邏守衛的黑色兵蟻們不時跌入這些透明窟窿裏,墜入虛空,化作一縷縷黑灰。

    很明顯,這個世界已經不適合大螞蟻繼續生存了。

    它的存在,對整個族群來說,都是一個威脅。

    “留在原地不動,過大的質量仍然會繼續撕裂這座大陸,導致這隻大螞蟻墜入虛空;而它還沒有進化出翅膀……與其他不起眼的小螞蟻一樣,當墜入虛空之後,迎接它的隻有歸墟。”

    老姚抓著煙鬥,噴出一連串煙圈,聲音顯得有些沉悶: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當這座已經不堪重負的世界出現第二個大家夥的時候,才是白色大陸最絕望的時刻。”

    說話間,一頭紅色的大螞蟻忽然從灰燼山脈的另一頭崛起。

    這是一小簇逃亡的紅蟻幸運的擊殺了一條落單的煙絲龍後贏得的獎賞。

    當它爬在灰燼山脈的山頭,向另一個存在發出挑戰的嘶吼時,這座大陸的倒計時便開啟了。

    原本悠然踱步的黑色蟻後拖著沉重的身子,撲向新生的紅色巨蟻。

    一個個透明窟窿出現在它的身後。

    紅色大螞蟻不甘示弱的舉起大鉗子,強硬反擊著。

    它們翻滾著、撕咬著,任憑殘餘的黑蟻與紅蟻跌落那些透明窟窿、跌入無盡深淵。

    世界愈發破敗了,但這並不能阻止兩頭強大的螞蟻繼續發瘋。

    黑色的蟻後噴吐出一股股酸液,紅色的巨蟻抖落下一片片火星。

    酸液落在白紙上,腐蝕出一片片黃綠色的痕跡;火星濺在白紙上,炙烤出一塊塊焦黃色的脆皮。

    白色大陸徹底變成了一座脆皮大陸。

    破碎的紙屑紛紛揚揚從半空中灑落,老姚的第二口煙鬥還沒有抽完,這個渺小的白紙世界便結束了自己精彩、短暫、悲涼的一生。

    失去立足之地的兩頭大螞蟻先後墜入虛空,化作兩道稍微粗大一些的黑煙,回歸了老姚的煙鬥之中。

    光幕扯起。

    小精靈們重新回到黑板上沿的看座上。

    教室裏的氣氛有些沉重。

    每個人都在回味剛剛那個簡單而又複雜的過程,每個人都從剛才那個簡單的實驗中看到了一點殘酷的事實。

    “每個世界都是這樣的。”

    “隻要有‘超人’活躍,那麼這個世界毀滅的幾率都在呈指數增長。”

    老姚抓著煙鬥,重重的敲著講桌。

    鄭清精神一陣恍惚。

    他想起了以前看過的許多起點小說、美劇、日漫。

    地球就像剛剛那座白紙大陸。

    龍傲天、綠巨人、乃至超級賽亞人們,在他們沒有活躍的時候,地球安安靜靜的生存了數十億年。

    他們越活躍、這個世界的壽命就越短暫。

    隨手撕裂天空、隨腳崩塌高山,打個噴嚏掀起狂風暴雨,撒泡便溺滾起萬丈海嘯。

    旁觀者看的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但隻有身臨其境,才會察覺到其間普通人那種深深的絕望。

    也許把這些超凡的生命都冰封起來,才能拯救這座已經被反複重啟無數次的世界。

    姚教授敲了敲黑板,加重了語氣:

    “為了避免毀滅,所以超凡者要保持靜默。”

    “這就是靜默理論的來源。”

    “如何保持靜默,這就要提到靜默理論的一個重要推論:奧氏均衡。”

    “……在一定時空範圍下,超凡個體保持靜默,降低對世界的損害……這樣可以同時保證超凡個體與普通個體的存活……奧氏均衡的內容很有趣,也很複雜…剛才提到的隻是巫師界公認的最佳均衡解。”

    “…在靜默理論中還有另外一個推論, 涉及我們下節課將要講到的維度學派……這個推論就是‘觀察者效應’。”

    “……超凡力量被凡人察覺的時候,這種力量產生的破壞力將會收斂,坍縮成現實,對凡人的世界也產生對應的破壞力……”

    “……超凡力量沒有被凡人察覺的時候,這種破壞力會持續發散,發散到更高維的地方……”

    “這就是為什麼巫師界會規避凡人的世界。我們無法避免巫師之間的爭執,但是我們可以盡量避免凡人對超凡力量的觀察者效應。”

    “而發散與收斂,則是當代魔法哲學的主流——維度派——最廣泛使用的魔法概念。”

    “……作為魔法哲學的基礎理論之一,《靜默論》還有很多地方的猜想需要今後的巫師們去驗證……可以說,證明任何一個猜想的巫師,都有資格獲得一枚‘邏輯獎’…”

    “…這將是你們日後努力的方向!”46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3
第7章 拐角就到辦公室
    時間在專注的時候總是溜的飛快。

    當悅耳的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同學們才紛紛露出醒悟的表情。

    幾乎在老姚喊出‘下課’兩個字的時候,幾道身影便如離弦之箭,躥出了座位,徑直奔向講台。

    “教授,這段推導我還不是太懂……”

    “教授,您剛剛提到的勞倫公式可不可以用這個來代替……”

    “教授,為什麼我的李-麥克展開結果總是與你的結果不一樣……”

    不同袍色、不同性別、不同年級的身影,抱著相似的筆記本,露出了相同的,渴望的眼神。

    這是一種無法令老師們拒絕的眼神。

    姚教授欣慰的笑著,但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們的問題。

    “鄭清,你先別走,過來一下。”他招招手,叫住了半個身子已經走出教室門的年輕公費生,把他拽了回來。

    鄭清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幾位同伴。

    “那我們先走了。”蕭笑扶了扶眼鏡,幹脆利落的轉身便走。

    辛胖子聳聳肩,與張季信勾肩搭背,也跟在蕭大博士身後離開。鄭清隱約聽到他在嘀咕‘晚上一定要讓他說清楚……’‘你不知道,上次……’之類的抱怨。

    離開教室的學生們好奇的看著他,互相咬著耳朵,交頭接耳,目光躲閃著他的注視,似乎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

    蔣玉俏生生的站在門口,歪著頭,對他眨了眨眼。

    旁邊,李萌環著劉菲菲的脖子,幾乎把整個身子吊在首席生同學的身上了。

    “真麻煩。”小女巫嘟囔著,看到鄭清探尋的目光後,立刻惡狠狠的懟了回去。

    鄭清苦笑著,對蔣玉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便急急忙忙趕回教室,湊到講桌旁邊。

    “教授,您找我?”他努力用自然的語氣問道。

    “一會兒有沒有其他事情?”老姚抱著講義,一手抓著煙鬥,垂著眼皮,慢吞吞的問道。

    還沒等鄭清琢磨好怎麼委婉的回答這個問題,教授便幹脆的揮了揮胳膊:

    “既然沒事,那正好……校醫院那邊的檢查結果出來了,一會兒你跟我去趟辦公室,我們談談你這裏的問題。”

    一邊說著,他一邊抬起右手,曲起中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鄭清傻乎乎的張著嘴,不知道該怎樣閉上。

    老姚並沒有注意到公費生糾結的表情,他同時還在給幾位好學的年輕巫師講解剛剛黑板上羅列的幾道公式:

    “……我們經常會在李-麥克展開中使用泰勒咒式…它能非常方便的取代這段推衍中最複雜的部分……比如這裏……還有這裏…”

    幾位年輕巫師抱著筆記,圍攏在教授身邊,探著腦袋,仿佛一隻隻大鵝似的,似乎下一刻就能發出一陣嘎嘎的叫好聲。

    也許圍觀的人稍微有點多,擋住了一些光線。

    老姚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年輕的公費生仍舊站在講桌旁,沒有聽講,也沒有離開。

    “你可以先在門口等著。”他咬著煙鬥,揮了揮胳膊,示意道:“我給他們講完這幾個問題就出去……最多五分鍾。”

    年輕的公費生默默的點著頭,溫馴的走向教室門口。

    蔣玉斜靠在門外的柱子上,手中攤開著一本書,正看的津津有味,讓人不忍打攪。

    鄭清清了清嗓子,終於引起了班長大人的注意力。

    “李萌呢?”他好奇的左顧右盼著,試圖找到那個鬧騰的小家夥。

    “跟菲菲去圖書館了…愛瑪教授的作業她還沒有做完,估計到書山館閉館的時候才會回去……總算能清淨一會兒了。”蔣玉撩了撩耳邊的長發,眉眼彎彎。

    鄭清想象著小女巫嘟著嘴,滿臉不情願,卻無可奈何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不好意思,”他抱歉的看著女巫,絞著手,解釋道:“老姚……我是說,姚教授,剛剛跟我說校醫院的檢查報告出來了,要我跟他去辦公室討論一下……估計會比較晚……所以今天不能跟你去研究法書了。”

    “是你上次頭疼暈倒的事情嗎?”蔣玉收斂笑容,有些擔心的問道。

    鄭清扯了扯嘴角,認同的點了點頭,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法書的事情不找急,還有四五天呢……我們可以重新約個時間。”蔣玉安慰道:“但是九有學院院長的關照卻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等到的……”

    鄭清感激的笑了笑,卻最終沒有說更多感謝的話。

    “你說了算。”他擂了擂自己胸口,肯定道:“你確定時間、地點,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不皺眉頭!”

    “刀山火海就算了。”蔣玉的眼睛又彎了:“伊蓮娜聽到估計會更生氣。”

    鄭清的臉色立刻垮了下來。

    ……

    ……

    事實證明,老師們嘴裏的五分鍾與自然意義上的五分鍾截然不同。

    即便向來苛守時間的巫師們也不例外。

    當最後一個谘詢的學生離開教室時,太陽已經落在遠處的山脊之後了。隻殘留了幾片焦紅色的火燒雲,向所有人訴說它曾經的輝煌。

    好在教授終究是教授。

    老姚並沒有像其他學生一樣,嚴格遵循下樓、穿越小廣場、然後拐進辦公樓,再找辦公室的正常邏輯。

    他帶著鄭清隻是拐過一麵牆,順著樓梯走了下去,便出現在一扇紅色木門麵前。

    推開門,是一副眼熟的場景。

    仍舊是那間簡潔的辦公室。

    屋子裏的陳設與上次鄭清離開時幾乎一模一樣,高大的玻璃櫥櫃仍舊緊緊閉著,寬大的紅木書桌上疊放了幾摞文件。

    如果說有什麼不同,那就隻有桌前的軟皮靠椅了。

    有一張椅子不知在抽什麼風,把自己的軟皮墊子高高掀起,露出瘦骨嶙峋的架子,上麵隱約可以看到幾張灰白色的蜘蛛網。

    但鄭清的注意力並不在那些搞怪的椅子身上。

    他仍舊對剛剛從教室來到這間辦公室的旅程興奮不已。

    “太厲害了!”鄭清驚歎著,嘖嘖稱讚:“應該連一百步都沒有吧……這麼走,每天能節省多少時間!”

    “最主要的是還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還有打擾 ”姚教授笑著看了他一眼:“比如那些瘋狂的追星族……聽說你最近開始賣簽名照了?如果我想要一張,有沒有優惠價?”

    “汙蔑!完全沒有的事情,先生!”鄭清臉色立刻漲的通紅。

    他用力的晃著腦袋,堅決否認了這種指控。

    “沒有優惠價?!”老姚發出一聲哀歎:“真是個悲傷的事情……”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鄭清忍不住提高聲音叫道。

    他的腦子有種炸掉的感覺。

    “開個玩笑,不要當真……話說,當英雄的感覺怎麼樣?”老姚拉開紅色書桌後的椅子,用力坐了下去,一邊抬起頭問道:“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寬大的皮椅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歎息。

    “並沒有什麼…”鄭清含糊的回答著這個稍顯尷尬的問題,心底瘋狂吐槽其他人這種莫名其妙的好奇心。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4 15:23
第8章 頭疼的深層次原因
    “坐,坐下,不要拘束。”

    “就像在課堂上一樣就可以……”

    “你知道,我一貫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

    老姚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後,整理著手頭的資料,一邊抬起眼皮,衝局促不安的年輕巫師點了點下巴:“校醫院的報告有點意思,估計我們要研究一陣子……坐下說。”

    一張軟皮椅子終於無法忍受自己被忽略的焦躁,騰的一下從後麵衝了過來,撞到鄭清的腿彎處。

    年輕的公費生膝蓋一軟,一屁股坐了下去。

    “哈……不要在意,這間屋子裏的家具一向比較調皮。”老姚從抽屜裏取出一副金絲框的小圓眼鏡,架到鼻梁上,嗬嗬笑道。

    鄭清緊緊抓住軟皮椅子的扶手,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調皮泥煤!

    熊家具啊有沒有!

    欠收拾啊!

    擱403宿舍,這種椅子就是被拿去劈柴的材料!

    他一邊在心底瘋狂的吐槽,一麵在臉上堆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校醫院的報告上說什麼了?”

    老姚沒有說話。

    他的嘴角用力向下撇著,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幾頁薄薄的資料被翻來覆去的看,似乎裏麵藏著什麼有趣的謎底。

    窗外天色已經擦黑。

    月亮還沒升起,星星們也隱藏在天空的餘暉中。

    一隻藍色的小精靈悄無聲息的飛上天花板,在黑暗中摸索著。

    片刻之後,一顆顆拳頭大小的光球次第亮起,連綴出幾道複雜的符文。橘黃色的光線頃刻間便充斥了這片空間,辦公室裏的空氣似乎都隨之暖和了起來。

    “從檢查結果來看,你的頭部並沒有非常明顯的詛咒陰影。”老姚拍了拍手頭那份淡薄的體檢報告,抬起眼皮,瞅了瞅年輕的公費生,安慰道:“這是個好消息。”

    “但是……”鄭清自己在心底默默的轉折道。

    “但是,”姚教授的語速放緩了許多,聲音愈發溫和起來:“報告顯示,在你頭部有著非常活躍的念子力場……這就比較麻煩了。”

    念子……力場?

    鄭清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彙,露出茫然的表情。

    對於一個剛剛接觸巫師世界不足半年的新手,他不指望自己能夠聽懂專業報告上的專業術語。

    所以,他隻是用非常老實、非常迷茫的眼神看著對麵的教授。

    姚教授顯然對他的這種反應有充足的準備,沒有等他開口詢問,便非常耐心的解釋起來:

    “任何施加於生命體上的詛咒,都會在生命場中產生對應的、形態各異、濃重不一的陰影……在治療術中,這種陰影便被稱為詛咒陰影。比如你上次在我辦公室拔出的那枚魘咒,在生命場中會呈現出一朵睡蓮模樣的陰影,我們可以根據睡蓮盛開的形態,來判斷魘咒發展的嚴重程度。”

    “詛咒陰影是判斷詛咒存在與否的一種基本方法,可以用它來篩選出巫師界現存的幾乎所有的病例。”

    “這種篩選方法涉及許多專業知識,你隻需知道,通過這種篩選,我們可以判斷你的頭疼並不是因為詛咒引起的。”

    這番解釋著實讓鄭清鬆了一口氣。

    對於他來說,詛咒這種聽上去就顯得很厲害的名詞,能不沾染,那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教授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心頭一沉。

    “詛咒雖然形態繁雜,但我們可以用豐富的經驗來打敗它們……念子力場就不同了。”

    “念子力場……”

    老姚皺著眉,念叨著這個詞,把那副金絲邊框的眼鏡摘下來,揉了揉鼻根,然後又把眼鏡架上去,斟酌再三,才慢慢說道:

    “念子力場涉及高等魔法知識,按理說,我不應該現在就向你透露。”

    “但是……鑒於某些特殊的原因。”

    他頓了頓,看了鄭清一眼,語氣一轉,含糊道:“我可以給你簡單解釋一下。”

    年輕的公費生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琢磨教授這句略顯深意的話,便被他後麵的解釋給吸引住了。

    “念子力場,你可以理解為是精神力外放的一種形式。”

    “根據戴維森-湯普遜理論,精神力的外在表現有三種屬性:它既是一種高頻波,也是一種思念粒子,還擁有虛維幹涉力。”

    “念子力場就是精神力粒子性的一種具體表現形式。”

    “活躍的念子力場,意味著活躍的精神力。”

    “你之前提過,以前頭疼的時候,都會伴隨著多夢……或者你稱之為夢魘的情況出現,對吧。”

    鄭清連連點頭,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心虛的撇開目光,低頭看向書桌上那遝報告,唯恐被教授發現他幾乎沒有聽懂上述解釋的具體含義。

    “這就對了!”教授一副了然的表情,語氣愈發肯定起來:“你的頭疼就是因為念子力場擴展與收縮運動不均勻所引起的。”

    “力場的擴張,會導致精神力處於極度亢奮、或者劇烈波動狀態。”

    “力場的收縮,又會引起精神萎靡、嗜睡、情緒敏感等情況。”

    “根據戴維伯格收束原則,念子力場總是在擴展與收縮之間運動。健康的精神狀態下,這種運動會呈現出某種規律性,使巫師們的情緒始終保持在健康周期內。”

    “而你的念子力場,則表現出了某種混亂性。”

    “毫無規律的擴張與收縮,會使你的精神始終處於一種極限壓力之下……表現出來,就是噩夢、頭疼,等等。”

    “那麼調節這個……念子力場,能抑製頭疼嗎?”鄭清忍不住打斷教授的高談闊論,急急忙忙的追問道。

    “製止?”老姚一臉詫異:“為什麼要製止呢?”

    “因為頭疼啊!”鄭清感覺有點莫名其妙:“這不是我看病的目的嗎?”

    “誰會因為頭疼而幹涉念子力場的運動!”姚教授似乎被氣樂了,手指指著鄭清半天才笑道:“你會因為吃飯有被噎死的可能性而不吃飯了嗎?”

    什麼鬼扯的邏輯!鄭清在心底咆哮著。

    “……但是我會因為頭疼吃不下飯。”他小心翼翼的瞅了教授一眼,哼哼唧唧的嘟囔著。

    “現在的年輕人啊,缺乏磨練。”教授搖著頭,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正常人的念子力場會呈現出周期性、有規律的波動……換個角度,無規律、非周期的波動,意味著念子力場非常特殊……即便在巫師中,這種特殊的念子力場也是非常罕見的。”

    “這意味著,你有很大可能擁有某種特殊的天賦。”

    說著,他從口袋裏摸出那根黑乎乎的煙鬥,重新咬在嘴裏,抬起眼皮,從鏡片上方露出探尋的目光。

    “頭疼加噩夢也是一種天賦嗎。”鄭清感到有點哭笑不得:“我能不能申請剔除這種天賦……”

    “頭疼不是天賦,是副作用。”老姚似乎並沒有聽懂鄭清的冷笑話,反而一本正經的回答道:“至於噩夢,也許是天賦,也許是副作用……這些需要具體驗證一下。”

    “驗證?”鄭清終於打起一些精神:“怎麼驗證?還是去校醫院的淨舍嗎?”

    “不不不,”教授擺擺手,不慌不忙的說道:“隻是個小實驗,在我的辦公室就能搞定。”

    說著,他從抽屜裏翻出一個黑色的小藥瓶,從裏麵倒出一粒白色的圓形藥片。

    “吃下去。”說著,他打了一個響指。

    一隻藍精靈捧著一個高腳杯,輕巧的落在鄭清麵前。

    杯子裏,裝滿了透明的液體,借著頭頂的光線,隱約可以看到其中閃爍的青碧色光暈。

    “這是什麼?潛力激發藥丸嗎?”鄭清把藥含在嘴裏,舉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後又立刻吐著舌頭叫道:“好酸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教授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隻是一片安眠藥……抓好你的媒介, 入睡前反複念這個咒語。”

    鄭清尷尬的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自己占卜課的媒介。

    一枚銅錢。

    然後他看著教授遞過來的那張紙,試著重複了幾遍咒語。

    “巫師的安眠藥都是酸的嗎?”在臨睡前,他終於忍不住,抬起頭念叨道:“我想喝口清水……剛剛那片藥太酸了。”

    教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巫師的安眠藥不是酸的。”他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麵前的公費生,語氣中充滿了無奈:“你剛剛喝的是檸檬水!”

    鄭清立刻打了個嗝。

    然後他閉上嘴,眯起眼睛,又念叨了一遍那條咒語。

    立刻酣然入睡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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