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26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1 11:23
第214章 來的那麼突然
世上從來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

比如福與禍的關係。

古人曾用‘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這句話非常精煉的概括了其間的關係——孰知其極:其無正也。正複為奇,善複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

再比如勇敢者與懦夫。

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是謂勇士。不敢直麵慘淡的人生,但依然能夠強迫自己正視淋漓鮮血的人,也是勇士。

這個世界從來不憚與你開一些非常惡意的玩笑。

就像你抬起頭打算夜觀天象,看看紫薇是否式微時,樹枝上打盹兒的麻雀兒膀胱一鬆,落下一泡稀稀拉拉的消化物,恰好砸在你的臉上。

某些事情總會在你完全沒有準備的時候發生在你的麵前。

就像現在一樣。

天文課已經上了一半時間,恰逢鄭清剛剛寫完一個魔文,正值誌得意滿之際,抬頭一看,伊蓮娜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

你就這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簡直五雷轟頂!

讓人想摔筆啊有沒有!

鄭清攥著自己那杆陳年紫毫,臉色忽白忽紅,一時竟呆在原地。

“看開點,”蕭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道:“如果說這是命中注定,那麼不要慫,就是上!”

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教室門口的不速之客。

教室裏原本有些靜謐的氣氛開始有些騷動,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門口與後排的兩個身影之間徘徊。

都是一個班的同學,上午鄭清剛剛幫吉普賽女巫扣掉一個學分的事情剛過去幾個小時,許多人記憶猶新。

“噢,可憐的孩子。”辛胖子轉過頭,看著鄭清,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用自己高大的身影擋在你麵前……”

伊蓮娜抱著天文課的講義,紅色的大波浪長發斜斜的束在肩頭,安靜的站在門口,沒有出聲。

直到愛瑪教授踱到她麵前,年輕的女巫才輕快的彎了彎腰。

“老師好!”她乖巧的對愛瑪教授行禮。

“事情都忙完了?”教授溫和的看著她,點點頭:“還有半節課的時間,你看看講義第二章,試試能不能完成那個魔文……這幾天的考卷,我會安排蔣玉重新給你下發一份,周五之前交回來就行。”

伊蓮娜愣了愣,旋即甜甜的笑著,點頭答應。

“教授!”蕭笑忽然扯起嗓子叫道:“鄭清的魔文寫完後變成一個火團了!”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教室後排幾個男生的排座上。

伊蓮娜也不例外。

鄭清原本已經抽緊的心髒仿佛被一雙大手狠狠捏住,擰了幾圈,一時間竟然有著頭暈目眩的感覺。

他第一次知道眼冒金星是什麼感覺了。

細小的、金黃色的光點,好像一串氣泡,從眼角飛快的飄起。

很漂亮,也很糟心。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目光集中那半空中緩緩旋轉的火團上,竭力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幻覺。

然而遠處那雙漂亮的眼睛卻像是有某種魔力,非常清晰的告訴他,她在看著他。

“好想,打死你。”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蕭笑扶了扶眼鏡,默不作聲的向課桌邊緣挪了挪,仿佛沒有聽到鄭清的威脅。

“很好,非常好!”

愛瑪教授不知使用了什麼魔法,一瞬間從教室門口來到後排男生的課桌前,滿臉慈祥,笑容滿麵,用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聲音誇讚道:

“非常棒……非常成功的作品!”

她的手掌蓋在那團火球上空,

粗短的手指在空氣中飛快抖動,仿佛在撥弄隱形的琴弦。
火勢漸熄,露出紙灰團成的小球。

皸裂的球麵流淌著許多細小的赤紅色符號,仿佛一條條鎖鏈,以某種奇異的順序鎖在上麵。

愛瑪教授虛托著這顆灰色小球,高高舉起,讓每個人都能看見。

“鄭清同學做的非常好!”她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嘴角扯出大大的笑容,那雙略微鼓出的眼睛顯得愈發凸出:“非常傑出的作品……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場景了。”

“初學者在沒有任何啟發的情況下,一次性完成一個基本魔文……非常出色……我記得上一個做到這種程度的年輕人現在已經在新世界走了很遠,據說他快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大巫師了。”

“我記得你是今年的公費生?”

教室裏響起一陣讚同的回答聲。

這種時候,許多人都不會吝惜他們的善意——大家一時間似乎都忽視了教室門口的吉普賽女巫。

“非常好……你為自己贏得了一枚學分。”

“那麼,能不能向同學們分享一下你書寫魔文時的心得呢?”

愛瑪教授鼓勵的目光落在年輕公費生的身上。

“其實就跟畫符籙時一樣,”鄭清強打起精神,勉強笑了笑:“因為符籙畫的比較多,所以對於魔文細微之處的構造能夠比較流暢的完成。”

“不夠,”教授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如果僅僅照貓畫虎的完成魔文的形態,遠遠不能達到一個真正‘魔文’的程度……再仔細想想,你收筆的時候,腦子裏想到什麼?情緒有什麼波動?”

收筆的時候?

情緒有什麼波動?

鄭清幹巴巴的笑了笑,目光心虛的從教室門口滑過。

吉普賽女巫站在第一排的空位處,還沒有落座。

“我就是……就是被嚇了一跳……不對,是有些緊張……還有些著急…著急上火的感覺?”他揮舞著胳膊,磕磕巴巴的補充道:“……當然,精神肯定非常集中…高度集中。”

旁邊傳來低聲的悶笑。

張季信把臉埋在胳膊下,寬厚的肩膀微微抖動著。

“不要沮喪,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天賦,雖然你的天賦在魔文上表現的並不出色,但不代表在其他方麵毫無建樹。”愛瑪教授安慰的拍著張季信的後背。

顯然,她誤以為這位男同學因為自己過差的成績而羞愧的哭泣。

張季信的身子僵了僵,旋即把腦袋在胳膊上埋的更嚴實了一點。

“就像鄭清同學所描述的,在完成魔文的時候,你們除了要完成它們那些精巧的構造,還需要在筆畫間注入自己的情感、注入自己對這個字符的理解。”

“比如這個火之魔文。”

“鄭清同學非常巧妙的將‘心火’導入其中……這是他能夠完成這個魔文最大憑依。”

“我期待,坐在教室裏的每個人,都能夠在書寫魔文時真正調動你們的情感、情緒、調動你們的心……隻有用心寫出的魔文,才會是真正的魔文!”

“現在,讓我們為鄭清同學鼓掌。”

“為他出色的表現鼓掌!”

一時間,教室裏響起稀裏嘩啦的掌聲。

“很好,非常好!鄭清,這是你的獎勵!……怎麼了?”回頭看到臉色有些灰白的鄭清,愛瑪女士連忙問道,聲音一瞬間都低了許多。

“沒事,就是有些心悸。”鄭清勉強笑了笑,用力按了按自己狂亂跳動著的心髒,太陽穴有種漲漲的感覺。

幾分鍾前情緒的劇烈波動,似乎撐破了腦子裏的某根弦。

一些深埋在記憶深處的感覺沉渣泛起。

“也許是第一次書寫魔文,精神一瞬間消耗過大,”愛瑪教授看了看他的臉色,推測道:“書寫魔文非常消耗心力,許多人在完成第一篇魔文短文的時候,往往因為元氣消耗過大,必須修養一陣子,你隻寫了一個字,情況應該沒有那麼嚴重……”

鄭清‘嗯嗯’的點著頭,頭腦的昏沉感越來越嚴重。

他扶著課桌,心底浮現出某個不妙的念頭。

“頭疼……”

他剛剛哼出這兩個字,眼前一黑,便栽倒在教授麵前。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1 11:23
第215章 臉皮值幾個錢
周三的深夜。

九有學府,辦公樓中101室。

第一大學教授聯席會議九有院分會正在這間會議室中進行一次非正式的會議。

準確說,這次會議並不算非正式會議。

每個月最後一周的周三傍晚,教授們都會在這間會議室裏召開例會,總結一個月的工作成果,安排下個月的教學任務——隻不過大部分時候,許多研究任務繁重的教授都會借故推辭這種形式主義的會議。

但這一次不同。

第一大學副校長、負責校工委工作、並且擔任本月教授聯席會議輪值主席的若愚副校長親自發函,要求所有在冊教授準時參會,逾期未至者將會受到懲罰。

這種嚴厲的態度顯然能夠說明很多事情。

再加上九月是開學月,事務繁雜;十月份又屬於第一大學傳統的‘獵月’,各種安排更是一團亂麻。

所以隸屬九有學院的教授們在天剛剛擦黑的就匆匆趕到了這間大會議室,打算占個舒適的位子,順便與其他人討論一下近期學府裏那些煩人的‘小事’。

比如月初的入學專機上,那頭竄進機艙的女妖;

又比如這屆新生裏那些有趣的好苗子,以及那些鼻孔比天還高的世家子;

再比如某些溜進府裏的野物——尤其是校工委捕捉的那群砂時。

教授們都私下裏傳言,那群小蟲子吐出的砂時漿足足裝了一大桶,用來給草精子洗澡都足夠了,卻不知道摳門的校工委把這些珍貴的實驗材料藏到了什麼地方。

“這次一定要讓那些老吝嗇鬼吐點血,”一個胖乎乎的巫師氣喘籲籲的搖著帽子,坐在高背椅上,咬牙切齒的低聲吼道:“我那個關於‘共振態粒子在降維環境中能量釋放階段’的實驗快要結束了,就差一點砂時王漿作為緩衝劑……他們竟然跟我說要打報告!笑話,院裏麵做實驗什麼時候要這麼麻煩了!”

“這個月是校工委管事,你還是安分點吧。”坐在他旁邊的矮個巫師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勸道:“如果因為這點齟齬,他們把你這個月的KPI調低,影響了下個月實驗的進度,那可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還反了他們了!”胖巫師勃然大怒,卻不由自主的壓低聲音:“這裏是巫師的學校還是校工的學校……老校長在的時候,從來沒有這種事情發生!”

“這就是所有麻煩的關鍵。”老姚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兩位巫師的身後,聞聲歎道:“我們可愛的校長大人不知去哪裏度假了……等他回來,我會向他彙報你們的意見。”

兩名正在小聲聊天的巫師駭然而起,惶恐的看著麵前這個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姚院長,”胖巫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不安的搓著手,小聲說道:“這種小事就不要麻煩校長大人了……我們也就是私下裏討論討論……如果有必要,一定會向院裏提報告的!”

“不要叫我院長……叫我姚教授,或者老姚都行。”老姚連連擺手,阻止兩個教授的問候,同時用非常明顯的眼神看了矮個巫師一眼。

“那你們聊,我想起有個課題在時間安排上需要跟張羽討論一下,”矮個巫師笑容可掬的看著兩人,點著頭,腳尖輕點,飛快的向會議室深處溜去。

胖巫師欲哭無淚,滿臉哀怨的看著遠去的同伴,但在老姚的目光下,卻不敢抬腿就走。

“你剛剛說的那個事情沒問題了嗎?”老姚眉毛一揚,顯得非常驚訝:“不會影響你的實驗嗎?”

“不影響,不影響!”胖巫師連連擺手,語氣堅定的說道:“這點困難,

咬咬牙就克服了……”
“既然能克服……那你們剛才就是在故意散播仇恨言論咯。”姚教授從口袋裏掏出他的大煙鬥,塞進煙絲,打著火,慢悠悠的抽了一口。

淡藍色的煙霧緩緩飄起,把他笑眯眯的麵孔模糊、扭曲著。

看上去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

胖巫師張口結舌。

在校園裏散布仇恨言論,這可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罪名。

說不嚴重,這因為種事情大部分都需要人們自由心證,言辭的利害程度都可以由調查員們上下調整;說嚴重,是因為在第一大學統轄四所學院的這種模式下,任何會引起學校不穩定狀態的言論,都屬於‘嚴打’範疇。

“您說,”胖巫師終於明悟了什麼,擦擦額頭的汗水,一臉無奈:“您說怎麼辦吧。”

“這才對嘛,”老姚眉開眼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湊到耳邊說道:“聽說你用返魂楊花釀的酒剛剛開封,拿百八十斤來漱漱口唄……”

“百八十斤!”胖巫師一臉駭然的看著他,大聲叫道:“打劫啊!就算洗澡都用不了這麼多吧!”

這聲驚叫引起會議室許多巫師的注意。

老姚連忙扳著他的肩膀,壓低聲音說道:“你還真猜對了……就是洗澡……先不要急,不要急。”

說著,他四下張望了一下。

看到沒有人注意,才小聲解釋道:“院裏今年來的那個男公費生你知道吧。”

“就是畫的一手好符籙, 把章丫頭嚇傻的那個小子?”胖巫師費力的皺起眉毛,嘟囔著:“啊……聽說了,昨天傳的沸沸揚揚,說是在愛瑪的課堂上昏過去了……這麼說起來,返魂楊花釀的酒水對神魂方麵的確有些特殊效果。”

“就是這個意思。”老姚雙手一拍,卻忘記了手中還抓著一個煙鬥。

煙鬥被震出一股濃重的青煙,還有一串金紅色的火星。

看上去就像一頭火龍打了個噴嚏。

“騙啷個喲!”胖巫師雙眼一翻,非常無奈的攤開手:“用這種酒安魂,渾身擦一擦就好咯,哪裏需要把人泡進去……且不說會不會把那錘子泡壞,就算我肯給,也拿不出那麼多存貨……今年出壇子的,統共就三十來斤。”

“那就來二十斤!”老姚毫不客氣的拿下大頭。

“嗬嗬……”胖巫師幹笑兩聲,豎起一根圓潤的指頭。

“十斤?”姚教授皺皺眉,滿臉不情願:“十斤太少……怕是用不了多久吧。”

“這種偏方,你還打算當做正規治療手段?”胖巫師弱弱的反駁道:“而且,不是十斤……是一斤……其他都被大家提起預定了,再多也沒有了。”

“一斤!”老姚怪眼一翻,就要發怒。

“一斤就一斤,一斤就夠了。”魔藥學的李教授從後麵扯住老姚,連聲勸阻:“注意形象,不要在這裏亂嚷嚷。”

“形象?”姚教授嗤笑著,滿臉不屑:“形象值幾個錢?這個屋子裏大家不知道誰是誰?如果丟點麵子能把那個折騰人的臭小子收拾幹淨了,我親自把臉皮撕下了給大家擦地……左邊不夠再撕右邊的!”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1 11:24
第216章 辦公樓中-一百零一
辦公樓中-101是九有學府最大的會議室。

正常情況下,這裏隻承辦為教授們組織的各種會議,偶爾有巫盟的高級代表團或者其他世界的使節團來學校參觀時,也會選擇這裏作為見麵會客的場所。

所以學府在會議室的裝修設計上努力體現九有的氣勢。

按照老派巫師們的邏輯,什麼樣的震撼都沒有‘大’與‘空’來的直接,因而他們擴展了會議室的空間、向四方做了拉伸;又虛化了牆壁與窗戶,用無盡的黑填充了空間盡頭的空白;還從星空拘下許多小星星,點綴在四麵八方的虛空,充當會議室的光源。

在這間會議室裏開會,仿佛置身星河宇宙,讓人對自己無端生出渺小的感覺。

能力不足的客人,很容易在這種環境下露怯——學校就流傳一個老段子,說域外有位小王子來學校參觀學習,進了這間又大又空曠的會議室後,竟然不敢走路,從門口一直爬到了會議桌前。

這件事讓許多九有學生津津樂道,似乎那位小王子的遭遇充分滿足了他們某種獨特的自豪感。

會議桌也是這間會議室的核心,位於整個虛空中央,呈橢圓形,環桌擺放著整齊的高背椅,軟皮椅麵,沒有扶手。

桌子憑空虛立,腳下的無盡的黑暗,頭頂是一條盤旋的巨龍。

這是一條龍形燈具,裝飾華麗,造型別致。萬年珊瑚樹為角、幽藍夜明珠為目,再以金枝為骨、玉髓為血、桐葉為鱗。

為了彰顯氣勢,當初那群老巫師甚至剁下南海惡蛟的四個爪子,做成標本掛在這盞燈具下麵。

據說這盞吊燈最終由第一大學的煉金研究所完成,技術宅們在那些華麗的水晶與寶石上附著了數百種效果不同的閃爍魔法,足以把最貪婪的火龍晃花眼睛。

然而從這間辦公室啟用至今,很少有人能夠讓這盞燈亮出除白色以外的其他顏色。

於是那些誇張的流言也就逐漸消失不見了。

隻有數十隻穿著灰色製服的小精靈錯落有序的騎坐在吊燈金黃色的枝架間,向所有人訴說著維護它的不易——相比於普通辦公室,為這間中101服務的小精靈足足多了十多隻,而其中的大部分又是專門用來打理這盞龍形吊燈的。

會議桌的中央,種了一排青翠的君子蘭。

這也許是整間屋子裏最有活力的點綴。

蘭葉舒展開,向這個世界肆意綻放著它們的生命力,偶爾有葉片懶洋洋的抖動著,卻是幾頭花精子在枝葉間竄來竄去。

例會還沒有正式開始。

幾十張高背椅歪歪扭扭的環繞在會議桌周圍,教授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低聲討論著各自的話題,手中的法書與筆尖不時碰撞出絢麗的色彩。

桌子的主位處,老姚、易教授與李教授站在一起,表情嚴肅的討論著什麼問題。

他們沒有落座,聲音也很小,這讓留意幾位大佬情緒的巫師們愈發緊張。

忽然,一蓬暗紅色的火焰伴隨著輕微的嗶啵聲炸響在虛空深處。

咯噔咯噔的腳步聲隨之響起。

“哈,來的不算最晚吧!”愛瑪女士洪亮的聲音打破會議室的寧靜。

“九有的例會,她來幹什麼?”老姚有些頭疼的敲了敲手中的煙鬥,對旁邊苦笑的李教授深深歎了一口氣。

“不晚,不晚,”易教授笑眯眯的迎上去:“你來的話,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愛瑪教授換了一副白色半框的方形眼鏡,鏡片很大,幾乎遮住了她半張臉。一根細長銀鏈掛在眼鏡腿上,隨著她匆匆的步伐劇烈晃動著。

“當初那些老頭子真不怕麻煩,

”愛瑪教授每次來到這間會議室總會抱怨幾聲:“好好一間屋子,硬生生折騰成這幅模樣……我聽說今年九有校工委百分之五的預算走用在修複這間辦公室上麵了,難道他們當初就沒想過魔法衰減速率的問題?”
“有這間會議室的時候,魔法衰減還是一個有爭議的話題,我記得那時還有大巫師聲稱他們施展的魔法可以永世長存嘛。”老姚咬著煙鬥,補充道:

“直到後來有人發現那些巫師總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加固自己的魔法……這才讓迫使巫盟派出調查組,終結了‘永世魔法’的說辭。”

“也就是說,你對巫盟派遣調查組進駐第一大學沒有任何意見?”愛瑪教授敏銳的察覺到老姚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我沒這麼說過,從來沒有。”姚教授連忙把煙鬥從嘴邊拿下,噴出一股煙氣,飛快的搖頭:“你這麼引申……如果將來出了狀況,就等於你也有責任,是吧。”

“哈!”愛瑪教授圓鼓鼓的眼睛一瞪,就要發怒。

“對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今天的門神?”李教授連忙打了著圓場,把話題扯到其他方向去了:“我之前進來的時候,怎麼覺得神荼鬱壘的狀態有點奇怪?”

“對對,我也發現了。”旁邊一位黑袍巫師接口道:“沒打牌、也沒有燒煙泡,坐在個小杌子上, 一本正經的守門……就連旁邊那頭白貓也在豎著尾巴巡邏。”

“我第一次看到看到他們這幅認真的模樣,說實話,有點嚇人。”另一位年輕的助教咂咂嘴,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被上頭發函申飭了,”老姚豎起煙鬥,向天空指了指,笑著說道:“聽說前幾天有位教授的辦公室被陌生人闖入了,但守門的兩個門神竟然喝醉酒睡覺了……上頭雷霆震怒,文件上說的話很不客氣。”

被這麼一打岔,愛瑪教授終於沒有發怒。

她挪動著胖胖的身子,重重坐在老姚身邊的一張高背椅上,毫不在意的把雙腿撇開,選擇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熱死了,熱死了!”

一邊抱怨著,她一邊衝著頭頂的吊燈打了個響指,說道:“這個讓人鬼火的天氣,都九月底了還是這麼悶熱!最近負責天氣的是誰?意思一下就行了,這麼較真幹嘛!”

吊燈裏的小精靈們振動著翅膀一擁而上。

幾隻負責儀容的精靈捧著濕巾、妝鏡等物什,細心的清理起愛瑪教授臉頰的汗漬;另外幾隻則飄在半空,鼓動著輕巧的羽扇,將習習涼風送進愛瑪教授的脖頸間;剩下的一些小精靈端著竹籃,送上冰鎮的果盤與清涼的茶點。

“這個月負責天氣的是托馬斯。”老姚順手從小精靈的果籃裏抓出一顆紫黑的提子,丟進嘴裏,含糊的說道。

“哈,原來是那個日耳曼的小家夥!”愛瑪教授有些煩惱的摸了摸自己手邊銀白色的硬殼法書,嘀咕道:“那些死板的家夥,嘖。”

“你們剛才在討論什麼?”她很快的轉移話題。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1 11:24
第217章 品論新生
“在討論老姚的尖子班。”易教授一手端著茶杯,微微搖晃著,一手捏著自己枯瘦的下巴,低著頭仔細打量茶葉旋轉的角度,漫不經心的回答道:“研究研究班上那些新來的小家夥們。”

“研究?”愛瑪教授對於易教授的用詞非常感興趣:“研究什麼?”

“他們是誰,他們從哪裏來,他們想要幹什麼!”易教授像是唱歌一樣說出他的想法。

愛瑪教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準確說,是做個備案,比如蔣家的丫頭、張家的崽、李家的小靈巫愛昏頭……”老姚吧嗒著煙鬥,吐出一個接一個的煙圈:“開學還不到一個月,這些小家夥接二連三的倒在課堂上……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愛瑪教授眼皮耷拉下來。

顯然,她想起昨天在自己課堂上昏過去的年輕公費生。

“現在這些孩子的體質呀……”她咕噥著,微微搖頭:“忒差!”

“一屆不如一屆!”老姚深有同感的歎著氣:

“比如張家宗房的那個臭小子,除了長了一張紅臉,恐怕連他哥哥一半的能力都沒有……就目前而言,除了他們家遺傳的暴脾氣外,我們還沒有發現他有什麼值得稱讚的地方。”

“還有聿明家的小家夥,完全沒有他老子那副無所不知的模樣,整天捧著個大黑本四處亂逛,在學生裏混了個‘博士’的頭銜就沾沾自喜……聽說他還想追老錢的寶貝徒弟,哼哼,沒收到德古拉教務長的紅單子,算他運氣好!”

“卡倫家的那隻幼崽還可以,”李教授不讚同的說道:“雖然年紀不大,卻頗得了幾分月下貴族的真意。”

“牙都沒長尖的小東西,空有一腔高貴的血液,能有什麼出息!”老姚對此嗤之以鼻。

<center></center>“不想要可以給我啊!”愛瑪教授針鋒相對道:“我們學院舉雙手歡迎!”

老姚立刻別過臉,假裝沒有聽到這句話。

其他教授們頓時笑了起來。

“還有幾個有意思的小家夥,”老姚麵不改色的扯開話題,說道:“比如那個胖子,辛?班納?施密特▁拜耳,跟托馬斯是老鄉,也是日耳曼人,我記得檔案裏提到他是一個藍巨人……九有這兩年很少有這種特殊血脈的新生了。”

“那是因為阿爾法學院才是血脈向新生的正確選擇。”愛瑪教授尖刻的指出事實。

“其他學院的新生也有許多出彩的年輕人。”易教授終於停止搖晃手中的茶杯。

他托著杯底,把茶水一飲而盡,甚至連杯子裏殘留的茶葉渣都不放過,一點點細細嚼爛,慢慢吞了下去。

“比如阿爾法學院,那個煉金術上的小天才林果,今年才十二歲,特斯拉老頭悄悄跟我說,他曾經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這種璀璨的天賦。”

“杜澤姆?”愛瑪教授低沉的哼出一個名字。

周圍的氣氛立刻顯得壓抑了許多。

“還有奧布萊恩家的小姑娘,泰勒家的小夥子,布萊克家的私生子……今年阿爾法的新生質量並不比九有差。”易教授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周圍氣氛的影響,仍舊不緊不慢的解說著。

“就這些?”愛瑪教授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如果把另外兩個學院也算上,”易教授顯然遲疑了一下:“星空學院今年招了一名叫藍雀的新生,是一位真正的劍修,非常純粹的道路……他們還不顧月下議會的禁令,把那個狼族與血族的禁忌之子也收錄進學院了。”

“第一大學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那群躲著太陽的家夥指手畫腳。

”愛瑪教授厭惡的抬起下巴。
“亞特拉斯的新生標準一向比較特殊,據我所知,那些大教派對獲得神恩的新生看護的非常緊密……如果不動用點手段,很難說出其中高低。”

“我覺得亞特拉斯的招生理念有些走偏了,”老姚抓著煙鬥,在半空中用力揮了揮:“那所學院原本是以‘信仰’為標準招生,但是現在呢?完全變成了神祇的私人領地。”

“不要因為這間會議室沒有亞特拉斯的人,你就在這裏大放厥詞。”愛瑪教授哼道:“這四所學院,哪個沒有走偏?九有的世家子少嗎?阿爾法的考核少嗎?”

老姚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尷尬的笑了笑,沒有臉紅。

“還有沒有要補充的?”愛瑪教授四下裏張望,似乎期待有人能再說點什麼。

易教授終於明白其中的關竅,搖搖頭,不再開口,而是從口袋裏摸出一副塔羅牌,在指間歡快的翻動起來。

“你想說就說,誰也沒堵著你的嘴。”老姚終於找到一個反擊的機會,手中的煙鬥在會議桌上磕的山響:“看你憋了一晚上……再不說出來,怕不是要憋炸了!”

“哼!”愛瑪教授橫了他一眼,伸手在坤包裏摸了摸,翻開左手。

圍觀著的教授們頓時把目光集中在她的手心。

那是一顆灰撲撲的小珠子。

頭頂的龍形吊燈散發著乳白色的光彩,但那顆灰色的珠子仿佛吞噬了所有落在它身上的光線,不見些許出彩,毫不起眼。

就像一塊頑石。

“這是魔紋珠?”易教授眉頭輕挑,目光從自己的撲克牌中挪開,瞟了一眼,語氣中充滿好奇:“是某個新生的作品吧……結構緊湊、魔文牢固,也算有些才華了,但每屆新生中,這樣的人才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值得你這樣看重?”

“無知的算命先生!”愛瑪教授冷笑一下,左手一偏,那顆灰撲撲的小珠子順著手中的紋理滑落到食指尖。

然後她的食指輕輕一抖,小珠砰然爆開,化作一枚立體的符文。

一股無形的波動也隨之蕩開。

老姚皺著眉,並沒有阻止。

這股波紋瞬間就掃遍整個會議室,將其他幾堆湊在一起的教授們驚動,吸引了過來。

“不好意思啊,沒控製好力道!”愛瑪教授一臉得意的對著其他教授們嚷嚷道:“孩子們畫的魔文有些脆弱,沒敢太用力。”

“你一個幾百歲的大巫師會控製不好一枚小小魔文的力道?”老姚險些被自己的煙氣嗆到。

易教授沒有說話。

他終於收起了自己手中的紙牌,目光嚴肅的看向那枚被激活的魔文。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1 11:25
第218章 教授們的發現
        巫師界的絕大多數成員,終其一生,都隻能以普通巫師的身份生活下去。

        忙時埋頭勾勒魔法陣、萃取藥材、提煉稀有金屬;閑時在獵場丟一兩個火球、在書房調三五副魔藥、繪七八張符籙。

        思慮營營,終為土灰。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的無能,也不代表他們能力多麼慘不忍睹。

        相反,能夠在這個世界以一位正式巫師的身份成功生活下去,已經從某個角度證明了他們的天分,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有天分,就有高下區別,就有了對比。

        普通巫師中天分更為傑出的那些個體,會被收錄進第一大學,進一步深造。

        這意味著他們能夠在巫師的道路上走的更遠。

        走的更遠,代表活的更久、力量更強大。

        能夠進入第一大學的巫師們,即便隻是走完了四年大學生涯,也能通過注冊巫師的考核,享受數百年快意人生。

        但每一個有天分的巫師,都不會滿足於如此短淺的視野。

        他們的目標更遙遠,更莫測。

        比如大巫師。

        巫師聯盟最高權力機構下設一處常務委員會,負責處理巫師界大大小小的事情——上至與域外新接觸的文明建立外交關係,下至四季坊管委會的人事安排,幾乎無所不至。

        而這個常務委員會的正式成員,則是巫師界的全體大巫師。

        也因此,這個常務委員會被巫師們戲稱為‘大巫師會議’。

        第一大學在大巫師會議中占據了三分之一多的席位,但同時,第一大學的大巫師也是缺席‘大巫師會議’最多的成員——與開會相比,這些資深教授們更喜歡呆在校園深處的實驗室裏,進行各種可能性的論證,以期能夠在魔法的道路上走的更遠。

        而現在,愛瑪教授,一位眾所周知的大巫師,不僅來到一處會議室參加九有學院枯燥的月度例會——要知道她已經將近十年沒有前往大巫師會議點卯了——還煞有介事的取出一顆魔紋珠。

        這個與眾不同的表態幾乎立刻引起會議室裏全部巫師的注意。

        “愛瑪先生又有什麼新鮮事兒給我們漲見識。”不久前被老姚搶去許多酒水的胖巫師似乎忘卻了不快,笑嗬嗬的湊了過來。

        “注意點!”他的同伴在身後急忙忙拽住他的袍角,製止了胖巫師魯莽的行為。

        雖然同為第一大學的教職人員,但助教、講師、普通教授、資深教授等不同職級之間的隔閡並不比四所學院之間的分歧更輕淺。

        對於大巫師,普通教授們難免帶著幾分天然的敬畏。

        就像下位者對上位者的恭順。

        畢竟大巫師們地位超然、神通廣大、壽命悠久,對絕大多數普通巫師,包括注冊巫師,來說,他們都是值得仰望的存在。

        愛瑪教授絲毫沒有在意幾位普通教授之間的小動作。

        她晃了晃粗短的手指,讓指尖那顆複雜的魔文轉的更平穩一些。

        “真是抱歉了啊,哈哈哈哈。”她洪亮的笑聲將周圍服侍的小精靈們嚇的直哆嗦,甚至一些年輕的助教都顯露出不安的神色。

        “你們誰來評論一下這個魔文?”愛瑪教授側過臉,看向逐漸圍攏過來的普通教授與助教們,語氣顯得非常隨意。

        甚至還有些溫和。

        這給了許多人莫大的勇氣。

        “一顆標準的魔紋珠,蘊含的‘火’之氣息非常清晰。”一個年輕的的講師似乎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例會,有些局促、但是非常勇敢的開口說道:“而且,這個魔文的結構非常穩固,能夠非常牢固的圈住其中的意境。”

        其他巫師們或點頭,或搖頭,但都隻盯著那個慢騰騰旋轉的魔文,沒有一個開口的。

        “老生常談,毫無新意。”愛瑪教授掃了他一眼,非常不客氣的評價道:“你是教什麼的?”

        年輕講師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眼神中的勇氣以更快的速度消失的一幹二淨。

        “血族紋章學。”可憐的年輕人嚅囁著,小聲回答道。

        “哦!”愛瑪教授緩緩點著下巴,用一種恍然大悟般的語氣重複著:“血族紋章學啊。”

        這是一門受眾很小的選修課,一個學期的學習也隻能換回一個學分。不需要高深的魔力、也不需要複雜的魔法技巧,隻有那些湊不齊升級學分的巫師,才會選擇走這條‘easy-way’。

        相應的,教授這門課的老師資質要求也不會太高。

        愛瑪教授顯然意識到這點,所以沒有更多為難那位年輕的講師。

        “剛剛這位年輕人說出了部分事實……但並沒有說到重點。”愛瑪教授左手指尖支著那顆魔文,右手翻開桌上的教科書,手指輕搓,一個相同的魔文便隨之出現在半空中。

        兩枚立體的魔文同時呈現在眾人麵前。

        “這個字!比我剛剛從教科書上摳出來的‘字’更有活力!”愛瑪教授指著左手上的那個魔文,尤其強調那個“字”的讀音。

        易教授微微點了點頭。

        老姚吧嗒著煙鬥,把目光隱藏在嫋嫋升起的青煙後。

        “魔文,是一種文字。它首先表達的是一種意念,其次才是一個符號。你們看,雖然我剛剛從教科書中選了一個標準的魔文——它的筆畫粗細幾乎一致,架構完全合理,間隙寬度都幾乎達到完美的境界——但是它沒有一股氣。”

        “它隻是一個符號,而不是一個‘字’。”

        “作為一個表達巫師思想的存在,魔文中蘊含的情感力量決定了這個魔文的力量。沒有感情的字,不是一個真正的字。就像一個人,沒有感情的人,就是行屍走肉而已。”

        圍觀者們紛紛點頭稱是,對愛瑪教授的說辭報以最熱烈的回應。

        除了幾位資深教授。

        老姚吐出兩個煙圈,分別套住兩個魔文,閉著眼,細細感受著其間的差異。

        “這個魔文中的意境。”他輕輕吸口氣,既然緩慢的吐了出來,睜開眼,眼神顯得異常幽深:“……的確有種熟悉的感覺。”

        “非常清晰,非常強烈,非常穩固!”易教授打斷他的沉思,警告般看著老姚,語氣急促的說道:“這種程度的筆畫……估計要十幾年、二十來年的積澱,否則很難寫出來!”

        “嘿嘿。”老姚臉上的皺紋扯起來,嘴裏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好苗子的?”李教授微弱的聲音在幾個人之間響起。

        “這周。”愛瑪教授絲毫沒有壓抑臉上的歡喜與高興:“多久沒有看到這股氣了……所以,你們應該知道,當我發現這個字被一個剛剛成年,甚至還沒有‘上路’的小家夥寫出來的時候,是多麼驚喜。”

        “夠驚,夠喜。”易甲子教授點著頭,簡短的評價道:“是一塊璞玉,如果稍加雕琢,肯定會散發出令人炫目的光彩。”

        周圍其他老師聽著幾位資深教授的談話,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感覺他們似乎在誇獎寫出這個字的學生。

        但好像又不全是。

        “我剛才忽然想到,”老姚忽然皺起眉,轉頭看向愛瑪教授:“不錯的天賦、優秀的能力、再加上是個新生……你打算將他推進蒙特利亞的實驗室嗎?”

        “有這個打算,但是不至於立刻就讓他進去。”愛瑪教授搖搖頭:“蒙特利亞那家夥眼界還是很高的,這個小家夥甚至連一打的魔文都沒有掌握。如果現在丟過去,隻會白白糟蹋了他的天賦。”

        “非常明智。”老姚點點頭,繼而煞有介事的分析起這個魔文的主人:

        “你這周有四節魔文課,分別是給四個學院的新生們上的。按順序分別是九有學院,阿爾法學院,亞特拉斯學院,星空學院。看你拿出的魔文時效狀況,應該在兩天之內……那麼這個字應該屬於我們九有學院的某個新生。”

        李教授一副見鬼的模樣。

        他用一聲長歎來對老姚這種浮誇的演技表示最深切的鄙視。

        “九有學院中的新生,擅長符文構造,最近又很有名氣,而且還不在我之前提到的那些佼佼者中的,隻有一個號稱得了昆侖真傳的小家夥吧。”易教授以絲毫不遜於老姚的推理能力,掐指算道:“是一個叫鄭清的,九有學院,天文08-1班的新生。”

        “小易你的推理能力又有增長啊!”愛瑪教授一臉詫異。

        “哪裏,哪裏。”易甲子教授一臉謙虛。

        “他在占卜課上拿到了每個人的介質……對於占卜師而言, 分辨氣息是個基本功。”老姚幽幽的點破:“你那個字裏沾染最多的就是鄭清的氣息了。”

        易教授摸摸鼻尖,臉上絲毫沒有被揭破的惱火。

        愛瑪教授嘴裏咕噥了一句,重新癱坐在高背椅中,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間咯咯的笑了起來。

        易教授低下頭,重新翻出那副塔羅,開始洗牌。

        老姚咬著煙鬥,噴出一股股青煙,又把自己的腦袋淹沒在滾滾煙氣之中。

        幾位大佬失去談興,會議室很快重新陷入安靜的氣氛中。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1 11:25
第219章 夜勤病棟

  ?    當月度例會結束,教授們從辦公樓中-101出來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幾位資深教授最後才離開會議室。

  他們為了留下充足的時間思考,盡量放慢了步伐。

  幽靜的走廊裡,除卻牆壁上的油畫與拐角雕塑間的竊竊私語外,便只剩下幾位教授漫不經心的談話聲。

  「他既然已經進了第一大學,自然有他的道理……」老姚啪嗒著煙斗,含糊的說道:「反正已經這麼久了,不在乎多等一些日子。」

  「就是,就是,這才剛開學,有什麼事,期末考試後再談也來得及。」李教授細弱的聲音被走廊裡的陰風一吹,立刻混雜出一種詭異的氣氛。

  好在教授們都是見多識廣的人,並沒有在意周圍環境裡的微妙氣氛。

  「期末!」愛瑪教授眼睛一鼓,立刻就要發脾氣。

  「耐心……以及更多的耐心,是成功的可靠保障。」易教授慢吞吞的說著,勸阻道:「不論是黑獄,還是學校,都還沒到火燒眉毛的時候……多等等,沒有壞處。也許他也想多看一陣子呢。」

  三比一,愛瑪教授最終沒再說什麼。

  只不過看她離去時那副氣鼓鼓的模樣,顯然這番談話並不那麼愉快。

  老姚苦笑一聲,吧嗒著煙斗,噴出一股濃重的青煙。

  「你打算怎麼辦?」易教授仔細打量著老姚噴出的煙氣,手指飛快的掐動著。

  「什麼怎麼辦!」老姚虎著臉,語氣顯得非常不滿:「還能怎麼辦?……自然是先把課教好了!」

  「我聽說,你打算給他們講『靜默論』了?」李教授忽然插嘴道:「對於剛入學的年輕巫師來說,這個理論是不是有些過於晦澀、或者艱深?」

  「都是司馬那丫頭惹的禍。」姚教授一臉無奈的擺擺手,手中的煙斗溜出一串金黃色的火星:「她在歷史課上講巫師隱匿的事情……結果觸及部分真實,所以把涉及魔法哲學的內容丟給這些娃娃……他們能怎麼辦?只能來找我。」

  「如果只是涉及『靜默論』的基礎知識,大一新生理解起來應該並不困難……事實上,他們也許更有優勢。」易教授手中把玩兒著一顆剔透的水晶球,悠悠的說道:「畢竟是年輕人,思維沒有那麼僵化……對某些顛覆性的理論接受起來會比我們更快一些。」

  「也許吧。」老姚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深深的疲憊:「你們先走,我再去一趟校醫院。」

  「還沒出院?」李教授的語氣顯得很驚訝:「我記得他只是精神不諧引起的昏厥,應該不至於在校醫院待這麼久吧。」

  「被人下了一個小惡咒,結果碰上這件事,發生了一點變異。」老姚一臉無奈:「我原本打算今天上午的哲學課給他們開講『維度學概論』都因為人不全,被迫推遲了教學計劃……那個臭小子已經落下一整天的課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易教授指尖頂著那顆水晶球,眯著眼,看它在月光下轉的飛快:「如果你知道的稍微多一點,不難發現他與阿爾法學院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愛瑪想盡快扯起他這根線,也許就有這方面的考量。」

  老姚沒有理會占卜師神神叨叨的話語。

  他收起煙斗,揮揮手,與兩位教授道別,然後大步流星的走進一條幽暗的長廊之中。

  這條走廊的盡頭,是學府的前庭。

  第一大學校醫院九有分院,就坐落在前庭的某個小廣場旁。

  此刻,在校醫院二樓的一間病房內,幾位教授話題中的主人公,正閉著眼,躺在潔白的床鋪上,仿佛睡著了一樣。

  「他這副模樣多久了?」一個小男孩兒的聲音在病床前悄悄響起。

  「一天……兩天了吧,我表姐知道……表姐……表姐?」小女孩兒猶豫著,轉身尋找權威人士,卻震驚的發現自家表姐並沒有跟在身後。

  「你看見我表姐了嗎?」李萌一臉怒氣的拽住旁邊的小男孩:「她剛剛明明就在我們身後!」

  「我怎麼知道……」林果扯了扯肩膀上的書包帶,試著把背包轉到身前。

  書包上的大老鼠身子蜷成一團,正悠然的打著盹。

  「就知道睡!」李萌伸出指頭,氣衝衝的戳了戳睡覺得老鼠。

  老鼠尖叫一聲,憤怒的抖著鬍鬚,一溜煙躲到書包背麵去了。

  「你打它做什麼……這是遷怒。」林果一本正經的看著旁邊的小姑娘,試著用教育的口吻批評道:「我們都是大學生了,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大學生就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李萌立刻反駁道:「不然人長大還有什麼意義?」

  也許兩個人的爭吵聲稍微大了點。

  病床上那個原本沉睡的身影似乎動了一下。

  李萌與林果立刻閉上嘴巴,把注意力集中到鄭清身上。

  許久,那個熟睡的家夥仍舊一動不動。

  「他剛才是動了吧。」

  「肯定動了!」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在課堂上昏倒嗎?我聽說你也在課堂上昏過幾次……」

  「謠言!都是謠言……我是因為受到星空深處那些不要臉的老不死注意,所以偶爾會進入超維狀態……他不一樣,我記得在專機上說過,他頭疼是老毛病,從小就有!」

  「有什麼區別,都是從小就有的毛病……」

  「完全不一樣!他頭疼還會伴隨做噩夢……我只是單純睡著了!」

  「你說他是不是在裝睡?」

  「裝睡?」

  「聽說你們班有個叫伊蓮娜的女巫,很厲害,他好像很怕他,」林果神神秘秘的說道:「大家都在傳,他為了躲開伊蓮娜,所以在裝昏。」

  「似…似乎…很……很有……道…道理啊!」李萌捂著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謠言,純屬謠言!

  鄭清在迷迷糊糊中聽到這樣的誹謗,終於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掙扎著,拽住無盡黑暗中的那道光線,努力向上浮去。

  「胡說八道……」

  這是他睜開眼後說的第一句話。

  「他醒啦!」

  「他活了!」

  兩個在病床邊看護的小-大學生尖叫著,連蹦帶跳向病房外跑去,一路大喊大叫。

  原本安靜的校醫院裡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1 11:25
第220章 蘇醒
?    也許是因為夢魘的刺激,鄭清小時候的想象力非常豐富。
  
  比如他曾堅信玩具都是活的。
  
  每次一個人呆在屋子裏時,他都會假裝睡覺,眯著眼,偷覷書桌上那些玩具小人兒,想要抓住它們背著主人悄悄玩耍的馬腳。
  
  而現在,上了大學,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想象力有些匱乏了。
  
  廣場上的雕塑是活的,每天晚上它們都會雄赳赳氣昂昂的踱著方步,在空曠的場地間來回巡邏;
  
  走廊裏的壁畫也是活的,它們甚至不避諱那些剛剛入校的年輕學生,整天尖聲尖氣的討論‘防掉色塗什麼蠟更好’或‘畫皮皸裂用蛋清修複的原理’之類的敏感話題;
  
  就連這所大學都是活的——活著的教學樓、活著的小花園、活著的長廊,以及那高大的、綿延的圍牆——以至於有一段時間,鄭清每晚入睡前都會陷入異常焦慮的狀態,唯恐這個神奇的校園在他熟睡時變成怪物把所有師生吞噬一空。
  
  好多次,他都夢到自己在無盡深淵中墜落。
  
  無休止的墜落。
  
  沒有盡頭。
  
  ……
  
  ……
  
  “醫院是病人休息的場所!”
  
  “嚴禁任何喧嘩打鬧!”
  
  “你們不僅在走廊裏追逐打鬧,還大聲喧嘩!”
  
  身材高大的護士長拉著臉,怒氣衝衝的看著站在麵前的兩個小人兒,壓低聲音訓斥道:“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林果低著頭,老老實實接受著批評:“我們是情不自禁,情非得已……”
  
  “還有情……情況緊急……”李萌撅著小嘴兒,絞盡腦汁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最終隻能怏怏道:“我們隻是想快點找到醫生。”
  
  貝拉夫人——也就是校醫院的護士長——餘怒未消的看著兩個小巫師,對於自己一時心軟,放他們在探視時間之外呆在醫院大為懊悔。
  
  “都還是小孩子,不要那麼認真……”老姚站在一邊笑眯眯的勸道:“如果他們影響了院裏靜養的病人,那我開張條子,罰他們來醫院做一個月的護工。”
  
  李萌頓時瞪大了眼睛,晶瑩的淚花很快染紅眼圈,小鼻子一抽一抽,一副隨時嚎啕大哭的表情。
  
  貝拉夫人雖然不會這麼輕易被小女生的眼淚打敗,但終於不再發怒。
  
  “護工什麼的倒不需要……”她嘟囔著:“這兩個小家夥來醫院,還不知道誰照顧誰呢!”
  
  “我們是大學生了,”李萌立刻破涕為笑,驕傲的仰起腦袋:“不是小孩子……我們自己能照顧自己。”
  
  病房裏的人頓時都笑了起來。
  
  蔣玉站在老姚身後,低著頭,一手撐著額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鄭清躺在病床上,雖然留意到了門口的小動靜,但並沒有過多關注。
  
  剛剛從昏睡中清醒的他,身上被一位長臉醫師拍滿了符紙。
  
  這位醫師穿著長長的白大褂,胸口別著一個馬頭章,姑且叫他馬醫師。
  
  馬醫師的臉很長,眼睛仿佛腫了一樣,眼泡很大,這讓他看上去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也可能深夜值班的醫生都是這幅尊榮。
  
  鄭清的目光很快從醫生身上轉移到自己身上。
  
  作為一個在符籙課上小有名氣的優秀學生,他對於醫生拍在自己身上的這些符紙非常感興趣。
  
  胸口上那張圓形的符紙,應該是起到護持心髒作用的,上麵疊加著‘回春符’‘小雷擊咒’‘多元除顫符’等許多符文。
  
  鄭清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小雷擊符’上不時閃爍過的細弱電絲,努力保持自己呼吸心跳的平穩,堅決杜絕一切激發這張符紙的可能性。
  
  手腕上矩形符紙的符籙鄭清並不認識,但根據符文,他判斷這兩張符紙應該屬於回陽符,貼在手三陽上,一股綿長堅韌的氣機不斷刺激著他的手足經,讓他渾身都有些暖洋洋的。
  
  但這種舒服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很久。
  
  眼泡很大的馬醫師屈著手指,在他身上扣來扣去,捏來捏去,不時還從手邊的小匣子裏抽出幾根細長的銀針,在他身上紮兩下。
  
  “這裏痛不痛?”
  
  鄭清果斷的搖著頭。
  
  “這裏呢……有沒有酸脹感?”
  
  鄭清繼續搖頭。
  
  “身上有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馬醫師終於停下手,溫和的問道。
  
  鄭清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我覺得自己非常健康。”他誠懇的看著大夫,指了指身上掛著的五顏六色的符紙,小聲說道:“如果您把這些東西摘了,我能在牆角倒立給你看!”
  
  “一個巫師,倒什麼立!”老姚在一旁笑罵著:“先老老實實呆一晚上,出院的事情,明天再說。”
  
  鄭清張張嘴,然後又頹然閉上。
  
  這種事情,這種時候,沒辦法與這些‘家長’講理。
  
  很快,馬醫師拉著老姚去不遠處討論鄭清的病情。
  
  貝拉夫人抱著她的法書,板著臉,來到年輕公費生的病床前。
  
  蔣玉帶著兩個小不點跟著護士長身後,擔心的看著病床上的年輕巫師。
  
  “放輕鬆,”貝拉夫人低著頭翻開自己的法書:“不要緊張。”
  
  一股青色的光暈從她的法書上流了出來,落在鄭清身上。
  
  貝拉夫人抬起眼皮瞅了病人一眼:“……深呼吸。”
  
  鄭清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身子一輕,飄在了半空。
  
  “你們兩個推著!”貝拉夫人把鄭清飄在半空的身子擺正,對呆呆站在一旁的兩位小大學生點點頭:“就這麼慢慢推……不要撞到牆……推到一樓的公共病房裏就行!”
  
  兩個小家夥立刻摩拳擦掌,樂滋滋的接受了這項任務。
  
  鄭清擔心的看著兩個毛手毛腳的家夥,深信自己一定會被推的撞到牆上去。
  
  “繼續在這裏呆著不行嗎?”蔣玉不安的看著護士長:“如果是費用方麵的緣故,我可以先幫忙墊付。”
  
  鄭清立刻露出感激而不安的神色。
  
  他還沒想好拒絕的話語,貝拉夫人就已經否決了蔣大班長的要求。
  
  “既然醒了,就不要占據這間寶貴的治療室!”高胖的護士長叉著腰,語氣生硬的說道:“星空學院今天又在打群架,不知道誰放了一道惡咒,十幾個人的腦袋上都長出章魚腳……四所學院的治療室加起來都不夠他們糟蹋的!”
  
  鄭清聽著護士長的抱怨,縮了縮脖子,再次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走進星空學院的考場。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2 01:39
第221章 終於安靜了
  不出意外。

  在接連撞上三堵牆,碰了兩扇門,還被一條路過的幽靈橫穿過身體之後,鄭清終於活著抵達了一樓的大病房。

  病房非常寬敞,房間呈八邊形,每麵牆壁前都擺放著一張寬大的病床,潔白的帷帳從天花板垂落下來,將這些病床遮擋的嚴嚴實實。

  帷帳上都用金色細線繪滿了隔音驅塵的符咒,這讓病房始終保持在安靜、幹淨的環境中。

  也許因為時間已經較晚,病房裏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舉著托盤為病人們端藥遞水的小精靈們,悄無聲息的煽動著翅膀,輕巧的在不同帷帳之間來回穿梭。

  屋子中央的天花板上,掛著一盞荷花吊燈,五片荷葉優雅的向四方伸展著,灑下淡淡的乳白色光暈,讓這片寧靜的世界始終保持在一種低亮度的環境中。

  鄭清不知道這種環境是不是對病人有好處。

  但這些有限的光線幫了兩位小巫師大忙。

  起碼他們不需要摸黑把鄭清推到病床上去。

  直到把漂浮著半空中的公費生拖進一張空著的病床,扯下白色的帷帳之後,兩位‘童工’才鬆了一口氣。

  “病好了記得請我吃飯,”李萌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滿意的點點頭,補充道:“隻要不去流浪吧,貝塔鎮任何一家飯店都行。”

  鄭清抽了抽鼻子,腦海裏浮現出步行街上那個賣糖人的小店。

  “真的非常抱歉!”林果抱著書包,向躺在病床上的鄭清深深鞠了一躬:“我隻注意到拐角那根亂甩的墩布,沒有看到從牆裏飄出來的幽靈……讓它穿過你,真的非常抱歉!”

  “沒事沒事……也是一次難得的體驗。”鄭清連忙擺手,把小男巫拽起來:“我其實已經好了,如果不是醫生要求,我今晚更想會宿舍睡覺。”

  “你把他從三樓運下來,都沒要路費,道什麼歉呀!”李萌拽了拽林果的袍角,不滿的嘟囔著:“你這麼做,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禮貌……”

  鄭清在虛著眼,瞅著一旁的小女巫,沒有說話。

  “看什麼看!”李萌有些惱羞成怒的叫道:“要不要我把伊蓮娜給你拽過來,讓你看個痛快!”

  “不勝感激。”鄭清飛快的回答著,然後在小女巫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問道:“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吧……我以為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了……你們不需要回去休息嗎?”

  李萌呆了呆,反應了片刻,才遲疑的點點頭:“是啊……已經很晚了。”

  “現在幾點了?”鄭清緊接著問道。

  李萌眨眨眼,轉頭看向林果。

  小男巫從書包裏翻出一塊黃銅質地的鍾表,瞅了瞅,遞到鄭清麵前。

  晚上八點半。

  指針後麵霧氣騰騰的背景中,一輪金黃色的殘月已經露出朦朧的身影,閃爍的繁星如同針尖大小,看上去格外璀璨。

  “不錯的表。”鄭清稱讚著,重新抬起頭看向兩個小巫師:“所以,現在已經是校醫院停止探視的時間了吧……如果我沒有記錯,校醫院隻允許早上九點至晚上六點之間探視。”

  “因為我們長得可愛!”李萌得意的揚起下巴。

  “男生不能用可愛來形容……”林果小聲嘀咕著,卻也靦腆的笑了笑。

  “……這跟你們現在還呆在校醫院,有什麼關係嗎?”鄭清覺得一定是之前頭痛的後遺症,他竟然完全無法理解兩位小朋友這番話所要表達的意思。

  “長得這麼可愛,你忍心把我們趕出去嗎?”李萌用孺子不可教也的語氣教訓道。

  “蔣玉姐說,這個叫什麼治愈係……對病人有好處,護士長才大發慈悲讓我們多呆一陣子。”林果在旁邊解釋道:“原本貝拉夫人是不允許我們呆到這麼晚的。”

  鄭清艱難的扯了扯嘴角,沒有對蔣玉的說辭做出任何評價。

  “我覺得,貝拉夫人一定對自己之前生出的慈悲之心感到懊悔了……”他小聲嘀咕著。

  李萌頓時瞪大眼睛。

  但她剛剛開口,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

  “我的確後悔了,”帷帳扯開,貝拉夫人高大的身影幾乎把大半張病床都遮擋住了,她怒氣衝衝的看著兩個小巫師,語氣生硬的說道:“誰把二樓的墩布用束縛咒捆到消防栓上了!”

  林果猶豫著搖了搖頭。

  李萌背著手,悄悄瞟了護士長一眼,小皮鞋踢踏著,蹭了蹭身後的櫃子腿。

  “為什麼要這麼做!”貝拉夫人深吸了一口氣。

  “那條墩布總是不停的四處蹦躂……一刻也不停,”李萌小聲回答道:“我們下樓的時候被它甩了一身水。”

  “非常棒的束縛咒!”老姚站在護士長身後,對小靈巫豎起大拇指。

  “這是重點嗎?!”貝拉夫人的聲音頓時提高了七八度。

  “咳咳,這種行為的確非常惡劣。”姚教授輕咳一聲,立刻轉移立場,他瞟了護士長一眼,試探著問道:“要不,罰他倆明天幫助那條墩布打掃衛生?”

  “這是你的學生……你自行處理。”護士長轉過身,粗暴的扯下鄭清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符紙,同時下達了逐客令:“現在,我要求所有無關人員立刻離開校醫院!”

  蔣玉站在帳子旁,看著鄭清齜牙咧嘴的模樣,愛莫能助的笑了笑,拖著兩個小巫師離開了病房。

  “誒呀,年輕人嘛,做事情總是衝動。”老姚大大咧咧的扯過一張椅子,坐下來,然後伸手從懷裏掏出一遝資料,丟在鄭清的病床上。

  貝拉夫人震驚的看著他。

  老姚若無其事的掏出金絲框的小圓眼鏡,架到鼻子上,然後側著身子,就著頭頂微弱的光線,一頁一頁翻開手中的資料。

  “你去忙,你去忙……我再跟他聊一會兒。”老姚揮揮手,漫不經心的說道:“這裏有我看著呢……”

  “沒有聽懂我說的話嗎?”貝拉夫人鼻翼急促的煽動著, 噴著粗氣,咬牙切齒的低吼道:“無,關,人,員,立刻,離開,校醫院!”

  老姚扶著眼鏡的手指在臉頰上僵了僵,他的嘴角向下撇了撇,悄悄向鄭清做了一個無奈的鬼臉。

  鄭清眯著眼,努力壓抑自己的笑意。

  “嗯?”護士長挽起了衣袖,重重哼了一聲。

  “那我明天早上再來問吧。”老姚抓起病床上的那遝材料,一躍而起,落荒而逃,眨眼間便消失在安靜的病房裏。

  鄭清從來沒有發現他的身手竟如此敏捷。

  “你也是!”貝拉夫人轉頭看向鄭清,訓斥道:“不許說話,立刻睡覺!”

  鄭清馬上把被子拽到下巴處,乖乖的閉上眼睛,開始在心底數星星。

  耳邊傳來帷帳被重新放下來的聲音,還有護士長逐漸遠去的沉重腳步聲。

  然後他覺得耳朵有點癢癢。

  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他看到幾隻穿著白色製服的小精靈正擠作一團,在他耳邊無聲的打鬧。

  “噓……”他鼓起嘴,悄悄向上吹了一口氣。

  小精靈們立刻安靜下來,排成一排,趴在他的枕頭邊。

  一隻,兩隻,三隻。

  鄭清數著,很快進入了夢想。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2 01:39
第222章 姚教授的私人病診

周四的上午原本有一節魔藥課。

        但作為‘病號’的鄭清完全不需要在意這件事。

        他今天不需要在上課之前背誦繁雜拗口的藥劑配方,也不需要戴著鹿皮手套清理附著在鹽烏頭上的附子蟻,更沒有呆在那棟隨時都有實驗室爆炸的大樓裏的風險。

        這讓他清晨睡醒後的心情變的格外愉悅。

        以至於醫院為病號們配製的清淡早點,在他嘴裏都變得格外香甜。

        早餐非常簡單,一碗小米粥、一個雞蛋、兩片香軟的麵包、再加上一小碟開胃小菜。

        金黃色的粟米顆粒圓潤,在文火慢燉之下滲出細稠的米油,白瓷勺子攪在碗中,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米粒從手底滑過震顫;含一口在嘴裏,馥鬱的濃香在舌尖彌散開來,給人一種非常充實的滿足感。

        隻不過鄭清沒有太多心情去欣賞舌尖上的香甜。

        姚教授已經安排一位助教幫他辦理了出院手續,吃過早飯後,他就需要立刻前往姚教授的辦公室,接受一次私人會診。

        是的,一次私人會診。

        在第一次聽清這個消息時,鄭清是感覺有點荒唐的。

        “為什麼不在校醫院治療,”他狐疑的看著張羽,眼睛在這位助教花白的頭發與寬寬的額頭上稍稍停留片刻,用好奇的語氣問道:“我記得學校的大治療師們都在校醫院吧……難道姚教授也精通這些?”

        說著,他下意識的掃視了一圈自己所在的病房。

        清晨是病人們換藥與接受治療的時間,明亮的光線穿過玻璃窗,讓整間病房都顯得活躍了許多。

        大部分帷帳這時都卷了起來,讓病人們享受這美好的時光。

        臨近門口的病床上,一個腦袋長滿章魚觸角的病人正漂浮在半空中,幾位治療師翻動著手中的法書,用一道道顏色各異的法術為這位病人清理昨夜新長出來的章魚腳。

        切割、清除、愈合,治療師們用流暢的節奏向鄭清展示他們的專業性。

        “你的情況,並不需要大治療師們動手,”張羽並沒有因為鄭清的懷疑而顯出任何不耐煩的氣色,聲音仍舊很溫和:“而且,即便是大治療師們,也不會比姚教授做的更好了……學校裏的任何一位資深教授,都精通某種程度的治療術。”

        雖然心底仍舊有些懷疑,但鄭清沒有繼續在口頭表示反對。

        咽下最後一口小米粥後,他脫掉病號服,換上大紅色的學生長袍,按照之前約定的地址,前往學府中院的辦公樓。

        老姚的辦公室位於一層北向走廊的盡頭。

        木門非常幹淨,沒有其他辦公室門口掛著的門神像,這讓鄭清敲門時的動作稍稍加重了幾分。

        “咚,咚,咚。”

        “請進。”

        隔著木門,姚教授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

        鄭清推門而進,屋子裏並沒有他預想中青煙繚繞、死氣沉沉的感覺。

        屋子格局非常簡潔。

        通體大紅的色調在明亮的陽光中顯得有些耀眼,仿佛一團團燃燒的火焰。

        巨大的紅木書櫥占據了整整一麵牆,除此之外辦公室中隻有一張紅色書桌算得上是大件家具了——這裏的擺設甚至還沒有鄭清曾經去過的學生辦公室或者某些學生社團駐地豐富。

        “先坐,我處理一下今天早上的報告。”姚教授坐在寬大的書桌後,戴著一副金絲框的小圓眼睛,翻動著手頭的資料,沒有抬頭。

        鄭清沒有吭聲,安靜的選擇了書桌對麵的一張紅色軟皮轉椅,悄悄坐了下去。

        教授並沒有讓鄭清等太長時間。

        很快,他便收起桌子上的文檔,塞進抽屜裏,然後從手邊拿出另外一遝資料。

        “知道今天來幹什麼嗎?”教授的抬起眼皮,目光越過眼鏡上緣,掃了鄭清一眼,然後立刻垂下眼皮,借著屋外燦爛的陽光,細細翻開手邊的資料。

        “張老師說,您想幫我看看頭疼的毛病……”鄭清有些局促的挪了挪身子,小聲回答道。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姚教授並沒有把太過糾纏鄭清言詞間的細節,他沉默片刻,慢慢說道:“在具體治療之前,先跟我談談你的幻覺……你是怎麼認為的。”

        “幻覺?”鄭清遲疑著了一下:“您是指夢魘嗎?”

        “陽光、陰影,沙灘、怪石,人魚、塞壬……在夢境中的種種,皆為虛幻。”老姚抬起眼皮,目光中流露出幾許興趣:“你既然將其稱之為夢魘,那麼一定是覺得它對你有害。”

        鄭清有些不安挺直身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魘。”老姚重新把目光落在手下的書本上,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繼續詢問道:“那麼,它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呃……一周前?”鄭清猶豫著回答道:“第一次臨鍾湖夜巡後,就做了噩夢……但是如果說頭疼的話,最近一次明顯發作是在來學校的專機上。”

        “最近一次。”老姚若有所思的重複了一遍,問道:“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六七歲?也許更早一點。”鄭清對具體時間並不確定,但在他記憶深處,那股劇烈的疼痛似乎貫穿了幼年的全部時光。

        “最後一次發作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我八九歲吧,”鄭清感到臉上有些發燙,似乎教授詢問的每個問題他都沒有辦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也就是差不多十年了。”姚教授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十年了啊。”

        他抓起手邊的煙鬥,在桌子上的煙灰缸邊緣磕了磕。

        幾隻藍色的小精靈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了出來,將一個水杯放在了書桌上。

        鄭清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水杯裏的液體蕩漾出誘人的波紋,沒有一絲色彩,看上去就像一杯白開水。

        姚教授從抽屜裏抽出一張空白的黃色符紙,手指蘸著朱砂,飛快的畫出一道符。

        然後他將符紙點燃,丟進水杯中。

        符紙遇水就沉,一直沉到水底。

        淡藍色的火焰在水底緩慢的燃燒著,蒸騰起幾串乳白色的小氣泡,看上去就像一顆炫彩的泡騰片。

        “噩夢是個小毛病。”姚教授再次開口,聲音顯得很溫和:“也許是你哪個朋友給你開了個小玩笑,下了個‘魘咒’……就在你的手心,校醫院的人一眨眼就看出來了。”

        鄭清抬起手,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但是,”他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我是怎麼中了這個咒語呢?”

        “這道魘咒與甘霖咒混雜在一起……巫師界能在甘霖咒裏嵌入魘咒的符籙大師並不多見。”

        鄭清想起那位泰勒家的小少爺,心底恍然。

        “喝了它。”老姚指了指書桌上的水杯。

        杯子裏的符紙已經燃燒殆盡,原本清澈的水,也變的有些灰撲撲的。

        鄭清沒有猶豫,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與他預想的幹澀感不同,這杯符水喝起來香甜可口。

        “這是什麼?”他喝完才想起這個問題。

        姚教授臉上的皺紋飛快的展開,露出滿意的笑容,不知是感到鄭清的這個問題很有趣,還是對年輕公費生的態度表示讚賞。

        “拔出魘咒的符水。”

        “校醫院不能處理嗎?”鄭清愈發迷惑了:“我一位那位馬醫師已經幫我鎮壓魘咒了。”

        “噩夢不能鎮壓,隻能清除,而整個第一大學製作這種符咒最權威的人,就坐在你麵前。”語氣一轉,姚教授的神態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你的情況比較複雜……你又是我的學生,在聯係上你的家長之前,校醫院也不敢隨便下手”

        “要跟家長聯係?”鄭清的聲音陡然提高了許多。

        “既然我已經給你燒了符水,自然不需要了。”

        “那就好,那就好。”鄭清輕噓一口氣,神態輕鬆了許多。

        “噩夢是個小毛病。”姚教授又重複了一遍:“喝了符水,就沒問題了。”

        鄭清感激的點點頭。

        “但是你的頭疼是個大麻煩。”教授抬起頭,鄭重其事的說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4-2 01:40
第223章 所謂大麻煩
        在鄭清的印象中,頭疼一向是個大麻煩。

        兒時的許多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比如他現在記不起小學喜歡的那個女生長什麼模樣,也想不起來十二歲生日時舅舅給的四驅車叫什麼名字,就連初中畢業時許下的諾言,如果沒有翻開日記本,他都完全沒有印象。

        但頭疼的感覺,卻像每晚徘徊在天際的明月一樣,始終那麼新鮮、清晰。

        他仍舊可以清晰的回憶起小時候頭疼時用頭撞牆的咚咚聲,也能夠想起第一次在三有書屋倒地抽搐時店門前的海棠花剛剛綻放出五片花瓣。

        一切是那麼的刻骨銘心。

        好在他有一位先生。

        吳先生用他神秘莫測的手段,為鄭清壓製住了反複發作的頭疾,讓他能夠安心長大,擁有了一段相對正常的回憶。

        隻不過平靜的生活正在逐漸遠去。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無人之時,鄭清偶爾也會思考這個問題。

        也許是他看到吳先生揮手招起茶杯的時候,也許是他第一次踏入回字集的時候,也許是那天早上,他醒來後,在枕邊摸到那封厚鼓囊囊信封的時候。

        魔法、巫師、第一大學,這些充滿奇幻的詞語仿佛在一夜之間一股腦湧進了他的生命之中,隨之而來的,還有複發的頭疾。

        從來學校的專機中,一直到天文課教授的課堂上。

        開學還不到一個月,頭痛已經發作了三次了。

        這絕不是一個好事情。

        “大麻煩?”鄭清重複著姚教授的用詞,聲音都有些變調了:“做好心理準備!”

        這些用詞他見過。

        電視上得了絕症的主角們,醫生在告知他們病情時最喜歡使用這種嚇人的詞語。

        “我還能活多久。”年輕的公費生一想到自己還沒有擁抱過伊蓮娜,就要麵對這種殘酷的人生,忍不住悲傷逆流成何,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哈?”姚教授的眉毛挑的老高。

        “沒事,說吧,我都能接受。”鄭清吸吸鼻子,絮絮叨叨的說道:“這種事情不要告訴我家裏人了……他們都是普通人,從來沒有接觸過魔法世界,也許對你們還會有各種誤解……我已經十八歲了,在法律規定上擁有完全行為能力……我可以為自己簽字。我死後,希望學校能做個傀儡,代我回家……我已經攢了十幾個學分了,可以用來支付相關費用。”

        一番話說完,鄭清頓覺心底一塊大石頭落地,眼皮也沒有滾燙感了。

        但坐在辦公桌後的姚教授顯然不這麼認為。

        “我覺得…也許你…對我的話…有某種程度上的…誤解。”教授顯然用了很大力氣才接受麵前這位優秀學生的跳脫思維:“沒人會死……尤其對於巫師來說。”

        “哦!”鄭清立刻瞪大眼睛:“對哦!我是巫師……我會使用魔法……有治療頭疼的咒語嗎?魔藥也行……如果符籙就更好了,我可以自己給自己畫符。”

        “鎮定點。”姚教授翻開桌子上的法書,手指輕彈一下,表情有些無奈:“貝拉夫人早上喂你吃興奮劑了嗎?”

        一道淡藍色的流光從教授指下的書頁間升起,在半空盤旋幾周,衝進鄭清的胸膛裏。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心口湧出,讓年輕的公費生接連打了幾個寒顫。

        他的頭腦立刻清晰了許多。

        幾分鍾前那些臊人的話語幾乎立刻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了。

        “對,對不起,”他踉蹌著推開椅子,磕磕巴巴的道著歉,臉紅的像張季信的親兄弟:“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沒關係。”姚教授溫和勾了勾手指。

        鄭清身後的軟皮椅子呼啦一下主動向前一撞,他的腿彎處一麻,不受控製的坐回轉椅上。

        “我知道這是什麼原因……”教授繼續翻看著手邊的資料:“就像我剛才說的,你的頭痛是個大麻煩……它會使你的精神異常活躍……但活躍往往與脆弱伴隨在一起。這也是你剛才情緒稍微失控的原因之一。”

        鄭清舔了舔自己有些幹澀的嘴唇,努力遏製自己說話的衝動。

        “再靠前一點。”教授又招了招手。

        座下的轉椅粗暴的向前一拱,把鄭清的雙腿塞進紅木書桌的縫隙裏。

        “閉上你的左眼。”教授探著身子向前,翻開鄭清的右眼皮。

        他粗糙的手指刮的鄭清眼皮生疼。

        “魔法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萬能。相反,它是一種很嚴格的技藝。”姚教授翻著自己的法書,尋找著合適的符咒,仔細觀察鄭清的右眼,慢悠悠的說:“所以,不要奢望我能用一兩個符咒解除你的這個詛咒。”

        說話間,他從抽屜裏翻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符紙,從年輕巫師的腦袋上揪下一根頭發,然後把煙鬥裏的灰燼磕在符紙上,輕輕一抹。

        橘黃色的火星一點點炸亮,縷縷青煙從符紙上緩緩飄搖而起。

        “詛咒!”鄭清忽視了書桌上燃燒的符籙,終於按捺不住翻滾的思緒,有些驚恐的叫道。

        “不要緊張,小夥子。”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說:“在巫師們看來,這類沒有明顯外傷的隱形傷害都屬於詛咒。白丁們的癌症就是一種非常好的例子,一些現代治療師就認為,癌症是‘蓋亞的詛咒’。”

        “那我這個是什麼詛咒?”

        姚教授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麵前符紙燃燒後的灰燼,良久,才喃喃道:“果然,還是需要專業點的人來看。”

        第一大學對於治療方麵最專業的是校醫院。

        而鄭清則剛剛從校醫院出來。

        於是,在離開那所潔白的建築物一個小時之後,鄭清再一次出現在貝拉夫人嚴厲的視線中。

        “他需要在使用淨舍。”老姚幹笑著,看著板著臉的貝拉夫人,補充說道:“就一小會兒……”

        “那為什麼要辦理出院手續!”護士長把手中的病曆簿拍的咣咣作響:“不知道一進一出都需要開一遝證明嗎?你是覺得我工作很輕省是嗎?嗯?!”

        鄭清縮了縮脖子,看著暴躁的護士長與賠笑的教授,悄悄向牆角蹭了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隻有值班的馬醫師能夠在這個時候無視場間壓抑的氣氛,做出某種程度的調解:“今天隻能安排做全麵檢查……具體的檢查結果估計到下周才能出來。”

        “沒關係,沒關係。”老姚對於醫生的安排毫無異議:“這種事情就是要交給專業人士。”

        說著,他齜著黃牙,對貝拉夫人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臉。

        護士長沒有搭理他,而是很快安排鄭清在淨舍做了一個全麵的檢查。

        淨舍是一間很小的屋子,裏麵布滿了陣法、符籙與魔文,巫師們通過這間小屋子解析詛咒、研究變化。

        為了保持屋內氣息的純淨,淨舍沒有窗戶、也沒有門。

        僅僅進去幾分鍾,鄭清便被護士長從裏麵拉了出來。

        “檢查很簡單,但是數據分析很繁瑣。”馬醫師瞪著那雙眼泡很大的眼睛,拉長聲音,有氣無力的說道:“相關檢查結果我會直接發到九有學院的辦公室……”

        “今天沒有其他事情了,你先回去吧。”老姚對年輕的公費生擺擺手,補充道:“我記得你下午的選修課是生活課?”

        鄭清乖乖的點點頭。

        “嗯,下午上課之前去圖書館找唐頓,要一下這兩天曆史、哲學還有藥劑學的課後作業……老師們都很寬容,允許你在下周上課前再交。”

        年輕的公費生呆了半晌,垂頭喪氣的向圖書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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