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16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9 20:13
第174章 靈龜雖壽
    靈龜一向是長壽的象征。

    古書記載,龜百歲而色白,千歲背生毛,萬載能與人語,於萬載龜前祈福求緣,無有不應。

    臨鍾湖坐鎮學府、溝通內外、是寂靜河上一顆名副其實的珍珠。

    因為湖邊水汽充沛,餌料豐富,吸引了許多有靈性的動物長居於此。

    在湖東岸的泥塘裏,便住了一大家子壽龜。

    九有的學生之間口口相傳,這片泥塘中住著一位萬載靈龜。曾經有許多掛科、重考的學長都在這裏遇到過這頭神龜,並在祈禱後神奇的通過了學校的考試。

    於是,平日裏,這裏也有許多學生來泥塘前祈福禱告,期冀能夠與那位靈驗的神龜不期而遇,滿足他們心底那些小小願望。

    因為靈龜性嗜珠玉,所以這些前來祈福的年輕巫師總會向泥塘中丟一些銀角、金豆子,作為敲門紅包。

    甚至還有那身家豐厚、性格豪爽的,每次前來總不吝丟幾枚玉幣下去。

    一來二去,塘子裏的壽龜們都養成白天曬太陽的習慣,以便第一時間搶到學子們丟下去的錢幣。

    壽龜,就是大草龜。因為這些家夥性格安靜,而且名字寓意好,所以校工委便默認了它們隨意圈劃地盤、收取費用的行為。

    雖然大家都希望見到那頭萬載神龜,但大多數情況下,在泥塘邊見到的多是年紀不足百歲,甲殼仍舊黢黑的小龜。

    偶爾有一頭背殼發白的老龜擠在這些小兒輩中間,厚著臉皮搶玉幣,自然令人印象深刻。

    “出事的那頭靈龜你們大約也有印象,”托馬斯對於這些細枝末節自然沒有保守的過於嚴格,非常輕易的告訴了麵前的年輕巫師們:“就是平日常在那群小烏龜中間搶錢的那頭白殼烏龜。”

    “根據校工委的人記錄,這頭靈龜年歲在三百一十歲至三百一十五歲之間。”

    “屬於靈龜中年輕力壯的那種。”

    “與那頭河童一樣,這頭壽龜渾身皮肉幹癟,龜甲也皸裂幹枯……如果單純看皮相,定然會認為這是一頭天年將盡的老龜。”

    “但與河童事件不同之處在於,這頭老龜的皮肉並沒有被食屍甲蟲啃食。與最近發現的其他幾個案例相似……這也說明,之前河童的遭遇隻是一個巧合。”

    “隻不過,這一次枯萎的靈龜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剛剛下課的學生看見了……一度造成巨大的混亂。”

    鄭清完全可以想象那種混亂。

    尤其學生們最近私下裏流傳的各種恐怖魔怪的傳言,一定程度上放大了他們的不安。

    而凶手竟然膽敢在白天作案,更加劇了流言異變的速度。

    “看見凶手了沒?”鄭清忍不住插嘴問道:“誰第一個發現的!”

    “據說,凶手是一團白影。”托馬斯對於這方麵的說辭非常謹慎,語焉不詳。

    “至於發現者的身份,你們應該都認識。”他說到這裏,頓了頓,補充道:“你們班的插班生,那位名叫伊蓮娜的吉普賽女巫。”

    林間空地上出現了一聲短促的驚呼。

    “怎麼是她!”鄭清震驚的看著自己曾經的麵試官:“她有沒有事……受傷了嗎?她現在在哪裏?”

    一連串的疑問從他嘴裏說出。

    “她很好,很安全。”托馬斯玩味兒的看著麵前這個深情緊張的年輕人,神情有了一絲恍惚。

    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樣的擔憂與激情。

    而現在。

    時光易逝不能回,往事隻能回憶。

    即便他的愛意依然深沉,但那個明媚的女巫已經徹底消失在沉默森林深處,一去不複返了。

    “你還有機會。”他對鄭清說了一句大有深意的話,看著迷眼前迷惑的年輕人,忽然展顏笑道:“巡邏隊這邊恰好缺幾個處理現場的助手……你們有沒有時間?”

    “她還在現場,接受調查。”他補充道。

    即便沒有細說,鄭清也知道他說的是誰。

    “有時間!”年輕的公費生果斷答應下來,威脅的看了一眼周圍的小夥伴們,強調道:“我們都有時間!”

    樹蔭下傳出一陣低聲的哄笑聲。

    “不要一副吃虧的樣子,”托馬斯笑罵道:“原本這是大三老生才能賺的學分……讓你們搶走,算你們運氣。”

    “還有學分!”年輕巫師間發出一陣意外的歡呼。

    在前往湖東岸泥塘的途中,托馬斯向幾個年輕巫師介紹了一下事情發展的情況。

    因為今天是周三,而且時至中午,湖邊來來往往的學生非常多。

    所以,當靈龜被人發現臥在岸上死氣沉沉之後,許多被驚叫聲引來的學生都看到了那頭枯萎的老龜。

    感謝無所不能的魔法。

    不到五分鍾,在校工委的人還沒有正式定性這頭老龜瀕死的原因之前,學府內的學生便被這樁突如其來的惡性事件驚動了。

    如果沒有前幾天巡邏隊接二連三的發現、沒有學生們私下裏傳播的種種流言。

    一頭瀕死的靈龜,並不能引發整個學院的動蕩與不安。

    而現在。

    在校工委的人想法設法試圖掩蓋這次事件的同時,九有學院的學生會與社團聯合會已經同時向第一大學教授聯席會議發去了質詢函, 要求學校對這一係列的惡性事件做出明確解釋。

    在得到令人滿意的答複之前,根據《第一大學管理條例》,學生們有權罷課、以保證自身安全為第一目標。

    “所以,”托馬斯聳聳肩,表情相當無奈:“學院發出了緊急通知。今天下午,課程全部被取消,所有三年級以下的學生都被學生會召集起來,安排在第一大廳,統一做安全培訓。”

    “好厲害。”鄭清嘖嘖稱歎著。

    他想起這周正在進行的學生組織招募新人活動,心下打定主意,去學生會看看。

    “準確說,是雷哲厲害。”托馬斯糾正道:“不是每個學生會主席都有魄力向教授聯合會議發出質詢函。如果有,那一定是阿爾法學院的奧古斯都了。”

    又是這個名字。

    其他人幾個人想起鄭清在曆史課前收到的那封邀請函,不約而同的看了他一眼。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9 20:13
第175章 神聖意誌
    九有學院的許多學生也許不知道校工委的主任是誰,不知道教授聯席會議這個學期的輪值主席是誰,不知道‘維度躍遷的泛函分析’這門課的授課教授名字是什麼。

    但他們一定知道雷哲。

    就像阿爾法學院的學生都知道奧古斯都一樣。

    雷哲是九有學院的學生會主席。

    當然,在這個名字下麵,還有許多修飾性的定語。

    比如九有學院最優秀的學生、蟬聯四屆的首席生、第一大學最大社團之一‘神聖意誌’的頭領、第一大學校獵隊隊長、以及小阿卡納-權杖係列的國王陛下。

    此刻,這位九有學院的權杖陛下並沒有在臨鍾湖畔參與學校對神秘魔物的搜索行動,也沒有在第一大廳監督那些不安的低年級學生練習反詛咒魔法。

    與往常一樣,他正坐在一間寬大的辦公室裏,安靜的聽取神聖意誌的幹部做工作報告。

    “……阿爾法學院的弗裏德曼爵士希望在下個月的校獵會上與我們進行一定程度的合作,”

    一名臉色蠟黃的男巫翻動著手中的備忘錄,語速飛快,但吐字清晰:

    “裁決獵隊與3A獵隊可以達成某種默契,在獵賽開始後率先淘汰其他候選隊伍;如果在淘汰時期兩支隊伍相遇,他希望雙方能夠保持克製……這種默契的底線是祥祺獵隊被淘汰出局。

    因為魚人保留地項目的成功推進,瑟普拉諾在血友會中的地位日趨穩固,有消息稱他甚至得到了校外許多會友的稱讚。

    對弗裏德曼爵士來說,這並不是個好消息。

    他現在的壓力非常大。

    這件事奧古斯都閣下應該有所了解,所以在他表現出明確傾向之前,弗裏德曼爵士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籌碼。

    比如校獵會上一個令人滿意的積分或者名次。”

    雷哲胳膊拄在桌子上,雙手抱在一起,撐著自己的下巴,耐心聽取霍夫曼的報告。

    霍夫曼就是那名臉色蠟黃的男巫,也是神聖意誌裏非常優秀的年輕人。

    但也僅僅是優秀。

    距離能夠承擔一所學院的重擔、能夠傳承雷哲這個稱號,還有一定的距離。

    所以,他非常理解奧古斯都最近一段時間的沉默。

    不論是弗裏德曼還是瑟普拉諾,都是非常優秀的年輕人。甚至可以說,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有足夠的資格繼承奧古斯都的稱號。

    但也恰恰如此,才導致局麵異常棘手。

    因為不論哪個人上位,如果無法令對手信服,那麼阿爾法學院都將迎來一場慘烈的內鬥。這對於奧古斯都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就像現在。

    雖然局麵還沒有惡劣到那種地步,但身為阿爾法學院學生會副主席的弗裏德曼,竟然已經開始與九有學院暗通曲款。

    如果這件事捅出去,怕是大部分學生的注意力立刻會從臨鍾湖畔的神秘妖魔上轉移到兩大學院間狗血內鬥中。

    “這件事我已經讓海因茨回複了弗裏德曼,”雷哲沉默片刻後,終於開口。

    他的聲音低沉,但是很有磁性,在空曠的會議室裏嗡嗡作響:“我們不會玷汙獵會的神聖性……這是原則,不需要討論。”

    會議室中的一眾年輕巫師臉上頓時露出自豪的神色。

    是啊,還有什麼比一個有節操、守原則的領導更令下屬滿意的呢?

    雷哲麵無表情的看著桌前的同伴,心底微微一歎。

    他今年已經大四了,如果不打算繼續在第一大學攻讀更高的學位,那麼今年將是他作為雷哲的最後一年了。

    與奧古斯都一樣,他也麵對著相同的窘境。

    在神聖意誌中,類似霍夫曼這樣優秀年輕人還有兩人。九有學院裏的好事者甚至已經把這三個年輕人並稱‘三傑’,以對抗阿爾法學院的‘雙子星’。

    如果他現在暗中影響了血友會的競爭,那麼奧古斯都一定也會對神聖意誌下手。

    這是一種默契。

    雷哲與奧古斯都的默契。

    至於弗裏德曼?

    他想要默契,那就需要先成為奧古斯都。

    ……

    在九有學院的神聖意誌開內部會議的同時。

    弗裏德曼爵士步履穩重的走在阿爾法城堡某條幽深的走廊裏。

    與現在風聲鶴唳的九有學府不同,阿爾法城堡範圍內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情況。所以他們有充足的自信安穩的呆在城堡裏,看那群書呆子的笑話。

    相對於阿爾法的三年級首席生這個名號相比,已經成年的弗裏德曼·布萊克·卡倫更喜歡別人稱呼他為‘爵士’。

    而他本人也堅持以一個完美貴族的標準衡量自己的一切行為。

    他的左手臂間夾著一本厚厚的黑皮書籍,上麵用金色的皮扣緊緊係住。他的身邊,曾經為阿瑟·內斯出謀劃策的司馬易正一臉微笑的與他交談著什麼。

    “這麼說,雷哲依舊要堅持他那可笑的理由,放棄在校獵會上與我們合作?”爵士大人停下腳步,站在一個寬大的窗口,眉頭皺了起來。

    “按照曼施坦因傳遞的意思,您的理解應該沒錯。”司馬易從容的站在他身邊,絲毫沒有因為旁邊站著一個光彩奪目的大人物而有絲毫謙讓。

    “‘神聖意誌’已經變成‘雷哲意誌’了,”弗裏德曼有些煩惱的歎口氣:“算了,既然這樣,那就執行第二套方案吧。”

    “將君已經準備妥當了。不過他拒絕與北野源合作。”

    “哦?”

    “您知道的,我與將君來自同一片土地……我們都很討厭那座島上的矮子。”司馬易平靜的看著弗裏德曼那雙湛藍的眸子,語氣非常堅定:“雖然允許他與我們同存於一個團體之中,但不意味著他獲得了我們的承認。”

    “那麼,你們有什麼建議?”弗裏德曼似乎絲毫不感到意外,立刻拿定了主意。

    “鄧尼金怎麼樣?”

    “鄧尼金?”弗裏德曼似乎沒有想起這個人。

    幾個低年級的女生紅著臉,低頭飛快的跑到他麵前,將一封粉紅色的信箋塞進他的手中。而他則溫和的與她們打了聲招呼。一個藍色頭發的高挑女生似乎對司馬易更感興趣,不住的偷偷打量他。

    “尼古拉斯·鄧尼金,亞特拉斯學院瑪雅07-1班的大二學生,是一個植物係德魯伊。”司馬易溫和的對著那個姑娘笑了笑,解釋道:“按照科蒂的推測,今年的會場將會在一個有較多綠色植物的地方舉行,那麼鄧尼金的加入會有更大的優勢。”

    那個藍發姑娘羞怯的拉著送完情書的同伴跑開了。

    “嗯。”弗裏德曼捏著下巴,不置可否:“我會考慮的……那麼,還有別的事情嗎?”

    “四所學院的外星留學生們似乎都有些很不安分的意思,其他幾個社團都發來了通知函詢問,”司馬易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黃色筆記本,說道:“按照我們的意見,是不是給那些家夥一些警告?”

    “警告?”弗裏德曼將左臂夾著的書換到右邊,抬起左臂接住一隻落在他指尖休憩的花精靈,臉上露出那讓年輕女孩兒發狂的迷人笑容:“為什麼要警告?不,不,不。我對於他們的行為很感興趣呢,看看再說吧。”

    “好的,我們會轉達您的意見。 ”司馬易合上自己的小筆記本,側了側頭:“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請容許我問您日安。”

    “您也日安。”弗裏德曼抖了抖手指,將那隻花精靈送回樓下的花園,轉身歎道:“真不敢相信,像您這樣優秀的參謀,竟然會甘願在第一大學安靜這麼久。”

    “我個人而言,是比較喜歡安靜的。”司馬易微微一笑。

    “那麼,我需要認真感謝阿瑟·內斯閣下了。如果沒有他的推薦,想必我的參謀部現在還是一片混亂啊。”

    “不,您需要感謝的是阿瑟閣下所犯的錯誤,而不是他本人。”

    “提到錯誤,我希望那個給我們小朋友的驚喜已經準備好了。”

    “如您所願。”司馬易臉色平靜的轉身,徑直走開:“一隻足夠分量、但也足夠安全的野妖。相應的後續輿論準備也已經完畢了,您的名譽不會受到絲毫的損害。”

    弗裏德曼臉上拉出一道深深的皺紋。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9 20:13
第176章 2個議題
    學府。

    辦公樓。

    一層會議室。

    第一大學超級社團之一,九有學院的‘神聖意誌’,正在會議室中召開每周一次的例會。

    雖然距離辦公樓不遠處的臨鍾湖畔在不久前剛剛發生了駭人聽聞的事故,但這絲毫沒有影響會議的進程安排。

    因為這裏是第一大學,他們是學府的意誌。

    辦公樓一層的會議室是一間小型會議室,麵積不大,紫紅色的環形會議桌後,隻有不足二十個座椅。

    會場照例安排了一隊小精靈,幫忙沏茶倒水、擺弄果盤、整理花籃。

    與教室裏那些穿著灰色工裝的同伴們不同,會場裏的小精靈們都穿著紅色的小袍子,而且她們半透明的翅膀上也被刻畫了許多神秘魔紋,振動間流光溢彩,格外迷人。

    一隻小精靈拖著巨大的果籃,晃晃悠悠從會議室的側門飛了進來。

    果籃裏盛放著顆粒飽滿圓潤的葡萄、鮮紅的蘋果還有黃澄澄的鴨梨。

    這些水果都被精心清洗過了,在陽光下,還能看到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光滑的果皮緩緩下滑。

    小精靈拖著籃子,順著環形會議桌,在每位參加會議的巫師麵前放下一些水果,最終繞到會議桌的盡頭。

    那裏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巫。

    他的胳膊拄在桌子上,雙手抱拳,撐著下巴,目光深沉,表情平靜。

    小精靈把果籃裏最後一小串葡萄與一顆鴨梨放在男巫麵前的果盤之後,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靠著自己的籃子,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開始大口喘氣。

    男巫垂下眼皮,詫異的看了這個小精靈一眼。

    因為生性膽小、敏感多疑,大多數情況下,這些小家夥很少與宿主之外的巫師接觸,遑論如此大大咧咧的行徑了。

    男巫猶豫了一下,從果盤裏摘下一顆葡萄,遞到小精靈麵前。

    也許這真的是一隻小精靈裏的怪胎。

    她沒有絲毫猶豫,喜滋滋的捧起那個足有她半個腦袋大的水果,‘兮兮’的叫著,吭哧吭哧啃了起來。

    男巫嘴角微微翹起,繼而重新垂落。

    “阿爾法的事情到此為止。”他聲音低沉、目光銳利,幾乎一瞬間恢複了平日間嚴肅的工作狀態:“下一個議題,威廉。”

    男巫屈指扣了扣麵前厚實的桌板,示意會議繼續進行。

    “好的,雷哲。”一位相貌英俊,棕發黑眸的男巫站起身,微微鞠躬,然後重新落座,翻開麵前的備忘錄。

    “本周涉及占卜的事務主要隻有一件,”威廉語氣輕柔、聲音非常柔和,與他棱角分明的相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是關於近期臨鍾湖畔魔法生物枯萎事件。許多學生,包括二年級甚至三年級的老生,都希望我們能夠給出更好的建議。”

    “他們還想要什麼建議?”霍夫曼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給家長寫信哭訴?向《貝塔鎮郵報》爆料?還是要我們給每個人刻一塊桃符?滑稽!”

    “確實如此,”不遠處的另一名巫師也附和道:“就像今天中午,您已經頂著極大的壓力向學校提交了質詢函,如果後續處置不當,甚至會影響到您的學業……他們沒有理由要求更多。”

    “即便找人負責,也應該去找學生會的人……這裏是神聖意誌的會場,沒道理讓我們管那麼多。”

    “九有學院的學生會與神聖意誌有什麼區別嗎?”會議室的角落裏忽然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會場沉默片刻,繼而爆發出一陣輕笑聲。

    確實如此。

    九有學院學生會百分之八十的成員都屬於神聖意誌,而且神聖意誌的團長還擔任了學生會主席的職務。

    “這是。”雷哲的嘴角微微一揚,最終沒有笑出聲。

    會場上迅速恢複了平靜。

    “關於臨鍾湖魔法生物枯萎事件,我與易教授、姚教授、李教授、以及司湯達老人都做過簡單的探討。”雷哲語速平緩、語氣平淡,似乎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但與會的諸多年輕巫師們卻肅然起敬。

    不是誰都有資格與這些學校裏的資深教授們探討問題——更何況是如此敏感、嚴重的事情。便是學院裏那些助教們,恐怕也不會知道更多了。

    “綜合諸位先生的意見,導致魔法生物枯萎的原因在於生命力的流逝。”雷哲咀嚼著合適的詞語,最終給諸人一顆定心丸:“這些事件並沒有牽扯到魔物……應該屬於某種魔法生物變異、或者某種未知生物的侵襲。”

    “學院已經安排相關教授、助教以及校工在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內展開聯合行動,對未知名的生物進行抓捕。”

    “這件事由教授聯席會議與校工委共同負責,學生會監督。”

    “至於希望我們給予建議的學生,”雷哲沉默片刻,最終提點道:“讓他們多練習練習學校近期下發的《反詛咒魔法簡易手冊》上的咒語就可以了。”

    威廉輕聲應是,合上了麵前的備忘錄。

    “還有其他事情嗎?”雷哲側著頭,看著手邊那隻吮吸葡萄汁的小精靈,溫和的問道。

    “關於本周的新生招募,會裏有沒有特殊目標人選?”雷哲左側一個披散長發的女生小聲問道。

    “按照慣例,”雷哲微微歎口氣:“有人推薦的,需要提供格式正確的推薦信;持有我們邀請函的,可以直接擔任本部幹事;通過正規流程申請的,與往年一樣,一次考試兩次麵試,擇優錄取。錄取名單公示在下一期校報上。”

    “至於特殊目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九有學院08屆的新生大部分精華都被選在了姚教授的天文08-1班裏,你們招募新人,可以優先選擇這個班級的。”

    “本年度的兩名公費生、一名特招生,都可以優先錄取……前提是他們有加入我們神聖意誌的意願。”

    長發女生連連點頭,飛快的在備忘錄中記下這些要點。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那就散會吧。”雷哲站起身,抻了抻脖子,露出一副輕鬆的表情:“雖然你們並不怕湖邊的未知生物,但終歸有些風險,所以出行盡量結伴……我不希望任何一位屬於意誌的成員受傷。”

    會議桌後的巫師們紛紛應是,站起身,井然有序的退出會議室。

    雷哲最後離開。

    離開之前,他伸出手指,蹭了蹭那個抱著葡萄大吃特吃的小精靈,咕噥道:“吃慢點……看你,蹭的滿臉都是葡萄汁。”

    “如果你喜歡,可以自己養一群小精靈。”長發女生眉眼彎彎,聲音也變得非常溫暖。

    “不一樣,瓊,你知道的。”雷哲攬著她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變得有些沉悶:“你一定要參加這一次的校獵會嗎……想想弗裏德曼與瑟普拉諾,與他們一樣野心十足的年輕人還有許多。”

    “哪一年不是呢?”瓊微微一笑,撩起耳邊的長發,輕鬆的說道:“你不能一直攔著我。”

    “我堅持,”雷哲忽然笑道:“堅持攬著你。”

    “那我隻好想辦法跑掉了,”長發女生哈哈笑著,身形一閃,便出現在會議室門口。

    雷哲腳下緩了緩。

    “收拾幹淨就休息吧。”他看著那些紅袍小精靈,吩咐道:“插花不用撤,下午還有幾位教授要在這裏開會……他們不會在意這種細節的。”

    幾隻身形稍微高挑一些的小精靈越眾而出,兮兮著答應了。

    “還有你,”雷哲回過頭,看了一眼仍舊抱著那顆葡萄的小精靈,笑了笑:“不要吃壞肚子。”

    說罷,他也飛快的離開會議室。

    紅袍小精靈們似乎一瞬間得到解放,她們振動著翅膀,在會議室裏靈巧的穿梭,將一件件用具規整,用魔法清理幹淨。

    而那隻捧著葡萄的小精靈,在雷哲身影消失之後,便一把丟開手中的葡萄,怒氣衝衝的噴出幾顆葡萄籽。

    “見鬼!”她的聲音尖利刺耳:“屁事沒有的破會,還要老娘賣乖弄巧!……九有還是一如既往的本本主義學院!”

    說罷,一股灰色煙氣湧起。

    這隻小精靈化作一隻灰色蝴蝶,穿牆越鏡,翩然離去。

    而其他仍在灑掃的紅袍小精靈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位特殊的同伴。

    她們仍舊開心的哼著誰也聽不懂的小曲,飛呀,飛呀,飛。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9 20:14
第177章 警告性魔法
    “你是說那個吉普賽小姑娘?”

    “早被她們巫師塔的人接走了。”

    “……問什麼都不知道……”

    “就隻看到了一團白影……一團白影……銀蝠飛起來還是一團白影呢,我不用過腦子都能說出十七八種飛起來一團白影的動物!”

    凡爾納老人虎著臉,粗聲粗氣的抱怨著,語氣有些不滿。

    鄭清與他的小夥伴們站在老人不遠處。

    很顯然,凡爾納老人對於某位目擊者無法明確判斷襲擊者的身份非常惱火。

    此刻,老校工正握著自己長長的木杖,仔細撥動林間的雜草叢,試圖發現一些之前疏漏的線索。

    在他周圍,數十名身著灰袍的校工,正排著整齊的隊伍,一寸一寸搜索著泥塘邊的草坪。

    甚至原本在塘子裏曬太陽的年輕壽龜們,都被趕出塘子,齊刷刷翻了個個,亮出它們幹幹淨淨的肚皮,讓兩名穿著黑袍子的助教拿著刻刀與顏料在上麵篆刻符文。

    鄭清沮喪的看了空蕩蕩的小廣場,內心充滿了失望。

    他來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安慰一下受到驚嚇的伊蓮娜——這是個刷存在感與好感的絕妙機會。

    很可惜,他來晚了。

    既然美女已經離開,那留在這裏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看那頭枯萎的壽龜已經被運走了對吧,”公費生看了看托馬斯,試著用一種輕鬆的口吻打趣道:“看來我們剛來就要失業了……既然不需要助手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為什麼要走?”托馬斯轉過頭,顯得非常迷惑。

    他剛剛在與另外幾個黑袍助教低聲溝通,沒有注意這邊的情況。

    “伊蓮娜已經走了!”鄭清強調了一遍,然後補充道:“而且那頭枯萎的烏龜也被運走了……你叫我們來不是整理現場嗎?既然烏龜都被運走了,那我們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麼意義,所以……”

    他聳聳肩,向學府後苑看了一眼。

    “現在大家都餓了。”他最後解釋道。

    “噢,她不在呀。”托馬斯碧綠色的眸子裏露出一絲笑意,但卻語氣堅決的否定道:“那也不能走!……至於吃飯的事情,找凡爾納老人準沒錯。”

    沒等鄭清開口,他昔日的麵試官便豎起三根指頭,舉在眼前。

    “第一,”托馬斯收起一根指頭,瞟了一眼泥塘邊翻著肚皮的靈龜,強調道:“受害的靈龜是一頭三百歲的‘壽龜’,不是烏龜……這一點非常重要。”

    泥塘邊,幾頭年紀稍大的壽龜抻著脖子,昂昂的叫了兩聲。

    鄭清勉強笑了笑。

    “第二,我隻是讓你們來清理現場,並不是解剖那頭受害的壽龜……而且,你們的學識水平,也達不到處理‘關鍵’證據的地步。”助教先生收起第二根指頭。

    “那我們清理什麼現場。”辛胖子一臉茫然,傻乎乎的問道。

    “像他們一樣啊。”托馬斯衝不遠處歪了歪腦袋。

    鄭清轉過頭,看著那些在烈日下一寸一寸翻檢草叢的灰袍校工們,臉色逐漸變白。

    “那也是清理現場?”張季信原本紫紅的臉膛愈發漲紅。

    “那才是清理現場。”托馬斯糾正道:“你們小腦瓜裏揣測的解剖啊、探蹤魔法啊、神奇的煉金工具啦,都是更高級的巫師們才會涉及的範圍。”

    說著,他用兩根食指筆畫出一段長長的距離,來向麵前這些大一新生們說明‘他們’與‘高級巫師們’之間的距離。

    那是一段令螞蟻絕望的距離。

    “第三,”托馬斯把最後一根指頭收起,將攥起的拳頭揮了揮,強調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學校把現場處理的任務全權委托凡爾納老人負責……所以……如果你們試圖早退,需要有凡爾納老人同意。”

    鄭清嗬嗬一笑,沒有說話。

    開玩笑,大熱天去翻草叢,腦子有坑才會同意呢。

    他隱晦的衝幾個夥伴使了個眼色。

    辛胖子不動聲色的眨眨眼。

    張季信清了清嗓子。

    段肖劍悄悄咽了口唾沫。

    隻有蕭笑,仍舊把腦袋埋在自己的筆記本裏,沒有理會。

    似乎猜到鄭清的想法,托馬斯補充道:“你們要注意,臨鍾湖畔附近都還處於戒嚴狀態,任何未經允許的穿行,都有極大可能受到警告性魔法的攻擊。”

    最後一絲溜走的希望落空了。

    “什麼是警告性魔法。”鄭清絕望的掙紮道。

    “非致命性、攻擊類魔法,”蕭笑忽然抬起頭,用平淡的語氣解釋道:“這類魔法的宗旨是解除目標的威脅性,對於方式並沒有太多限製。常見的警告性魔法包括‘被動變形咒’‘五音五色咒’,部分魔法書籍還將‘石化咒’列入了警告性魔法……當然,因為這類咒語對受術者仍舊有一定傷害性,所以任何使用警告性魔法行為都需要向有關部門報備,提前公示此類魔法的使用範圍、使用時間、以及授權類型。”

    “這位就是新人裏那位著名的博士吧,”托馬斯輕輕鼓掌,讚歎道:“果然名不虛傳。”

    “他從今天起還會更出名的。”張季信悶哼了一聲。

    鄭清有氣無力的笑了笑。

    托馬斯並沒有注意到幾個年輕人之間隱晦的互動,或者說,他注意到了,但並不理解。

    但這並不妨礙他向幾個大一新生做更具體的說明。

    “我們獲得的授權類型是‘被動變形咒’,”黑袍助教碧綠的眸子閃了閃,嘴角掛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具體變形種類,你們可以參考這片泥塘的主人。”

    鄭清瞅著那些在爛泥裏緩慢挪動的爬行動物,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辛胖子哀嚎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警告性魔法的範圍在臨鍾湖畔,東起泥塘、西至長廊,南接書山館前廣場、北達主教樓前廣場。”

    “時間,”托馬斯從懷裏抽出自己的計時器,點點頭:“截止下午三點鍾,也就是說,從現在起,你們兩小時三十一分鍾四十八秒之後才能離開這裏。”

    “按照你們時間的邊際效益最大化原則,我建議你們接受凡爾納老人的任務,還可以賺點學分。”麵白心黑的助教先生給出最後的建議後,翩然離去。

    徒留下幾個新人,滿地悲傷。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9 20:14
第178章 午餐時的圓桌會議
    如果說,清晨的陽光像香甜的米酒,清新淡雅;中午的陽光像爽口的烈酒,辛辣撩人;那麼下午的陽光就像醇厚的老酒,口味綿柔、意境深遠。

    當然,這是文青的說辭。

    直白的來說,早上的陽光很亮、但沒有那麼熱;中午的陽光刺眼、曬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下午的陽光經過一天的發酵,已然把大地變成了一個蒸籠,即使太陽的威力在慢慢褪去,無處不在的悶熱感仍舊讓人喘不過氣來。

    尤其在湖邊。

    熱氣裹挾著水汽,沉甸甸的堆積在一起,仿佛一坨蓬鬆的棉花結結實實捂在頭頂,又如一口剛剛開鍋的籠屜,蒸汽騰騰。

    而在湖畔辛苦翻檢草坪的巫師們,就像蒸籠裏的水餃、大蝦,被烤的流油、悶的發紅。

    鄭清喘著氣,挺直腰,錘了錘酸痛的脊背。

    遠處的湖麵隱隱蒸騰起珍珠色的霧氣,氤氳嫋嫋,模糊著他的視線。

    不遠處,老獵狗五月大人耷拉著舌頭,有氣無力的臥在草叢間,眼皮都沒抬——雖然鄭清也分不清它的眼皮藏在臉上哪條褶子下麵。

    近處,幾個被他拖下水的小夥伴滿頭大汗,麵皮焦紅,看上去很像煞氣臨頭的麵相。

    鄭清咂咂嘴,琢磨著把自己背上的黑鍋丟出去。

    “校工委太小氣了,”他小聲嘀咕著,用恰好讓幾個同伴能夠聽見的聲音抱怨道:“大熱天讓人在空地上幹活,也不發幾張‘冰霜符籙’或給幾服‘清爽藥劑’……恁的小氣!”

    沒有人搭理他。

    鄭清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如果有意見,可以跟凡爾納老頭反饋。”辛胖子晃著一身肥肉,屁股撅的老高,把腦袋藏著自己身子投下的陰影中,哼哼唧唧的說道:“跟我們說也沒用呐。”

    鄭清呆了呆,乖乖的轉身去找凡爾納老人。

    如果不想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幾個小夥伴拖到小樹林裏胖揍一頓,他最好想辦法給幾個正在當苦力的家夥謀點福利。

    “你想要冰霜符籙?”凡爾納老人拄著那根長長的木杖,眉毛揚得老高,連帶著他臉上的皺紋都被拖的平展了不少。

    “清爽藥劑也行。”鄭清陪著笑臉,抹了抹額頭的汗水。

    “現在的年輕人呐……吃不得一點苦!”老校工咕噥著,重重喘了口氣,堅決的搖了搖頭:“沒有!”

    “這是違反《勞動法》的行為。”鄭清小聲提醒道。

    “什麼法?”老人下巴一抬,瞪著眼睛,粗聲粗氣的叫道:“你且把那法條拿來讓我瞅瞅!這年頭,坐椅子的臭小子們不幹正事,淨整這些歪門邪道。”

    鄭清啞然。

    他也隻是順口一說,巫師世界有沒有勞動法,他還真是摸不著頭腦。

    “記著,清理現場嚴禁使用任何魔法,包括但不限於咒語、符籙、魔藥等手段。”老人把手中的木杖在地上用力戳了戳,教訓道:“否則魔法波動會湮滅許多珍貴的線索……你們這些年輕娃娃現在上課都學什麼?這也不知道!”

    怪我咯!

    我又不是法醫專業的學生。

    鄭清一邊腹誹,一邊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但沒走兩步,他就轉過身,小跑回去。

    “大叔,”他喘著氣,飛快的說道:“我們幹活,你們該管飯吧!”

    說著,他把自己那枚銀色懷表掏了出來,指著上麵的時刻抱怨道:“現在都中午一點半了,我們還沒吃午飯……皇帝還不差餓兵呢……萬一有人在太陽底下累虛脫了,校工委麵子上須不好看。”

    “你們還沒吃飯?”老校工愣了愣,用木杖勾起樹根處的竹簍,從裏麵摸出幾個飯盒,塞到鄭清懷裏:“這種事情,早點說啊……給你們半個小時吃飯時間,休息休息,我們還有一千米左右的空地需要翻檢。”

    鄭清大喜過望,抱著幾個飯盒,一溜煙向自家同伴處奔去。

    ……

    “這米飯裏加了西鯉香吧,聞上去真開胃!”

    “這些紅色的果子是不是櫰果……聽說吃了能讓人變成大力士,是不是真的?”

    “還有蝦仁,這些透明的蝦仁是什麼品種,看上去像水晶一樣,博士你知道嗎?”

    幾個吃貨圍成一圈,捧著鄭清帶回的飯盒,用筷子挑揀著裏麵的吃食,嘖嘖稱歎。

    “這麼豐盛,”段肖劍有些惴惴不安的問道:“這頓飯怕不是要一兩枚銀角子?”

    “一兩個銀角子?”辛胖子嗤笑一聲,用筷子夾起飯盒裏的糕點,訓斥道:“看到沒?甜點就兩種!不說他們這個龜苓膏的材料,單單這兩塊蜂蜜泡芙,在食堂那邊標價就要一枚銀角……你平常都吃什麼?這都不知道!”

    “不要擔心,沒事。”鄭清嘴裏塞滿吃的,滿嘴塗油,囔聲囔氣的說道:“這幾份盒飯是助教們的,剛才凡爾納大叔說了,他們要去檢查學府守護大陣,今天晚上都要熬通宵……我們不吃就浪費了。”

    “萬惡的特權階級啊,”段肖劍喟歎一聲,惡狠狠的給嘴裏塞了一隻肥碩的蝦仁,搖頭不止:“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如此而已……”

    “拉倒吧!”張季信大大咧咧的撕扯著一塊牛肉,憤憤不平的說:“真正的特權階級,現在正吹著小冷風、盤腿坐在蒲草編的蒲團上、就著冰爽果拚下棋呢。”

    “總覺得你在說一個拿金鋤頭刨地的皇帝。”鄭清咽下嘴裏的食物,幽然歎道。

    “提到陛下,”辛胖子把頭伸向鄭清,認真的看著他:“奧古斯都不是給你送了一套白色的禮服嗎?你打算帶誰去?”

    “帶誰?”鄭清傻乎乎的看著他:“隻有一套禮服啊,肯定是我自己去了……而且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去呢。”

    “我看你不是公費生,你是注孤生。”辛胖子翻著白眼,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飯盒中去了。

    “必須去!”張季信握著拳頭,在草坪上重重擂了幾拳,叫道:“你不去,顯得氣量不行……平白讓那些口蜜腹劍的陰險小人看扁我們九有人。”

    “而且,這是個禮貌問題,”段肖劍也在一旁連連點頭:“必須去!”

    鄭清聽著有些頭暈。

    這哪兒跟哪兒啊,怎麼扯著扯著就扯到九有人的自尊自愛上去了。

    “我剛剛想到上午的曆史課,”眼瞅著話題向不可預知的方向滑去,鄭清努力拽過話頭:“在提到那個什麼哲學理論的時候,司馬先生讓我們下周三之前問老姚。”

    “靜默論!”段肖劍舉起手,糾正道。

    “對,靜默論,靜默論。”鄭清連連點頭:“講道理,我們今天下午就是哲學課,為什麼要到下周三再問?你們說,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下午的哲學課要取消!”

    這句話讓會談中的氣氛陡然冷卻下來。

    每個人都皺著眉,仔細思索這種可能性。

    “隻是有這種可能。”蕭笑的聲音冷不丁響起:“我認為,更主要的原因在於,她不認為你們能夠在一下午的時間內理解靜默論這種高深理論……也許她隻是讓你們有充足的時間去圖書館自己查一下資料。”

    鄭清偏著腦袋,看著侃侃而談的蕭大博士,目光有些詭異。

    其他問題你不說話,單單在這個問題上發聲。

    嘖嘖。

    他大有深意的看了其他人一眼。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總覺得司馬先生回答‘蘇妲己是否活著’這個問題的時候,回答的非常詳細。”鄭清試著又拋出一個問題。

    “那是,”辛胖子一臉鄙夷的看著鄭清,但目光卻瞟向蕭笑:“作為司馬大美女的擁躉,你怎麼能不知道她在《撥開迷霧看曆史》中最著名的論文呢?”

    “啥論文?”鄭清真的不知道。

    “《論蘇妲己之死的曆史依據》,”蕭笑平淡的聲音重新響起:“這是她在第壹仟叁佰伍拾貳期《撥開迷糊看曆史》中,第三版、全文刊發的曆史論文。薦稿人是著名的魔法曆史學家錢知幾……”

    “還有,”蕭笑轉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辛胖子:“我不是她的擁躉……我隻是喜歡她而已。”

    “終於說出口了!”其他幾人如釋重負,齊刷刷長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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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你常識少,我不騙你!
    太陽西斜,倦鳥歸巢。

    年輕的大一新生們終於結束泥塘旁的勞作,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湖畔。

    “辛辛苦苦一下午,結果就給一枚學分。”鄭清揉著酸痛的肩膀,盯著學生卡上那點鮮紅的數字,哀聲歎氣。

    “怪我們咯?”張季信翻著白眼,哼哼著。

    他那原本就紅彤彤的臉膛經過烈日的深度加工,更是紅中泛紫,紅的發黑。這也讓他的脾氣愈發暴躁了許多。

    鄭清想起自己強行攬下這件事,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一枚學分也不錯啦,”段肖劍打著圓場,嗬嗬笑著:“要知道,許多人辛苦上一個星期的課,都賺不到一個學分……我反正非常滿意。”

    “而且午飯也不錯。”辛胖子意猶未盡的抹抹嘴。

    “如果還想吃那種豐盛的盒飯,那麼明天下課後來臨鍾湖碼頭,幫個小忙,飯菜管夠!”凡爾納老人粗聲粗氣的笑聲在幾個年輕人身後響起,將他們嚇了一跳。

    鄭清回過頭,老校工正拄著木杖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五月大人拖著尾巴懶洋洋的跟在他的腳邊。

    “怎麼樣,小胖子,來不來?”老校工嘴角翹了翹:“飯菜管夠!”

    辛胖子臉色漲紅、繼而煞白、然後有些發青,最後變成鍋底一樣的黑色。

    鄭清從來不知道一張臉還能變出這麼多顏色出來。

    這讓他大為欽佩。

    當然,現在不是佩服胖子變臉速度的時候。

    “您是要去哪兒?”段肖劍滿臉堆笑,湊到老人身邊。

    “去哪兒?”老校工鼻子重重噴著氣:“去後苑找那幾個躲在精舍裏麵睡大覺的教授……大熱天的,連一年級的娃娃都在幹活,他們倒睡的舒坦!”

    “是找到凶手了嗎?”張季信急吼吼的叫道。

    “哪有那麼容易,”凡爾納老人搖搖頭,卻又點了點頭:“不過的確有些眉目了。”

    “是蟲子,對吧!”鄭清肯定的看著老人。

    其他人頓時把耳朵豎的筆直。

    “哼哼。”老人似笑非笑的瞥了他們一眼,手杖頓了頓,腳不點地,竟然徑直飄然遠去。

    隻剩下一句話,伴隨晚風,緩緩飄進他們耳朵裏。

    “不要亂猜、不要亂說、不要信謠傳謠……雖然你們在第一大學,但這裏終究是九有學府。”

    年輕巫師們目瞪口呆的看著老人三兩步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全然沒有看出他用的什麼魔法。

    “這就是傳說中的八步趕蟬吧!”張季信一臉歎服:“都說學校的老校工裏藏龍臥虎,此話誠不欺我!”

    “什麼八步趕蟬、九步飛天,”辛胖子嗤之以鼻:“明明是魔法閃現!非常老派的魔法技巧……隻不過現在年輕人很少練習罷了。”

    鄭清眼巴巴的瞅著老人消失的背影,咂咂嘴,唯獨對他最後一句話的用詞大為不解。

    “他說的謠言什麼意思,”公費生環顧左右。

    然而周圍的小夥伴聳肩攤手,均表示整個下午都在跟著他賣苦力,自然也是摸不著頭腦。

    直到推開宿舍門。

    鄭清的疑問才得到些許答案。

    一麵閃閃發亮的銅鏡被細線掛在頭頂的吊燈上,明晃晃的垂落在宿舍中央,慢悠悠的旋轉著。

    窗外夕日的光線透過玻璃,落在銅鏡上,隨著它緩慢的轉動,掃射著整個屋子。

    鄭清一開門,恰好看見銅鏡掃過來的光線,頓時把他晃了個睜眼瞎。

    “啥東西!”他眯著眼大叫道:“屋子裏是啥東西?”

    “一麵辟邪鏡罷了。”迪倫和氣的聲音從陽台上傳來:“進門的時候小心點,不要踩壞我的勞動成果!”

    鄭清兀自站在門口揉眼睛,身後的辛胖子已經急不可耐的擠開他,躥了進去。

    “謔!”胖子的驚歎聲接連響起:“太讚了!”

    “這是桃木劍嗎?是雷擊木削製的吧!我都能看見上麵跳躍的電火花了!”

    “那不是電火花,隻不過是魔法流溢的波動。”蕭笑平靜的聲音也在宿舍裏響起:“另外,如果你繼續用手去摸那柄劍,我敢打賭你明天沒辦法用餐具吃飯了。”

    鄭清一腳踩在靛青色的地毯上。

    一股煙灰騰空而起,撲鼻的嗆味兒蹂躪著他的嗅覺。

    “這又是啥!”鄭清撲騰著胳膊,紅著眼,捂著鼻子,眼淚花花。

    “你是說草石灰?”迪倫的腦袋從陽台的推拉門中探了出來,露出一張被曬的通紅的麵孔:“落腳輕一點就行……不要在屋子裏蹦蹦跳跳,容易嗆著自己。”

    “草石灰,是菖蒲、艾蒿、桃枝燒成灰,拌以死玉磨粉,製成的祛除巫毒蠱蟲的老方子,”辛胖子全然不在意屋子裏灰撲撲的氣息,一頭栽倒在床鋪上,賣弄般的解釋著:“這是以前巫師家裏常備的清潔藥劑。”

    鄭清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在地毯上落腳,環顧四周。

    “所以,”他揚起頭,看向迪倫:“你在屋子裏搞莫子事!”

    迪倫正跪趴在陽台那扇小門前,嘴裏咬著鐵尺,手裏握著刻刀,在門框上一筆一劃雕琢著什麼東西。

    他身上平日裏整整齊齊的藍色袍子染滿了汙漬,看上去皺皺巴巴的。

    聽到鄭清的問話,他並沒有立刻回答。

    直到手底的事情告一段落,迪倫才把嘴裏的鐵尺取下,上下牙齒扣了扣,吸著冷氣說道:“就像你看到的……我在給宿舍加點防護。你回來的正好,快畫十張八張辟邪符,在屋子裏多貼點,準沒錯!”

    “啥?”鄭清一臉懵逼:“為啥!……你是在幹嘛!”

    “現妖孽,止惡氣,驅鬼邪。”

    “驅鬼?”鄭清大為訝異:“哪裏有鬼!”

    “你不知道嗎?”吸血狼人撅著屁股,把眼睛湊到門框上,仔細查看自己雕琢的符文,頭也不回的哼道:“還是你們學府的鍋……你們學府跑進來一頭無形魔,禍禍了一群魔法生物,害的我們這些寄宿在學府的其他學院學生也跟著擔驚受怕。”

    “無形魔?”鄭清莫名其妙。

    “壽龜伏屍,河童老朽。這是大凶之兆!意味著一頭無形魔降臨在了這座學府……”迪倫終於直起身子,轉過頭,擦擦額頭的汗水,鄭重其事的看著鄭清,警告道:“你常識少,我不騙你!”

    鄭清懷疑的點點頭,沒有吭氣。

    他分明記得老校工提過,臨鍾湖畔的罪魁禍首不是一頭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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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腦子是個好東西
    然而,鄭清還是低估了謠言傳播的速度。

    第二天上學路上,他就看到許多學生——不論大一新生還是高年級的老生——開始明晃晃的佩戴守護符咒。

    低調點的,在手腕、腳腕上係些五彩絲締。這是一種古老的守護咒式,巫師們用繩扣結出符文,抵擋未知的詛咒。女生們比較喜歡這種漂亮簡潔的護身符。

    高調的,在脖子上掛著刻滿符文的五色桃印、腰裏別個吉祥葫蘆,或者在臉上塗上花花綠綠的咒語,甚至有一些學生直接捧著攤開的法書,成群結隊的走在校園裏。

    以至於學院不得不緊急下發通知,重申了校園內禁止隨意翻開法書的條例,以免這些驚慌失措的年輕巫師在不安中擦槍走火。

    除此之外,傳播中的謠言也千奇百怪。

    有人聲稱這是學校的魔咒實驗室發生了泄露,某種不知名的詛咒在湖畔開始傳播。

    也有人說,這是臨鍾湖保留地的魚人在向冥冥中的邪惡存在獻祭,它們打算恢複中古時期的輝煌。

    還有人信誓旦旦的表示,作祟者是一頭潛入學校的妖魔!

    他們甚至不厭其煩的為這頭妖魔規劃出了潛入路線:與女妖尼基塔一同躲進專機,在她大鬧機艙的時候,這頭妖魔吞噬了某位學生並取而代之,然後在第一大學興風作浪,為它們的妖魔老祖攻打大學創造機會。

    不得不說,年輕人向來都是敢想敢說的。

    隻不過這些流言很快被學校澄清。

    第一大學校工委在主教樓、辦公樓、實驗樓、書山館、乃至後苑的許多園子門口都張貼了告示,反複強調近期多次魔法生物被襲擊事件與妖魔作祟無關:

    “……此類事件與近期沉默森林異獸返潮現象有關,第一大學已責成有關部門全力處理此事……請大家切勿信謠傳謠……校工委將對任何擾亂學校治安環境的行為從重處理!”

    這道告示一定程度上遏製了一些充滿惡意的謠言。

    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在真相大白之前,強行封鎖消息終究無法完全清除學生們私下流傳不安情緒。

    相反,因為信息的不對稱性,這種封鎖反而使情況進一步混亂。

    比如在學府中流傳最廣的一條消息就表示,學府後苑墓地裏一頭千年老僵屍剛剛睡醒,正在收斂生氣,打算拱出棺材四處逛逛。

    出乎鄭清意料,這則漏洞百出的說辭竟然被許多學生深信不疑。

    貝塔鎮步行街上魔法小店裏的黑驢蹄子、活公雞、黑狗血一度被賣到脫銷。

    當這種恐慌情緒蔓延開後,不僅九有學府中的學生各種備貨,就連遠在其他領地的阿爾法堡、星空魔方、亞特拉斯塔的學生們也開始紛紛囤積魔法護符。

    甚至流浪吧的那位灰袍巫師還非常友好的提醒鄭清,流浪吧為金卡客戶準備了一係列預防僵屍的魔法道具,五折優惠,先到先得。

    “當然,您已經入手我們店裏最好的黑驢蹄子,對這些普通魔法用品一定看不上眼。但您的同學一定有這方麵需求。作為金卡客戶,在這段特殊的日子裏,您的任何消費都有五折優惠。”

    鄭清把信紙拍在課桌上,連連歎氣。

    流浪巫師隱晦的意思非常明顯,這也是鄭清最開始同意接受那張金卡的原因之一。

    即使他不需要在流浪吧購買預防僵屍的魔法用品,也可以低價收購一批,然後再高價賣給其他需要的同學。

    一本萬利,還來的正正當當,任誰也沒辦法指責什麼。

    然而他終究年輕,總覺得這麼做不地道。

    “怎麼可能是僵屍呢?”鄭清坐在教室裏,看著旁邊的小夥伴們,氣急而笑:“稍微動動腦子,也知道這種事情完全不可能吧!”

    他完全無法理解一所巫師大學,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不負責任卻又能大行其道的言論。

    且不論作為月下議會五大種族之一的僵屍族能否允許自家長輩在第一大學肆虐,單單一頭千年僵屍,若想攫取些許生氣,怕是方圓百裏都要人獸禁絕,哪可能隻偷偷摸摸找河童、烏龜這些小東西下手!

    “就是,就是。”張季信連連搖頭:“千年僵屍……就算臨鍾湖裏那幾頭大水牛,在它們眼裏都隻能算是零嘴,河童又算什麼?塞牙縫都不夠!”

    “腦子是個好東西,但不是每個人都有。”辛胖子趴在桌前,擤了擤鼻子,囔聲囔氣的說道:“傳播這道謠言的人一定不知道僵屍最喜歡吃腦子。”

    也許迪倫在宿舍潑灑的消毒藥粉太多了一些,胖子昨天打了一晚上噴嚏。

    今天早上起床後,其他人就發現他的鼻子變得又圓又腫,仿佛馬戲團小醜的紅鼻子似的。

    這讓胖子的心情變得低落了許多,以至於今天上午他最喜歡的藥劑課,都沒能讓他打起精神來。

    “比起這些亂七八糟的說辭,我倒覺得迪倫提到的無形鬼可能性更大一點。”鄭清忍不住吐槽:“最起碼,它與幽靈一樣,都是銀白色的,而且飄來飄去,可以藏在樹心躲過校工們的搜捕。”

    唯一的問題在於,大部分魔法書籍都將無形鬼列入好奇心較高的一類魔法生命。

    鄭清覺得,假如真有一頭無形鬼在校園中晃悠,看到那些奇裝異服打扮的年輕巫師,一定會忍不住湊上前研究個明白。

    這樣一來,校園裏應該有更多學生遇害。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風鈴搖動時的動聽碰撞聲。

    清香伴隨微風拂過,李萌的身影一陣風似的跑到他的麵前。

    鄭清立刻抬起頭,警惕的看著這位小姑奶奶,左手不由自主捂在了他的灰布袋上。

    “你要幹嘛!”年輕的公費生有些色厲內荏的叫道:“我的辟邪符已經都賣給你了!超低價賣給你的……你還要怎樣?”

    也許因為年幼、也許因為可愛,也許僅僅因為她那神秘的靈巫身份。

    學府裏的人們對於這位十二歲的大學生異常寬容,許多人甚至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愛。再加上她在入校幾周內數次暈倒,更加重了人們的憐愛之情。

    李萌也慢慢沒有了初來大學時的不安與膽怯,逐漸恢複了活潑任性的一麵。

    對鄭清來說,這不是個好消息。

    因為這意味著他與李萌打交道的時候一定會吃虧,而且還毫無道理可言。

    “嘁,小氣鬼。”李萌皺了皺鼻子,縮著腦袋向後看了看,有些心虛的撇撇嘴:“誰要買你的符籙……是我表姐找你,找你這位‘大公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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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令人頭疼的會麵
    “叮咚,叮咚……”

    窗棱上掛著的風鈴仍在慣性的作用下輕微晃動著,發出悅耳動聽的顫音。

    這些鈴鐺狀若銅鍾,通體發青,仿佛青銅打造,布滿鏽蝕的痕跡,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陳舊的氣息。

    鈴鐺表麵縱橫交錯著長短不同、寬細各異的線條。陽光下,米粒大小的符文在這些線條上緩緩流淌,閃爍著五彩毫光。

    每個鈴鐺都上掛銅環,下垂發絲粗細的黑線。

    細線末,懸掛著一張張薄紙厚的桃木符板,版麵鏤空雕刻了不同形態的猙獰神像,隨著風鈴輕響,這些神像緩緩旋轉,掃視著這間喧鬧的教室。

    這些鈴鐺是班長唐頓上課前掛在窗子上的。

    據說是他花了大價錢從流浪巫師手中買到的警戒護符,能夠籠罩數百平米的範圍。符陣守護範圍內任何異常的風吹草動,都會引動鈴鐺上的法陣,發出伏魔正音,抵禦敵人。

    當然,現在這排風鈴叮當作響並不是因為發現了妖魔。

    隻不過受到李萌在教室跑動時帶起輕風的影響罷了。

    “你表姐?”鄭清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李萌身後。

    不遠處,蔣玉正板著臉,小步快跑向兩人。

    她穿著大紅色的院袍,腰間掛著雲鸞紋禁步,急走時佩玉鳴鸞、紅袂飄飄,異常動人。

    “你又搗亂!”來到兩人身前,蔣玉二話不說,先伸出兩根玉蔥秀指,揪住李萌的耳朵,輕輕擰了擰。

    “冤枉呐……”小靈巫不敢亂動,隻能連聲叫屈:“你問他……我就是來跟你打個前站,說你有事找他!”

    鄭清看到蔣玉投來的視線,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

    果然,我還是善良的。

    某公費生對小靈巫咧咧嘴,自我安慰著。

    蔣玉鬆開手,李萌哼了一聲,轉身一腳踹在一步開外的辛胖子腿上。

    胖子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委委屈屈的向遠處挪了挪。

    “有事嗎?”鄭清看著麵前的清秀女生,心底有些緊張。

    不知是不是錯覺,自從鄭清開始幫伊蓮娜補習功課後,蔣玉對他的態度冷淡了許多。

    這是近一周來兩人第一次私下裏說話。

    “這周六下午我有些事情,不能陪你去找杜澤姆博士了。”蔣玉抱歉的看著鄭清,眼神有些飄忽不定的看向窗外:“你知道那個地址的……博士也認識你。”

    “哦,哦,沒關係……我自己去沒問題的。”鄭清有些不知所措的搓搓手,傻乎乎笑道:“之前真是麻煩你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在步行街吃頓飯……表示感謝。”

    “我要去,我也要去!”李萌用力舉起胳膊,揮了揮。

    她手腕上一串金黃色的銅鈴發出叮鈴當啷的撞擊聲,悅耳動聽。

    蔣玉製止不及,隻能抱歉的笑了笑。

    “怕是不方便吧。”她嘴角翹起,語氣有些猶豫。

    “沒問題,沒問題……沒什麼不方便的。”鄭清笑著,連連點頭,心底不知為何卻輕鬆了許多。

    但蔣大班長一句話,就讓他輕鬆的心態喪失殆盡。

    “瓊斯小姐不會介意嗎?”她微微抬著下巴,眼神中充滿了笑意:“如果我帶著她的男朋友去步行街吃飯……她不會介意嗎?”

    伊蓮娜父姓就是瓊斯,隻不過班上很少有人這麼稱呼她。

    所以,鄭清反應了幾秒鍾才明白蔣玉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會不會……不對!”他忽然醒悟過來,慌亂的擺著手,臉色漲得通紅:“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搞錯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我隻是幫她補習功課。”

    但他又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要給蔣玉解釋呢?

    難道他的心底剛剛沒有浮現出一絲竊喜嗎?

    於是,他擺動的手臂又不知不覺停了下來,腦袋不由自主轉向伊蓮娜座位所在的方向。

    吉普賽女巫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角落的動靜,正一手撐著下巴,翻看桌上的課本。酒紅色的大波浪長發垂落她的臉側,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呆了幾秒鍾,鄭清才想起麵前站著的蔣玉。

    當他轉過頭,伊人已經離去。

    隻留下那位刁蠻的小靈巫,抬起小腿又踹了鄭清一腳。

    “九有果然都是書呆子!”她氣呼呼的抱怨著,在鄭清發怒之前一溜煙跑掉了。

    鄭清歎口氣,坐回座位,心情卻莫名沮喪了起來。

    連他也說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是什麼想法。

    “晚上你一個人去嗎?”蕭笑忽然從筆記本中抬起頭,扭頭看了他一眼。

    “嗯?”鄭清目光在教室前後的倩影間掃視,含糊的回答道:“隻是請客吃飯,一個人也行。”

    “請客?”蕭笑擰起眉,眼神有些疑惑:“不是隻是一個簡單的會麵嗎?你還要請奧古斯都吃飯?他答應了?”

    鄭清愣了愣,才倏然醒悟。

    兩個人說的不是一碼事。

    他的心神還沒有從剛剛與蔣玉的對話中擺脫,全然忽視了問話者的身份。

    蕭笑問的是鄭清與奧古斯都的會麵。

    在猶豫了一個晚上,經過403宿舍漫長的全體會議討論後,鄭清最終決定不去參加血友會的迎新晚宴。

    這是一個態度問題。

    當然,他的拒絕必須委婉一些。按照迪倫的建議,最好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而且必須親自麵見奧古斯都,退還他的邀請函。

    這不是個輕鬆的活計。

    好在奧古斯都似乎並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在鄭清提出見麵的申請後,很快給出回複,答應與他在周四傍晚喝茶。

    “咳,”鄭清輕咳一下,飛快的回答道:“不不不,就是一次簡單的會麵,不需要吃飯……我剛剛說的是白丁社會的俗語。”

    蕭笑推了推眼鏡,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

    鄭清摸著自己的略略發燙耳朵,竭力展示出一副自然的表情。

    “約定時間了嗎?”蕭笑重新看向他的筆記本。

    “下午五點半,”鄭清摸了摸口袋裏的懷表,小聲回答道:“我記得今天下午的生活課是實踐類安排,好像是讓我們練習‘盥洗咒’,應該可以來得及。”

    蕭笑偏了偏腦袋,沒有說話。

    事實證明,這種僅憑臆斷,毫無占卜支撐的計劃,出現意外的可能性非常高。

    下午的生活課上,老師的確要求這些大一新生們練習盥洗魔法。

    但鄭清忽略了新人施展魔法總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意外。

    比如有人把頭發洗掉、變身琦玉老師;有人風幹時用力過猛、險些變成臘肉;還有人的法書沒有塗抹防水脂,記錄的咒式在水汽中洇成一團墨漬。

    當一團亂麻般的課程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鍾了。

    鄭清甚至來不及吃飯,拔腿便向臨鍾湖跑去。

    經過藤蔓籠罩的幽深長廊、穿過石製魔像看守的圓門、無視城堡走廊兩側那些積年老鬼的挑釁言辭之後,鄭清終於來到事先與奧古斯都約定好的地方。

    位於阿爾法城堡深處。

    血友會的休息室。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30 13:14
第182章 伽馬街一十八號
    奧古斯都與鄭清約定見麵的地方雖然被稱為休息室,但這隻是一種謙虛的說辭。

    在鄭清眼裏,這裏完全是一棟奢華的公館別墅。

    這處休息室位於伽馬街上。

    在第一大學,冠以‘伽馬’之名的地方有兩處。

    一處是位於貝塔鎮的伽馬樓,據說樓裏住著一位年紀很大的占卜師;另一處便是阿爾法城堡裏的伽馬街了。

    與九有學府前廳、中庭、後苑的結構不同,阿爾法堡是以主樓為中心,劃分為內廷與外院兩部分。

    內廷包括教室、實驗室、占星塔等教學設施,以及學生、教授們的宿舍、辦公室、小型休息室。

    外院則涵蓋了寵物園、草藥園、煉金房、校工們的廂房、還有許多獨立的庭院別墅。

    伽馬街便位於阿爾法外院。

    這條街道環繞主城堡一周,路麵皆由打磨光滑的巨大青石板鋪成,兩側生長著許多年歲悠久、攀枝虯結的橄欖樹。

    街道兩側的建築各不相同。

    靠近外院城牆的的一側,多是隸屬校工委的園圃、廂房;而倚靠在內廷高大城牆腳下的,是一排整整齊齊的銀灰色公館。

    血友會的‘領地’便位於這排公館之中。

    伽馬街18號。

    這裏便是奧古斯都與鄭清約定見麵的地方。

    在鄭清想象中,一間百十平米客廳大小的房間作為學生們的休息室已然很奢侈了。但這種想法顯然低估了某些實力雄厚、曆史悠久的組織或家族對於聲譽的執著。

    比如血友會、YPO、蒙特利亞家族、布萊克家族、奧布萊恩家族、鍾山蔣氏等等,他們與那些偶然出現天賦出眾成員的小家族不同。

    這些組織或家族世代都有成員進入阿爾法學院修行學習,天長日久,便與學院建立起了一道道牢固的紐帶。

    而紐帶的節點,便是這些沉默在內廷城牆外的公館。

    因為擁有者的喜好不同,這些銀灰色公館被打造成了不同的風格。

    比如奧布萊恩家族的駐地是圓穹尖塔的拜占庭風格,布萊克家族的駐地是精致華美的洛可可風格,而鍾山蔣氏的駐地則是黑瓦白牆、質樸高雅的徽派風格。

    與這些古老家族相比,血友會的駐地便顯得有些規規矩矩、毫不出彩了。

    這裏更像是一座大會堂。

    堂外,與其他公館相同,都是修剪的整齊、打理幹淨的苗圃草坪,其間擺放了幾座古樸典雅的雕塑,有彎弓射箭的馬人、抱劍默立的武士,還有振翅欲飛的天使。

    跨入門庭,是一排修長秀麗的愛奧尼克石柱,上承一對標誌性的渦形裝飾,下座數層疊加齊整的基礎條石。

    正中央的石柱上懸掛著一塊黃銅牌子。

    上麵用花體字鐫刻著‘血友會俱樂部’幾個字。

    名字下方,刻著幾排稍小一些的說明:

    ‘由蒙特利亞公爵在巫曆元寶三年創辦’

    ‘第一位(奧古斯都)於畢業兩年內晉級大巫師,世稱屠龍者’

    ……

    ‘僅限會員’

    因為時間有限,鄭清沒有仔細瀏覽銅牌上的說明,而是徑直越過那排愛奧尼克石柱,來到公館門前。

    門廳有一道水幕,從屋頂傾瀉而下,無聲無息、清涼沁人。

    站在水幕前,在光線的反射下,清晰的倒映出鄭清的麵容。

    “有訪客!”

    水幕中忽然浮現一行浪花卷出的小字:

    “請出示邀請函。”

    鄭清愣了一下,連忙抽出灰布袋,從裏麵翻出奧古斯都送他的那張白色邀請函。

    水霧彌漫,籠罩了鄭清舉著卡片的右手。

    “奧古斯都簽發,請進。”

    浪花卷出的字跡漸漸隱去,水幕飛快向兩邊收起,留下一人高低的門洞,隻留下腳底汩汩冒著寸許高低的泉水,仿佛一道門檻。

    鄭清猶豫了一秒鍾,跨過了這道水組成的門檻,走了進去。

    身後的水幕緩緩收攏,重新遮擋了內外。

    悠揚的音樂隨之流淌而出,繚繞在鄭清周圍。

    穿著白色長袍的仆役迎接著年輕的公費生,順著甬道,帶著他向大堂深處走去。

    第一層的裝飾仿佛教堂一般。

    四周高高的牆上繪著華美的壁畫,陽光透過七彩玻璃,在地麵留下一團團隱晦的光斑,大堂裏的色彩明暗不定,讓人不由自主緊張了許多。

    甬道盡頭,是一座高大的講經台。

    台子上擺著一座三條木腿的法桌。

    客人們安安靜靜的站在法桌前,排隊等候。

    每個人都有經過這張桌子的洗禮。

    穿著白色法衣的高大教士站在法桌後,手捧黑色經典,神態莊嚴,語氣嚴肅的為每位客人祈福:

    “珍妮·潘,第一大學二年級,亞特拉斯學院,德魯伊特的子民。”

    “我們為你的靈魂祈禱。”

    “錢文,第一大學三年級,星空學院,東湖大巫師錢繆的後裔。”

    “我們為你的靈魂祈禱。”

    “路易絲·科蒂,第一大學二年級,阿爾法學院,科蒂莊園繼承者。”

    “我們為你的靈魂祈禱。”

    鄭清跟著隊伍緩慢向前挪動,聽到身後幾位客人小聲的交談聲。

    “怎麼聽上去像給死人做彌撒?”一個尖細的聲音低聲問道。

    “就是給死人祈福。”另一個聲音賣弄的解釋道:“血友會崇尚天賦,每個走進這座大廳的人,都有值得驕傲的家族曆史。那段祈福主要是給賜予我們天賦的亡者祈福。”

    “這些儀式在亞特拉斯還比較容易讓人接受……為什麼會出現在阿爾法!”

    “不能這麼絕對。阿爾法的宗教氣氛雖然沒有亞特拉斯濃烈,卻同樣崇尚信仰。”

    “神奇的世界……我一直以為阿爾法學院隻看天賦高低呢!”

    “……哪有那麼絕對的事情。”

    鄭清聽著這些交談,非一刻,便來到那位白袍教士的麵前。

    教士垂下眼皮, 目光落在鄭清大紅色的九有院袍上。

    “邀請函。”他的聲音有些生硬與不耐煩。

    鄭清立刻交出了那張白色卡片。

    “奧古斯都閣下的邀請函?”教士愣了愣,臉上立刻掛起了溫和的笑意:“閣下在三層的茶歇間休息。”

    說著,他將邀請函還給鄭清。

    “鄭清,第一大學一年級,九有學院,公費生。”

    白衣教士一邊輕唱著,一邊伸出兩根手指,在法桌上的一盞透明液體中蘸了蘸:

    “我們為你的靈魂祈禱。”

    兩根指頭點在鄭清額頭,一股清爽的感覺漫過全身。

    仿佛三伏天一氣灌下的冷飲,鄭清立刻察覺到自己的精神幾乎在一瞬間活躍了許多。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30 13:14
第183章 奧古斯都的故事
    越過穿著白色法衣的教士,順著弧形扶梯上到公館二層。

    這裏是一處小型的自習室。

    原木打造的桌椅、古香古色的書架、再加上書架上那些厚重的、琳琅滿目的藏書,讓整層樓都沐浴在書本的清香之中。

    穿著白色院袍的阿爾法學生們三三兩兩的坐在桌子後,安靜的翻看著麵前的書籍。

    偶爾有一些好奇的視線掃過上樓的紅袍男巫,然後又會很快收斂目光,重新沉浸到無垠的魔法世界中去了。

    鄭清穿梭其間,內心不由感慨。

    四所學院篩選學生的方式雖各有不同,但所有成功學生的特點都是一樣的。

    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即便在注重血脈傳承、強調天賦重要性的阿爾法學院,能夠有所成就的學生也會經曆手不釋卷、廢寢忘食的學習過程。

    而在這個過程中,不同學院隻不過側重方向不同罷了。

    比如九有學院注重考試、希望每個學生都能夠打下堅實的基礎、訓練出正確的思維方式;阿爾法學院注重天賦,希望每個學生都能點燃思維的聖焰,在學習的刹那中,迸射出智慧的火花;星空學院注重實踐,希望每個學生都能學以致用,真正將魔法的使用融入日常行為、融入血脈記憶之中;而亞特拉斯則希望每個學生能在求真的道路上砥礪奮進、不忘初心。

    思索間,仆役已經引導鄭清登上了這處公館的頂樓。

    樓梯口是一扇銀白色古典風格的拱頂雕花木門。

    門前兩側站著兩位筆直侍立的白袍仆役。

    幾名學生正在門前安靜的排隊,等待進入門後的機會。

    引導鄭清上樓的仆役徑直越過排隊的學生,與守門的兩位侍者低語幾句後,便招手,示意鄭清隨他入內。

    鄭清愣了愣,尷尬的看了看排隊的其他學生,低著頭跟了上去。

    但沒走幾步,他就被迫停了下來。

    一名女生攔在了兩人麵前。

    “我們先來的,為什麼讓他們先進?”這名女巫堵在門口,壓低聲音,怒氣衝衝的瞪著守門的侍者。

    這名女巫個頭不高,皮膚蒼白,留著黑色的齊耳短發,瞳孔是深綠色的,顴骨有些高。單純從外貌來評價,並不突出。

    鄭清悄悄打量了她一下。

    之前在一樓小教堂受洗之時,這名女生就排在他前麵。

    他依稀記得女巫名叫露易絲·科蒂,好像是一座莊園的繼承者。

    “鄭清同學持有奧古斯都閣下的邀請函,”侍者溫和的看著她,目光毫不退縮:“如果您有異議,可以向紀律委員會提交相應申訴表。”

    “如果您沒有異議,請不要阻撓我們正常工作。”

    女巫細長的嘴唇抿了抿,不甘的後退一步,狠狠瞪了鄭清一眼。

    鄭清對她抱歉的笑了笑。

    隻不過,這種笑容在她看來更像是一種挑釁與嘲諷。

    “鄭清?”女巫看著年輕男巫,語氣裏充滿火藥味:“阿瑟嘴裏那個昆侖的天才符籙師?九有學院的公費生來阿爾法堡幹什麼!”

    鄭清還沒有說話,一旁的侍者已經微微躬身,示意鄭清進門。

    “這邊請。”

    “不好意思。”鄭清含糊的說了一句,便與女巫擦肩而過,跟著侍者進入休息室。

    銀白色雕花木門隨後重新閉緊,擋住了門外怒氣衝衝的女巫。

    與前兩層相比,俱樂部三層的麵積稍小一些,來往的身影也更稀疏了一點。

    整層樓布局方式半開放型,放眼望去,視野中沒有任何高大的裝飾,空間反而顯得開闊了許多。

    天花板、牆壁、甚至腳下的地毯,都是銀白色的,完全契合著阿爾法學院的色彩。

    一張張低矮的方形茶幾參差不齊的擺放在這片空間裏。

    每張茶幾周圍都環繞著乳白色的軟皮低背沙發。

    沙發之間栽種著枝葉寬大、生長繁茂的蕨類植物作為天然屏障,斷出一個個‘防君子’的小隔間。

    在這些植物與沙發間,還擺放著精致的黃銅望遠鏡、緩緩轉動的渾天儀、古樸厚重的日晷與月晷,偶爾還有幾隻衣著華麗的花精子,提著草籃,在樹葉間蹦來跳去。

    仆役將鄭清引導至房間深處,落地窗旁的一處茶幾前。

    這個茶幾周圍的高大植物格外豐富,幾乎將它與屋子裏其他環境完全分離,顯得非常幽靜。

    一名男巫半躺著,將大部分身子埋在在乳白色的低背沙發中。

    他麵前的茶幾上擺放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她是第一大學學生會外事部的部長,”男巫低著頭,撥弄著手底水晶球,聲音顯得有些疲憊:“命運就是這樣神奇……在你毫無察覺的時候,為你決定了一切。”

    “什麼?”鄭清有些迷惘。

    他求助般向旁邊看了看,卻發現引他前來的仆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他回過頭,男巫已經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鄭清。”對方微笑著,握住鄭清的手,非常肯定的晃了晃:“很高興見到你。”

    “奧古斯都閣下?”鄭清緊張的笑著:“這是我的榮幸!”

    這位阿爾法大佬的手很涼,也很寬大。

    當然,他的個頭也很高大。

    金色的長發仿佛屋外的陽光一樣燦爛,湛藍色的眸子能夠與容納陽光的天空媲美。

    與這幅俊美的外表相比,奧古斯都的態度非常溫和,甚至可以稱得上隨意。

    “要不要來點咖啡?龍涎、鳳巢、麝香……或者純粹的黑咖啡?”這位阿爾法大佬重新栽倒在沙發中,捧起那顆水晶球,目不轉睛的盯著上麵細碎的光點,語氣非常隨意,仿佛與至交好友聊天似的:“血友會有一位服務了五百年的妖精咖啡師,衝泡的咖啡非常地道。”

    鄭清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隻腰間圍著破布、麵容蒼老、形態醜陋的妖精,有氣無力的轉動手磨,將一顆顆咖啡豆磨成幹粉的場景。

    “謝謝!”年輕的公費生果斷搖了搖頭:“我還是習慣喝清茶。”

    “純粹的九有人。”奧古斯都不以為忤,低聲笑著,打了個響指,在小精靈遞上的菜單上填下兩人點到的飲料。

    鄭清猶豫坐在沙發上,忐忑不安。

    最終,他決定快刀斬亂麻,先把今天要辦的事情處理妥當。

    “非常抱歉,”他誠懇的看著麵前的金發男巫,飛快的說道:“周五晚上我需要參加學生會的招募考試,所以不能參加血友會的迎新晚宴……真的,非常抱歉。”

    “不要緊,沒關係。”奧古斯都隨意的擺擺手,抬起頭,微笑的看向年輕公費生:“就像我剛才說的……命運總是非常神奇,你永遠不知道今天擦肩而過的身影,是否會成為你未來視野中的夢魘。”

    鄭清讚同的笑了笑。

    雖然他完全聽不懂這位大佬在說什麼東西。

    “在追求魔法真理的道路上,我們都要學會控製自己。”奧古斯都忽然話題一轉,對鄭清講了一個小故事:

    “我小的時候,有一次在湖邊,看見一個魚人把一條蛇綁在石頭上,一片一片揭著它的鱗片。”

    “那頭魚人嘎嘎的怪笑著。”

    “那條蛇嘶嘶的慘叫。”

    “我忍不住內心的正義,衝上去,打死了魚人,把那條蛇從石塊上解了下來。”

    “我覺得這條蛇應該會感激我。”

    “然而,那條蛇調轉過腦袋,反咬了我一口。”

    “我知道,這是它本能的舉動……它太害怕了,被折磨了那麼久……它純粹是條件反射。”

    “但是我仍舊殺了它。”

    “因為我也是條件反射……我剛才說過,它咬了我一口。”

    “這件事令我非常後悔。

    “不僅後悔救了一條蛇、也後悔打死了一條蛇、還後悔打死了一頭魚人。”奧古斯都目光深邃的看著鄭清:“我殺死了兩條生命、換來了一道傷疤,還有長久的悔恨。”

    “還有什麼比這更失敗的舉動呢?”

    鄭清沉默的聽完這個故事,沒有出聲。

    他總覺得這位阿爾法大佬的語句下隱藏著什麼更深層的含義。

    “聽說你跟瑟普拉諾做了筆交易?”奧古斯都話鋒又轉了一下:“那你一定要小心一點……那個男人,從來沒有做過虧本的生意。”

    “弗裏德曼雖然有些蠢……但他是個好人。你們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過分的事情,這非常好。”

    “如果有什麼麻煩,你盡可給我寫信。”

    鄭清聽著這些語氣平淡的說辭,毛骨悚然,恨不得把自己兩個耳朵戳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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