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獵妖高校 作者:鄭重騎士 (連載中)

 
hk84888863 2018-3-19 14:03: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6 1505408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8 11:56
第154章 河童未死
    大部分時候,煙花都是作為一種節日慶典的裝飾品出現在夜空中。

    人們用那些搖曳的火光與絢麗的色彩來表達內心的喜悅與歡樂。

    所以,正常情況下,這種為慶祝而釋放的焰火不會隻有孤零零的一朵。相反,為了熱鬧與喜慶,漫天綻放的焰火才是正確的注腳。

    而現在,懸掛在遠處夜空中的煙花,隻有孤零零的一朵。

    同樣是煙花,不一樣的韻味。

    極盡刹那芳華,隔著臨鍾湖,與漸漸西沉的明月交相輝映。

    “砰!”

    沉悶的聲音在湖麵上空回響。

    驚醒了許多夢鄉中的生靈。

    樹精子們迷瞪著眼睛,發出不滿的吱吱聲。對於它們來說,今晚的臨鍾湖過於喧鬧了一點。

    河童們則表現的安分了許多。它們抓著肥碩的蟲子,咬掉腦袋,一邊吮吸天亮前的最後幾口甜點,一邊嘰嘰咕咕與夥伴們交流著什麼。

    剛剛回到湖底的老魚人瞪著渾濁的眼睛,隔著渾濁的湖水,看著半空中懸掛的那朵紅色煙花,搖搖頭,製止了族人們打探的衝動,隻是吩咐族人們幫忙推著湖麵那些小舟快些行進。

    十多艘舴艋舟飛快滑過水麵,直奔事發地而去。

    他們原本屬於今晚的第三支巡邏隊,主要負責淩晨四點至早上六點的巡邏。

    現在卻因為這道煙花的召喚,提前進入了工作狀態。

    當凡爾納老人帶著鄭清與林果來到煙花正下方的時候,這裏已經聚攏了許多披著黑色與灰色袍子的身影。

    “為什麼發警告!”老人拄著木杖,大步流星,聲音非常嚴肅。

    五月低沉的吠聲在人群中響起。

    圍觀者們悄無聲息的分開一條道路,讓老人通過。

    鄭清拽著林果跟在後麵。

    在人群中,他看到許多熟悉的麵孔。

    占卜課的易教授、實踐課的希爾達助教、還有自己的麵試官托馬斯,以及其他一些曾經在專機中出現的護衛隊成員、還有許多經常在校園裏遇到的灰袍校工。

    每個人都沉默無語,臉上都掛著嚴肅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妖魔大軍就會衝進校園一般。

    這讓年輕的公費生有些惴惴不安。

    “與上周的情況不一樣。”易教授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漸不可聞,但他的嘴唇仍舊飛快的蠕動著,明顯在說些什麼。

    鄭清沒有費力去揣測教授的唇語。

    他很有自知之明。既然這些大人不想讓你知道什麼,那你很難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知道點什麼。

    擠過人群,眼前是幾個背對著他跪坐在地上忙碌的身影。

    鄭清踮起腳尖,越過這些寬大的脊背,眼前的景象令他胃裏一陣翻騰。

    然後他立刻伸手,蓋住身邊小男巫的眼睛。

    “不要擋,我不是小孩子!”林果悶聲悶氣的掙紮著。

    鄭清猶豫了一下,看到易教授在不遠處點了點頭,才放開擋在林果眼前的手,任憑小男巫向前擠了擠。

    “哇哦。”林果沒有表現出一絲懼怕,反而發出了類似見獵心喜的聲音。

    這讓鄭清稍稍有點慚愧。

    他剛剛第一眼看見人群中的景象,差點吐了出來。

    ……

    一個瘦小的身影張開雙臂,躺在草坪上,奄奄一息。

    這是一頭河童。

    準確說,這是一頭幹枯的河童。

    它的皮膚仿佛在沙漠中晾曬了上千年,幹癟、緊繃,看上去沒有一絲水分。

    它頭頂玉碟中的精華幾乎消耗殆盡,隻是因為今晚的月華分外充沛,才讓碟子不至於徹底幹涸。這也是它還在苟延殘喘的唯一原因。

    但最讓人震驚的,是這頭河童胸腹以下,似乎被什麼東西啃噬過一般,皮肉皆無,僅留下一堆白森森的骨頭,以及那些發黑變色的內髒。

    “聽說這就是那頭失蹤的河童……”

    “幸好還沒死,學校有幾百種辦法找出凶手。”

    “倒黴,巡邏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情,下周肯定要交三千字的巡邏報告!”

    幾個巡邏隊的學生在旁邊咬著耳朵,連連歎氣。

    鄭清豎起耳朵,一邊搜刮著周圍的訊息,一邊壓抑內心的不適,仔細打量那頭幹枯的河童。他總覺得河童那些被啃噬幹淨的骨頭有點眼熟。

    “是魔法硝製的嗎?”凡爾納老人低聲詢問道。

    “如果是某種特殊的儀式,手法不該這麼粗糙。”易教授搖搖頭,用鑷子輕輕戳著河童幹枯的身子,小聲說道:“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骨麵光潔、沒有一絲組織殘餘、非常幹淨利落……骨質疏鬆,這應該屬於一頭垂暮之年的老河童才會有的骨頭……非常奇怪。”凡爾納老人粗糙的手指滑過河童的大腿骨,喃喃著:“但是看麵相,這分明是一頭不足十歲的小家夥啊。”

    將死未死的河童發出了低低的呻吟聲,就著黢黑的夜色,分外滲人。

    “魔法硝製的有什麼不同嗎?”鄭清戳了戳身旁的托馬斯,虛心請教道。

    托馬斯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眨眨眼,似乎在思索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作為我的乖學生,難道遇到問題不應該首先向自己的老師谘詢嗎?”希爾達從兩人身後冒出來,把胳膊搭在鄭清與托馬斯的肩膀上,壓低聲音教訓道:“轉頭。”

    鄭清乖乖的把腦袋轉向另一邊,然後立刻被嚇的打了個機靈,險些叫出聲來。

    希爾達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中掛著一個不起眼的小吊墜。

    赫然是一顆幹枯的頭顱。

    “這就是魔法硝製的屍體……部分屍體。”希爾達油滑的聲音在他耳邊小聲響了起來,仿佛惡魔的低語,令人毛骨悚然:“精致、小巧,沒有絲毫血腥的感覺,而是充滿了藝術氣息與異域文化……草地上躺著的那個小河童,更像被一群食人魚啃掉一半身子的可憐鬼。”

    “食人魚啃噬後的骨頭不會這麼光潔。”托馬斯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況且,從來沒有聽說過食人魚會攻擊河童。”

    鄭清沒有聽托馬斯說話。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側肩膀前,希爾達手中那枚魔法硝製後的頭顱上了。

    也許因為魔法煉製的緣故,這枚頭顱已然縮成核桃大小,上麵醬紫色的皮皺皺巴巴,幾乎將它的五官完全遮掩住了。

    花白的長發被梳得整整齊齊,用一根銀條緊緊箍住。

    長發的末梢,打了個扣環,掛在希爾達的手腕上。

    麵對麵,眼對眼,額對額。

    這個幹枯的腦袋直愣愣的盯著鄭清,讓年輕的公費生冒出一身冷汗。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8 11:57
第155章 都是蟲子惹的禍
    魔法硝製的頭顱最終也沒有對鄭清吐出漆黑的舌頭。

    年輕公費生的注意力很快被托馬斯與希爾達低聲的交談所吸引。

    “……要我說,也是倒黴。誰安排的值班表?這個月三天兩頭搞事情,就沒有安穩的時候……”希爾達從剛才就一直抱怨個不停。

    聽他的意思,因為這個月被安排值班,額外增加了不少文字工作。

    “最多寫點報告,沒那麼麻煩。”托馬斯和聲安慰著,一邊吩咐鄭清挑選合適的鑷子遞給他。

    “寫點?一份出勤報告、一份反饋、一份意見,最少五六千字,你給我說一點?”希爾達說著,一邊用力抖了抖身子,假裝打了個寒顫,臉上那些銅環鐵釘在他突兀的抖動下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音。

    一位老巫師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希爾達立刻閉上嘴巴,小心翼翼的陪著笑。

    作為處理受傷河童的人員,他現在的工作比同僚們輕鬆了許多。

    老校工正與學校的教授們圍在一起,開著小型的研討會;其他穿著黑袍子的助教們則指揮著那些年輕的巡邏隊員,以發現河童的地點為中心,進行拉網式搜查。

    按照凡爾納老人的說法,即便是一頭大妖做的案子,也不可能沒有絲毫痕跡。

    潔白色的燈火蟲成群結隊從竹簍中飛了出來,抱成團,懸掛在周圍的樹枝上,把這一片空地照的燈火通明;希爾達那些對妖氣敏感的改良蟲子也振著翅膀,在四周飛來飛去,試圖捕捉空氣中殘留的幾許異常氣息。

    穿著各色院袍的巡邏隊學生跟在助教們身後,手捧法書,念著不同的咒語。

    有的念‘鳥鳴嚶嚶,求其友聲’,詢問樹枝上那些被驚醒的鳥雀,看看它們有沒有注意到附近的異常情況;有的念‘奄有四方,斤斤其明’,試圖借助學校守護大陣的能力,搜索周圍曾經發生過的任何細小波動;還有的索性直接祈禱鬼神,‘天之降罔,維其優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求法網來捕捉凶手。

    這些咒語令鄭清目不暇接,大開眼界。

    也許鬼神真的回應了這些學生的祈禱,也許學校的大陣的確發現了蛛絲馬跡。

    很快,在樹林深處的一株老槐樹下,傳來令人振奮的消息。

    “這裏!”

    “這裏有很多蟲子!”

    “白色的蟲子。”

    幾個毛毛躁躁的學生爭先恐後的向教授們報告自己的發現,其中一個學生甚至還大著膽子用手捉了一隻蟲子過來。

    鄭清擠在人群中,看著那隻散發著微弱磷光的甲蟲,總覺得非常眼熟。

    “哎呦!”捉蟲子的學生忽然驚叫一聲,手一抖,把那隻白色的蟲子丟了出去。

    蟲子在空中滑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了托馬斯敞開的廣口瓶中。

    “這蟲子有毒!”那個學生的聲音中充斥著慌亂:“我的手,我的手沒感覺了!”

    借著頭頂燈火蟲灑下的白色光輝,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了那個學生捉蟲子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腫脹起來。

    他的手指仿佛一條醃過的黃瓜,醬黑的色彩上還布滿皺皺巴巴的凸起與花紋。

    “用煤油!”鄭清幾乎不假思索的叫了出來:“誰帶煤油了?給他擦手,快!”

    其他學生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他,甚至助教們都表現了某種程度的疑惑。

    隻有老校工與幾位教授臉上露出了讚許的笑容。

    “為什麼用煤油?”希爾達助教飛快的拋出了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這是食屍甲蟲!”鄭清喘著氣,臉色有些漲紅。

    他一向不擅長眾目睽睽之下的表達,也不習慣被這麼多審視的目光所圍觀。

    但看著那名受傷學生驚恐的眼神,他無法讓自己沉默下去。

    “我在一個研究所見過這種蟲子。它們的外皮殼其實是黑灰色,隻不過上麵長了許多細小的白色絨毛。因為常年吃腐肉,所以帶出的磷光。”

    人群傳來不安的騷動。

    對於生活在學校中的人們來說,這種位於沉默森林深處的詭異蟲子一向少見。誰也沒料到竟然在校園深處看到了它們的身影。

    凡爾納老人微微頷首。

    托馬斯低下頭,驚異的看了鄭清一眼,然後抬起頭,對著希爾達嘲笑道:“學生的反應竟然比老師還快……不知某人會不會有羞愧的感覺。”

    希爾達愣了愣,歡快的笑了起來:“長江後浪推前浪,學生總是青出於藍嘛。”

    說話間,幾個學生已經扭開風燈的氣口,從裏麵倒出一碗黑色的煤油,給那名受傷的學生擦手。

    那隻發黑腫脹的手再一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正常。

    “好了。”那個男生臉上的驚恐還沒有完全褪卻,語氣顯得非常激動:“能動了……又有觸感了。”

    鄭清鬆了一口氣,精神頓時放鬆了許多,腦子也瞬間靈光起來。

    “我知道了!”他高興的叫道:“那隻河童是被這些食屍甲蟲啃噬了皮肉……‘如果你想在實驗中使用光潔的骨麵,這是一種理想的工具’。”

    他用回憶著某位博士對他說的話,把它們複述給麵前這些人。

    “非常好。”易教授忽然打斷鄭清的講解,拍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了。”

    他清清嗓子,讓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戴上你們的鹿皮手套,在托馬斯助教這裏領鑷子,然後去草叢中抓這些食屍甲蟲,裝進這個廣口瓶裏。”

    托馬斯舉起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他一個手拎著羊皮袋,裏麵裝滿了工具;另一個手則扶著一個巨大的廣口瓶。現在瓶子裏隻有一隻孤零零的甲蟲在順著瓶腳打轉。

    “如果你們不想讓自己的手變成剛剛那位同學的模樣,”易教授的話語在這裏頓了頓,他嚴厲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青澀的麵孔,提高聲音:“那麼一定要戴好自己的鹿皮手套!”

    周圍的巡邏隊員們發出整齊響亮的應答,把剛剛眯上眼睛的樹精子們又嚇醒了過來。

    有了目標,加上不錯的執行力,很快廣口瓶裏就裝滿了那些灰白色的食屍甲蟲。

    在巡邏隊捉蟲子的時候,老校工與幾位教授仍在一旁激烈的爭論著什麼。

    因為距離較遠,鄭清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但他可以看到凡爾納老人的表情並不是很高興。

    當一切都結束時,易教授為今晚的行動統一了口徑:

    “記住,這隻是一些漏進校園的食屍甲蟲釀成的事故……因為那隻河童還活著,所以大家不需要再寫額外的巡邏報告了。”

    這個明智的決定引發了全場的歡呼。

    沒有人在意這件事或許還存在的些許細小的異常。

    很快,易教授收起那頭受傷的河童,帶著助教們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中。

    湖畔,還未完成任務的巡邏隊員們眼巴巴的瞅著老校工,指望他大發慈悲,讓大家早些滾回床鋪上去。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8 11:57
第156章 魚婦
    時間已經淩晨三點多。

    喧囂的湖畔重新陷入靜謐之中。

    草叢裏的蟲子們斷斷續續的打著招呼,打發夜晚無聊的時光。因為沒有其他聲音的競爭,這些蟲子的曲調在靜夜中顯得格外響亮。

    遠處的廣場中,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沉默的身影在排練隊形。

    據巡邏隊的老人們說,那些人是學校獵隊的成員,在例行夜間訓練。

    鄭清聽到這種說法後,暗自咂舌。

    他向來不覺得生命中有什麼活動比打呼嚕更重要,也不認為大半夜練習隊形是什麼明智的選擇,更沒料到眾人口中那所謂的獵隊竟然如此辛苦。

    好在他並不是獵隊的成員,也不需要關心那些深更半夜辛苦的家夥。

    今晚的巡邏任務快要結束了。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滾回自己的六柱床上,抱著枕頭與周公見麵。

    明天還要幫伊蓮娜補習符籙課呢,鄭清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的跟在老校工身後。

    在易教授帶著那頭受傷河童離去不久,凡爾納老人並沒有如眾人之意讓大家早點休息,反而給巡邏隊布置了許多新任務。

    大二的學生由老獵狗五月帶領,按照規劃好的巡邏路線,完成既定的巡邏目標。

    大三、大四的幾個老生留在河童出事的原地,繼續搜尋林間是不是還有遺落的食屍甲蟲。為此巡邏隊僅有的一盞氣死風燈也交給了這支隊伍。

    剩下兩個大一新生,則跟著老校工在湖畔的草地間忙碌。

    凡爾納老人從手邊的木筐裏拿出一根木樁,用拳頭砸進湖畔青石邊的灌木叢中。然後在木樁上綁了兩個活扣。

    這種手法鄭清曾在山上的老獵人手下見識過。

    “您是在做套兔子的陷阱嗎?”年輕的公費生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用魔法呢?”

    “魔法與咒語並不是巫師的全部。”老人喘口氣,在鄭清的攙扶下費力的站起身,嗤笑道:“至於兔子……第一大學那些蠢兔子還需要下套?你遞根蘿卜,那些蠢貨就會蹦蹦跳跳的跟你走……將來去了沉默森林,這些蠢貨肯定第一天就會被吃的皮都不剩!”

    “我也看著像陷阱。”林果在不遠處嚷嚷了一句。

    因為年紀小,他不需要跟著老人幹活,所以趁此機會,這位阿爾法學院的小天才正戴著蠶皮手套,在試管與研缽間炮製幾隻肥碩的食屍甲蟲。

    這些蟲子是林果獲得的獎賞。

    因為在不久前捉蟲大戰中,這位擅長煉金術的小巫師從書包裏掏出一瓶‘酥蟲劑’,麻翻了大片的食屍甲蟲。老校工一時高興,便點頭,分了幾隻蟲子給他。

    作為一種具有強烈毒性的生物,食屍甲蟲在第一大學校園範圍內的使用受到了嚴格限製。從使用申請流程、到使用資格認定、再到實驗記錄的報備,條條款款非常複雜。

    一名大一新生想要搞定這些步驟,從學校的‘蟲園’裏申請下來幾隻蟲子,恐怕三兩個月的時間都過去了。

    隻有這種野地裏捕捉到的食屍甲蟲,因為沒有在學校進行登記,還有一些通融的餘地。

    原則上來說,煉金原料的新鮮度越高越好。

    今晚月華充沛,湖畔的亮度足以進行簡單的操作,所以趁有閑暇,林果便開始著手剖解蟲甲、收集腐蝕液,對蟲子做一些初步的處理。

    “就是陷阱。”凡爾納老人提起手邊的木杖,在草叢間撥了撥,繼續順著湖岸向前走:“隻不過是套水鬼跟魚婦的套子。最近湖裏的魚人比較懶,沒怎麼收拾那些水鬼。好幾個學生投訴,說劃船的時候看見水鬼拽他們的船槳……我們巡邏隊就需要幫著除除害蟲。”

    “湖裏麵怎麼會有水鬼?”鄭清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據我所知沒有人死在湖裏吧。”

    “但是有人死在河裏。”老人語氣變的有些低沉:“臨鍾湖與寂靜河連通著,學校的防禦大陣擋君子不擋小人……那些水鬼都知道學校安全,順著水流就進來了。”

    “河裏死的人很多嗎?”

    “每天都有,那些穿過寂靜河深入沉默森林的戲法師,每天都有人被水怪拉進水底。”老人喟歎一聲:“都是造孽……戲法師的命也是命啊。”

    湖畔一時間因為這個稍顯沉重的話題陷入沉默之中。

    汩汩的湖水擦著堤岸的青石,發出清爽的聲音。

    鄭清忽然想起不久前老校工與幾位教授的爭執,聯係到老人現在的舉動,忽然開口問道:“捕捉水鬼……或者魚婦,是跟那個被蟲子咬了的河童有關嗎?”

    “敏銳的小家夥。”凡爾納老人瞥了他一眼,咕噥了一句。

    雖然他並沒有對鄭清的這番推斷做出任何正麵評價,但這番態度顯然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為什麼呢?”鄭清沉思著,回憶著那群被裝進瓶子裏的食屍甲蟲,揣測著老人舉止背後的含義。

    唯一的線索便是河童與水鬼或魚婦之間的關係。

    水鬼與河童,除了都是水生生物,鄭清找不到任何共同點。

    但是魚婦則不同。

    古書有雲,有魚偏枯,名曰魚婦。風道北來,天乃大水泉,蛇乃化為魚,是為魚婦。

    意思是,有一種魚,半邊幹枯、半人半魚,名字叫魚婦。天降巽風、坎湧泉水,蛇才能化作魚,變成魚婦。

    且不論魚婦是如何生成的,單憑半邊幹枯的形態,就與那頭被啃掉半邊身子,皮肉枯竭的河童有了七八分相似。

    “偏枯、偏枯,”鄭清喃喃著,竭力從腦子裏找尋那些偏僻的記憶,猜測著:“難道那頭河童想化成魚婦,但是沒有成功?”

    凡爾納老人哈哈大笑起來。

    “想法很新穎,”老人拄著木杖,聲音把寂靜的湖畔震得山響:“年輕人,腦洞就是要大一些……”

    鄭清明白自己肯定猜錯了,忍不住漲紅了臉,訥訥無語。

    林果原本在不遠處拾掇那些新鮮的煉金材料。

    忽然,他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壓低聲音叫道:

    “不是這些蟲子!”

    “什麼?”鄭清猛然抬起頭,腦子裏似乎劃過一道亮光。

    “真是不得了。凡爾納老人讚賞的點點頭。

    “那隻河童是變成幹屍後,才被食屍甲蟲啃噬掉大部分骨肉。”林果語速飛快的說道:“我剛才就一直在琢磨,哪種食屍甲蟲會把屍體變成幹屍……完全沒有,大百科全書上都沒有記載。”

    “會不會是實驗室跑出來的。”鄭清艱難的笑了笑,努力尋找其他可能性。

    “這是沉默森林深處的原始食屍甲蟲。”林果帶著鹿皮手套,舉起手中那隻乳白色、正奮力掙紮的蟲子,表情很嚴肅:“並不是什麼試驗品。”

    鄭清沉默無語。

    “多事之秋啊。”凡爾納老人沒有解釋林果的疑惑,隻是歎口氣,抬頭看向遠方。

    鄭清心底戚戚然。

    先是被摳掉眼珠子的小貓,然後又是被吸成幹屍的河童。

    這所學校似乎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安全。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8 11:57
第157章 宿舍裏的研討會
    當然,即使再濃重的陰影,也隻會鬼鬼祟祟隱藏在陽光深處。

    不管校園裏出現多少令人不安的征兆,仍舊隻是征兆而已。

    生活仍舊繼續。

    夢鄉也依舊深沉。

    周六晚上巡邏之後,鄭清回到宿舍,倒頭便睡。

    夢裏,他聽到臨鍾湖汩汩的流水,聽到一隻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喵喵的小聲叫喚,其間還隱約出現一段仿佛收音機壞了的刺啦聲。

    幾個聲音混雜在一起,此起彼伏,令鄭清睡的煩躁不安。

    直到他睜開眼,耳畔似乎仍舊回響著夢裏的聲音。

    窗外陽光正盛。

    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

    鄭清迷瞪著眼睛,感到腦門處一跳一跳的疼,忍不住用力揉了揉頭皮。

    這讓他心底有一些不安。

    似乎昨天晚上不太完美的睡眠勾起了他身體塵封已久的舊疾。

    從跟隨吳先生練字開始,鄭清的頭疾已經極少發作了。近些年唯一一次發作便是在來第一大學的專機上,被那頭潛入機艙的女妖襲擊後,鄭清的頭痛曾短暫爆發過一次。

    也許就是因為那次頭痛的後遺症。

    也許因為第一大學的校園中魔力波動比較繁雜。

    鄭清不安的察覺到自己最近稀奇古怪的夢境越來越多,而那令人心悸的頭痛也隱隱約約如影隨形而來。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醒了?”蕭笑懶洋洋的聲音從窗戶下麵響起:“醒了就爬起來,洗洗,趕緊吃東西……今天有特價的酥皮洋蔥湯、主食是烤木薯跟穆沙卡,辛胖子還特地向食堂阿姨要了兩根小黃瓜,包你滿意。”

    鄭清聽著他把紙袋撥的嘩嘩作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試著抬起胳膊,想要把身子撐起來。

    但這番努力很快宣告失敗。

    昨夜巡邏的後遺症集中爆發,他感覺渾身上下的肌肉似乎融化了一般,懶洋洋,讓人提不起力氣。

    原本床鋪是治療這種病症的絕佳良藥。

    隻不過因為下午兩點鍾還有一個重要的約會,所以鄭清不得不咬牙切齒的從舒服的被窩裏爬了出來。

    陽台上的窗簾大開著,宿舍裏湧進了充沛的陽光。

    肥貓把身子癱成一條毛毯,占據了小半張書桌,享受著初秋陽光的撫摸。它眯著眼睛,任憑小精靈們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仿佛一個軟乎的抱枕。

    隻有偶爾抖動的胡須、閃動的耳朵,才能證明它還是一個活物。

    小精靈們在溫暖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有精神。

    她們兮兮的叫著,歡快的撲動翅膀,在宿舍的各個角落飛來飛去。

    昨天晌午做完早課後不久,鄭清曾帶著小家夥們去貝塔鎮找杜澤姆博士複查。各項檢查的結果出乎博士預料,餘元靈散的效果非常出色。

    “她們完全可以再撐上一個星期。”博士在送他出門時拍著胸脯保證道:“看上去我們上一次配藥用的材料很充分……情況比我們預計的要好很多。”

    現在,精神萎靡的主人看著情況良好的小精靈們,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連帶著身上似乎又有了一點力氣。

    “聽說昨天晚上臨鍾湖又放煙花了?”在鄭清狼吞虎咽的吃早-午飯的時候,蕭笑翻著自己的黑殼筆記本,漫不經心的問道。

    辛胖子原本躲在床上神神秘秘不知做什麼勾當,聽到蕭笑的問話,頓時來了精神,連忙爬起身,擠到書桌前。

    肥貓團團感覺暖和的陽光被遮擋住許多。

    它眯著眼,慵懶的張了張嘴,舔了舔鼻子,露出滿嘴尖利的牙齒。

    辛胖子非常有眼力見兒的向旁邊挪了挪,給主子騰出了足夠的空間。

    而另一邊被擠到的蕭笑則皺起眉,不滿的扶了扶眼鏡。

    “布吉掩護,哈要哈大哈大廚子。”鄭清嘴裏塞滿烤木薯,含糊不清的說道,激動的手舞足蹈。

    “把東西咽下去再說話。”蕭笑厭惡的看了他一眼。

    辛胖子顛顛兒的遞給他一杯清水。

    “我是說,不止有煙花,還有好多蟲子!”鄭清費力的咽下嘴裏的東西,顧不得自己被噎的眼淚花花,揮舞著手中的餐具,興高采烈的講起昨天晚上巡邏的故事。

    從臨鍾湖碼頭前的集合開始,鄭清講了林果奇怪的時間觀念、講了小男生書包裏的燒燕、講了湖畔新來的赤鏈蛇、講了巡邏隊那神秘的風燈與木質手杖。

    當然,他著重講了兩件事。

    一件是在湖畔樹林深處,那片林間空地上,披著黑袍的老生與湖底魚人之間進行的‘邪惡’交易;另一件則是湖邊那頭被食屍甲蟲啃掉一半身子,全身幹癟的河童。

    辛胖子聽的雙眼放光,捶胸頓足,不斷哀嚎為什麼去巡邏的不是自己。

    “你們覺得瑟普拉諾的建議怎麼樣?”在講完湖畔森林的‘邪惡’交易後,鄭清頓了頓,看向自己是舍友:“雖然我最後答應了要參加什麼新生賽,但實際上我對這些一竅不通……而且我也弄不懂他為什麼提出這個建議。”

    “不懂就學,我們來大學本來就是來學習的。”蕭笑毫不在意這點細節,反而對那位學生會副主席的動機很感興趣:“至於他為什麼提出這個建議……我猜,可能因為他坐莊。”

    “坐莊?”鄭清一臉茫然。

    身為一名乖巧的學生,他對這種賭博方麵的術語一無所知。

    “如果你達到他的要求,他會從這場賭局中獲得豐厚的回報……這足以彌補他失去弟弟的心情。”辛胖子在不撩貓的時候腦筋總是非常靈敏的:“按你說的,他在樹林裏與那些臭烘烘的魚人為了一些破爛兒交易,想來,他是比較缺錢的。”

    “誰都缺錢。”鄭清手執刀叉,虛著眼,看著麵前的胖子,語氣有些輕飄飄的:“如果你覺得湖底那些東西是破爛……麻煩給我幾噸破爛……我不怕髒……也不嫌臭。”

    辛胖子打了個哈哈,連忙扯開話題,繼續分析道:“當然,除了利益之外……如果你能夠成為今年獵月新人賽的冠軍,意味著學校更多關注的目光……以及小阿卡納更高的排位。”

    “與你化敵為友,是非常明智的選擇。”蕭笑呷了一口水,補充道。

    鄭清聳聳肩,一邊給自己麵前的麵包片上塗抹醬汁與蔬菜沙拉,一邊提及另外一件事:“那麼你們覺得傷害河童的生物是什麼?”

    “蟲子。”

    “蟲子!”

    辛胖子與蕭笑幾乎異口同聲說出了相同的答案。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8 11:57
第158章 權杖騎士
    “蟲子?”鄭清手中的餐刀頓了頓,他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舍友,語氣有些疑惑:“昨天我們就排除了這種可能性啊?食屍甲蟲裏沒有專門幫助動物脫水的種類。”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笑了笑,覺得自己講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梗。

    但沒有人對此做出積極的反應。

    鄭清隻好幹咳一聲,補充道:“我知道食屍甲蟲把那頭可憐的河童啃掉了一半身子,但我想知道的是,在這些甲蟲之前,把河童頭頂玉碟裏的精華吸幹、讓它渾身幹枯的凶手是誰。”

    “蟲子。”蕭笑重複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他的兩個胳膊肘撐在桌子上,雙手疊加,手背扶著下巴,目無焦距的看著新擺在桌子上的那支新鮮向日葵,語氣果斷,語速飛快的說道:“你們在巡邏的時候曾經遇到一頭哭泣的河童對吧,那頭河童怎麼說的?”

    “吱……嗷……呀呀……呲呲!”辛胖子忽然站起身,尖著嗓子模仿河童說話的聲音。

    原本愜意的窩在書桌上小憩的肥貓被這番鬼哭狼嚎般的叫聲嚇了一個激靈,腦袋倏然抬起,兩顆碧綠的眼珠瞪的滾圓,四處張望著異常聲音的來源。

    小精靈們則呼啦啦,齊刷刷躲在了鄭清背後。

    雖然聽的毛骨悚然,但鄭清卻意外發現辛這番鬼嚎般的尖叫聲與河童的說話非常相似。

    隻不過他依然聽不懂胖子在說什麼。

    “挺像那麼回事的。”鄭清咂咂舌,評價道:“必須承認,你在非人類語言方麵有很高的天賦。”

    “哪裏哪裏,”辛胖子一臉謙虛的擺擺手:“我的河童語隻過了基礎二級,隻會一些簡單的問候語。”

    鄭清呆呆的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魔法世界真是個操蛋的世界,完全不能讓人愉快的吐槽。

    “你剛剛提到,”蕭笑清了清嗓子,重新把話題扯了回去:“那頭哭泣的河童對老校工說,它的同伴被一群蟲子拖走了。”

    他的咬字非常清晰,表述也非常到位。

    鄭清飛快的點點頭,同時用勺子舀著洋蔥湯慢慢啜吸著。

    “所以,既然有目擊證人,凶手隻能是那群蟲子咯。”辛胖子忙不迭的給出了最終結論。

    鄭清皺著眉,腮幫子緩緩蠕動著,細細咀嚼著嘴裏的幹麵包。

    雖然這個猜測沒有邏輯問題,但在魔法世界,最不靠譜的恰恰就是邏輯。

    “按你們的意思,凶手是另外一群蟲子?”鄭清咽下嘴裏的食物,慢慢說道。

    蕭笑仍舊杵著下巴看向日葵,沒有立刻做聲。

    辛胖子倒是飛快應是。

    “那麼,問題來了。”鄭清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把剛剛眯著的肥貓重新嚇醒。

    團團惱火的看著書桌前幾個不知好歹的年輕學生,抖了抖胡須,伸了個懶腰,最終竄出陽台,在窗外找清淨去了。

    “如果凶手是蟲子,凡爾納老人不可能毫無覺察。”鄭清打了一個響指,飛快的說道:“那麼他在湖邊布下那麼多陷阱做什麼?不要告訴我他真的在抓兔子……他也說了,想捉的是水鬼或魚婦。我總覺得那個魚婦大為可疑。”

    “也許凡爾納大叔也不確定傷害河童的生物到底是什麼。”蕭笑沉默片刻,分析道:“所以他才會在臨鍾湖畔下了那麼多套子。”

    “魚婦是種非常稀罕的生物。”辛胖子顯然對談話中的另一種生物非常感興趣:“它們的血液能夠配置一百多種涉水咒語的解藥……非常,非常稀罕。”

    三個大一的新生在書桌前討論大半個小時,最終仍舊一無所獲。

    “線索還是太少。”辛胖子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最終決定結束這場研討會。

    “你的時間到了。”蕭笑看了看時間,提醒道:“現在已經一點多了。”

    “不急不急,從宿舍到圖書館,最多隻需要五分鍾時間。”鄭清擺擺手,似乎想起什麼,抬頭四處張望。

    “迪倫哪裏去了?”他終於問出了一個鬱悶好幾天的問題:“這幾天有點事情想問問他,結果總是看不見他人影。”

    “今天幾號了?”蕭笑埋頭自己的筆記本,頭也沒抬的問道:“陰曆。”

    “八月十五。”鄭清恍然大悟。

    “作為一名有狼人血脈的舍友,在月圓左近,離你遠一點,是對你生命負責的態度。”辛胖子拍著年輕公費生的肩膀,唏噓著。

    鄭清咂咂嘴,忽然對狼人變身有了濃厚的興趣。

    當然,他最終也沒有因為一時的衝動,就近觀察八月十五的狼人與往日有什麼區別。

    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昨天早晨,他曾經接到伊蓮娜的紙鶴傳書,約定了補習時間。

    現在,他需要好好拾掇一下自己的妝扮,爭取在女神麵前留下好印象。

    ……

    第一大學是一所巫師大學。

    這裏的學員來自於全世界的各個角落。

    也因此,周末的校園裏充斥了不同款式、各具風格的服飾。

    比如東土的襦裙、天竺的紗麗、瀛洲的著物、雅典的希瑪純、羅馬的托加與帕拉、甚至南非洲土人的草裙、北冰洋因紐特人的皮襖,目之所及,五花八門,令人眼花繚亂。

    鄭清穿著大紅色的院袍,在這些身影中格外顯眼。

    “我以為你今天會換一件比較舒服的衣服呢。”伊蓮娜笑吟吟的看著鄭清。陽光落在她白皙的下巴上,顯得格外耀眼。

    她今天穿著一條鏽色的波西米亞長裙,腰間細長的褶皺絲毫沒有影響輕紗的質感。紅色的大波浪披在肩頭,戴著一頂白色的寬沿軟帽。帽子上斜前方盛開一朵嬌豔的玫瑰。

    “我以為在學校裏都要穿袍子的。”鄭清有些尷尬的左顧右盼,臉色通紅。

    “今天太陽太厲害了。”伊蓮娜收斂笑容,輕巧的掩飾了鄭清的尷尬,抓著帽子隨意的扇著風。

    一股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讓鄭清感到窒息。

    “是啊,是啊。”他暈暈乎乎的回答著,全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態在幫助伊蓮娜補習了一陣子符籙課業之後達到頂峰。

    書山館東區。

    靠近第三座落地窗的書桌前。

    一對年輕的男女學生相對而坐。

    午後的陽光格外溫煦,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泡在浴缸裏似的。

    鄭清的腦袋在胳膊的支撐下努力保持一個穩定的狀態。

    然而地球的引力過於強大。

    他的頭一點一點滑下手心,向桌子上麵落去。

    然後,驀然驚醒。

    對麵的吉普賽女巫滿臉戲謔的看著他。

    “不好意思,最近晚上睡的不太好,總是做噩夢。”鄭清臉上有些發燙。

    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皮,順手擦了擦雙頰,臉上那股蒸騰而起的臊意才緩緩下降了許多。

    “沒關係。”伊蓮娜毫不介意的搖搖頭,略感歉意的說道:“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還需要巡邏……”

    “不要緊,不要緊。”鄭清搶先表示了自己的態度:“能幫你補習符籙學是我的榮幸。”

    年輕的吉普賽女巫咬了咬嘴唇,低下頭。

    鄭清深吸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翻看手頭那本曼昆的《符文構造原理》,琢磨著下一步強化學習的方向。

    然後,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

    手指間夾著一張塔羅牌。

    鄭清好奇的接過牌,翻開花色。

    權杖騎士。

    即便在黯淡的室內, 這張卡片上的鑲嵌的水晶寶石也綻放著璀璨的光彩。

    鄭清抬起頭。

    “給你的,”伊蓮娜忽閃著大眼睛,看著他,補充道:“這張牌也是一個護符……隻要每天臨睡前虔誠的祈禱幾分鍾,這張護符能夠保護你不做噩夢。是我的老師在小時候教給我的辦法,非常靈驗。”

    鄭清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但他仍舊戀戀不舍的搖了搖頭。

    “不行。”他的語氣並沒有那麼果斷:“既然它跟了你那麼久,對你來說一定很珍貴……而且一副牌少了一張,就不完整了。”

    “一副牌少了一張,還有七十七張。”伊蓮娜打斷鄭清的話,白皙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就當做你幫我補習的束侑……如果你拒絕,那麼我肯定不好意思繼續麻煩你了。”

    鄭清聞言,立刻抓緊了這張塔羅牌。

    大不了回頭也給她買件禮物,年輕的公費生感受著護符上的溫度,喜滋滋的想著。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8 11:58
第159章 戀愛物語
    晨曦穿過帷帳,在被子上留下一朵朵淡白色的光暈。

    六柱床外傳來小精靈‘兮兮’的歡笑與翅膀震動時發出的聲音。

    一道馥鬱的芬芳縈繞在鄭清的鼻尖。

    鄭清眯起一隻眼,模糊的目光落在枕邊那張嵌滿水晶寶石的塔羅牌上。

    這是伊蓮娜送給他的禮物。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揚起一絲滿足的笑意。

    從收下這件禮物到現在,時間已經悄無聲息的滑過兩天。

    也許因為日漸充實的學習生活,也許因為臨睡前向塔羅牌祈禱真的有效。自從枕邊放了這張牌之後,鄭清晚上睡覺真的踏實了許多。

    光線落在牌麵那位權杖騎士金黃色的盔甲上,細碎的寶石在晨曦中閃爍著迷人的色彩。

    鄭清微微睜開的那隻眼睛飛快的眨了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牌麵上的色澤與剛剛入手時相比黯淡了許多。

    也許隻是因為在帳子裏,光線弱的緣故呢。鄭清迷迷糊糊的想著,懶洋洋的睜開眼,感受著被窩中的溫暖,實在不想動彈。

    外麵天色微白,窗外的世界非常清爽,早起的鳥雀嘰嘰喳喳的與夥伴們打著招呼,消弭夜晚的睡意。

    今天是周三。

    按照他的課表,上午有一節選修的曆史課,下午的課程是魔法的哲學。

    因為不涉及具體魔法的應用,所以這兩節課在鄭清心底屬於雞肋型課程,並不看重,上課時心態也最為放鬆。周三在整個星期的時間安排中便仿佛成了一個不是假期的假期。

    但心可以懶,該去的教室還是必須要去。

    “我覺得我戀愛了。”鄭清翻了個身,無力的趴在床上,把腦袋埋在枕頭中,甕聲甕氣的哼唧著。

    “什麼?”帷帳外傳來疑惑的聲音。

    是迪倫。

    在月圓之夜後,這位舍友便重新活蹦亂跳的出現在403宿舍中。臉色紅潤、氣色極佳,一點也不像被‘狂躁症’折磨了幾天的吸血狼人。

    恰恰相反,這幾天迪倫的精力充沛極了。

    按照他的解釋,這是因為百草園最近出品的一批‘味荊棘’功效莫名增強了許多,而配製‘狼血藥劑’的巫師並沒有在事前做嚴格的藥效分析,所以給他配製的魔藥在劑量上稍稍出了一點紕漏。

    當然,按照校醫院那位眼袋非常大的醫師的話來說,這是非常小、非常小的紕漏——相當於讓迪倫服用了一點興奮劑。

    “對身子毫無害處,”馬醫師,也就是校醫院負責狼人藥劑的主治醫師,信誓旦旦的拍著胸口強調著:“你們會非常精神……當然,個別精力非常充沛的人還會伴隨輕微眩暈、耳鳴或者某種程度的失眠情況……效果最多持續一個星期,都是正常反應,不用害怕。”

    這位馬醫師的判斷非常準確。

    服藥之後,迪倫迎來了他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段失眠時光。

    每天二十四個小時,他大約二十一個小時處於亢奮狀態。即便坐在那副巨大的青黑色棺材裏,他也沒辦法閉上眼睛。

    於是這位擁有月下貴族血統的年輕人隻好徹夜徹夜擺弄自己那些精美的收藏品。

    比如袖扣、比如胸針、比如領夾,還有色彩豐富、質地各異的方巾。

    他把那些小飾品細細擦拭了一遍又一遍,一定要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沒有絲毫汙漬才肯罷休;他還把那些方巾按照不同的風格折疊好、然後第二天晚上再換一種新的方式折疊一遍。

    鄭清覺得這位可憐的吸血狼人在短短兩天時間裏已經患上了非常嚴重的強迫症。

    “鄭清,是你嗎?你醒了嗎?”迪倫非常敏銳的捕捉到鄭清甕聲甕氣的呻吟聲,精神頓時振奮起來,開始在帳子外喋喋不休的說起方巾的三十二種折疊方法。

    鄭清勉強坐起身,盤腿而坐,倚靠著牆壁,雙眼似睜未睜,呼吸斷斷續續。

    這是他起床前的最後一段美好時光,介於睡眠與清醒之間,既可以享受瞌睡的安逸感,又能用慢慢活躍起來的思維做好徹底清醒的準備。

    “我覺得自己戀愛了。”鄭清用一種恍惚的、空洞的聲音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我覺得自己真的戀愛了。”

    這番表述非常確定。

    宿舍裏接連響起不同的抽氣聲,幾個角落的床鋪上都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動。

    “他說啥?我剛剛沒聽清。”辛胖子含混不清的聲音在帳子外響起,其間還夾雜了幾聲不滿的貓叫聲。

    “難道你之前不是在談戀愛嗎?”蕭笑用詫異的聲音質問道。

    “跟誰?”辛胖子的聲音依然有點稀裏糊塗。

    “除了伊蓮娜還有誰!難道是我們那個凶巴巴的女班長?”迪倫此刻沒有體現出月下貴族絲毫的矜持,反而像一個熱衷八卦、毫無教養的家夥,急切的詢問道:“你真的能分清喜歡與戀愛之間的區別嗎?快說說,戀愛是一種什麼感覺?”

    鄭清懶洋洋的打了個響指,小精靈們兮兮的叫著,為他收起床鋪兩側的帷帳。

    他眯著眼。

    天色已經放光,宿舍裏籠罩在早晨清爽的氣息下,讓人有種起飛、雀躍的感覺。

    鄭清抓住自己片刻之前在腦海流淌過的幾縷思緒,慢慢說道:

    “跟她說話的時候,我感到胸腔之中有一股熱騰騰的氣體,漲的我頭暈眼花。”

    他猶豫著,在腦海中挑選合適的詞彙:“而且,看到她就好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很難控製自己的情緒,我的思想、心緒完全隨著她轉動。”

    “吃興奮劑並不是吃迷魂藥,”迪倫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糾正道:“也許它會讓你很難控製自己的情緒,但不會讓你對某位異性產生愛意。”

    “你確定你修煉的功法沒有出現問題?我怎麼聽你的描述像岔了氣。”蕭笑已經換好了練功服,正在對著穿衣鏡調整那條寬大的腰帶。

    “看不到她,我會有非常失落的感覺,總感到缺了什麼。”鄭清喃喃著。

    “總感覺你在描述誤服‘迷情劑’的感覺。”辛胖子終於清醒過來,用資深藥劑學愛好者的身份做出了一番評論。

    “不能排除中了什麼巫術。”仔細端詳了一下鄭清茫然的眼神、呆滯的麵容,迪倫搖搖頭。

    “總之,有她沒她,對我來說,是完全不同的。我幾乎可以觸摸到我對她的愛意了。”鄭清戲劇般的呻吟道。

    “哪裏?”辛胖子從下鋪探出腦袋,同時將那隻胖貓從自己枕邊丟了出去。

    “我的大腦,我的手心,我的呼吸,我的每一寸肌膚中。”鄭清支起上身,展開雙臂,在團團憤怒的叫聲中深情吟詠道。

    “又一個被春夢幹涉了現實的蠢貨?”辛胖子重新將腦袋埋進被窩裏。

    “魂淡,去死!”鄭清啪嗒一下重新栽倒在床上。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8 11:58
第160章 這不魔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魔法釀製的愛情,沒有原因。”

    “雖然沒有真正的愛情那般刻骨銘心,卻比真正的愛情更加浪漫,更令人心動。”

    這些都是李教授在藥劑學開課之前曾經對他們這些青澀的大學生說過的話。

    作為一名僅僅接受過半個月正規巫師教育的大學生,鄭清對於愛情類魔法的認知相當膚淺。在他有限的認識下,完全無法分辨真正的愛情與魔法製造的愛情之間的區別。

    雖然幾位舍友對他的戀愛狀態表達了些許的憂慮,但鄭清並不以為意。

    他與伊蓮娜之間的感覺的確非常微妙,隻不過他非常確認這不是魔法造成的效果。

    畢竟那麼漂亮的姑娘。

    隻消勾勾手指,便能讓一大堆荷爾蒙旺盛的男巫燈蛾撲火。

    完全不需要勞心費力的使用什麼魔藥或者咒語。

    當然,這也是幾位舍友疑竇叢生的地方。

    “那麼漂亮的姑娘,怎麼就能看上你呢。”迪倫把身子藏著厚重的木棺中,隻露出一顆俊俏的腦袋:“這不魔法。”

    “這很魔法。”鄭清強行反駁道。

    “雖然你相貌平平,身材又矮,沒錢,嘴又笨。但不管怎麼說,也有幾兩……不,幾錢才華傍身。”辛胖子四仰八叉的坐在書桌前,懶洋洋的分析道:“也許伊蓮娜恰好看上你的才華呢?”

    鄭清聽著他凶殘的評價,有心反駁,想了半晌,卻又無話可說,隻好沮喪的低下頭。

    “他矮,那我呢?”蕭笑從自己的筆記簿中抬起頭,陰沉沉的看著辛胖子。

    “你?寸許。”胖子伸出右手拇指與食指,在眼前比劃著,嘲笑道:“寸許,不能更多了。”

    蕭笑扶了扶眼鏡,瞟了鄭清一眼,抓起自己的毛筆在硯池裏蘸了蘸。

    鄭清喜滋滋的把手伸進灰布袋,掏出了幾張劣質的鎮壓符。

    肥貓團團似乎感覺到空氣中的殺氣,奮力從辛胖子肚皮上跳起來,蹦回床鋪,把自己塞回被窩裏。

    “你們要幹嘛!”辛胖子費力的撐起身子,看著陰笑著湊到眼前的鄭清與蕭笑兩人,驚恐的喊道:“謀殺啦!殺人啦!403有凶殺案啦!”

    團團鄙視的打了個噴嚏,窩在被窩裏,揣著爪子,片刻之間便陷入夢鄉。

    迪倫興致勃勃的從帷帳裏伸出個腦袋,臉上卻滿是幸災樂禍。

    片刻之後,被毛筆塗了兩個黑眼圈,腮邊添了幾道胡子的藍巨人終於掙脫兩位舍友的鎮壓,一溜煙跑進陽台,想辦法清理臉上的汙漬去了。

    當他再次回到宿舍,滾到自己的六柱床上時,屋子裏的年輕巫師們仍舊在討論鄭清的戀愛話題。

    “如果沒辦法靜下心來,那就大膽把她約出去吧。”蕭笑建議道。

    “就像他上周末所做的那樣嗎?”辛胖子躺在床上後,立刻忘記了幾分鍾前自己臉上那些難看的墨跡,大聲嘲笑道:“幫別人補習功課的時候竟然睡著了!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嗎!”

    鄭清威脅的看了他一眼,屈指扣了扣書桌上的硯台。

    胖子果斷閉上嘴巴。

    “總好過每天早晨起來在宿舍裏幹嚎。”蕭笑回到書桌前,整理今天上課需要的教材。

    “如果我被拒絕了怎麼辦?”鄭清有些心動,但仍舊猶豫不決。

    “那就繼續邀請,”迪倫捧著一本書,倚靠在自己的大棺材裏,幽幽的說道:“如果你真的戀愛了,總不至於一次挫折就放棄吧……況且,除了被拒絕,你也沒有更多可以失去的了。”

    “有。”鄭清非常肯定的點點頭:“最少我現在還有希望。”

    “年輕的感覺真好。”迪倫一把將書本扣在自己臉上,語氣蕭索道:“像我這種一千八百歲的成熟男人,已經無法理解你們年輕人啦!”

    “你上一次還是一千兩百歲,”鄭清忍不住吐槽道:“什麼時候又增加了六百歲!”

    “是嗎?”迪倫一臉詫異的抬起頭,目光清澈,神情懇切:“那我一定是記錯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年輕人應該理解。”

    鄭清幹嘔一聲,無話可說。

    “希望啊,這是一個比毒品更令人上癮,比夢境更為虛幻的念頭。”辛胖子舉著團團,用深情的聲音朗誦道:“人沒有了希望,與死亡又有什麼區別呢?”

    肥花貓懶洋洋的耷拉著後腿,尾巴尖勾了勾,有氣無力的打了兩聲呼嚕,算是在應和辛胖子的新詩。

    “戀愛什麼的,可以慢慢考慮……不過現在我覺得應該練早功去了。”蕭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穿著整齊,正對著鏡子一本正經的打理自己的西瓜頭。

    辛胖子軲轆一下從床上滾下來,飛快的套上袍子,胡亂收拾了一番。

    “我們去做早課,你去幹嗎?”鄭清訝然道。

    “我也去做早課。”辛胖子咕噥著,把腰帶束的更緊了一點。

    “你做早課?”鄭清忍不住吐槽道:“你知道飛苑在什麼地方嗎?”

    “你不是知道麼……被你們吵醒,沒精神睡覺了。”辛耷拉著眼皮,擼了兩把仍在呼呼大睡的團團,唉聲歎氣:“所以說,做人千好萬好,就是精神太好……如果能像肥貓這樣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才是神仙日子。”

    “我也去,我也去!”迪倫丟下手中的書本,飛快的從自己那副大棺材裏跳出來,呼啦一下合上猩紅色的帷帳,急忙忙叫道:“好久沒有享受清晨的陽光,甚是想念。”

    鄭清張張嘴,最終放棄了說點什麼的想法。

    團團打著呼嚕,收了收尾巴,把身子向被窩深處縮了縮,努力忽略了耳畔幾個新生的聒噪。

    小精靈們則乖乖落在書桌的架子上,收攏著翅膀,享受浮生半日閑。

    與年輕巫師們不同,她們更喜歡清淨安逸的生活。

    出了宿舍門,給倪五爺遞上幾顆廢料搓成的煙丸,沿著學府牆根開辟的無盡長廊,越過青翠的竹林,幾個人很快來到了飛苑。

    與往日不同,今天的飛苑似乎更熱鬧了一些。

    平日裏安安靜靜的草坪間多了許多陌生的身影,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也不做早課,也不怕擾了別人清淨,偶爾還翻開法書,肆意施展幾道咒語,贏取同伴們熱烈的歡呼。

    正常情況下,飛苑中穿紅袍的九有學員與穿藍袍的星空學員比較多一些。

    但今天,四色院袍的數目竟然大致相同,仿佛一夜間許多人都有了勤能補拙、天道酬勤的醒悟。

    這令鄭清非常詫異。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9 10:44
第161章 吸食生命的怪物
    一隻鳳頭鷹張開寬大的翅膀,在低空盤旋,用睥睨的眼神俯瞰飛苑間的諸多生靈。

    幾隻雨燕追逐著微風,在天邊飛快的掠過。

    草坪間,粉紅色的小豬哼哼唧唧的甩著尾巴,扭著屁股,慢悠悠踱著方步;凶殘的獒犬垂著耳朵,低頭跟在小豬身邊,似乎在認真聽它說著什麼;更遠處甚至還有幾頭肥胖的灰熊,人立而起,煞有介事的相撲摔跤,引得旁邊一群圍觀的學生大聲喝彩助威。

    不遠處的灌木林中,也隱藏了許多沉默的身影。

    一隻斑斕的花貓揣著爪子,臥在一根粗大的灌木枝上,抬著下巴、微微眯著眼,享受晨風拂麵的愜意;兩隻花栗鼠追逐著一顆堅果,在樹枝間爭奪打鬧,攪擾的四周不得安寧;還有幾隻幼小的果蝠,竟然不在意漸漸升高的氣溫,優哉遊哉的掛在樹枝下,晃著秋千。

    不僅僅是學生。

    連早上來飛苑溜達的寵物們也多了許多。

    “飛苑一直這麼熱鬧嗎?”迪倫眯著眼,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的景致。

    強烈的光線令他稍稍有些不適,但那幾隻吊在樹上晃秋千的果蝠又讓他心情愉悅起來。

    “這麼多漂亮姑娘!”辛胖子一臉豬哥樣,語氣裏充滿懷疑:“你倆之前怎麼沒說過……是不是想獨吞!”

    鄭清懶得吐槽胖子的抱怨。

    他也在一臉驚訝的環顧左右。

    “我們是從三號涼亭拐出來的嗎?”鄭清猶豫著,轉頭看了蕭笑一眼:“怎麼感覺今天這裏的氣氛有點……奇怪啊。”

    說話間,藍白皮毛的波塞冬仿佛一團毛球,從遠處滾來,彈進了鄭清懷裏。

    “往常沒這麼多人吧。”鄭清搔著波塞冬的大耳朵,看著草坪間三三兩兩的人群,心情有些煩躁:“阿爾法那些家夥來這裏幹嘛!”

    因為曆史的淵源,很多九有學院的學生都有幾手練氣養生的功夫,能夠幫助年輕巫師調節氣血、補益精神。但這些功夫需要天長日久的磨練——比如每日的早課。

    與之相似的,還有星空學院的學生。因為他們以戰鬥力為衡量標準的教學理念,也需要學員們日夜不斷的磨礪各種技巧。

    所以,飛苑早課群體中,這兩個學院的學生人數最為龐大。

    阿爾法的學生深信天賦恒定、都隱藏在各自的血脈之中,隻需要按部就班的發掘,自然無需刻意修持。所以,他們對早課的認知僅限於‘有益身體健康’的程度。而魔法有數百種方式維持這種程度的‘健康’,故而極少有人浪費時間來飛苑做早課。

    最為特殊的是亞特拉斯學院。這是唯一一所把早課納入學分係統的學院。但他們的早課的時間,往往取決於各自經義的規範,早課的地點也多集中在各自神祇的雕像之下。

    這兩所學院前往飛苑做早課的人數最少。

    因此,當鄭清看到今天飛苑中多了許多白袍與黃袍的身影,分外驚奇。

    “辛是憊懶貨,迪倫是夜行生物,他倆不知道情有可原……你怎麼也不知道?”蕭笑瞟了鄭清一眼,把自己練功服上的褶子扯的更平展了一些:“你們都沒注意嗎?今天學校各大社團開始正式招收新成員了!……這件事校報上掛了快一個星期了。”

    “這跟他們來飛苑有什麼關係。”鄭清仍舊有些稀裏糊塗。

    “飛苑的早課最能展示一個新生的能力,很多社團都安排了自己的‘生探’在這裏暗自觀察……這是學校的老習俗了,有點人脈的新生都能知道。”蕭笑挑選了一塊稍顯清淨的草坪,盤腿坐了下去。

    “作為已經一千兩百歲的成熟男人,我從來不看校報那種幼稚東西。”迪倫用低沉的嗓音說著,目光流連在遠處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白袍女生身上。

    “我很好奇,”鄭清哼道:“一千兩百歲的老家夥,還有‘興趣盎然’的衝動嗎?”

    迪倫表情頓時僵硬了。

    鄭清心情大爽,趁機抱元守一,靜心凝神,開始溫習自己的‘不拳’。

    清晨的氣息活潑而清新。

    鄭清微微眯著眼,雙手抱圓,氣沉丹田,身體深處一股柔和的力量隨著他的運動慢慢蘇醒過來,懶洋洋的穿梭在鄭清的經絡之中,循著本能的衝動,在一處處大穴繚繞幾周,孕養一番,便繼續穿梭。

    隨著經過的大穴越來越多,那股氣息也越來越活躍,左衝右撞,試圖尋到一條新路,快些抵達那些充滿誘人氣息的場所。

    這時,一個聒噪的聲音在鄭清耳邊響起。

    “你在這裏慢吞吞的扭啥?”辛胖子嘴裏嚼著剛剛買的熱騰騰的肉餅豆漿,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嚷嚷道:“這就是你的早課?感覺就像站著睡覺!”

    鄭清閉著眼,竭力控製自己體內那股暖流,強忍著將那頭胖子腦袋砸爛的衝動。

    也許感應到鄭清的殺氣,胖子悄無聲息的溜走了。

    當太陽最終跳出地平線,開啟一天的輪回之後,辛胖子帶著一臉神秘的笑容跑了回來。

    “你們知道今天為什麼人這麼多嗎?”他喘著氣,一屁股坐在草坪上,額頭上滲出滴滴豆大的汗珠。

    “不是說社團招新嗎?”鄭清忍住立刻報複的衝動,疑惑道:“剛才蕭笑已經說過了!”

    “不止這個原因。”辛胖子晃著手指,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己的舍友們,最終沒敢多賣關子:“我剛才跟幾個大三老生聊天……其實這件事還跟你們上周六那次巡邏有關。”

    “我?”鄭清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你們是不是巡邏的時候遇到一頭被啃掉半邊身子的河童?”辛胖子壓低聲音,小聲說道:“這幾天晚上,學校的巡邏隊已經連續發現三隻枯萎的魔法生物了。”

    “枯萎?”蕭笑皺起眉。

    “三隻!”鄭清瞪大眼睛:“三隻河童被啃掉半邊身子嗎?”

    “理解能力欠佳。”辛胖子連連搖頭,鄙視道:“三隻枯萎的魔法生物!沒被食屍甲蟲啃掉半邊身子,也不全是河童……一隻樹精子、兩條赤鏈蛇……被發現的時候渾身皺皺巴巴 一副快要老死的模樣。”

    “不是打野食的吸血鬼幹的嗎?”鄭清狐疑的瞟了迪倫一眼。

    “吸血鬼也是由自尊的。”迪倫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而且,血族隻吸血……聽你們的描述,那隻河童,或者後麵這幾隻魔法生物,喪失的不僅僅是一點血液。”

    “生命。”蕭笑簡短的說道。

    鄭清悚然。

    “對!”辛胖子一臉鄭重的看著幾人,補充道:“這個吸食生命的怪物出現在校園裏的消息已經在許多學生之間傳播開了……引起了很多人的恐慌。”

    “所以他們來飛苑打算臨時抱抱佛腳,練習一下守護咒?”蕭笑嘲笑道。

    “賓果!”辛胖子打了一個響指。

    “真嚇人。”鄭清咂咂嘴,最終搖搖頭:“然而我們還是要去上課。”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9 10:44
第162章 學府
    第一大學一共有四所學院。

    每所學院都擁有自己獨立的領地。

    對於阿爾法學院,這處領地是沉重的阿爾法城堡。而對於九有學院而言,這個領地則是‘九有學府’。

    學府是一座府邸。

    按照古老的傳統,這座府邸被規劃的非常整齊。

    整個學府被分做前院、中庭、後苑三大部分。

    後苑囊括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園子。

    教授們居住的東桃園,位於後苑東部,隱藏在一大片茂盛的樹林間。為了讓教授們保持良好的心情,學校不僅嚴格限製進出東桃園的人員身份,而且還在樹林中布置了複雜的迷陣。沒有教授們的指引,任何學生都很難深入園子內部。

    學生們的宿舍也被稱為西華苑,男女分離,比鄰而居,宿舍主體坐落在一座陡峭的崖壁上,依據年級不同,宿舍位置的高低也各不一樣。據說高年級的老生站在宿舍陽台能把大半座學府收入眼底,很是令新生們向往。

    此外還有種滿珍貴草藥的百草園、供注冊巫師們大定靜修的淨舍、豢養妖魔試驗品的野妖園、飼養靈蟲的蟲園等等,不一而足。

    不同園子內的布置各不相同。但大體上,每個園子裏都有幾座廂房,供保養維護的校工居住。園子之間,有茂林修竹相隔,有隱秘長廊互通。大多數情況下,沒有特殊原因,後苑的各個園子間幾乎處於不相往來的狀態。

    後苑與中庭之間,橫亙著一座圖書館,也就是九有學院的書山館。整座書館狀似山形。兩旁有側門、長廊與中庭相通。

    整座中庭,被一個大湖占去了七八分氣象。繞湖種著幾百株千年古木,四角又有竹林、小丘、假山、台地。大湖兩側繞有兩道幽深的長廊,通過一個個特意開辟的節點涼亭,綴連著學府內外與第一大學間的諸多密地。

    臨鍾湖另一側,便是學府三大樓——主教樓、辦公樓、實驗樓。

    三座大樓由寬大的條石堆砌而成,相互依靠,組成一個‘工’字狀。

    東側較矮小的,是辦公樓,九有學院諸多教授的休息室、學生會的辦公室、社團聯合會的集合地,大都在這棟樓裏;西側稍高一些的大樓便是九有學院的實驗樓,樓頂有一處突出的天台,還有幾座高峭的星塔。

    正中央的大樓就是主教樓。這裏是九有學生們上課的地方。整座大樓蹲坐在學府的中樞線上,方方正正,顯得沉穩而踏實。從外觀上看,大樓並沒有明顯的樓層區分,粗糙的牆壁上除了學生們的塗鴉,並沒有更多其他的裝飾。

    出了主教樓再往前,就是學府前院了。

    那裏的布局更為鬆散一些。學府的食堂、醫院、巫師聯合銀行的支行等等諸多建築都在這裏。

    環繞學府的高大院牆也在前院漸漸收緊。

    直到大門前的影壁。

    站在這裏,你可以選擇通過側門進入學校的第一大廳,也可以嚐試去推開正麵那兩扇紅的發黑的大門,進入神秘莫測的沉默森林。

    前提是,你不會被蹲在大門兩側的怪獸一爪子扇回來。

    ……

    鄭清在今天上午有一節曆史課,上課地點位於主教樓西201。

    這是一節全校性選修課。

    雖然老生們總是念叨‘選修課必逃、必修課選逃’,但作為剛剛入學不足一個月的大一新生,鄭清腦海裏完全沒有逃課的概念。

    更何況曆史課的司馬老師還是一位氣質出眾的美女。

    準確說,鄭清全部十門課程中,隻有這位司馬老師的外表令人賞心悅目。

    所以,為了彌補其他課堂上的心靈損傷,他更不會傻乎乎逃課了。

    現在是早上七點半。

    距離正式上課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但當鄭清進入教室的時候,大部分學生已經入座等候了。

    尤其是那些平日裏竭力把自己塞在邊角旮旯裏的男生們,在這節課上出乎意料的積極。教室前麵幾排的位置已經被他們占了個幹幹淨淨。

    鄭清心底大呼晦氣,隻好拽著蕭笑在教室後麵找了幾個空座。

    這間教室的格局與主教樓的其他教室並沒有太多區別。

    高大的落地窗、銀灰色的窗簾;前方墨綠色的黑板上沿同樣有一批穿著灰色工裝的小精靈笑眯眯的看著教室裏的學生們,便是門後也有一張落款是MAY的塗鴉,隻不過這張紙上的小人還在流著口水酣然大睡,完全沒被漸漸熙攘起的教室吵醒。

    鄭清座位前排,兩名身披白色長袍的阿爾法學生正若無其事的討論校獵賽的事情。

    “……家裏麵已經給我來信了,”左側圓臉,有一頭黑色鬈發的男生愁眉苦臉的說道:“他們要我無論如何也要在新生賽上拿到一個名次,否則會減少我在學校的生活費……”

    “聽上去並不是特別困難。”右側臉色蒼白,雙眼狹長的男生仔細擺弄著自己的袖扣,漫不經心的說道:“往年我們學院都能在新生賽上拿到不錯的成績。要知道,大部分新生並不像我們一樣有良好的家教……除了星空學院那些瘋子比較能打,其他學院大一的新生在學校的獵賽很少有什麼出色的表現。”

    鄭清強行忍住自己冷哼的衝動,低頭翻開巫師教育出版社發行的那本《大曆史·世界近現代史篇》。

    但他的耳朵裏仍舊不斷塞進前麵兩個阿爾法學生的談話聲。

    “……也不能這麼武斷。”圓臉男生用一種多想想總不是壞事的口吻說道:“我記得今年九有學院有‘那個張家’的人……他們家的人從出生就在跟妖魔戰鬥,一定很厲害!”

    “好歹也是有能力跟我們競爭的學院,總不至於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吧。”另一個男生毫不在乎的說道:“一個人能打有什麼用?要知道,獵隊是一支隊伍,講究的配合與默契。除非像瑟普拉諾先生那樣,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戰勝一群野妖,否則過於突出的個人能力反而會影響整個隊伍的平衡。”

    鄭清低著頭,雖然目光仍舊在曆史書上徘徊,但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那個很能打的張家,說的是張季信吧。”他暗自思忖:“雖然距離正式的獵賽還有一段時間,但先找他了解一下規則總不會錯。”

    “而且,那麼能打,肯定要跟他組成一個獵隊。”鄭清得意的轉著毛筆,嘴裏不由自主發出陰測測的笑聲:“誰叫某些人簽了賣身契呢……”

    旁邊,蕭笑用詭異的眼神看著傻笑的鄭清,把課本向外挪了挪,離他遠了一些。

hk84888863 發表於 2018-3-29 10:44
第163章 牙買加人
    一位穿著銀色禮服的牙買加人站在西201教室的門口。

    他梳著小髒辮,皮膚黝黑發亮,身材健壯,即便隔著寬大的袍子,也能感受到那鼓鼓的肌肉間蘊含的巨大力量。

    距離上課還有十多分鍾的時間,教室裏人聲鼎沸,或者議論即將到來的獵月,或者討論臨鍾湖畔近期的神秘怪獸,或者幹脆抱著課本悶頭大睡,補充永遠都不充足的睡眠。

    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教室門口站著的這位客人。

    牙買加人表情微妙的打量著諸位新生,臉上流露出幾許懷念的神色。

    幾年前,他也曾經坐在這裏,與朋友們高談闊論,肆意揣測諸位大巫師的威嚴,隨意評論通緝令上的新秀。

    而現在,他已經成熟了許多。

    雖然僅僅比教室裏這些年輕人大了一兩歲,但他已然知曉有些事真真假假全在一念之間,有的人妄加揣測會受到魔法規則隱秘的報應,有的時候,從青澀到成熟隻需要短短幾個月的時間。

    晌午的光線透過高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光斑。

    微風吹過,天空的雲彩流淌,使得這些光斑劇烈的顫抖起來,讓失神的牙買加人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

    片刻之後,他屈指扣了扣教室門。

    “咚,咚,咚!”

    聲音不輕不重,卻恰好讓教室裏的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原本熱鬧的氣氛稍稍收斂了一些。

    許多人都在用詫異的目光審視著這位不速之客。

    “他是誰?”

    “沒見過……是大三的重修生嗎?”

    “難道曆史課也會有掛科的情況嗎!簡直不可思議……從來沒有聽說過…”

    “看上去年紀的確不小了……也許是新來的助教?”

    “哦……不,我是衝著司馬大美女才來老老實實上這節課的……如果今天一上午都要讓我看著這張黑乎乎的臉……我會做一整夜噩夢!”

    也許最後一句苛刻的評價聲音稍微大了點,在空曠的教室裏顯得有些突兀與失禮。

    門口的陌生人神情滯了滯,強忍住在屋子裏丟幾道小規模傷害性咒語的衝動,努力把身子挺得更筆直了一些。

    因為他記得自己的任務。

    所以一定要注意形象。

    “咳咳!”

    門後貼紙上的簡筆畫小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咳嗽了兩聲。

    它的鼻子上還掛著兩個鼻涕泡,眼角單調的線圈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漆黑的重影。

    “老師沒來!”它首先鄭重其事的宣布了這條重要信息。

    許多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意味著,教室門口的陌生黑人並不是代理曆史課的助教。美麗的司馬老師不久之後仍舊會出現在那條三尺寬的講台上。

    但仍有一些人保持懷疑的態度。

    畢竟這些簡筆畫惡劣的行為可以用‘臭名昭著’來形容,許多大一的新生都已經被它們的謊言捉弄過了。所以謹慎一點顯得非常必要。

    “第一大學學生會副主席,阿爾法學院學生會主席,阿卡納星幣中的國王陛下,三級蟬聯的公費生,血友會的頭子,偉大的奧古斯都……”

    簡筆畫小人尖著嗓子,一口氣念完這句形容詞頗多的頭銜,然後卡了詞。

    “你跟奧古斯都啥關係來著?”它歪著腦袋,捂著嘴,用響亮的聲音對牙買加人耳語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教室裏沉默一秒鍾。

    然後轟然大笑。

    許多人拍著桌子,捂著肚子,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太逗了!”鄭清表情扭曲著,捏著蕭笑的肩膀,用力擂著桌子,笑道:“從來不知道簡筆畫也能這麼逗……”

    “形象,”蕭笑努力扶了扶鼻梁上歪斜的眼鏡,聲音也有些顫抖:“注意形象……你是九有學院的公費生。”

    鄭清不知被戳到哪處笑點,笑著滑到了桌子底下。

    門口的牙買加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他對新生們揮揮手,語氣輕快的說道:“雖然不經常來學府上課……但印象中這些簡筆畫應該沒有這麼惡劣。”

    他的聲音不大,語速也依舊飛快,但說的每個詞都非常清晰,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你說什麼?”門後白紙上的簡筆畫叉著腰,大聲質問道:“年輕人,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什麼叫惡劣……”

    牙買加人沒有理它,而是打了一個響指。

    黑板上沿的一隻小精靈飛快的衝下來,抱著一根白粉筆,送到黑人手中。

    “作為學長,我在這裏送給你們一個小技巧。”

    說著,牙買加人抓著粉筆,用力在簡筆畫上塗了起來,邊塗邊說:

    “雖然前輩們在這些簡筆畫上使用了非常有趣的魔法技巧,但這終究隻是一幅畫……而且隻是一副簡筆畫……你們不要奢望那些孤零零的線條間隱藏太多魔法的奧秘……也不能指望這張光禿禿的白紙上麵附著了多麼高深的反汙漬咒語。”

    說話間,簡筆畫上的小人已經被厚厚的粉筆灰蓋住了身形。

    很快,它的身影便消失在白紙上。

    “就像一扇窗戶,當你不喜歡窗外的景色時,拉住窗簾就好了。”牙買加人結束自己的表演,把粉筆彈向半空中。

    穿工裝的小精靈振動著翅膀,靈敏的一撲,接住了那枚粉筆頭,收回筆盒裏。

    教室裏響起熱烈的掌聲。

    牙買加人理了理自己的小髒辮,微微偏著頭,右手捂住胸口,輕輕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

    他抬起頭,臉上詼諧的笑容消失,用稍稍嚴肅的聲音說道:

    “非常抱歉打擾諸位。”

    “我是奧古斯都閣下的使者。”

    “你們可以稱呼我戴利三世。”

    教室裏的喧囂聲飛快消逝,每個人都從牙買加人嚴肅的表情中讀到了某些重要的訊息。雖然許多人沒有聽過戴利三世這個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奧古斯都這個名字。

    這是阿爾法學生中最尊貴的稱號。

    也代表著一股巨大的能量。

    教室裏的阿爾法學生們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們比其他學院的人更明白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有的人甚至緊張的站起身,微微低頭,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恭敬。

    “我找鄭清同學。”戴利三世恢複了輕快的語氣,他微微抬著頭,目光從黑壓壓的人群中掃過,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請問,鄭清同學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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