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道緣浮圖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mk2258 2018-3-20 21:23:0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 478343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9
章一二七非是尋常





    燕開庭進入落英峰那濛濛白光的剎那,就只感到一陣將他向外推的阻力,燕開庭心下頓時了然,趕忙發出了一道傳訊符,幾乎就是在剎那間,那股阻力忽地消失,燕開庭順利地踏上了落英峰那柔軟的土地。

    冰靈第一次來到落英峰,當即就被那飄飄灑灑的桃花所吸引,跳出了燕開庭的懷抱,就在樹下玩耍著,飛撲著那些花瓣,完全釋放出了天性,好似一只精靈。

    一邊玩著,一邊隨燕開庭朝元籍真人的桃園走著,站在元籍真人的門外,燕開庭老老實實地又發了一道傳訊符進去。

    門吱呀一聲打開,就只見元籍真人手拿一小壺水,另一隻手拿著一柄小勺,澆灌著院中的一簇雪白花木。

    “元籍真人。”燕開庭向著尚元憫行了一禮,尚元憫轉過身來,看見燕開庭腳邊站著的冰靈,眼睛頓時就閃起亮光來。

    “怎麼了,蕭然,今日為何來尋我?”雖然是在對著燕開庭說話,可是元籍真人的眼睛卻一直在冰靈的身上。

    燕開庭道:“弟子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冰靈而來。”

    尚元憫露出疑惑的表情,道:“哦?冰凌怎麼啦?快過來讓我看看!”說完,便朝著冰靈招手,冰靈就邁著優雅的步子,朝著尚元憫走去。

    尚元憫將冰靈抱起,道:“小傢伙,身上的靈力越來越濃郁了啊。”說完,便是抱著冰靈一陣蹭,冰靈喵嗚喵嗚地叫著。

    燕開庭道:“元籍真人,您是早就看出了冰靈的不一般,是嗎?”

    尚元憫抬起頭來,有些驚訝地反問道:“難道你一直以為它一般般?”

    燕開庭心裡狂喊,不是一般般啊,是很一般般啊,初次見到冰靈,它的戰鬥力恐怕就連燕開庭以前的坐騎雪夢驥都不如,除了會變大變小以外,就是耍賴皮,撒嬌,燕開庭實在看不出它那裡不一般了,並且,就是尚元憫所說的靈氣,燕開庭也沒有感受到。

    “這個.....”燕開庭抓了抓腦袋,道:“以前總覺得它不怎麼厲害,可是最近才發現,它已經厲害到我都打不贏的地步了....”

    尚元憫冷笑一聲,道:“能打贏你的還不叫厲害。”

    “........”

    燕開庭就只在想為何尚元憫對待他的態度和對待付明軒的態度這麼不一樣,對待自己,尚元憫整個就是一毒舌,每說一句話都恨不得把自己噎死。

    “這個....”燕開庭汗顏,不知道該怎麼把話題接下去:“不過冰靈現在也太厲害了,我跟它對不了幾招.....”

    尚元憫抱著冰靈,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道:“它本身就是這麼厲害,在祕境中,恐怕是受到了壓制。”

    “壓制?”燕開庭有些不解,冰靈本來就生活在祕境之中,為何在自己的生存之地受到壓制呢?

    尚元憫彷彿是看出了燕開庭的疑惑一般,道:“雖是生存在祕境之中,可是也不一定就是最適合它生存的地方。”

    燕開庭細細思索了一般,於是問道: “難不成祕境之外更加適合它的生存?”

    “不能說是生存,以我的觀察,祕境之外更適合它的成長。”尚元憫一邊撫摸著冰靈,一邊道:“它似乎和尋常靈獸不一般,也和我們人類的修煉方式不一般,它天生就會吸收靈氣。”

    尚元憫笑了一笑,道:“可真讓人羨慕的。”

    聽尚元憫這樣一說,燕開庭心下就有所了然,如果冰靈與生俱來地就會以吸收周圍的靈氣來增長實力修為,那麼一開始在冰原上很弱,隨後來到了靈氣十足的飛靈峰上變得強了起來,那也是說得過去的。

    只不過這種速度也太讓人嫉妒了吧,燕開庭望著冰靈,只見它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在尚元憫的腿上伸了個懶腰,隨後一躍而下,在尚元憫的院子里四下轉悠著。

    “也該是你的運氣,冰靈應該是一種好強的物種,你當日打贏了它,它心中便認定了你是它要跟隨的人,即使你以後也就一般般,但是它對你的認可卻是不會變。”尚元憫道。

    “呃.....”什麼叫做一般般,什麼叫做一般般!!燕開庭嘴上雲淡風輕,心中早已雷霆萬鈞了好嗎?!!

    尚元憫輕笑一聲,道:“不過你也不是沒有長進,好好準備一下,在接下來的弟子考核大會上努一把力,沒準兒能夠進前一百呢。”

    燕開庭徹底無語,怎麼道尚元憫這裡,自己還掉了幾十名。再在尚元憫這裡坐下去,燕開庭怕是要被尚元憫打擊的體無完膚了。

    “原來如此,蕭然多謝元籍真人指點,那蕭然就先行告辭了。”說完,燕開庭便向尚元憫行了一禮,隨即就向冰靈招手。

    冰靈得了燕開庭的手勢,幾個縱躍就跳了過來,一躍就跳進了燕開庭的懷抱中,然後便順勢蹲到了燕開庭的肩上。一人一貓,就離開了桃園,向著外邊走去。

    看著燕開庭和冰靈離開的身影,尚元憫輕笑了一聲,道:“真是個好運氣的傢伙。”

    燕開庭前腳剛走,尚元憫還沒來得及給自己的水桶裡加滿水,付明軒就站在了桃園門口。

    “哦?你倆一個前一個後,是為了要避嫌麼??”尚元憫嬉笑道。

    付明軒滿臉黑線,不住腹誹自己的這個小師叔滿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寒州此次前來,是有要事要與小師叔商量。”付明軒走進桃園,便在青石桌旁坐了下來。尚元憫卻仍然自顧自地澆水,兩人之間的氛圍就比剛才和燕開庭在一起時要隨意得多。

    尚元憫微微轉身,卻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道:“怎麼?他這次終於下定決心了?”

    付明軒微微一怔,道:“你是指.....青華君? ”

    尚元憫冷哼一聲,道:“要不是他一直顧念著三師兄往日對小有門所做的那些所謂的犧牲,我早就要動手了......畢竟,三師兄的那些犧牲,我是從來都沒有看見過的。”

    尚元憫回想起自己自記事以來,對他那個年齡都快要接近自己師叔的三師兄,從未有過一丁點好感。從來所聽見所看見的,都是那暗藏於地下根本見不得人的不光彩的事情。

    相比起付明軒,尚元憫知道的是太多太多了。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按照青華君的意思,是將這件事全權交付於我.....”

    尚元憫倒也不驚訝,彷彿還認為是理所應當,只聽他道:“我與三師兄,怎麼說也是做了幾十年的師兄弟,而寒州,畢竟是從外門來的.....”

    付明軒算是聽明白了,尚元憫的這句話裡,可不單單只有一種意思。

    大概青華君也很害怕自己向來寵愛的小師弟在這場風波里遭遇什麼不測吧,而付明軒對他來說,只是通過了一輪一輪考核成為他名義上的弟子,跟這個從小就看著的親師弟來比,付明軒的安危其實也沒那麼重要了。

    彷彿看出了付明軒心中所想,尚元憫道;“再怎麼說,人性這個東西,除非成了真正的仙,才能說是完全戰勝的。”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那就還請小師叔助明軒一臂之力。”

    站起身來,付明軒向著尚元憫行了一禮。尚元憫微微一愣,嘆息了一聲,道:“雖然你名義上的師父是青華君,但這些年來都是我在教導你,與你之間的感情,豈是尋常的同門情誼?你儘管去做,無論如何,小師叔一定會護你周全。”

    付明軒點了點頭,便朝著院外走去,走到門口時,身後尚元憫的聲音再次響起:“蕭然那孩子的天資其實很不錯的,他也許會成為你有力的臂膀。”

    付明軒站定片刻,轉過身來,道:“可寒州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就是,讓他也牽扯到這件事情當中。”

    說完,付明軒便揚長而去。尚元憫也再無心思擺弄那些花草,嘆息了一聲,道:“真是個倔脾氣吶。”

    在回到飛靈峰的這一路上,燕開庭就一直絮絮叨叨地跟冰靈說話,一會兒跟冰靈講這個世界如何如何險惡,叫它千萬要跟好自己,別跟著壞人跑了,一會兒又磨著冰靈跟自己對陣,好讓自己能夠當得起它的主人,一會兒又忍不住說自己好羨慕嫉妒恨,自己也好想平日里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就能提升修為.....

    一路上,冰靈都只覺得自己的貓耳朵快要長起繭來了。

    好不容易挨到蕭庭院,冰靈就跟逃也似的,跳下燕開庭的懷抱,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燕開庭哪這麼容易放過它,四處尋找就差把蕭庭院翻個底朝天,最後終於找到了冰靈,拖著它去後山,一人一貓,就對陣直到大半夜。

    不知不覺,已是三日之後。

    後山之上,爆發出陣陣轟隆之聲和咆哮聲,不斷有雷火沖田而起,時不時還夾雜著團團白光,劈裡啪啦的響聲,在峽谷間不斷迴盪。

    燕開庭手持神兵泰初,與巨大的冰靈纏戰在一起。燕開庭每一擊都拼盡全力,極盡技巧,而冰靈的每一次攻擊卻都恰到好處,殺傷力控制的極好,對燕開庭是點到為止。

    轟的一聲,人和獸從一團光芒中分開來,燕開庭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雙腳竟把這飛靈山的千年岩層踩出個腳印來。

    “哼!有意思!”燕開庭滿身被汗濕透,充滿了鬥志,越大越起勁兒來。

    冰靈也是一樣,嗷嗚一聲,全身白光四溢,鬥志昂揚,顯然是打到了興起,還未等燕開庭發起攻擊,自己又是仰天咆哮一聲,向著燕開庭就撲了出過去。

    這幾天和冰靈的對陣之中,冰靈越來越猛,燕開庭早已習慣了冰靈的這種陣勢,他不假思索地朝著後方猛地一退,隨之便一躍而上,在天空中一個翻越,就站落在了冰靈的身上。

    一手緊抓著冰靈的頸項上的長毛,一手握著泰初錘,任憑冰靈怎麼狂甩頭顱,他就是不下來,即使都被甩的頭暈眼花,燕開庭的泰初錘就像一記記擂鼓一樣,打在冰靈的頭上。

    冰靈雖然散發著白光一陣阻擋,但隨著燕開庭那無休止的攻擊,自己的體力也在消耗著,一個不注意還真的就被燕開庭打上了那麼一錘,痛得嗷嗷一叫,隨後用盡全力猛地將頭一甩,燕開庭整個也被甩飛出去!

    如此打鬥不知經過了多少次,燕開庭和冰靈兩人之間的默契越來越高,從一開始燕開庭完全不是冰靈的對手,到後來還能贏上那麼幾局,幾日過後,燕開庭的實力大漲,就連付明軒也覺得不可思議。

    “看來,有冰靈和你對陣,你也無需他人在你的戰修上指點你了。”不知什麼時候,付明軒來到了這塊空地邊,看著剛打完一場的一人一獸,此時的冰靈,身形巨大,就連付明軒站在它面前都有一種壓迫感。

    “明軒?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燕開庭一臉疑惑,心想自己找的這塊僻靜之地,已經很是遠離小有門所在的區域,並且之後樹林繁茂,密不透風,另一邊則是萬丈懸崖,本就沒有道路通向這裡,是有一天燕開庭從藏書閣出來後一時興起四處閒逛時發現的。

    付明軒整個人漂浮在懸崖上方,望著他道:“你平日里鬧出這麼大動靜,想不發現都困難。?

    燕開庭一臉疑惑,的確,自己平日里是在這裡鬧出很大動靜來著,一開始還有先擔心會有人找了過來,但是竟然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人來過的痕跡,燕開庭心想估計是因為自己跑得實在太過偏遠了吧。

    看出了燕開庭心中所想,付明軒道:“你呀,真是個愣頭青,不是我在這里布下結界,老早就有人過來找你麻煩了!”

    “布下結界?!”燕開庭表情一怔,道:“你在這里布了陣法,讓我專心修行?!”

    付明軒望著燕開庭,嘆了一聲,道:“無論怎樣,我還是很希望你能成為小有門的核心弟子,門里門外,總是不一樣的。”

    燕開庭沒有說話,其實在他的內心,他比誰人都要堅定。

    付明軒繼續道:“等你成為了核心弟子,就能知道更多你以前從未知曉的事情,到了那時,所謂的方向,道路,你都能選擇得更加容易,也更加正確。”

    燕開庭道:“我明白。明軒....謝謝你。”

    付明軒笑了笑,道:“謝什麼,不過小有門內多是劍修,你不妨好好研究一下如何與劍修對陣!”

    聽了這話,燕開庭立即就坏笑起來,道:“我倒是想啊,可也不知道某人為什麼這麼忙?!唉!根本不給我機會嘛!”

    “是嗎?!”付明軒臉上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容,然后腰間的一劍光寒十九州就被慢慢拔出。

    燕開庭看到付明軒已然拔劍,心下一喜,便哈哈大笑起來,剛收起來的泰初錘在手中突然現出,然後整個人便朝著付明軒飛去。

    付明軒也是一笑,隨後便抬起長劍,做出攻擊之勢。

    燕開庭剛剛飛了一般距離,就被付明軒的一道耀眼劍光給生生逼回,氣勢磅礴的劍意讓燕開庭也是一驚,不知不覺中,付明軒的劍修已經上升到了另一個層次。不過,對手越是強悍,燕開庭就越是興奮,整個人的鬥志,就在這一刻被完全點燃!

    彷若飛箭一般,燕開庭又是全力衝出,一團雷火驟然就出現在了泰初錘上,轟的一聲朝著付明軒飛過去,就在付明軒伸出長劍抵擋之時,燕開庭迅速轉換方向,就朝著付明軒的側方飛了過去。

    這短時間與冰靈的對陣,讓燕開庭的反應速度已是提高不少,眼見燕開庭身後拖著一道虛影就飄在了自己的側方,以全速向自己衝來,付明軒竟有些詫異,不過,一抹笑容隨即出現在付明軒臉上。

    一劍光寒十九州彷若變成了無數根長劍,圍繞在付明軒的周圍,將他護得是密不透風,持劍的右手根本看不見實體,燕開庭驟然止步,驚詫道: “你的劍修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快到極致,便以慢的形式表現出來。燕開庭一時之間都看得呆了,就連冰靈撲向他的速度,都沒有付明軒如今揮劍的速度快!

    好似有成千上萬根長劍一般,橫著的豎著的斜著的,以各種招式環繞在付明軒身邊,燕開庭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漏洞展開攻擊。

    兩隻眼睛死死盯住付明軒,燕開庭仍是想要掙扎一番,想要找出破綻所在。只是越是這樣,燕開庭就越發頭暈起來,那長劍,的確是太快了!

    眼睛一閉,燕開庭也不管這麼多,高舉泰初錘,一團雷火就轟了出去,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能夠打到付明軒的機率,可能為零。

    果然,付明軒是躲也不躲,任憑那團雷火來到眼前,隨後萬千劍光就將燕開庭的雷火消釋殆盡。

    “庭哥兒!注意看,仔細看!劍道之精髓,就在於快,在於準,在與凌厲,任何招數,都有它的破綻所在,仔細找找!”

    付明軒一邊說著,手中動作卻從未停下。仍然是快到了一種讓人眼花繚亂的地步。

    燕開庭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當下就匯聚起所有的神識,去感受付明軒的劍,那不斷揮舞著的長劍。

    一定,一定存在的!普天之下,就沒有一種不存在破綻的招數,只要仔細感知,就一定會找到!

    燕開庭只覺得盯著看腦袋一陣發昏,於是乾脆閉上了眼睛,就只憑藉自己的神識,來感知付明軒的劍。

    四溢的神識之中,付明軒整個人都被密不透風的劍意所包裹,燕開庭緊皺眉頭,更加在聽識上傾註註意力。只感受到一陣呼嘯之聲,竟有那麼一點安靜!

    如同鬧市中隱藏著的那麼一間寧靜的茶館,又彷若萬綠叢中的一抹鮮紅,是如此清晰和明顯,燕開庭都驚訝為何之前沒有發現,現在的他已經完全移不開注意力!

    燕開庭張開眼睛,透出銳意精光,一抹笑容就浮現在了臉上!

    望著付明軒的右側腹部,燕開庭一聲叫道:“就是這裡了!!”

    隨即,神兵泰初錘之上繚繞起一陣雷光電火,燕開庭將自己體內的那幾波真氣湧上右手,灌注到神兵泰初之上,燕開庭咬牙怒喝,於是尋常以一團一團形式發出去的雷火此時竟變成了一道火柱,前細後粗,猶如一個鑽頭,就向著付明軒的腹部鑽去!

    付明軒神色一凜,眼見著那道雷火柱以一種無可匹敵之勢向自己逼來,付明軒當即停下手中動作,就向著後方一陣猛退,隨即身形一轉,在空中幾個翻越,堪堪才避過了那道雷火柱!

    站定之後,付明軒一陣仰天長嘯,望著燕開庭的眼睛裡就現出了欣賞與誇讚神色,道:“不錯,就是如此。面對劍修,你的速度不佔上風時,就不要莽撞就發出攻擊,而是要運用到你的所有感官,找出破綻,然後就順勢發出致命一擊!”

    燕開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泰初錘,問道:“我方才找到了嗎?!”

    付明軒點了點頭,望著燕開庭淺淺笑著。

    燕開庭發出一陣歡呼,就衝上前去恨不得一把將付明軒抱住!付明軒卻是身形一閃,望著他笑道:“繼續練習,速度和準確性你已經差不多就夠了,但是你的觀察力,還需要多磨練磨煉!”

    說完,付明軒就緩緩升空,就欲離開。

    “我還有要事要處理,就先走了。”

    “恩!”燕開庭點了點頭,雖然他不知曉付明軒最近都在忙些什麼,但是他知道,作為首座弟子,一定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自己一定要努力強大起來,才能做付明軒堅強的後盾。

    已是夜半十分,燕開庭獨坐在這片靜謐之地,冰靈也便回了貓兒一般大小,蹲坐在他的身邊。墨藍色的天上,皎潔的明月散發著幽幽寒光,照在懸崖邊,彷若白晝一般。雲層之中,空中庭院若隱若現。

    夜風吹過,身後的樹林簌簌作響,冰靈拱起身來抖毛一陣,伸了個懶腰,喵嗚了一聲,就蜷起身子,散發著幽幽藍光的眼睛就慢慢閉上。

    燕開庭經過幾戰之後,迎來疲憊之中的寧靜,坐在懸崖邊的一塊巨石上,夜風吹拂著他寧定的面龐,他雙眼不知望向在那裡,心中彷彿若有所思。

    “成為,成為核心弟子後,就能見到無想仙子了麼?”

    前幾日,在他向葉南霜問起謝無想時,葉南霜告訴他,無想仙子在門內身份特殊,一般的弟子是接觸不到的。

    那麼,成為了核心弟子呢?是不是就能經常見到她了呢?

    燕開庭緩緩抬頭,看向那輪皎潔的明月,彷彿明月之上,有著謝無想那絕世出塵的清冷面龐。

    “唉.....”燕開庭嘆息一聲,隨即又低下頭來,“就算見到了又怎樣呢.....”

    突然,燕開庭心中彷彿想到了什麼,忽的一下站起身來,道:“哼!幹嘛去想以後的事情,先見到了再說吧!”

    說完,就抱起身邊的冰靈,轉身就跑進了林中。

    林間簌簌作響的聲音,轉眼間就吞沒了燕開庭的腳步聲。

    回到蕭庭院,站在門口,燕開庭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

    只見葉南霜一手輕輕攏著孟爾雅那如柳般的細腰,另一隻手又托著她那持劍的手,習習夜風之中,兩人的黑髮糾結纏繞在一起,葉南霜從孟爾雅的後背托著她,孟爾雅正隨著葉南霜的指令,跟著葉南霜的方向,緩緩舞動著長劍。

    孟爾雅明顯心思完全在手中長劍上,眼神緊緊盯住長劍,嘴唇緊抿,眉頭微皺著。而葉南霜的心思卻很明顯就在孟爾雅身上,望著孟爾雅的側臉,葉南霜的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兩人武地甚是專注,根本就沒有發現站在院門口的燕開庭。

    “餵......”燕開庭似在忍不住要插話了,自己一個人站在門口,卻好似是空氣一般。

    兩人驀地停下動作,都睜大了眼睛望向這邊。

    “啊!公子!”孟爾雅趕忙掙脫葉南霜的懷抱,站到了一邊,好似犯了什麼錯誤一般。

    “蕭然兄!”葉南霜見到是燕開庭,婉轉一笑。

    燕開庭平時跟葉南霜說話也懶得顧忌禮數,問道:“你在這里幹什麼?”

    燕開庭聲音冰冷,話外之音好似在問:“你在打些什麼主意?!”

    葉南霜嬉皮笑臉地道:“蕭然兄如此一處好庭院,在下還沒來拜訪過呢!”

    “哦?深夜拜訪?”燕開庭才不相信葉南霜只是單純地來拜訪看一看這庭院,肯定另有他事。

    葉南霜嘿嘿一笑,道:“深夜拜訪,自由在下的道理嘛,不過,竟然沒有尋到蕭然兄,看這孟師妹一人獨自練劍,就獻醜指點了一番。”

    孟爾雅聽了這話,趕忙向著葉南霜微微一行禮,道:“感謝葉師兄的指點,師妹感激不盡。那.....葉師兄,公子,你們聊,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孟爾雅就像逃得似的跑回到了自己廂房。

    葉南霜望著孟爾雅的背影,嘿嘿一笑,道:“這孟師妹,當真是靈動可愛,身上的那股韌勁兒,真想叫人好好磨一磨。”

    燕開庭冷笑一聲,道:“想到她的注意,還得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葉南霜道:“我曾聽說她以前是你家下人?”

    燕開庭擺了擺手,道:“從來都不是下人。”說完,燕開庭又問:“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來所為何事?!”

    葉南霜哈哈一笑,道:“蕭然兄怎麼如此冷淡,在下什麼事情有求過你,還不是一心只想著蕭然兄吶!”

    燕開庭卻是一笑,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葉南霜臉上笑容一滯,隨後就露出無奈的笑容,道:“好吧,就當我沒來,看來蕭然兄早已移情別戀,對我們那無想仙子是一點懷戀都沒有了,唉.....”說完,葉南霜就欲往外邊走去。

    聽到這番話,燕開庭頓時一怔,就趕忙拉住葉南霜的衣袖,道:“你見到了無想仙子?!”

    葉南霜轉過身來,道:“沒有!”

    “別開玩笑了!!”

    燕開庭頓時一急,就拉著葉南霜的衣袖,不讓他走。

    見到燕開庭著急了,葉南霜頓時就嬉笑道:“怎麼,我這還非奸即盜不成?”

    燕開庭也咧開嘴笑了一聲,摸了摸頭髮,道:“蕭然錯了,蕭然錯了還不成?”

    葉南霜哼了一聲,道:“那你跟我來吧!”

    燕開庭道:“哦?去見無想仙子?”

    燕開庭還是有些懷疑,葉南霜怎麼就能隨意見到無想仙子?他難道還有什麼特殊身份不成?但轉念一想,葉南霜在門內一向圓滑,與每個人都十分通融,應該是有不少燕開庭自己得不到些消息。

    葉南霜滿臉黑線,道:“你當我是何人?還帶你去見無想仙子?你且隨我來就是了。”

    總之有機會總比沒有機會要好,燕開庭就屁顛屁顛的跟著葉南霜出了門,兩人又朝著後山走了過去。

    已是過了夜半,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朝著後山走去,越走燕開庭就越劇的不對勁兒,兀地站定,燕開庭望著轉過身來的葉南霜道:“南霜兄,這再往前走,就到了我小有門的禁區了吧....”

    葉南霜卻是莞爾一笑,道:“所謂的禁區,就是沒有人去的地方,若是有人去了,那邊不叫作是禁區了。”

    燕開庭對葉南霜這一套理論也是無語,但是燕開庭也不是個怕事兒的主兒,隨著葉南霜往前走著的同時,自己也在不斷做著準備。

    萬一路上遭遇什麼不測,燕開庭還不想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葉南霜瘦削的身影在叢林中穿行自如,燕開庭跟著他如燕的步伐,靜默的走著。這一塊的森林密不透風,明月根本都照不進來,完全是烏黑一片,若不有葉南霜的帶領,燕開庭恐怕要在這裡迷失了方向。

    兩人走著走著,突然,葉南霜猛的一停,猝不及防之間,燕開庭差點撞在了他的背上。

    “噓。”葉南霜轉過身來,對著燕開庭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燕開庭點了點頭,就順著葉南霜手指的地方看了過去。

    之間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座長滿了青苔的木屋,身影掩映在密林之中,與周圍景色都融在了一起,看起來好似被遺棄了一般,從窗子看進去,裡面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簡陋的木屋,看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燕開庭心下明白,這個木屋身處禁區,肯定有所不同。

    “看清楚了吧。”葉南霜望著燕開庭道,眼中有難以掩飾的興奮!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葉南霜的好奇使他雙眼綻放出興奮的神采,燕開庭也是無語,道:“不是說見無想仙子的嗎?就算這裡面有什麼東西,也不關我們的事,再加上,我們也管不著。”

    葉南霜露出一抹笑容,道:“不然,不然,這天下之事,不論遠近,不論大小,都與我們息息相關,蕭然你還得多多領悟才是。“

    再一次,燕開庭只對葉南霜的想法感到無語。

    忍不住再問一次,燕開庭道:“餵,你可不要耍我,無想仙子在那裡?!”

    “噓!”葉南霜趕忙轉過頭來摀住了燕開庭的嘴,道:“你聽!”

    隨後,葉南霜身上升出一道無形屏障,將兩人包裹在其內。

    “有人來了!”燕開庭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再發出聲音,葉南霜才將手拿下,燕開庭滿臉黑線。

    兩人屏息於那道無形屏障內,等於是說隔絕了所有的氣息,若不特意感知,根本就不能發現二人。

    只見隨著一陣清風,樹林發出簌簌響聲,一道雪白身影從天而降,身輕如燕,猶若一片羽毛緩緩落在,謝無想那皎潔的白紗彷彿帶著新鮮的月色,烏黑的髮絲閃耀著皎白光芒,無暇的臉龐上看不見任何神色,冰冷得彷彿拒這世界於千里之外。

    只見謝無想落地之後,緩緩朝著木屋走去,距離幾丈遠的時候就停下身來。

    一隻纖纖玉手略微抬起,就從謝無想的五指之間發射出一道亮眼的白光,那白光源源不斷地註入木屋內。那木屋彷彿是一個血盆大口一般,將來自於謝無想的所有光芒全部吞噬進去。

    燕開庭屏息看著,此時的謝無想好似是以為從天而降的神祇一般,在行著些法事。那細若楊柳卻凹凸有致的身形,那垂到腰間猶若瀑布一般的黑髮,那輕輕拖在地上卻不染纖塵的白紗.....一切的一切,都讓燕開庭是那麼想要靠近....

    而與燕開庭不同的是,葉南霜的注意力明顯就專注在那間木屋上。只見他嘴角掛著一絲興奮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好奇之光,就像那間木屋裡堆滿了金銀財寶,而他則是前來劫掠的強盜。

    兩人各自專注著自己心上的人或事情,不知不覺,圍繞在兩人身周的無形屏障居然減弱了幾分,而兩人卻是毫無所覺。

    就在這時,謝無想猛地回頭,清冷的聲音瞬間響起:“什麼人?!竟敢闖我小有門聖地?!”

    謝無想當即收手,白光兀地消失,就朝著兩人的方向走來。

    葉南霜和燕開庭均是一驚,這若是被發現了可就是難逃一罪,搞不好會被廢了修為趕出小有門。

    兩人也顧不得埋怨彼此為何如此不小心呢,轉身就逃,一邊掩飾著氣息,一邊狂奔起來。就能像兩隻林間躲避豺狼的兔子一般,腳下生風,就往林外奔去。

    謝無想往前走了幾步,卻沒有追上去,走到了燕開庭與葉南霜曾經藏身的地方,謝無想臉上輕笑一聲,隨即就轉身緩緩升空,向著雲層中飛去。

    兩人一路上沒有做任何停頓,也顧不得前方有沒有路,反正閉著眼睛朝著大致正確的方位跑去,等兩人終於從林間跑出來時,竟發現自己位於藏書閣下。

    燕開庭雖然見到了謝無想,心下卻沒有意思高興的情緒,他只覺得謝無想十分神秘,這種神秘感,讓他不能靠近,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可是他燕開庭對女人,什麼時候這麼慫過?!一想到這裡,燕開庭心下又來氣。

    葉南霜跑出來就是一陣喘,搭著燕開庭的肩,笑道:“怎麼樣,刺激吧!我前幾日每天都來,幾乎是每天都見到無想仙子了哦!”

    看著葉南霜嬉皮笑臉的模樣,燕開庭心下就是一陣來氣,拍開葉南霜的手,道:“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多麼危險!要是被無想仙子發現了咱倆可都要被趕出去!”

    葉南霜卻是不以為然,道:“無想仙子不會那麼無情吧.....”

    燕開庭滿臉黑線,心想這葉南霜是不是從來沒和謝無想打過交道?等他和謝無想說幾句話他就知道了,那種冰冷,一個眼神就能將人殺死。

    燕開庭嘆了一口氣,便道:“我看,南霜兄以後還是不要以身犯險了,這個世界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東西,若是**無止境的話,多多少少也會影響到你的修行。”

    葉南霜吐了吐舌,也不知道將燕開庭的話聽進去了沒有,清冷的月色之下,兩人踩著山間小道的露水向各自的庭院走回去。而此時,雲層之上,謝無想那雙猶若深淵一般看不見底的眼睛,將兩人的身影刻印在了那黝黑的瞳孔之中。

    千里之外的玄清山上,落霞峰的崖壁邊,沈伯嚴負手而立。山風吹拂著他的黑髮與白衣,他的眼神清冷寧定,眉頭微微皺著,望著遠方起起伏伏的雲海,若有所思。

    身後的密林一陣窸窣作響,小玲瓏就出現在他的身後。只見小玲瓏身形又消瘦了一圈,整個人都顯出疲憊。

    沈伯嚴頭也沒回,只是道:“調查的怎麼樣?”

    小玲瓏便將自己這幾日在揚州冶天工坊裡面所探查到的一切悉數告訴了沈伯嚴,以及自己打探到的有關韓鳳來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只是....韓鳳來身周始終有一個叫做錢伯在他身邊,讓我不能近距離靠近。”

    “哦,錢伯?”

    小玲瓏點了點頭,道:“錢伯的道行深不可測,我實在是看不透。”

    沈伯嚴笑了笑,心下就想到了夏平生。不過,自從知道了夏平生的真實身份以及夏平生死後,沈伯嚴就一直在調查四大門派之內還有沒有和他一般的人,出自名門,卻隱居在外。結局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像夏平生這等人,普天之下也再不會有第二個。

    既然並非出自名門,那麼就算是真人,也不難對付了。

    沈伯嚴轉過身來,望著小玲瓏道:“這些天,辛苦嗎?”

    小玲瓏卻是不說話,沈伯嚴的這番關切的詢問,在她看來卻是萬分虛假。

    小玲瓏緊咬著下唇,也不說話,眼睛望向一邊。

    沈伯嚴卻也是不惱,小玲瓏的反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於是他從芥子袋裡掏出一個玉瓶,扔向小玲瓏,道:“這裡面是回神丹,對你有所療效。”

    小玲瓏接過之後,也沒有道謝,依舊是眼神望向一邊,此時在她的心中,好似對沈伯嚴的恨意沒有那麼濃重了。只是一想到自己最親的師父死在沈伯嚴手下,她還是不能介懷。即使所有人的口中,師父一直是一個十惡不赦謀害同門的壞人。

    可是那又怎樣呢?自己從記事起就跟著師父了。師父待她,就像是親生父親一般。

    那麼沈伯嚴對於他,無疑就是殺父仇人....即使,即使....小玲瓏深深抬了一口氣,全然不似一個十三歲女孩的模樣。

    沈伯嚴道:“你走吧,回到那個地方去。”

    小玲瓏也不掙扎反對,轉身就進了密林之中,往山間的木屋走去。看著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沈伯嚴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思緒就飄向了在冰原裡,自己與韓鳳來相遇的那一幕。

    “既然如此....那就下次再見吧。”沈伯嚴輕聲道,聲音卻還是傳到了佯裝自己已走卻折返回來躲在密林之中的小玲瓏的耳裡。

    下次再見?下次再見那位溫潤如玉的少主麼?

    小玲瓏的腦海裡,就浮現了韓鳳來那猶如春風一般和煦的面龐,對所有人都是那麼友好,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容,猶如一塊溫潤的玉....這樣的一個翩翩公子,沈伯嚴就要對他....下手了麼?

    小玲瓏搖了搖頭,使勁兒將這些想法都甩出了腦海,別人的生死與自己又有何干係呢?自己還不是別人刀俎之下的魚肉,還有心思去顧念他人嗎?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9
章一二八異象突生





    翌日,燕開庭剛起身,就準備拉著冰靈一起去後山對陣練習,作為一隻貓,燕開庭只要有小魚乾就行,連蒙帶騙地就可以讓冰靈陪著自己一整天。

    一人一貓避開所有人的耳目,來到那塊僻靜之地,只不過還未鑽出樹林,燕開庭就驀地一停,隨後嘆息一聲,心情複雜雖是複雜,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走了出去。

    剛走出林間,懸崖邊,就矗立著謝無想的身影。

    “無想仙子.....”燕開庭老老實實地向謝無想行了一禮。

    謝無想緩緩轉身,清晨的陽光下整個人都彷彿透明一般,整個人都閃耀著清澈而又略微冰冷的陽光,一雙鳳眼透著冰冷而又隔世的神情,粉唇微微抿著,彷彿自己從來都不存在與這個世界當中。

    “燕蕭然....”謝無想輕聲道:“許久不見。”

    燕開庭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心下卻是道:“明明昨日才見了的.....”

    “這個,不知道無想仙子有什麼事情麼...?”燕開庭望著謝無想,潔白無瑕的面龐上絲毫都沒有掛著對燕開庭半點想念,卻說出這麼一句好久不見。

    “無事,只是平日里這個地方有些鬧騰,今日便特地過來看一看。”

    燕開庭汗顏,心裡念叨,付明軒不是已經在這裡設下了結界麼...怎麼還被謝無想給知道了。難不成,無想仙子還在關注自己?

    若是沒有昨晚的那件事情,燕開庭估計還會這樣妄想一番,但是經過昨晚的偷看事件之後,燕開庭就可以完全打消這個念頭了。

    “呃....近日來我一直與這冰靈在此處對陣,所以才鬧出了些動靜來。“

    “哦?如此努力,是為了弟子考核大會麼?”

    燕開庭點了點頭,還未說話,謝無想就指著燕開庭懷中的冰靈道:“竟是如此有靈性的貓兒?”

    “喵嗚~”冰靈尋常見到了好看地問女弟子,都撲倒人家懷裡,利用自己可愛的外表,佔人家的便宜,讓燕開庭嫉妒地牙癢癢。

    遇見謝無想這等不似凡間的驚天容貌,冰靈更加忍不住了,在燕開庭懷裡一陣掙扎,準備好了就朝著謝無想撲去。

    原本打著被一把擁入懷中的主意,沒想到謝無想身形一閃,就讓冰靈撲了個空。

    “喵嗚~”冰靈一聲叫喊,整隻貓就飛向了一邊,隨後尷尬地竄逃到了燕開庭身後。

    燕開庭也沒想到謝無想會是這種反應,不過轉念一想也是,謝無想抱著貓兒撫摸的溫柔模樣燕開庭也想像不出來。

    除了冰冷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燕開庭想像不出什麼別的詞語來形容謝無想。當然,除了漂亮。

    “冰靈!”燕開庭朝著冰靈輕喝一聲,隨後便對著謝無想拱手道:“實在抱歉,冰靈才從祕境中出來,還沒有養成好的習慣,還請無想仙子不要介意。”

    謝無想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無妨。”

    隨後兩人便是長久的沉默,燕開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謝無想彷彿完全覺得就這樣沉默下去,也沒有關係。

    其實,燕開庭心中有很多話想要說的,比如對謝無想的思念比如謝無想居住在哪一所庭院啊等等等等,只是他自從進入了小有門之後,心性便不再像往日一般那樣無所顧忌,在小有門,燕開庭對一切事情都開始慎重對待起來。

    話,也是要非常慎重地說的。

    “弟子考核大會,可有想過進入前二十?”還是謝無想最先說話,但是依舊是冰冰冷冷的,連尋常問候的話語都說的這樣清淡。

    “嗯.....”燕開庭沉吟片刻,回道:“想當然是想的,聽說,只有成為了核心弟子才能經常見到你.....”

    彷彿是被燕開庭的耿直給逗笑了一般,謝無想竟然扑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一笑,彷彿天地都黯然失色了,只叫燕開庭看得呆了。

    “是誰告訴你的,見不見我,與成為核心弟子並無關係。”謝無想望著燕開庭道:“你需要做的,是要變得強大起來,總有一天,你也應該要能夠擋在付首座的面前。”

    說完這番話,謝無想便轉身向懸崖邊走著,隨後騰空於空中,背對著燕開庭道:“還有,不該去的地方以後就不要去了,以免惹禍上身。”

    燕開庭點了點頭,回了一句:“知道了。”

    望著謝無想逐漸上升的身影,燕開庭完全移不開眼睛,他既想抓住,卻又覺得不可褻玩,目送著謝無想一路飛升,燕開庭正要疑惑這無想仙子究竟準備去何處時,只見她那道雪白的身影,就飄進了空中庭院之中。

    “原來是這樣.....”燕開庭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唉!怪不得....原來是青華君身邊的人吶.....”

    “喵嗚~”彷彿是為了安慰燕開庭一般,冰靈在他的腳邊蹭著,長長的尾巴繚繞著他的褲腿。

    不過,燕開庭卻是很快就從這種情緒中走了出來,反而仔細思索著謝無想所說的話來。

    要站在付首座的身前.....

    難不成付明軒這小子又有什麼危險了?!

    這段時間他只顧著自己修煉了,的確沒有怎麼關注付明軒的事情。在他看來,付明軒作為小有門首座,手頭上需要做的事情可能很多都是燕開庭不能過問的。他心裡對付明軒只有一種想法,一旦付明軒遇見了什麼事情,自己一定是會不顧自身也要站在他身前吧!

    但是,燕開庭還是有一種直覺,付明軒所面臨的事情,絕對跟上次洛長蘇等人的死有所關聯。

    風道真人?!

    燕開庭神色一凜,隨即心下就有了幾分定數。

    只是,能夠站在付明軒身前,就像謝無想所說一般,就要變得更強大才是!

    頓時,燕開庭手中泰初錘乍現,冰靈好似也感應到了一般,猛地跳出離燕開庭一段距離,瞬間便在環繞的颶風當中變身為巨獸,隨即一人一獸,又纏戰在了一起。

    後山的另一側,山腰間的懸崖上,鷹隼發出尖銳的叫聲,盤旋在雲霧之中。一個年輕瘦削的身影正順著崖壁上的小路緩緩往下走著,腳步輕盈卻穩當,一步一步,朝著那懸崖走去。

    一腳剛踏入懸崖上,那道身影就驀地一停,隨即,一雙清亮的眸子裡就閃耀出別樣的光彩來。

    “寒州師兄,你怎麼在這裡....?”在他眼前,付明軒負手而立,站在雲霧之中,神色冰冷,身周彷彿散發著絲絲寒意。

    “我在等你,若水。”付明軒一字一句地道。

    那名名為若水的弟子身材瘦削,面容清秀,細看之下還與章若云有那麼幾分相似,就是曾經為三長老向燕開庭通報的那名青衣弟子。

    “不知寒州師兄在如此偏遠的地方等我,所為何事呢?”章若水淺淺地笑著,直直迎上了付明軒那冰冷神色。

    付明軒冷笑一聲,道:“你究竟還是想帶回你兄長的屍首,就不怕三長老發現嗎?”

    章若水臉上神色漸漸陰沉了下來,道:“發現了又怎麼樣?”

    付明軒冷哼一聲,道:“只怕你是在風荷院待不下去。”

    “待不待的下去,決定權不在寒州師兄的手裡。”章若水冷道:“若是沒事了,就請寒州師兄讓一下,師弟還需尋找一番。”

    “你幫我做事吧。 ”付明軒直接了然地就將內心想法講了出來,“我知道你與他們不同,你若想和你兄長一般成為核心弟子,卻不至落得這種地步....你便為我做事,我可以幫你安排前路。”

    章若水神情微微一怔,隨即又恢復到深沉,道:“師弟的路,從來都是自己探尋,不需要別人來安排。”

    付明軒卻是不惱,反問道:“那麼待在風荷院,就是你為自己探尋的道路?”

    章若水低著頭,並不說話。

    “你好好想想吧,不急著回答,三日之後,我便還在這裡等你。”說完,付明軒就向前走去,擦身的剎那,章若水忽地叫住了他。

    “是要開始了麼.....”

    付明軒反問道:“何為開始?何為結束呢?”

    章若水沉默,付明軒便往前走去,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章若水才微嘆一聲,抬頭望向懸崖的頂端,長在風荷院內的一支黃松伸出了虯曲的枝幹,在清冷的月色之下,閃耀著銀白光芒。

    落英峰上桃源之內,付明軒與尚元憫對坐在院中的請石桌旁,正在對弈,付明軒眉頭微皺,捻著一顆黑子,正思索著要落在何處。

    坐在他對面的尚元憫則是一臉輕鬆,時不時還打個哈欠,付明軒望著他,搖了搖頭,無奈地將黑子落在一處,然後道:“我輸了... ..”

    “怎麼?小師叔給你壓力了麼?”尚元憫笑道,對弈之中,自己越是表現得輕鬆,對方就越是感到有壓力,這是他很早就發現的事實。

    付明軒搖了搖頭,道:“只是心思不在這棋局上罷了....”

    尚元憫笑了笑,問道:“你近日有何行動?”

    付明軒神色微微一亮,便道:“師叔,你可還記得章若云有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胞弟?”

    尚元憫思索一番,恍然大悟道:“哦,那個庶子....”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對,就是他,不隕城章氏一族勢力龐大,在修道城鎮中揚名萬里,章若云作為章家嫡長子,也算是章家全族的榮耀,只是章若云的光芒已然遮掩了另一個庶子章若水,但是說起來,章若水是一點都不比章若云差的.....”

    “差的只是來自家族中的支持。”尚元憫搖頭道:“還真是庶子的悲哀啊。”

    “不過,他二人兄弟的感情還是較好的。章若云雖然比章若水大不了多少,卻先他進小有門五餘年,是以章若云邁入上師境之後,還對自己這個離上師還差了那麼一步的胞弟關愛有加,甚至.....”

    “甚至什麼?”

    “甚至還將他安排在了三長老的風荷 裡......”付明軒說到這裡,尚元憫就已經明白半分,於是問道:

    “你想收服章若水?”

    付明軒點了點頭,但隨即又嘆息一聲,道: “雖然三長老已經殺了他的兄長,但是由於這些年來,三長老待他不薄,甚至親自傳授了好些秘法和功法,他便一直覺得,依托著三長老的力量,自己也可以和他兄長一般,成為核心弟子。”

    尚元憫笑了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本來通向大道的道路有千萬種,都是自己選擇的罷了。

    “你是如何打算的?”尚元憫問道。

    付明軒沉吟片刻,道:“章若水心思聰穎,我想他也應該意識到了什麼,接下來,我需要做的只不過是等待而已。”

    尚元憫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只是道:“注意自身安全即可,章若云要是向三師兄說了這事,你的行動就會暴露了。”

    付明軒卻是一笑,道:“他不會的,他若說了,便等於告訴三長老自己也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他是個聰明人,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不會說的。”

    “如此便好。”尚元憫莞爾一笑,道:“來,再來一局!”

    付明軒一臉黑線,真拿他這個小師叔沒有辦法。

    三日之後,依舊是清冷的月色,習習晚風,鷹隼在雲霧間盤旋,付明軒在半山的懸崖上站著,看著那條延伸到懸崖頂的小徑,他終於等到了那一串輕盈卻沉穩的腳步聲。

    “你來了。”付明軒淺笑著。

    章若水走到付明軒面前,直截了當地問:“你說的道路,又是一種什麼道路?”

    付明軒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來,手上乍現一卷書卷,泛著青青熒光,散發出來的氣息,整個小有門應該無人不識。

    “青華君?!”章若水雙眼驀地圓睜,驚訝地叫了出來。

    “對。”付明軒點了點頭,道:“這書卷記載著完全的一套功法,本是青華君贈予我的,這幾日我已完全領悟吸收,留著它有也是無用,你若是有意,我便將它贈與你....這,就是我為你指的第一條路。”

    章若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來自於青華君的功法,若是修煉圓滿,自己在此次的弟子考核大會上定能取得驚人的成績,那麼成為核心弟子,也就不是沒有希望!

    想不到付明軒伸手就是如此大禮,章若水一時激動的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樣?這第一條路,可還算滿意?”付明軒饒有興趣地望著章若水,他知道此時的他已然是完全動心。離答應自己,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只是,章若水雖是望著那卷書卷直嚥口水,卻遲遲沒有伸手去接。

    付明軒自是知道他在擔心著什麼,道:“放心,既然是我的人,我定會護你周全。”

    章若水抬起頭來,直視付明軒那雙寧定給人安全感的眼睛,道:“真的?”

    付明軒淺笑著點了點頭,以萬分肯定的語氣回答道:“真的。”

    聽到這番話,章若水才伸手接過那封書卷,有如珍寶一般護在手裡。道:“那麼,以後就請寒州師兄多加照顧了。”

    付明軒點頭道:“自是當然。不過,你要記住,此套功法以你現在的修為,須得循序漸進,不得急功近利,否則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章若水點了點頭,將付明軒的叮囑,記在了心裡。

    “那寒州師兄,具體想讓師弟做些什麼呢?”章若水問道。

    付明軒只是道:“你只需繼續待在風荷院裡,平日里仔細觀察他,然後定期向我匯報,然後,至於以後的事情,若有具體安排,我會提前知會於你。 ”

    章若水點了點頭,一手撫著書卷,若有所思。

    “好了,那你先行回去吧,記住,平日里多加小心。”

    付明軒說完,章若水就朝著他行了一禮,隨即將書卷收進了衣袖之中,然後就轉身沿著懸崖壁的小徑向上走著。直到章若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付明軒才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院落。

    今日夜裡,第一步總算完成。

    距離小有門內弟子考核大會還有半月時間,所有弟子都在如火如荼地準備著,根據大長老發布的消息,這一次的弟子考核大會主要是為了挑選實力超群,品行兼優的弟子進入核心弟子範圍內,參與門內的各項事務的商討與決策,當然,還會成為門內的重點培養對象,獲得尋常弟子都不能想像的資源。

    可以這麼說,若是成為了核心弟子,那麼邁入真人境,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不過前提,是要在不隕落的情況下。

    小有門和其餘三門的標準不同,針對核心弟子的選拔,在悟道上有極高的要求,因為很可能成為核心弟子之後,弟子就會選擇一條方向自行探索,極少數的回去選擇師從他人,那麼,在自身的悟性上,就要有極高的準備。

    在這段日子裡,前期弟子們都專注於戰修的修煉和升級,在後面這小半月,就主要是專注於悟道的提升,是以藏書閣內都擠滿了弟子,更有一些為了追求寂靜的環境,跑去青靈山的一些荒山野林裡去,一呆就是好幾天。

    燕開庭則是和冰靈一如既往地在後山的那片寂靜之地對陣著,對陣到夜半,燕開庭就坐在懸崖邊的巨石上眺望月色,在習習晚風之中入定,將自己沉入到意識深處,細細咀嚼著從洞窟裡獲取的來自青華君的那些道法,每一次重溫,燕開庭便覺得靈力又增長幾分,整個人都變得玲瓏剔透起來,呼吸之間,彷彿吸收著月之精華,將自己體內的所有污濁都悉數排盡,從祕境出來的這幾月來,燕開庭的悟道水平又增長了不止一點。

    將道法溶於自己的血肉之中,燕開庭的外貌也在不知不覺發生著變化。往日浮現在臉上的那種憊懶無神之態,漸漸被道法所洗盡,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眼神中閃耀著光芒,容光煥發。之前燕開庭的臉上動不動就會浮現出那種不可一世的睥睨姿態,如今也顯得越發溫潤謙和起來,整個人的氣質,也似洗淨鉛華一般,隱隱間竟有了出塵之意。

    只不過,燕開庭只要一將泰初錘握在手中時,整個人的氣質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的他,眼神之間透露著狠厲,面容沉靜如水,怒喝之間,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霸氣、大開大合的氣勢,卻又不顯張狂,反而極具威懾力,雷火繚繞之間,燕開庭彷彿與泰初錘合為一體。

    就連尚元憫都道,燕開庭在戰場上和戰場下時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狀態,也只有極少數人,能做到如此行雲流水般的切換。

    對與燕開庭來說,小半月的時間已然足夠,但對於孟爾雅來說,就不一定了。

    孟爾雅的劍修依然存在著很多問題,卻苦於無人教導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去拜個師父也不現實。也不知道葉南霜是從哪裡知道了孟爾雅的難處,天天跑來蕭庭院指導她。兩人貼身舞劍,直到半夜,每次燕開庭從後山回來都要見著這一幕,簡直讓他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也沒有辦法,對於孟爾雅來說,這也許是最好的迅速成長的方式。

    有時候,燕開庭也會在一邊看著,雖然葉南霜為了照顧孟爾雅,舞劍舞得極慢,但還是隱隱有些招數和韻律在裡面,這對於燕開庭研究的如何打敗劍修,也有一定參考意義。

    只是每每站在一旁觀看時間久了,葉南霜都會擺出一副“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兒”的神情,對著燕開庭一陣嚷嚷:“餵!偷看要給錢的啊!”

    燕開庭則是冷哼一聲,道:“你那點招數,也能入我眼?”

    葉南霜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道:“那誰能入你眼?無想仙子?!”

    燕開庭一時語塞,也不再理葉南霜,轉身就準備回去廂房,卻被葉南霜一把攔住,道:“怎麼了?此後無想仙子來找過你吧?!”

    燕開庭點了點頭,然後心下似乎感覺有什麼不對,於是轉過頭來,問葉南霜:“她也找你了?!”

    “哈哈,當然!”葉南霜笑著回答。雖然謝無想去找葉南霜也是於情於理之中,但燕開庭總歸是有些失望。

    葉南霜彷彿看出了燕開庭的心思,一手就往他肩上一攀,道:“無想仙子無非是批評我幾句,哪裡還會說些別的?“

    燕開庭懶得跟他在這裡貧嘴,就準備回房,又被葉南霜一把拉住。燕開庭驀地回頭,就只見葉南霜的雙眼之中亮光閃閃,還吞嚥了一下口水,頓時燕開庭就傻了,以為這小子對自己起了歹心。

    “蕭然兄,可否陪在下又去那林間探尋一番?”

    燕開庭一把甩開葉南霜的手,轉過身來,道:“無想仙子跟你說的話已經不記得了麼?那蕭然便再次告訴你,好奇心太強,是會惹禍上身的。”

    葉南霜聳了聳肩,朝著燕開庭吐了一下舌頭,道:“不去就不去唄,那南霜自己去便好了。”

    既然葉南霜偏偏要自己往坑里跳,燕開庭也沒有辦法,只能任其行之。走進房內關上房門,冰靈比他還要先跳到床上。躺平之後,燕開庭心中好似全無所思,只是浮現著一張冰冷的面容,和那一抹帶著月光的潔白。

    正午時分,青靈山下不隕城,正是一派熱鬧。攤販們叫賣著新到的貨品,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茶館客棧中人聲鼎沸,各界修道人士來來往往間,傳遞著各種有關修道界的最新訊息,就連小有門將要進行弟子考核大會,都在這城中傳的沸沸揚揚。

    甚至有些賭場將門內的一些知名弟子都做了個簡單排列,下起注來,無論是尋常人家還是修道人士,都紛紛押下自己所看好的弟子。誰押的弟子成為了核心弟子,誰就能贏走一大筆錢或者法器。

    是以賭場之內,比任何地方都要熱鬧。

    付明軒經過一間賭場時,走進去觀看幾番,只見燕開庭的名字根本就不在清單之上。他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便向著賭場後面的一間茶室走去。

    此時的付明軒換上了一套簡單地素衫,並沒有穿著小有門的製服。他本來為人低調,即使有聽說過他的名號,但不一定就識得他本人。一名侍女看到是付明軒來了,明顯看出了他的真實身份,神色一亮,隨即低頭輕笑。走在付明軒前面,將他帶到一間茶室前,緩緩打門,付明軒就走了進去。

    “寒州,好久不見。”

    一襲白衣的沈伯嚴站起身來,向著付明軒拱手行禮。付明軒也是回了一禮,道:“好久不見,容照。”

    客套的寒暄過後,兩人均是對視一眼,便哈哈大笑起來。

    隨後,一道密不透風的無形屏障就將整個茶室包裹起來,叫誰人也感知不到裡邊是何人,正在交談些什麼。如此過了大約兩個時辰,付明軒才從裡邊兒打開門,走了出來。

    “付首座,可需用膳?”剛剛的那名婢女向著付明軒行禮道。

    付明軒望了過來,只見那名婢女生的模樣清秀,帶著幾分嬌俏,眼神中光芒流轉,一看就是聰慧之人。付明軒道:“不用,近幾日可有什麼可疑之人前來?”

    “尚還未有可疑之人。”婢女輕聲回答道。

    付明軒點了點頭,望向賭場前方,道:“我看,這個賭場也需要換一個老闆了。”

    聽到這話,那女子神色一亮,當即就半跪在付明軒面前,道:“多謝付首座,茹瑜感激不盡。”

    付明軒繼續道了聲:“盯緊點兒。”便揚長而去,那名為茹瑜的女子緩緩站起身來,望著付明軒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怎麼,就連你也敢痴心妄想了?”從門內走出,沈伯嚴站在茹瑜的身後,道。

    這一句話就像冷水潑灑在茹瑜身上,茹瑜迅速回神,轉身就跪在了沈伯嚴面前,道:“沈首座,茹瑜不敢....茹瑜只是感激付首座.... ”

    “感激?”沈伯嚴自上而下冷冷地望著她,哼了一聲,道:“感激便好,做好交代你的事情,便是對他最大的感激。他有能力讓你去做這賭場的老闆,也自有能力讓別人去做。”

    “茹瑜明白。”女子跪著,根本就不敢抬起頭來。沈伯嚴較之付明軒,是她更為畏懼的人物。

    冷哼一聲之後,沈伯嚴也揚長而去。隱匿了所有氣息的他置身於嘈雜的賭場內即使依然那樣出挑,但仍然沒有人敢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等到完全見不到沈伯嚴的身影,茹瑜才緩緩抬起頭來。

    飛靈峰上,燕開庭矗立與一道懸崖邊,飛靈站在他的肩上,一人一貓就迎著凜冽寒風,望著雲層遠方。

    遠方雲層之中,突然現出一個光點,見著這光點,燕開庭臉上就浮現了一絲微笑,冰靈也喵嗚喵嗚地叫著。光點漸漸靠近,付明軒御劍飛行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燕開庭面前。望著飛靈峰之上的人影,付明軒先是一怔,但見到是燕開庭,臉上神色便緩和了下來,出現了幾縷笑容。

    “庭哥兒,為何在此處等我?”剛一落地,付明軒便攀上了他的胳膊,顯然是心情極好。

    “自然是有事找你,他們都說你下山了?”燕開庭道:“怎麼?心情如此之好,是否去山下會見那位姑娘了?”

    付明軒一把拍了拍燕開庭的頭,道:“成日都在想些什麼?不過回府裡交代了一些事情罷了....不過,鳶兒可是挺想你的,要不要下次隨我去見一見她?”

    “別別別!”燕開庭連忙擺手道:“這麼多年我好不容易擺脫那位小祖宗了,我可不想又被她給盯上你!”

    付明軒也是無語,換了是別人這樣說自己的胞妹,付明軒估計反手就是一拳轟了出去。

    “有什麼事?”付明軒問道。

    燕開庭撓了撓腦袋,傻笑幾聲,道:“也沒什麼事,我就想著好長時間沒見你了,關心一下你。”

    付明軒輕笑幾聲,道:“快說,有什麼事兒?我現在還趕著去大長老那裡呢!”

    燕開庭兩眼閃光,道:“你今日夜裡,可否來後山與我對陣一番?我近日里來苦思應對劍道之法,應是有所長進,但是沒有人跟我比試一番....”

    付明軒哈哈一笑,道:“沒問題,那今晚便在後山見。還有,把你這幾日的悟道心法摘寫一些給我,我幫你看看。”

    燕開庭神情一怔,悟道心法?

    寫出來?

    自己不是在給自己挖坑跳麼?

    “餵.....還是不要...”燕開庭的話還未說哇,就只見付明軒揚長而去,消失在了飛靈峰的雲霧之間。

    “哎!”燕開庭垂著自己的腦袋,慢慢往回走著,並非是他悟道上出了什麼問題,而是自己自小就不愛舞文弄墨,有些話語明明就在胸口,可是怎麼都寫不出來。

    小有門大殿。

    付明軒站在大長老身前,大長老緩緩撫著白須,望著付明軒道:“家中瑣事可都安排好了?”

    付明軒向著大長老拱手行禮,道:“回大長老,都安排好了。”

    大長老緩緩點頭,道:“那就好,弟子考核大會還有半月就要正式開始,你也應該做一些安排了,此次是你成為首座之後第一次負責門內大型事務的召開,一定要上些心才是。”

    “弟子謹記大長老的教誨,十日之後,一切都會安排妥當,倒是還請大長老驗看才是。”

    大長老點了點頭,道:“寒州做事,我定是放心,只不過,這路上少不了有人給你使絆子,叫你出醜,你還得注意才是。”

    付明軒拱手道:“謝大長老指點。”

    “還有.....”大長老像是想到了一些什麼,道:“這一次將標准定高一些,成為核心弟子的條件為前十,排名後的兩百人,悉數除去小有門弟子資格。”

    付明軒眼睛驀地圓睜,且不說前十是個什麼概念,去除掉後兩百,等於說是減少了五六分之一的弟子。

    “這....?”

    大長老嘆息一聲,道:“你且按我說的去做,日後再給你解釋。”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弟子明白了。”

    離開大殿之後,已是黃昏時分,付明軒就朝著後山半山懸崖邊走去,一路上,不斷有弟子與他打招呼,讓他不得不尋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小路,以免收到了不該有的叨擾。

    來到懸崖邊時,章若水已經在那處等他。

    “寒州師兄。”章若水見到時付明軒,朝著他行了一禮。

    “方才我收到了你的傳訊符,便立即趕來,可是風荷院裡出了什麼事情?”

    章若水點了點頭,指著身後那堆白骨道:“寒州師兄請看。”

    順著章若水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堆白骨之上竟又新增了幾具,明顯就是死於這兩日。

    “這....?”

    章若水道:“不知道寒州師兄可曾知道一種禁忌之術?以修道之人血肉,築自己功法?”

    付明軒點了點頭,這種功法其實他早有耳聞。

    只不過並不是真的要修道之人的鮮血和**,只是吸取別人的靈力,來增長自己的修為。只有一些少數的邪道才會使用這種功法,因為若不是遇到了修煉瓶頸或者一些重大困難是,運用此種邪術有違天理,對自己的也是一種莫大的傷害。

    看到這些堆砌如小山一般地白骨,付明軒心中越來寒涼了起來,難道,三長老所行之事,就是那禁忌之術?

    “你的意思.....?”

    章若水緩緩搖了搖頭,道:“只是猜測而已。”

    付明軒沉吟片刻,也沒有發表意見。畢竟就算三長老在行這等邪術,以章若水在風荷院裡的地位,尚且不能知曉,否則也會招致殺生之禍。不過都是猜測罷了,只是猜測也要引起注意,很可能會指明另一條方向。

    付明軒望向四周,這塊半山間的懸崖若不是謝無想帶領自己前來,付明軒怕是永遠也不會尋的這塊隱匿在雲霧之中的斷崖。想必三長老也以為那些骸骨都葬身在萬丈深淵之下,怎麼也不會想到,它們還會在飛靈峰之上吧。

    “你先回去吧,記住,一定要小心行事。這件事情還沒有實錘,我們也不著急著下結論。”付明軒說完,又道:“怎樣?那封書卷領悟得如何? ”

    章若水苦笑幾分,道:“果真是來自於青華君的高深功法,師弟也不過琢磨了幾分而已,離領悟還遠得很。”

    付明軒淺笑道:“無妨,循序漸進即可。”

    付明軒說完,便走入懸崖騰空上升,轉眼間便消失無影。

    不出一個時辰,整個小有門內都炸開了鍋。

    “什麼,只取前十人?這標準也太苛刻了一些吧!”

    “哎!與其做夢自己能不能成為核心弟子,還是想一想自己會不會被踢出去吧!“

    頓時,無論是實力高強還是實力稍次的弟子們都變得憂心忡忡起來,孟爾雅在練武場知曉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心情鬱悶地回到蕭庭院,坐在院內,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

    “怎麼了?害怕自己被踢出去?”葉南霜破門而入,他也是算準了燕開庭不在院內,換了平時還不得被燕開庭一腳給踢出去。

    “南霜師兄。”孟爾雅站起身來,這幾日她與葉南霜已經很是熟絡,甚至,孟爾雅都感受到了一些來自於葉南霜的一些特殊的情意。

    “也沒有過多憂慮....只是,入門時我的修為在弟子之間已經算是比較低的了...難免會有些擔心。”孟爾雅一邊道,手中便玩弄著自己的一角。

    葉南霜卻是笑了笑,道:“你相信我,以你的實力,至少在中等水平了,不會成為那兩百人之中的。”

    “真的?”孟爾雅眼睛一亮,以消息靈通準確著稱的葉南霜如此說道,便是給孟爾雅吃下一劑定心丸了。

    “不過,在悟道上,你還需要磨練磨練才是,這方面我也教不了你,我看蕭然兄,你倒是可以多多請教。”

    說完,葉南霜便起身,道:“無需過多擔心,專心準備即可。”說完,葉南霜轉身就走。

    孟爾雅點了點頭,只見葉南霜已然走到了院門口,就要離去,追問道:“師兄要去哪裡?”

    葉南霜轉過頭來,狡黠一笑,道:“去想去之處。”

    說完,葉南霜青色的身影便消失在蕭庭院前。

    後山寂靜之地,剛對陣完的付明軒和燕開庭相對而立,哈哈大笑一陣子,便坐在懸崖邊的巨石上,飲起付明軒從山下帶來的酒來。

    “啊!”燕開庭喝上一口,發出一聲愉悅的歡暢,道:“好久沒有喝酒了,這樣喝上一口,可真痛快!”

    身旁,冰靈喵嗚喵嗚地叫著,搖著長長的毛茸茸的尾巴在燕開庭身邊蹭著,燕開庭將酒杯遞到冰靈面前,冰靈伸出舌頭小小添了一番,便喵嗚一聲,竟給直挺挺的暈倒了過去。看到這一幕,兩人都爆發出一陣笑聲。

    “你這次長進很大,我看以你現在的水平,進入核心弟子沒有那麼困難。”付明軒道。

    燕開庭道:“應該還是有一定的難度,我的打法講究大開大合,缺乏一定的技巧性,在對陣時遇到了技巧性的對手,比如像你的話,我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

    付明軒輕笑幾聲,道:“你還把自己分析得挺透徹。”

    燕開庭傻笑幾聲,抓一抓腦袋,道:“我還能有何事能做?成日便窩在這個地方對陣悟道,連冰靈都嫌我煩了。”

    “這種狀態,在大戰之前,還是要有的。”燕開庭也點了點頭,心想付明軒說的也是,自己總不能還像著以前那般,非得在夏平生的督促之下才往前走個幾步。

    這一次,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他人,燕開庭都必須得下一番苦功夫。

    “明軒。你最近是不是在忙些什麼事兒....”燕開庭好似若有若無地問著,只是謝無想之前的那句話,讓他始終不能介懷藉著這機會,燕開庭就問了出來。

    沒想到付明軒卻是淡淡一笑,道:“我哪有不忙什麼事情的時候,弟子考核大會即將召開,我這個首座作為主要負責人,已經快要忙得暈頭轉向了。”

    燕開庭淺淺一笑,算是給了回應。“這樣啊,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別的事情呢?”

    付明軒似乎也意識到了燕開庭在打探些什麼,一把就抹在燕開庭的頭上使勁揉了幾下,道:“想什麼呢!弟子考核大會就要開始,你還不加緊關心關心自己,反倒是關心起我來了。”

    燕開庭吐了吐舌頭,道:“也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好像在進行著一些危險的計劃,是不是和...?”

    “好了!”付明軒打斷了他,“不要想一些有的沒的了,對你來說,現在成為核心弟子才是最重要的.....”

    付明軒話語剛落,只聽見轟的一聲,整個飛靈峰都為之一怔,後山上忽的亮起一道紅光,直指天際!

    付明軒兀地站起,看著那道紅光,丟下一句“糟糕!”,便想也不想,就提劍朝著那道紅光飛去。

    燕開庭本想要跟上去,卻被付明軒扔下的一道傳訊符鎖住了腳步,只聽付明軒寫道:”速速去落英峰,尋元籍真人!“

    燕開庭當即會意,心想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那紅光出現的方向燕開庭直感到有些熟悉,但是也不做多想,抱起癱軟在地的飛靈就朝著落英峰飛去。

    此時,夜半時分,原本沉寂的飛靈峰頓時就炸開了鍋,人們紛紛走出庭院,望著那道紅光指指點點,不一會兒,一些道行較低的弟子竟在這紅光的照耀之下感受到了壓迫之感,一個二個就倒了下去。這壓迫之感猶如一道浪潮一般,席捲著紅光能照耀的所有地方!

    空中庭院內,端坐在蓮葉之上的謝無想眼睛驀地睜開,轉眼間就衝出了庭院,向飛靈峰下落去。

    下落的同時,從空中庭院裡掉落出一隻玉簪,謝無想輕輕接住,插在了她盤起的黑髮之上。

    風荷院內,無論是童子還是一些弟子們都走了出來,看著那沖天紅光都發起怔來,因著又風道真人的屏障保護,他們反而感受不到一點壓迫之感,只知道外邊出了事兒。

    “哼!”風道真人也從廂房裡走了出來,望著那紅光冷哼了一聲,道了句:“真是一幫沒用的東西。”

    說完,風道真人拂袖進了房間,直到房門關上,章若水才緩緩回頭,看著風道真人的房間若有所思。

    此時,在上空,付明軒手持一劍光寒十九洲,如瀑般的劍意正向著那紅光輸去,只是那紅光如此之大如此之盛,付明軒的劍光就顯得有些螳臂當車了。另一邊,謝無想在紅光的最上方,繞著紅光不斷快速旋轉著,壓制著紅光四溢的趨勢,只是無論怎麼壓制,那紅光還是以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粗壯起來。

    付明軒已是滿頭是汗,他不明白怎麼會突然發生這件事?每一日他都會仔細感知檢視著這裡的情況,不可能自己突然就衝破了禁錮,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從外面打破了禁錮!!

    在另一邊,燕開庭剛將一道傳訊符送至桃園時,一道白色身影就從裡面倏忽飛來,燕開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那白色身影帶著往回飛去!

    “元籍真人!”燕開庭眼睛圓睜,只見自己被尚元憫一手提著,就往飛靈峰飛去!

    “小子,像你動作這麼慢,小有門都要沒了!”元籍真人罕見的嚴峻神色,讓燕開庭也是心下一凜。

    “元籍真人,是什麼東西逃出來了嗎?”一邊飛,燕開庭一邊問道。

    元籍真人點了點頭,便道:“你將冰靈喚醒,以助我們一臂之力。其餘的長老們也應該在趕來的途中,只怕....只怕時間已是不夠了!”

    說完,手中便是一鬆,燕開庭整個人便向著飛靈峰落下去。

    燕開庭猛地下墜,懷中冰靈差點沒有抱住,燕開庭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變使勁搖晃起冰靈來:“醒醒!冰冷,快醒過來!”

    被搖得一陣頭暈的冰靈喵嗚一聲就睜開了眼睛,它彷彿也感受到了什麼不對勁,渾身毛髮直豎,眼神警惕,還未等燕開庭命令它變大,一陣旋風便從下而上環繞著它們,轉眼間,冰靈已經變成一頭巨獸,嗷嗚一怔,響徹天際,便朝著那紅光猛然撲去!

    燕開庭則是騎在冰靈身上,跟著冰靈一起想那紅光奔去,只是靠得越近,燕開庭就覺得自己身上好像背負著一塊巨石一般,好像還有人不斷往上面加著東西,自己已經快要不堪重負。

    轉眼間,冰靈已經來到了紅光前,從嘴中奔射出一道白中泛青的光芒,迅速射向了紅光之中,可沒有想到,著紅光瞬間就將冰凌的白光所吞沒,一時之間,冰靈氣的嗷嗚直叫。

    圍繞在紅光旁邊的,最初到來的謝無想和付明軒體力已經明顯透支,謝無想行動變得滯緩起來,本來就如瓷一般潔白的面龐此時白的快要透明起來,嘴唇也是毫無血色。付明軒的劍光則是越來越黯淡,整個人也彷若完全透支了一半,在空中搖搖欲墜,但仍然堅持著,尚元憫則是咬牙不斷用劍光壓制著紅光,算是勉強能夠壓制住紅光的蔓延趨勢,但怎麼樣也無法將紅光給逼進去。

    不一會兒,又來了幾名長老,與那紅光抗衡了一陣子,但仍然是不見效果。燕開庭趴在冰靈背上,整個人根本直不起身來,突然,最上方的謝無想再也支撐不住,便如一片羽毛輕飄飄的掉了下來,燕開庭見狀,強忍著痛意,就朝著謝無想掉落之處飛了過去。

    好在謝無想是往一邊兒掉落的,離紅光也來越遠,燕開庭飛行的時候,身子便越來越輕鬆。只見半空中的謝無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自己頭上的玉簪拔出,遠遠地扔進了紅光之中,便再也沒了力氣,雙眼一閉,就落了下去。

    玉簪進入紅光的那一剎那,紅光頓時就黯淡了幾分,但是也只不過持續了片刻,隨著又是一陣巨響,紅光頓時又濃郁了起來。

    彷彿真的是一片羽毛,謝無想柔軟的身軀就這樣緩緩落在了燕開庭伸出的雙手上。這一瞬間,好似天地都沒了顏色,所有的嘈雜都與他們無關,燕開庭望著謝無想那潔白的面龐之上,微皺的眉頭,略微張開的嘴唇,以及,那緊閉著的眼睛.....燕開庭想像過很多次第一次擁抱謝無想的場景,卻沒有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燕開庭抱著謝無想迅速下落至蕭庭院,只見院中孟爾雅已然倒地不起,顧不得許多,燕開庭一腳踹開自己的房門將謝無想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便又出門將孟爾雅扶起,輕輕拍著她的臉喚道:“爾雅,爾雅!”

    睜開迷濛的雙眼,孟爾雅只看見燕開庭的面龐出現在自己眼前。

    “我是怎麼了....感覺好累....”看見孟爾雅睜開眼睛,燕開庭才鬆了一口氣。

    燕開庭道:“沒事的,沒事的。”說完,燕開庭便抱著孟爾雅,將他送回了自己的廂房。

    望向天空,那些強者仍然與那紅光搏鬥著,燕開庭雖不能幫忙壓制那紅光,但也想著要做些什麼。

    不一會兒,付明軒也搖晃幾下,就直直墜落了下來,燕開庭見狀,趕忙飛去接人。

    將付明軒接住的那一剎那,付明軒緩緩睜開了眼睛,嘴裡囁嚅了幾句,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燕開庭一手摸著他的脈搏,只感受到他已經十分虛弱。

    “明軒,不要說話!等一等,等一等!”

    抱著付明軒緩緩下落的過程中,還未落地,只聽見又是一聲轟然巨響,在所有人都要以為這紅光又要變濃之時,那粗大的紅色光柱竟然驀地消失!

    燕開庭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所有人的驚愕當中,消失的光柱中心,緩緩現出一個身穿紅色戰甲,黑髮飄飄的邪魅男子出來,待到看清那男子的面容,燕開庭又是一驚!

    “葉南霜!!”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9

章一三零 一念之恶





    難道,燕開庭這下仔細感知了一下方位,發現這紅光出現之地就是林中木屋的正上方!

    難道是葉南霜將那東西放了出來!!

    燕開庭的思維還沒來得及理清,就只聽見那邪魅的葉南霜手持一柄周身通紅的長劍,仰天大笑道:“這麼多年,這麼多年,終於輪到我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青華!風道!你們在何處!!如今只怕是做了縮頭烏龜!哈哈哈哈!”葉南霜朝著眾人一一望去,眼神在看到尚元憫時頓時一停,陰惻惻地道:“我不認識你,可是你很強,與青華有幾分相似。”

    “哼!妖魔,休得放肆!”尚元憫怒道,可那邪魅的葉南霜卻是絲毫不理會,眼神又轉向到大長老身上,“無憂,好久不見,你還是這樣弱!”

    大長老提劍而立,氣的右手直震。

    “算了,既然青華和風道不出來,和你們也沒什麼好玩的。我走了,下次再來,說不好就是要屠你滿門。”

    燕開庭在下面聽的是一震一震的,連“屠你滿門”這種話,這人說起來好似是開玩笑一般,那麼平靜,似是只是做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一樣。

    “狂妄!”大長老就欲出劍,那邪魅男子一個擺手,便是一道紅光將大長老整個都轟飛出去,噗的一聲,大長老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哈哈哈!”那男子爆發出一陣歡暢的笑聲,眼睛就向著下方一瞥,瞬間,燕開庭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彷彿一盆冰水從頭澆下,瞬間,整個人就像是被重重打了一錘一般,抱著付明軒就向下方重重砸去。

    隨後,那邪魅男子也不作停留,一道旋風沖天而起,轉眼間他就消失在了暗黑的夜色之中。在他離去的那一剎那,頓時所有人都只感到渾身一輕,院落中的一些弟子也緩緩甦醒過來,呆滯得望向天空,根本就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燕開庭與付明軒砸在別人弟子的一處院落中,頓時地面就砸出一個坑來,燕開庭顧不得渾身疼痛,就仔細檢視著付明軒身周的情況,大致檢查了一遍之後,發現付明軒只是單純地體力透支,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對付明軒這種人來講,體力透支也是一種極大的傷害。

    於是燕開庭抱起付明軒,就朝著蕭庭院走去,心想著自己廂房中還備著點丹藥,給付明軒餵下了再說。

    剛進入蕭庭院,就只見孟爾雅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準備幫燕開庭將付明軒扶進屋內,正要往自己廂房走時,燕開庭好似是想到了什麼,就對著孟爾雅道:“無想仙子現在在我廂房中,就將明軒安置在你廂房可好?”

    孟爾雅連連道好,便攙著付明軒往自己廂房走去,而燕開庭則是去了自己房間,輕手輕腳地找出好幾瓶丹藥出來,有一些是他在上次祕境中尋得的極為珍貴的丹藥,有一些則是以前從燕府帶來的,他一直沒捨得用,心想著當做保命之物來著。

    取出一顆,燕開庭輕輕捏開謝無想的嘴,給她餵了進去。隨即慢慢退出去,關好門,便朝著孟爾雅廂房跑了過去。

    “爾雅,你現在去我房門前守著,無想仙子一有什麼動靜,就趕快來通報我,知道了嗎?”

    望著孟爾雅,燕開庭道。

    孟爾雅點了點頭,就走出房門,將房門輕輕帶好。燕開庭扶起付明軒,從藥瓶裡到處一顆丹藥,餵進了他的嘴裡,隨後便坐在付明軒身後,手掌貼在付明軒背上,向付明軒傳送著真氣。

    燕開庭自己本身才從那種重壓之下緩了過來。此時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能傳送給付明軒,但只要自己還有一點力氣,就堅持著喚醒付明軒,約半柱香之後,付明軒的眼睛才慢慢睜了開來。

    看見付明軒甦醒過來,燕開庭才稍稍放下心,心中又牽掛起另一個人來。

    “明軒,好些了嗎?”燕開庭關切的問道,一隻手就把在了付明軒的脈搏之上。

    比起之前,現在的脈搏有力多了,說明付明軒應是無恙。

    “好,好累.....”

    “那你便再休息一會吧。”燕開庭將付明軒放下躺平,眼著付明軒眼睛閉上,又進入了睡眠之中,燕開庭才退出房外,關上了門。

    自己廂房前,孟爾雅正蹲在門口的台階上,眼神怔怔地望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燕開庭問道。

    孟爾雅搖了搖頭,隨即嘆息一聲,道:“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惴惴不安,你說南霜師兄會不會出事兒了,按照平日,他定是早就咋咋呼呼地過來了。”

    “呃......”燕開庭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現在可不可以將葉南霜已經妖魔化的事實告訴孟爾雅呢?很明顯,通過這些天的交往,孟爾雅心中已經是對葉南霜暗生情愫了。

    燕開庭揉了揉孟爾雅的頭,道:“沒事兒的,後面還有間客房,你還是去休息休息吧,可能床會有些硬.....”

    “爾雅哪會嫌棄這些。”說完,孟爾雅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她確實累了。

    待到孟爾雅走後,燕開庭便坐在了廂房門口的台階上,望著那天邊西沉的月色,繁星閃爍之間,彷彿剛才的那一切都不存在,彷彿一如既往地,都是那樣平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燕開庭坐在門口快要打起盹兒來,突然只聽得身後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燕開庭驀地一下就驚醒,站起身來,謝無想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此時的謝無想,面容仍舊有些蒼白,嘴唇白得發紫,身子仍有些虛弱,半倚靠在門上,眼神有些無神地望向燕開庭,氣若游絲般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燕開庭有些局促,問道:“你還好嗎?”

    “我怎麼會在這裡?!”謝無想又問了一遍,望向燕開庭的眼神當中透露著寒冰一般的冰冷,讓燕開庭頓時就是一個冷噤,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你從天上掉下來,當時情況危急,我只能接住你把你帶到這裡來了。”

    謝無想沉默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望著燕開庭冷冷道了一聲:“謝謝!”便向著院外蹣跚走去。

    “無想仙子?!”燕開庭擔心謝無想的身體,一時沒忍住,便叫住了她。

    轉過身來,謝無想依舊是冰冷的神情,道:“還有什麼事情麼?”

    燕開庭楞了一下,道:“沒事...沒事...只是,無想仙子,請照顧好自己。”

    謝無想也不回話,就向著院外走去,推開院門的一剎那,謝無想取下了頭上的一條銀白髮帶,頓時,那髮帶逐漸變大,猶如一葉輕舟一般,然後攜著謝無想就朝著天上飛去。

    燕開庭抬起頭呆怔怔地看著謝無想消失在雲層之中,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只覺得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還有一點點心疼,那般瘦弱的身體,若是倒下了,自己還可以接住幾次呢?

    越想,燕開庭內心裡就越是鬱悶,乾脆回到台階上,一屁股坐下來,就欲入定。

    只要入了定,就可以不用再想謝無想了。

    如此想著,燕開庭就收斂心思,閉上眼睛,準備入定,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孟爾雅廂房中傳來一陣輕微的呻吟聲,燕開庭眼睛驀地睜開,趕忙起身就朝著廂房跑去。

    只見床榻之上,付明軒額頭上全是冷汗,皺著眉頭,緊閉著眼睛,嘴裡囁嚅著一些不知名的話語,顯然是被夢魘纏住了。燕開庭趕忙衝了上去,將付明軒扶起,一隻手掌就頂在付明軒的背後。

    從付明軒體內傳來一股力量巨大卻又說不清楚是什麼的氣息,讓燕開庭也一時沒有辦法。很明顯的,這種力量在付明軒體內相互糾纏著,橫衝直撞,所以才讓付明軒陷入到這種無法自拔的境地。

    燕開庭嘗試著灌輸一些真氣去付明軒體內,規整他體內的那些氣息,氣息剛從手上輸入時,燕開庭就感覺好似前方有一堵牆似的,生生地就將燕開庭的氣息給抵擋了回來,再次嘗試一番,仍舊是無果。燕開庭看著付明軒緊皺著眉頭,冷汗直冒,心下也沒多想,就欲抱著他去找尚元憫。

    就在抱起付明軒站起身來的那一剎那,付明軒猛地睜開眼,一隻手就抓住了燕開庭的胳膊,只聽付明軒喘著粗氣道:

    “不要!”

    燕開庭驀地一停,驚訝道:“明軒!你醒了!”

    付明軒拍了拍燕開庭的肩,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剛剛站穩落地,付明軒就問:“怎麼樣?妖神最後被壓制住了嗎?”

    燕開庭還是第一次聽說妖神這個名號,是亦妖亦神的意思麼?

    “沒....沒有。”

    燕開庭回道,只見付明軒的表情慢慢黯淡了下來,隨即,付明軒緩緩站直身子,眼神之中就再露出了堅毅而冰冷的光芒,沒說一句話,就欲朝著房外走去。

    “明軒?!你去哪裡?”

    “我去林中看看。”

    “我陪你去吧。”

    說完,兩人便一同走出了們,付明軒這種狀態,實在是不能讓他放心。

    走在路上,付明軒一直沉默著,健步如飛,燕開庭為了跟上他的步伐,走的都有些喘氣。

    燕開庭看著付明軒此時的面容,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叫住了付明軒,:“明軒!”

    付明軒站定,轉過身來,問道:“怎麼了?”

    燕開庭道:“你還記得一個名為葉南霜的弟子麼?和我同一批進入小有門的。”

    付明軒思索片刻,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怎麼了?”

    燕開庭略一沉吟,整理了思緒,就將葉南霜發現這個木屋和帶自己來這個木屋,還被謝無想給發現,以及最後在紅光中顯現的妖神是葉南霜的面容等一系列的事情都講了出來。

    付明軒認真地聽著,面容越來越冷峻,眉頭緊皺著,思索片刻,就問燕開庭:“這葉南霜平日里有什麼奇怪的表現嗎?”

    燕開庭想了想,道:“這葉南霜平日里消息挺靈通的,好奇心非常強,自從他發現了這林中的木屋,就一直想知道這裡面是些什麼。”

    付明軒點了點頭,心中便有些明了。看來葉南霜就是那一股來自外在的力量,只不過,按照燕開庭所說的,葉南霜只是上師境,連“離”境都還沒有邁過去,按道理來說應該沒有那麼大能力能夠解開禁錮妖神的封印。

    一邊思索,兩人一邊朝前走著,不知不覺就已經走到了那間木屋前,只見木屋已經完全散架,木屋周圍都是燒焦了的痕跡,連這片樹林都受到了影響,變成光禿禿的枝幹。

    付明軒望著眼前這一切,一時之間就陷入了深沉的思緒當中。

    小有門大殿之中,大長老坐在最上方,下面分散坐著十幾名長老。

    這些長老中,每個都是真人境,數大長老無憂真人的年紀最大,元籍真人年紀最小,眾人齊聚一團,都是面有憂色,一看就是為了剛剛的那件事情有所擔憂。

    其中,五長老玄曄真人站起身來,向著大長老一拱手,道:“大師兄,我們這些住在別的峰頭的師兄弟們,哪一個不是將所有的信任都交託給了我門首座弟子付寒州,想不到居然在他這裡出了叉子,我懇請師兄,能夠免去付寒州首座弟子這一身份。”

    此言一出,就有幾名長老隨聲附和,但是仍有一些長老彷彿是若有所思。因為很明顯,通過這妖神衝破封印的表象來看,根本就不是付寒州這樣一個上師可以壓制住的。

    這時,元籍真人笑出了聲,對著玄曄真人道:“五師兄,您這樣說也就不對了,付寒州守護那妖神封印的前提可是我們這些做長老的,先得保證封印不出事情啊。”

    另外幾名長老也點了點頭,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是封印出了問題,被打破才會出現的問題。

    玄曄真人略一沉吟,道:“可是這封印究竟是怎麼被打破的?付寒州作為守護者,難道就沒有給一個說法嗎?”

    無憂真人手撫長須,道:“在發生異變的那一刻,付寒州是第一個趕到的。”

    “可是......”

    玄曄真人還想繼續說,卻被無憂怎人一聲打斷:“好了,玄曄,就不要糾結是誰的過錯了,若真論起來過錯,在場的我們,沒有一個能夠逃脫罪責,如今青華君仍在閉關,很多事情我們只能靠自己去解決了。”

    此言既出,在場所有人都是微微一嘆,心想著為何偏偏在青華君閉關的時候發生這件事情。這時,尚元憫站起身來,向著諸位真人拱手,道:“各位師兄,此事發生的實在是突然和蹊蹺,若你們信任師弟,這件事情就交付給師弟去查,師弟定當回大家一個滿意的真想。”

    面對尚元憫的主動請纓,在場的長老們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只是十長老真如真人提出了一個在場人都心知肚明卻又在可以逃避的問題:“那麼,各位師兄弟,這逃走的妖神我們又怎麼將他給抓回來呢?”

    提出這個問題之後,在場的除了尚元憫,其餘人的回憶都飄到了幾十年前的那個黃昏。

    紫色與金色交織著的雲彩,那是一個邪氣四溢卻又被潔淨的靈力緩緩壓制住的一個黃昏,昏暗的天空之下,青華君與當時的風道真人雙雙持劍,將那妖神圍困在一圈由劍光組成的包圍圈之中,妖靈渾身散發著邪惡狷狂的氣息,卻在青華君的青光與風道真人的凜風之下漸漸消逝。

    而在飛靈峰之上,弟子們都散落在一片,無憂真人還有一些同門真人都身受重傷,無法再參與戰鬥,只有當時正值實力最為強勁,僅在青華君之下的風道真人還能夠與青華君並肩作戰,兩人漂浮在上空,恍若神祇一般,拯救著這個被邪氣所污染的世界。

    那妖神被圍困其內,想盡一切辦法衝出包圍,自然就將目光落在了實力稍次的風道真人身上,只見滿天紅火突然升起,在妖神手中幻化成一個光點,就朝著風道真人轟去,風道真人為了維持整個劍陣,只能硬擋下這一擊。

    即使是在壓制之下,妖神的全力一擊還是不容小覷,當時風道真人整個就陷入了紅光之中,一陣劈啪作響,就在眾人以為風道真人就此隕落之時,一聲怒吼間,陣陣旋風至下而上,將風道真人纏繞其中,紅光漸漸消逝,風道真人又出現在眾人眼前。

    只見他七竅滲血,卻依然咬牙堅持著壓制著妖神的法陣,直到和青華君一起將這妖神封印在了後山木屋之中後,他才口吐鮮血,直直倒下。就此以後,風道真人的命是保住了,但是修為卻一直沒有長進,一直停留在了受傷後的水平。直到近幾年,風道真人的修行才慢慢開始有所增長,甚至有了當年的風采。

    想到那日的場景,眾人都是一陣嘆息。他們都好久沒有見到過風道真人了,自此以後,風道真人隱居在風荷院內,少有走動,連這一次的會議,風道真人都沒有現身。

    也不知道,看到自己犧牲了修為甚至差一點將命送進去的妖神竟然衝破了封印,風道真人會是什麼樣的想法呢?

    有關妖神和風道真人的事蹟,在林中,付明軒也向著燕開庭娓娓道來。

    “我們這些年輕一代,不論是我,還是小師叔,自記事之起,所見所聽的都是有關風道真人不好的話語,卻忘了曾經他也是那樣一個肯為全門犧牲自己的人。”

    燕開庭沉默,腦海中浮現起風道真人的模樣,實在想不出他會是那樣的人。這時,付明軒又說話了。

    “風道真人這些年來一直暗地裡有殘害同門弟子的行為,其實青華君和大長老都是心知肚明,暗地裡他也包庇過洛長蘇等人做過許多不義之事,其實他們都知道的.....但是顧念到往日,青華君們他們也難以做出抉擇,只不過這一次,自從章若云這個核心弟子死後,他們就做出了決定,要我,去剷除風道真人。”

    就像是自說自話一般,付明軒眼神怔怔的望著前方,燕開庭恍然明白,謝無想所說的是什麼意思。大概就是說付明軒在對抗風道真人這條路上艱險萬分,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他堅強的後盾吧。

    燕開庭又何曾不想呢?他需要的,就是付明軒向他的坦白。

    付明軒苦笑幾聲,道:“本來也沒準備告訴你的,不想把你也牽扯進去,讓你的安全受到威脅。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付明軒苦笑著搖了搖頭,道: “你知道嗎?守護這個木屋的封印是身為首座弟子的職責,如今妖神出逃,我應該也不再是首座弟子了,那麼,剷除風道真人的重任,應該也要從我肩上卸除了吧。“

    付明軒長舒一口氣,好似放鬆了一般,只是燕開庭知道,付明軒心中,另一塊巨石已然壓上。

    這一路走來,付明軒不知在生死裡進出幾次,面對過多少艱難險阻,才成為了小有門的首座,可是就這樣突然,彷彿一切的努力都隨風飄散.....

    “明軒。”燕開庭拍了拍付明軒的肩,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但是他心裡清楚,小有門不會這樣對待他。

    那种红光,根本就不是付明軒這個等級可以壓制住的,況且,在某種程度上,付明軒已經是盡職盡責了。

    突然,付明軒伸手就在空中一抓,一道傳訊符就出現在他的手中。

    “小師叔?”付明軒攤開手心,來自尚元憫的傳訊符就攤開在他的手心,上面寫著,“速速前來小有門大殿。”

    付明軒苦笑一聲,道:“這麼快!”

    燕開庭道:“走吧,我與你一同前去。”

    說完,兩人便一同前往小有門大殿,正午的陽光燦爛,空氣清新,弟子們都好似忘了昨夜之事,匆忙為著弟子考核大會而準備著,一點都看不出昨天剛剛經歷了那樣大的一場劫難。

    不到半柱香時間,兩人已經來到小有門大殿前,燕開庭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說是在外面等付明軒就好。

    付明軒走進殿內,除了三長老,所有長老已經到齊。在眾長老的目光之下,付明軒踩著沉穩的步子走向殿內,眼神堅毅,神情肅穆,筆直走到了大長老面前,向著大長老先行拱手行禮,然後再朝著其余長老行禮,禮數無可指摘。

    隨後,付明軒便跪在了大殿中央,沉聲道:“弟子付寒州,身為首座弟子,沒有完成自己的守護職責,有辱使命,還請各位長老處罰,弟子悉數接受。”

    在場的眾長老看著付明軒在戰鬥中損毀的衣衫,感知稍稍掠過,就知道付明軒在這場戰鬥中已經身負重傷,可謂是拼盡了全力,以他的上師境修為,能做到第一時間趕到勉強壓制住紅光蔓延趨勢,已經遠遠超出他自身的能力範圍了。

    眾人都是一嘆,付明軒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然是盡力了。

    無憂真人手撫長須,望著付明軒道:“付寒州,你且先抬起頭來。”

    付明軒有些疑惑,但仍然是老老實實地抬起了頭,望向了無憂真人。

    只見無憂真人緩緩抬起手來,向著付明軒這麼一抓,付明軒只感覺自己體內所有真氣都要被無憂真人給吸走,心下正在疑惑的時候,突然之間所有真氣頓時往身體內一沉,竟悉數歸位,並且變得純淨許多,也有力量許多。

    “這.....”

    無憂真人緩緩點了頭,道:“你內裡透支嚴重,我恐你傷了根本,如今看來,已無大礙。“

    付明軒也覺得身體有力許多,不像方才那般虛弱,這才又向著無憂真人拱手行禮:“謝大長老。”

    “至於妖神封印的事情,你也無需太過自責,此事發生地太過突然,你已經盡力了。”

    付明軒聽見這話,抬頭望向無憂真人,難道,不免去自己的首座弟子身份了嗎?

    只聽得無憂真人繼續說道:“作為小有門首座弟子,經過我們一眾的商討,決定賜予你將妖神追回的任務....我們知道,對於你來說,這個任務有些為難你了,只是我們恐他在外面四處害人,你得跟踪他的行跡。然後,妖神應該還未恢復所有戰力,一旦你發現了他的踪跡,就要通知門內各長老。”

    付明軒心下那顆巨石終於落下,長舒一口氣之後,便向著無憂真人拱手道:“弟子謹遵師命,明日一早就下山去,只是,弟子考核大會.....?”

    無憂真人略一沉吟,與各長老對視一眼,道:“弟子考核大會就先行延期吧,至少,要在這件事情發生的緣由水落石出之後,才能舉行。”

    付明軒點了點頭,這時,玄曄真人就道:“寒州啊,這一次你可得多家小心啊。”

    付明軒回道:“弟子一定將五長老的叮囑謹記在心,弟子明日一早,就下山去! ”

    “不急!”尚元憫卻道:“寒州你明日先來我的落英峰一趟,以你現在的狀態,還不適合下山。”

    付明軒點了點頭,到了聲是

    接下來,眾人便商討著妖神可能會去的地方,若是遇到了妖靈,該以什麼方式將他拖住等等內容。

    大殿門外,燕開庭站在門口百無聊賴,看似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其實心中十分緊張,走來走去,突然一怔:“冰靈去哪裡了?!”

    當時,自己只顧著謝無想和付明軒了,卻不知冰靈在何處?此時付明軒也不知道在裡面怎麼樣了,燕開庭心下又是著急幾番。

    不管了!燕開庭開始集中意念,在自己的意念之中呼喚冰靈,“冰靈!冰靈!”

    這種方式燕開庭也沒有試過,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平時和冰靈心靈相通,自己如此呼喚它,它應該也能感受到的吧,

    燕開庭在心內呼喚一陣,突然就听見喵嗚一聲,燕開庭欣喜地睜開眼睛,只見冰靈遠遠地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喵嗚喵嗚地叫,跑到離燕開庭還有幾丈遠的時候就是一個縱躍,直直跳進了燕開庭的懷裡。

    “臭貓!跑到哪裡去了!!”燕開庭使勁兒揉著冰靈的腦袋,嘴上罵著,心裡卻是欣喜萬分。

    “喵嗚喵嗚~”冰靈在燕開庭懷裡一陣蹭,恨不得鑽進燕開庭的身體裡。

    燕開庭拍了拍冰靈,一人一貓就坐在了大殿之外的台階上,長嘆一口氣,燕開庭所牽掛的就只有殿內的情況了。

    約莫有一個時辰之後,付明軒才從殿內走出來,見到燕開庭的那一剎,付明軒一把就將燕開庭擁入懷中。

    燕開庭彷彿明白了什麼,道:“一切都還好?!”

    付明軒點了點頭之後,燕開庭就抱著付明軒一陣跳躍:“太好了!太好了!”

    此時兩人就像是兩個孩童一般,笑著跳著,一派開心。

    “不過,”付明軒道:“我這幾日便要下山,去追尋那妖神的踪跡了。”

    燕開庭驚道:“就你一人?!就算是追尋到了妖神又怎樣,你又不是他對手!“

    付明軒苦笑幾聲,道:“你想想看,這種事情最適合人選除了我,有還有誰呢?”

    燕開庭思索一番,嘆息一聲,道:“好吧!若是這樣,我便與你一同下山!!”

    付明軒眼睛驀地圓睜,下山追踪妖神,這可是比對付風道真人還要危險的事情,付明軒當即就拒絕道:“不行!這麼危險,你怎麼能去!”

    燕開庭卻是不依不饒,道:“為什麼明軒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一起去!還有,就算你嫌我弱了,這不還有冰靈麼!”

    燕開庭一把舉起冰靈,就往付明軒懷裡塞,付明軒是被他們弄得哭笑不得,連連道:“好的好的,等我要走的時候,一定通知你!”

    這一下燕開庭才喜笑顏開,攀著付 軒的肩,兩人歪歪扭扭地朝前走去,一邊走,一邊互相打趣,冰靈就跟在兩人的身旁,前撲後跳的,甚是可愛。

    望著兩人漸去的身影,無憂真人和元籍真人站在大殿之上,神色和緩,無憂真人又是微微嘆息了一聲。

    “大師兄何苦嘆息呢?寒州定當會竭盡全力的完成使命,並且,他身邊的那個小傢伙兒,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存在呢。”

    無憂真人搖了搖頭,又是一聲微嘆,道:“我正是憐惜他們兩個啊.....”說完,無憂真人緩緩抬頭,望向了隱匿在雲層中的空中庭院,喃喃道:“青華啊青華,你又什麼時候才可以出來呢?”

    此時,空中庭院內,謝無想坐在一片碩大的蓮葉之上,身周蓮花都紛紛向她靠攏,直至將她完全包圍。只見那些蓮花漸漸枯萎,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等到謝無想重新出現時,那些蓮花早已枯萎成暗棕色的干花,謝無想伸手輕輕一揮,那些乾花便化作齏粉,隨風而逝。

    謝無想睜開了眼睛,眼睛當中光芒流轉,整個人又恢復到了以前那般清冷卻不失力量,站起身來,白紗裹身,就走出院外,墜入了雲層之中。

    夜晚,月色依舊如往常一般明朗,燕開庭坐在院中,呆怔怔地看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突然,就只見從雲中落下一道身影,燕開庭驀地站起,是想也不想,就朝著身影下落的地方跑去!

    無想仙子!

    燕開庭一直不知道無想仙子的傷勢如何了,此次她下到飛靈峰,自己正好可以看看她現在怎麼樣,好不好。如是想著,燕開庭就朝著謝無想下落的地方飛奔而去!

    果然,就是在林間的木屋廢墟的位置!

    此時的皎月,正在天中,潔白的月光照耀在木屋的廢墟之上,四周燒焦的痕跡讓謝無想響起了當晚的那道紅色光芒,是如此強盛,自己根本抵抗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紅光不斷擴散,蔓延開來.....想著想著,謝無想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憂鬱神色。

    沉浸在思緒當中,謝無想卻兀地開口,道:“你還要在一旁看多久?”

    燕開庭悻悻地從旁邊的樹林中走了出來,道:“我只是想看一看,你恢復的怎麼樣?”

    “很好。”謝無想根本不看燕開庭,眼神依舊低垂著,也不知在看向哪裡。

    燕開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也不願意離去,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站著,與這幽靜的林間,也快要融為了一體。

    看著謝無想的身影,燕開庭的思緒又回到了她暈倒後自己在空中接住她的一剎那,柔軟到彷彿沒有重量的身體,瓷白無瑕略顯疲態的面容,那纏繞著自己的白紗.....突然,葉南霜的那張邪魅的臉就出現在自己面前,燕開庭心臟劇烈地跳了一下,整個人都往下一墜,半跪在了謝無想身後。

    “你.....?”大概是被燕開庭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謝無想有些疑惑地望著燕開庭。

    燕開庭道:“無想仙子,你可還記得葉南霜這個人?”

    謝無想點了點頭,道:“自是記得的。”

    燕開庭便將他那日晚上所見的都告訴了謝無想,非常激動地道:“就在剛才!他的臉突然就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的心臟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擊打了一下!”

    謝無想听完燕開庭所說的話。眉頭皺了起來,問道:“你可確定沒有看錯?”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平日我與葉南霜很是熟絡,上次來到這裡也是他帶我前來,似乎他一直都對這地方有著令人費解的好奇與著迷。”

    謝無想思索一番,便覺燕開庭說的有道理,於是又問:“你此事還與誰說過?”

    燕開庭回道: “寒州師兄。”

    謝無想微微點頭,心下就有幾分了然,於是就朝著林外走去。

    “無想仙子,你去哪裡?”燕開庭問道。

    “尋常弟子進入小有門均會登記在冊,我去弟子事務閣查詢一番便知。

    “好!”燕開庭道:“那我便與你一同前去。”

    燕開庭也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說出後就馬上後悔,心想自己肯定要再吃一次閉門羹,可卻沒有想到,謝無想一言不發,根本沒有表態,只是朝前走著。

    這等同是默認了!燕開庭心下終於一喜,便跟著謝無想向弟子事務閣走去。

    弟子事務閣位於小有門的主區域,離大殿不遠,燕開庭自從進入小有門當天跟隨付明軒來過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此時,已是夜半,弟子事務閣這幢三層小樓,只剩下一樓還有著一點昏黃的燈火在飄搖著。

    謝無想走到了事務閣前,輕輕叩門,只是半天裡面也沒傳來動靜。

    謝無想又是扣門,仍舊沒有人來開門。燕開庭站在一邊,見狀道:“無想仙子,想必管事兒的給睡下了,你這樣敲門,他是不會醒的。”

    說完,燕開庭就走到門口,對著木門一陣猛拍,嘴裡還不斷喊著:“開門!開門!”

    在這樣一陣不斷敲門當中,裡面才傳來一聲沙啞的聲音,“來啦!!哎喲,誰大晚上的還要來這事務閣,敲這麼大聲音也不怕折損了我這把老骨頭!”

    順帶著一陣小跑,門吱呀一聲就被打開,一個身著小有門製服的老頭兒就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燕開庭道:“也不是沒有輕輕敲門,你不也聽不見麼?!”

    “嘿,你是哪位弟子,竟敢說起我的不是來了?!”那老頭盯著燕開庭,恨不得踹他兩腳。

    “吳老。”謝無想朝著著老頭緩緩躬身,行了一禮,吳老才將視線轉移到謝無想的身上啊。

    “哦!原來是無想仙子,在下有禮了。”吳老佝僂著身軀,向著謝無想回了一禮。燕開庭從不認識這老頭兒,也不知道他在門內具體是個什麼身份,不過既然謝無想還要向他行禮,地位自然是與那些長老不相上下的。

    燕開庭見狀,也趕忙向吳老行了一禮,道:“吳老,在下燕蕭然,方才失禮了。“

    吳老重重地哼了一聲,也不理會燕開庭,只是道:“也不知如今這世道怎麼了,什麼人都往門內招!”

    這話說得燕開庭滿臉黑線,就連一邊的謝無想都掩面輕笑了一聲。不過,能換得謝無想這麼一笑,燕開庭便覺得自己就算被別人指著罵,心裡也十分開心。

    “吳老,我們來事務閣,是需要查詢一個弟子的相關信息。”謝無想說道。

    “哦,原來如此,那就請隨我來吧。”說完,吳老便帶著二人走進了事務閣,無想仙子在前,燕開庭在後,燕開庭剛進門,身後的門吱呀一聲就給關上了。

    跟著吳老往前走著,兩人便來到一處旋轉樓梯前,吳老舉著燈盞,在樓梯前停了下來,轉身對著謝無想道:“無想仙子,這事務閣頂樓可不是誰都能去的,你是沒有問題,那麼這個小子.....”

    “也是沒有問題的,吳老。”謝無想當即回答道。

    吳老點了點頭,到了聲好,便與二人一同朝著頂樓爬去。

    順著旋轉樓梯爬上了一陣子,一道木門就出現在三人面前,吳老伸出手來,在空出畫了一個看不出是什麼形狀的圖案,然後嘴裡念出一道咒語,便將那圖案印在了木門之上,頓時,木門變砰地一聲打開,透露出裡面無盡的黑暗來。

    “無想仙子,那你二人便進去吧,上面都有標示,找起來應該不難,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你了。”吳老說道,就將手中燈盞遞給謝無想。

    “謝謝吳老。”謝無想雙手結果燈盞,又朝著吳老行了一禮,燕開庭也向吳老點頭致意,可是吳老壓根就完全對他不理會。

    不過,燕開庭也不在意,此時只剩下他與謝無想兩人,心下高興還來不及呢!

    走進頂層的這一件裝滿了各種卷宗資料的房間,燭光雖然只照到了一小部分地方,但也足夠讓燕開庭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這麼厚的捲宗資料,找一個葉南霜的資料,該有多麼困難!

    但是謝無想好似一點都不著急一般,向前慢慢走著,一邊走一邊四處看,手中燈盞的火光微微搖曳著,走到一個轉角,謝無想驀地停下神來。

    “蕭然,幫我拿住燈盞。”

    燕開庭聽見謝無想叫了自己名字,頓時心下就是一喜,趕忙接住了謝無想手中的燈盞,問道:“無想仙子是已經找到了麼?”

    謝無想點了點頭,瓷白的面龐在燭火的照耀之下反射著一片金光,連長長的睫毛都被鍍上了一層攝人心魄的金色。

    謝無想伸出手來,一本冊子便從身旁的書架上飛了出來,緩緩落在了謝無想的手中。

    比起其他的冊子來,這本冊子顯得要新很多,應該是不久才被放進這間卷宗室。

    謝無想拿著那本厚厚的冊子就一頁一頁翻看了起來,燕開庭舉著燈盞,將光芒灑在冊子之上,好讓謝無想能夠看明白,自己也不自覺地就湊了過來,站在謝無想身邊,跟著謝無想看了起來。

    只見那冊子之上均是記錄著弟子們的各種信息,包括籍貫,身份,以及修煉屬性等等,並且都是記錄著與燕開庭一同進入的那一批弟子,翻著翻著,燕開庭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正準備看一看自己的信息在這上面是怎麼記載的,謝無想就毫無留情地翻了過去。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10-28 16:05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6:00

章一二九往事再現





    燕開庭在心中微嘆一聲,看來謝無想對他,真的是一點都不好奇啊。

    不久之後,謝無想就翻到了寫有葉南霜的名字的那一頁,於是就停下,緩緩細讀了起來。

    “葉南霜,荊州籍貫,年方十九,荊州大戶葉家之嫡孫,水屬性,劍修......”

    冊子之上記錄的可謂是十分完全,就連葉南霜什麼時候開始修煉,師從何人,又是通過什麼機緣成為了上師,進入小有門等等等等....細緻到葉南霜十三歲的那一次走火入魔,都悉數記錄在冊,這樣一遍看下來,任何不認識葉南霜的人也對這人有了七八分的了解了。

    燕開庭突然好奇這上面是怎麼記錄自己的,畢竟,自己有一段回憶缺失了,怎麼都想不起來,說不定在這上面有所記載。雖然燕開庭也很好奇,小有門是如何將弟子的信息調查地如此完備的,難不成還真派人去專門調查了?燕開庭心裡直泛起嘀咕,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可能,這不吃飽了撐的麼?小有門可有一千多餘名弟子呢!

    看完之後,謝無想就將那本冊子放回到書架之上,臉上看不見任何表情,從燕開庭手中接過了燈盞。

    “謝無想!”燕開庭驀地叫出了謝無想的名字,就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如此昏暗的環境下,燭火閃耀之間,四周一片靜謐,兩人共處一室,燕開庭心中對謝無想的那股愛意,再也包裹不住,也許知道自己會被謝無想嘲諷回來,但是燕開庭還是忍不住地就叫出了謝無想的名字,這些天,他的心中實在憋了太多的話語。

    謝無想身型一停,皺著眉頭轉過身來,冷冷道:“怎麼,又忘記禮數了麼?!”

    燕開庭才不管這些,握緊了雙手,朗聲道:“謝無想,我不要叫你什麼無想仙子!那樣只會讓我感到你離我非常之遠,我喜歡你!你知道嗎?從我在玉京荒野上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歡上你了!”

    咚咚咚,寂靜的環境之下,燕開庭的心臟猶如戰鼓一般,他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好像要跳了出來,握緊的雙拳中,早已滲出了冷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謝無想就保持著那個轉身的姿勢,燕開庭只能看到她那精美的側顏,卻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然後呢?”

    許久之後,謝無想緩緩吐出了這三個字。

    “我....”燕開庭到還真沒有想什麼然後,身為小有門最普通最普通的弟子,燕開庭自己也說不出來叫謝無想和自己在一起的話。

    思索一番,燕開庭便沉聲道:“無想,我知道你的在門內不一般,雖然我並不知道為何不一般,你居住在青華君所在的庭院裡,與所有人都拉開這距離,你離我們是如此遙遠....如今的我,還是太弱小,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變的很強大,變得比這小有門所有人都要強大,到時,你可否,你可否,與我在一起?”

    一鼓作氣,燕開庭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全盤托出,他不知道接下來謝無想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但是,只要謝無想有那麼一點心動,那麼一點想要與燕開庭在一起的意思,他也便心滿意足了。

    沉默片刻之後,只見謝無想緩緩轉過身子來,一隻手拖著燈盞,燈光照耀之下,燕開庭竟覺得謝無想不像往日那般冰冷,竟變得溫柔起來。

    “只是....你卻是什麼都不明白。”

    謝無想輕聲道,燕開庭頓時覺得腦子一懵。

    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迎來的會是這種回答,什麼都不明白?自己需要明白什麼?

    然而謝無想卻是不多說一語,轉身就走,燕開庭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無想!”

    謝無想還未走出幾步,就又被燕開庭叫住。

    “我燕開庭,在凡俗時也沒少喜歡過幾個女子,但是我知道你對我不一般,無論怎樣,以後,我的心裡都會一直裝著你,只有你,直到永遠。”

    等燕開庭說完後,謝無想什麼都沒有回答,就朝著門外走去,燕開庭只覺得心中又是舒暢,卻又是憋悶。

    自己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如此深情的告白,好像對謝無想來說,只是一場鬧劇。

    輕嘆一聲,燕開庭就目送著謝無想走出卷宗室,然後緩緩下了樓梯,隨著謝無想的遠去,燈盞的光芒也逐漸減弱,到最後,只剩下了燕開庭一人,沉浸在這無盡的黑暗當中。

    燕開庭干脆坐下身來,準備在黑暗之中靜一靜心。他實在是想不通,就算謝無想不喜歡他,怎麼也得有個明確回复吧。

    說自己不明白,自己有什麼不明白,難道她謝無想還是個妖魔鬼怪不成?

    不過,就算是妖魔鬼怪,又怎樣呢?燕開庭既是喜歡她,又怎會在意她的身份?

    燕開庭心下正鬱悶時,就听見那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抬起頭來,只見吳老端著一盞燈盞,佝僂著身軀,出現在自己面前。

    “小弟子,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就隨隨便便進來了不出去麼?”

    那雙深陷的眼睛如同老鷹一般死死盯著燕開庭,燕開庭心知是自己有過錯在先,站起身來,無精打采的向著吳老拱手行禮,道:“弟子知錯了....還請吳老原諒.....”

    說完,燕開庭便向門外走去,還沒走幾步,就被吳老喊住:“年輕人啊,在沒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時,不要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心交託出去啊!”

    燕開庭轉過身來,望向吳老,道:“可是我不明白,我需要明白的是什麼?”

    那吳老輕嘆一聲,又深深望了一眼燕開庭,道:“以你現在的身份,還不能知道這麼多,但是,作為在這小有門呆了一輩子的老人家提醒你,那無想仙子,可不是一般人吶!”

    “我從來都知道她不是一般人。”燕開庭淡道。如此的謝無想,怎麼會是一般人呢?

    吳老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等你以後就會明白了。”

    燕開庭向著吳老拱手,道:“多謝吳老的勸解,蕭然記下了,只是蕭然的心,在見到謝無想的那一刻,便永遠都屬於她了。永遠。”

    吳老點了點頭,也沒多說話,目送著燕開庭離開後,吳老長嘆一聲,道:“這又是造的什麼孽喲!”

    這一句話,當然沒有能傳到燕開庭的耳裡。

    他回到了蕭庭院,只見孟爾雅抱著冰靈,坐在院中,輕撫著冰靈身上柔軟的毛,孟爾雅的神情十分黯淡。

    見到燕開庭走來,冰靈一下子就從孟爾雅的身上跳了下去,撲向了燕開庭的懷裡,而燕開庭抱住冰靈後,卻坐在了孟爾雅的身邊。

    “深更半夜的,為什麼還在外邊兒坐著,當心著涼。”不知不覺中,燕開庭就像一位兄長一般,坐在孟爾雅身邊,只聽得孟爾雅一聲輕嘆。

    “我知道,南霜師兄應是....出事了吧?”孟爾雅轉過頭來,看向燕開庭,道:“那一晚,他說要去一個地方,就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也再也沒有回來....”

    燕開庭微微一嘆,心想這件事情還是得告訴孟爾雅才是,於是把他當日晚上的所見全部告訴了孟爾雅,孟爾雅越聽,眼睛睜得就是越大!

    “真的!南霜師兄就是那個妖神!!?”孟爾雅一臉的不可思議,但是還是在燕開庭確定的表情當中承認了下來。

    接著,燕開庭便告訴孟爾雅自己要和付明軒一起去尋找妖神的出逃踪跡,孟爾雅聽了,想也不想,就道:“我也要去!”

    “不行!”就像付明軒一開始那樣堅決拒絕燕開庭那般,燕開庭此時也是非常堅決地就拒絕了孟爾雅,去追尋妖神的途中定是艱險萬分,遇見妖神了兩人都無暇自顧,哪裡還會顧及到孟爾雅!

    孟爾雅卻一把拉住了燕開庭的袖子,哭求道:“公子,你就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若南霜師兄真的是妖神,那他一定不會傷害我的,你相信爾雅好不好?”

    燕開庭扶起孟爾雅,臉現為難,道:“這本是門內派給明軒的任務,帶上我已經夠讓他為難了,還要帶上你,恐怕不合適.....”

    孟爾雅眼裡噙滿了淚水,望著燕開庭的眼睛中光芒漸漸黯淡下來,道:“這麼的不行麼?”

    燕開庭堅決地搖了搖頭,他不會因為了一點感情,就讓付明軒感到為難。

    “不過,你放心,我們一有發現,我就會用傳訊符告知你,你且在門內好生待著,繼續修煉。弟子考核大會已經推遲這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孟爾雅心知說服不了燕開庭,輕嘆一聲,道:“那公子,你可一定要遵守諾言哦,一旦有南霜師兄的消息,就一定要通知爾雅。”

    燕開庭伸出手來摸了摸孟爾雅的頭,笑了笑,就叮囑她先去休息,自己也還有些事情要準備一下。

    此時燕開庭自己的心內,也是一團亂嘛。他需要一段安靜的時間,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獨坐在房內,燕開庭閉上眼緩緩入了定,想要將青華君的道法再次咀嚼一遍,可是越是想要靜下心來,腦海里謝無想的身影就越是清晰,方才在卷宗室的那一幕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燕開庭越是想要忘記,謝無想那句話卻越是在心中起起伏伏,上上下下。

    這一頁,注定是燕開庭最難熬的一個夜晚,少年的心情,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明白。捂著自己的胸口,睜著眼睛平躺在床鋪上,窗外的月光清澈明亮,此時的她,會在哪裡,又會在想些什麼呢?

    翌日,弟子考核大會延遲的消息在小有門內傳開,有人失望有人慶幸,時間拖得越久,不定數就會越大,誰也預測不了未來的事情。

    對於修道之人來說,每一天的時光都是非常寶貴的。

    落英峰,繁盛的桃花長年開著,一片雪白,走進之後,卻又是嫩粉色的天地,腳下是鬆軟的土地,竄入鼻尖的是清幽花香,林中的桃園,散發著猶如霧氣一般的濛濛白光。桃園後方的涼亭內,付明軒與尚元憫相對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幾盤小菜,還有一壺裝著瓊釀的翡翠玉瓶。

    付明軒伸出手拿起玉瓶,給尚元憫斟上了一杯酒,嘴里道:“照燕蕭然所說,當晚的情況應就是如此。”

    尚元憫端起酒杯,卻停在半空,微微皺起了眉頭,道:“葉南霜.....這麼說,葉南霜早就知道那木屋,還在帶燕蕭然去的一次被謝無想給發現了?”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無想仙子大概覺得這兩名弟子也許是好奇而已,就沒有多想,按照這兩人的道行,就算加在一起也打破不了封印。”

    尚元憫點了點頭,心想也是,若是自己在那裡碰到了那兩名弟子,應該也只會像謝無想一般,對他們發出警告,因為那封印是由青華君和風道真人傾盡全力才布下的,豈是兩個上師就能打破的?

    “所以就算得了警告,那個叫葉南霜的弟子還是再一次前去林中的木屋了嗎?”

    “應是這樣的。”

    尚元憫就覺得奇怪,對於一個修道中人,這種太過於強烈的好奇心實在是有悖常理,平時修行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靜心靜氣,向葉南霜這種近乎於痴迷的行為很可能是因為被什麼不知名的力量所控制,或者說,一開始,葉南霜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存在。

    想到這裡,尚元憫就問:“你可曾去調查過葉南霜在進入小有門前後的事情?”

    付明軒點頭道:“全部都調查過。”

    付明軒從懷裡拿出一個投影法器,催動法陣就顯現出一片片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有關葉南霜的資料記錄,從他的畜生,到他進小有門,然後在門內的一些表現等等,一應俱全。尚元憫仔細地看著,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同,這個人,平日也就是愛四處打聽罷了。這種人在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的。

    尚元憫沉吟片刻,道:“我認為有必要的話,我們還需前去他的出生地荊州去調查一番。”

    付明軒苦笑幾分,道:“我們不用去了,已經有人去了....”

    “哦?是誰?”尚元憫心想,調查的事情不是已經完全交給自己了嗎?難道還有人跟自己搶活兒乾?

    “無想仙子....”付明軒道。

    一聽說是無想仙子,尚元憫就輕笑幾聲,聳了聳肩,隨後又是冷哼一聲。

    付明軒心中一直知曉尚元憫對無想仙子心存芥蒂,不能說不喜歡,而是很不喜歡。儘管很難有人不被謝無想那絕世的面容和清冷的氣質所吸引,但似乎謝無想的一切都在尚元憫這裡行不通。對於謝無想,尚元憫只要能不與之接觸,就會避而遠之。

    用尚元憫自己的話說,“到底是沒有靈魂的東西。”

    想到這裡,付明軒不禁憂心起燕開庭來了,眼見著他就這麼陷入了對謝無想的愛戀之中,雖然修道之人不能免俗,但是這個對象,確實要好好選擇一番。像謝無想,絕對不是一個好對象,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個對象。

    在付明軒心中,始終還有一個疑問,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在自己下山之前,講這件事情問清楚。雖然在成為首座弟子之後門內對他的要求是不准過問,但是他始終想要知道,自己平日里沒日沒夜都要守護的妖神,究竟是個什麼來歷!

    付明軒緊握雙拳,深吸一口氣,就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此時,他的心情極為緊張,生怕答案是自己不能接受的那種。

    “小師叔,那妖神,究竟是個什麼來歷?為什麼會在我們小有門內?!”

    尚元憫眼睛驀地圓睜,道:“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付明軒道:“妖神在這世上為非作歹,那麼剷除妖神就應該是天下門派共同要做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只有我小有門,對此事如此上心於在意呢?!其餘門派呢?為什麼都是無所謂的模樣?!”

    付明軒的一番詢問頓時讓尚元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見他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嘆息一聲,隨即就望向了付明軒。緩道:

    “做首座弟子,你也是理應要知道這些的。只是你成為首座弟子的時間還太短,所以便一直沒有與你細說,想不到在你心中竟形成了這樣大的一個疑團。”

    付明軒低著頭沒有說話,這麼長時間來,他的確是很想知道,但是礙於自己的身份,一直沒有過問。

    尚元憫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眼神遠遠地飄向那片桃林,道:“這些話,我也是從無憂師兄那裡聽來的.....那本是一棵生長在藏書閣旁的一棵樹,非常非常,普通的一棵樹。然而千百年來,這棵樹在飛靈峰靈氣的滋潤之下,每日聽著藏書閣的師長們講道,弟子們論道,這書,也漸漸幻化出意識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身邊的樹死的死,生的生,就這棵樹一直存在著,它的枝葉繁茂,猶如綠雲,枝幹粗壯,好似擎天,前輩們都說,這棵樹是神樹,於是便用欄杆將它圍了起來,專心保護著。可沒想到,這棵樹卻不甘心只成為一棵樹,它想成為人,或者說,它想有屬於它自己的自由。”

    聽尚元憫說著,付明軒若有所思,便道:“於是在這棵樹里面,就幻化出了妖靈來麼?”

    尚元憫背對著付明軒點了點頭,道:“還不止這些。妖靈發現自 在這千百年來已經熟讀我小有門萬千道法,僅是這些,已經滿足不了它了,於是它便開始暗地裡收集來自於眾弟子們的惡念。”

    “惡念?”

    “對,就是惡念。”尚元憫道:“修道之人,講究清靜無為,然而在邁到這一步前,需要摒棄很多從前的東西,比如貪、嗔、痴、邪....等等等等,這些惡念所蘊含的能量極大,並且收集起來好不費力,久而久之,也不知經過了幾百年,甚至是一千年,這妖靈最終便為充滿惡的妖神,橫空出世!”

    講到這裡,付明軒就明白了,只是道:“那在他出世之前,就沒有人發現嗎?”

    尚元憫冷笑一聲,道:“那個時候,即使有什麼徵兆,誰又會去聯想到一棵樹呢?人類向來驕傲自大,這是難以改變的本性。”

    付明軒低頭不語,心中鬱結終於慢慢解開。

    既然是小有門內內部的疏忽,造成瞭如此強大的妖神出世,那麼去處理這個妖神的事情,自然是有小有門自己。

    之後,付明軒在尚元憫那裡討了幾瓶上好的瓊漿玉露,以備不時之需,就離開落英峰,回到自己的院落,稍稍準備一下,他準備第二天清早就出發。

    這一夜,是如此漆黑,如此漫長。

    翌日,燕開庭將自己的事情安排妥當,向孟爾雅交代了一些事情,就抱起冰靈,踩著清晨小有門的露水,去大殿門前與付明軒會和。遠遠地,燕開庭就看了付明軒的身影,簡單的素衣,腰佩長劍,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迎著清晨夾雜著霧氣的風靜默地李哲,眼神落在那翻滾的雲海之上,和煦的面容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見到燕開庭,付明軒轉過身來,臉上綻放出一個彷若這即將升起的朝陽一般的笑容。

    “你來了?”

    燕開庭笑著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同站在這懸崖邊,看著東方的朝陽,將第一縷陽光照耀在他們的臉上。兩個少年的身影,在偌大的飛靈峰中顯得是如此渺小,就像是兩粒風中的沙粒,可是,在陽光之下,他們又是如此的耀眼,彷彿前方的雲海是為了他們的前行而鋪就,彷彿所有的一切,他們都可以無畏地戰勝,彷彿這天,這地,在此刻都是為了他們兩人而存在!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說完,兩名少年縱身一躍,腳踩長劍,便向著遠方飛去!

    遠處,在落英峰的一片潔白之中,尚元憫和無憂真人負手而立,身形停立在上空,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無憂真人輕聲一嘆。

    “那麼,他們一定還會回來的吧。”彷彿是自說自話,無憂真人根本不祈求身旁的小師弟來回答。

    而尚元憫卻是微微苦笑,道:“此去一路艱險無比,我們能做的,也只有在他們發現妖神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去罷了。”

    無憂真人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麼,你調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尚元憫道:“據我調查,此事應該與一個名為葉南霜的弟子有關係,聽寒州道,那葉南霜多次去禁區偷看那木屋,然後那一晚上妖神露出的面容,竟也和葉南霜一模一樣。”

    “哦?竟有這事?”無憂真人皺了皺眉,在心裡回憶起葉南霜這名弟子,既然是新入門的弟子,那麼一定就是經過了他的手的。

    思索片刻,無憂真人便道:“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那葉南霜也不過是個連'離'境都沒有跨過去的上師?”

    尚元憫點了點頭,道:“正是。”

    無憂真人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怪得很,怪得很。”

    “大師兄還請不要著急,那謝無想已經在前去葉南霜故鄉的路上了,我已給她發了一道傳訊符,一旦有什麼發現,會立即向門內通報的。”

    “哦?無想仙子?她怎麼又扯了進來?”

    問到這裡,尚元憫就將無想仙子怎樣發現葉南霜和燕開庭又給他們警告的事情向無憂真人說了一遍,只見無憂真人手撫白須,搖了搖頭,也不予置評。

    “罷了,你們看著辦吧,一段時間後長老會又會召開,到時候你得有個交代。”

    “師弟明白。”尚元憫朝著無憂真人抱拳道,隨後,兩人就緩緩向飛靈峰飛去。

    燕開庭和付明軒的第一站,自然是在離青靈山最近的不隕城中。

    兩人剛落在不隕城,便置身於一家茶館,茶館中各類人士來來往往,是最好的打探消息的地方。

    兩人點上一壺茶,權當做稍事休息,然後就豎起耳朵,聽周圍這些來自五湖四海各大州的人談起自己的一路上的見聞,或者是修道界哪個祕境又開了哪個祕境卻被搜羅一空即將關閉的消息等等等等,聽了許久,卻一點關於妖神的消息都沒有,彷彿沒有人知道妖神已經竄逃出小有門的事情。

    付明軒微微皺眉,難道就像無憂真人所說的,剛衝破壓制的妖神其實還沒有恢復到原先的狀態,現在很可能躲在某個地方修煉?

    如果是這樣,那麼妖神現在應該就是處於最弱的狀態,兩人就必須得先找到才是!

    與燕開庭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兩人竟是一拍即合,隨即走出茶館,向著一個方向趕去!

    燕開庭一早就知道葉南霜是荊州人士,那麼既然要找妖神,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就只能先去葉南霜的故地去探尋一番。燕開庭提出這個建議時,付明軒也覺得不錯。

    這妖神行踪極為隱秘,兩人在不隕城四處轉了一圈,也沒有打探個什麼消息出來,於是就決定一邊往荊州趕,一邊在沿路仔細觀察,也許還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荊州距離不隕城約有四五天飛行的路程,二人也不多做耽擱,便御劍朝著荊州方向飛去。

    兩人差不多是在正午出發,一直飛行到日暮時分,夜色漸漸席捲了整個天空時,才落到一處不大不小的凡俗城鎮門前,只見略顯古舊的城門上寫著“伊川”二字。

    伊川城是與玉京城有那麼幾分相似的城鎮,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和玉京城一般,最開始依托著資源發展起來,等資源漸漸被開採乾淨之後,便又做起商貿來,是以伊川城商貿發達,與昔日的玉京城也不相上下。

    二人走進伊川城,沿路走著,看著街道邊的夜市正熱鬧,行人熙熙攘攘,商舖林立,各種貨物琳瑯滿目,竟然還看到了金谷園的招牌,看到這一切,燕開庭不禁有些傷感起來。

    這一切,和往日的玉京是如此相似啊!

    只是他現在再也不是那個不可一世,紈絝跋扈的燕主了,現在的他,是小有門的弟子,是燕蕭然。

    走著走著,燕開庭就苦澀地笑了起來。

    “明軒,我們去那邊看看吧!”燕開庭指著一家賭場道,除了茶館,賭場內就是獲取消息最好的地方。饒是修道人士,也有耐不住寂寞,想要玩上兩把的時候。

    只是兩人還沒踏進門內,就被一個管事兒的給攔住了。那管事的見他二人雖然長得眉清目秀,但是這一身的打扮也太寒酸了些,於是語氣不怎麼好聽地道:“嘿~嘿~兩位爺。我們這兒不讓進了,不讓進了!您倆還是去別處找樂子吧!!”

    以前在玉京,這種事情燕開庭見的多了,他與付明軒二人怕在路上惹上什麼是非,就將自己打扮地窮酸了些,燕開庭冷哼一聲,就從腰間掏出一塊碩大的金子,就往那管事兒的面前一扔,道:“怎麼?還不讓爺進去嗎?”

    那管事兒的一時之間都給嚇得呆了,沒想到眼前的素衣少年竟然還是大戶兒,一陣哆哆嗦嗦地接住了金子,臉上就堆起諂媚的笑容來,可是隨即,那他張醜臉上又表現出了為難。

    “怎麼?還不夠嗎?”燕開庭冷冷地看著,付明軒在一旁都要笑出聲來,這種眼神彷彿又回到了以前的燕主了。

    那管事兒的連連擺手,道:“兩位小爺,夠!夠!當然是夠了!只不過我們今兒個被人給包場了,所以就算二位爺有錢也進不了,實在是對不住啊!”

    一邊說著,就朝著燕開庭拱手致歉,將那塊金子放回了燕開庭的手中,道:“還請二位爺明日再來玩!”

    燕開庭和付明軒相視一眼,心想也是沒辦法,自己總不能無端要砸別人的場子吧。換了以前燕開庭是沒有問題,可是現在他是燕蕭然,這種事情做不得,他也不想做。

    既然賭場去不了,兩人便又找到了一家客棧,剛好晚上能在這休憩一晚,誰知還沒進門,那客棧裡的小二就將兩人攔在門外。也是同樣的理由,這裡被人包場了!

    燕開庭內心裡憋著一股氣,差點就要爆發,抓著小二的衣領,便問道:“那你給本小爺講講,這裡哪裡還有什麼不被包場的!!”

    那小二被燕開庭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怔,隨即就大喊大叫起來,不一會兒,裡邊兒的掌櫃就跑了出來,是一名看起來和和氣氣的中年男人,圓臉圓肚,身著寬袖長衫,小碎步便跑了出來。

    “來者何人,竟敢在俞榕堂前面撒野!”

    見到時兩名看起來眉目清秀,似乎實力不怎麼樣的少年,這掌櫃的氣勢就更加盛氣凌人了。

    見到正主前來,燕開庭隨手就將那弟子往邊上一扔,然後退後幾步,朝客棧上方望瞭望,只見一面匾額上寫著“俞榕堂”三個字。

    “哦!原來你們這叫俞榕堂!”燕開庭打了個哈欠,道:“快給本小爺準備個上好的房間,難不成有錢還不賺呢?”

    看著燕開庭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那掌櫃的氣的圓臉通紅,對著兩人道:“你們小小年紀,難道是聾了不成?!我們這裡被包場了,你們就算是有錢也住不成!“

    付明軒冷笑一聲,道:“看你們這伊川城也是個商貿城市,怎麼那賭場包場,你們這客棧也包場,我看外邊兒也沒貼個告示,難道做生意還不講究信譽了麼?!”

    那掌櫃臉上橫肉一抖,道:“小子,你懂什麼?!不是我說,你今兒個在我這邊住不成,在這伊川城裡哪兒都住不成,實話告訴你,今兒個這伊川城大大小小的賭場客棧都被包了場子,你們若是趕路人,就趕快收拾收拾東西去別的地方吧!”

    “哦?”燕開庭倒是饒有情趣起來,居然全部都被包了場子?有意思,“那麼,都是誰人包了場子?”

    那掌櫃哼了一聲,道:“能做出這麼大排場的,自然是我們城主府的大公子,不然你以為呢?!小子,不是我說,別自討沒趣了,快走快走,別惹的我們大公子不高興了!”

    兩人相視一眼,隱隱地就覺得這事情有點蹊蹺。饒是燕開庭以前那種揮金如土,也沒像這伊川城城主府的大公子一般,將城內全部的客棧賭場等留宿人的地方全部包了下來。

    說完,這掌櫃招呼起倒地的小二,也懶得跟眼前的兩位少年廢話,就欲關門,卻被燕開庭一把攔住。

    “小子,找死嗎?”

    掌櫃露出一副凶狠模樣,燕開庭卻仍是笑嘻嘻地問道:“那麼,那大公子是為了準備什麼重大活動麼,才這麼大手筆?”

    掌櫃重重哼了一聲,道:“我們大公子想怎麼玩就怎麼玩。豈是我們能管得著的?”

    說罷,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將燕開庭和付明軒擋在了門外。

    兩人相視一眼,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燕開庭思索一番,既然來都來了,至少得做點什麼吧。眼下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還不如去城主府當中瞧一瞧那大公子是何等人物。

    燕開庭將自己的想法與付明軒一說,兩人竟然一拍即合,反正這是在這尋找妖神的路途當中,任何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都值得兩人注意。

    這時,伊川城也漸漸冷清了下來,商舖們都開始關門,攤販們也開始收攤,行人們都陸陸續續地各回各家,不久之後,整個伊川城就安靜了下來。

    在這安靜的夜晚之下,燕開庭和付明軒兩人悄然向伊川城城主府潛去。伊川城本來就是一個商貿發達的凡俗城市,修道人士較少,兩人也無多大顧忌,就飛速地朝城主府奔去,遠遠地,城主府便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不過,這城主府也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原本以為有著那樣一位出手闊綽的大公子的城主,應當住在猶如宮殿一般的城主府裡,而眼前,雖不知這城主府裡面裝飾如何,但單看外邊兒的這個掉漆的大門還有那一圈破舊的圍牆,裡面如何,也就可見一斑。

    城主府前面站著兩名守門的侍衛,正杵著長矛在那裡打起了瞌睡,付明軒遠遠得就朝著那兩名侍衛一一一點,砰砰兩聲,兩名侍衛就倒地不起。兩人便大手大腳地打開了城主府的大門,走了進去。

    走進去之後,果然不出所料,這城主府裡的確不怎麼樣,若說是一戶大戶人家,還合情合理,但是要說是城主府的話,就有些勉強了。

    兩人隱匿了氣息,環顧四下,竟沒有發現一個人影,兩人頓時都是心下一驚,難不成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不成?!

    想到這裡,兩人便迅速靠攏,背靠背地站在了一起,悄然向前移動著,一邊走,一邊感知著周圍的一切。

    走著走著,付明軒就是一停,小聲道:“你可感知到什麼異樣?”

    燕開庭搖了搖頭,道:“並沒有。”

    付明軒也道:“我也沒有.. ...”

    “難不成,這城主府就是這麼好進?”燕開庭一臉無語,若說不是圈套,那這個城主府也太沒架子了吧,好歹是一城之主住的地方,怎麼隨隨便便外人就可以進來,那這城主還睡得安穩麼?

    兩人分開來,就朝前方廊道走了過去,一般院落的佈局,順著廊道便能走到最主要的幾個廂房。此時也是深夜,城主府內一片安靜,也不見有什麼人巡邏,兩人一邊走著,一邊隨時注意周圍的動向。

    順著廊道走了幾步,穿過了一個圓形拱門,就來到了一間不大不小的院子前,兩人感知一番,卻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好似連人的氣息也沒有。又往前走,就又是一間院子,院牆上纏滿了爬山虎,院門口還放著幾盆造型別緻的盆栽,一看這裡面的主人就是一個講究之人,只是兩人稍稍感知了一下,卻發現裡面好似也沒有住人,毫無生命氣息的樣子。

    如此一間一間院子看過去,竟然沒有一個是住了人了,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朱門青牆,看起來有些不同的院落時,兩人心想,這裡面怕也不是沒有住人吧,難不成,這城主府竟還是個空府?或者說,自己兩人找錯了地方?

    感知略微掃了過去,兩人心下就是一喜,終於找到一個人了!

    嗖的一聲,兩人就跳過院牆,向著裡面的廂房潛了過去。

    這座院子看起來要比其餘幾座院子要好一些,廂房修葺得十分精緻雅觀,周圍的花花草草也修剪得非常別緻,四周的假山還是從揚州運來的名貴之物,一看這院子裡住的人就不一般。

    兩人仔細感知了一下,就輕輕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均勻的呼吸聲傳到兩人的耳裡,竟然讓燕開庭羨慕起來,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透過一道屏風,兩人隱隱看到一位身著華服的男子躺在床上,兩人立即隱匿起氣息,付明軒嘗試著向那男子發了一道小光束過去。

    那小光束具有一定的衝擊力,為了探測這男子會不會醒,卻不想這男子睡得十分沉,一下沒反應,兩下也沒有什麼反應,燕開庭十分無語,難道這人是個豬麼?就連豬也不敢這麼睡得吧!

    付明軒卻是眉頭緊皺,道了一聲:“不好!”便衝上前去,一把扶起那男子,一掌就打在男子的背上。

    噗的一聲,那男子吐出一口黑乎乎的東西來,嗖的一聲就落在了燕開庭的腳下。

    燕開庭當即就認出了這黑乎乎的東西竟是蠱蟲,於是趕忙一小團火焰就轟了出去,那蠱蟲掙扎了兩下,才在烈火中化為了灰燼。

    “怎麼回事!?為什麼有蠱蟲?!”燕開庭驚道,這蠱蟲一般是歪門邪道的人才會使用,為何無端的出現在城主府中?並且看眼前這男子的穿著,應該還是個大人物,難不成就是那大公子?

    隨著蠱蟲從體內被逼了出來,那男子也緩緩睜開了眼睛,在窗外灑進來的月色下,男子的臉色十分蒼白。

    “謝.....謝....”男子無力地說道。

    “付明軒將他扶著靠在了床頭,問道:“你可是這城主府的大公子?”

    男子緩緩點了點頭,付明軒和燕開庭相視一眼,看來已經是找對人了。

    “你們這府中,為何如此奇怪?竟好似除了你以外,沒有別人的!”燕開庭問道。

    那男子慢慢地也就恢復了氣力,望著眼前的兩人,頓時一怔,然後就是一陣嘰嘰哇哇的怪喊!

    兩人均是被嚇了一跳,也不知這人到底怎麼了,付明軒二話不說就將跑到床另一邊的他拉了回來,強行給他餵下一顆丹藥去,這大公子才漸漸安靜下來,面色也開始變得紅潤起來。

    付明軒心中一陣暗罵,又浪費了本首座的一顆寶貴丹藥!!

    “快說,到底怎麼了!別像個娘兒們似的在這裡嘰嘰哇哇的!”燕開庭衝著那大公子吼了幾句,就像回過神來了一般,那大公子一把就抓住燕開庭的衣袖,道:“可他媽的太恐怖了哇哇哇!!”

    說著說著,這大公子竟然撲倒燕開庭懷裡嚎啕大哭起來,付明軒在一旁也是看得呆了!

    燕開庭好不容易才將那大公子從自己身上剝離,便問道: “怎麼!是遇見什麼怪事兒了麼?”

    付明軒也覺得,這大公子應該也不是什麼沒有見過世面的人,按道理來講即使被人下了蠱,也不該是這種反應。

    那大公子吸了一把鼻涕,道:“就是前天夜裡,我,我睡得正好,外邊突然,整個天都紅了!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情,就只聽見府里傳來陣陣慘叫,我,我雖平日里紈絝,但也憂心我那年邁的父母,便跑去看,結果還沒有跑出院子,就只感到什麼東西鑽進了我的嘴裡,進入到我的肚子裡去了!!”

    越聽兩人面容就越是冷峻,紅色的天空,很可能就是妖神的紅光。

    “你可知這紅色天空的來由?”付明軒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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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6:05
章一三一妖神之禍





    大公子拍了一下大腿,道:“我哪儿知道!我就只感受到,恐懼,非常恐懼,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連你昨日將城中今天所有的賭場客棧都給包了也不知道?”燕開庭問道。

    大公子茫然地搖了搖腦袋,道:“我包那些幹什麼....”

    燕開庭和付明軒相視一眼,很快便在心裡得出了結論,只是他們不知道妖神來到這城主府裡是為了做些什麼?

    突然,大公子驀地站了起來,好似想到了什麼似的,就拼命向外跑去,過了一陣子,寂靜的夜晚之下就傳來了大公子的哭嚎聲!

    兩人循聲跟了過去,只見在另一處院落當中,大公子抱著兩具好似風乾了一般的屍體哭嚎著!

    兩人趕忙小跑過去,就只聽見大公子一邊哭一邊叫道:“爹!娘!孩兒對不住你們!孩兒怎能一個人在這世上苟活呢?!”說著,大公子便從腰間掏出一柄匕首來,就像自己的心口刺去。

    燕開庭見狀,趕忙一掌擊出,將大公子手中的匕首拍落在地,道:“你幹什麼!你爹娘看你如此,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

    大公子痛哭流涕,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不住地啜泣,燕開庭好心的走過去將他帶到了一邊,付明軒就蹲下身來查看那兩具風乾的屍體。

    看起來是風乾,卻是被吸盡了精血所致,所以才毫無生命氣息,就連死亡常常伴隨有的血腥氣,都沒有一絲一毫,想到這裡,付明軒猛地升上高空,就朝各個院落望去。

    果然,整個城主府,所有的人差不多都是以這種方式死去,全部被吸收了精血,變成了一具具乾屍。

    付明軒的眉頭越皺越緊,若是昨日妖神控制了大公子做了那些奇怪的事情,那麼應該就是於昨日就離開了伊川城,那麼,此時的他,已然是跑遠。不過,令人還有些安心的卻是,兩人的方向,大概是找對了。

    看來,這妖神果然是在朝著荊州方向移動。

    四周掃視了一圈,付明軒將自己的感知釋放出來,卻什麼異樣都沒有感知到。看來,妖神還真是不留一點痕跡,不過,為何今日進入城中,那些百姓們卻是如此正常?難不成妖神只對城主府下了手?若是如此,為何要將所有的留宿之處全部都給包了下來呢?

    思索一陣,付明軒仍舊是想不通,看來只能隨著事情的發展,才能漸漸弄明白一些事情了。

    身形一轉,付明軒就站在了燕開庭的身後。燕開庭此刻也在觀察著那兩具屍體,然後轉身問道:“府中其餘人也是如此?”

    付明軒點了點頭,燕開庭的眉頭就緊皺了起來,問道:“那妖神究竟是個什麼來歷?為何非得害人不成?”

    付明軒微嘆一聲,也不知道是否能將真相告知燕開庭。畢竟,知道的越多,在某種程度上並不能算作是一件好事。

    見付明軒不回答,燕開庭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這種普通弟子身份,怎麼能知曉這麼多了?雖然心中有所不爽快,但是燕開庭卻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站起身來,朝著癱坐在一邊,精神瀕臨崩潰的大公子走去。

    燕開庭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這個失落的少年,明明是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如今只剩下了他一個孤家寡人,換了誰,也應該承受不了吧。

    燕開庭尤其知道,失去自己最親最愛的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然而付明軒卻在一邊站著,冷冷地看向大公子,眼中竟然沒有絲毫的憐憫。

    燕開庭走到大公子的身邊,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肩膀上的冰靈好像也感知到了眼前這人處於在崩潰邊緣,便跳進大公子的懷裡,扭動著身子,好似要逗他開心一般。

    只見那大公子慢慢伸出了手,輕撫著冰靈,道:“你這小東西,也知道我的背上麼?”

    冰靈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喵嗚一聲,就在他手中蹭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一股什麼樣的魔力,被冰靈這樣一安撫,大公子竟覺得自己心裡好受許多。

    “好了,既然如此,我們也該上路了。”付明軒道,望向荊州方向,他總覺得心神不寧定。

    燕開庭一驚,“這麼快就要走麼?!”

    “當然!”付明軒沉聲道:“不然,你還想看到這種事情再發生幾件麼?”

    燕開庭心下雖然還想繼續安慰這大公子一番,但覺得付明軒說的也有道理,便招呼起冰靈,拍了拍大公子的肩,道:“兄弟,好好照顧自己,我們一定會為你報仇!保重!”

    隨後,兩人就在大公子怔怔的眼神當中緩緩升空,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怎麼說話,各自揣著心事,穿行在雲層之中,付明軒心中知道,大概燕開庭,心中懷著和自己當時一般的疑問吧。

    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或許,這就是小有門的命數,也是他二人,以及所有喪命於妖神手下之人的命數吧。

    而在另一邊,謝無想正漫步與荊州婺城街頭,帶著面紗,換上了一身白衣,隱匿起了自己的所有氣息,饒是如此,還是吸引了一大片好奇與打探的目光。

    她也絲毫不在意這些,彷彿是完全習慣了一般,就朝著城西走去。

    婺城作為荊州第二大修道城市,面積雖不算大,但勝在修道人數眾多,可謂是人人入道,其中,也不乏有各界修道人士在此處逗留,城內的幾戶大家,也是在修道界小有名氣,只是經過一番小小的探聽,謝無想知道了葉南霜所在的葉家卻是個例外。

    葉家在婺城也算排的上前五的有名大戶,只是相比其餘幾家大戶各個都出了不止一個上師之外,葉家百年來,竟只有葉南霜這麼一個上師境的後人,是以葉家上上下下都將葉南霜當個寶貝,不惜一切代價將他送進了小有門。

    在此之前,葉家還未葉南霜請了幾個高階上師親自來教導他,十七八歲時,葉南霜一邁入上師境,葉家人就迫不及待地將他送進了小有門。

    謝無想從一些城中百姓口中打探到,葉南霜雖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但從小身上就沒有那股玩戾之氣,成日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對人無論是誰,都非常親切,在城中的口碑,可謂是一致叫好。

    走著走著,葉府便出現在面前。謝無想站在門前,向一個管事兒的打了一聲招呼,便站在門口靜靜等待著。

    不到片刻,府內就小跑出一個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身著製作精良的道服,面相端莊卻顯得有些著急,睜著一雙疑惑的大眼望著謝無想,微微一愣,但隨即好似又被謝無想身上的那種氣質所征服一般,除卻了大半懷疑,就道:“小有門....無想仙子?”

    謝無想點了點頭,對方有所懷疑也是應當,自己鮮有出面,非門內弟子或者其餘三大門派中的核心人物,並不知道自己。

    “在下小有門,謝無想。此次前來,是有關令郎一事。”

    聽到有關葉南霜,那中年男人神色一怔,隨即向府內伸出手:“無想仙子還請進,咱們去書房細說。”

    這中年男子便是葉南霜之父,葉尊,離上師僅有一步之遙,但不知道為何好似被什麼阻擋了一般,硬生生地在這一階段,磨了幾十年。

    隨著葉尊走到書房,關上門後,謝無想的一道無形屏障就將整個書房所封閉。而葉尊,彷彿再也繃不住自己的情緒,非常急切地問道:“敢問無想仙子,我那小兒可是在門內犯下了什麼錯誤不成?還是.....?”

    謝無想搖了搖頭,取下了面紗。

    取下面紗的那一刻,就連一心牽掛寶貝兒子的葉尊也是一怔,被謝無想的容貌深深震撼,不過,隨即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趕忙將目光轉到了一邊。

    “葉主,不瞞您說。令郎在門內的確有些事情,只不過,我們還不能確定而已。”

    謝無想神色冰冷,就愈發顯得凝重起來。

    葉尊心下一緊,就小心翼翼地問:“是什麼事情呢?無想仙子能否告知?”

    然而,謝無想只是一陣沉默,並沒回答葉尊的問題。看著葉尊的著急的神情,謝無想只是輕嘆一聲,道:“葉主無需過多著急,南霜自有他的命數,我此次前來,目的就是要知道有關於葉南霜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葉尊擦了擦額頭上的韓,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一拍大腿,道:“我就知道,這小子總有一天會出事!唉!!早知道,還,還不如,不要他生下來!”

    謝無想听這話裡有幾分意味,於是便順著問了下去,“哦?難不成南霜弟子曾經在府內還有什麼不尋常嗎?”

    葉尊望瞭望謝無想,深深嘆了一口氣,整個人的精神好像瞬間放鬆下來了一般,謝無想知道,這是因為葉尊接受了某個等待已久的事情的表現,即使這件事情,他希望永遠不會發生。

    接下來,葉尊就向謝無想講了許多有關葉南霜的事情,越聽,謝無想就覺得葉南霜似乎真的一開始就被安排上瞭如此命運,不禁感到惋惜起來。

    “出生的時候,他娘難產,最後生下他就走了,是以這孩子我們都看得重,他自己也爭氣,三四歲時便開始自己翻閱一些經書,哪怕連字也不認得。 ”說著說著,葉尊就轉過頭去,抹了一下眼淚。

    “這孩子孩童時期還算正常,只是有一天,就像開竅了一般,不對,彷彿整個人都變了一般,不是那種性格上或者外貌上,您可知曉,就是在修煉上所表現出來的氣質.....他原先和我們葉家人,並無二致的。”

    謝無想倒是有了興趣,問道:“哦?是怎樣一個改變法兒?”

    葉尊又是嘆了一口氣,道:“我門葉家祖上也不知是冒犯了哪位神靈,竟幾百年來連一個上師都出不了,在婺城這樣一個修道盛行的地方,我們不是靠著祖上留下來的那點兒基業,怕是早就立足不了了。”

    “不過,到了南霜這兒,就全變了。十歲之前,他也是天資平平,並無多少出彩之處,可是十歲生辰的那夜,他獨自一個跑出城外,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我們連夜在荒野上四處尋覓,終於在一塊巨石後發現了他....”說著,葉尊嘆氣連連。

    “等我們找到他時,明明這天干許久未曾有雨,但是他卻渾身濕透,一個人躲在一方巨石之後瑟瑟發抖,嘴裡也念叨著一些含糊不親的話語,把他帶回城裡,他便發起高燒,燒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救回來了,卻發現這孩子性情大變....”

    小有門卷宗上記載的全是關於葉南霜自小到大修行的一些內容,對於這些凡俗事件,卻毫無記載,有的話,也是一筆帶過,不甚仔細。

    聽到這裡,謝無想大概就猜出了七八分,葉南霜十歲生辰的那一日,很可能被什麼東西給附上了身,或者說,他體內原先就有的某個東西在那一夜徹底爆發。

    葉尊繼續講道:“等他醒來之後,整個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本來一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孩子,卻變得與誰人都熟絡起來,整天在城中閒逛,樂呵呵地閒聊。沒想到的是,他的修為也在此時突飛猛進,一直到他十四五歲,眼看就有衝破上師的希望。人們都說,我們葉家終於轉運了!可是我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

    “誰還有比父親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呢?這孩子看似與誰人都熟絡,卻是比以前還要更封閉!”

    “怎麼說?”謝無想輕聲問。

    葉尊好似找不出語言來形容,思索了一陣子,就道:“他有秘密,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我能感受到,他彷彿不再是以前的他。無想仙子,別人都說我門葉家是拼了命才將南霜送進小有門,但並不是這樣的!三天三夜高燒過後,醒來的第一句話,他就說他要去小有門!可是那個時候並沒有一個人告訴過他什麼是小有門!”

    謝無想點了點頭,聽到這裡,她已經完全了然。她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向著葉尊拱了一下手,就欲告辭。

    葉尊卻是一把拉著了她,道:“那請問,我家小兒真的出事了嗎?”

    謝無想輕嘆一聲,輕輕將葉尊的手擺下,轉過身來,望著葉尊道:“葉主真的想要知道?”

    葉尊點了點頭,眼中全是懇切,就連謝無想也不禁心軟起來。

    “南霜弟子,很可能已經被妖神附體了。現在妖神出逃,我們正在盡全力調查這件事。”

    葉尊眼睛驀地睜大,他活了大半輩子,還從來就沒有聽說什麼妖神,他原以為,葉南霜不過是在門內犯了點兒事,或者說,在歷練當中出了意外。卻沒想到,謝無想竟會說出這樣讓他感覺到荒唐的話語!

    “妖....妖神?”葉尊臉都白了,無論怎樣,這都是一個難以接受的事情。

    謝無想點了點頭,便將葉南霜在門內所做的一些事情以及妖神出逃的那一晚有人見到妖神的模樣與葉南霜一模一樣的事情悉數告訴了葉尊。

    葉尊嘴唇泛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要喝上一口茶來潤潤嗓子,手卻不自覺地抖著,竟連茶杯也端不起來,茶水灑滿了桌子。

    葉尊露出抱歉的神態,又顫抖著聲音問道:“那....那若是,若是找到了妖神....該怎麼處理?”

    謝無想淡道:“自然是....除掉。”

    聽到這句話,葉尊手上的茶盞陡然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破碎了一地。

    從葉府出來後,謝無想心中竟有了些許不愉快的情緒,往日里,別說什麼不愉快的情緒,就是情緒這個東西,她也是沒有的。

    一道傳訊符發出之後,謝無想走在街頭,觀察著周圍的一切,這婺城與其餘的修道城市也沒什麼不同,所謂的大戶在整個修道界只能說是小有名氣,連名次都排不上,妖神為何會選擇了這樣的一個地方,這樣的一個普通少年呢?

    另一邊,連夜趕路的付明軒和燕開庭兩人此時行動地極為專注和小心,觀察著下方的山川河流,城鎮村莊,生怕掉了一點細節。

    一個小小的細節裡,很有很能就隱藏著妖神的踪跡。

    但是一路飛行下來,兩人的目光所致,卻都是荒山野嶺,江河細流,城鎮雖然也有,但是數量不多,規模也不大,兩人落下後都是仔仔細細尋找幾番,四處探聽,都沒有一點妖神的踪跡。

    如此一來,兩人心下就有些緊張,莫不成猜測錯誤,沒有找對方向?

    就在兩人心生疑惑時,在一個名為竹鎮的村鎮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這竹鎮也就是一個規模較小的聚居地,慢慢形成了一個小城鎮,只有那麼一兩戶所謂的大戶人家,其餘的都是一些小村民們。這城鎮建在一個半山腰上,四周都是茫茫竹海,所以取名為“竹鎮。”

    這竹鎮地形隱蔽,兩人從天上飛過時差點就漏掉了這個隱藏在山間的村鎮,進入到村鎮之後,周圍人都望著他們,彷彿在看什麼怪物一般,眼神十分好奇,充滿了打量。

    兩人正覺無語,但轉念一想也是,這樣閉塞的村鎮,恐怕是極少有外人到來,也難怪來了兩個翩翩少年,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只是走著走著,兩人的臉色就慢慢沉了下來,這周圍人雖然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們,但神態和姿勢都十分奇怪,漸漸的居然讓兩人有種被包圍的感覺。蹲在燕開庭肩上的冰靈也似有所感,拱起了背,發出嗚嗚的聲音。

    本來在燕開庭的感知當中,這些人都是一些鄉野山民,毫無修為可言,是以他也沒怎麼關心這些人,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尋找是否有妖神踪跡上面。只是,和付明軒一樣,走著走著,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根本就不是圍觀,這是包圍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燕開庭和付明軒兩人,就開始將注意力放到這些村民身上了。

    這些村民衣著正常普通,都是鄉野山民的打扮,只不過,所有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臉上都掛著同樣的神采,那就是好奇,好奇之中還透露著一點惡意。

    惡意?

    這惡意何來?

    仔細觀察,燕開庭與一個小男孩對視只見,竟然驀地一驚,不對,這不是單純的惡意,而是殺意,濃濃的殺意!!

    “明軒,看來這個地方有些麻煩了!”燕開庭轉頭悄聲說道,此時,彷彿整個村鎮的人都慢慢朝著兩人圍了過來,這些人中,竟然沒有一個開口說話。

    不過,兩人心下卻是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有些驚喜。他們要找的,就是這些不一樣。

    “小心,這些人應是受了什麼控制,有可能不會顧及到自身安危。”

    付明軒提醒道,一般被控制的人就算實力低下,但是往往會不顧自己生命也要將目標拿下,他們已經失去了應有的規避意識,只是一味的攻擊,攻擊再攻擊。

    燕開庭點了點頭,此時,環顧四周,兩人已經完全處於在一個包圍圈裡面了。

    這些神目光最開始是打量神色,現在卻又如毒蛇一般陰鷙,狠狠地盯著二人,一副要將兩人撕碎的模樣,卻又無聲無言,連攻擊動作都沒有。

    “餵!你們要怎樣!”燕開庭雖然知道自己說話了也等如是每說,想必沒有一個人會應答,但是在這種寂靜餓氛圍當中,燕開庭只感到一種噁心的壓迫感。

    這人群當中不乏有女人和孩子,顯然也是受了控制,目光緊緊盯著自己,有著那些臉龐不該出現的狠厲神色。

    面對這些人,燕開庭心下卻是一嘆,這叫他怎麼下手?

    按道理來講,這些被控制的人,都是無辜之人,若真的是被妖神所控制,那麼自己就更下不去手了!

    只見站在最前方的一個男人突然舉起手中劈柴的斧子,揚在頭頂之上,這個動作好像喚醒了眾人一般,一陣簌簌響聲,無論是大人還是孩童,手中都舉起了斧子、錘子、棒子等武器。

    燕開庭專注於這些村民的同時,付明軒卻在這些人群中尋找妖神的踪跡,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氣息在,付明軒就可以再次捕捉到妖神!

    “明軒,他們要開始了。”燕開庭皺眉道:“你有沒有發現妖神的踪跡?”

    付明軒四散神識,片刻之後搖了搖頭,隨後問燕開庭:“庭哥兒!你一個人能否應對這些人?!”

    燕開庭四下感知了一下,這些人大多都沒有什麼修為,偶有幾個,修為也不高,不難對付。但是唯一讓燕開庭頭疼的事,對於女人和孩子,他實在有些下不去手。

    “沒問題!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燕開庭回道。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那就好,我們現在兵分兩路,我先去這個村鎮四處探尋一下,你就在這邊拖住這些人!”

    “好!”約定好後付明軒就是一個縱躍,高高升起,跳到一個房梁之上,然後便健步如飛,跳躍在整個城鎮之上。

    見到付明軒跳走了,人群中就起了一小陣騷動,不少人就跟著付明軒跑了過去,燕開庭那會給他們機會,站在人群中間,燕開庭怒喝一聲!

    這一聲詫喝,猶如猛獸一般在眾人耳裡振聾發聵,只見燕開庭擺出格鬥架勢,就將位在身前的村民一個個放倒。

    遇見體格壯一點的壯漢,燕開庭下手就自如多了,無論是誰,一拳先轟出去再說,只要掌握好力度不傷及性命。但是遇見那些女人和孩子,燕開庭是連出拳都不敢,均是在後肩上一一敲過去,將他們打暈。

    燕開庭的這個舉動,將那些原本要去追捕付明軒的村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不久之後,整個人群就像瘋了似的,舉著武器朝燕開庭撲去!

    一個村鎮的人口說多也不多,說少打起來也是費力,還了平常,燕開庭早就一團雷火轟了出去,一下子就能打死個一大片,但是如今這些人只是被某些東西所控制,他們其實也是無辜之人,燕開庭又怎麼能下此死手呢?

    不管了,先一個一個打過去再說。燕開庭招呼已經化為猛虎的冰靈不要對這些人下死手,於是就看著冰靈一個一個,學著自己的模樣,將前面的人接連拍倒!

    燕開庭心中只求付明軒一定要找出個什麼線索出來,也好讓自己在這裡沒有白打一場。

    另一邊,付明軒穿行在這個村鎮的大街小巷。這個村鎮面積不大,付明軒很快就大致逛了一遍,沒有什麼發現,只不過,在經過村鎮中間的一處小廣場時,付明軒眉頭就皺了起來。

    村鎮中間的那個不大的圓形廣場中間建造著一個祭台,足有一人多高,在祭台之上,燃燒著一大團篝火,熊熊烈焰之間,付明軒只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上哪里奇怪。

    走近一看,這祭台上雕刻著一些上古巨獸的圖騰,構成了一個火屬陣法,方方正正的模樣也沒有什麼特別,上面燃燒著的篝火顯然是依托祭台上的陣法才能保持永久的燃燒,雖是有著木料,但此火併非真火。

    往往火焰都會具有極高的溫度,而此時,付明軒已經站到了祭台前,卻沒有感受到一點熱氣,反而還是一股寒意。

    那麼雖然呈現的是火焰的模樣,但實際上又是一種什麼東西呢?

    付明軒伸出手來,嘗試著去觸碰一下火焰。果然,離得越近,寒意就越為明顯,付明軒只覺得自己的手彷彿伸進了一個冰窖之中,血液流淌減緩,骨頭關節都變得僵硬起來。

    只是,除了寒意,付明軒並不能感受到這火焰究竟是個什麼物甚。付明軒收回手,只見自己的手掌已經凍得發紫。

    付明軒也不理會,眼睛變盯著祭台上那法陣觀察了起來。

    祭台四方分別雕刻著四頭上古巨獸,一隻名為水靈獸,是一種典型的水屬性巨手,身形猶若蛟龍,生長在原始之海中,另一邊上,則雕刻著一頭口吐火焰的好似麒麟一般的巨獸,付明軒也曾在書上見到過這種獸類,依稀記得名為焰竜,是一種生長在古中原地區,卻早已經滅絕了的巨獸。

    另外兩面上的巨獸付明軒卻不認得,或許也是因為沒有了印象,但是從兩頭巨獸的噴水吐火的造型以及動作來看,分別都是水屬性和火屬性的兩種巨獸。

    “哼。”付明軒輕哼一聲,這就有意思了。且不說這祭台是何人所建造,在付明軒的感知當中,這種巨獸法陣要被激發,至少也得是上師境的人物,那麼建造祭台的人,想必得是高階上師級別的人物了。

    可是在付明軒的印像中,方才圍困自己的村民當中,最高的也不過是剛剛買入了修士界,還在最基礎的道行上徘徊,那些稍微有些有修煉基礎的人,就是加在一起,也不能啟動這個法陣。

    那麼,又是何人將這法陣啟動,從而燃起這烈焰來的呢?

    想到這裡,付明軒心中便有了想法,他伸出手來,輕輕撫摸在祭台側面的雕刻之上,一邊移動一邊感知,好似在尋找什麼東西,突然他的手就停了下來,一抹笑容就出現在他臉上。

    “原來如此。”付明軒輕笑一聲,就像後退了一步。

    只見他緩緩伸出雙手,做出了一個懷抱的姿勢,好像是隔空抱住了那個祭台一般,然後漸漸發力,身形朝著左側方移動,果然不出付明軒所料,那祭台也在想著左側方旋轉起來,直到旋轉了一個面,上面的火焰就砰地一聲,熄滅了。

    這時,正朝著村鎮的那一面上的巨獸,就變成了一個水屬性的巨獸。

    幾乎就在瞬間,燕開庭和冰靈還在人群中搏鬥時,就彷佛被一陣無形浪潮給掃過一般,燕開庭雖是感覺到了異樣,但自身卻無任何變化,而眼前的村民們就不一樣了。

    一個一個,村民們都是驀地一怔,隨即眼神之中就慢慢有了神采,望著自己拿著武器的雙手,望著身旁的人,望著燕開庭,都是一臉茫然。

    “我....我在幹什麼...?”

    “孩兒他爹,你怎麼倒在地上?!”

    “別哭,別哭,怎麼回事!有沒有受傷,給娘親看看!!”

    “哎喲...造孽喲....你又是誰?!”

    “.............”

    頓時,整個人群就像炸開了鍋一樣,孩子們哇哇大哭,女人們急著在地上尋找他們的丈夫,老人們則是圍著燕開庭看個不停.....

    燕開庭才是無語,就這麼清醒過來了嗎?連個徵兆都沒有!

    “小伙子,是....是你救了我們?!”一個年老卻眉目莊嚴的老人,看著燕開庭道。

    燕開庭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內心的確是想要幫幫忙的,只是....就在這時,只見付明軒遠遠地飛了過來。

    “庭哥兒,方才這些村民是被一種法陣所控制,那種法陣須得有上師境的修為才能啟動,我看,極有可能是他人所為!”

    見到付明軒,眾人心下瞬間了然,就是眼前的這位少年救了自己,瞬間,村民們就像拜神祇一般,跪倒在地,朝著付明軒磕頭。

    付明軒卻是看也不看,在燕開庭身邊輕聲道:“極有可能是妖神的作為。”

    “哦?你察覺到他的氣息了嗎?”燕開庭問。

    付明軒卻是搖了搖頭,道:“並沒有察覺到任何氣息,但正是因為沒有任何氣息,才更讓人懷疑。在伊川城,我們不也是沒有察覺出什麼氣息嗎?”

    燕開庭心想也是,便問道:“你說的法陣是什麼法陣?”

    付明軒狡黠一笑,道:“我們倒要先問問這些人。”

    付明軒轉過身來,對著村民說不用感謝,只需要回答他一些問題即可,村民們都紛紛點頭,莫說是回答問題了,就是要他們現在把付明軒給供著,他們也萬分願意。

    “你們村鎮之中的那方祭台,可是誰人建造的?”

    年輕一些的都是面面相覷,自打他們記事以來,那祭台便在那裡了,誰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建造的,也不知有何用處,村鎮從來就沒有舉辦過什麼祭祀活動。

    倒是一些老年人在心下思索了一番,好像要喚起自己很久遠的回憶一般,片刻之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沙啞著嗓子道:“依稀還記得古人說,是某位大能人士在此地遊歷時建造,只是是誰,已然是不清楚了....”

    付明軒點了點頭,其實誰建造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啟動的這個法陣,於是又問:“那你們可曾知曉,這祭台有何作用?又是誰將其陣法啟動的?”

    這一問,人群中頓時就炸開了鍋,嘰嘰哇哇說上一大片,有人說著祭台只是個擺設,有人道這祭台是鎮山之寶等等等等,可謂是眾說紛紜,顯然,這些村民們也都不知道這祭台是作何用處,只是他們說來說去,卻從未提到是何人將其陣法啟動,兩人猜測,很可能這些村民們連其上的陣法都沒有發現。

    “那這幾日有什麼異像沒有?”一旁的燕開庭也忍不住問道。

    眾人想了想,前面一男子就說道:“只記得是昨日夜裡,只聽得一聲驚雷,也沒想太多,不過是抬頭望瞭望,天上竟現出紅色閃電,著實嚇人!!”

    “對!對!我也聽見了,昨晚睡得晚,也不知怎的,沒下雨,乾打雷!”

    經過這一提醒,好像許多人都有印象,然後都道:“後面的事情就沒什麼印象了,彷彿是一覺睡下之後,醒來就站在這裡了。”

    燕開庭和付明軒相視一眼,紅色閃電?聯想到前幾日出現在伊川城城主府上的紅色天空,兩人有七八分把握猜想,應該就是妖神。

    只不過,妖神控制這些村民們是為何?難不成知道小有門會派出弟子來追捕他?若是知道的話,也不應該利用這些毫無修為的村民吧?!妖神應該沒有那麼傻。

    想到這裡,燕開庭就對付明軒道:“要不,咱們還是去那祭台看上一看,說不准還會有點別的發現?”

    付明軒心想也是,從這些村民的口中應是問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便道:“據我觀察,你們都是被村中那祭台上的法陣所控制,心中滿是殺念,所以方才我二人一進入此地,就遭到了你們的包圍。但是,在反抗的過程中,我們顧及你們是受了控制,所以沒有傷你們性命,若是你們相信我二人,就將村中的祭台交付於我二人,我們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付明軒這樣說,眾人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反正那祭台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個石墩罷了,也沒什麼作用。便連連道:“仙人既要,便拿去就是了!”

    付明軒點了點頭,對著眾人道:“那就請各位先散了吧,我們二位就先去那祭台看一看!”

    得了這話,眾人就四下散開,本來山野之中雜活兒就多,人們就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了,也沒幾個人對付明軒和燕開庭還有那祭台有興趣。對他們來說,生存下去比一切都要重要,那麼,為了生存的勞作,自然也是耽誤不得。

    燕開庭隨著付明軒來到了村鎮中心廣場上的祭台前,左看右看,只能感受到上面有一個法陣,但也感受不到別的異樣。

    “明軒,你可知這法陣是如何控制這些村民的?”燕開庭有些疑惑,他雖然知道有些控制人心智的法器,但也僅限於控制特定的目標,像這樣大的範圍,燕開庭還是從未見過。

    付明軒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雖然知曉是這法陣控制的,我卻也不曉得原理,也不能演示給你看,要知道,一旦開啟著法陣,那些村民又得瘋了不成。”

    燕開庭撓了撓腦袋,道:“那該怎麼辦?就這麼幹看著也不是個辦法啊?!要不....要不把它給砸了,看看裡面究竟是個什麼物甚!”

    付明軒略一沉吟,按道理來講,這祭台不應該全然是實心的,從上方看,灰燼下的祭台表面,還有著一個個方方正正的小孔,組合在一起,竟然構成的是一個眼睛的模樣,火焰就是從這裡冒出來的。
bpd 發表於 2018-11-18 01:53
卷四 登浮圖 章一三二 往昔之音

  付明軒方才扭轉了祭臺,關閉了法陣,等如是將冒出火焰的開關給關閉了。從外面看也的確看不出什麼,但是貿然砸開也不大好,萬一里面有什麼呢?

  燕開庭看出了付明軒的猶豫,便從芥子袋裡掏出一個小巧玲瓏,好似印章一般的東西出來,道:「這是夏師做的最後一個玩意兒,說是能隔物視物,我以前也沒用過,應該能有些用處。」

  說完,燕開庭就將那印章法器像印章一般印在了那祭臺之上,突然,燕開庭整個人就是一陣抽搐,隨後安靜下來之後,燕開庭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奇怪……」

  燕開庭一陣嘀咕,付明軒在一旁問,「有什麼奇怪?」

  燕開庭凝神定氣,此時在他眼前顯露的是這樣一幅畫面:四方的空間之內,中央有一個類似於燈台的東西,上面應是盛裝著某種物品,但此時物品已經不見蹤影,而在和燈台周圍,則縈繞著一陣陣翻滾的暗銀色物質,猶如流動著的水銀,卻在其中夾雜著黑色的顆粒。

  燕開庭也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所看的一切,便將自己的意識從印章上抽離出來,將印章遞給了付明軒。

  付明軒接過之後,印在了祭臺上,也是微微皺眉。

  那燈台上原先一定是放置了什麼東西,而那暗銀色流轉的物體應該就是守護那東西的。

  燕開庭想了想,道:「明軒,你可知那流轉的可是什麼物什?」

  付明軒搖了搖頭,道:「不知,看來只有打開這個祭臺看一看了。」

  說完,付明軒心下思索一番,便對著燕開庭道:「庭哥兒,我一會兒升起一道結界,你用泰初錘,將這祭臺打下一個角來!」

  燕開庭點了點頭,便在付明軒升起結界之後,手上現出泰初錘,朝著祭臺的一個邊角就錘了下去!

  燕開庭本就是天生蠻力,再加上泰初錘又是世上最堅硬之物,砰地一聲巨響,嚇得村鎮中的村民都是一哆嗦,紛紛望了過來,只見一層看不見透明的光暈之中,祭臺被燕開庭砸下一個邊角下來。

  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一縷縷暗金色的說不清是氣還是水的物質便在結界中流轉了起來,付明軒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冰冷,徹骨的冰冷,這感覺,竟與那冰冷的火焰並無二致!

  燕開庭也伸手觸碰了一下,只覺得這種寒冷深入骨髓,竟然讓他打起冷噤,直感到一陣恐怖。

  「明軒,你感應到什麼了嗎?」

  付明軒皺眉,道:「惡意…」

  燕開庭也點了點頭,道:「盡是惡意…這些,竟然全部都是來自於人的惡意!!」

  怪不得,從中釋放出的火焰能讓全村鎮的人都充滿了惡意,那種無端的惡意。

  兩人相視一眼,便走到缺口處朝裡面張望一番,只見那燈台靜靜矗立在中央,上面的東西已經不翼而飛。

  燕開庭撓了撓頭,道:「這個東西,會是什麼呢?」

  付明軒搖了搖頭,道:「可能是妖神需要的某種東西吧,你看這東西被惡意包裹著,應該也是惡念的一種吧。」

  燕開庭雖然不知道,但付明軒心中卻是明白的很,那妖神本身就是靠吸收惡念為生長,那麼自然為了恢復自己,需要惡念的補給。可能是在這裡盜取那東西時,啟動了法陣,從而使這竹鎮的村民也受到了影響。

  不過,要說是妖神無意為之,兩人也不大相信。按照妖神那般詭計多端,應該是知道了後面有人會追來,於是能使個絆子就使個絆子吧。

  眼下,兩人終於將竹鎮之秘解開了大半分,雖然沒有弄清楚妖神究竟偷走的是個什麼東西,但是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一是妖神的確是向著荊州方向,二則是妖神現在還未在巔峰狀態,仍需要一些「補給品」。

  結界中,那些暗銀色的物質仍然緩緩流轉著,燕開庭道:「這東西流著也是害人,我便就此將其消滅了吧!」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也好。」

  說罷,燕開庭的泰初錘上就現出滾滾雷火,燒灼在那些暗銀色物質至上,沒過多久,就完全消失在了結界之中。

  解決好這一切,兩人向著竹鎮的村民們大致交代了一番,付明軒便發出一道傳訊符出去,向門內報告自己的追蹤情況。

  而燕開庭,也趁付明軒不注意時,向孟爾雅發了一道傳訊符,只是簡單地告知她有關葉南霜的消息。

  荊州婺城,謝無想已經打算離開。

  在婺城待了這幾日,有關葉南霜的已然是全部知曉,就沒什麼好待下去得了。再加上,謝無想的預感中,妖神的逃竄方向很可能就是朝著荊州婺城而來,自己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小有門的氣息,如今在這裡,已經是不安全。

  在離開的時候,謝無想去了一趟葉府,再次見到了葉尊。

  葉尊此時,比上次見時顯得蒼老許多,也沒什麼神采可言,只有再見到謝無想時,眼睛才亮了起來,遠遠地就迎了上去。

  「無想仙子,可是有我小兒的消息?!」

  葉尊一臉的著急,在謝無想面前全然不似一家之主。

  謝無想搖了搖頭,道:「葉主莫急,按照我的推測,南霜弟子…也就是妖神,出逃的方向,應該就是荊州婺城,畢竟,這裡是他的家鄉。」

  葉尊臉上一驚,隨即又顯露出複雜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畢竟,他只有這樣一個寶貝兒子,但是,這個寶貝兒子還是不是自己曾經的那個兒子,就很難說了。

  想到這裡,葉尊就是連連嘆氣,問道:「那無想仙子,小兒若是回來了,我,我這個做父親的,又該怎麼做呢?」

  謝無想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想必南霜弟子已經不復以往,還請葉主多加注意才是。」

  說完,謝無想便走出葉府,葉尊站在門口,眼神怔怔地望著謝無想,只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轉角,隨後騰空飛入雲中,再也不見。

  抬頭望去,婺城的天空有著清水一般的湛藍,白雲漂浮之間,照耀下清澈的陽光,葉尊仰著頭,好似在天上見到了葉南霜的身影,又好似,那歸來的人完全不識。

  另一邊,半山腰的竹鎮之中。

  付明軒和燕開庭兩人與村民們告別,面對著兩位看著年紀不大,修為卻十分高強的少年,村民們都感恩戴德,不斷道謝。兩人好不容易走出了村鎮,就跟逃也似的飛上天空,消失在雲端。

  抱著冰靈,燕開庭與付明軒站在一劍光寒十九州上,整個劍身氤氳著白色光芒,變得有平時兩倍大小,在天上飛行的速度十分快捷,燕開庭站在付明軒身後,彷彿若有所思。

  付明軒也感受到了燕開庭的心不在焉,便道:「庭哥兒,注意,當心別掉下去!」

  燕開庭一怔,趕緊回過神來,一隻手就抓住了付明軒的衣角。

  也不知飛了多久,天漸漸的就陰沉了下來,遠方現出一團一團烏黑色的積雲,其中雷電交織,轟轟隆隆,就開始下著瓢潑大雨,兩人趕忙降落在一個城鎮,找了一間客棧就住了進去。

  客棧的小二看見二人渾身濕透,就趕忙為他們遞上兩塊布絹,道:「兩位公子,趕快擦一擦,可別著涼咯!」

  燕開庭接過布絹,一邊擦身子一邊四處望了望,只見這間客棧裝修的不算精美,但也還算雅致,坐著三兩桌吃菜喝酒的客人,身上都帶著雨水,顯然也是剛進來不久的。客棧大約有個三層,二樓和三樓是廂房所在之處。

  付明軒則是站在門口,朝外邊張望著。傾盆大雨之下,整個城市都處於在一種看不清楚的朦朦朧朧之間,青簷碧瓦上跳躍著靈動的水珠,青石街道上緩緩淌水,路上早已沒了行人,只剩下了噼噼啪啪的雨聲。兩人進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看清楚這座城市的名字。

  燕開庭擦乾了身子,擺弄了一下自己散亂的髮髻,便坐在靠窗邊的一張桌子旁,招呼小二過來:「你們這城叫什麼名字?還有,給我們弄幾盤熱菜和好酒來!」說著,燕開庭就從袖口裡拿出一塊沉甸甸的金子,砰地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這金子的剎那,小二整個臉色都變了,緩了一下,臉上堆笑,忙不迭地直點頭,道:「回爺的話,本城名為泗水,因為東南方向靠著一道磅礡秦山,多有大雨,所以便得了這個名字!爺,小的這就給您弄點兒菜去!」

  「不忙!」付明軒也走了過來,坐在了燕開庭的對面,對著小二講:「先不著急,我問你幾個問題!」

  那小二臉上對著笑,別說是問他問題了,在這塊金子面前,叫他跳舞都成!

  付明軒道:「你們這城,倒也是挺冷清的,平日裡沒有多少外人來嗎?」

  小二笑著道:「哎喲,爺!我們這泗水城,七日裡有四日在下雨,本來城市也不大,也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權當作趕路人的歇腳之處罷了!人來的倒也是多,不過也就歇歇就走了。」

  「哦?」燕開庭聽了,便問道:「那你們城裡有什麼大戶人家麼?比如城主府裡住的是?」

  小二狡黠一笑,道:「大戶人家自然是有的,可絕不是城主府的那位!我就偷偷與您二人說一下,這泗水城啊,上上下下可都是墨家的,至於那趙城主,也只不過是……嘿嘿,您可明白?」

  燕開庭和付明軒相視一笑,心想這小二心思還甚為聰慧,說話分寸拿捏地極好。

  付明軒擺了擺手,就讓小二下去,隨即就撐著頭,望著窗外的雨幕。

  燕開庭則是把玩著躺在桌子上的冰靈,一邊挑弄冰靈的腳,一邊望一望付明軒,彷彿有什麼話憋在嗓子口,如鯁在喉。

  「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付明軒道。

  燕開庭手上動作一停,隨即就望向付明軒,道:「那妖神究竟是個什麼來歷?為何……?」

  「庭哥兒!」付明軒望了過來,眼神莊嚴而肅穆,道:「你可否相信我?」

  燕開庭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自然是萬分相信。」

  付明軒點了點,道:「那就好,那你變相信我,如今不告訴你,是因為害怕有損你的道心,畢竟,有些事情告訴了你,便在你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會讓你去懷疑不該懷疑的東西。」

  難道不是嗎?付明軒心想,若是燕開庭知道了妖神是來自小有門那麼多代弟子的惡念,那燕開庭還會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自己一路打拼到了小有門最核心的位置,自然有著磐石一般的意念,而燕開庭卻不一樣,燕開庭進入小有門,一是處於對自己的信任,二則是因為缺少一個去處。他是對小有門沒有信念的,若是知道了妖神本就是來自於小有門,燕開庭還會繼續在小有門修行下去嗎?

  即使繼續待在小有門,他的內心裡還會和以前一般堅定嗎?

  綜合這些考慮,付明軒便對妖神的來處絕口不提。

  燕開庭深深望了一眼付明軒,嘆息一聲,道:「好吧……我明白了。」

  就在這時,付明軒伸手在空中一抓,然後一道傳訊符便出現在手裡。

  「無想仙子?」付明軒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隨之,付明軒更是神色一凜!

  在他接收到這封傳訊符時,城裡突然現出一陣波動,好似有人對此做出了反應!

  就像是本能的感應,那人並沒有控制住,於是就像是水中的漣漪一般,雖是轉瞬即逝,但是一點小小的波紋依舊是被付明軒所捕捉到了。

  不過付明軒卻是沒動聲色,燕開庭卻在聽到了無想仙子這四個字時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站起身來,就往付明軒身邊湊。

  「無想仙子說什麼了?會不會是遇到危險了?!她不是去了荊州嗎?!」

  看燕開庭這麼激動,付明軒一臉無語,道:「無想仙子只是說她在荊州的調查已經完畢,已在返回途中。」

  燕開庭「哦」了一聲,假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即道:「那…我們會遇見麼?」

  自己兩人正在前往荊州的路途上,而謝無想卻是在返回的途中…

  想到這裡,燕開庭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一拍桌子,道:「不好!無想仙子怕是要和妖神撞個正著!!」

  付明軒也是眉頭一皺,妖神被封印在小有門這麼多年,恐怕早已記得所有人的氣息,若是和謝無想遇上了,謝無想恐怕是凶多吉少。

  燕開庭道:「要不提醒一下無想仙子可好?以無想仙子的實力,應該能夠躲避過去。」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也好,免得無想仙子遇上麻煩。」

  於是,一道傳訊符便從付明軒手中發了出去。

  這一次,城中的那方力量應該是有所控制,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這時,小二也將酒菜端了上來。冰靈一看到這熱騰騰的飯菜,頓時兩眼就放起光來,燕開庭驚恐的將它一把摁住,要是被冰靈盯上了,兩人就又得餓肚子。

  而付明軒卻是問起小二來:「你們這城中,可是有什麼修道大戶的?」

  小二一愣,隨即道:「泗水城中向來不缺修行人士,但也沒到人人修行的程度,要說大戶嘛…自然是墨家。」

  付明軒點了點頭,方才那陣波動是從城西傳來,於是又問,道:「那墨府可在何方?」

  小二笑了笑,伸出手來向著窗外一指,正是城西方向。付明軒心下便瞭然,進了泗水城,等如是進了墨家的地盤。

  等到小二走後,燕開庭一手摁著冰靈,就對著付明軒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付明軒略一沉吟,道:「這墨家對泗水城控制得似乎極為嚴厲,就連無想仙子發給我的傳訊符,都還被他們先行感知了一遍。」

  燕開庭眉頭皺了皺,道:「那他們應是知道我們來自小有門?」

  付明軒點了點頭,也沒說話,沉默了一陣子,兩人便吃起菜來,還喝了一點熱酒來暖身子。

  望向窗外,這瓢潑大雨彷彿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一直下著,兩人望著窗外,心情就愈發沉重了下來。

  雨天也不是不能趕路,只是對於要御劍飛行的二人來說,還是太過於凶險了些。在雷雨天氣,雲層當中經常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凶獸以及特殊力量,稍有不慎,就會墜入到密雲閃電之間,與那些恐怖存在糾纏在一起。

  陰沉的天空之下,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層灰色當中,謝無想緩緩飛行於雲層中間,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好似將她整個人握住一般,向下狠狠一摔,謝無想悶哼一聲,整個人就從雲間往下一墜,直直地摔在一片荒野之上。

  下落的瞬間,謝無想的眼前只出現了一片紅色。

  血一般的紅色!

  墜落在荒野上,謝無想仿若無骨一般,艱難地撐起身子,眼前那血紅色的戰袍,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妖神…」

  抬起頭來,葉南霜那張邪魅的臉就出現在謝無想的面前。

  妖神嘴角掛著一抹邪魅的笑容,伸出手來,一道傳訊符便出現在他的手上,隨即他右手緊握,傳訊符頓時就化作一道飛灰,消失在謝無想面前。

  「謝無想……」妖神輕聲道:「這麼多年,幾乎每個日夜都會見到的你,為何永遠不變?」

  蹲下身來,妖神伸出手,輕輕抬起了謝無想的下巴,伸出另一隻手將她的面紗緩緩拿下。

  謝無想微皺著眉頭,額頭上沾了點塵土,但是依然不損那張絕美面容的驚艷程度,一雙盈盈大眼之中,此刻依舊是令人徹骨的冰冷。

  被妖神捏住了下頜,謝無想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聽妖神仔細端詳著她,左看右看,道:「他將你造的這麼完美又怎麼樣呢?謝無想,小有門的無想仙子…真是個笑話!!」

  分明是在笑著,妖神臉上卻又表現出痛苦的神情,眉頭糾結在一起,揶揄著嗓子道:「可是,你有沒有覺得不公平呢?痛苦嗎?想要逃脫嗎?」

  謝無想用力掙扎著,卻在妖神的緊握之下,根本無法動彈眼神之中的冰冷緩緩退下,代之以狠厲的神色,盯著妖神的那張臉,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恨不起來!

  那幾個問題,就像是一擊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了謝無想的心上!她想要忽視,不去再想,只是越是躲避,卻越是刻印在心上。

  這種感覺,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對於那個人,越是不去想,卻越是浮現在腦海之中。那滿是殺意的初遇,那不可一世的紈褲,那不顧一些的熱情,還有那幾分執拗的孩子氣…靈魂,那是靈魂!

  而自己……謝無想頭一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眼神當中的狠厲光滿,也漸漸暗淡了下去…

  妖神卻是面容一凜,露出了憎惡的表情,狠狠將謝無想的頭甩向一邊!

  「哼!」妖神站起身來,道:「想不到你對青華竟然沒有一絲恨意!你可別忘了,傀儡永遠就只能是傀儡,沒有靈魂,沒有自我!那你又和被封印的我有何區別?」

  謝無想神情一滯,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妖神好似被謝無想的態度所激怒一般,一手就扼在謝無想的脖頸上,將謝無想整個人就提了起來,停於空中。

  隨著妖神漸漸發力,謝無想整個人都在劇烈掙扎著,不斷踢著雙腳,白皙如瓷的臉龐上,已經漸漸憋成紫色。

  「住手!!」

  嗖的一聲,一道紫氣攜著萬鈞雷霆就向妖神轟了過來!

  妖神竟是躲也不躲,伸出另一隻手就將那紫氣生生地握在了手中,隨即手中紅光乍現,轟的一聲,朝著那遠遠飛來的紫衣少年就飛射過去!

  紫衣少年速度也是非常之快,一個側身就避開紅光,但是也因止不了衝勢,在地上生生翻滾了幾圈,站起身來時已經有些狼狽模樣!

  妖神將手中的謝無想往地上一扔,轉過去就看著那紫衣少年。

  竟然只是個上師!

  妖神冷哼一聲,望著那紫衣少年道:「怎麼,活得不耐煩了嗎?」

  那紫衣少年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七八歲年紀,身材瘦削高挑,模樣清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閃耀著堅毅之光,看一看妖神,又望一望倒在地上的謝無想。

  「你又是什麼人?!竟然如此欺辱一個女子!」

  少年喘著粗氣,指著妖神道。

  妖神卻是輕笑幾聲,道:「就憑你,也想英雄救美嗎?」

  少年一愣,隨即望著妖神眼中就有了狠厲神色,怒道:「既然遇見了,哪有不救的道理?!我勸你趕快放了這姑娘,否則等我師父來了……」

  話還沒說完,少年只覺得自己被一隻巨手給握住,頓時一股壓迫便從四面八方襲來,少年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覺得整個人要被活活捏死。

  「怎麼樣?你師父有這樣厲害麼?」妖神邪魅地笑著,朝著少年伸出的那隻右手不斷施加著力量,卻又不至於致少年於死命。

  少年此時已經凌與空中,整個人都在劇烈掙扎著。妖神笑得越發開心,對著倒在一邊的謝無想道:「怎麼樣?!你們封印住我,不就是害怕我出來會害人麼?!你抬起頭看一看,你們最擔心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這種感覺好嗎?哈哈哈哈!」

  謝無想卻是輕哼一聲,道:「只怕你是問錯了人……」

  妖神頓時勃然大怒,一把就將那紫衣少年扔在了遠處,也不管其死活,就抓起謝無想,道:「好一個問錯了人,那你便隨我去吧!!」

  隨即,妖神高高昇起,就抓著謝無想消失在遠方,紫衣少年躺在荒原之上,視野的最後一幕景象中,白衣女子回過頭來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青靈山上飛靈峰,無憂真人從入定之中猛然驚醒,道:「不好!無想仙子落入了妖神手中!!」

  端坐在下方的尚元憫也是一驚,謝無想在門內身份特殊,可以說是知曉門內所有秘辛,無論是落在誰的手裡,都是一大隱患。何況還是被妖神抓走,一心想要報復小有門的妖神,定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過轉念一想,尚元憫便道:「只是,大師兄,這謝無想並非常人,嚴刑逼供那一套,應該對她是不起作用。」

  無憂真人卻是搖了搖頭,道:「元籍,你可知,這謝無想何來思想和道行?」

  尚元憫搖了搖頭,道:「不知。」

  無憂真人嘆了一口氣,道:「那是一縷來自於青華君的意識,剝離了所有青華君的氣息,注入到那具身軀之中,才會有了如今的謝無想。」

  尚元憫恍然大悟,隨即眼睛驀地圓睜,道:「若是被妖神發現那一縷意識的存在,將其從謝無想腦內抽離出來的話……?」

  無憂真人點了點頭,隨即就是一陣重重的嘆息。

  如今這劫數?又要怎麼邁過去呢?眼下小有門內,已經做了全面的防備,就只為了妖神那一句「屠你滿門」的話。想到這裡,無憂真人頓時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只有老人才會情不自禁地操心吧。

  望著那些還在為弟子考核大會忙忙碌碌的弟子們,無憂真人情不自禁地就望向了那漂浮在天上的庭院,喃喃道:「青華啊青華,你又什麼時候能夠睜開眼看一看呢?小有門這一次,還能走下去嗎?」

  泗水城中,瓢潑大雨依舊下著,陰沉的天空下,坐在窗邊看雨本是一件閒情逸事,只是付明軒和燕開庭都各有心事。只有那從來都心思純潔無憂的冰靈,蜷縮在桌上,陷入了美夢之中。

  就在這時,嗖的一聲,付明軒突然收到了一道傳訊符,打開一看,臉色就徹底陰沉了下來。

  「怎麼了?」燕開庭看到付明軒臉色不對勁,趕忙問道。他心裡隱隱覺得一陣不安,卻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付明軒抬起頭來,望著燕開庭,神情變得極為肅穆,這更讓燕開庭的心吊了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無想仙子出事兒了?!」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她被妖神抓走了。」

  這一句話,彷彿像一柄利刃一般插在燕開庭的心上,他呆滯著神情,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突然,他是想也不想,抱起冰靈,身影猶若一道旋風,就往店外衝去,付明軒也是一驚,趕忙就在門口攔住了他!

  「讓開!」燕開庭站定,喘著粗氣,對著付明軒沉聲道,懷中的冰靈被燕開庭的舉動嚇得一跳。

  「你清醒一點,別說是你,咱們兩個人都無法戰勝妖神!」付明軒兩手抓住了燕開庭的肩膀,道:「無想仙子為小有門的人,小有門自會傾盡全力來解救她!」

  「哦?是嗎?」燕開庭冷笑一聲,一把就甩開了付明軒的手,道:「別的我不知,可是謝無想,雖然在門中的地位特殊,可謂是極高,但又有幾個人真正把她放在眼裡了?!」

  燕開庭這一番話,問的付明軒是啞口無言。

  方才元籍真人發來的傳訊符當中清楚寫到,若是解救不出謝無想的話,就會傾盡全力將其殺掉。

  換了付明軒,恐怕也是一樣的選擇!

  看著沉默的付明軒,燕開庭冷笑一聲,道:「我就知道,你們從來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在你們心中,可能她連一個普通弟子都不如…」

  說完,燕開庭就欲往外衝去,付明軒卻是再次拉住了他,道:「你去哪裡?!」

  「自然是去救她!」

  「若是以你性命為代價?」

  「……那便以我性命為代價!!」

  燕開庭的眼神堅毅,前所未有的堅毅,那決心彷彿是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就連付明軒也被燕開庭這種視死如歸的決心嚇了一跳。

  看著已然衝進雨幕當中的燕開庭,付明軒心中便迅速做出了決定。

  「可是謝無想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她不是人,你懂嗎?她只是被造出來的傀儡,沒有靈魂的傀儡?!」

  付明軒朝著燕開庭吼道,只見燕開庭奔跑的腳步一停,隨即就轉過身來,望著付明軒,聲音平靜地問道:「明軒,你可曾見過她笑?」

  付明軒一怔,謝無想猶若山間清泉,林中寒月一般冰冷,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又怎麼會笑呢?

  「沒…沒有。」付明軒回答道。

  只見燕開庭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眼裡彷彿蘊藏著萬千回憶,道:「可是我見過。」

  說完這一句話,燕開庭是頭也不回,就消失在了這一片雨幕之中。

  付明軒呆滯在原地許久,他開始不明白,不明白燕開庭,不明白謝無想,不明白自己…

  難道,一個人真的能愛上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或者,一個傀儡還能自行生出自己的靈魂來?

  付明軒沒有跟上去,他作為小有門的首座弟子,從來不能像燕開庭這般肆意妄為。

  傳訊符上分明寫著,原地待命,等候元籍真人的到來。

  奔跑,奔跑,燕開庭只覺得自己已經要發揮出自己所有的力氣,奔跑在這傾盆大雨之間,一邊銘記,一邊忘記!

  原來自己從未明白的,就是這個麼?

  從未明白,你就是一個傀儡,被他人操縱著的傀儡?

  只是明白了又怎樣?你輕聲的笑語,你時而溫柔的神情,是被操縱的麼?

  不!

  絕對不是!又有誰,會操縱著你,對著一個無名弟子現出那猶如星辰般珍貴的笑容?

  所謂的沒有靈魂,可誰又知道真正的靈魂是什麼樣子的呢?

  沒有靈魂的人,就不值得被愛,不值得好好對待嗎?

  燕開庭只覺得自己想要流出眼淚,心裡直升起對謝無想的無限憐惜,他恨自己不能早點知道謝無想的真實身份,卻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愛著…如今,她落在了妖神手中,只要一想到謝無想會受傷,燕開庭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人狠狠地揉捏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跑到了泗水城外,燕開庭四下環顧,確定了方向,就對著懷中的冰靈道:「冰靈,現在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需要你的幫助,你可願助我我一臂之力?」

  冰靈蹭的一下從燕開庭懷中跳了出來,在旋風之中幻化成巨獸,嗷嗚一聲,彷彿在回答燕開庭。

  「好!那我們便去找那妖神,將無想救出來!」

  說完,燕開庭就一躍跳到冰靈的背上,冰靈便開始在荒野上奔跑著,腳下燃起兩團冰藍色的亮光,猶如火焰一般的形狀,跑著跑著,便騰空起來,在天上快速地飛行著!

  「冰靈!你又長進了!」燕開庭喜道,冰靈現在奔跑於空中的速度,竟然不落於付明軒的一劍光寒十九州!

  穿行在雷雨之間,燕開庭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雷電劈中,或者被那隱藏在雲層之間的不明存在拖了進去!

  但是冰靈身形卻是極為靈活,穿行在雷雨之間,好似一點不費力一般,輕而易舉地就避開閃電驚雷,也絲毫不觸碰到哪烏黑的積雲,沒過多久,就拖著燕開庭離開了那個壓抑之地。

  燕開庭專注地望著前方,這是朝著荊州方向,謝無想既然是從荊州返回的途中被那妖神抓了去,那邊一定是這個方向。

  只是,自己該怎麼找到妖神呢?

  不對此時應該是來找謝無想!

  燕開庭拍了一拍冰靈,喊道:「冰靈,你可還記得無想仙子的氣息?」

  冰靈好似在回憶一般,發出嗚嗚的聲響,隨即嗷嗚一聲,好似再說自己記起來了一般,燕開庭整個人就是一喜,狠狠地抱住了冰靈那龐大的身軀,道:「冰靈,那就循著無想仙子的氣息去尋她吧!」

  冰靈仰天長嘯一聲,就向著一個地方快速飛去。

  不知飛了多久,冰靈突然整個身軀一抖,就直直往下落去,看來是發現了什麼目標。燕開庭也是心中一緊,眼睛就直直地盯住了冰靈即將落下的地方。

  遠遠看去,這只是一片荒無人煙的荒原而已,雜草叢生,凶獸四伏,並不見什麼什麼特殊的地方,但是距離近後,燕開庭就看到一個捂著胸口,好似受傷一般的少年,蹣跚走在荒原上。

  「冰靈,感受到無想仙子的氣息了嗎?」燕開庭問道。

  冰靈嗷嗚一聲,回應了燕開庭的問題,「好!!那我們便去會一會這個少年!」

  冰靈在落地的剎那,身形瞬間就化為猛虎大小,跟在燕開庭身後,燕開庭就直直望那少年跑了過去。

  而那捂著胸口腳步艱難行走著的少年卻突然看見著一個素衣少年帶著一隻猛虎向自己跑來,眼神還十分急切,頓時就擺出格鬥架勢,眼睛死死盯著燕開庭,道:「你是什麼人!」

  有時候,在荒野上遇見人,比遇見凶獸還要麻煩!

  燕開庭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止住腳步,向著那少年拱手道:「在下小有門燕蕭然,不知這位上師可曾見到一名白衣女子?」

  那紫衣少年一愣,道:「可是一位…容貌絕美,好似神仙一般的姑娘?」

  燕開庭連連點頭,眼神之中就有了激動,問道:「正是正是,上師可在哪裡遇見她?」

  那紫衣少年便將自己原本在荒野上行走突然遇見一個身穿紅衣戰袍的男子好似要將白衣女子置於死地,自己一時激動就貿然出手相救,然後被打傷的事情告訴了燕開庭。燕開庭在聽到謝無想被妖神扼住喉嚨提離地面的那一刻,眼神當中就冒出了憤怒之火!

  謝無想那瘦弱的身軀,怎麼經得住那樣的摧殘?!

  看著燕開庭如此氣氛,雙拳緊握,憋紅了臉,那紫衣少年小心地問道:「不知燕兄是那白衣女子的什麼人?為何著急?」

  燕開庭看了他一眼,冷道:「只不過是同門中人。」

  「哦?白衣女子也是小有門的人?」這紫衣少年雖然是散修,但是小有門那如雷貫耳的大名,他還是聽說過的。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不知上師可否告知他們去向了何處?時間緊急,我也好趕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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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18-11-19 00:15
章一三三 今世之果

  那紫衣少年略一沉吟,道:「這荒野之上我也不好給你指方向,一路走來也沒什麼標的,若是燕兄不介意,我自當帶您去!」

  燕開庭正是求之不得,以免自己走錯方向,激動道:「自然是萬分感謝!不知上師怎麼稱呼?!」

  「在下姓殷澤,荊州人士。」說完,那少年望了一眼燕開庭和他身邊的冰靈道:「敢問燕兄,這一旁的神獸可是您的坐騎?」

  「呃……」燕開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雖然是冰靈的主人,偶爾也將它當作坐騎使,但是更多時候,都是燕開庭將冰靈抱在懷裡,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冰靈比之燕開庭,修為還要更高一籌。

  並且,能不能以「神獸」來形容冰靈,都還是個問題。

  冰靈好似也不開心殷澤的提問,嗷嗚一聲,將殷澤嚇了一個激靈。

  「怎麼了?可有什麼不便?」燕開庭問道。

  那殷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那邪魅男子實在是太過厲害,我已經受了傷,怕是走不快,為燕兄帶路,怕耽誤了燕兄的時間。」

  燕開庭這下恍然大悟,也是,於是就排了一排冰靈,悄聲道:「冰靈,委屈你了,就讓這人騎一騎吧!」

  冰靈抖了一下渾身的毛髮,一雙冰寒的眼睛朝著燕開庭一望,瞬間讓燕開庭也是一個激靈,燕開庭隨即換上諂媚的笑容,道:「一百個小魚乾?」

  嗷嗚~一陣旋風沖天而起,冰靈變成了仿若小山般的巨獸,那殷澤還未反應過來,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殷兄弟,別怕,冰靈原本就是這麼大,你且隨我一同上去吧!」燕開庭也不客氣,提著殷澤就一飛跳到了冰靈的背上,兩人剛剛坐穩,冰靈就開始在荒原上狂奔起來,跑著跑著,腳上燃起藍色火焰,便瞬間騰空!

  殷澤整個人都驚呆了,在他的感知當中,燕開庭只是一個比自己修為高個那麼一兩階的上師,怎麼會有如此神物?冰靈的力量,在他看來就是真人也難以駕馭!

  燕開庭卻一直提醒著殷澤仔細辨認方向,不出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謝無想被帶走的那個地方。

  剛落地,燕開庭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私下產看,只見一塊礫石之下,壓著一條白色布帛,燕開庭趕忙走了過去,一陣清幽荷香瞬間襲來,那正是謝無想的氣息!

  這是一條撕扯下來的白紗,應該是被周圍那尖銳的礫石劃破所致,燕開庭將白紗拿起,放在鼻尖聞了聞,便仔細疊好收在了懷中,他轉身望著殷澤,目光沉重,道:「你可知妖神將她帶到了何處?」

  殷澤還是頭一次聽說妖神,不過眼下也不該是好奇的時候,畢竟救人為重,於是道:「我暈過去的時候,看到他們是從這個方向走了!」

  一邊說,就指著一個方向。

  燕開庭拍了拍冰靈,問道:「冰靈,你的感知可否也在這個方向?」

  「嗷嗚~」冰靈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殷澤看著燕開庭和冰靈說話,深覺好奇,便問道:「敢問燕兄,你真的是……它的主人?」

  燕開庭一怔,反問道:「怎麼,不像麼?」

  殷澤傻笑道:「我活了十幾年,各種珍奇異獸也不是沒見過,像這種…呃,還怎沒有見過,怎麼說呢?我總覺得,它好像…比你好要厲害。」

  燕開庭一臉黑線,這小子怎麼淨睜著眼說些大實話呢?!可不尷尬死人嗎?燕開庭乾咳兩聲,道:「這個…我終究是它主人還是沒錯的,是吧,冰靈?」

  燕開庭笑著摸了摸冰靈,心中傳喚道:「再給你一百個小魚乾兒吧。」

  「嗷嗚~」冰靈一聲回應,竟與燕開庭親暱起來,一看就是向主人撒嬌的模樣。

  殷澤覺得自己要羨慕死了!

  「別耽誤了,我們還是先走吧!」說完,燕開庭問道:「殷兄弟,你還要隨我一起去麼?那妖神神通廣大,我們倆加起來,不對,我們仨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此次前去一定是凶多吉少。」

  殷澤卻目光堅毅,道:「做事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自然是要與燕兄一起去!」

  燕開庭道:「殷兄弟將我帶至於此,又指明了方向,已經是仁至義盡,實在沒有必要再次冒險!」

  殷澤卻是不幹,抓著燕開庭的袖子就道:「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個力量,你別看我現在受傷,不到片刻就會恢復了!再加上,若是練就一身修為,卻只為自己,不顧他人死活……那怎麼能行!!」

  看著殷澤懇切的目光,燕開庭沉默一番,便道:「好!!多謝殷澤兄弟,那我們走吧!!」

  說完,燕開庭便和殷澤再次跳躍道冰靈身上,向著謝無想被抓去的地方,一路狂奔。

  已是黃昏,暮色席捲了天地,這寥無人煙的荒原之上,也被鍍上了一層金色光芒,奔跑的冰靈身上,兩名少年都是目光堅毅,望著前方,忽地騰空而起,此刻,他們迎著夕陽,好似要跑進這渾圓的紅日之中,化為一個黑點,消失在了遠方。

  泗水城中,大雨已停。付明軒行走在街道上,面色沉鬱,心中始終對燕開庭的離去有所芥蒂。

  有所芥蒂,卻也有所掛念。

  只是有什麼辦法呢?這小子先從小到大,又何曾讓人放心過?

  付明軒走著走著,只見周圍行人紛紛避讓,自己腳步剛停,一輛馬車便出現在自己面前。

  只見車伕跳了下來,緩緩打開門簾,一名紅衣女子,就從轎中顯現。

  那紅衣女子身材清瘦,一襲紅衣襯托出那如雪冰肌,瓷白面龐之上,一雙鳳眼含笑盈盈,揚著一個好看弧度的朱唇,仿若雪地之上的一滴血那般鮮艷。望著付明軒,女子就邁著輕盈卻不失優雅的步子,走了過來。

  「仙人。」走到付明軒面前,那女子就蹲下身,向付明軒行了個禮。「不知仙人是那家門派,怎有空光臨這泗水城?」

  付明軒冷哼一聲,這不明知故問嗎?不過就是想知道自己名號,還繞一個彎子。

  只聽付明軒淡淡道:「小有門,付寒州。」

  聽到這話,紅衣女子神情一凜,整個身子就顫抖了一下,又喜又驚,道:「在下墨家十代長女,墨姝,能否懇請付首座蒞臨府上,讓我們好好招待一番?」

  付明軒冷道:「我只是途經此地,你們有什麼事兒麼?」

  墨姝抬起頭來,望著付明軒,誠懇道:「家父有請,說是有事告知,說您一定會感興趣?」

  「哦?他都不知道我是誰?怎麼還會知道我感興趣?」

  墨姝道:「家父道,只要是小有門的人,都會感興趣。」

  付明軒眉頭一皺,望了一望天色,距離尚元憫到來應該還有些時辰,於是點了點頭,道:「也好,那你便在前方帶路。」

  墨姝得了這話,自然是喜不自禁,道:「那付首座與我一同進馬車?」

  付明軒擺了擺手,道:「走路即可。」

  墨姝得了令,哎了一聲,就轉身對著車伕道了一句話,那車伕連連點頭,就牽著馬車走到了一邊去。

  「那仙人就隨我一同走吧。」墨姝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付明軒點了點頭,兩人就在周圍行人略微驚訝的眼神當中,像墨府走去。

  兩人走後,周圍人都是一陣唏噓,有人道:「這墨大小姐平日裡都是冷冰冰的高傲模樣,也不知這小子是什麼人?竟然讓墨大小姐給他行禮!!」

  有人連做噤聲手勢,道:「那可是小有門的首座!!莫說是墨大小姐,就連墨主見了都要客客氣氣的!」

  眾人議論紛紛,望著墨姝和付明軒遠去的身影,眼神既是羨慕,又是嫉妒。

  墨府位於泗水城西城區,依靠著秦山而建,規模十分龐大,由此可瞥見其在泗水城一家獨大的地位。墨姝引著付明軒走進恢弘的大門之後,一副江南庭院格局的府院便出現在付明軒面前。

  無論是一方假山,還是一條廊道,無論是一潭清水,還是一處亭台,都是典型的江南風格,婉約清新卻不失優雅,靈動活潑卻不違莊嚴,走著走著,付明軒只覺得這些看似普通的景物實則並不簡單,排列錯落卻有序,儼然是一處處天然的法陣。

  看來,這墨府,還真是不簡單。

  那麼這墨主,究竟有什麼事情要說呢?

  付明軒隨著墨姝走進墨府議事堂,只見一個年紀約過半百的男人負手站在殿中,身材雄偉,身著寬袖華服,眉目英氣,一雙鷹眼之中滿是銳氣,頭髮烏黑之中夾雜著花白,高高挽在頭頂上,十分精神。

  見到付明軒的那一剎,那中年男人就向付明軒走來,拱手道:「在下泗水城墨劍英,歡迎付首座光臨本府,實在是榮幸畢至。」

  付明軒也伸出手來,向著墨劍英行了一禮,道:「晚輩付寒州,途徑泗水城,聽聞墨前輩有事相告,也不知是何事?」

  付明軒也是直說,毫無遮掩,雖然這墨劍英修為比自己要高了那麼一線,但畢竟不到真人,並且,付明軒也實在是沒有跟他繞彎子的心情,

  墨劍英輕笑幾聲,道:「付首座莫要著急,讓老夫先給你看一個東西。」

  說完,就朝著墨姝使了個眼色,墨姝就向著二人行了一禮,緩緩退出殿外。

  待到墨姝退了出去將殿門關上之後,墨劍英就伸出手來,忽地手上便現出一支長劍來。

  付明軒見到那長劍,也是微微一驚!

  小有門!

  小有門的佩劍,只有正式得了小有門認可的弟子才會授予,這柄長劍相當於一種身份認可,只有在本人手中,才會發揮出應有的威力,到了旁人手中,也不過是一把普通長劍而已。

  看著墨劍英手中氤氳著濃郁劍氣的長劍,付明軒道:「這……」

  墨劍英笑道:「不錯,在下正是出自小有門。」

  付明軒在震驚之餘,詢問了對方輩分,恍然發現,兩人竟然是師兄弟關係!

  付明軒望著眼前這比尚元憫還要大個幾十歲,足以當自己父親的墨劍英,道了一聲:「師兄。」

  墨劍英卻是擺了擺手,道:「付首座莫要如此,小有門,已經是在下過去的事情了。自從從門內出來,我便再也沒有對人說起過我的身份。」

  付明軒想問墨劍英為何要從小有門出來,但轉念一想,還是沒有將話問出口。

  墨劍英走到殿內的一處長桌旁,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付明軒,自己則是端起了另一杯,然後淡道:「我知道你在追尋妖神。」

  付明軒眼睛驀地睜大,望向了墨劍英。雖然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當時對謝無想那道傳訊符做出感應的應當就是眼前此人,但是小有門傳訊符除非是指定收取之人,別人就算是攔截了,也無法知曉其內容。

  付明軒問道:「師兄……是如何知道的?」

  墨劍英微微一嘆,臉上的神情就黯淡了下來,道:「此事說來且長,容我與你慢慢細說。」

  於是兩人便坐在長桌旁,就著一壺熱茶水,講起了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那還是在五十多年前,我不過也是小有門的一個普通弟子罷了。那時我還未成為正式弟子,只是……小有門的一個小童子罷了…」

  說著,墨劍英望著付明軒,神情有些懷念,笑了笑,道:「你知道我的職責是什麼麼?」

  付明軒搖了搖頭,小有門有著非常多的童子,都是一些貧寒人家的子弟憑著機緣巧合進入了小有門,做著一些雜役,或者傳話工作,若是天資尚可,那麼轉為正式弟子也並為不可。

  墨劍英笑了笑,道:「我便是日日夜夜在藏書閣門前掃地。」

  付明軒微微一怔,回憶了一下時間,道:「莫非師兄?」

  墨劍英點了點頭,道:「不錯,妖神出世的那一刻,我就在近前…可以這麼說,我是第一個見到他的人。」

  說著,墨劍英嘆息一聲,道:「誰又知道呢?只知道那棵樹有些靈氣罷了,那日夜裡,我藉著一點月光,打掃完畢之後坐在藏書閣前讀書,就在那時,只聽見一陣簌簌響聲。」

  「我仍記得,那是無風無月的一個晚上,那樹卻是無風自動,我那時也是年少,並不知恐懼,就走到近前,只聽見噼啪一聲,那樹幹就從中裂開,走出一個人來。」

  墨劍英一邊說,雙手一邊比劃,神情也跟隨著講述露出震驚,道:「就是那樣一個人,紅色,全是紅色,見到他的那一剎那,我渾身一震,整個人都癱軟下來,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

  付明軒皺眉,仔細聽著。

  墨劍英嘆息一聲,道:「這一幕,我永遠都忘記不了…你知道嗎?」墨劍英望著付明軒道:「他竟然望著我,與我說了第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我記得你,你害怕我嗎?」墨劍英道,彷彿自己又回到了幼時,雙眼閃著光,道:「我問他,你是誰?」

  「他卻笑了,好似對我一點都沒有惡意。你知道嗎?那雙眼睛,就像將將長成的孩童,雖然見過這世界,但卻是第一次觸摸到這世界,就在這時,青華君和真人們都出現了……」

  「然後,便是一場大戰……」說到這裡,墨劍英就是一聲嘆息,「那一夜,真是永生難忘啊……」

  說著,墨劍英便是一聲長嘆,端著茶杯,眼神不知落在何處。

  「他剛在這世上行走不到幾步,便被封印在了小有門的密林之中。」

  付明軒沉吟片刻,便道:「那師兄,又是怎麼離開小有門的呢?」

  墨劍英搖了搖頭,道:「這並不重要,這又是後來的事情了……也是人的命數吧!」

  付明軒點了點頭,也是,並不是所有的弟子都會永遠留在門內。

  「那師兄又是如何知道,那妖神從小有門逃脫的?」

  墨劍英狡黠一笑,道:「雖然我身處離小有門千里之外的泗水城,但是這麼多年來,卻沒有一刻不在關注著妖神的動靜…畢竟,我還是這世界上第一個見到他的人,也是與他說話的人。」

  付明軒卻是從來不知道妖神的這些事,也從不知道,妖神還有這樣的一面。

  在他的眼中,妖神是世間上所有惡的化身,是最為邪惡的存在,如今聽到墨劍英這樣一說,便理解了當時為何青華君沒有對妖神痛下殺手,而是將他封印在了小有門的後山之上。

  墨劍英站起身來,望著付明軒,神情莊嚴而肅穆,沉聲道:「付首座,就讓在下助你一臂之力吧!」

  說著,墨劍英竟半跪在付明軒面前,拱手道:「如今墨某雖已經過了半百之年,修為也只能在這個程度上了,但是心中的那塊心結,卻是一直揮之不去,墨某知道,付首座在泗水城等著門內高人的到來,就請付首座顧念同門之誼,應允墨某的要求吧!!」

  「師兄快請起!」付明軒趕忙將墨劍英扶起,道:「此事事關重大,並不是我一人就能決定,若是師兄不介意,等門內元籍真人到來之後,您自與元籍真人訴說。」

  墨劍英神情一滯,隨即明白過來,道:「也好。」

  站起身來,付明軒便跟著墨劍英走向殿外,此時,已經是暗沉的黑夜了。望向荊州方向,付明軒的心牽掛著燕開庭,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不止一次,付明軒希望著燕開庭迷失在荒野中,或者找錯地方,無論怎樣,都不要找到妖神……

  而在另一邊,燕開庭與殷澤坐在冰靈背上,飛在雲層中間,越是往前飛,燕開庭就越是緊張,他隱隱有一種感覺,妖神和謝無想就在前面的某個地方。

  飛著飛著,一道山脈便出現在地平線上,暗夜之中,山脈在暗灰色的蒼穹之下呈現出深沉的黑色,連綿起伏不知有幾千里,山體雄偉高聳入雲,周圍漂浮著一層淡淡的薄霧。

  燕開庭未曾來過這地方,更不知道這山是什麼山,只是殷澤一看到那山,便激動起來。

  「原來到了這個地方?!」殷澤道,只是他的聲音被勁風吹散許多,只有那麼一點傳到了燕開庭的耳裡。

  「你說什麼?」燕開庭轉過頭來,問道。

  殷澤往前移動一段距離,湊在燕開庭耳邊喊道:「這是翡翠山,此地已經屬於荊州地界了!」

  燕開庭聽到,轉念一想,於是拍了拍冰靈,對著冰靈道:「我們下去吧!」

  冰靈得令,就從空中緩緩落下,不久之後,就落在了離翡翠山不遠的一片荒原之上。

  這片荒原呈現出戈壁地貌,巨石橫生,沙塵遍地,行走期間,並不容易,但是倒是一片極好的藏身之處。燕開庭選擇在地面上向翡翠山前行,一是怕冰靈身形太大引起妖神的注意,二則是對於他來說,地面作戰才是強項。

  此時,燕開庭心中有非常強烈的感應,妖神與謝無想,應是就在那翡翠山之中。

  燕開庭轉身與殷澤道:「你可曾來過這翡翠山?」

  殷澤點了點頭,道:「少時可是來過的,隱約還記得這翡翠山是一片極淨之地,傳說中,這地能夠淨化人的靈魂。」

  「淨化人的靈魂?」燕開庭皺眉。

  殷澤點了點頭,道:「人的靈魂一旦受到了污染,便會阻擋修行之路。若是能在這翡翠山中住上一陣子,那麼靈魂就會不知不覺的得到淨化,並且實力就會大增。但若是邪惡之物走進了這山中,實力就會大有折損。」

  聽到這裡,燕開庭就有些不解,妖神一看便是充滿邪惡並且依托邪惡的存在,為何還會選擇來到這個地方?就不擔心自己會得到淨化嗎?

  會不會是自己找錯了地方?燕開庭不禁懷疑起來,但是那直覺卻又是那樣的強烈,妖神和謝無想就在裡面,這一點根本不容人懷疑!

  燕開庭也不想那麼多,提醒了一下殷澤小心,便帶著殷澤和冰靈向著翡翠山潛了過去。

  翡翠山,生滿了蒼翠的綠樹,終日纏繞著薄薄霧氣,其間生靈眾多,一片生機勃勃。一到清泉從山頂緩緩流淌而下,途徑一個天然洞窟,發出嘩嘩啦啦的回聲,謝無想仿若無骨一般,靠在洞窟的洞壁上,眼神望著前方積攢的一小處水潭,上面倒映出了自己蒼白的身影。

  蒼白,是如此蒼白,謝無想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冰冷,怪不得總是讓人不可靠近,那是他喜歡的樣式麼?所以才將自己創造成這幅樣子?

  洞口,妖神背對著她站著,紅色的戰袍在夜色下越發顯得暗沉起來,就像乾涸了的血跡一般,好似摻雜了墨一般的暗紅,他就那樣站著,也不說話,也不知望在哪一個方向,更不知道,此時他在想些什麼。

  「感覺好些了麼?」妖神也不回頭,輕聲道。

  自從來到了這翡翠山,謝無想就覺得自己體內的能量正在一點點恢復,竟有了力量,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能回到平時的狀態。

  她知道,妖神不是無故帶她來這個地方的,

  「為什麼?」謝無想輕聲道。

  「不知道為什麼,來到這裡,我就覺得很平靜,我知道,你也會好起來。」妖神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謝無想,道:「你好了許多。」

  謝無想輕哼一聲,道:「你會被淨化的。」

  聽到這話,妖神那張葉南霜的臉便露出無所謂的神色,聳了聳肩,道:「那又如何?」

  謝無想道:「你還未完全恢復,待在此處,若是他們找到了你……」

  妖神笑了笑,道:「現在看來,你與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什麼意思?」

  妖神臉上突然掛起一道嘲諷的笑容,道:「你們所謂的乾淨是什麼?所謂的邪惡又是什麼呢?我好像從來都不明白,其實,你也並不明白。」

  「……」謝無想沒有說話,反而沉默了起來。她從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剎那,腦中迴盪著的思想就已經注定,是他人的思想。

  「你當真以為,我會在此處,被淨化麼?」妖神走到了謝無想面前,道:「你可知,小有門內任何一個真人來到此處,需要淨化的東西都要比我多得多,畢竟…」妖神伸出手來,道:「我所殺的人,也不過是伊川城那一家而已,你們那些真人,殺的人卻是要比我多得多。」

  謝無想眼神地低垂下去,此時,她並不想迎上妖神那清澈中卻又帶著嘲諷的眼睛,好似那嘲諷,會深深刺痛她的心一般。

  然而,她卻是什麼都感受不到的。

  「你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嗎?我是指……南霜弟子。」

  妖神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道:「你知道嗎?這就更好玩了。」

  「十九年前,荊州婺城的一個漆黑夜晚,一位婦人即將生產,只是沒想到,第一次生產就遇到了難產,大人和孩子,只能活一個。」

  「那時,我尚處於封印之中,卻聽到了一個聲音,他說,我不想死,我還沒有看過這世界,我不要死!!我仔細辨認,竟是來自於千里之外荊州婺城的呼喊,來自於一個待產的嬰兒。你知道嗎?他是知道的,他活下去,他的母親就必須死,可是他仍然對我說,他要活下去……」

  說到這裡,謝無想的思緒就飄回了十九年前的一個夜晚,的確封印遭受了衝擊,是在尚元憫和她的共同努力下,才壓制下來。難不成,就是在那個夜晚?

  「你說,他有多麼可憐,與我一般,還未好好感受一番這個世界,就要被剝奪生命,被剝奪自由,我又有何理由不幫他呢?於是,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將他的靈魂全然交付於我了。」

  說到這裡,妖神就是一笑,問謝無想,道:「你說,是我惡,還是他惡?他為了自己的生命,竟要捨去他母親的命……你們還說我惡?」

  謝無想沒有說話,此時,她只覺得妖神既可憐,又瘋狂。無論她說什麼,大概也改變不了他內心當中的執念。

  「大概我心中唯一被淨化的,就是恨意了。」妖神站起身來,走向洞口,道:「在這裡,我能夠減少對你們的恨,也好讓我平靜一些,我很喜歡這種月色明媚的夜晚。」

  謝無想也緩緩站起身來,只覺得身上還是有些疼痛,便扶著洞壁,一步一步朝著妖神走去。

  「為什麼不殺我?」

  距離妖神還有一步之遙,謝無想問。

  妖神卻是連頭也不回,道:「你不過只是一個可憐的傀儡,殺你又有何用?何不藉著你的眼睛,來見證這一切?」

  謝無想眼睛驀地一睜,「見證?你要做什麼?」

  「當然是,滅你滿門。」轉過頭來,妖神眼神清澈,面容仿若孩子有著憧憬之色,好似就是說著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你……」謝無想心下就是一亂,頓時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哼。」妖神望了望謝無想,也再不說話,縱身一躍,就跳進了黑暗之中,消失在這翡翠山的霧氣之間。

  謝無想緩緩坐下,月色的照耀之下,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寒冷,那是從前都未曾有過的。

  距離翡翠山已經特別近了,燕開庭倒是沒有猶豫要進入山中,只是殷澤面露猶豫之色,拉住了燕開庭的袖子。

  「怎麼了?」燕開庭轉過頭來,有些不耐煩地問,此時他救人心切,千萬不要給他來上一個突然害怕起來的路數。

  殷澤搖了搖頭,道:「燕兄,這山,可不是說上就上的!」

  「怎麼講?」燕開庭問道,難道還要收個上山費不成?

  殷澤道:「這山不是一般的山,而是一座有靈魂的山,既要上去,就不得不拜一拜這山之魂,否則去了也是白去,一定會迷失在這茫茫林海之間。」

  燕開庭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種說法,這搞得也太玄乎了點,妖神為何要選擇這個地方,也是費解。

  「要拜的話,是怎麼一個拜法兒?」燕開庭撓頭問道,要是耽誤時間的話,他才不會理會什麼山之魂!

  殷澤從儲物戒裡拿出一罈酒來,燕開庭也是無語,誰會在儲物戒裡放上一罈酒?只見殷澤將那壺酒放在面前,然後嘴裡念叨著一些不知道是什麼話的話,然打開酒罈,就將酒倒在了前方的土地之中。

  「好了,已經問候過山之魂了!」轉過身來,殷澤朝著燕開庭笑道。

  燕開庭和冰靈就像呆住了一般,看著殷澤就像是在看一個村頭的大傻子一般,燕開庭拉下臉來,冷道:「你怕不是在逗我?!」

  殷澤道:「這個……家師一直都是用的這種方法……」

  燕開庭滿臉黑線,難道這山之魂是個酒鬼?要用酒來祭拜的?

  不過殷澤倒是十分確信,拍了拍燕開庭的肩,道:「燕兄你且相信小弟一次,祭拜山神,絕對對我們進入翡翠山有好處!」

  殷澤剛說完話,就只見燕開庭像一陣風一般,飛進了翡翠山,根本就懶得聽自己的絮叨。

  「這…」

  「嗷嗚~」冰靈小聲嗷嗚了一聲,斜著眼看向殷澤,隨後頭也不回的就跟著燕開庭進了山。

  殷澤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哇!等等我,燕兄,冰靈,等等小弟啊!!!」

  皎月已在天中,付明軒負手站在墨府中,抬頭望向天空,也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

  「怎麼,你有什麼事情嗎?」突然,付明軒冷道,但是卻毫無動作。

  另一邊,墨姝從一方假山之後走出,站到了付明軒身邊。

  「付首座可是在等什麼人?」

  墨姝輕柔的嗓音猶如春風一般使人沉醉,那雙盈盈大眼彷彿盛滿了世間所有的情意。

  「哼。」付明軒輕哼一聲,轉過身來,望向了身邊的墨姝。

  那一襲紅衣在月色之下的確美艷異常,姣好的身段叫任何男人看了都無法移開眼睛。

  「你喜歡我?」

  墨姝一怔,白皙的臉頰之上就泛起兩朵紅暈,低下頭去,也不回答,兩隻手指玩弄著衣角,儼然就是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只是,她似乎也沒想到付明軒會這樣直接地拆穿她,佯裝平靜的面容之下,已經是波浪洶湧,膽戰心驚了。

  付明軒望著她沉默許久,墨姝這反應等如是默認了。只是墨姝沒想到的是,雖不曾妄想付明軒說出什麼接受她或者回應她的話,付明軒只是冷哼一聲,道:「我們才見面多久?」

  墨姝微微一驚,小聲道:「半日而已。」

  「哼。」付明軒又是一聲冷哼,弄得墨姝心裡一陣一陣緊張,「你這樣的女子,我實在見過太多,若我付寒州不是小有門的首座,你還會這般貼來麼?」

  墨姝抬起頭來,臉上就出現驚懼神色,趕忙蹲下身來,道:「墨姝不敢,墨姝只是…只是在第一眼見到付首座時,就已經…就已經…」

  「好了!」付明軒擺了擺手,顯然已經是不耐煩,他望也不望墨姝,就朝院外走去。

  「付首座…!」墨姝一著急就喊了出來:「您…當真就不考慮一下墨姝麼?就是沒有任何名分,在你身邊服侍您……也是好的…」

  付明軒站定,轉過頭來,望著墨姝。月色之下的他魁梧軒昂,渾身散發著一種不容人靠近的氣息,出塵的氣質好似不屬於這個世界。一雙星眸裡彷彿蘊藏著萬年寒冰,有著深不可測的寒冷,精美如雕塑的面龐上,沒有任何表情。

  薄唇微啟,只見一抹嘲諷的笑容掛在他那上揚的嘴角上。

  月色如涼水,潑灑在墨姝身上,她打了一個寒噤,站起身來,逃也似的就跑離出了付明軒的視野。此時的她,只想逃離,只想離眼前的這個少年遠一些,彷彿繼續待在原地,她就會被那眼神凍僵,再也不能動彈。

  第一次,還是第一次,墨姝感到自己內心是如此恐懼,從小到大,她還從未見過這種人。

  而付明軒卻是站著,他的頭微微揚起,眼神落在天邊,不久之後,直到看見天邊出現一道黑影,一陣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付明軒眼中才漸漸褪去寒冷,閃爍起光芒來。

  那道身影從天邊而來,極為迅速,不過是片刻時間,一襲白衣的尚元憫就落在付明軒面前,笑著道:「寒州,久等了。」

  「小師叔。」付明軒朝著付寒州行了一禮,隨後便道:「也不知道燕蕭然追到了妖神沒有,我看事不宜遲,我們還是盡快出發吧。」

  尚元憫卻是眉頭一皺,道:「急什麼?就燕家那小子,還能隨隨便便就能找到妖神不成?」

  付明軒心想也是,不過又是一驚,道:「可他帶上了冰靈,有冰靈在,說不準…」

  尚元憫拍了拍付明軒的肩,道:「那你也得容我先喝一口茶先,還有,這個府院倒是不錯,比起你付府,也不差了。」一邊說,尚元憫就四下環看著。付明軒也好似想到了什麼,突然一拍腦袋,道:「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與小師叔說一說。」

  於是,付明軒就將今日與墨劍英的談話以及墨劍英的請求悉數與尚元憫講了出來,聽著聽著,尚元憫就將手支在下巴上,皺著眉頭,原地來回走動起來,付明軒知道,尚元憫這是在思考的表現。

  片刻之後,尚元憫抬起頭來,問道:「你可確定他所說是真是假?」

  付明軒略一沉吟,便道:「他拿出的那柄劍為小有門的佩劍不錯,在他手中有奇光,表明這把劍屬於他,便可印證其身份。至於他與妖神後來的一些事情,我也無從考證,只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說的是真的。」

  尚元憫點了點頭,道:「也好,只要不使絆子,多一個人總歸是多一份力量。」

  付明軒道:「那就好,我便與去叫那墨主前來拜見小師叔。」

  尚元憫卻是擺了擺手,道:「不用,明日一早上路時,再見也未必不可。一路趕來,我也累了,我需要暫且休憩一番,這是你的廂房麼?借我一用。」

  說完,尚元憫就朝著一間廂房走去,付明軒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只見尚元憫破門而入,吱呀一聲就關上了門,一道結界就瞬間包裹住了整間房間。

  「這……」付明軒哪裡來的廂房?他原是打算一見到尚元憫就直接走的,根本就沒有打算在這墨府住下。想不到尚元憫竟是如此不客氣…不過,他進的廂房到底是誰的?怎麼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見?

  付明軒也懶得管這麼多,轉身就朝著墨劍英所在的庭院走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他。


bpd 發表於 2018-11-20 00:17
章一三四 無緣之由

  第二天一早,付明軒就和一臉激動但臉色又是略微複雜的墨劍英站在廂房前等候,付明軒隱隱覺得墨劍英臉色有些奇怪,便問道:「師兄可有何事?此時不應該是高興之時嗎?」

  墨劍英道:「自是,自是,只是…哎,不提也罷。」

  付明軒眉頭一皺,他最不喜歡人賣關子,便道:「是何事?還是說出來吧。」

  「這個…」墨劍英一臉為難的望向付明軒,道:「元籍真人當真是在此房裡過夜了嗎?」

  付明軒點了點頭,「當然,我親眼見他進去的,有什麼不妥麼?」

  「這裡,是我家三夫人的房間…」

  仿若一根木棍狠狠敲擊在付明軒背上,將他是大的一愣,三夫人?元籍真人?付明軒臉上的表情此刻比之墨劍英還要精彩。「天啊…」付明軒一聲低呼。

  墨劍英卻是滿臉堆著諂笑,輕輕拍了拍付明軒的肩,道:「無妨,無妨,只要元籍真人喜歡…」

  話還沒說完,門就吱呀一聲被打開,元籍真人十分精神爽朗地站在門前,大大伸了一個懶腰,道:「早上好啊。兩位!!」

  「參見元籍真人,在下墨劍英……」墨劍英正向著尚元憫行禮,付明軒便化作一道旋風迅速溜近了房內,只見一名妙齡女子哆哆嗦嗦地縮在房內一角。

  尚元憫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跟著付明軒進來,在屏風後面的角落裡看到了那名女子也是嚇了一大跳,道:「你是誰?!為何在這房裡?!」

  付明軒滿臉黑線,難道尚元憫在人家房內睡了一晚都不知道有人在麼?

  尚元憫顯然不是裝出來的,那女子面容妖艷卻不失清秀,在角落裡縮成一團,手裡抱著個散發著悠悠綠光的盒子,依托著這綠光將自己的氣息隱匿,還在另一隻手上拿了一支骨刃,可以隨時向向自己走來的人給上一刀。

  尚元憫也是呆了,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一直以為這是墨府給付明軒準備的廂房,便想也沒想,就跑進來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小師叔……」

  付明軒望向尚元憫,滿臉的無語,尚元憫尷尬地笑了笑,抓了抓腦袋說道:「這個…嘿嘿,昨日來的路上與一群凶獸纏鬥起來了,耗費了氣力,便只想睡覺來著…沒想到。」

  說著,尚元憫又朝著那女子拱手,滿臉歉意,笑道:「對不住,對不住,在下不是有意的。」

  這時,見兩人遲遲不出來於是也進來了的墨劍英看到了這一幕,還未反應過來,被只見女子一衝的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裡,梨花帶雨地就哭了起來,邊哭邊罵尚元憫是淫賊,雖然墨劍英連連做出噤聲的手勢,就差把自己這小妾的嘴給捂上了,那小妾還是不住地罵淫賊淫賊,聽的尚元憫耳根子都紅了。

  終於,付明軒也繃不住了,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尚元憫乾咳兩聲,走到墨劍英面前,拱手道:「墨主,實在是對不住,這個,我與夫人,是完完全全清白的,可不要因為在下的一時失誤和莽撞,就誤會了夫人。」

  墨劍英自然是明白的,連忙將身上的女子卸下,對著尚元憫行禮道:「元籍真人一路勞累,是我府招待不周,還請元籍真人不要怪罪。」

  尚元憫乾咳了兩聲,這墨劍英到也會做人,給自己了一個台階下,於是佯裝一副嚴肅模樣,道了聲走吧,就走出了房門。

  付明軒跟在其身後,竊笑不止,直到來到了院子中間,尚元憫身型一停,轉過頭來就對付明軒道:「此時不可告知任何人。」

  付明軒看著尚元憫那紅到耳根子的臉,答應了一聲,又是忍不住笑起來。尚元憫也自知理虧,白了一眼付明軒,就朝外走去。

  不久之後,三人便從墨府出發,朝著荊州方向遠去。

  而在翡翠山,燕開庭就像一匹脫韁了的野馬一般,奔跑在山林之間,拚命尋找謝無想的氣息。冰靈倒是跟上了他的步伐,殷澤卻是誒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被燕開庭遠遠地甩在身後。

  「我說,燕兄!」殷澤捂著胸口道:「燕兄,你且聽我說。」

  燕開庭極不耐煩地回頭,他已經跑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竟然連謝無想一點氣息都沒有感知到,問冰靈冰靈也是一臉茫然,正是心裡窩著一團火,這殷澤不會又要說什麼么蛾子吧!

  「怎麼了!!」燕開庭沒好氣地道。

  看到燕開庭似乎不大高興,殷澤雖感抱歉,但還是硬著頭皮道:「燕兄,你且聽我說,無論是誰人,就是真人大君進來了,也會失掉所有氣息,不信的話,你仔細感知一下我的,或者感知一下冰靈的,你如此追尋,是做徒勞無用功。」

  聽到殷澤這樣說,燕開庭四放出自己的感知,到還真是這樣,就連冰靈那濃郁的獸類氣息和靈氣都像是被雨水沖刷走了一半,絲毫不剩。燕開庭突然有些明白為何妖神會將謝無想帶到翡翠山了,莫說是燕開庭,就是付明軒,元籍真人來了,他們三個加在一起,在感知不到任何氣息的狀態下憑藉視力聽覺來搜索整個翡翠山,難度之大,簡直讓人覺得毫無希望。

  看到燕開庭有些洩氣的模樣,殷澤就笑了笑,慢慢走到燕開庭的身邊,道:「不過燕兄,你可別忘了,我們上山之前,可是拜過山之魂的!」

  燕開庭疑惑地望向殷澤,他一直以為殷澤之前那一套祭拜山之魂的舉動純屬胡鬧,要不就是殷澤被他那個什麼師傅給糊弄了,是以完全沒有房子在心上,聽到殷澤突然這麼說,他倒有些好奇起來。

  難不成山之魂還會幫忙麼?別說幫不幫忙了,就是山之魂這幾個字聽起來就十分玄乎。

  「哦?怎麼說?」燕開庭問道。

  殷澤狡黠一笑,道:「少時,我與家師來這翡翠山中歷練,那是我第一次來,便在山中與家師走散了,怎麼也感受不到家師的氣息,原以為自己就要在山林中迷路,家師卻順著我的氣息找了過來…」

  「哦?不是說人只要進了山,就會被隱匿掉所有氣息麼?」

  「不錯。」殷澤點了點頭,道:「某種程度上,也可以反過來想。我們感受不到別人或者自己的氣息,並不代表那氣息沒有了。」

  「你是說?」燕開庭微微皺眉,突然想到了什麼,道:「不是氣息沒有了,而是我們感知不到了!!!」

  「對!」殷澤一拍手,點了點頭,就蹲下身來,在地上挖了一團黑土,放在手心,遞到了燕開庭面前,道:「可是誰人又會將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反過來思考呢?其實,山之魂早就為我們預備了解決之道…看,就是這個。」

  看著殷澤手心中那一小團黑土,還夾雜著幾根潮濕枯草,也沒有什麼不同,一時便沒有明白殷澤的意思,只見殷澤輕笑幾聲,就拿起一小撮泥土放進了嘴中,吞嚥了下去。

  「這……?」燕開庭看的是啞口無言,難不成這泥土是拿來吃的?

  「試一試!」殷澤將泥土遞到燕開庭面前,燕開庭望著那團泥土眼神有些複雜,說實話,他燕開庭從小到大錦衣玉食,什麼山珍海味,稀奇古怪沒有吃過,就是凶獸也吃過不少,但是要讓他吃土…還是第一次。

  但是看這殷澤那期盼的眼神,再加上一想到謝無想還在妖神手裡,燕開庭便一把抓起殷澤手中的泥土,往自己嘴裡一塞,吞嚥了下去!

  瞬間,一股奇怪的感覺席捲了燕開庭。

  幾乎就是泥土吞進去的那一剎那,燕開庭真個人彷彿被一種無名的力量所充斥著,對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極為敏感,無論是地上一小隻蟲子爬過的聲音,還是在遠方林中那陷入睡夢中的無名凶獸,牠們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那麼及其細小,極其微弱,燕開庭也能完全感受到,這是他方才進入翡翠山時完全沒有體會到的一種感覺。

  「怎麼樣?」殷澤笑道,「這樣我們就有方向感多了嘛。」

  燕開庭也露出笑容,望向這偌大的翡翠山,他只覺得整個山間都活潑起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靈動呈現在他感知當中。生靈們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好似一道道交織在一起的線團,他需要在腦海中將其一一捋清,直到發現謝無想的氣息。

  燕開庭站定在原地,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思維沉浸在腦海的做深處,然後將這山中一切與謝無想相似的氣息全部搜羅網內,然後再加以分析處理,直到找出那最為相似的一條。

  謝無想本就不同於常人,氣息十分特殊,跟她氣息相近的又是少之又少,很快,燕開庭便在腦海中確定了一個大致方向。

  朝著心中所指的哪個方向望去,只見那是一片極為茂密,看起來十分原始,位於山頂與山腰之間的森林。

  「殷澤兄弟,你可知那裡是什麼地方?」

  殷澤順著燕開庭的手指方向忘了過去,就是一驚,道:「那裡可是翡翠山的死地,無名谷。」

  「哦?」燕開庭皺起眉來,自己感知到的謝無想氣息就是來自那個地方,「何為死地?」

  殷澤嘆息一聲,道:「這翡翠山雖是精華靈魂,使人澄澈的無上寶地,但是其中凶險,也必不可忽視。你所指的那一片原本就是一道山谷,只不過植被茂密讓人看不見原來的模樣,不少修煉人士誤入那地,便再也沒有出來過。所以人們都說,那無名谷實則是山之魂棲息的地方,但凡血肉之身,不可靠近。」

  「可是我能夠感受到,無想就在那個地方!」燕開庭望著那地,怔怔地道。

  殷澤沒有說話,他對謝無想不熟悉,也記不得她的氣息,若是燕開庭如此確定,他便也無可反駁,只是,千百年來,進入那無名谷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難道那白衣姑娘真的會在那裡麼?

  彷彿看到了殷澤的猶豫,燕開庭又道:「殷澤兄弟,事已至此,你已經幫了燕某太多太多,而如今燕某就要踏入那極凶險之地,只要能夠救出無想,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你不同,我和無想,對你來說,也只不過是陌生人罷了…你實在是沒有必要與我一同涉險,燕某在此,就告辭了。」

  說完燕開庭就頭也不回的朝無名谷跑去,冰靈緊隨其後,一人一獸,很快就消失在了叢林之間。

  站在原地,殷澤怔怔得望著燕開庭消失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好似突然清醒過來一般,一拍大腿,怒道:「膽小鬼!你真是個膽小鬼!!怎麼能讓燕兄弟一個人去那地方!!」說著,殷澤就朝著燕開庭消失的地方奔去,叢林之中,風吹動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抹去了他追趕燕開庭的腳步聲。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氣喘吁吁時,燕開庭才稍事休息了一番。緩緩升上林間,燕開庭發現自己已經處於在無名谷的邊緣,到了這裡,謝無想的氣息已經十分明顯。

  跟著燕開庭也吃了一小撮泥土的冰靈此時也發出嗚嗚的聲響,燕開庭就能萬分確定,自己已是離謝無想不遠了。

  那麼此時,也就意味著自己離妖神不遠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妖神發現,那麼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燕開庭坐下來,細細思索了一番,在心中大致將自己的處境捋了一遍。

  此時,燕開庭已經恢復了所有感知,不僅是回復,還在這山中大大增強,是以在極遠的距離,也能夠感知到謝無想的氣息。但是燕開庭並不知道妖神是否和自己一樣,在山之魂的幫助下能夠感知到外在的一切,如果不能感知到的話,燕開庭此時的境地就要安全許多。

  但是,唯一一個問題就是,燕開庭和付明軒一路追蹤妖神,卻是從未感受到過他的氣息。一次也沒有,是以燕開庭完全不能知道妖神的方向。

  想到這裡,燕開庭就覺得頭痛起來,反正現在要不就是敵暗我明,或者是敵暗我也暗的狀態,無論怎麼樣,自己都不會佔據優勢。

  朝著無名谷望了一眼,按照殷澤的說法,前面就是一塊極凶險之地,千百年來專門吞噬人的性命,自己進去了能不能找到謝無想還是另說。燕開庭突然覺得妖神的手段十分高超,選擇如此一處地方,真是叫人十分為難。

  但是燕開庭從來都不是膽小之輩,況且,只要能夠救出謝無想,他早就已經將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既然謝無想就在前方,他還有不去的道理嗎?

  「當然沒有!」燕開庭站起身來,緊捏著雙拳,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轉過身來,只是對著冰靈問了一句話:「冰靈,此番前去實則是凶險異常,也完全是出於我對無想的私情,你前方的道路還很長,我這個主人又是實在不稱職,你若跟隨我去,我甚害怕你出事,你完全可以選擇不去,想必元籍真人也會好好照料你,我與你說的清楚明白,你自己做選擇吧!」

  猛虎般大小的冰靈睜著一雙幽蘭深邃的眼睛,望了一眼燕開庭,眼前的少年此時好似身形魁梧了不少,氣勢凌然之間竟然有了不符合年紀的毅然與決心,冰靈沒有回答,只是移開注視著燕開庭的目光望向前方,先燕開庭一部踏入了無名谷。

  「冰靈…」燕開庭望著冰靈,突然只覺得鼻尖微微發酸。但是現在不是煽情的時候,他走到冰靈旁邊,道了聲:「好!那我們便一起去救無想出來!」

  「嗷嗚~」冰靈回應了一聲,便隨著燕開庭朝著無名谷潛去。

  在燕開庭的感知當中,謝無想應該在那無名谷的最深處,也就是延伸到山頂的那一處,等如說燕開庭與冰靈要縱向穿越整個無名谷,才能到達謝無想所在的地方。一是要注意無名谷內所蘊藏的種種危險,二則是要隨時提防自己的行蹤是否暴露。

  這無名谷,從外面看上去和普通谷底沒什麼不同,就是植被也太過茂密了一些,甚至讓人有些看不出來它原本的地形走勢。但進入了無名谷,燕開庭就能發現他的不同之處。

  果然還是這些植被!

  無論是樹木,還是地上長著的野草,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巨大呈現在燕開庭面前,燕開庭只覺得自己和冰靈就像行走在森林間的兩隻螞蟻,冰靈還可以變大,而自己卻是連螞蟻都不如了。

  這些樹木,看起來足有幾百丈高,樹冠遮天蔽日,根本就看不到一絲光線。在進入無名谷前,燕開庭就已經注意到時間已經是凌晨時分,日頭就要升起,但是自從進入了無名谷,就是一片黑暗,使人沉悶的黑暗。那生長在地上的雜草,對燕開庭來說也就像一棵棵小樹一般,燕開庭不知是喜是憂,如此地方,便於藏身,但行走起來,卻是十分危險。

  巨大的植被可謂說是天然的阻礙,燕開庭行走其間,直感到越來越困難,林間的風一吹,那些密集的雜草隨風搖曳間將燕開庭也裹挾其中,攪得他是完全站立不穩,思索片刻,燕開庭覺得憑藉著自己的力量,恐怕走到謝無想所在之處,已經要在幾日之後,於是便打算小小地利用一下冰靈,再次當一下自己的坐騎。

  如此想著,燕開庭就準備招呼冰靈變大一些,自己要跳上他的背上去。可就在這時,燕開庭只覺得腳下傳來一股莫名的力量,將自己向下扯著,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右腳已經被一根藤蔓給纏住了。

  瞬間一股寒意就襲上燕開庭的腦袋,不會吧,自己怎麼又遇見藤蔓了?自從那一日在霧口後山上被一根藤蔓拖著滑行了好遠,怎樣都掙脫不掉時,燕開庭就對這種植物產生了無上的恐懼。

  仔細一看,不對,這好像不是藤蔓,這…是樹根!!

  燕開庭陡然望向身旁的一棵巨樹,只見那樹上隱隱透著一些人性,就好像有人在樹幹裡面,渾身緊貼著樹皮將自己的模樣顯現出來一般,燕開庭就是一驚,仔細看去,這裡的每一棵樹上面都有大大小小的人形!

  竟然是食人樹!!

  燕開庭進來時,注意力都被那些一人多高的雜草所攪亂,叫他根本都沒有仔細去觀察那些樹木,自己還納悶這地方雖然艱險,但還不至於困住人時,自己就被那樹根給纏繞上了!

  燕開庭是想也不想,手心便燃起一團火焰,朝著那約有胳膊粗細的燒了過去,只感受到那樹根顫抖幾下,便迅速放開燕開庭縮了回去,另一旁的巨樹,也好似吃痛一般,自下而上抽搐了一番,響起一片簌簌之聲。

  「冰靈,我們走!」燕開庭話語剛落,就是一個縱躍,冰靈也在瞬間便為巨獸,燕開庭剛落到它背上的那一剎,冰靈龐大的身軀都騰空而起!

  只是還未來得及飛出去,冰靈整個身軀就往下狠狠一墜,燕開庭心下就是一晃,莫非冰靈也被那樹根纏繞上了不成?

  燕開庭趕忙從冰靈背上掉下來,幾乎就在那落地的瞬間,頓時從地裡升出無數條樹根,密密麻麻,讓燕開庭頓時就沒了立足之地。

  「哼!」燕開庭冷笑一聲,看來玩兒真的了,他伸出手來,泰初錘就出現在手上,頓時一道雷光橫掃出去,面前的一排樹根就瞬間斷成兩截,燕開庭也不住手,對著周圍的樹根就是一陣橫掃,火焰落到之處,都是噼裡啪啦的燃燒聲。冰靈也是腳下燃起藍色火焰,生生就將纏繞在腳上的樹根燒斷,然後撲到燕開庭身邊與燕開庭並肩作戰起來。

  頓時,這一片的森林都發出一陣窸窣響聲。

  山谷延伸至山頂的地方,一汪清泉緩緩從洞窟中淌下,謝無想坐在洞窟門前,靠著洞壁,眼神也不知落在何方。遠處,林間傳來一陣陣窸窣響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站起身來,望向那片森林的眼中就有了一絲波動的情緒。

  只見那森林中的動靜越來越大,甚至有時還伴隨著陣陣雷聲,和飄上天空的火星,還有野獸的怒吼。

  「是…你麼?」謝無想向著洞外走著,只是一隻腳剛邁出洞口,整個人便被一道莫名的巨大力量給彈了回來,洞口處一陣光暈流轉,這是妖神離開時設下的結界。

  因為這道結界,謝無想無法傳達出自己的訊息,更無法走出去。她只能待在這個潮濕而又黑暗的洞窟內,望著下方的森林一陣一陣地泛起波動。她從未有過的擔心,讓她此時萬分緊張起來。

  會是燕開庭麼?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他…能走出那片森林麼?

  以謝無想的視野來看,能將這谷底一覽無餘,雖不曾親自去過,但是在那森林之上湧動著的渾厚氣息,就說明這森林根本不簡單。況且,謝無想又望向了天邊,若是妖神此時回來了,該怎麼辦?

  以燕開庭一人之力,在妖神面前保全自己的性命都已是非常困難,何況還說要救自己出去呢?

  想著想著,謝無想就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焦躁情緒當中,洞窟之內的清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讓謝無想自己都是一驚。

  那水中之人的神情,她從來是在別人臉上看見過的,卻從未出現在自己這副面容之上。此刻自己緊皺著眉頭,眉目之間滿是憂愁,甚至因為緊張和擔心自己的雙手已然抓住了衣角不斷玩弄,在洞內走來走去。

  這一刻,謝無想竟是呆了。自己……變了嗎?

  轟的一聲,一聲巨響之後,森林變得沉寂起來,沒有一點聲音,就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

  謝無想走到洞口,望著那片森林,呆滯了起來。

  而在林中,燕開庭雙眼發紅,渾身滾燙,燃燒著熱氣,他身上的素服已經破碎不堪,頭髮凌亂散落,手持著泰初錘,站在地上不住喘氣,儼然是經過了一場大戰!在他身邊,猛虎大小的冰靈也是滿眼凶狠,一直拱起的背終於放鬆下來,望著眼前除了樹幹連雜草都不剩的光禿禿的地面,哼了一聲,打了個響鼻。

  終於,將眼前所有的巨樹都制服了,燕開庭幾乎是調動了所有能調動出來的火焰,生生將這些樹給燒怕了!這一次,便不敢有樹根從地上冒氣,若是再有,此時發瘋似的燕開庭一定會將此樹連根拔起!

  謝無想就在前方,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成為了阻礙,燕開庭就會將其剷除掉,連根拔起!

  也不知這些巨樹之間有些什麼感應,燕開庭燒灼了這一小片密林,就算到了其餘林中,也再沒有遇見有樹根起來纏繞的情況,是以燕開庭以極快的速度向前奔跑著,直到奔跑出山谷,也在沒有遇見到什麼危險。

  或許是自己速度太塊,或許是自己運氣太好,只遭受了一番圍攻,燕開庭就從這無名谷安然脫身出來。

  走出的剎那,正午的陽光明媚燦爛,透過濛濛薄霧撒向燕開庭,燕開庭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痛,緩了一陣子,才敢極目遠眺,便在那半山的一道斷崖之上的洞窟裡,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謝無想!

  燕開庭此時已經激動到站立不穩,但是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妖神隨時都可能出現,自己是一刻都不能疏於提防。燕開庭雖然極為不捨,但還是轉過頭去,潛入到了另一片森林之中,此時道路順暢了許多,燕開庭囑咐冰靈變成原來貓兒大小,便讓其蹲在自己肩上,燕開庭打算隱匿起所有氣息,慢慢向謝無想所在的洞窟潛過去。

  在看到燕開庭從那山谷密林中鑽出的剎那,謝無想只聽到了自己長舒一口氣的聲音。她看到燕開庭望了過來,但是距離太遠,她並不能看到他臉上的神情,但是她知道他就是來找自己的,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

  只是,謝無想看著眼前這洞口隱約扭轉著景物的結界,眉頭又皺了起來,即使燕開庭到了這裡,有這道結界在,自己也還是不可能出去的,更何況,妖神隨時都有可能回來。

  大概是猜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燕開庭並沒有騰空直接飛向自己,而是轉身鑽進了一片森林之中,將身形完完全全隱匿在了森林之中,再也沒了動靜。

  此時,燕開庭就在密林中悄然潛行著,突然,一股巨大的壓迫感逼近了他,他下意識地就停下腳步,蹲在一個小土丘旁邊,屏住了呼吸。

  就只見森林之上突現一片紅光,隨後漸漸變淡,直到無影。燕開庭知道,這是妖神現身的跡象。

  看見妖神遠遠地就飛了過來,謝無想也是一驚,隨後面容就恢復冰冷,朝洞內走去,坐在一方石台之上。

  妖神停立在洞口,饒有興趣地看著謝無想,道:「怎麼樣?我為你選的這個地方好嗎?你不是有水的地方,就能活下去嗎?」

  謝無想冷冷地瞟了一眼妖神,道:「你去哪裡了?」

  妖神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就往謝無想走去,坐在了謝無想身邊,一手撫著謝無想的烏黑長髮,一手就將謝無想的下頜抬起,望著謝無想那冰冷的眸子,妖神道:「怎麼?害怕我現在就去了小有門?」

  謝無想冷哼一聲,道:「你現在回去,不是送死麼?」

  妖神笑道:「算你聰明,那你不會是在…關心我?」

  謝無想臉上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直直望向妖神那邪魅的眼眸,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今日又去哪裡害了人?」

  妖神臉上的邪魅笑容漸漸凝固,隨即冷哼一聲,就將謝無想的頭甩向一邊,站起身來,就在謝無想以為妖神就要發怒時,他卻轉過頭來望著謝無想陰惻惻地笑了笑,道:「無所謂,反正最後你們這些人,都得死。」

  說完,妖神就往洞口走去,然後便站定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謝無想的心一下子就吊了起來,若是妖神一直站在那邊,只要下方密林當中的燕開庭稍有不慎,氣息外露,便會被妖神發現,那麼在此境遇下,別說就謝無想了,就是燕開庭自身的命,也難以保住。

  「我應該叫你什麼?」謝無想站起身來,走到妖神身邊,與他說起話來。

  腰身轉過頭來,看向謝無想,眼中露出疑惑,但卻並沒有說話。

  「你既然長著南霜弟子的面容,大家卻稱呼你為妖神,其實你並不喜歡,對嗎?」謝無想直直望著妖神,眼中第一次出現了魅惑神色。

  「哼。」妖神輕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會在乎稱謂這種東西麼?」

  謝無想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南霜弟子會在意。」

  此話一出,妖神的表情瞬間凝固,然後望著謝無想就笑了出來,一把抓起謝無想的手,道:「沒想到,你這麼聰明,竟然能看出來!」

  謝無想臉上浮現出一抹無所謂的笑容,輕聲道:「看出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你囚禁的傀儡罷了。」說著,謝無想就用力掙脫妖神的手,將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道:「你與南霜弟子不斷爭鬥著,累嗎?」

  妖神望著她,道:「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

  謝無想卻是笑道:「可是這世上,最無能的是人,最有能的,也是人。」

  妖神盯著謝無想,謝無想頓時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任憑妖神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頸處,將自己的脖頸逐漸捏緊,直到無法呼吸。

  「他將你創造的,還真是完美呢。」

  妖神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道:「說,你是怎麼發現的?」

  「哼,」即使謝無想已經呼吸困難,還是冷哼一聲,艱難道:「你逃出小有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往荊州,你若不是因為受到南霜弟子的影響,又怎會這麼執著於荊州這地方?」

  「就是如此?」妖神道,隨即就是一陣哈哈大笑,將謝無想狠狠扔下,道:「反正他們也不會有你這般聰慧,而你又在我的手中,你覺得我會擔心嗎?」

  謝無想淺笑一聲,道:「自然不用。」

  這番回答讓妖神有些琢磨不透,但是在他看來,謝無想向來神秘,根本猜不透她心目中的真實想法,這麼多年來,他對這個幾乎日日都要見到的女子,幾乎仍然是一片空白。

  妖神也不說話,而是坐在洞口邊,雙眼緩緩合上,頓時氣息收斂,就進入了修煉狀態中。謝無想受到了他的禁錮之術,此時已然是不能動彈,也無需擔心來自謝無想的突然襲擊。

  而藏身於林中的燕開庭直感到一陣寧靜平和,就如剛進入翡翠山一般所帶來的能澄澈人心靈的那種感覺,妖神所帶來的壓迫感也逐漸消失,身體行動之間也輕鬆起來。

  但是在燕開庭卻知道,妖神並沒有離開。

  他小心地移動了一下身形,只見沒有任何回應。燕開庭就稍作放心,繼續向前前行著,他的速度非常之慢,也非常小心,幾乎是隱匿了所有的氣息,連冰靈也與他保持一致,就連呼吸聲都放緩許多。

  也不知前行了多久,燕開庭隱隱感覺到自己已經是離謝無想所在的洞窟不遠了,於是停下身來,正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前行,就只見一片紅光遮天蔽日,壓迫感頓時又回來。燕開庭趕忙隱藏在一個樹洞之中,屏住了呼吸。

  洞窟內,妖神緩緩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伸手朝著謝無想一揮,靠在洞壁上完全不能動彈的謝無想頓時癱軟在地,直喘粗氣。

  撐著地面,謝無想慢慢又坐了起來,此時已是日暮時分,也不知道燕開庭在林中怎樣了。只不過,妖神暫時還沒有發現他,這也是一件極好之事。眼下,妖神離開,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你可知南霜弟子的心結是什麼?」謝無想望著妖神的背影,問道。

  「是什麼?」妖神問道,這幾日,他已經連續在荊州婺城周圍轉悠了好幾圈,但始終未敢走進去,讓他害怕的,不是別人,正是在自己體內不斷掙扎的靈魂。他想知道葉南霜究竟有什麼心願沒有完成,為何將自己拖至於此?

  但是另一方面,瞭解南霜弟子的心結又是極為危險的,要是那靈魂看見了希望,將會更加反抗自己的吧。

  當日,自己吸取葉南霜靈魂之時,只是為了壯大自己的能力,在葉南霜的肉體被靈魂召喚過來的那一剎那,自己能夠衝破封印,從此獲得自由,開啟自己的復仇之路。卻沒想到,葉南霜的靈魂在進入到肉體之後,卻彷彿醒過來一般,有了自己的力量。

  這力量,在自己出來的那一剎,就開始與自己征戰,使得自己完全不能專心於復仇一事。當務之急,就是要將這葉南霜的靈魂扼殺才是,或者說,將他徹底趕出這具軀體。

  謝無想輕笑一聲,道:「你探尋如此之久,竟不知是什麼。」

  妖神狠狠地瞥了一眼謝無想,道:「你可不要跟我賣關子,不要忘了你現在還在我的手裡!」

  謝無想卻是一點都不懼,掩面輕笑一聲,道:「與其問我,我還不如給你指一條明路。」

  「哦?什麼明路?」妖神倒是有興趣起來,望著謝無想。

  「南霜弟子的母親。」謝無想道。

  聽到這句話,妖神突然神情一滯,在他體內,彷彿有個什麼東西被輕輕敲打了一下,瞬間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泛起。他的眼睛突然變得有光彩起來,移開目光,妖神有些興奮地望向遠方。

  也不說話,妖神此時顯得極為激動,臉色都有些漲紅,於是想也不想,就一躍出了洞窟,朝著遠方飛去。看著妖神遠去的背影,謝無想長舒一口氣,臉色就變得十分嚴肅,走到洞口望向下方,在密林中尋找燕開庭的身影。

  從來沒有過這樣想見到一個人的心情,自己還真是變了吶。


bpd 發表於 2018-11-21 00:26
章一三五 無畏之心

  密林中隱身於一個樹洞中的燕開庭在感受到了一陣極為強烈的壓迫感之後,發現紅光漸漸消散,直覺告訴自己,妖神已經再次離開。便現出身形來,向上慢慢潛去。

  自己已經離她不遠了,就是這樣一點距離,燕開庭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生怕在最後這樣一段距離中出了岔子,讓自己前功盡棄。越是接近終點,就越是要小心再小心,是以燕開庭的幾乎是一直貓著腰,屏住呼吸隱匿了所有氣息向前潛行著。

  通往洞窟的道路變得陡峭起來,燕開庭不得不抓住一些藤蔓向上攀爬著,終於,燕開庭撥開樹叢,發現那洞窟就在自己的右側方。自己只需要跳到洞窟前,就可以見到謝無想。

  「冰靈,我們要成功了。」燕開庭此時已經激動地漲紅了臉,此時他與那洞窟,不過是幾丈遠的距離,只不過,從他那個角度,還看不見謝無想的身影。

  燕開庭卻不著急過去,此時他已經謹慎到了極致,恐怕那洞口有什麼陷阱,於是便折斷近旁的一根樹枝,就朝那邊扔了過去。

  果然,樹枝並沒有進入到洞內,而是在洞口時,就被一道無形屏障給反彈了回來,頓時洞口就泛起一陣異樣的光暈,很明顯,那是一道靈力強盛的結界。

  燕開庭心下暗道:「還好沒有貿然就往洞裡衝,不然一定會被重重彈回。」

  燕開庭又躲著等候了片刻,發現並沒有任何動靜,這才現身朝那洞口飛去,挺立在洞口前。

  終於,在此時,燕開庭見到了謝無想,見到了也在等候著她的謝無想。

  燕開庭本以為自己有很多話要對謝無想說,只是此刻站在謝無想面前,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到謝無想原本潔白無瑕的白紗已是染上了灰塵,身上多處帶有血漬,燕開庭只覺得自己鼻子一陣發酸。

  「你好些了麼?」燕開庭望著謝無想,道。

  謝無想也望著燕開庭,明明自己身上已經渾身帶傷,還在關心自己,謝無想嗔怒道:「真是個傻瓜!」

  燕開庭一聽這話,頓時就急了,道:「你身上還疼嗎?我看你…」

  謝無想看著燕開庭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間的一團血跡之上,謝無想卻是根本就不在意,這段時間已經在翡翠山的滋養之下好的是差不多,這個傻瓜,卻還在這麼擔心自己,好似自己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不疼。」謝無想搖了搖頭。

  燕開庭這才咧開嘴,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隨即就對著謝無想道:「無想,我要救你出去!」說著,燕開庭就手上發力,準備對著這層結界轟上一拳。

  雖然心知自己打破這層結界的可能性不大,但燕開庭還是準備試上一試,來到了這裡,總要做點什麼才是!

  「不可!!」謝無想立即阻止,眼神十分急切,道:「不可莽撞,這是妖神所設下的結界,你若貿然強攻,妖神那邊定會有所感應,等他一回來,連你自己都跑不掉!」

  燕開庭卻是搖頭,對著謝無想道:「無想,我既然敢孤身一人來救你,定是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你這麼…這麼需要我的保護,我又怎麼能讓你落在妖神手裡?」

  說著,燕開庭的眼睛就紅了起來。

  「若是妖神會回來,那我便在他回來之前將你救出,若是非得與他碰面,那我就是死,也會盡我所能去和他拼一場!」說完,燕開庭只覺得自己體內升上一道磅礡之氣,體內的真氣被自己分辨成絲絲縷縷,抽出幾條最為強盛的真氣就直往右手上的泰初錘上傾灌進去,隨著一聲詫喝,燕開庭手上的泰初錘爆發出一陣雷鳴之音,隨即一陣電光挾雜著火焰在泰初錘上繚繞而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雷火球,燕開庭全力擺動臂膀,怒吼一聲,那火球便朝著結界轟了過去!

  只感到一陣使人天旋地轉般的震動,整個山體都是一震,洞窟之內頓時碎石亂下,謝無想不得不升起一道屏障來保護自己,而洞口的那道結界,驟顯耀眼亮光,一陣一陣激盪,卻在平靜之後,完好如初。

  「這…」燕開庭已經是使出了全力的一擊,但竟沒有破損這結界分毫。他卻不管,對著這結界又是幾錘轟去,整個山間都爆發出一陣陣轟轟隆隆的巨響,謝無想在那洞窟內已經站立不穩,整個人都得靠在洞壁之上。

  看著燕開庭跟不要命似的一次又一次毫無止歇地轟向結界,謝無想是又是感動又是生氣,怎麼會有這般死心眼的人,為了從未給過回應的自己,真的就可以不要命了麼?!

  此時燕開庭已經是不知道轟出了多少記雷火,他早已精疲力竭,卻絲毫不敢停歇,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在妖神返回時將謝無想救出去!

  「蕭然!住手!」洞內,謝無想突然喊道,燕開庭整個人就是一驚,問道:「怎麼了?」

  謝無想此時面露欣喜,神態如少女見到心上人一般,指著洞口左上方的一角,道:「你看,已經有了一個缺口!」

  燕開庭順著謝無想手指的方向望去,當真在那個角落,出現了一個缺口,燕開庭頓時大喜,就準備朝著這個缺口繼續攻擊,看來,自己這雖是不講究技巧大開大合地蠻攻,但是對於這種密不透風的結界,還是有一點作用的。

  「讓我來。」謝無想在洞窟之中朝著燕開庭擺了擺手,手上便幻化出一道白色光束,對著那缺口就不斷匯了過去,謝無想緊皺眉頭,顯然已經是盡了全力。

  幾乎就在一瞬間,只聽見卡嚓一聲,那結界就像是清脆的瓷器一般,從中間裂開道道裂紋,燕開庭見狀,便又給了一拳,只聽見砰地一聲,結界就此碎裂。

  此時,剛飛到婺城的妖神眉頭就是一驟,戛然停身,轉過頭去,看向翡翠山的方向,臉上露出了一個陰惻惻地笑容。

  「哼,竟然打破了我的結界!」說罷,妖神便化作一道紅光,朝著翡翠山折返回去。

  燕開庭看著那結界就此破碎,謝無想站在自己面前,一時激動地沒有了思緒,就一躍上前,落在洞口處,就欲將謝無想摟入懷中。

  只不過剛張開雙臂,謝無想卻是身形一閃,站到了一邊,道:「蕭然弟子,此時妖神已在返回的路上,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為好。」

  燕開庭張開的雙手尷尬地在空中揮了揮,隨即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低下頭去,水中清潭倒映出自己的模樣。經過一系列的戰鬥之後,燕開庭的衣衫已經是破損不堪,上身幾乎全部裸露在外,雖然燕開庭身材勻稱剛健有力,充滿了線條美感,但是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血跡,雖看不到傷口,但也顯得猙獰可怖,自己這番模樣,去擁抱謝無想,的確是不妥了。

  「也好。」燕開庭抬起頭,望了一眼謝無想,就準備和謝無想一同飛離這翡翠山,沒想到自己剛邁出一步,整個人便是一陣眩暈,便癱軟在地,暈了過去!

  謝無想見狀,趕忙走上前來,檢視一番後,原來燕開庭只是體力透支暫時暈了過去,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現在若是靠著謝無想一個人的能力,將燕開庭順利帶出翡翠山,還需要一定時間,恐怕是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一陣喵嗚喵嗚的聲音傳來,謝無想轉身看去,貓兒一般大小的冰靈正供著自己的腿,拱一拱,望一望自己,有藍色的眼睛綻放出異樣的光芒來。

  「你是說,你能帶我們走麼?」謝無想注視著冰靈。

  「喵嗚~」冰靈點了點頭,轉身就跑向洞口,一躍飛出洞外,瞬間變成巨獸,轉過身來,望著謝無想。

  「好。」謝無想點了點頭,便扶起燕開庭,朝著冰靈飛去,兩人剛剛落在冰靈背上之時,謝無想就看到天邊出現了一縷紅光。

  「不好,妖神回來了!」謝無想心中就是一驚,環視著周圍,謝無想卻不知自己應該選擇哪一個方向。她是在昏迷的狀態中被帶到翡翠山,是以就是現在出來了,她也是一不能拿定主意。

  但是謝無想也不是猶豫不定之人,既然選擇不好方向,就朝著與妖神相反的方向跑便是,只不過現在,就只能拼速度了!

  謝無想對著冰靈說了幾句,冰凌便嗷嗚一聲,就在空中全速奔跑起來,帶起道道朔風。只不過,冰靈的速度雖然已是極快,但是腰深的紅光已然是越來越近,照這樣下去,兩人就一定會被追上!就在這時,昏迷的燕開庭突然醒了過來,頓時一陣狂風掃過,差點沒坐穩掉下去,還好謝無想伸出手來就是將其一抓,使燕開庭坐穩。

  「妖神已經追上來了,你可有什麼好法子?」謝無想看了看燕開庭,又朝著後方那紅光望了望,顯然妖神已經是處於極怒的狀態,那紅光已經有漫天之勢。

  燕開庭從來沒有正面抗衡過妖神,此時也有些慌了,不過在他心內的想法卻和謝無想不一樣,在他的想法中,並不是要兩人逃出妖神的手心,若是自己留下來,讓謝無想先走,也未免不可。

  燕開庭眼珠一轉,就問道:「你與妖神接觸過,可知妖神恢復得如何?」

  謝無想一怔,隨即就想了起來,便將妖神其實還在與葉南霜的靈魂進行征戰的事情告訴了燕開庭,燕開庭聽過之後,略一沉吟,道:「如此說來,其實妖神裡面還有葉南霜的靈魂?」

  謝無想點了點頭,這其實是妖神最大的一個缺點,若是想要打敗妖神,這就是最為關鍵的一點。是以兩人之中無論如何也要有人逃出一個,將此秘辛通報門內。

  「此事事關重大,無想你且隨冰靈先回門內吧!雖然我不是妖神的對手,但至少也能阻擋其半分。」燕開庭面容沉靜如水,說出這話,就好似事不關己似地隨意。

  謝無想睜大了眼睛,道:「如此怎麼能行?你不明白,我……我只是…」

  「只是傀儡,是嗎?」燕開庭笑了,謝無想卻是一驚,道:「你知道了?」

  燕開庭點了點頭,這一次,他抓住了謝無想的肩膀,也不管謝無想願不願意,就將其擁入懷中,道:「可是你要記住,我說過,無論你是什麼,就是妖魔鬼怪也好,我,燕開庭,千千萬萬世只愛你一人。」

  說完,就在謝無想驚愕的眼神當中向後一跳,漂浮在空中,對著冰靈道:「冰靈!你且帶著無想仙子先去吧,若是有緣…我便在下一世,再去尋你!」

  冰靈轉過頭來,幽藍色的眼中盡是不捨與哀傷,但是仍然沒有停下腳步,嗷嗚一聲,便加速向前衝去。

  而燕開庭,則是轉過身來,面朝著那漫天紅光,泰初錘便握在了手中。

  此時的少年,衣衫盡是損壞,露出結實的胸膛,挺立在空中,猶如浴火一般,渾身燃燒著熱氣,堅毅的面龐之上有著不可扭轉的決心,微抿著嘴唇,他告訴自己不要轉頭,在他的身後,是他要傾盡全力保護的人,此時的他,必須直面眼前這無法匹敵卻要為之一戰的力量,哪怕是付出生命。

  身後,謝無想坐在冰靈身上,整個人都呆滯了下來,望著燕開庭的背影,她的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她根本說不清楚,卻有一種想要掉眼淚的感覺。

  燕開庭深吸一口氣,直到妖神在他面前停立下來,遠遠地與他對視。

  燕開庭還是第一次這樣近的距離觀察妖神,雖然長著一副和葉南霜一模一樣的臉,卻是完全不同的神采,在這張英俊的面龐之上,更多的卻是邪魅,並且還是一種不失陽剛之氣的邪魅,儘管那白若透明的面頰之上有著男人不會有的暗紅色嘴唇,一雙暗紅色瞳孔彷彿向外滲著鮮血,但是就是這樣一副面龐,其威嚴之氣居然不屬於任何一位大能。

  一身紅色的戰袍上暗銀色鎧甲泛著冷冷玄光,妖神手中並沒有任何武器,只是那緊握著的雙拳,透著一股磅礡拳意。

  燕開庭手持泰初錘,就這樣與妖神對立著,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妖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找死嗎?」

  沒想到燕開庭卻是冷笑幾聲,道:「我找你!」

  妖神一愣,隨即臉上就露出了幾分嘲諷神色,望著燕開庭的眼神就變得饒有興趣起來,道:「我認識你,你與葉南霜去見過我。」

  燕開庭哈哈大笑幾聲,道:「看來還是老相識,怎麼,連老相識都要殺嗎?」

  妖神邪魅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殺你?我將謝無想抓在身邊這麼長時間,要殺早就殺來了,怎又會給你機會?你若是讓了路,我便放你一條生路,若你執迷不悟,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葉南霜,孟爾雅聽到你這麼說話,她會是一種什麼反應?」燕開庭也不回答妖神的話語,只是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頓時,妖神只覺得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湧動了一番,看來又是葉南霜的靈魂有所反應,這孟爾雅又是什麼人?難道葉南霜對她還有什麼牽掛不成。這體內的一陣湧動,頓時就讓妖神的頭劇烈地痛了起來,妖神一時之間就用手扶住頭。

  眼開自己的計謀有了一些效果,燕開庭就快馬加鞭,又道:「爾雅還說,叫我找到了你,一定要跟你帶上一句話,她說她從來不相信你是什麼妖神,你是她的南霜師兄,她會在小有門一直等你回去。」

  「別說了!」妖神直感到體內那道靈魂橫衝直撞,恨不得將自己的靈魂所撕碎,讓他頭痛的快要裂開,看來這個孟爾雅對葉南霜還是個極為重要的人,否則也不會一聽到孟爾雅的名字就有了這麼大的反應。

  那麼,就只能讓他不要再聽到孟爾雅這三個字!

  妖神和聚力量在拳上,對著燕開庭就是一拳轟了出去,燕開庭躲藏的同時泰初錘也對著妖神發起了攻擊,燕開庭可以看出來,此時妖神在兩種靈魂的爭戰下自己的戰力已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只要自己不掉以輕心,還是能夠抵擋一陣。

  燕開庭一錘轟了過去,就不斷叫著葉南霜的名字,最終訴說著小有門有關於他的一切,將孟爾雅的名字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才能夠躲避掉妖神的每一次攻擊,並且自己還能反攻起來。

  而在遠方,已經完全不見謝無想和冰靈的影子,不知道飛了多久,謝無想此時直感到一陣一陣的暈厥,那是離開了翡翠山身上的舊傷再次復發的跡象,就在這時,冰靈突然身型一滯,就停立在空中。

  謝無想緩緩抬起頭,只看到三道身影朝著自己飛過來,一股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頓時安撫了她那顆不安的心。。

  「元籍真人……」最先到來的,自然是尚元憫,尚元憫看向冰靈以及冰靈背上渾身是傷的謝無想,卻不見燕開庭的影子,便問道:「燕蕭然呢?!」

  謝無想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伸出手來朝著遠處的翡翠山一指,尚元憫就明白了大半分,「他在和妖神…戰鬥?」

  謝無想點了點頭,尚元憫的神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此時付明軒與墨劍英也來到,付明軒一看只有冰靈和謝無想,頓時心中就是一沉,衝上前去就將謝無想提了起來。

  「寒州!!」尚元憫吼道,雖然謝無想只是門內的一個傀儡,但是卻是青華君親手所造之物,即使他們再怎麼不待見,不喜歡謝無想,但不可否認的是,謝無想的確為門內是盡心盡力。

  付明軒此時已是雙眼冒火,一手抓著謝無想的脖子,道:「要是庭哥兒出了什麼事情,你也不用活了,黃泉之下有你相伴,想必他也不會寂寞!」

  說著,付明軒便將謝無想往一邊狠狠一扔,就朝著翡翠山上的那片紅光飛去。

  被甩在一邊的謝無想就像一片羽毛一般緩緩下墜,眼見著尚元憫和付明軒還有冰靈都朝著翡翠山飛去,墨劍英雖是心裡著急,但還是飛下身去接住了謝無想,他也是出自小有門,自然是見過無想仙子,當他還是一個孩童時,謝無想就是這副模樣,如今已經四十多年過去了,自己早已花白了頭髮,謝無想卻是一點都沒變。

  他也知道,謝無想的真實身份,只不過他心中的那一絲懷舊化為了一顆憐憫之心,緩緩下落到地面,墨劍英將謝無想放在地上,遞給了她一小瓶丹藥,就欲飛昇上天上天。

  「慢著!」謝無想一把抓住墨劍英的衣袖。

  「無想仙子可還有事要交代?」墨劍英蹲下身來。

  謝無想點了點頭,道:「在妖神體內,有著兩個靈魂,其中一個是葉南霜的,正在與妖神的靈魂爭戰,你且告訴元籍真人與付首座……」

  墨劍英點了點頭,向著謝無想拱手告辭,便身形一躍,朝著尚元憫與付明軒的方向追去。

  握著那一小瓶丹藥,謝無想站起身來望向三人遠去的方向,頓時心就像是被人揉捏著一般,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劇痛。

  「一定要活著回來啊…」謝無想喃喃道,耳邊彷彿又傳來了燕開庭的那句話。

  「我,燕開庭,千千萬萬世只愛你一人。」

  此時,與妖神對戰的燕開庭已經是有些支撐不住了,妖神彷彿已經看穿了他的把戲,直接封住了自己的聽識,對著燕開庭就是一陣亂轟。

  燕開庭平日裡走的就是大開大合的蠻橫打法,沒想到這個妖神蠻狠起來竟是比他還要猛,簡直是不看對象,根本就不管燕開庭在哪裡,出拳速度之快,已經讓燕開庭是避無可避。

  這一輪下來,燕開庭也受了不少的傷,但是他卻是十分頑強,每一次被打飛,就又迅速折返回來,繞著妖神發起攻擊來。

  妖神冷笑一聲,心想這小子還挺有毅力的,自己在葉南霜的干擾之下始終對這小子下不去死手,但又不能始終在這裡跟他耗下去,只有每一次出擊都傾盡全力,務必要傷到他,沒想到這小子已經傷的這麼重,還在不斷地向自己飛來。

  此時的燕開庭已經氣喘吁吁,渾身上下都往下淌著血,根本不知道傷口在哪裡,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在劇烈地痛著,但是那信念就像磐石一般,如此堅定不移,告訴燕開庭要戰鬥到最後一刻,無論是不是為了校友們,至少,也要護得她的周全。

  墨劍英追上了尚元憫和付明軒,便將謝無想所說關於妖神一事告訴兩人,尚元憫一笑,便拍著付明軒的背道:「無想仙子定是將此事也告知了燕蕭然,抓住此弱點,燕蕭然說不定能夠順利脫身!」

  然而付明軒卻是眉頭緊皺,他根本就不在乎燕開庭能不能脫身,他要的是燕開庭完好無損地回來,出現在他的面前!

  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付明軒朝著翡翠山上的那一片紅光飛去,此時,已經可以遠遠瞥見燕開庭的身影。

  在妖神的視野當中,遠處已經顯露出三人的身影,妖神冷笑一聲,道:「沒想到你還有援手,那麼我也不需與你纏戰多時了…」說完,妖神站定於空中,伸出兩手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大大的圓圈,週身泛著紅色光暈,然後隨著妖神的一聲怒喝,那光圈將就朝著燕開庭轟來,越近就變成一團紅色的光點,直直地擊打在燕開庭的胸口。

  轟!

  光點落在胸口的剎那,燕開庭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好似什麼都感受不到了一般,燕開庭整個人被一種來自四面八方的壓迫感所包圍著。

  接著,便又是一陣轟隆巨響,光點在燕開庭身上陡然炸開,最後一刻,燕開庭彷彿聽到了付明軒叫他的聲音,或許是夢吧,死去的最後一幕,出現付明軒的聲音又有什麼奇怪的呢?只是閉上眼,眼前就滿是謝無想的面容了,你還好麼?請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燕開庭感覺自己化身為一片羽毛,在空中飄來飄去,沒有任何重量,慢慢向下墜落著,自己會落向何處呢?燕開庭不知道,此時他只覺得又難受又平靜,原來,死亡竟是這樣的感覺啊。

  付明軒戛然止身,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燕開庭的身上炸開一團紅光,整個人便好似沒了氣息一般,在一團紅光的裹挾中直直掉了下去,付明軒只想衝過去將他接住,只是被尚元憫一把拉住。

  「寒州!你清醒一點,妖神已經過來了!」被尚元憫這樣一吼,付明軒恍然醒了過來,頓時一陣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看向那吞沒了燕開庭的森林,眼神前所未有的哀傷。

  只是妖神那漫天紅光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前,自己還不能死,自己若是死了,誰又替你報仇呢?

  那紅光仿若灼人的烈陽,照射在人臉上生痛,付明軒不知道燕開庭怎樣在這種環境之下與妖神戰鬥的,他此時已經被悲傷和憤怒充斥著心間,只想與妖神要好戰鬥一番。

  妖神的身影已經進了,到了三人的面前,妖神停立站定,望著三人饒有興趣,最後目光就放在了付明軒的身上。

  「我一直覺得…付寒州你一直都是一個奇怪的人。」妖神望著付明軒,臉上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付明軒根本懶得與他多費口舌,一劍光寒十九洲便從腰間拔出,整個人化作一道旋風,就朝著妖神飛去。

  「寒州!」尚元憫有意攔住付明軒,卻沒想到付明軒此時動作實在太快,自己根本就攔不住。他知道,付明軒心中已是滿是憤怒,燕開庭的死,對他來說,該是多麼大的一個打擊!

  頓時,一劍光寒十九洲那磅礡的劍意就朝著妖神襲去,卻被妖神毫不費力地就攔下。付明軒微微一驚,整個人便朝後退了一段距離。

  「這段時間來,我一直在觀察你。」妖神道:「你根本與他們就不一樣,卻為何要…」

  「何來這麼多廢話!」妖神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付明軒打斷,「今日,在我眼皮之下,你講燕開庭殺死,那麼殺你,便將成為我一生的使命,今日我付寒州將話放在這裡,不是今日,日後我也一定取你首級,以慰我兄弟在天之靈!」

  聽到這番話,妖神竟然怔了一怔,他驚訝的不是付明軒要殺他,如今這世上,誰人要殺他他都不會驚訝,只不過,此時的付明軒是他從未見過的,那日日夜夜關注著自己好似對這世上毫無牽掛的付明軒,此時又為何對一個燕開庭這麼動情?

  他不明白,他一直覺得,付明軒是不同的。不知道為什麼,即使說不出來哪裡不同,但就是隱隱這樣感受到了。

  「妖孽!你何等猖狂,還不隨我回小有門受罰!」尚元憫衝上前來,手中長劍便指向妖神,一道凜厲劍意便直射向妖神,妖神還在怔怔地望著付明軒,一時之間居然沒有閃避過去,生生挨了尚元憫一擊。

  捂著受傷的胸口,妖神將目光轉向尚元憫,露出了一個笑容:「你很厲害,看來我沒有看錯。」

  尚元憫冷哼了一聲,道:「你原本為我小有門之物,又何苦如此掙扎,隨我回小有門,便是你最好的選擇!」

  此時,墨劍英也悄然移動身形,三人已將妖神包圍在其中。

  「哼!」妖神重重哼了一聲,道:「最愛好的選擇?難道就是失去自由?哈哈哈哈。你又何須如此著急我回小有門,我已經說過,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我不僅要回去,還要屠你滿門!讓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永世不得超生!」

  「住嘴!」尚元憫已然被激怒,頓時一道亮光沖天而起,從尚元憫手中長劍發射而出,尚元憫的身型化為道道虛影,就與妖神纏戰在一起。

  天上的戰鬥如火如荼,而在燕開庭掉落的那片密林中,化為猛虎的冰靈正四處尋找著燕開庭的身影,它這裡聞一聞,那邊看一看,只要燕開庭有一點點氣息,它就能夠快速找到。但是不知道為何,冰靈卻絲毫感受不到燕開庭的氣息,急得一陣嗚嗚叫喚。

  「這個…你在找燕兄麼?」也不知何時,從林中鑽出一個人來,冰靈嚇得往後一跳,隨即就發現是殷澤。

  「嗷嗚~」冰靈露出急切的表情,好似在問你有沒有看見我家主人等話語。

  殷澤面容嚴肅下來,問道:「燕兄…出事兒了嗎?」

  冰靈點了點頭。

  殷澤頓時只感到胸口一陣心悶,坐在林中一塊巨石上,喃喃道:「燕兄…我對不起你,我應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前去救白衣姑娘…」說著說著,殷澤竟流下眼淚來。少年之間的情誼,就是短短一天就已足夠。

  殷澤只覺得是自己臨時有了畏懼之心,才讓燕開庭有如此下場,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不知是死是活,總之連人和屍體都沒見到。這樣一想,殷澤頓時又懊悔起來。

  片刻之後,殷澤站起身來,擦了擦眼淚,道:「不找到燕兄,實在是有違我道心,冰靈,你就讓我與你一同尋找吧,只要一日找不到,我就不離開這翡翠山!」

  說完,殷澤便和冰靈一般四處尋找起來,只是在他的感知當中,也十分奇怪,並沒有燕開庭的氣息,好似燕開庭根本就不在這個地方一樣。

  「冰靈,你可確定燕兄是在這個地方?」殷澤抬起頭來,上方的妖神正與三個高手戰鬥著,燕開庭落在此處的概率也是極高,本不容懷疑,但是在他的感知當中,燕開庭真的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完全沒有了蹤跡。

  冰靈點了點頭,萬分確定,生怕殷澤不相信他,竟急的原地打起轉而來。

  殷澤拍了拍冰靈,道:「好了好了,沒事,咱們仔細找就成,若是找不到,就將這翡翠山翻個底朝天來!」

  冰靈嗷嗚了一聲,便和殷澤消失在山林之中。

  此時,天上的那場大戰,還在進行著。雖然已經知道了妖神的弱點所在,但是在場三人對與葉南霜可以說是完全不瞭解,是以根本就難以運用到此弱點,只能與妖神硬拚在一起。

  無論怎樣打,三人都將妖神牢牢鎖在包圍圈之內,不斷在找著機會,送上致命的一擊。妖神又何嘗不知道這三人的計謀,也是竭盡全力衝出包圍。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可不想栽在這三人的手中。

  這三人,就屬付明軒最為年輕,實力也稍微弱一些,尚元憫已經是真人境界,並且等級較高,想從他那個方向突圍應是比較困難,另一邊的老者看似不濟,實際上戰鬥力十足,沉澱了一身的修為,只是妖神怎麼看他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妖神站定在中間,向三人望了望,眼睛便落在了墨劍英身上,只聽他邪魅一笑,道:「看你如今一身打扮,已然不是小有門門內之人,又與我有何仇恨?何不站到我這一邊來?」

  墨劍英聽了,大笑幾聲,望著妖神,眼中竟有些失望,道:「你當真忘記了嗎?」

  妖神道:「忘記什麼?我又該記得什麼?」

  墨劍英搖了搖頭,道:「也罷,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向著元籍真人與付首座請求前來,不過也只為了再看你最後一眼,若是能夠親手將你擒住,送回小有門審判,你也不至於死……」

  妖神陰惻惻地哼了一聲,道:「聽你這意思,竟好似不想讓我死一般,那你們這架勢又是為何?若不是…若不是…哼!想當年,也不過青華和風道能勝我一籌,你們在我眼裡,又算什麼東西?!」

  「妖神!」尚元憫吼道:「念你出自小有門,本是無辜生靈,本不應該對你下死手,只要你肯悔改,小有門也不是不給你這一個機會!」

  「哈哈哈哈!」妖神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指著付明軒就道:「你們不要我命,也不問問你們的付首座同不同意,再說,我何苦浪費時間與你們多言,哼!」

  幾乎就咋剎那間,妖神指向付明軒的那隻手頓時發力,緊握著拳頭朝著付明軒就是一團紅光轟了過去,付明軒趕忙舉起一劍光寒十九洲進行格擋,去不曾想到妖神的那一擊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就只聽見轟的一聲,付明軒整個人被那團紅光擊飛出去!

  「寒州!」尚元憫也是沒想到妖神出拳幾乎就是在這樣一瞬之間,舉起長劍就朝著妖神揮出幾道彎月劍光,妖神閃避之間,就朝著墨劍英攻去。

  「你是誰!為何要裝出一副認識我的樣子!」妖神一邊向墨劍英出拳,一邊狠狠地盯住墨劍英。

  墨劍英不斷格擋,但是妖神顯然沒盡全力,每一次出拳都讓墨劍英能夠躲避過去,顯然妖神自己內心裡也是有所波動。

  「難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你來到這世上,見到的第一個認識誰?!第一個與你說話的人是誰?!」

  墨劍英幾乎是吼出了這番話語,妖神頓時就是一怔,眼中瞳孔驟然放大,盯著墨劍英,好似回想起來了一般。

  「你是,你是那時的童子……」砰地一聲,幾乎就是妖神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彎月般閃耀的劍光就切在他的背上,妖神整個人就往前一傾,後背之處就綻放出一朵鮮血之花。

  遠遠地尚元憫朝著墨劍英喊道:「走了!」

  只見尚元憫抱著付明軒倏忽遠去,墨劍英深深地望了一眼妖神,轉身便走,與尚元憫二人消失在了天邊。

  待到三人遠去之後,妖神頓時氣息一弱,漫天紅光也變淡幾分,望著墨劍英和其餘兩人遠去的方向,並沒有追上去。

  站在原地,妖神彷彿若有所思,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冷哼一聲,就朝著翡翠山飛去。

  就像是跌入了雲間,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這就是最後的記憶,紅色的光芒裹挾著潔白的雲朵,自己沉浸在其中。

  飄過來飄過去,只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片羽毛,白色,白色,好似一個人的身影,如水般的眸子,冰冷的呼吸之間,她好似笑了一般。

  自己已經死了麼?燕開庭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有意識,死了之後的靈魂麼?不,自己分明感受到了一陣陣冰涼,從自己額頭一直到自己的腳尖,好似自己被大雪覆蓋著。

  耳邊,好像傳來了什麼聲音,腳步聲,說話的聲音,不,這根本不是人的聲音,就像是一隻隻小獸在自己耳邊摩挲著,燕開庭想要睜眼,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或者說,自己根本就醒不過來。

  就在這樣懷疑著自己是否死去的時,燕開庭突然感到內心一陣波動,好像有什麼醒過來了一般,頓時,他只感到腦袋傳來一陣劇痛,些許回憶就湧入了腦海中。

  那是……戰場?

  何時的戰場?為何自己一直在前方廝殺,為何自己如此不畏鮮血,如此瘋狂?

  這是發生在何時的事情?那些不斷湧來的敵人又是誰?

  「啊!」燕開庭一聲大喊,整個人便從夢中驚醒!

  猛的坐起來之後,燕開庭發現自己置身於一件茅草屋裡,四處望去,這間茅草屋環堵蕭然,可謂是什麼都沒有。燕開庭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伸出手來就是對著自己一陣亂摸,只感受渾身上下傳來一陣劇痛,讓他不自覺地嘶了一聲。

  「我沒死?」燕開庭驚喜地喊道:「我居然沒死?!」

  一激動,燕開庭身上就傳來一陣痛楚,便捂著胸口一陣哎喲叫喚。

  這一聲叫喚之後,燕開庭就聽見一陣腳步聲。

  砰砰砰砰!吱呀一聲,這間茅草屋的木門被打開,頓時一股冷氣就湧了進來。

  隨著風雪走進房內的,還有一個披著蓑衣,看不見身材面容的身影,只見那所以上滿是飄雪,從外面融進來的風,也裹挾著雪花。

  外面在下雪麼?燕開庭所在的這間簡陋的屋子沒有一扇窗戶,自己身上纏滿了繃帶無法下床,靠著自己床邊還燃燒著一團爐火燃燒得正旺。自己在方中也感受不到一絲寒冷。

  只見那穿著蓑衣的身影將房門一關,便遠遠站在那邊,並不走過來,暗處,燕開庭只感受到那人看著自己,卻看不見任何神情。


bpd 發表於 2018-11-22 01:00
章一三六 無名之境

  「你是?」燕開庭望著那人,心想應該就是他救了自己吧。

  「你好些了麼?」傳入燕開庭耳中的,竟是一道奶聲奶氣的女聲,嬌嫩如山間的初生野花。燕開庭細細看去,的確,即使披著寬大的蓑衣,那人的身影的確也不怎麼高大。難道還是個孩子嗎?

  燕開庭點了點頭,問道:「你救了我?」

  那人點了點頭,又盯著燕開庭片刻,猶豫了一番,便將身上的蓑衣慢慢脫下,露出了身影。

  這是一個約有十五六歲的女子,身穿素衣,並且多有補丁,臉龐白皙如瓷,睜著一雙水靈大眼睛看著燕開庭,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站在角落裡,始終不敢走到燕開庭面前來,顯得十分侷促。

  燕開庭有些不理解了,這似乎是她的房子,為何還這般拘謹?難不成自己給人的感覺很恐怖嗎?

  「那個……謝謝你救了我。」燕開庭道,「不過,這裡是哪裡呢?」

  燕開庭問的這個問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卻不想到那女子露出一副好似非常疑惑的表情,回道:「什麼這是哪裡?」

  「就是,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位於哪一州?」

  女子臉上又露出極為疑惑的表情,好像根本聽不懂燕開庭在說些什麼。燕開庭看她那懵懂的表情,也只能作罷。

  自己是在荊州地界的翡翠山與妖神大戰一場,被打入翡翠山,按說自己應該就還在這周圍。不過那漫天的風雪又讓他心生懷疑,無論怎樣,翡翠山都不該是這個節氣。

  莫非,是自己手上昏迷太久了,都過了時節?

  就在燕開庭疑惑之時,那女子緩緩走到離燕開庭近一點的地方,問道:「你要不要吃些什麼?」

  這樣一看,這女子還挺漂亮的,特別是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既懵懂又純真,還帶有那麼一絲難以言說的堅毅,她就站在那邊望著燕開庭,燕開庭愣了愣,便道:「好的。」

  聽到燕開庭的回答,那女子便走到那團爐火前,拿著一根鐵鉗子在裡面撥弄著,一會就從那爐灰裡撥弄出兩個燒的軟軟綿綿的紅薯,遞了一個給燕開庭,自己就撕開手中拿燒黑了的外皮,露出裡面黃橙橙的果實來,頓時一陣醇香就瀰漫了整個屋子,燕開庭的肚子也咕嚕一叫,自己好像真的餓了吶。

  別看燕開庭平日都是吃的山珍海味,就連到了小有門在吃的這方面也從來沒有懈怠過,但是此時他只覺得手中這個簡單樸素的燒紅薯吃的特別香,如此小小的一個紅薯,吃完之後,燕開庭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而那女子確實沒有像燕開庭那般狼吞虎嚥,小口的吃著,看著燕開庭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燕開庭也傻笑幾聲,道:「我叫燕開庭,號蕭然,出自小有門,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一怔,甜甜地笑了笑,道:「我叫…安。」

  燕開庭一笑,道:「就一個字?『安』」

  女子點了點頭,又吃起手中的紅薯來。爐火的照耀之下,蹲在一旁的安臉上映著紅光,有著一種溫柔的繾綣之意。

  燕開庭心中實在有太多疑問,再加上如今自己也吃飽了有了力氣,便追問道:「只是你的家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安抬起頭來,望著燕開庭點了點頭,道:「我回家時,你就躺在我門前,身上全是血,我以為…你死了。沒想到這幾日,你竟然活了過來。」

  燕開庭沒有記錯的話,翡翠山裡面雖是適合歷練,但是其中環境絕不適合人類生存,尤其是像安這種完全沒有靈力的普通人,那麼這裡應該不在翡翠山,那麼自己又在什麼地方呢?

  問了安,安自己也說不清楚,漸漸地燕開庭發現似乎在安的腦海中,沒有地域這個概念。這就有些頭疼了,再加上安不怎麼愛說話,有時候燕開庭問了她也不回答,唉!燕開庭嘆息一聲,望著安吃完紅薯披上蓑衣又出了門,自己又百無聊賴地躺下身來,睜著雙眼,燕開庭再想此時謝無想怎麼樣了。

  順利回到門內了嗎?門內知道妖神的弱點之後,又會怎樣對付他呢?這一系列思緒在燕開庭腦海裡縈繞不斷,突然,他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腦海裡突然竄出一個想法:自己在這裡卻無人知道,他們會不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呢?!

  就連自己一開始也以為自己死去了啊!!想到這裡,燕開庭恨不得馬上站起身來跑回小有門去,他一想到付明軒和孟爾雅此時那副傷心的模樣,說不定還在祭拜自己,心裡就是一陣一陣得著急!

  只是他剛坐起來,身上傳來的劇痛就不得不讓他重新躺下,燕開庭心中十分懊惱,妖神還在外面作妖作惡,自己怎麼就到了這樣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與一個奇怪的女孩子待在一起?頓時,無數思緒佔據了燕開庭的腦海,他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不知何時,自己就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安蹲在他身邊的爐火旁,在裡面撥弄出了兩個紅薯遞了一個給燕開庭,燕開庭接過之後又是一陣狼吞虎嚥,不知道為何,他自從醒來之後就感到特別餓。

  不過今日對比起昨日,又好了很多,自己已經能夠勉強下床,在安的攙扶之下來到門前,打開門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門打開的一剎那,漫天飛雪和那凜冽寒風就朝著燕開庭撲面而來,燕開庭定睛向外邊一看,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這是哪裡……?」

  在燕開庭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根本看不到盡頭,大雪紛飛,在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灰暗的天空之上,看不見日頭的影子。這些好歹還算是正常的景觀,燕開庭也還算是能夠接受,只是那漂浮在天上的猶如一個個氣泡一般的景觀,著實讓燕開庭嚇到了。

  那些氣泡約有一座村鎮那麼大,漂浮在天上,裡面有著和外界完全不一樣卻又千奇百怪的景觀,有的是鳥語花香,溫暖和煦的一個世界,草長鶯飛,微風之下樹木輕輕搖曳;有的則是好似是一片荒原,其間刮著狂風,飛沙走石;還有的則是一片海灘,還有那蔚藍色的大海……等等等等,只要你能想到的景觀,這漂浮在半空上的氣泡中就應有盡有,好多還是燕開庭從來未曾見到過的。

  不過,這些景觀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它們都是自然景觀,裡面居然沒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跡。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啊?自己為何會在這個地方?!

  「你當日便睡在這裡。」安輕聲道,指著房門面前的地上。

  燕開庭長舒一口氣,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在安的攙扶之下,燕開庭朝著屋內走去,坐到了床上,燕開庭心中一時之間竟是毫無思緒。

  或是正是因為太過於疑惑吧。

  看到外面的景觀,燕開庭根本想不出別的解釋,此時在他腦海裡中只有一個詞語這樣迴盪著,那就是「秘境」。

  自己身處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一個秘境!

  只不過,自己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呢?現在有太多太多問題等著燕開庭去弄明白,他惟一的盼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夠快點好起來。

  漸漸地,燕開庭已經摸清楚了安的日常生活,這樣的生活非常簡單且原始,每日一早,安也不怎麼說話戴著蓑衣就出了門,有一次燕開庭送他到門口,竟看到安竟是向著空中的那些氣泡飛去。

  到了日暮時分,天漸漸暗了,安便從氣泡中下來,手中籃子裡戴著各種食物,都是一些生長在地中的植物,更多的就是紅薯,燕開庭想開個葷都沒機會。

  一日,啃著紅薯的燕開庭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便問道:「還有別的吃的麼,殺隻雞也可以啊?!」

  安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燕開庭露出的那種表情,好似在說「小動物這麼可愛怎麼能吃小動物」的表情,生生將燕開庭接下來想說的話都給憋了回去。

  天知道,燕開庭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多的紅薯!

  好不容易,一次醒來之後,燕開庭發現自己已經活動很是自如了,安已經出門,燕開庭便裹著衣服到雪原裡走上了一圈。

  這雪也不知道下了多長時間,好似是沒日沒夜地下著,但是地上的積雪卻始終只有小腿深左右,燕開庭走起來還不算困難。偌大的雪原,竟然只有安這樣一座簡陋的茅草屋。這種空曠的孤寂感,連燕開庭都感到一陣壓迫感,獨自身處在茫茫雪原中的屋子有多麼孤單啊,就像安一般。

  只是燕開庭沒有那麼多傷感的情緒,此時的他只想趕快恢復好身體,找個辦法離開這個地方再說。燕開庭走到了離茅草屋遠一點的地方,手上現出泰初錘,就準備活動活動筋骨一番。

  泰初錘一出現在手上,燕開庭渾身就燥熱起來,體內的或彷彿熊熊燃燒著,他深吸一口氣,高舉泰初錘,頓時雷光電閃繚繞其間,猛喝一聲,雷光猶如蛟龍一般向前蜿蜒飛出,打在雪地之上,就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雪地裡爆起一個大大的光團,積雪瞬間四下翻飛。

  片刻之後,雪地上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比安的那間茅草屋都還要大!

  燕開庭打出這一擊之後,心下十分激動,看來自此受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原本以為自己會喪命在妖神手下,沒想到自己竟然活了下來。當時看到自己身上纏滿了繃帶,稍動便是劇痛襲來,燕開庭還以為自己的這一身修為都要廢了,沒想到,醒來不過四五天而已,自己的戰力竟然又恢復到了以前的狀態。

  這一擊,燕開庭還沒有盡全力,隨即,燕開庭就又是打出了幾次雷火,竟是越來越有力量。到後來,燕開庭收起泰初錘,在雪地裡練起拳來,這一練,就連時間也給忘記了。

  燕開庭在雪原裡練得是大汗淋漓,突然看見遠方的一個氣泡上飛下一個身影,落在了雪地之上,是安,提著一個小籃子,在雪原裡邁著艱難地步子,朝著茅草屋走來。

  「安!!」燕開庭在雪地裡朝她招手。

  安也遠遠地看到了燕開庭,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籃子。燕開庭會意,便趕忙上前,一路小跑到安的身邊,幫安提起籃子,笑嘻嘻地望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女孩子。

  「你已完全好了麼?」安整個身子都包裹在蓑衣之中,頭上還帶著一個草帽,只露出一雙大眼睛望著燕開庭。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嗯,已經完全好了。今日可有什麼新鮮的可吃?」

  燕開庭一邊說,便在安的小籃子裡面翻找著,「不錯啊,竟然有蘑菇,還有鮮筍…這麼多?!安,你是從哪裡弄來這些野味的?!」

  安笑了笑,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兒,道:「今日去了比較遠的域界,那裡有很多這些…」

  通過這幾日與安的接觸,燕開庭已經知道安將這些漂浮在空中的各樣奇妙世界稱之為域界,問起安這個說法的來歷,安也是一知半解,或許可以這麼說,安似乎一直存在在這裡,甚至連自己為什麼存在在這個地方都不知道。

  「我有記憶起,就是我一個人在這裡了。」燕開庭還記得那一日夜裡,兩人促膝長談,安望著爐火,道:「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人。」

  燕開庭長舒一口氣,就和安朝著茅草屋裡走去。

  回道茅草屋,安脫掉了蓑衣,整個人就變得清爽許多,看著爐中的火快要熄滅,安連忙拿了一些乾柴將爐火重新升起。

  「我怕冷,這些火是不能熄滅的。」安小聲地說道,燕開庭撓了撓頭,道:「對不起。」

  安也不望他,仔細生著火,直到那火焰又燃燒起來,安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燕開庭望著蜷縮在火爐面前的安,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越發變得小了。燕開庭都不知道安一個人是在這種孤獨的環境中是怎樣生活下來的,但是轉念一想,安從來都是一個人,在沒有體驗過什麼和哪個人在一起,或許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孤獨吧。

  每次晨間出門晚上歸來,安的生活簡單地就像是一張白紙。

  「這個…我今晚給你做點好吃的可以嗎?」燕開庭走了過去,拿著安家中唯一一只鐵鍋,架在了爐火之上,裝滿了熱水。

  燕開庭雖然沒有下過廚,但是以前在燕府看也是看過的,何況在小有門,孟爾雅經常在院中為他準備一些吃食,自己都是在一旁幫著忙。是以自己做出來的東西雖不能說有多麼好吃,但總能改善一下安和自己天天吃紅薯的口味。

  燕開庭利用安籃子裡面的那些食材做了滿滿一鍋野味湯,一邊做還一邊說:「嘖嘖,要是來隻兔子就好了!」

  盛上一晚遞給安,安捧在手心裡小飲一口,頓時兩眼就放出光芒來,望著燕開庭的眼裡滿是欣喜:「真好喝!」

  燕開庭哈哈笑著,撓了撓頭,今日自己也在外面修煉了一天,著實有些餓了,沒過多久,滿滿的一鍋湯就被兩人喝的乾乾淨淨。

  吃飽喝足之後,兩人橫躺在床上,外面仍然下著雪,呼嘯作響,可以想像那徹骨的寒冷。然而在房內,兩人只感受到融融暖意,燕開庭頭一次感受到了簡單地美好。

  「安。」燕開庭輕輕呼喚安的名字,安轉過頭來,望向他,疑惑道:「怎麼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居住的地方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世界?」燕開庭喃喃道,感受到身旁的安點了點頭之後,便笑著道:「那裡…要比這邊複雜得多,會有雨天,晴天,下雪天也會有,並且,有很多樹木,花草,就像你去的那些域界一樣。只不過,我居住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的人…」

  「很多?」安疑惑地問:「難道有十個人嗎?」

  燕開庭笑了一笑,搖了搖頭,道:「數不清,非常多,根本數不清。我有兄弟,朋友在那邊,還在等著我的回去。」

  安沒有說話,靜靜聽著燕開庭講著。燕開庭思緒飄向遠方,道:「還有我喜歡的人,不知道她是否也在等我回去,但是我很想回去見到她。」閉上眼睛,燕開庭的腦海裡浮現出謝無想的面容。

  「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個地方,到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看一看?」

  安用一隻手撐起腦袋,看著燕開庭,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帶我出去?」

  燕開庭一怔,隨即道:「你救了我的命,算起來與我便是生死之交,我不想我走後,你一人生活在這裡太孤單。」

  安緩緩放下手,身子躺平在床上,沒有回答燕開庭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真的很想回去麼?」

  燕開庭點了點頭。

  「那你從明日起可以與我一同前去域界看一看,也許你會找到什麼方法吧。」安說道:「雪原上,真是什麼都沒有吶。」

  燕開庭也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就有這種想法,只是自己的身體前幾日還處於在一種無法全力舒展的狀態,飛到域界當中還是有些困難,想到這裡,燕開庭其實還很疑惑為何絲毫沒有靈力的安可以隨時隨地想飛就飛上去,正準備問的時候,燕開庭就趕到身邊的安沉浸在了夢鄉之中,發出恬靜而均勻的呼吸。

  燕開庭交叉手放在頭下,也閉上了眼睛,不久之後,就進入了睡夢之中。

  翌日,燕開庭在安的呼喚下醒來,安站在門口,正在穿戴蓑衣,戴著帽子,燕開庭趕忙起身,揉了揉眼睛,問道:「準備走了?」

  安點了點頭,道:「你會飛嗎?」

  燕開庭點頭道:「會的,我可是上師境,自然是會飛的!」顯然,安對什麼上師境也是完全不懂,可以說,安連修行是什麼都不知道。

  兩人走出門外,安望著燕開庭道:「上面的域界,其實並不像你從外面看到的那般平靜與美好,其實每一個域界裡,都蘊藏著極大的危險。」

  燕開庭有些不解,既然上面有這麼多危險,安又為何每日上去將自己置身於險境?

  彷彿是看出了燕開庭的不解,安微嘆一聲,道:「你看我,很多事情不明白,我看我自己,也是與你一樣。」

  燕開庭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只是道:「今日我們去哪一個域界呢?」

  半空中,各種各樣的域界彷彿雲朵一般擠在一起,根本數不清有多少個,密密麻麻的,燕開庭耐著性子數了數,少說也得在一千個以上,燕開庭頓時就只感到一陣無語,這麼多自己就算沒日沒夜地去尋找,恐怕也得花上個好幾年吧。

  不過,既然想要出去,總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燕開庭望了望,便指向一個看起來環境普通,看不出有什麼不一般的域界,道:「我們就去那個!」

  在燕開庭的腦海中,往往最簡單的地方,往往就越是不一般。

  安點了點頭,道:「這個我已經去過很多次,也不遠,我們便一起去吧。」

  說罷,安便像是毫不費力一般,說走就走,轉眼間就已經來到了上空,轉過身來,只看見燕開庭還怔怔地望著她。

  「怎麼了?不走嗎?」

  燕開庭回過神來,哦了一聲,便騰飛上空,追隨著安的身影,來到了這個域界。

  在雪原上,可以看到域界都是包裹在一個個氣泡之內,但是走近一看,只是一層透明的好似薄膜一般的東西,幾乎對人沒有任何的阻力,輕易地就穿行進去了。

  兩人站立在一片草原上,極目遠眺,竟是一望無際,看不到邊界,而燕開庭在雪原往上看時,這個域界也不過只有一個庭院般大小,若不是在這片草原天空之上隱隱還有著那薄膜的身影,燕開庭真以為自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走吧。」安招呼了一下,就朝著草原深處走去。極目遠眺,一望無際的草原間還有一條寬闊的大河,正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

  安走的不疾不徐,一邊走,一邊四處觀察著草原,看到有什麼吃的,便採摘下來放在手上的籃子裡。此時已經沒有大學,安卻還是披著那厚厚的蓑衣,戴著草帽,顯得極為笨重。

  「要不,你脫了我給你拿著?」燕開庭提議道。

  安卻搖了搖頭,道:「一會兒你就明白了。記住,跑的話,一定要跑得快一些哦?」

  「什麼?」燕開庭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安所說的是什麼意思,就直感到腳下一陣震動,頓時他就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安則是半蹲在地,整個人都縮進蓑衣之中,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安!安!」燕開庭大聲呼喚著安,卻只見安根本就不理會他,蹲在那裡,就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木樁。

  頓時傳來一陣怒吼,燕開庭還沒分辨出這怒吼來自何方時,眼前的景物就是一陣扭曲,隨後,從裡面鑽出來一個虎頭蛇身的怪物出來。

  燕開庭見過的凶獸還真不少,這麼醜的還倒是第一次見!!

  只見那怪物足有小山一般巨大,一個虎頭就有幾個水缸般大小,猙獰著面容望著燕開庭,後面的蛇身渾身遍佈著鱗甲,在陽光之下泛著玄光,一聲怒吼,張開巨嘴露出獠牙,向著燕開庭就衝了過來!

  燕開庭措手不及之間轉身就跑,現在他終於明白安所說的跑得快些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只見這怪物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蜷縮在蓑衣之中的安,一門心思追著燕開庭,心裡一陣暗罵,安這小妮子也太不夠義氣了,可是這怪物,怎麼這麼死心眼兒呢?!

  燕開庭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方才他是完全沒有準備,等他緩過神來之後,泰初錘便已握在手中了,一聲詫喝,頓時一團雷火就轟在那怪物的虎頭之上,那怪物吃痛,就在地上使勁搖擺著身軀,頓時大地就有震動起來。

  那怪物掙扎一番,又抬起頭來,狠狠盯住了燕開庭,燕開庭心想這怪物應該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打過,此時心裡對他也應該是有所忌憚,不會隨意再起攻擊,可是沒想到,這怪物將死心眼兒發揮到了極處,非得盯著燕開庭就是一陣一陣的攻擊。

  一會兒過來咬燕開庭,一會兒有擺動著巨尾將燕開庭狠狠掃到一邊,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只是這些招數對於燕開庭來說的確算不得什麼,不僅每一次都能輕易躲開,還能在其中間隙發出不斷地攻擊。

  那怪物是越大越起勁兒,燕開庭也被燃燒起了鬥志,與它纏戰了一段時間,過了片刻,燕開庭也覺得玩夠了,便準備給那怪物致命的一擊!

  之見燕開庭騰空上天,高高舉起泰初錘,整個人向下倒立著,泰初錘上青光乍現,頓時出現一陣蓮花的光暈,隨著燕開庭的一聲詫喝,一招「蓮花降」便落在了怪物的頭上。

  如同巨山一半一般的力量就壓在了那怪物的身上,怪物頓時就動彈不得,倒在地上,燕開庭迅速飛下身來,朝著怪物腦袋上就是猛捶一陣,那怪物嗷嗚一聲,頓時就沒了氣兒。

  燕開庭正鬆了一口氣,只見那怪物的身型在他面前化為一陣飛灰,消失不見,一顆珠圓玉潤,渾身散發著幽幽光芒的墨色珠子,就懸空在燕開庭面前。

  燕開庭走上前去,拿住了那顆珠子,就只覺得手上傳來一陣異樣的冰涼氣息,整個人的精神都為之一震。

  「原來你這麼厲害!」安站起身來,緩緩向燕開庭走來。

  燕開庭白了一眼她,佯裝生氣道:「真不講義氣,自己有個保護罩就不管我了?」

  安嘟起了小嘴,眼珠一轉,就把自己的草帽取下來遞給了燕開庭,道:「喏,這個給你,蓑衣我可只有一件。」

  燕開庭卻是笑了笑,接過帽子又給安戴上,道:「看見了吧,我很厲害的,不需要這個東西。」

  安點了點頭,道:「你知不知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燕開庭望了一眼手裡的珠子,搖了搖頭,其實自己也正想問來著,自從拿到了這顆珠子,自己頓時就覺得精神倍足,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的人一般。

  安望著燕開庭道:「這是他的靈魂。」

  「啥?」燕開庭已經,總覺得安在逗他,他也不是不知道靈魂這一回事,但就覺得手中的這顆珠子就是靈魂,也太牽強了一點吧。

  但是安卻是萬分肯定,道:「就是靈魂,不信你自己感受一下,對,就這樣握著它。」

  燕開庭按照安的指示握住了那顆珠子,閉上眼睛,沉澱下自己的思緒,頓時一股清涼的感覺就從手心慢慢進入到身體內,然後眼神道自己的腦海中,燕開庭的腦海裡,就出現了一幕幕畫面。

  那都是這隻怪物的回憶,畫面的最後,定格在燕開庭將其殺死的那一瞬間。

  燕開庭睜開眼,攤開手心,只見那珠子的光芒變得黯淡了,整個形狀也小了幾分。

  「這…這是怎麼回事?」燕開庭十分驚訝,自己什麼也沒做啊。

  安卻捂著嘴笑道:「你已經吸收了它的靈魂之力啦。」說完,安就對著燕開庭手中的珠子一吹,那珠子便化作飛灰,消失在了天地間。

  「靈魂之力?」燕開庭仔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內在,果真,自己的靈魂強勁不少,體內的真氣也像是補足了力量一般,運行十分有力,燕開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好似聽見卡嚓一聲,自己體內的某個東西好像破碎了。

  隨即,一股強大的力量噴薄而出,燕開庭頓時感覺自己快要被那股力量給脹滿,恨不得狠狠地跟人打上一場!為了平復體內的這場震盪,燕開庭當即就坐下身來入定,調動出青華君留下來的道法,在心中不斷誦讀著。

  也不知經過了多長時間,燕開庭的腦海中彷彿繃著的一根玄此時被剪斷,燕開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一步就買進了上師境第三重,跨過了「降」境。

  睜開眼,燕開庭長舒一口氣,體內已經平復許多。方才的那種感覺真是奇怪,好似體內的靈魂力量就要將自己撐爆,自己不得不運用道法來消耗或者壓制它們,就像是在催促自己一般,自己就這樣邁過了上師境第三重。

  燕開庭也是大喜,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成為了高階上師了!

  站起身來,燕開庭呼喚著安,卻沒想到安早就走到了遠處,正專心地在草地裡尋找著,根本就不關心燕開庭。

  「安!安!我變成高階上師了!!我已經邁過第三重境啦!!」燕開庭一邊跑,一邊朝著安揮手。

  然而安卻是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似乎也完全不關心,只是問道:「那你找到了嗎?」

  燕開庭一愣,「找到…找了什麼了?」

  「回你原來的世界?」

  燕開庭揮舞的右手在空中停下,臉上表情僵了下來。

  對啊,自己成為了高階上師又怎樣……回不回得去,還是個問題啊!!

  然而,燕開庭不知道的是,此時在外面的世界,已經有了巨大的變化。

  與妖神的那一場大戰,付明軒身受重傷,被尚元憫和墨劍英帶回到泗水城,安置在了墨府中,由墨姝日日夜夜好生照料著,而尚元憫則是向小有門發出了無數道傳訊符,與門內制定了一系列的對付妖神的計劃。

  自從謝無想回到小有門後,就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了門內的長老們,就在這段時間,門內也傳來了喜訊,無憂真人就此邁入尊者境界,這對於如今的小有門,可謂是關鍵的一筆!

  一個尊者的重量,是好幾個真人都無法相抗衡的!無憂真人在此關磨礪數十載,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整個小有門都覺得勝算在握了。

  尚元憫在千里之外也得知了這個消息,自然是喜不自禁地告訴付明軒,然而這段日子付明軒卻一直有些頹喪,不愛說話,也不願見人,就住在墨府為他準備的廂房中,平日裡都由墨姝好生照顧著。

  付明軒半躺在床上,他已經好幾日沒有入眠了,只要一入眠,腦海裡就會浮現出燕開庭的身影,從蹣跚學步,到牙牙學語,到孩童的天真可愛,再到少年的頑劣不堪,再到現在的燕蕭然,他成長的每一個階段,都深深印在付明軒的腦海中,怎麼都忘不掉。

  「墨姝…」罕見的,付明軒第一次叫墨姝的名字,讓端著一壺熱茶的墨姝嚇了一跳。

  「在的,付首座。」墨姝放下手中的茶盞,就蹲在了付明軒面前,付明軒也不看她,眼神不知落在何處,嘴裡喃喃道:「你可曾…有什麼懷念的人麼?」

  墨姝抬起頭來,第一次在付明軒臉上看到了悲傷的神情,她好像用自己的手指將付明軒的悲傷神情揮去,此時的他,前所未有的柔軟。

  「自然是有的,在我豆蔻之年時,母親就去世了。」

  付明軒將頭轉過頭來,望著她,道:「你有多麼想她?」

  墨姝的回憶在那一瞬間飄向了遠方,還記得母親去世後的那一段日子,她夜夜不能寐,一閉上眼睛,母親就對她笑著。整個人,就像是淋了一場大雨一般,病了好多些時日,在父親的細心照料之下,才漸漸好轉起來。儘管已經過了五年之久,一提到母親,墨姝仍然覺得心口一陣發痛。

  「不能睡覺,無論如何都揮散不去母親的身影。直到現在一想起她,她的笑容,她的聲音,都還會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淚來…」說著,墨姝就背過頭去,擦了一下淚水。

  付明軒看了她一眼,道:「我如今,也有懷念之人…和你一般,不能入睡。我有時候會想,也許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是我的劫數。」

  墨姝有些沒有聽懂付明軒所說的話,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她知道付明軒此時應該很想與人傾訴。

  「或許,我不該讓他捲入到這場紛爭當中,或許,根本就不該讓他進入小有門。若是不進入小有門,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事…從沒有想到,他就這樣在我面前死去,我卻連他的屍首都無法帶回來。」

  付明軒當日被妖神一擊之後整個人就暈了過去,是被尚元憫帶走的,後來自己醒來之後要去尋找燕開庭,卻被尚元憫告知墨府已經派了府內的精銳去尋找,就連自己也親自去過,但都未曾見到燕開庭的身影,甚至連一絲氣息都感受不到。

  墨姝沉吟片刻,問道:「可是未曾尋見?」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根本不見庭哥兒的身影,連氣息都沒有。」

  墨姝低下頭來,好似在想些什麼,過了許久,她抬頭望向付明軒,道:「付首座,小女有一話,不知當不當說…」

  付明軒抬了抬手,示意她說下去,反正不過就是安慰他的話了,這種話,這幾日來尚元憫已經說得太多太多了,雖是無用,但聽了也無妨。

  「小女子有一日獨自去翡翠山歷練,那還是兩年之前,那時,小女子功力尚淺,連上師都不是。」

  「到了翡翠山,進去之後雖是感到一陣爽朗,但心裡其實十分擔心,因為在那翡翠山中,我的感知就像是被完全屏蔽了一般,根本不起作用,只能憑藉肉眼去看,漸漸地,小女子便在那山中迷了路,怎麼走都走不出來。」

  「是以那一晚,小女子不得不一人獨自待在翡翠山中,等待天亮之後會不會有別的修行之人上山來歷練,自己也好問個回去的路,沒想到就在那一晚,便發生了奇怪的事情。」

  聽到這裡,付明軒就有了點興趣,看來這墨姝好像知道點什麼,付明軒道:「然後呢?」

  見到付明軒有了興趣,墨姝便道:「說來也是奇怪,我睜開眼,見不著,閉上眼,卻無比清晰地看見了。」

  「好像是一個個漂浮在天上的城市…不對,不是城市,根本就沒有人,然後就是漫天大雪…」

  「秘境?」付明軒有些疑問,但是從未聽說翡翠山有過秘境一說,並且,按照墨姝的說法,和秘境也不大相似。

  為何閉上眼就看得見,睜開眼卻看不見呢?

  墨姝繼續道:「當時,我以為是幻覺,漸漸地也就睡去了,只不過第二天醒來時,我的身上竟全是落雪,而那一夜,翡翠山根本就沒有下雪。」

  付明軒皺了皺眉頭,發現此事並不簡單。

  「你繼續說。」付明軒道。

  墨姝點了點頭,繼續講:「當時醒來,我也非常驚訝,恰巧這時就碰上了另一位在翡翠山歷練的道長,他看我渾身濕透,卻天無降雨,心裡也是奇怪,便於我說了這樣一段傳說。」

  「什麼傳說?」

  「我那時也是年紀小,再加上那一晚給凍壞了,傳說額具體內容已經不大記得,總之就是說翡翠山中有一扇大門,通往另一個世界。聽著也聽玄乎的,當時我一心只想下山,回到泗水城之後,生了一場大病,就將此事漸漸淡忘了,若不是您們與爹爹回來提起翡翠山,我也還記不得這件事。」

  付明軒點了點頭,隨即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便望著墨姝,道:「你所說的可都是真的?」

  墨姝迎上付明軒的目光,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確,墨姝一點都沒有說謊。雖然墨姝不敢確定,但是我總覺得…」

  「總覺得什麼?」

  「或許您所牽掛的那人,是去了那個世界……」

  聽到這裡,付明軒竟是輕笑幾聲,居然伸出手來,在墨姝的黑髮上一陣撫摸,問道:「難道你認為,這世界還有幾個不成?你所在的是一個,而另外又存在一些?」

  墨姝臉色一紅,低下頭去,道:「墨姝不知,墨姝只是猜測而已,這世界如此之大,如此奇妙,豈是墨姝就能看透的?」

  付明軒朝她擺了擺手,道:「你雖然已為上師,但是在悟道之上仍是修行不夠,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過多去想,專心悟道才是根本,你若有什麼困難,儘管便來找我,好了,你先下去吧。」

  聽見付明軒如此說,墨姝心下一喜,答應了一聲,便退出廂房,將房門帶好。

  墨姝走後,付明軒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若是她說的都是真的,那燕開庭或許沒有死?

  但付明軒可以確定的是,那裡絕對不會存在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或許是幻境,或許就是以另一種比較奇特的方式呈現出來的秘境。

  若是存在這種情況的話,燕開庭很可能就已經進入其中了,這對他來說,也不知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秘境之中多有凶險,他身受如此重傷,又怎麼能存活的下來。

  付明軒動了一下身子,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那是妖神一擊所留下來的創傷,到現在自己都還不能行動自如。現在他的腦海裡只有兩件事,那就是去翡翠山尋找燕開庭,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相信親眼看著掉下去的人就這樣沒了,二就是一定要親手殺了妖神。

  小有門內,正是忙碌一片。

  飛靈峰上,弟子們逐漸得知了妖神放出要滅小有門全門的話語,便在長老們的安排之下進行著緊鑼密鼓地防禦工作,所有的弟子在此時都前所未有的團結起來,就連平時不怎麼相來往的各個峰頭上的弟子,都開始連接起來。

  共同的目的,就是對付妖神!萬一哪一天妖神回到了小有門,抵擋住妖神的攻擊不是目的,將腰身抓起來才是重中之重。此時無憂真人一躍邁入尊者境,更是給全門上下都提起了莫大的信心。

  回到小有門後,謝無想交代完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之後,第一件事便是飛往空中庭院,坐在荷塘的蓮葉之上,在蓮葉荷花的精華潤養之下,開始慢慢療傷。

  此次她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不僅是在身體上,在內裡,她說不出的地方,也產生了一些變化。而那些變化,就連她自己也不能知曉是什麼。

  坐在蓮葉之上,任由其餘的蓮葉將自己包裹,這幅軀體,好像回歸了本真一般,竟開始慢慢癒合,變得新鮮活潑起來,流淌著的血液,依舊是那樣冰冷,只是那顆跳動的心臟,卻變得溫暖起來。

  「疼嗎?」腦海裡傳出一道聲音,渾厚有力的嗓音她已經聽了千千萬萬遍,那是來自她的創造者的聲音。

  搖了搖頭,謝無想第一次沒有用自己的聲音去回答。此時她只覺得疲累,想要在這清幽荷香中睡去,睡也不要來打擾她。

  腦海裡,那聲音又問道:「恨嗎?」

  謝無想冷笑一聲,搖了搖頭,她從來沒有恨過任何人,甚至,連恨的這種感覺都沒有。

  那道聲音逐漸遠去,謝無想渾身一軟,便睡倒在蓮葉荷花之中。

  蓮花做成的身軀,又能堅持到幾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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