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41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5 02:30
第19章 蒙特利亞教授
    借著托馬斯用法術凝出的冰鏡,鄭清看到了自己的‘紅眼睛’。

    準確說,是看到了自己的一隻紅眼睛——他並不是兩隻眼睛都變紅了,而是隻有右眼變紅了。

    不同於妖魔們那種陰森森的猩紅色;也不是小白兔們如紅寶石般剔透晶瑩的眼睛。

    鄭清的右眼仿佛被人用重拳擊打過似的,眼白上布滿了大大小小不規則的血塊斑跡,一眼看上去頗顯淒慘。

    “似乎是結膜血管破裂導致的球下出血,”托馬斯帶著蠶皮手套,小心翼翼的掰開鄭清的眼皮,仔細打量著,手指間跳動著一串綠豆大小的光球。

    鄭清眯著左眼,縮著脖子,任憑托馬斯把那些豆大的光球塞進自己的眼皮底下,

    “眨眨眼。”當所有的小光球都被塞進眼皮下麵後,托馬斯摘掉蠶皮手套,詢問道:“有沒有異常感覺?比如酸痛、脹痛、或者刺痛?”

    “沒有……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完全沒有察覺眼睛出了毛病。”鄭清老老實實的眨著眼睛,感覺右眼仿佛泡在一汪溫泉中,非常舒服。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托馬斯長舒一口氣,轉頭看向張羽:“需不需要向教授們報告一下?”

    “我剛剛已經報備了……有問題也不要緊。”頭發花白的助教先生溫和的笑了笑,轉頭看向兩位大一新生,安慰道:“教授們已經給出了初步意見……如果不出意外,你們兩個今天晚上會被學校安排住院。”

    “又要住院。”鄭清哀歎一聲。

    他依稀記得,自己似乎上個星期就在醫院躺了好幾天。

    “我感覺自己現在能打死一頭牛。”他曲起胳膊,鼓起自己的肱二頭肌,試圖說服麵前的兩位助教。

    “能不能不住院?”林果也在一旁出聲抗議:“我的占卜課作業還沒有做完……”

    “占卜課?”托馬斯眨眨眼,然後抬起頭,揮揮手,扯著嗓子喊道:“易教授?易教授!……他們兩個說要寫占卜課作業,所以不想住院……”

    “我沒說!”鄭清立刻急了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果也有些傻眼。

    “作業?”正在不遠處查看野妖身體的教授顯然對這個稍顯意外的問題有些發愣,半晌,才慢悠悠回答道:“校醫院要去,作業還是要寫的……不要緊,我剛剛算了算,他們下周會準時交作業的。”

    托馬斯聳聳肩,攤開手,看著兩位大一新生。

    林果垂頭喪氣的抱著書包,不再說話。

    張羽抓著兩口玻璃杯——鄭清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是從什麼地方拿來的——塞進兩位大一新生的手中,叮囑道:“把這個喝下去。”

    杯子裏是一汪綠油油的粘稠液體,還冒著熱氣,看上去像煮熱的奇異果汁。

    “這是什麼?”鄭清不由想起某個早晨喝過的醒酒湯,臉色有些發白,小心翼翼的嗅了嗅。

    氣味清香,毫無異樣的騷氣。

    “安神鎮魂湯,李教授剛剛煮好送過來的……快趁熱喝下去,對你們有好處。”

    鄭清啜吸了一口,出乎意料,雖然冒著熱氣,但杯子裏的湯藥卻並不燙,喝進嘴裏還有種清爽的感覺,隻不過味道有些寡淡,仿佛沒有加油鹽的水煮青菜。

    於是他不再猶豫,捏著鼻子,一口氣灌進肚子裏。

    冰冷的涼意讓他精神為之一振,但同時一股灼熱的感覺也從胃裏擴散開,流淌進五髒六腑,刺激著他的心髒更加用力的泵動。

    “教授們還會呆一陣子……如果你們不找急去病房躺著,可以跟著一起去看看,漲漲見識。”托馬斯說著,目光落在林果身上:“當然,如果覺得有些困,我現在可以護送你們去醫院。”

    林果似乎被這個目光刺激到了,努力站直身子,響亮的回答道:“我不困!”

    鄭清有些擔憂的看著這個小男巫。

    也許剛剛在妖氣的衝擊下昏厥對林果造成了一些刺激,他現在的精神似乎有點敏感。

    ……

    當幾個人來到草坪上的時候,幾位助教仍在忙碌的為那頭可憐的河童妖續接破碎的骨頭,凡爾納老人與兩位教授站在不遠處,小聲說著什麼。

    晚風拂過,鄭清隱約聽到了易教授的抱怨。

    “……之前有點太粗暴了……”

    “哼!”凡爾納老人的鼻子裏發出重重的哼聲,目光落在遠處。

    林果的大山羊臥在灌木叢旁,慢條斯理的蠕動著腮幫子。因為草坪正在進行搜檢,所以它暫時不能覓食,這讓黑羊的脾氣壞了許多。

    老獵狗五月大人罕見的甩著尾巴,臊眉耷眼的湊在黑羊身旁,似乎想擠擠暖和。

    隻不過在黑羊凶惡的眼神下,它仍在猶豫,逡巡不前。

    “表現的很不錯!你們兩個。”凡爾納老人寬大的手掌落在林果的腦袋上,揉了揉。

    幾分鍾前,易教授的回溯魔法已經完美呈現了事發時的場景。顯然,在野妖威壓下昏厥的小男巫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多麼出色。

    林果鼻子皺了皺,眼皮有些發紅。

    “這是你第一次遇到野妖吧,表現非常好……比我當年強多了。”說著,老人的目光轉向那頭黑山羊:“還有你家的大羊,也很厲害。”

    “現在的年輕人真了不起。”另一位教授顯然不習慣誇人,聲音顯得有些生硬。

    鄭清注意到他有著高聳的顴骨,還有一頭灰色的頭發。

    “這位是蒙特利亞教授,負責高年級的進階魔文與血脈研究。”托馬斯小聲介紹道:“他在應用魔法研究院有自己獨立的實驗室。”

    “你就是鄭清?”蒙特利亞教授目光銳利,聲音總是習慣性的帶著幾分嚴厲的色彩:“我聽愛瑪教授介紹過你,據說你在魔文方麵的天賦很好……今天表現的不錯。”

    鄭清訥訥應是,目光落在那隻仍舊躺在地上的野妖身上。

    野妖仍舊被魔法束縛著。

    隻不過與鄭清那粗暴、野蠻的藤蔓球相比,現在束縛這頭河童妖的隻是幾條細小的銀白色鎖鏈。

    鎖鏈穿過它的肩胛、背甲、還有髖骨,在它的盾甲上結出一道複雜的陣符。

    幾位助教戴著蠶皮手套,手中拿著刀、鋸、剪子、鑷子等工具,小心翼翼的剖開它的身體,耐心的在那些漆黑的血漿中摸索探查。

    河童妖睜著猩紅的眼睛,眼神顯得有些畏縮,但仍舊透露出幾許貪婪。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5 02:30
第20章 月光下的解剖課
    “野妖是一種戰鬥本能非常出色的生物。”

    “即便轉化時間不長的野妖,也往往能夠發展出令人驚歎的敏銳感覺。”

    “從這個角度來看,它們的弱點著實不多……作為大一新生,你們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控製這頭河童妖,非常好,非常好。”

    蒙特利亞教授的聲音有些沙啞,表揚兩位年輕巫師的詞彙也有些貧乏。看得出,他並不是一個善於言談的人。隻不過不知為什麼,現在他的談興有些濃厚:

    “前些年,我在做‘血脈對能力影響程度’這個課題的時候,曾經處理過一些野妖。無一例外,它們在轉化後都表現出了極強的攻擊性,但同時,它們的防禦能力、體能、生命力、以及各個方麵的本能,也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如果拋卻理智,這種轉化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種質變!”

    “想象一下,如果能夠將妖魔轉化野妖的這種能力進一步提純,得到某種溫和的,不影響理智的轉化方案,那麼巫師世界的力量會迎來又一次跨越式提高。”

    “這將是一場顛覆性的革命……”

    “咳咳咳!”易教授大聲的咳嗽著,打斷了蒙特利亞教授稍顯激動的演講。

    蒙特利亞教授皺了皺眉,停下話頭,環顧左右。

    托馬斯等幾位助教的臉上明顯掛著幾分不安,似乎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而以灰袍校工們則對教授的這番話不屑一顧,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凡爾納老人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情,幹脆聽了一半就轉身離開了。

    隻有鄭清與林果,對蒙特利亞教授描述的願景表示出了某種程度的向往。

    “意思是我們以後打一針,就能變成注冊巫師嗎?”林果看到教授止住話題,忍不住出聲稱讚道:“簡直像賢者之石一樣令人著迷!”

    蒙特利亞教授嘴角翹起,顯然對這種恭維非常受用。

    但他同時也閉緊嘴巴,不再討論相關話題了。

    “小孩子的想象力就是豐富。”易教授揉了揉小男巫的腦袋,語氣一轉,警告的看了周圍幾個年輕巫師一眼:“蒙特利亞教授的想法固然是有趣的……但也是危險的。到目前為止,整個巫師世界,隻有他的一個實驗室獲準進行相關課題的研究。”

    “這些課題雖然並不涉密,卻有些敏感……我不希望校園裏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

    鄭清等人連連搖頭,直說不敢,就差賭咒發誓了。

    “蒙特利亞教授剛剛說了許多野妖強悍的地方,自然是沒有錯的。這些畜生固然有許多身體素質上的優勢,但智慧,從根本上限製了它們發展的程度。”

    易教授轉過頭,看著身旁的兩位大一新生,語氣中充滿了警告:“你們能夠戰勝一頭野妖,值得誇獎……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們可以盲目自大。”

    “這個世界上野妖的種類千奇百怪,你們見過的隻是最基礎的一種……它們的弱點不多,卻也算不得什麼厲害的魔物。”

    “野妖是什麼?”

    “野妖是炮灰!是這個世界上最弱小、最泛濫的底層妖魔。”

    “戰勝它們並不值得過多炫耀。”

    “但是,教授。”鄭清聽了這番言論,愈發迷惑,忍不住出聲打斷道:“既然野妖並不厲害……那三叉劍為什麼要給我頒發梅林勳章?”

    這個問題顯然有些突兀,草坪上的諸人紛紛側目,就連正在‘整理’野妖的幾位助教都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易教授並沒有遲疑,他笑了笑,溫和的說道:“這個問題應該困擾你一陣了吧……事實上,那枚勳章並不是獎勵你鎮壓的野妖,而是獎勵你在麵對突如其來的災禍時,所體現的勇氣……這是最珍貴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當時四季坊上那麼多人,最後隻有你衝向肆虐的野妖了?”

    鄭清的臉悄然漲紅。

    隻不過趁著夜色,這番顏色並沒有被大家注意到。

    易教授抬起雙手,按在鄭清與林果的肩頭,稍稍提高了聲音:“對於第一次遇到野妖的大一新生來說,麵對它們、與它們戰鬥,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氣的事情。”

    “這個時候,考驗的就是你們心底最堅定的信念了。”

    “沒有守護身後的信念,沒有戰勝邪惡的信念,沒有與墮落勢不兩立的信念,你們就不會站出去,做那件許多人應該做,卻沒有做的事。”

    “視不勝猶勝也;量敵而後進,慮勝而後會,心有畏懼者也。”

    “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易教授的這番話,講的斬釘截鐵、理直氣壯,草坪間一時陷入沉默中。就連不遠處的凡爾納老人都頻頻側目,連連點頭。

    也許察覺到自己給諸位學生、助教們施加了過大的壓力,易教授跳過這個沉重的話題,用輕快的語氣說道:

    “當然,新生麼,能夠對付野妖就可以了。”

    “這種畜生智力低下,本能強烈,隻要使用恰當的魔法,很容易製服。”

    “第一大學在你們入學初教授的一道咒語,都屬於經過仔細挑選,簡單易學,有一定發展潛力,而且對野妖有很強針對性的魔法。”

    “比如九有學院的束縛咒‘葛之覃兮’、阿爾法學院的軟腿咒‘我馬虺隤’……都屬於這類咒語。”

    “你們的表現非常出色……我們會向學校建議,給予你們部分學分上的獎勵。”

    兩個大一新生頓時喜上眉梢。

    鄭清覺得自己應該謙虛些,但嘴角卻總是忍不住咧開。

    “哼!”凡爾納老人在人群外重重哼了一聲:“巡邏隊的人……需要你們向學校提獎勵的建議嗎?”

    易教授笑了笑,沒有爭辯這個問題。

    說話間,原本跪坐在地上‘整理’河童妖的幾位助教已經采集到了所需要的全部‘材料’,開始整理收攏手頭的工具。

    “有什麼發現嗎?”易教授轉頭看向一位站起身的助教。

    “我們隻能確認它是一頭由河童轉化而成的野妖。”助教的聲音不大,卻非常清晰:

    “轉化時間在三個小時之內……更準確的時間需要在實驗室裏進一步測試才能得到相關結果。”

    “我們在它的胃裏發現了一些兩棲生物的殘骸,以及一些礦石、淤泥、還有樹葉、野果。”助教翻開手邊的木箱,露出三團布滿血絲的薄皮,用鑷子小心翻動著,解釋道:“這頭河童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四級轉化……原本的一個胃變成了三個,可以根據胃酸濃度不同,消化不同的食物——無論是幹燥的還是潮濕的,不論是肉類還是青草,不論是有毒,還是無毒——都能夠在這些胃袋裏被磨碎,碾壓出它所需要的營養。”

    “一如既往的貪婪”托馬斯站在一旁喃喃著。

    “知道它是怎麼轉化的嗎?”易教授插口問道。

    那位助教麵露難色,搖了搖頭。

    蒙特利亞教授忽然提起袍角,別在腰間,然後把兩個袍袖高高挽起,露出骨節突出的蒼白的手臂。

    他蹲下身,戴上蠶皮手套,拿過一柄小刀、一個鑷子,開始在河童妖身上撥弄起來。

    片刻之後,他站起身,脫下蠶皮手套,丟進垃圾袋裏。

    “的確沒有異常咬痕。”他的臉色很難看。

    鄭清覺得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環顧左右後,卻發現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很差。

    不論是凡爾納老人,還是易教授,亦或者張羽、托馬斯等助教們。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5 10:52
第21章 隔離病房內
小雨從淩晨四五點鍾開始,淅淅瀝瀝,一直下了一整天。

鄭清斜靠在病床上,看著窗外水汽模糊的景色,聽著雨點敲擊在石板上的聲音,眼睛半閉半睜,精神朦朦朧朧。

這種環境讓他的思維變得有些遲鈍——當然,這種遲鈍也可能是藥物的緣故。

他甚至快要想不起來今天是星期幾了。

因為昨天夜裏遭遇野妖的事故,沒等巡邏任務完成,他與林果便被教授們塞進了校醫院。值夜班的校醫們也是如臨大敵,單獨為兩個年輕巫師開了一間隔離室,並嚴格按照那些死板的教條收繳了兩位新生的所有隨身物品。

包括鄭清的灰布袋、黑驢蹄子,還有林果的小書包,以及兩人的所有衣物。

據說這些東西都會被送往專業的實驗室,根據相關的脫敏規則,進行一係列的安全處理。

那頭黑山羊倒是沒跟著進校醫院,不過托馬斯說,它也會在校工們的安排下隔離一段時間,以防任何意外的出現。

鄭清軟綿綿的靠在身後的墊子上,呆呆的,一動不動,像極了晚期阿爾茨海默病患者,嘴巴半張開,任憑一絲透明的口水從嘴角緩緩下垂。

並不是他懶得動彈,而是他現在動彈不得。

為了防止他被妖氣侵襲,昨晚的值班醫師毫不客氣的把所有預防類的藥物——隻要在藥性上不衝突——都給他喂了一遍。

所以一直到現在,他的肌肉都有些軟綿綿的,提不起絲毫力氣。

一隻穿著白大褂的小精靈撲著翅膀,落在年輕公費生的肩頭,然後舉起手中的毛巾,幫他拭去嘴角的口水。

這讓年輕的公費生羞憤欲死。

幸好沒有人看到這一幕。

他忍不住在心底對設定隔離政策的巫師表達了最崇高的敬意與最誠摯的問候。

“哢噠!”

隔離病房的門鎖被擰開。

幾個穿著寬大白袍子的巫師走了進來。

負責看護病人的小精靈們呼啦啦衝向病床,抬起年輕的公費生,把他的身子擺正。

鄭清軲轆著眼珠子,試圖看清麵前的人影。

“不要費勁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那雙眼睛現在看上去像隻中了僵屍咒的變色龍……”

說話的人是貝拉夫人,校醫院的護士長。

在鄭清的印象裏,這位女士一貫不苟言笑,非常嚴厲,沒有想到她也會吐槽。

同時他感到嘴巴邊被塞過來一塊冰冷的玻璃:“喝了它!”

甜絲絲的液體順著玻璃杯口,流進鄭清的嘴巴裏。

小精靈們舉起毛巾,不斷擦拭著溢出的液體。

“不要著急,一分鍾後你應該可以恢複部分行動能力。”貝拉夫人的聲音說著,向病房的另一個角落飄去。

鄭清記得林果的病床就在那個位置。

當馬醫師來到病床前為鄭清複查的時候,年輕的公費生已經可以用兩隻胳膊費力的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做一些簡單的活動了。

這令他大為振奮,忍不住在病床上左右扭動著。

“安分點,你還沒有出院……”貝拉夫人板著麵孔,滿臉不悅的看著年輕的公費生:“如果不是你的那身袍子,我一定不會懷疑你是星空學院的新生。三天兩頭來醫院躺著……沒見過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九有學生!”

鄭清幹笑兩聲,乖乖的斜靠在病床上。

“無妄之災,在所難免……有的人隻是運氣比較背而已。”馬醫師瞪著他那對水泡眼,拉著聲音,有氣無力的說道:“在醫院躺著,想來也不是他的本意。”

鄭清咂咂嘴,不知是否應該認同馬醫師的這番解釋。

但他很快就喪失了說話的權利。

馬醫師從藥箱裏拿出一塊扁平的透明石頭,塞進了鄭清的嘴裏。

“咬住……咬緊。”他吩咐著,然後扭開旁邊的測量儀,不斷在自己的本子上記錄著上麵的數據。

一邊寫著,一邊絮絮叨叨的叮囑道:

“最近一段時間注意飲食清淡……吃的過於油膩,容易引起體內濁氣上升,妖氣很容易在濁氣的刺激下發展壯大。”

“當然,因為你並沒有真正斬殺那頭野妖,所以受到的妖氣侵襲微乎其微……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肆無忌憚的吃東西,有病沒病,吃的清淡點總是有好處的。”

“還有,你的右眼要注意不要過度使用……現在裏麵隻有一些淤血,應該很快就會化去。如果不注意,疲勞用眼,可能會導致某些不可預測的並發症。”

鄭清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馬醫師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理解:“是的,是的……大部分人都有你這種想法……既然魔法無所不能,為什麼不用魔法消除你眼睛裏的淤血、化解你體內的妖氣呢?”

鄭清連連點頭。

馬醫師把懷裏的記事板換了一條手臂抱著,左手舉起毛筆,強調道:“這就是真正的治療師與普通巫師區別了。”

“我們一向不建議用魔法處理這種涉及我們身體比較精密部分的病灶……人體是一個非常精密、沒有多少冗餘的構造……而魔法則代表了巨大不確定性。”

“任何使用魔法治療人體損傷的行為,都是鼠目寸光、毫無醫者理念的行為。”

“所以我建議你安靜的等待這塊淤血消散吧。”

鄭清咬著那塊透明的石頭,喉結動了動,深深的咽了一口口水。

當所有的複查工作結束時,鄭清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把醞釀了一整天的一個問題丟了出來。

“獵殺妖魔會有什麼後遺症?為什麼要讓我們住隔離病房?”

他總覺得其他人有些小題大做。

或者,其他人有什麼事沒有讓他知道。

“你不知道?”馬醫師看上去有些驚訝,但很快了然:“哦,差點忘了,你是大一新生……很少有大一的學生會考慮這些問題……簡單說,巫師們獵殺妖魔,會受到妖氣的侵襲,所以需要定期清理體內的流毒……如果不處理,日積月累,這些妖氣會導致巫師蛻化成巫妖。”

真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鄭清想起那些猩紅色的眼睛,還有那些貪婪的氣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但是……獵妖的巫師那麼多,他們每次殺完野妖後,都會這麼……”鄭清伸出手,比劃著自己與林果的遭遇,滿臉無奈:“都會這麼來一遍?會不會太麻煩了。”

“當然不。”馬醫師抽了抽鼻子,稍稍提起自己的眼皮:“校獵會上殺的那些野妖,都是熟妖,學校把它們投放進獵場前已經進行了多次‘消毒’。至於學校外的妖魔……”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用嘲笑的口吻解釋道:“你覺得能在外麵獵殺妖魔的巫師 會是你們這些入學還不足半年的新手能夠比的嗎?他們隨手配的藥水就夠淨化一打野妖的妖氣了。”

鄭清深深歎了一口氣,肩膀隨之垮了下去。

醫師的話有些尖刻,但道理也很清楚。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是菜鳥。

“能不能幫我帶兩本書,”在幾位白袍子離開前,鄭清最後請求道:“一整天躺在床上,感覺整個人都變傻了……”

“這下糟了,本來就傻乎乎的……”旁邊的小護士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連貝拉夫人都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鄭清可憐兮兮的翻了個白眼。

“沒有那個必要。”出乎意料,馬醫師駁回了鄭清的請求,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解釋道:“六點半之後,你們的隔離就會撤銷……但是在所有的藥效消失之前,你們還不能出院。”

“當然,隔離撤銷後,我們會接受部分病人親朋的探視請求……根據現在收到的申請……”旁邊的護士長說著,翻了翻手頭的文件夾,搖搖頭:“你們應該做好被人圍觀的準備。”

“當那些探視者們走的時候,應該已經到病房熄燈的時間了。”小護士在旁邊不失時機的吐槽道:“也就是說,就算給你兩本書,你也沒有時間看……”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出院?”鄭清忍不住追問道。

“明天早上。”馬醫師說著,臉上露出了某種惡趣味的表情,這讓他那張長長的馬臉顯得格外可恨:“放心吧,醫院是不會耽誤你們周一第一節課的……這是對每位學生負責的做法。”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5 10:53
第22章 探視者們
探視的客人們來到病房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鍾之後的事情了。

鄭清在小精靈們的幫助下早早吃過了晚飯後,便掐著手指,開始努力計算每分每秒的流逝,試著熬過這段無聊的時間。

雖然林果與他在同一間病房,但不知為什麼,小男巫病床周圍的帳子一直沒有撤掉,那張病床上也始終安安靜靜,沒有一絲聲響。

如果不是換藥的小護士再三保證那張病床上的病人隻是睡著了,鄭清絕對不會自己安安分分的呆在病床上保持沉默。

天色已經抹黑。

雨仍沒有停,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走廊裏紛亂的腳步聲也逐漸消失,從密密麻麻變得七零八落。

直到鍾表上的分針再一次向下跳了一格的時候,走廊裏終於傳來鄭清期盼已久的聲音。

“真是個糟糕的天氣!”辛胖子大大咧咧的聲音即使隔著牆壁,也顯得非常清晰。

“閉嘴,胖子,這裏是醫院!”一個清脆的女聲緊接著響起,警告道:“要有公德心!”

這個聲音讓鄭清眉頭忍不住一跳,沒想到這位姑奶奶也來了。

走廊裏的聲音果然被‘道德’約束住了。

隨著一陣紛亂的腳步,病房的門被用力推開了。

一群人呼啦啦擠了進來,讓這間原本還顯得比較寬敞的屋子頓時緊湊了起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病房外陰冷潮濕的空氣,以及走廊中略顯聒噪的夜風。

病床上的公費生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但麵前那些熟悉的身影卻讓他的嘴角忍不住咧開,露出燦爛的笑容。

“真是個糟糕的天氣!”辛胖子關上病房門後,立刻重複著之前的話題,開口抱怨起來:“從早下到晚,沒完沒了……我原本還約了幾個社團的負責人做戶外訪談呢,結果全泡湯了!”

“你這還算小事情,”段肖劍立刻接口,賣弄的說道:“學生會原本今天下午要進行校獵會開幕式的彩排,也被取消了……我們部門十幾個人昨天跑了一天的現場,準備的一大堆設備,全都沒用上……賊老天,哭哭啼啼,整的像是被人拋棄了似的。”

這個話題似乎戳到了胖子的某個痛點,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還真是被拋棄了!”張季信環顧左右,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我聽我哥說,天文台負責這個月氣象變化的一位學姐失戀了,然後給上麵打了個報告,一口氣把這個月的雨水全潑下來了……”

“還有這種操作!”旁邊幾個人的臉上都難掩震驚的表情。

“絕對內幕消息,不會錯的!”張季信臉膛漲紅,信誓旦旦的拍著胸口。

鄭清耳朵裏聽著漢子們天南海北的胡侃,目光卻被女生們帶來的禮物吸引住了。

蔣玉捧著一大束以蘭花為主的鮮花,正耐心的把這捧花塞進病床前的花瓶裏;李萌則抱著一個巨大的玻璃盒子,盒子上印著‘雙唐記’的巨大標識,隔著玻璃板,鄭清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群米黃色的糖人舞女正在曲奇地板上翩翩起舞,不時有大捧潔白的糖花從半空中紛紛揚下,營造出一個非常香甜可口意境。

“聽說你‘又’住院了,令我感到非常欣慰。”李萌揚著下巴,臉上掛著欠揍的笑容:“這下誰也不能說我是病秧子了……最起碼我進醫院的次數比你少多了。”

“萌萌!”蔣玉剛剛把花瓶擺好,正試著用法術收集一點露珠,聽到自家小表妹這番沒禮貌的話,立刻怒氣衝衝的站起身:“不要胡鬧!”

“略略…”小女巫吐了吐舌頭,抬起手中的玻璃盒子,

用力‘放’到鄭清的腿上。
“這是我……還有我表姐……以及其他女生,和男生們,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早日康複,之類的。”李萌背著手,翻著白眼,毫無誠意的說著祝禱的話語,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床上的病人被她的玻璃禮盒砸的不斷抽冷氣。

“李萌!”蔣玉柳眉倒豎,看上去真的生氣了。

小女巫扁扁嘴,悄悄向床尾的位置蹭去。

“沒事,沒事。”鄭清忍著腿上的疼痛,齜牙咧嘴的笑著,拽住了蔣大班長的長袍:“都是開玩笑,沒什麼大不了的……”

蔣玉歎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你的身體怎麼樣?什麼時候出院?”作為唯一一名靠譜的探視者,蔣大班長表現比其他人就強了許多:“需不需要明天向姚教授請假?”

“不用不用,”鄭清連連擺手,曲起手臂做了一個用力的姿勢,笑道:“原本就沒什麼毛病,隻不過以防萬一,所以被灌了一堆藥……治療師說明天早上就能出院,耽誤不了第一節課的。”

最後一句話剛說完,U旁邊立刻傳來李萌嗤嗤的笑聲。

鄭清虎著臉看向小女巫,目光略過病房的一角,看到那高高拉起的白色帷帳,終於想起另外一件事。

“聲音小一點!”他用力揮著手,試圖讓這間稍顯喧鬧的病房裏安靜一些:“這裏不止我一個人……林果還在睡覺……”

“我已經醒了!”不遠處的帳子裏傳來小男巫囔聲囔氣的回答。

鄭清臉上不由掛起尷尬的笑容。

“恰好,我們多買了一點禮物!”蔣玉輕快的笑著,抖了抖手腕上掛著的坤包,一把拽過李萌向屋角走去:“你們聊,我們去看望一下那位阿爾法的小天才……”

女生們的離開似乎讓病床周圍的男生們鬆了口氣。

辛胖子與段肖劍幾乎第一時間圍了過來。

“說清楚,你到底選哪個!”胖子一臉悲憤的攥住病人的衣領,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說道:“做人不能太貪心……”

“就是,就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段肖劍嘴裏拽著八竿子打不著的話,一臉狗腿的湊了過來,聲音同樣壓的很低:“夫子雲,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啥亂七八糟的。”年輕的公費生聽的滿臉淩亂。

“他倆的意思是,吉普賽女巫與蔣大班長,你到底選哪個。”蕭笑抱著筆記本,站在幾個人身後,輕飄飄的解釋著。

“我們是第一大學的巫師,要講道德,有良心,不能腳踩兩隻船。”張季信一臉正氣的總結道。

其他人立刻用力的點起頭來。

鄭清的臉色立刻黑了。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5 10:54
第23章 報紙上的消息
    鄭清最終沒有對男生們的圍堵給出準確的答案。

    事實上,他自己對於這個問題也非常的困惑。

    並不是說他在否認自己的感覺,恰恰相反,在他內心深處,兩位女巫都占據著非常特殊的位置。

    伊蓮娜漂亮、熱情,鄭清與她在一起時總有種窒息的感覺。她仿佛一朵火紅色的玫瑰,在抓住她的時候,手指難免會感覺到枝條上的荊棘,然而這並不能阻止大家對她的喜愛。

    蔣玉美麗、大方,與她說話時總讓鄭清感覺非常舒服。她如同一株清雅恬靜的蘭花,人們在嗅到她的芬芳時,同時也會被她綽約的風姿所打動。

    在鄭清有限的生命旅程中,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對某個女生有好感,或者產生朦朧的還不能稱之為‘愛情’的感覺。

    但是,選擇?

    抱歉,這個詞語似乎從來沒有真正接觸過我們年輕的公費生。

    他更習慣於在家人或者長輩的安排下麵對一切。小時候看病時如此,長大了上學時,也是如此。

    人們在麵臨人生第一次真正選擇的時候,總會有許多惶恐。

    鄭清也是這樣。

    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位好朋友,但也不想日後被同學們暗地裏戳為渣男。

    所以他隻有沉默。

    然後用其他話題掩蓋住這件煩心的事情。

    “今天班會老姚說什麼了嗎?”他低頭看著懷裏跳舞的糖人們,看著玻璃外殼上飄飄悠悠灑落的糖花,用一種似乎很感興趣語氣問道。

    男生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看到始終沒有辦法從鄭清嘴裏知道他的具體選擇,最終也放棄了繼續逼迫。

    “大部分都是老調重彈,比如安全、安全、還有安全。”張季信聳聳肩,掰著手指,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

    “校獵會的安全、校園裏的安全、魔法實驗上的安全……似乎我們在學校唯一需要麵對的就隻有安全問題。”

    “所以《貝塔鎮郵報》今天的頭條就非常有趣了,”辛胖子從懷裏抽出一份報紙,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嚴肅的口吻念道:“繼續或者停止,第一大學路在何方?”

    鄭清驚訝的挑了挑眉毛,報紙題目這種質疑的語氣聽上去顯得稍微有些不客氣。

    但很快,隨著辛胖子繼續念下去,鄭清發現用‘不客氣’來形容報紙的態度實在是太溫和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篇文章更像某種‘檄文’。

    轟向第一大學現行教育體製,討伐這所學校近年來的種種作為或者不作為。

    “……據知情人士透露,昨日稍晚,位於第一大學九有學府內,發生一起野妖入侵事件……截至記者發稿時,尚無人員死亡的報告……”

    “……第一大學安全部門尚未確認此次入侵校園野妖的血脈譜係……第一大學外事委員會的安教授向記者表示一切都在控製中,具體情況仍在調查,學校不會容忍任何威脅學生人身安全的事情發生……”

    “……據悉,此次野妖出現時,數名學校夜巡隊的成員正在該區域巡邏,有可靠消息,兩名第一大學學生在與野妖搏鬥時被妖氣侵襲……有學生當場喪失抵抗力……許多家長質疑學校此舉是否涉嫌體罰或者虐待……在第三版麵,我們邀請了著名教育專家馬教授為大家做相關解讀……”

    “……巫師聯盟發言人此次事故的發生表示了遺憾,並強烈呼籲第一大學加強對學員的素質教育,避免類似醜聞繼續發生……受此影響,世界範圍內的巫師組織不同程度表達了對當前大學教育的擔憂……許多貝塔鎮的居民也對於自身安全情況表示不安…”

    “……這是繼8月底入校專機被妖魔入侵後,短期內第一大學發生的第二起校園安全事故……我們忍不住會思考,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會在有巫師世界諸多大巫師駐紮的地方、號稱聯盟最安全的區域內,接二連三出現這種安全事故……在第五版麵,我們將為大家梳理近年來第一大學在校園安全、校規校紀等諸多方麵做出的改革……我們也邀請到多瑙族駐巫盟大使館的參讚先生為大家做進一步分析……”

    “聽上去,這份報紙對學校似乎很有意見,”鄭清聽著辛胖子念的新聞,不由笑道:“我記得第一大學不是巫師世界三大權力機構之一嗎?怎麼任憑這些不著調的消息四處流傳……”

    “難道就因為他們說了不好聽的話,就取締這份報紙嗎?”蕭笑從筆記本中抬起頭,看了年輕的公費生一眼:“那新聞或者輿論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並不是取締,”鄭清自覺理解有誤,連忙補充道:“我是說,總不能讓他們四處傳播這些不靠譜的言論吧……這會影響學校的權威性。”

    “無冕之王,向來以打擊權威來獲得權威。”蕭笑辛辣的嘲諷道:“難道你還指望他們能從貝塔鎮北區的戲法師身上找到身為輿論的優越感嗎?”

    “相比較而言,《貝塔鎮郵報》已經算是比較客觀的了。”張季信打斷兩人的爭辯,從背包裏抽出一份雜質,丟在鄭清床鋪上:“看看這個,《君子與淑女》,也是巫師界流行的刊物……除了毫不客氣的鞭撻學校外,你在他們的報道中亮相了。”

    鄭清看著紅臉男生嚴肅的表情,心底有種不妙的感覺。

    “……經確認,此次事故中受傷的兩名學生均屬於第一大學新生,其中一人為九有學院大一的公費生,在不久前的開學典禮中剛剛榮獲巫盟調查局頒發的梅林勳章(銅)……據悉,該生在開學時便在學校外大打出手,有傷害同學的惡劣前科……此外,他在本次事件中的拙劣表現令人失望……我們雖然不能質疑招錄他入學的‘花名冊’,但我們有理由懷疑這名新生其他的榮譽頭銜……有不具名知情者稱,該生在麵對妖氣刺激時,會產生某種應激反應……與巫妖墮落前兆相似……有專家認為應該由更權威的機構接手相關治療工作……據可靠消息,事故發生後,該新生出現了‘紅瞳’症狀,似乎從另一個側麵印證了這些猜測……”

    “胡說八道!”鄭清一目十行的讀完,用力把手中的刊物揉成一團,咬牙切齒的低吼道:“騙子!撒謊!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全都是胡說八道!瞎幾把扯淡!”

    其他幾個人不安的看了看對方。

    “難道你們相信上麵說的話?”鄭清滿臉不可置信。

    “咳,”辛胖子清了清嗓子,小聲說道:“我們當然相信你不是……那什麼,但我們不能阻止別人這麼想……這些消息的確有挺多人在討論。

    “否則今天就不會隻有我們幾個來探望你了。”段肖劍幹巴巴的笑了笑。

    “而且,你的眼睛的確變紅了。”蕭笑提醒道。

    “那是淤血!”鄭清臉色漲的通紅,聲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許多。

    “淡定,淡定。”段肖劍在一旁和著稀泥,連聲說道:“都是自家人,大家不要亂猜這些不靠譜的消息……”

    說著,他看了鄭清一眼,補充道:“清哥兒當時在現場,他一定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

    鄭清愣了愣,皺著眉思索半天,最終沮喪的搖著頭。

    “我也什麼都不知道,”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學校有發布什麼新的公告嗎?或者,你們知道那頭野妖怎麼進來的了嗎?”

    其他人同時搖了搖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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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妖魔產生的幾種方式
    一隻小精靈端著一杯還在冒熱氣的藥湯,送到鄭清麵前。

    這是為了排出之前的藥劑殘毒,以及中和體內剩餘的測試劑,每隔兩個小時,鄭清都必須來這麼一杯,一直持續到他出院之前。

    “沒完沒了。”年輕公費生無奈的咕噥著,但仍舊乖乖的捏著鼻子,把杯子裏的藥汁一口氣灌進肚子裏。

    咂咂嘴,還沒等他開口,小精靈便貼心的遞過來暖和的毛巾。

    鄭清擦完臉,長噓一口氣,重新倒在病床上。

    然後他看見了周圍一排斜乜的目光。

    “你們這是什麼個表情……”他沒好氣的瞪著眼,正打算開口抱怨治療師們死板的規矩時,病房外的走廊間便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喧鬧。

    還沒等他回過神,那扇單頁木門便被人小心翼翼的推開了一條門縫。

    一個圓臉,留著蓬鬆劉海的女巫探進半個身子。

    然後她看到了一群男生審視的目光。

    “不好意思!”女生似乎被嚇到了,半個身子一瞬間縮回去一小半。

    “這裏是特護病房……請問你找誰?”辛胖子腆著肚子,用一副深沉的語氣問道,全然沒有在意周圍幾個人狂翻的白眼。

    “林果在這裏嗎?”圓臉女巫的眼神似乎不太好,她努力眯著眼,似乎想要看清病床上病人的麵孔。

    “林果?”幾個男生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病房的另一個角落。

    圓臉女巫似乎也意識到什麼,立刻擠進大半個身子,轉頭看向病房的另一麵。

    林果病床周圍那些礙眼的帷帳已經被小精靈們撤掉了。

    病床前,蔣玉正在耐心的為小男巫削著蘋果,而李萌則在一本正經的與小男巫探討燒燕的十八種做法。

    圓臉女巫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

    “在這裏麵!”她轉過身,發出驚喜的尖叫。

    病房的門被用力推開,一群陌生的白袍女巫湧了進來,她們互相推搡著,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這是一群阿爾法學院的女巫,鄭清立刻從她們的袍子上做出了這番判斷。

    站在他周圍的男生們則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群女巫滿臉關愛的表情,抱著各色禮盒,鶯鶯燕燕的擠在小男巫的病床前。

    鄭清歎了一口氣——這換來了其他男生齊刷刷的憐憫的目光。

    “你們這是什麼個表情!”年輕的公費生有些抓狂。

    “人比人,氣死人呐。”段肖劍發出意味深長的感慨,其他人紛紛點頭。

    “我原本以為小林果在阿爾法會被欺負……果然,是我想多了。”蕭笑扶了扶眼鏡,難得吐了個槽。

    “如果這樣也叫‘欺負’,那請讓我接受比這酷烈一百倍的欺負吧!”辛胖子咬著牙,滿臉悲愴:“既生辛,何生果!”

    “喂喂,你們都是戲精學院的麼。”鄭清滿臉黑線的看著幾個脫線的家夥,開始認真思索要不要把自己周圍的帷帳重新掛起來。

    然後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用力敲了敲床鋪。

    “我剛剛想起來一件事!”他小聲叫道:“關於昨天晚上那件事的。”

    果然,這個話題重新把男生們的目光吸引了回來。

    “我記得蒙特利亞教授當時說,那頭野妖身上沒有異常咬痕?這是什麼意思!”鄭清眯著眼,努力回憶昨夜那位陌生的教授,補充道:“蒙特利亞教授好像有個實驗室,是專門處理血脈什麼東西的。”

    “哦!”蕭笑輕聲應著,臉上露出幾絲了然的表情。

    “你知道他?”辛胖子敏銳的察覺了蕭大博士的表情,好奇道:“或者說,你知道那位教授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蒙特利亞教授我的確知道,他是研究血脈轉化方麵的權威,在第一大學有自己獨立的實驗室。”蕭笑果然不負博士的稱號,似乎博覽天下無所不知:“至於他說的那句話……我認為,這意味著,那頭河童妖不是另外一頭妖魔發狂後的產物。”

    “這不是很好嗎?”鄭清愈發迷惑:“為什麼我記得當時聽到這個消息,大家臉色都不太好看……不是另外一頭妖魔發狂的產物,不就意味著校園裏隻有這一頭野妖嗎?”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頭野妖從哪裏來?”蕭笑反問道。

    問題回到了最初。

    鄭清覺得這個循環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起來。

    也許察覺到自己這番解釋有些粗糙,蕭笑醞釀了幾秒鍾,換了一種說法:

    “大家應該都知道,大部分妖魔的誕生是通過三種途徑:血脈傳承、侵襲、感染……”

    鄭清歎口氣,打斷博士的演講,舉起手,嘟囔著:“我不知道……”

    蕭笑默默的瞅了他一眼,頓了頓,解釋道:“大妖生小妖,這是血脈傳承;巫師殺了太多的妖魔、在妖氣影響下墮落,這是侵襲;被妖魔咬傷,轉化成的野妖,屬於感染型。”

    “言簡意賅!”辛胖子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蕭大博士這次沒有理會旁邊的噪音,而是繼續解釋道:

    “一般而言, 血脈傳承的妖魔天賦很高、出生時往往會帶著許多強大的天賦,即便在妖魔中數量也非常稀少……顯然,那頭河童妖並沒有什麼強大的背景。”

    “而侵襲產生的妖魔,在轉化前就具有極強的法力,一經轉化往往會直接成為高級妖魔……這也不符合那頭河童妖的表現。”

    “最後一種,感染型的妖魔,屬於最常見的,也是炮灰型的家夥,轉化後大部分都隻能維持粗淺的本能,按照正常邏輯推斷,你們遇到的那頭河童妖隻可能是這個水平的家夥……而在這類野妖身上,肯定會有被妖魔咬傷的痕跡,這是它們身份的標識,也是它們轉化的基礎、力量的來源。”

    “但是我們在湖邊抓住的那頭野妖沒有咬痕,”鄭清終於理清思路,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這頭野妖不是通過你提到的那三種常規手段誕生的?”

    “我想,這應該就是你提到那些教授們不高興的原因了。”蕭笑把抱著的筆記本換了一個胳膊,又扶了扶眼鏡:“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頭痛的事情不是出現事故……而是出現了事故,還毫無頭緒,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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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新生們的獵月計劃
    圍繞著河童妖的來源,男生們又討論了很長時間。

    但最終一無所獲。

    缺少必要信息,即便是偉大的占卜師也會抓瞎,更不要提這些入學剛剛一個多月的新生了。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處理,我們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健康吧!”辛胖子揮舞著胖乎乎的手臂,終結了這段枯燥的討論。

    然後他擠到床頭,端起病床旁桌子上的果盤,從自己的手表中拽出一柄銀質小刀,開始耐心的切起水果來了。

    “下次巡邏,你應該帶著我去。”張季信洪亮的聲音把病房震的嗡嗡作響,引得病房另一角的女巫們頻頻側目:“我的飛蜈蚣買下後還沒發過利市……”

    “那不是你買的。”鄭清有氣無力的反駁道。

    “那是他賣身換來的……現在是十月,這是屬於學生們的獵月。”蕭笑在旁邊慢條斯理的說道:“你會找到足夠的妖魔腦髓來喂你的小蜈蚣。”

    “提到校獵會,我不得不說一下,”辛胖子原本捧著其他人送給鄭清送的果盤,吭哧吭哧吃的帶勁兒,聽到蕭笑的話題,忽然放下手中的盤子,憤憤道:“那些學生會的家夥,幹的真不叫人事兒!”

    “學生會?”鄭清換隻胳膊撐著身子,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他們又怎麼了?”

    因為前不久沒有被學生會錄取,鄭清對於這個第一大學最大的學生組織印象非常差,他很樂意聽到一些關於這個組織的負麵消息。

    “你知道,十月是獵月。”辛一邊嚼著蘋果,一邊嘟囔著。

    “大家都知道,”鄭清強忍住一拳砸在辛腮幫子上的衝動,耐心的回答道:“我記得教授們說過,巡邏的時候那些校工跟老生們也提過這件事……”

    “按照以往的慣例,學校會在十月中下旬舉辦一場大型獵會,”辛胖子用餐刀叉起一塊青梨,嚷嚷道:“這不僅是一場麵向第一大學全體學生的獵會,而且是一場麵向整個布吉島,乃至整個巫師世界的獵會。”

    “也就是說到時候會有島外麵的人來?”鄭清揚起眉毛,驚訝道:“我以為學校的守護法陣從開學後就會關閉……沒有人能出去,也沒有人能進來。”

    “那是針對我們這些學生的限製。”蕭笑翻開自己的筆記本,解釋道:“我們離開布吉島必須搭乘學校的專機,而專機的往來必須由守護法陣開辟特殊通道……注冊級別以上的巫師,可以通過‘遁’直接來到島上,當然,他們必須持有學校發放的請柬,否則會被大陣第一時間壓成肉泥。”

    鄭清撮了撮牙花,連連搖頭。

    “重點不是這個!”辛胖子不滿的揮舞著餐刀。

    鄭清看到一串果汁隨著他的揮舞飛濺到了病房潔白的牆壁上,看護病房的小精靈兮兮叫著,抓著髒兮兮的抹布憤怒的衝了過來。

    “我並不是有意的,”辛胖子抱歉的對正在擦牆的小精靈們笑了笑,重新看向其他男生。

    “重點是……”他稍稍提高聲音,用非常嚴肅的口吻說道:“這場獵會是我們賺取學分的大好機會……任何學生,不僅是那些參加獵會的老生,還包括我們這些新生,都有機會在這場獵會中賺點學分。”

    他的嘴角沾著一小塊破碎的葡萄皮,正隨著他的說話聲起伏跳躍,看上去非常滑稽。

    但鄭清顧不得嘲笑這一點。

    “我們也能在獵會上賺學分?”他有些驚喜的問道:“我還以為隻有獲勝的獵隊才有學分可拿。”

    “布置會場,打掃衛生,組織啦啦隊,獵賽場間休息時表演的節目,還有獵會期間舉辦的獵曲大賽、獵畫展覽……隻要參加,總會拿到一些學分的。”蕭笑扳著指頭,最後總結道:“新生是獵會上負責雜務最多的群體,當然可以在獵會上賺點學分了……雖然數量很少。”

    “但是!”胖子臉上露出悲憤的表情:“我剛剛從校報編輯那裏得知,今年的獵會,學校隻會安排學生會與學校各個社團的學生們負責那些雜務……也就是說,我,你……”

    說著,他指了指鄭清,然後又指了指蕭笑,以及張季信:

    “還有你們倆,我們隻能看著別人賺學分,自己流口水了!”

    “這不公平!”張季信一拳擂在床鋪上。

    鄭清感覺自己差點飛起來。

    “不要破壞公物!”他惱怒的掃了一眼紅臉男生,轉頭重新看向胖子:“但是……這跟學生會有什麼關係?”

    “關係太大了!”胖子憤憤的掰下半根香蕉,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今年學校不知抽什麼瘋……往年校獵會都是由教授聯席會議出一位總負責人,校工委與學生會、社團聯合會各出一位副總負責人……但是今年,學校把權利下放,校獵會上的所有事情,都由學生們自己負責。”

    “也許是因為學校人手不夠……”蕭笑眯著眼,小聲猜測道。

    “學生們自己負責?”鄭清沒有注意到蕭大博士的話,他捏了捏下巴,琢磨道:“也就是說,今年的校獵會由學生會跟社團聯合會負責組織安排?然後他們出了條新政策,隻招募他們組織內部的人?”

    “就是這個意思!”胖子一仰脖子,吞下另外半根香蕉,唏噓道:“太不要臉了……他們也真敢這麼做!”

    “難道就沒有人投訴嗎?舉報啊!”鄭清拍著床鋪,坐直身子:“組織剩下沒有參加社團跟學生會的人遊行示威,或者向那個什麼《貝塔鎮郵報》發個牢騷也可以……”

    其他幾個男生麵麵相覷,沒有說話。

    許久,張季信才幹咳一聲,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的,單單我們學院,沒有參加社團的……除了我們四個,大概還有這個數。”

    說著,他舉起一個巴掌,在鄭清麵前晃了晃。

    “五個?”鄭清無聲的做了個口型,眼睛瞪的溜圓。

    張季信聳了聳肩膀。

    “怎麼會……”年輕的公費生顯得有些茫然,他轉頭看了一眼胖子,然後又看向蕭笑,開口問道:“辛沒有參加社團的原因,我知道……你呢?我記得你也收到了好幾份邀請函吧!”

    “呆在圖書館裏,忘了時間。”蕭笑低著頭,翻著他的筆記本,懶洋洋的回答道。

    “那你呢?”鄭清轉頭看向張季信:“你不是總說有個哥哥在學校……他應該能跟你找個合適的社團吧。”

    “就是我哥不讓我參加社團的。”張季信臉上也露出一絲費解的表情:“我哥說,今年學校有點亂……不讓我參加那些亂七八糟的社團,免得給他或者給家裏惹下麻煩。”

    蕭笑似有所覺,抬起頭,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根。

    “那我們怎麼辦……”鄭清向後一倒,啪在床鋪上,哀歎一聲。

    “我們可以自己組建一個社團。 ”蕭大博士突兀的回答道:“我之前看過學校的規章製度,隻要在開學期間,任何時候,學生們都可以組建一個新的社團……當然,如果我們想要參加獵會,必須提高一點速度。”

    說著,他翻了翻自己的筆記本,補充道:“按照往年的規定,社聯會在校獵會開幕式的前一天,暫停接納新成員,以避免獵會舞弊……今年校獵會的開幕式定在下周五的晚上,也就是說,我們還有四天的時間來提交組建社團的申請表、完成社聯的答辯。”

    “答辯?”辛胖子的圓臉皺成一團:“組建個社團還需要答辯?”

    “也許是紙麵、也許是當麵,總之,我們需要向社聯明確自己組建社團的原因,我們社團的宗旨等等一係列要素。”蕭笑手指間翻轉著一根毛筆,耐心的回答道:“你不會以為自己編個名字、拉幾個成員,就能從學校騙到經費吧。”

    “還能從學校領經費?!”鄭清立刻打起精神。

    他頓時覺得這件事大有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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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門神的處世哲學
    “年輕的女士們,先生們。”

    一個聲音在病房裏突兀響起,打斷了兩張病床前熱鬧的氣氛。

    鄭清撐起身子,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病房的門口。

    是魔咒課的姚教授。

    或者說,是九有學院的院長大人。

    他一手抓著煙鬥,另一個胳膊下夾著幾本書,滿臉笑容可掬。

    似乎感受到大家疑惑的目光,姚教授抬起手腕,裝模作樣的看了看手表,然後抬起頭,笑眯眯的說道:

    “還差十分鍾就晚上十點鍾了……你們可以選擇被倪五爺關在宿舍門外麵,或者現在去樓下貝拉夫人那裏領一張陪護的申請表,以及晚上會用到的睡袋……”

    已經這麼晚了?

    鄭清驚訝的轉頭看向窗外。

    屋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烏雲散去,繁星點點,隔著樹梢,清新的月亮露出了小半張皎潔的麵孔。

    病房裏一陣雞飛狗跳。

    鄭清病床前的這群九有學院男生麵對自家院長,自然充滿了忌憚,恨不得下一秒就徹底消失在屋子裏;林果病床前的那群女巫對比之下就顯得穩重了許多,她們在離開前甚至還會非常規矩的向老姚行個禮。

    當病房內隻剩下三個人的時候,老姚先走向林果,和聲細語的安慰了小男巫幾分鍾,然後便叮囑他早點睡覺,重新扯上了四周的帷帳。

    鄭清把身子向被窩裏縮了縮,嘀咕著自己要不要也扯上帳子。

    “感覺怎麼樣?”老姚來到鄭清病床旁,熟稔的扯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感覺沒問題……醫生說明天早上就能出院。”鄭清老老實實回答道。

    “這裏呢?”老姚抓著煙鬥敲了敲腦袋。

    “沒感到什麼異常……吧。”鄭清說道最後,也有些不確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右眼有點漲漲的感覺。”

    “右眼?”老姚眉頭一挑,一隻眼睛睜大,語氣有些嚴肅:“是傳說中那隻‘妖魔的眼睛’嗎?”

    妖魔的眼睛是什麼鬼!

    鄭清感覺自己臉上掛滿了黑線。

    “哈哈哈,開個玩笑……看你緊張的。”老姚嗬嗬笑著,扳起公費生的眼皮瞅了瞅,非常肯定的說道:“就是充了點血……星空學院那些小崽子,十個裏麵有八個都腫著眼睛,也沒見哪個獵隊衝上去喊打喊殺……不要被外麵那些有的沒的謠言給幹擾了。”

    鄭清眨了眨眼睛,心底忽然有點小感動。

    “還有那邊帳子裏的小家夥!”老姚側著身子,轉頭看向林果病床的方向,稍稍提高了一些聲音:“不就被妖氣衝暈過去了麼……多大點事情!大不了一會兒給你買幾斤琥珀光,晚上捂緊被子,發發汗,天一亮又是一條好漢!小小年紀,不要沮喪的像個老頭兒……”

    鄭清忍不住咧開嘴,無聲的笑了。

    林果的帳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擤鼻聲,過了幾分鍾,才傳出他有些囔聲囔氣的聲音:“我沒有沮喪……我隻是有點傷風。而且,我還沒有成年,不能飲酒。”

    “奶茶,我說的是奶茶!”老姚立刻改口,笑嗬嗬的應承道:“下次去你們城堡上課的時候,我給你捎幾斤熱乎的蒙古奶茶……現在趕緊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噢!”帳子裏傳來林果響亮的回答。

    “至於你,”老姚回過頭,重新打量起年輕的公費生:“原本打算今天帶你去見易教授,商量一下那件事……”

    說著,他又用煙鬥輕輕磕了磕腦袋,補充道:“但出了昨天晚上那件事……”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去找易教授的。”鄭清連忙回答道。

    “倒不是說我沒有時間,”老姚擺擺手,斟酌道:“隻是按照我之前跟易教授討論的保守治療方案,估計不太合適了……嗯,我記得你們下周二是占卜課?”

    “周二上午。”鄭清立刻補充道。

    “對,周二上午,下課後你跟著易教授去他辦公室,他會為你做進一步的安排……包括開發那個涉及視野的天賦、還有如何穩定你的念子力場。”

    鄭清連連點頭,沒有任何質疑。

    “今天過來就是跟你提一下這件事……記得,周二占卜課之後!”老姚沒有繼續閑聊,而是站起身,抻了抻袍子,就打算離開:“……不要起來了,快點休息吧。”

    說著,他按住撐起身子的年輕公費生,舉起煙鬥,示意看護小精靈們把他那幾本書拿來。

    “記得,明天早上的課不要遲到!”臨走前,他笑著警告道。

    “絕對不會的,先生!”鄭清飛快的保證道。

    ……

    ……

    離開校醫院後,姚教授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他並沒有回到位於東桃園的教授精舍,也沒有轉去辦公樓的院長辦公室。而是穿過幾條交錯的長廊,來到一棟低矮的三層小樓前。

    這棟樓看上去有些破舊,灰撲撲的牆壁上掛著斑駁的牆皮,大塊大塊顏色深淺不一的苔蘚粘在上麵,顯得有些醜陋、又有些異樣的安詳。

    拐過黑黢黢的走廊,教授來到一扇雙頁木門前。

    門框上,兩位門神手持法器、踩著祥雲,板著麵孔,認真嚴肅的在三尺見方的紙片上來回巡邏。

    他們腳下,那頭白貓也一掃往日慵懶的表現,豎著尾巴,瞪大眼睛,露出嘴角稍顯猙獰的尖牙。

    “門。”姚教授抬了抬眼皮。

    “口令!”神荼手中戰戟一頓、瞠目喝道。

    “開門!”老姚眯著眼,臉上表情有些冷淡。

    “口……”神荼還沒說完,便被同伴把嘴捂住了。

    “咳咳,都是熟人,要什麼口令!”鬱壘把自家兄弟扯到身後,連聲埋怨:“沒看到是姚院長當麵嗎……活該你當一輩子門倌兒!”

    說著,他一扯門把手,便將兩扇緊閉的門板打開,臉上露出討喜的笑容:“您請!”

    老姚目光幽幽的看著兩個家夥,並沒有第一時間進門。

    一分鍾。

    兩分鍾。

    三分鍾。

    一直看的兩位門神渾身發麻, 老姚才抬腳,邁過門檻。

    “真正的門神,就算被撕成碎片,也會要求進門的人提供有效的身份證明。”院長大人的聲音順著穿堂風輕飄飄的鑽進兩位門神的耳朵裏,把他們棲身的硬紙震的嗡嗡作響。

    他的語氣非常平淡,但其中的不滿即便畫中的那隻白貓也清晰感受到了。

    白貓的尾巴耷拉在地上,不安的掃了掃。

    鬱壘的臉色也顯得有些晦氣。

    但幾分鍾後,他的心情就好了許多。

    “你總能這麼快調整好心態。”神荼抱著自己的長戟,語氣中充滿了羨慕。

    “我們是誰?是門神!”鬱壘一把摟起腳邊的白貓,撫弄著它的長毛,得意洋洋的說道:“再大的牌子遞到我們麵前,我們說聲‘進’,他們也才能進……吃點唾沫星子有什麼打緊的……滿天下這麼多大巫師,誰沒吃過雨神的唾沫星子?!”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5 10:56
第27章 會議室裏的風暴
  “查!”

  “給我從頭到腳的查!徹頭徹尾的查!查清楚!”

  “學府裏竟然不聲不響摸進來一頭野妖!”

  “校工委的人都是死人嗎?!”

  “嗯?!”

  老姚在講台上來回踱著步子,像一頭憤怒的雄獅。

  他揮舞著煙鬥,任憑那些青白色的煙氣在陰冷的空氣中凝結,留下一道道蜿蜒盤旋的痕跡,最終堆疊在這間光線黯淡的會議室內。

  灑掃小精靈們擠作一團,躲在門後的紙簍裏,瑟瑟發抖。

  懸掛在四周牆壁上的畫像們更是早早就溜之大吉,隻留下一塊塊空白的黑色鏡框,還有那一張張五顏六色的底版。

  講台下,黑袍的教授、助教們與灰袍的校工們涇渭分明的坐在兩旁,中間留下一條窄窄的過道,僅能容納一個人側身而過。

  似乎被老姚的說辭激怒了,一位灰袍的年輕巫師深吸一口氣,然後試圖站起身反駁,卻被身邊一個棕色頭發的中年巫師手疾眼快,拽住了。

  但這些舉動在這間沉默的屋子裏分外顯眼。

  “你們還有意見?”老姚擰著脖子,瞪大眼睛,聲音似乎要把整個房頂震塌:“我有說的過分一點嗎?”

  “隻不過一個提前了幾天的沉默返潮!學校的守護大陣就像個篩子似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摸進來!”

  “赤鏈蛇進來了,你們說它們是低危險生物,可以,我讓大三的老生們在實踐課上多辛苦一些,給你們去抓蛇。”

  “砂時蟲進來了,你們說它們隻是些瀕危的小蟲子,藥用價值很高也能理解!”

  “現在呢?”

  “一頭野妖!”

  “不是從我們實驗室裏跑掉的那些連牙都被磨禿的實驗用品!也不是從我們的獵園裏跑出去的已經喂熟了的獵物!”

  “一頭正經八百,轉化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的野妖!”

  “活生生的妖魔啊!”

  “管理陣法的人都吃屎去啦!啊?!你們這次打算給我一個什麼理由!”

  老姚拍著桌子,神情激動,那雙漆黑的小眼睛中散發著駭然的光芒。

  這道光芒掃過灰袍校工,所有人都低下了腦袋,沒有絲毫反駁。

  這讓另一側的幾位年輕助教臉上浮現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還有臉笑!”老姚抓起手邊的一份報紙,劈頭蓋臉砸了過去:“你們看看外麵那些報紙頭條都在說什麼?!是不是要我引咎辭職你們才開心?啊!”

  幾位年輕的助教惶恐的站起身,垂下腦袋,大氣都不敢出。..

  “張羽在哪裏?給我站起來!”老姚抓著煙鬥,用力在講桌上磕著,完全沒有在意講桌被砸出的一個又一個小坑。

  一隻小精靈終於按捺不住內心深處職責的驅使,爬出紙簍,顫顫巍巍的向講桌飛去。

  她的觸角向兩邊垂下,緊緊貼著臉頰;她的翅膀像打著擺子,一抽一抽的,看上去隨時會栽在地上。

  “兮兮”她驚恐的叫著,身子卻仿佛不聽使喚,手腳並用爬上了講桌。

  老姚垂下眼睛,鼻子裏噴出兩股粗重的煙氣,一瞬間便將紅木講桌淹沒。

  “咳咳!”小精靈大聲咳嗽著,卻仍舊摸索著,伸出小手,撫摸講桌上那一個又一個豆大的小坑。

  微光閃過,小坑們被一一撫平。

  老姚的怒氣似乎也在這些閃爍的微光中被一一釋放。

  “你們連個小精靈都不如!”他舉起手,指著屋子角落站起的一位黑袍助教,痛心疾首的說道:“小精靈都知道恪盡職守,你們呢?”

  張羽默默的站在角落裏,安靜的看著老姚。

  他沒有低頭,目光一如平日的溫和。

  九有學院院長大人的怒火終於漸漸熄滅。他從身後拽過一張椅子,坐下去,腿伸的長長的,抱著胳膊,腦袋極力向後仰去,整個人仿佛斜搭在椅子上。

  那柄黑乎乎的煙鬥不知何時又被他咬在嘴裏。

  他用審視的目光掃視著整間屋子,唇齒間不間斷的冒出滾滾濃煙,不一會兒就將他的整個腦袋淹沒在濃重的煙霧中了。

  許久,他終於重新開口:“張羽!”

  “有!”仍站在屋角的年輕助教挺起身子。

  “學府的守護陣法有沒有按照規章製度一節節檢查過?誰檢查的,把名單給我報上來開學前,守護大陣按要求是要做壓力測試的,哪幾個團隊負責的,我要在一個小時後看到完整的測試報告,有沒有問題?”

  “有幾位參與測試的教授現在不在學校。”年輕的助教有些不安的回答道。

  “他們是不是巫師?”老姚冷笑一下。

  “沒問題了。”助教先生果斷越過了這個話題。

  “那你坐下。”老姚揮著手,驅散麵前的煙霧,目光在黑袍巫師們身上掠過:“助教團,由張羽帶隊,選幾個人,專門負責調查這件事需要學校協助的地方,找我開條子。”

  “還有校工委。”老姚深深籲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另一側的灰袍巫師們,語氣顯得有些冷淡:“按理說,我不應該越俎代庖,替若愚副校長處理你們但既然在我的學府,你們就要把該承擔的責任承擔起來。”

  “從昨天事發,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二十個小時了。”

  “對於那頭畜生的來曆你們有沒有什麼結論?”

  坐在第一排的幾位灰袍互相看了看,最終站起一位四五十歲、額頭很高、有著一對湛藍色眸子的中年校工。

  “如同您剛才的判斷,這頭河童妖並非學校實驗室的試驗品以及獵園的獵物。”

  “但是根據現場殘留的一些要素,我們校工委的占卜師在其中發現了一些月下生物的痕跡”

  “月下議會?”老姚用力一揮胳膊,打斷中年校工的說辭,連聲質問道:“你們的計算結果出來了?占卜要素全不全?哪個占卜師做的驗證?有沒有做交叉驗證?月下議會五個上等種族,數百個大小不同的種族,你們能肯定是哪個氏族動手嗎?”

  一連串的問題顯然令那位中年校工有些措手不及。

  “不確定的話不要隨便說!”老姚似乎也鬆了一口氣,示意那位校工坐下:“指控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事情尤其是你們還沒有百分百把握的時候。”

  灰袍校工們沉著臉, 不再出聲。

  老姚似乎仍舊有些不放心,抓起講桌上的一份報紙,在半空中中抖的嘩啦啦作響:“權威結論發布之前,我不希望這些報紙出現什麼新的亂七八糟的說法!尤其是那些還不明確的指控!”

  “聽清楚了嗎?”

  灰袍或者黑袍的巫師們互相交流著眼神,會議室裏的氣氛一時間顯的有些微妙。

  “校工委的調查報告,稍後送一份到院長辦公室,我會直接與若愚副校長溝通這件事。”老姚最終總結道:“這件事的反思還沒有結束。除了巡邏隊那些學生,其他每個涉事部門都要在一周之內提交你們的調查報告以及自我檢查的報告教授聯席會議有沒有什麼意見?”

  老姚說著,目光落在會議室第一排的幾位黑袍巫師身上。

  “必須有人對這次事故負直接責任。”蒙特利亞教授板著臉,聲音顯得有些冷淡。他雙手按在桌子上,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語氣非常嚴肅:

  “根據現在的調查結論,負責本次臨鍾湖夜巡任務的校工凡爾納,有酗酒、遲到、擅自脫崗等違規行為根據教授聯席會議常務委員會的意見建議該名校工停職檢討並對其隔離審查審查期間,其相應職責由校工委指派其他專人負責審查結束後,根據調查結果再做進一步處理意見。”

  會議室沉默幾分鍾。

  然後一片嘩然。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5 10:56
第28章 第6個周1
  周一的早上是痛苦的早晨。

  鄭清在被窩裏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抗拒起床的想法。

  但這裏是校醫院。

  他還躺在學校的病床上。

  那位嚴厲的貝拉夫人是不會允許一個康複的學生賴在床上不起來的。

  一陣涼風撲麵而來,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鄭清感覺自己的臉頰仿佛在被針紮一樣。

  他倒抽一口氣,勉強睜開左眼。

  一隻白色的紙鶴正在枕頭間上下翻飛,跳躍不止;不時還撲棱著翅膀,湊到他的臉頰,用那棱角分明的尖喙啄他幾下。

  年輕的公費生喉嚨裏咕噥了一聲,從被窩裏探出一隻手,抓住了這個胡亂撲騰的小東西。

  紙鶴象征性的拍了拍翅膀,便馴順的耷拉下腦袋,攤開了身子。

  鄭清閉著一隻眼,用一隻手胡亂碾平紙鶴,籍著窗外淡淡的白光,瞄到了信紙上那龍飛鳳舞的熟悉字跡:

  “清哥兒,江湖救急!突發情況,老姚的課我去不了,幫我撐一下,回頭重謝!另,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見鬼!”鄭清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一把將那張信紙攥成一團,砸向半空中。

  “兮兮!”一隻看護的小精靈風一樣竄了出來,接住了那個紙團,抱怨的在鄭清麵前晃了晃,兩根細細的觸角像畫圈一樣打著旋。

  “我錯了,”公費生同學從善如流,立刻舉起兩個手,向辛苦的勞動者表達了最真誠的歉意:“都怪那個胖子……”

  天殺的胖子。

  自己還沒出院呢,就丟過來這麼一件麻煩事。

  “哪個胖子?胖子怎麼了?”病房的另一角傳來林果好奇的聲音。

  鄭清瞥了正在穿袍子的小男巫一眼,深深歎了一口氣。

  年輕就是好,覺少,還忘性大。什麼糟心的事情,睡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啥事都沒有了。昨天還鬱鬱寡歡的躺在帳子裏一天都沒下床,今天大早上就又活蹦亂跳了。

  “辛·班納,你知道的,那個日耳曼人。”鄭清懶洋洋的回答道:“他早上有事不想去上課,讓我幫他逃課……你早上有課嗎?”

  他忽然想起什麼,振奮起精神,撐起上半身,目光緊緊盯著林果。

  小男巫眨眼間就洞悉了他的打算。

  “我們周一早上是占卜課……哦,我終於明白了……易教授上節課下課的時候,就警告我們班的人,下節課如果有人想逃課,要做好寫三萬字論文的心理準備。”林果恍然大悟般,飛快的擺著手,連聲拒絕道:“況且我也沒有變形藥劑……難道你以為教授眼睛是瞎的?你們周一早上什麼課?”

  “魔咒。”鄭清重新pia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哼道。

  “哼哈!”小男巫發出一聲短促刺耳的笑聲:“你們九有學院院長的課?那個胖子是想被學校清退嗎?”

  鄭清吧唧著嘴巴,沒有反駁。

  選擇周一早上這節課來逃,的確是件非常有風險的事情。

  但是自從胖子加入學校的報社後,就變得有些神神叨叨,不僅經常早出晚歸——美名曰‘采風’——還不時搞些很冒險的事情。

  比如偷偷摸摸在書山館呆一晚上,聽徘徊在書山迷廊裏的幽靈唱歌賦詩;或者作為特邀嘉賓參加迪倫同伴們舉行的‘鮮肉盛宴’。

  前不久,他甚至還打算吃顆辟水丹,去魚人的老巢做一個街頭采訪——鄭清堅定的認為,如果不是蕭笑找來張季信攔住他,這個胖子一定已經變成了魚人部落過冬時的醃肉了。即便是保留地,魚人也對那座大湖有著異乎尋常的掌控力。

  相比之下,逃課似乎又不算那麼有風險的事情了。

  周一上午的魔咒課,按照之前的計劃,老姚會在課上討論前次布置的作業,分析那個麻煩透頂的‘元辰守護咒’。

  鄭清眯著眼,躲在被窩裏,享受著起床前最後幾分鍾的愜意,苦惱著怎麼幫胖子蒙混過關。

  他並不是束手無策——就像辛胖子在紙鶴中寫的那樣,他是有辦法的。

  隻不過他現在缺少一點要素。

  一隻灰色的鴿子被屋外的狂風卷落,踉蹌著栽倒在窗外的石台上。鴿子撲騰著翅膀,發出不安而急促的咕咕聲。

  病房內,一道橘黃色的身影敏捷的竄到陽台上,撥開窗戶,探爪抓向那隻落難的鴿子。鴿子驚恐的掙紮著,尖叫著,邊跳邊飛,很快栽下窗台,逃脫了那隻肥碩的爪子。

  橘貓喪氣的喵了一聲,窗戶也不關,耷拉著尾巴滾回病房內,重新爬上鄭清的病床。

  團團是昨天晚上跟著那些男巫來到病房的。

  用辛胖子的話來說,鄭清一個人呆在醫院難免會覺得孤單寂寞冷,403宿舍有義務幫自家夥伴度過這個難關,經過一致協商,決定委派團團代表403全體舍友陪護一晚。

  鄭清十分感動,然後把肥貓團成一團,塞到床尾,暖腳。

  對於橘貓來說,在宿舍與在病房區別並不大,隻要還有一個被窩讓他伸懶腰,那就足夠了。

  冷風擠過窗戶間的縫隙,鑽進病房裏,讓鄭清連續打了好幾個寒顫。

  他頓時清醒了許多,腦子裏的思路也清晰了幾分。

  年輕的公費生歪著頭,瞥了一眼床腳窩成一團的肥貓,嘴角忍不住挑了起來。

  直到吃早飯的時候,他才把自己的打算給林果透露了一番。

  “它?”林果指著趴在餐桌上嗅小米粥的肥貓,一副見鬼的模樣。

  鄭清樂嗬嗬的點著頭,給自己的全麥麵包上抹了層花生醬。

  “三個問題,”小巫師一臉認真的豎起三根指頭:“第一,辛·班納知道你要這麼做嗎?”

  “他知道我有辦法……他沒有拒絕。”鄭清用叉子叉起一顆聖女果,塞進嘴裏,心滿意足的享受著早晨的清爽與酸甜。

  “這隻貓它答應嗎?”林果收起一根指頭,瞟了一眼眯著眼打呼的肥貓。

  團團的腦袋巋然不動,隻有尾巴尖在桌子外麵小幅度的掃了掃。

  “一根雞腿!”鄭清轉頭看向肥貓。這隻賴在他們宿舍的靈貓瞟了他一眼,張著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露出了滿嘴的尖牙。

  “三根雞腿!一根現在兌現,兩根事成之後兌現!”鄭清拍了拍桌子,不知從哪個角落摸出了一個飯盒。

  盒子裏,一根油汪汪的雞腿還冒著熱氣,上麵淋著色味濃鬱的湯汁。

  “喵!”橘貓立刻把自己的爪子搭在了鄭清的手上。

  鄭清扭頭看向林果,滿臉笑容。

  “第三個問題,你哪裏來的變形藥水!”小男巫瞪大眼睛,露出一副極度困惑的表情:“而且,這隻貓它也不會說話吧……”

  “用擬形符!”鄭清很自信的拽出自己的灰色小口袋:“這種把戲我初中就拿來看守店鋪,完全沒有問題。至於團團不會說話,更好辦,反正它能聽懂別人說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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