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道緣浮圖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mk2258 2018-3-20 21:23:0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 478345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2
章九十七璞玉之姿





   

    抬起頭來,燕開庭彷彿見到從天邊月色之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隨後,那抹靛藍色身影竟是越來越近,手持著一把銀白雕花長劍,站定在付明軒院子的院牆之上,眼神冰冷地註視著下面二人。本站

    “付寒洲”在看到付明軒時,白秋亭微微一怔,隨即看到付明軒手上地芥子袋,表情瞬間又變得凌厲起來。

    “秋亭兄,好久不見。”付明軒向著白秋亭微微拱手,算起來白秋亭比他還要大個四五歲左右。

    白秋亭也是一個知禮之人,在如此情況下還向著付明軒了一禮。

    “付寒洲,你可知你手中拿著何物?”禮畢之後,白秋亭盯著付明軒手中的芥子袋,冷冷道。

    付明軒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知道的。這芥子袋看似素淨,卻暗含紋路,上面的冰晶絲線乃是諸生門獨有,付某怎麼會不認得。”

    白秋亭冷哼一聲,道:“既然知道是諸生門的寶物,為何又在你的手裡?”

    付明軒望瞭望身後一臉局促的燕開庭,緩緩道:“秋亭兄有所不知,這玉京城是付某的故鄉,而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在下的府邸。”

    “那又怎樣?”

    “在我身後的這位,是我們這玉京城著名的燕府府主,也是我的發小,別看他人高馬大,卻還是個小孩子心性,昨日在玉京西街上見了秋亭兄,見這芥子袋是個希奇寶貝,便順了過來,今日又拿來給我看”

    付明軒還是打算實話實說,若是白秋亭要對燕開庭出手,那就只能讓燕開庭和白秋亭硬拼一記,明里自己不能出手,但是這可是在自己的府邸,付明軒有的是辦法。

    “當真如此?!”白秋亭望著燕開庭,眼睛微瞇了起來。

    相比於站在前方的付明軒,燕開庭那衣飾氣質,完全是一副頑劣紈絝模樣,也像是會做出這種不著調事情的人。

    燕開庭被白秋亭看得頭皮發麻,若不是怕又給付明軒帶來麻煩,自己寧願和這個關係戶打上一架。

    只見他抬起了手,表現出一副做錯了事情的模樣,七情上面,懇切無比,眼中隱含水光,道:“還請仙人原諒,小人是真的有眼不識泰山。竟順了您的東西,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的吧!”

    付明軒注意到白秋亭盯著燕開庭那副求饒模樣,神色漸漸緩和了下來,心中暗笑,也不知是燕開庭表演得太出神入化,還是這白秋亭真的就那麼好糊弄。

    “罷了!”白秋亭一抖長劍,在空中劃出一個銀白圓圈,長劍入鞘。

    “看你年紀輕輕,已是上師境強者,又是付寒洲的密友,此事件或是出於無心,便不再追究,若是下次還犯到我頭上來,那麼便不要怪我白秋亭不客氣。”白秋亭說完,伸手隔空一抓,芥子袋便從付明軒手中飛出,落入到白秋亭手裡。

    燕開庭似是如蒙大赦,連連道謝,裝出一副感激涕零地模樣出來,心裡卻不知道翻了多少個大白眼。

    白秋亭卻是望也不望他,只是向著付明軒冷冷道了一句:“沒想這裡竟是付寒洲的出生之地,真是有趣。”說完,便化為一道虛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著白秋亭倏忽遠去,付明軒的心是放了下來,眉頭卻還是緊緊皺在一起。

    看來,白秋亭明顯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望向筱虹院,付明軒眼神當中飄過一縷複雜神色。

    “好了,別裝了。”付明軒看向燕開庭的那副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燕開庭剛才還像是在抹眼淚,轉眼便咧著嘴大笑起來,拍了一下付明軒的肩膀,道:“這白秋亭果然是一塊沒見過光的璞玉,諸生門怎麼會派他到我們這種險惡的地方來?”

    付明軒輕笑兩聲,道:“險惡之地,還不是因為有你這種人在”

    “這”燕開庭不禁汗顏,隨後他看向白秋亭遠去的方向,眼睛就微瞇了起來。

    那小子臨走說的那句話,分明是知道了些什麼,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有那麼多門派之人紛紛來到玉京的原因。

    雪域院外,封意之向夏平生微微拱手,面色沉重如水,躬身道:“多謝夏兄提醒,封某定當在所不辭!”

    夏平生扶起了他,拍了拍他的肩,微嘆一聲,道:“盡力就好。”

    “那麼封某就先告辭了。”說完,封意之踩著清冷月色,向塗府走去。夏平生注視著他那略有些落寞的身影,又是輕嘆一聲。

    玉京城東,一條並不算寬敞的街道之上,兩旁林立著各樣煉器鋪子,這些鋪子多是一些獨立散修人士開辦,尤其是煉器修士,雖然與天工開物這種龐大的匠府無法相提並論,但也會出產一些比較小眾或者私人定制的法器,並且也會和匠府合作設計一些法器,是以生意還算是紅火。

    東街巷口,一家名為“制玉坊”的鋪子,門面不大,不過佔了兩三件屋子而已,櫃檯上陳列的法器也只有寥寥數件,還是一些中低端法器。

    但是走進鋪子裡面,便看見一眾六七個匠師都在細細打磨著一個個法器,從熔煉,純化,再到塑性,鑄造,開陣,定型,除了合靈這一令人望塵莫及的環節,前六個環節都可以在這樣一間小小舖子裡看見,簡直是臥虎藏龍。

    制玉坊的掌櫃是來自北雍州的一名器修修士,名為“鑑玉”,是雍州不可多得的一名器修上師。

    由於鑑玉生性孤傲,並且主見太強,常常不安常規行事,原先在匠府之中總因為一些意見分歧而與其他匠師鬧出矛盾,是以自從作為器修邁入了上師境界之後,鑑玉就自己出來在玉京東街自立門戶。

    一則是為了繼續精修自己的器修,二則避免了遷就他人而改變自己,是以製玉坊從來都只接手一些私人定制的生意,並且接多少出多少,也不過多生產,質量一向是廣受好評。

    鑑玉年已花甲,兩鬢斑白,但是精神矍鑠,眼中銳意不減,並且在煉器之上有自己獨到的一套方法,是整個玉京城內能夠做到最後“合靈”階段的寥寥數人之一。

    此時的他,坐在製玉坊後院的會客廳當中,正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一身靛藍長衫,神情專注盯著腳下一隻渾身雪白的靈貓兀自好奇的白秋亭。

    他笑了笑,放下手中茶盞,道:“若白兄弟喜歡,我這只靈貓送你便是。”

    白秋亭抬起頭來朝他笑了一下,神色清澈地道:“我倒是沒有見過這種貓兒。”

    鑑玉朝著貓兒招了招手,那靈貓就如一道清風一般躍上了鑑玉的雙腿上,盤身躺下,任憑鑑玉那雙滿是老繭的手在自己柔軟的身上撫摸著。

    “沒見過也是正常。”鑑玉笑了笑,一隻手便伸向靈貓雪白的肚子之下,然後就只聽見啪嗒一聲,鑑玉從靈貓肚子下面拿出一個物甚出來,頓時方才靈巧可愛的靈貓就如洩了氣一般,頓時癟了下去,變成一張雪白的皮紙。

    攤開手,鑑玉手心中躺著一個釘子大小的玉質法器,散發著幽幽熒光。

    “這??”白秋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那貓兒是如此靈動,根本不像是一件法器。

    鑑玉笑了笑,也沒話,只是又將玉釘安到了貓兒的肚皮之下,頓時那張雪白皮紙迅速膨脹,變了原來的貓兒形象。靈貓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便從鑑玉的身上跳下,追逐著地上一個紅色毛球又扑騰了起來。

    “所謂合靈,便是如此。”鑑玉端起茶杯小飲一口,道:“白兄弟的意思既然已經傳達到了,就請先吧。”

    白秋亭站起身來,道:“那麼,就還請鑒玉前輩好好考慮一下。”

    “不過是個尋常生意人而已”鑑玉望向白秋亭,凹陷的眼睛裡透著一抹精光,道:“所以除了煉器,會做的,也只有生意。”

    白秋亭淡淡一笑,向鑑玉行了個禮,便朝走去。

    從城東到城西,按白秋亭正常走路的速度,不過也就半個時辰而已。

    到葉塘園時,已是暮色四合,金色的夕陽鋪灑在園中,讓蔥鬱的綠樹都閃耀起一片光華,池塘中的綠荷,隨著暮色清風微微搖曳,散發出一陣奇異的清香,整個園子,都被這暖融融的光芒籠罩著,發酵著一種極為靜謐安寧的氛圍。

    只是隨著白秋亭踏入園子的那一剎那,整個葉塘園忽然顏色一暗,就像烏雲遮蔽了燦陽,所有的光線,剎那間消失無踪!

    白秋亭心想不好,這園子該是被人布了陣了!

    白秋亭疾步跑到葉塘園中央,向四周望去,只見院牆上方,升起一層水幕屏障,正不斷湧動著,以隔絕內外。

    “水簾陣!”白秋亭低呼一聲。

    水簾陣是水屬修士邁入到上師境界之後方才得以練成的一種法陣,那四周湧動之水卻不是真的水,只是布陣人將自己的意識水像化,遍布於施陣四周,以隔絕陣內之人與外部的聯繫,並且得以從全方位窺探觀察陣內之人。

    嗖的一聲,從樹林之後飛來一道凌厲劍氣,直直飛向白秋亭。

    白秋亭抽出長劍,伸手一抖,原本的光劍現出實體來,銀白劍身上雕刻著上古神獸的繁複紋飾,閃耀著嗜血一般的朱紅光芒。

    鏘地一聲,白秋亭的“綺月風涼”便於那道劍意狠狠撞擊在一起。

    白秋亭的劍意雖不如付明軒那般氣勢磅礴,但擋住這劍氣,已是綽綽有餘。

    “什麼人!”白秋亭挑開劍意,望向樹林之中。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2
章九十八莫名截擊





   

    然而並無人應答,簌簌兩聲,從樹林里傳出一陣腳步聲來,片刻之後,在白秋亭的面前,就站著一位身著素衫,手持長劍的蒙面女子。本站

    “呵!”白秋亭冷哼一聲,綺月風涼銀白劍身繚繞著朱紅血光,直直地指向那女子。

    頓時,一股莫名寒意驟起,以白秋亭為中心,形成一陣小型旋風,那旋風逐漸上升,隨後匯聚在白秋亭手中的綺月風涼之上,隨著白秋亭的一聲詫喝,綺月風涼發出一團旋風紅光!

    素衫女子眉頭一皺,面對疾速飛向自己的旋風紅光,一個縱躍,堪堪避過了這一擊!

    砰!

    旋風紅光落地的剎那,一處小型池塘炸裂開來,水花飛射的瞬間,地上只留下一處一人多深的深坑!

    “好強勁的劍法!”素衣女子沒想到,這白秋亭上來就是一個大招。

    但這素衣女子既然敢來截擊諸生門的首座,想來也不是不入流之輩。她眉頭微皺,高舉長劍直至天空,頓時長劍之上迅速蒸騰起一股白色氣霧,彷若周圍空氣沸騰了一般。

    “去!”

    素衣女子長劍一指,那沸騰蒸汽迅速在劍尖匯聚成一團白光,嗖的一下就向白秋亭飛去。

    這團白光,明顯可以帶動周邊空氣的流動,白秋亭只感到迎來而來的空氣越來越熱,甚至是滾燙,也不知為何,自己的意識突然被四周水簾牽扯,整個人的動作就滯緩了起來。

    眼看避無可避,白秋亭心念一轉,伸手便從腰間芥子袋中掏出一個環形法器,然後口里疾速念出一串咒語,本來只有手鐲大小的圓環頓時膨脹到水缸一般大小,圓環之間光芒呈漩渦式流轉,透過圓環看過去,各種景物悉數扭曲在一起。

    轟!

    一陣沉悶低音響起,只見那圓環猶如一張巨口,將素衣女子的白光生生吞了進去!

    就當那女子正驚訝之時,白秋亭從圓環之後忽然現出,綺月風涼就是幾揮,幾道劍光便如箭般飛向素衣女子。

    素衣女子忽的一愣,沒想到白秋亭的速度竟是這樣之快,砰地一聲從空中落下,隨後便是幾個翻滾躲在了十幾丈開外。

    白秋亭哪裡會給女子機會,整個人如箭般飛出,片刻之後已然停立在女子麵前,長劍將落,竟是對準了女子脖頸!

    素衣女子一聲驚叫,迅速從頭上拔出一根玉簪下來,重重朝地上一扔,隨著一聲巨響,便冒出一股刺鼻辣眼的煙霧來。

    白秋亭最是厭惡這種氣味,迅速止身朝後退了幾步,帶到煙霧散開時,素衣女子已然不見。

    頓時,四周水簾砰的一下倏忽消失,看來是隨著女子的逃跑,布陣之人也收了意識。

    暮色的陽光瞬間就鋪灑在了葉塘園,只是此時的葉塘園彷彿經歷了一場劫難一般,碎石滿地,煙塵瀰漫。

    白秋亭走到那女子消失之地,蹲下身來,撿起一小塊玉石碎片,那是素衣女子玉簪的殘餘之物。

    陽光下,這玉簪碎片透著夕陽之光,仔細看去,一道符文的殘餘部分,透過夕陽清晰可見。

    “元會門!”

    白秋亭站了起來,望向西天。

    就在這一刻,夕陽完全沉入地平線,夜色,如洶湧的潮水一般,瞬間席捲了整個天空。

    夜色之下,一輛馬車從塗府內駛出,朝城西黑水河畔駛去。

    黑水河上,畫舫廂房,沈伯嚴負手而立,望著粼粼河水,緊皺眉頭,在他的身後,端坐著一名白衣長須老者,正端著一杯清茶,細細品著。

    這長須老者看起來已是古稀之年,滿頭銀白,臉上雖是溝壑縱橫,但不顯滄桑,一雙凹陷的眼睛仍透著矍鑠光芒,望著沈伯嚴的背影,面含慈父一般的微笑。

    “前幾日飛刀會的事情,我已交代人處理好了,聽說那掌門的小弟子還在你的手裡?”

    放下茶盞,白須老人緩緩道。

    “小玲瓏是一把好刀。”

    沈伯嚴轉過身來,望向白須老者,道:“不知師伯還記得我十五歲的那次遊歷麼?”

    白須老者手撫長須,緩緩點頭。

    “那時,萃英山中滿是山賊,四處行凶作惡,殺害無辜,我去的時候,竟見他們屠殺了山腳之下的整個村莊。”

    沈伯嚴彷彿是自言自語一般,道:“在死人堆裡,我發現還有一個襁褓中的女嬰存著一口氣,便將她抱了出來,帶著她殺入了萃英山,叫她看著我是如何幫她的家人報仇雪恨。 ”

    “那一日,我殺了一百零八人,滿身是血,也是那一日,我成功邁入了上師境。”

    “來的途中,經過飛刀會總部,我遇見了飛刀會前掌門,並將女嬰託付於他。沒想到,一晃便是十二年。”

    那老者微微嘆了一聲,沒有說話。

    “十二年後,我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人,竟然要取我性命,這是個什麼樣的因果?”

    沈伯嚴望向老者,眼神之中頭一次露出不解。

    老者又是一聲長嘆,緩緩道:“善因善果,是希冀之中。善因惡果,是命數使然。容照你又何苦糾結呢?”

    沈伯嚴沒有說話,而是輕輕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掌心中珠子的溫度。

    長須老者站起身來,走到了沈伯嚴身邊,緩緩道:“你看這玉京城,何時有這般模樣?我雖是第一次前來,卻總有一股熟悉的氣息,似是有什麼故人在側”

    沈伯嚴微微皺眉,問道:“師伯的意思?”

    白須老者搖了搖頭,苦澀地笑了一下:“或許是我多慮了吧,記住,方才我與你說的,是門派裡重中之重的任務,如今紛爭再起,一定要多加小心。”

    沈伯嚴微微躬身,道了一聲:“是。”

    “好了,你且休息吧,我現在得要去見一位小客人。”說罷,白衣老者拍了拍沈伯嚴的肩,便走出廂房。

    沈伯嚴目送白衣老者消失在畫廊盡頭,目光隨後又落在了黑水河上。

    那一天,會是個什麼模樣呢?沈伯嚴長嘆一聲,又握了握手中的珠子。

    玉京付府,一道光束如箭一般嗖的一下飛進了付明軒的院子,正坐在清泉池邊擦拭一劍光寒十九州的付明軒右手一伸,食中兩指便夾住了那道光束,光束停下,才發現是一封雪白的信箋。

    打開信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兩個大字“過來”!

    付明軒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封信箋是誰發過來的,只見他收起一劍光寒十九州,徑直向筱虹院走去。

    站在筱虹院外,付明軒輕輕敲了敲門,院門呼地一聲打開,就只見尚元敏坐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桌旁,桌子上擺著幾壺好酒。

    “師叔,這”

    尚元憫朝著付明軒招了招手,喊道:“寒洲!過來,陪你小師叔喝上一頓!”

    付明軒也是無語,微嘆一聲,站在原地未動。此際他心中正是亂麻一片,實在是沒有心情飲酒作樂。

    “怎麼?這點面子都不給你小師叔了,枉我這麼多年費心費力地教導你!唉!”尚元憫佯裝一副傷心模樣,似乎付明軒真的就是一隻白眼狼似的。

    “小師叔我還是先告辭吧!”付明軒心中鬱悶了,沒有心情和尚元憫打嘴仗,轉身就欲離開。

    就在轉身之際,身後響起了尚元憫的聲音。

    “怎麼?你不想知道真相麼?”

    付明軒驀地立定,轉身看向尚元憫。

    “什麼什麼真相?”

    尚元憫輕笑一聲,喝了一杯酒,道:“你想知道的真相,玉京的真相。”

    “小師叔!”

    尚元憫哈哈大笑兩聲,道: “想來你也是思忖許久,為何玉京突然就聚集了四大門派當中這麼多核心人物,你且坐下,且聽我向你一一道來。”

    付明軒老老實實地走了過來,坐在尚元憫身邊。

    “你知道,我們這個世界,除了我們九州大陸外,其實還有界外之域,最常見的就是各種祕境。”

    付明軒點了點頭,以往他去小有門內祕境歷練的次數也不在少數。

    “祕境這種地方,你也可以說是一種擠出空間,對於我們修道之人來說,祕境裡的資源可謂是重之又重。除了各家穩定掌握的那些地方外,還可能是以往不曾現世的上古大能洞府,也可能是時間之流中被遺忘的一處荒原,甚至可能是其它世界與九州接壤的一角。”

    “然而就在前些日子,元會門內推衍出了有一個從未在此世界紀錄中出現過的大祕境即將開啟,對於修道界來說,無異於是一個重磅消息,然而面對這天大的喜事,問題卻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裡。”

    “祕境的入口?”付明軒問道。

    尚元憫點了點頭,道:“對,就是祕境的入口。雖然知道祕境即將開啟,卻是找不到入口,四大門派高層最終還是一起商議,資源共享,確定了大致的方向,再對周邊地界進行監測,查找異象,然後才定了發源之地。”

    “難不成”

    “對,就是在玉京城。”

    恍若一顆巨石落地,付明軒心中終於明了,這些日子潛藏在玉京城下的那些暗流,原來都是為了這個而來!

    付明軒只覺得渾身一鬆,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來。

    尚元憫倒上了一杯酒,遞到了他的面前,繼續道:“之前之所以沒有告訴你,一是因為不能完全確定,二是因為你若知道真相,必定會採取行動,不免惹來其餘門派的注意。是以我還不准你自己去探查,如今我已在城中考察多日,的確發現了一些祕境將開的先兆。並且,我已經收到了消息,洛長蘇那一行人在今日晨間也得到了上面傳達的消息。”

    付明軒接過酒,問道:“那麼也就是說,現在四大門派的核心弟子們,都已經在前來的路上了?”

    尚元憫點了點頭,道:“只有星極門暫時沒有明面上的動靜,而其餘兩派的人,想必你已經見過了。”

    付明軒想到了沈伯嚴和白秋亭這兩名首座,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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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九祕境將開





   

    祕境將開,著實是修道界的重大事項,祕境再大,資源也是有限。本站九州上現有祕境,不是有主的,進入之法掌握在各個名門手中,就是自然開放,在道典上有方位、時間詳細記載,各家到時候自憑手段。

    而玉京祕境卻不同,諸名門遍尋不到任何記載,亦無法確定它的類型,只是誰也不會放棄。於是參照以往慣例,四大門派商定了劃分之規,順便將此作為歷練門派弟子的一次機會。將從玉京所在的北雍州各大地方勢力入手,佔據勢力份額,以獲得更多進入通道的資格。

    “多寶”和“冶天工坊”的煉器之爭,本就背後有各大門派的影子,此刻更是部分浮上了水面。

    付明軒聽得恍然,一些原本想不太明白的細節,也有了解釋。

    尚元憫道:“這也算是對門內弟子的一種考驗,資源,本來就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夠得來的。”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那麼我現在要做的是?”

    “這是你的故鄉,雖然對你來說,或許會比較殘忍一些,但是作為小有門的首座弟子,你自應當竭盡全力為門內爭取更多份額,至於具體怎麼做,也不用我來教你。”

    付明軒神色一凜,隨即微微點了一下頭。

    “哦,對了。”尚元憫道:“昨日,玉京坐了城主之位的塗家,已有人去見了元會門的探虛真人了。”

    “塗玉成!探虛真人!”

    聽到這裡,付明軒還是微微一驚,想不到元會門已經有瞭如此之快的動作。

    探虛真人是元會門第二大高手,僅在仙君厭離君之下。其身份為厭離君的大師兄,在元會門內根基深厚。沒想到這樣一位不能僅以重要來形容的人物,居然也在玉京城!

    “不過,”付明軒問道,“上次我見沈容照,似乎他並不知情?”

    尚元憫笑道:“沒有完全確定下來,怎能告訴你們這些愣頭青,萬一闖禍了怎麼辦?到時候祕境還未開,你們人卻沒了,豈不是吃大虧了?況且多寶和冶天工坊之爭,已經夠他玩的了吧?”

    說完,尚元憫大笑一聲,又是一杯酒灌了下去。

    而付明軒則是望著杯中清酒,倒映著天上明月,心情再一次沉重了起來。頭一次,付明軒感受到了一種糾結的情緒在心間徘徊,再一想到燕開庭,付明軒的心就更是鬱悶了起來。

    咕咚一聲,酒入愁腸。

    從筱虹院出來時,已是月色高懸,付明軒頭一次喝了這麼多的酒,直感到頭腦發昏,走路也踉蹌起來。

    扶著院牆蹣跚幾步,只見一雙黑靴出現在自己眼前,順著雙腳望上去,朱紅色的袍子,黛色的芥子袋,絳紫的衣袖領子,然後出現在眼前的,便是燕開庭掛著一副疑惑表情盯著自己的面容。

    付明軒往前衝了幾步,燕開庭一把攙住了他。

    “明軒,你”

    付明軒拍了拍燕開庭,囁嚅道:“隨我隨我一同走吧”

    燕開庭一臉不解,從未見過付明軒這種樣子,正想問個明白,只覺身上一沉,付明軒就此醉倒過去。

    筱虹院高處,望著眼前這一幕,尚元憫輕嘆一聲,隨即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坐在院子花園裡的燕開庭大抵就是這種感覺。

    一旁的蝶衣在為他泡上一壺清茶,蹲在他身邊的若瀾正為他鎚敲著小腿,後面還站著一個侍女為他捏揉著頸肩,身旁還有一個小侍童拿著一把羽扇,為他送來徐徐清風,此時的他,心中一派平靜,甚至還有些喜悅。

    昨日付明軒在他面前還是第一次失態,燕開庭頓時覺得自己有一種扳一局的勝利之感,是以燕開庭並沒有把付明軒送到他家的院子裡,而是直接帶到了自家府邸,扔在了自己廂房中。

    “嘿嘿”,越想越是開心,燕開庭不自覺地傻笑起來。

    “哎喲,爺,什麼好事兒呀笑得這麼開心?”蝶衣端了一杯茶水遞給燕開庭,燕開庭接過去,沉思片刻,趕忙對著蝶衣道:“快,快去找幾個漂亮丫鬟,到我廂房內候著,明軒一醒,就叫她們好生伺候著。”

    蝶衣甜甜地答應了一聲,就出了院子對幾個小管事吩咐一番。

    不到片刻,便來了五六個丫鬟站在了燕開庭面前,燕開庭挨個兒敲了敲,笑著道:“不錯不錯,快去吧。”

    隨後,那幾名丫鬟便在蝶衣的帶領下,輕手輕腳地走進了燕開庭地廂房內,跪在了付明軒所躺著的紅木雕花床邊。

    大約是酒勁太猛,付明軒是破天荒的睡了個懶覺,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燕開庭在院子裡等著看好戲,就在這時,一個小侍童跑了進來,跪在了他面前:“爺,孟管事求見!”

    “哦?快叫他進來吧。”

    小侍童跑到院門外喚了一聲,孟爾雅就走了進來。

    只見她瘦小的身子卻穿著大管事的獨特開襟闊袖袍子,整個人就像在衣服裡盪來蕩去。

    燕開庭微微皺眉,道:“你怕是我燕府沒錢了麼,還不去做一套合身一點兒的來穿。”

    孟爾雅笑著道:“府主,不礙事,省得麻煩。 ”

    一旁的若瀾也幫腔道:“孟管事天天里里外外地忙,一個人做兩人地差事兒,哪裡還有時間去管這穿著。”

    燕開庭點了點頭,對著若瀾道:“那你今兒個就幫孟管事去定做一套,選最好的料子。”

    “哎!”若瀾柔聲答應,便退到了一旁,吩咐下人給孟爾雅端把座椅過來。

    孟爾雅坐在燕開庭面前,拿出一本名冊,遞給燕開庭,道:“府主,這是經過一系列人事調動之後,匠府裡現存的人員和個人員的就職情況。”

    燕開庭拿著那本厚厚名冊翻了翻,也沒看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只是問到:“洛匠師的工錢還是和以往一樣多吧?”

    燕開庭口中的洛匠師就是老匠師中的領頭人物,以往都是和胡東來為一派。

    “是的,工錢並未增減。”

    “哼”燕開庭冷哼一聲,問道:“那我怎麼聽說,他有點想罷工的意圖呢?”

    孟爾雅微嘆一聲,道:“還不是因為”孟爾雅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停了下來。

    燕開庭殺了胡東來一事,雖然在燕府內已是眾所周知,但是卻沒有一人提過,所有人都想約定好了一般,噤若寒蟬。

    “但說無妨。”

    燕開庭小飲了一口熱茶。

    孟爾雅深吸一口氣,道:“據說是因為您殺了胡管事,讓他們寒了心”

    “寒心?”

    要說是因為燕開庭殺了他們在燕府內的推舉的重要人物,讓他們頓時好事落空而罷工,燕開庭還能理解,但是要說燕開庭讓他們寒了心,燕開庭不禁冷笑,他們哪裡來的心?

    “為何有如此說法?”

    這一問,孟爾雅頓時就不說話了,低下頭去,兩手玩弄著衣角。

    “我叫你當大管事,是叫你在這裡扭捏作態給我看的嗎?”燕開庭的話可謂毫不客氣,孟爾雅呼地抬起頭來,臉色一紅,一句話脫口而出。

    “他們說你連自己親兄弟都能殺,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說完這句話,孟爾雅微微一愣,趕忙俯下身子,跪在了燕開庭面前。

    燕開庭臉色卻是不變,冷笑一聲,道:“那又如何?”

    孟爾雅抬起頭來,疑惑地望向他。

    燕開庭神色冰冷,道:“既然他們這樣看我,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你今日便去匠府通報一聲,一人罷工,我便當即辭退,煽動大眾罷工,那就不是辭退那麼簡單了。”

    孟爾雅答應了一聲,站起身來。

    “那萬一,那些老匠師們都要罷工怎麼辦?”

    燕開庭大笑幾聲,道:“都從我這裡走了,以他們現在的手藝,還能找到哪些個好去處去,往日裡不過是見我還顧念情分,就在府裡興風作浪,反正如今我在他們心中已經是個無情殺戮之人,那便由他們去好了。”

    孟爾雅躬身向燕開庭行了一禮,就拿著冊子退了下去。

    就在這時,燕開庭的廂房內傳來付明軒的一聲驚叫。

    隨即一道劍光直直向燕開庭飛來,燕開庭推開一眾侍從,自己哈哈大笑就向前跑去,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府主形象。

    而在後面,只見付明軒手持長劍從廂房裡衝了出來,眼神盯著燕開庭的背影,就欲冒出火來。

    黑暗,無盡的黑暗。

    茫茫一片之中,除卻這深不見底的黑暗,還有一絲濃郁的朱紅,從最深處滲了出來,就是像燒焦的肌膚上流出的一縷鮮血,紅黑交織在一起,化作一團火焰,就向人襲來。

    “啊!”

    蕭明華從夢裡驚醒,不斷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直往下淌。

    “師兄”

    站在蕭明華所睡的這間廂房裡,沈伯嚴負手而立與窗前,在蕭明華從夢中驚醒之後,轉過身來望著她。

    “是誰人叫你們去招惹白秋亭的?”

    沈伯嚴神色冰冷,眼中彷彿有著和蕭明華夢裡一般的黑暗。

    師兄,我沒有。”

    “沒有?”沈伯嚴冷哼了一聲,道:“你與郝凌雲兩人相互配合,在玉京葉塘園裡圍剿白秋亭,你以為我不知?”

    蕭明華頓時慌了神色,從床上爬了下來,跪在了沈伯嚴的面前,哭聲道:“大師兄,明華也只是想為了給那白秋亭一個教訓,原本這消息四大門派長老們是約好了一同告訴我們這些後輩,沒想到白秋亭卻先我們那麼早就知道了,還已經開始行動明華,明華就是氣不過嘛!”

    沈伯嚴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蕭明華,一身素衣下細弱楊柳的身姿看似弱不禁風,卻是蘊含著爆發般的力量,一頭烏黑如瀑般的長發輕輕散落在肩上,顯得原本就很白皙的面龐更是如瓷一般,當初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十歲的小姑娘,如今也二十出頭了。

    沈伯嚴走了過去,輕輕摸了一下蕭明華的頭,蕭明華微微一怔,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你永遠都是這麼懼怕我”沈伯嚴輕聲道:“你十五歲那年,我用一塊千年冰絲寒玉為你打造了一隻髮簪,贈於你作為生辰壽禮,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在髮簪的法陣裡面,放了一縷我的意識。”

    “師兄?”

    “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來你在我身邊的目的嗎?”沈伯嚴望著蕭明華微微笑著,眼神如明月一般清澈,彷彿他只是在與她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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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不速之客





   

    “在白秋亭的面前,你故意留下了那隻髮簪,誰都可以從裡面可以看出元會門的法陣痕跡,若是白秋亭稍微細心一點,還會看出我這髮簪是出自我沈伯嚴之手。”

    頓時沈伯嚴輕撫蕭明華的手忽然發力,蕭明華瞬間身子一挺,隨後便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眼神頓時充滿了恨意盯著沈伯嚴。

    “你假傳我的命令,欺騙了凌雲,讓白秋亭誤以為是我要對他下手,之前你還透露我的行踪給飛刀會”沈伯嚴笑了笑,繼續道:“你的使命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他們對你也該是滿意了,那麼想必我廢去你所有修為,他們也不能說些什麼吧?”

    倒在地上地蕭明華眼睛驀地圓睜,仔細感受了一下內在,只發現她的內裡空空蕩盪,靈魂之泉如同乾涸一般,毫無生機。

    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就淌了下來,她嘴裡囁嚅著一些話語,望向沈伯嚴的眼神也逐漸軟了下來,似是有那麼幾絲悔恨,又有那麼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沈伯嚴站起身來,緩緩道:“禁錮之術一個時辰之後便會解開,以後就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說完,沈伯嚴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從門外投射進來的陽光,就像是一柄柄利刃一般,刺在蕭明華的身上,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燕府內,燕開庭和付明軒剛結束方才的那陣喧鬧,癱坐在花園裡,直喘粗氣。

    “我說,你能不能放開一些,你不也說那風月大道也是萬千修習當中的一種,值得上心不是麼?”燕開庭從小侍童手中奪過羽扇,扑哧扑哧地為自己搧著。

    付明軒哼了一聲,也不理他。

    燕開庭傻笑幾聲,咧開嘴道:“你看,這玉京城多好啊,要什麼有什麼,就算來了一些稀奇古怪地人,咱們只要不理他們,日子照樣過得安生!”

    付明軒望向他,語氣沉重地問了句:“真的安生麼?”

    燕開庭輕笑幾聲,道:“夏師總說什麼因果,命數!既然一切皆是緣定,或者說是什麼規則使然,那麼我們這些小螻蟻,幹嘛要去顛覆呢?”

    付明軒微嘆一聲,道:“如果,如果有一日這玉京不在了,你會和我一起走麼?”

    燕開庭神情一怔,望向付明軒道:“不在了?難不成還被人給滅城了?哈哈,且不說我答不答應,有夏師在,哪些強盜土匪敢打玉京城地主意?”

    付明軒也不知道怎麼跟燕開庭解釋,在道修名門面前,夏平生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花園裡,仲春的花兒開的正盛,一簇簇杜鵑彷若火焰一般,鮮豔地叫人挪不開眼,一束束野櫻,在微風之下芳香四溢,鋪灑下花瓣雨,柔嫩的綠草之中,星星點點的紫色小花兒就像是暗夜星辰一般,隨風明滅。

    燕開庭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後,望向付明軒道:“若是有朝一日玉京真的沒了,我會和明軒一起走的。”

    燕開庭的雙眼明鏡如水,倒映出了付明軒的身影。

    “好。”

    付明軒淡淡了一聲,卻在心中,一塊巨石砰然落地。

    玉京城門前的一家茶館內,坐著一行三人的淡青色長衫男子,正一邊聽著說人大談特談城內趣事與秘聞,一邊喝茶談話。

    只見為首的青衫男子就是在渭青城城主府出現過的洛長蘇,另外兩名年輕一點的男子稱呼他為師兄,應是洛長甦的師弟。

    “師兄,據說這裡是付寒洲的家鄉,也沒聽師父們先前提起過啊?”一名男子皺眉道。

    洛長蘇眉頭微皺,道:“聽說元籍師叔也在城中。”

    另外兩名男子頓時神色就變得嚴肅起來,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其中一人面帶憂色道:“那元籍師叔知道?”

    洛長蘇冷笑一聲,道:“知道了也沒用,拿不出證據來,就是杜撰。”

    說完,洛長蘇站起身來,望向玉京城內,道:“走吧,先去會一會付寒洲。”

    玉京付府,付博文坐在議事廳主座上,神情驚訝地望向付明軒。

    “你是說,四大門派內的核心人物都已經在前來玉京的路上了?”今日一早,付明軒就將玉京城即將面臨的事情全盤告訴了付博文,並囑咐他不要向外言說。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不然父親以為筱虹院裡的那位是誰?”

    付博文神色漸漸緩和下來,坐在主座上,卻覺得心中甚是慌亂。

    “告訴父親,是想讓父親全盤不要插手此事,只需要將全部心思都放在遷府這一事宜之上,只有如此,才可保我付家上下百口人的周全。”

    望著眼前自己的長子,付博文頓時覺得付明軒有那麼一絲陌生,或許這些年來,在外的他早已成為了付寒洲,而不再是付明軒了吧。

    從議事堂出來,一位小侍童匆匆跑到付明軒面前,道:“少爺,有人求見,說是您的同門,現在正候在會客廳呢。”

    付明軒冷笑一聲,道了聲知道了,便大步走向會客廳。

    這個時間來求見的同門,付明軒不用想也知道是洛長蘇一行人,他們也是膽子大,就不害怕付明軒利用自家府邸之便,報了上渭青一仇麼?

    會客廳中,除了洛長蘇以外,其餘兩人都是面帶憂色,其中一人身材精幹,面容瘦削,顴骨十分突出,明明才十**歲的年紀,卻是略顯滄桑之感,此人名為“崔胤”;而另一人個頭略顯嬌小,容貌秀氣,好似鄰家男孩一般,此人名為“章若云”。

    崔胤望了一下會客廳外,陽光正盛,樹影婆娑,卻還是不見付明軒的影子,他望了一望洛長蘇,只見他仍是一副淡然模樣,不禁道:“師兄,付寒洲這小子不會給我們使詐吧?”

    洛長蘇輕笑一聲,道:“使詐?我們也算是不請自來,付寒洲難道臨時給我們安排一個不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穩健有力的腳步聲,付明軒便出現在門口,站在三人面前。

    洛長蘇站起身來,其餘兩人也隨之站起:“寒洲師弟!”

    “寒洲師兄!”

    付明軒微不可察地表情漸冷,望著三人了一禮,道:“不知各位師兄師弟光臨我這寒舍,是有何要事?”

    洛長蘇輕笑一聲,道:“前幾日在渭青城見了師弟,不便招呼,還請師弟見諒。”

    付明軒心想自己還沒先提渭青那一事,洛長蘇倒是自己先提了出來。

    他神色淡然一笑,道:“無妨,洛師兄要事在身,又怎麼會分心於師弟身上呢?”

    洛長蘇神色微微一凜,隨即切換了話題,道:“想必寒洲師弟已經接到了消息了,玉京城作為祕境通道所在之處,四大門派定是要將其拿下,只不過,我卻是這段日子才知道,遠來玉京城也是寒洲師弟地故鄉啊!”

    此言話中有話,似是說付明軒會顧念鄉情,而不為門派考慮一般。

    付明軒微微一笑,道:“長蘇師兄考慮的總是如此周到,但是,此次師弟玉京城,就是為了遷府一事。有些事情,師兄大可以不用多慮。”

    洛長蘇擺了一下手,道:“師弟你已是首座弟子,身份與我們這些尋常弟子不同,還希望你能不負所望。”

    付明軒哼了一聲,還未說話,就听見門外傳來一陣歡暢大笑,就見到尚元憫出現在會客廳面前。

    “元籍師叔!”

    四人一同向尚元憫行禮,尚元憫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

    隨後,他轉向洛長蘇,意味不明地笑道:“長蘇師侄,寒洲剛成為我小有門首座弟子,你就對他期許這麼高,讓我這個教導他地人也是很有壓力啊!”

    洛長蘇聽到其中話裡有話,連忙拱手道:“元籍師叔多慮了,我對寒洲,並無多大期許哦,不”

    洛長蘇這是怎麼答也不是,若說沒什麼期許,就顯得付明軒無用一般,若說又有期許,這期許也不應該是從他同輩師兄弟並且還不是首座的普通弟子口中說出來的。

    尚元憫也只是笑了一笑,並未多說話,只是問他們三人的住處找好了沒有,若是沒有找好,他的筱虹院還剩幾間空房,若是不介意的話便與他一同住下。

    付明軒當即就明白了尚元憫的意圖,洛長蘇雖然也看出了尚元憫並不是單純好心要給自己三人找個落腳的地方,而是想把自己三人置於他和付明軒的眼皮之下,但也無法拒絕。

    元籍真人在門內的地位,絕不是他想說不就可以說不的。

    “那就好,嘿嘿,那就好,寒洲,快叫上幾個下人,將你這幾位師兄弟的行禮收拾收拾,拿到我的筱虹院裡去!”

    付明軒答應了一聲,向三人行了個禮,就走出門外對著一個管事吩咐了幾句。

    屋內的三人,臉色卻是陰沉了下來。

    燕府內,燕開庭正欲出門去城西涼風尋冰意,近日來天氣越來越熱,涼風清幽雅緻的環境正是一個大好的去處。

    還未走出院子幾步,就听見身後傳來一陣叫喊,“府主!府主!”

    燕開庭轉身,只見孟爾雅踩著碎步朝自己一路小跑過來。這一次的他衣著合身,看起來十分精神。

    “怎麼了?有什麼事兒麼?”若自己沒記錯的話,上一次老匠師罷工的事情自己已經給出解決方法了。

    孟爾雅跑得直喘,道:“府主,府主您還記的從水門堂拿下的那樁活兒嗎?出事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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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一意外麻煩





   

    燕開庭心念一轉,仔細想了想,頓時慢慢就有了印象。水門堂的那樁活兒,還是胡東來以前接下的活兒。

    水門堂是一個專門在黑水河上跑運輸生意的,考慮到貨船的安全,便想著給貨船上的人員配上一些小小法器,來增強防禦能力,並且,還在天工開物定制了一種能夠安裝到貨船船體之上能使貨船速度加快,載重力更強的功能法器。

    前面的那種防禦小法器還好說,近日里匠府應該已經出了成品了,只是那種能夠加持在貨船上的功能法器,出了幾次圖紙,水門堂的人都不滿意。

    最後天工開物裡負責此事的一名吳姓匠師不得不去找那制玉坊的鑑玉合作,共同研發設計,前面出了幾稿聽說水門堂還算是滿意,接下來就是等著出成稿了。

    “怎麼事?!這件事兒不是快完了嗎?拿到圖紙趕快加工便是,難不成那些老傢伙又想罷工?”

    孟爾雅急道:“哎喲,府主,關鍵問題就出在這圖紙上,制玉坊的鑑玉也是奇怪,突然就不給了,說是吳匠師失了信”

    一聽到那些老匠師的麻煩事兒,燕開庭便不耐煩,問道:“吳匠師那老傢伙又怎麼鬧么蛾子了!”

    孟爾雅嘆了一口氣,聲音頓時就沉了下去,道:“府主,昨兒個吳匠師吳匠師,去世了。”

    “什麼?”燕開庭驀地一驚,道:“前幾日不還見他在匠府晃悠,指指點點的嗎?怎麼突然就”

    孟爾雅聲音低了下去,道:“府主,要我說,這決不是偶然,吳匠師昨日早晨還好端端的,怎麼晚上突然就不行了,三天后,就是我們向水門堂交貨的日期了,制玉坊又不肯把圖紙給我們”

    燕開庭略一思索,也覺得此事蹊蹺得很。雖然他平時不怎麼待見那些倚老賣老的老匠師,但既然有外人將手伸進了匠府裡,還奪走了一位老匠師的性命,等於說也是給了他這個府主狠狠一巴掌。

    “好生安葬吳匠師,按他養老俸祿兩倍發給他的家人。”扔下這麼一句話後,燕開庭就往玉京東街走去。

    制玉坊內,鑑玉正撫摸著懷中靈貓,靠在櫃檯邊打著盹兒,時不時歪下頭來哼哧一聲,又繼續鼾聲如雷。

    站在門外,燕開庭只覺得不解。這麼一家小門面,匠師不過五六個而已,即使有個上師境的器修坐鎮,又能翻出個什麼水花,為什麼要給身為地主的匠府下絆子,還疑似弄出人命來。

    燕開庭走進制玉坊,裡面幾個匠師是頭也不抬,只有一個侍從跑了過來,有點畏懼地道:“哎喲,燕爺,是什麼春風把您給吹來了,快,讓小的給您先泡杯熱茶先?!”

    燕開庭擺了擺手,道:“不用了,叫你們鑑掌櫃出來,我有些話要問他!”

    “得嘞,爺,這邊兒實在是亂的很,要不您隨小的到後院兒坐上一坐,我這就給您叫我們掌櫃去。”

    燕開庭點了點頭,便隨著侍從走到後院地一處略顯簡陋的會客廳,不一會兒,鑑玉就在侍從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唉,人老了,一閒下就容易犯困,但又怕一旦睡了便再也醒不來,就是能稍稍打個盹兒!”一邊走,鑑玉一邊說,坐到了燕開庭旁邊,端起茶杯就道:“想必燕主是為了那圖紙而來吧。”

    “哼!”燕開庭也不客氣,冷哼一聲,道:“你知道就好。”

    鑑玉也不惱,燕開庭是個什麼性子全城人都知道,更何況他還經常跟匠府打交道。

    “這事兒呢,您要怪的話,就得怪老吳走的不是時候了!”鑑玉小嘬一口茶,繼續道:“這都只剩最後部分了,最關鍵的地方,現在倒是在我的手裡,可是,那後面的部分卻只有老吳才能接的上啊!”

    燕開庭冷冷地瞟了一眼鑑玉,他那滿是皺紋的臉上表現出來一種微不可察的歡喜神情,並且,似乎並不害怕燕開庭將吳匠師的死歸在他頭上。按說,他本來是最有嫌疑的人,吳匠師一死,拿著這張圖紙,他跟匠府想怎麼商量就怎麼商量。

    “鑑玉大師還是過份自謙了,吳匠師若是有您這水平,還會在我們天工開物呆著?”

    鑑玉笑了一笑,沒有說話,其實話說到這個份上,雙方應該都是心知肚明了。

    燕開庭神情漸冷,站起身來,望向鑑玉。

    “那麼鑑玉大師,有什麼條件我看還是快說出來,別耽誤了我們匠府的活兒。我們燕府別的沒有,錢倒是多得很!”

    “哼!哈哈哈哈!”

    鑑玉一陣大笑,隨後臉色漸冷,望著燕開庭的眼神有些嫌惡起來,道:“這叫什麼?這叫狗眼看人低,你以為我鑑玉這麼一大把年紀,還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哼,我看你,真是不知道自己正身處何方,以為自己還是大爺呢!”

    燕開庭微微一愣,直感到身後一陣發涼,似乎有人正盯著自己,那是危險的感覺!

    迅速轉身,燕開庭發現身後站著的竟是白秋亭!

    “你!”燕開庭望瞭望白秋亭,又看向正微微笑著的鑑玉,稍稍一驚之後,燕開庭的神色又恢復如初。

    燕開庭心中瞬間演算了一下,如今自己被兩個上師包圍,一個是器修,另一個則是劍修。鑑玉的實力燕開庭是知道的,實戰上並不會是自己的對手,但是白秋亭,卻不敢那麼確定。

    雖然付明軒說過白秋亭的實力和他不相上下,而當日白秋亭被他輕易拿走身邊之物,也是個明證,只是名門核心弟子身上總是有些玄機之物。

    那麼自己能夠成功突圍的機率,應該是小之又小。想到這裡,燕開庭心中搖頭,最近的事情真是一樁接一樁。

    “燕主,好久不見。”白秋亭朝他微微一笑,還向他行了個禮。

    燕開庭也是雲裡霧裡,不知道白秋亭想做些什麼,不過形勢比人強,於是恭恭敬敬地禮。

    “上次見面時,忘記向你介紹了,在下白秋亭,諸生門第三十二代首座弟子。”

    燕開庭點了點頭,卻還是有些狐疑,白秋亭見他這副模樣,笑了笑,道:“燕主不必拘謹,這一次請你前來,也是有要事與你細說。”

    燕開庭望瞭望身後地鑑玉,只見鑑玉被方才那侍童攙扶著,走上了樓梯,到了自己地廂房裡。

    “哦?白上師莫不是還是為了芥子袋一事?”

    白秋亭搖了搖頭,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也無須再提。”

    “那麼?”

    燕開庭實在是想不出自己與白秋亭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可以談,如果不是這事,那麼會不會是?

    心下正思忖,便只聽到白秋亭淡淡道:“到瞭如今,燕主也應該知悉所有事情了。這玉京,已經不再是往日地玉京了。”

    白秋亭望向燕開庭,問道:“燕主可曾知道祕境麼?”

    燕開庭點一點頭,道:“同為修煉之人,何曾不知道祕境。那祕境之中雖是凶險重重,但也是資源甚多,可謂是修煉人士地歷練聖地。”

    白秋亭笑道:“那麼,燕主可曾去過祕境歷練一番?”

    燕開庭搖了搖頭,散修之人哪裡有這麼好的資源。

    “如果給你進入一次祕境歷練的機會,並且還是千年一遇的祕境呢?”

    燕開庭雙眼驀地圓整,看著白秋亭,頓時說不出話來,他只感覺,彷彿有什麼不可思議的真相,即將在他面前展開。

    “四大門派的推算當中,千年一遇的祕境入口,就在玉京城。”

    撲通一聲,彷彿一顆巨石砸向了燕開庭的心湖,剎那間他只覺得頭腦發暈,晃過神來,他又問道:“那麼你們四大門派的人,都知道了麼?”

    白秋亭點了點頭,道:“除了星極門沒有明面上的活動,其餘三派的人,都應該到了玉京城吧,還有一些核心人物,正在來的路上。”

    “所以,你們想要做什麼?”

    “玉京這種凡俗城市,與我修道界一向是少有往來,只不過這一次,怕是玉京城,要交到我們四大門派手裡了”說完,白秋亭還向燕開庭深深一望,道:“我只是沒有想到,付寒洲竟然沒有告訴你。”

    燕開庭微微一怔,突然想起前幾天付明軒問的那些問題。

    “要是玉京不在了,你會和我一起走麼?”

    原來,他已經是知道的!

    白秋亭看了看他,道:““祕境雖大,但資源仍是有限,各大門派為了爭取更多進入祕境的資格,便定下了從收攏當地勢力的大小來決定能夠進入祕境的資格,這對我們這些年輕弟子來說,也是一種考驗。”

    “所以,你是想要拉攏我?”

    白秋亭點了點頭,望著燕開庭道:“雖然在我眼裡,不說你這天工開物,就連整個玉京,對我來說都是毫無用處,但是既然祕境入口再次開啟,為了諸生門,我不得做出一些違心的事情來。”

    “所以,你就殺了吳匠師,和這鑑玉聯合起來,利用設計圖紙威脅我?”燕開庭望著眼前的白秋亭,心想他之前那副不諳世事的模樣是否是專門裝給他看的,故意引出自己來和他扯上關係。

    白秋亭一陣沉默,然後點了點頭。

    燕開庭冷笑一聲,道:“原來人命在你們名門正道眼中是如此不值錢。”

    白秋亭並沒有否認。

    “我這個人從小嬌生慣養慣了,吃軟不吃硬。你既然對我匠府做出這種事來,還談什麼拉攏。今日在此,看來還是要憑實力說話,我燕開庭沒那麼容易吃下的,你這諸生門的首座,也要擔心擔心是否會栽在我的泰初錘之下!”

    白秋亭微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道:“人命的份量當然是有區別的,無論你信或不信,被殺的那吳姓匠師並沒有那麼忠心,若不是鑑玉發現得早,他或許已將圖紙賣給另外一方。”

    “你以為我會信?”

    “信與不信也不過如此而已,對於整件事的結果並無影響。我不想與你動手,只是,還請燕主多加考慮一番。”

    燕開庭冷笑道:“好啊,既然你不動手,那我就走了。”說罷,轉身就走,頭也不地就走出了製玉坊。

    白秋亭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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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二荒原初遇





   

    燕府內,雪域院的法陣兢兢業業地運轉著,庭院上空飄灑著鵝毛大雪,也不知道夏平生一個木屬修士,要藉著不利於植物生長的環境修煉什麼秘法。

    一陣清脆的腳步聲響起,燕開庭站在了雪域院外,一道傳訊符便從門中飛了進去。

    他根本沒等夏平生音,直接推開大門,寒風裹挾著著鵝毛大雪撲向燕開庭。燕開庭迅速跑了進去,使勁敲響了正屋的門環。

    屋門驀地打開,夏平生站在殿內,冷冷地看向燕開庭,道:“你如此心性,還說外出遊歷?那遇見個什麼艱難險阻地,還不得先把自己急死。”

    燕開庭站在門前,低著頭一言不發,他只覺得鼻子發酸,喉嚨間像是卡了個什麼東西一般,異常難受。

    “夏師,你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了?”

    夏平生有些疑惑,燕開庭平時大事小事一堆,就是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件事。

    “吳匠師的死?”

    燕開庭搖了搖頭,道:“夏師,你一定知道的!玉京祕境!”

    燕開庭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夏平生微微一怔,隨即神色恢復平靜,道:“嗯,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夏師,你是感應到的嗎?”

    夏平生點了點頭,隨後望向燕開庭,眉頭微皺,道:“不讓你知道,是因為時候未到。”

    燕開庭冷哼幾聲,道:“所以你們都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嗎?明軒也你,您也是,等到那些門派中人把玉京全部給佔領了,才准備告訴我嗎?”

    夏平生一把將燕開庭拉進屋子裡去,臉上微微有些慍怒的表情,道:“世人皆有命,這玉京城,也有他的命!這城千年,數易其主,現在你甚至不是城主,所以這一切與你又有何干系?!”

    “為什麼沒有關係?!我燕家百年的基業在此,天工開物在此,我身為府主”說到這裡,就是燕開庭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其實,那些東西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如果沒有對現在這些伙計和匠師們的責任,他最想做的事情,是關了府門,踏遍九州,尋找更廣闊的天地。

    那麼,什麼又是對他重要的呢?

    “夏師若玉京中將一日落於他人之手,您還是不會和我一同走麼?”

    想不到付明軒當日問自己的話,自己在此時又問了夏平生一邊。

    “我答應過小師妹,要一直守在她身邊,她在這裡,我便哪裡也不去。”

    夏平生眼神清明,望向了濃濃的夜色深處。

    站在他身後的燕開庭,雙手緊握,呼吸急促之間,兩滴滾燙的熱淚,就這樣落在冰冷的地上。

    站立片刻,燕開庭忽地推開院門直直跑了出去,穿過雪域院,穿過燕府,穿過整個玉京城。他就像一匹脫韁野馬,就像一頭憤怒的幼獅,跑向夜色之中,直到置身於荒蕪一人,刮著凜冽寒風的荒野之中。

    此時的燕開庭,心中有太多鬱悶,有太多不解,他只想找個地方,狠狠發洩一番。

    荒野之上,隨處可見凶獸,有體型巨大的斑狼和暴烈鼠,還有身手矯健的靈兔與飛蛇與嗜血如命的血鴉,等等等等,簡直是多不勝數。燕開庭跑到荒野之上,也正是想發洩一番自己心中的苦悶心情。

    黑水河邊的草叢之中,就只聽見一陣簌簌響聲,燕開庭聽這聲音,心中即可分辨出這是一條體型巨大的金鱗飛蟒,金鱗飛蟒屬於飛蛇當中體型較大的一種,不僅行動速度飛快,更是身含致命劇毒,只是一不小心沾上它的毒液,不出一個時辰,即可化成一灘血水。

    燕開庭手持泰初錘,就在河邊草叢之中一陣亂揮,這金鱗飛蟒雖是凶獸,但性情確是溫和,如若不將它惹煩,它也不會轉身攻擊陌生人。燕開庭已經是開始手癢,恨不得立即跟這巨蟒打上一架。

    就在燕開庭揮舞著泰初錘時,突然就只聽見一陣嘶嘶相聲,金色巨蟒如同一道閃電一般,陡然升起,劃過暗夜天空。

    這條金色巨蟒足有一個盆口般粗細,長十多丈,渾身金色鱗片猶如堅硬的黃金戰甲一般,在暗夜裡也是熠熠生光,頭部一雙墨綠色的發光眼珠緊緊盯著燕開庭,口中吐出的猩紅的信子猶如迸射的鮮血一般。

    “嘿!”燕開庭冷笑一聲,道:“來得正好!”

    只見他陡然飛到上空,手持泰初錘對著金色飛莽就是一陣猛砸,他也不發動雷火,便只當泰初錘是一個普通的錘子,砰砰砰地敲在金鱗飛蟒地頭上。

    金鱗飛蟒吃痛,發出一聲淒厲地尖銳叫聲,隨後長尾一擺,帶起一陣狂風,重重地朝燕開庭拍來,燕開庭怎會懼怕著肉身,當下便是蠻力發動,伸出一腳,和金鱗飛蟒那粗壯的尾部狠狠撞擊在了一起,砰的一聲,偌大體型的金色飛蟒被燕開庭生生地踢飛了出去。

    轟!

    金鱗飛蟒重重摔落在了地上,它抬起頭來看著燕開庭,嗚咽一聲,便掉轉頭疾速向黑水河爬去,咕咚一聲就一頭鑽進了河水之中。

    燕開庭也是無語,心想就連這荒野上地凶獸都是這麼沒有骨氣的嗎?自己還沒有過足癮呢!

    就在這時,燕開庭的身後傳來一陣低吼聲,燕開庭忽地兩眼放光,立刻就知道了身後是為何物。

    果然,轉過身去,只見一頭公牛般大小的斑狼正拖拉著口水,白色的獠牙在暗夜中發出陰森的寒光,一雙紅色巨眼直勾勾地望向自己,恨不得一口就將自己吞進肚子裡。

    與方才的金鱗巨蟒不同的是,斑狼生性好鬥,並且夜間剛好是它們的捕獵時間,是以看到燕開庭的那一剎那,這只斑狼瞬間就走不動路,伺機候在了一邊。

    只聽那斑狼一聲怒吼,頓時毛髮直立,身形膨脹到比公牛還要大了幾分,四肢肌肉如溝壑般隆起,帶起一陣呼嘯狂風就奔向了燕開庭!

    燕開庭冷笑一聲,道了句:“正合我意!”

    隨即燕開庭收起泰初錘,一個縱躍便跳在了斑狼面前,準備動用一身蠻力,與這斑狼近身肉搏。

    燕開庭雙手如電般抓住了斑狼兩頰間的肉,隨後雙腳一蹬,藉著斑狼頭部向上的力量跳到了斑狼的背上,然後兩隻手瞬間下滑,從斑狼兩頰滑倒了脖頸之處,隨後緊緊扼住,斑狼呼吸頓時一緊,向前狂奔而去。

    燕開庭像是騎著一匹尚未被馴服的野馬一般,隨著斑狼一邊狂奔,一邊努力甩下燕開庭的勢頭越來越猛,燕開庭干脆借勢向前一躍,又站在了斑狼的面前。

    此時,斑狼望向燕開庭的眼神就有了一絲畏懼,它也是有靈性的一種凶獸,此時,它明顯已經感知到了燕開庭絕對不是一隻容易得手的“獵物”。

    斑狼仰頭一聲長嘯,隨後便緊緊盯著燕開庭,眼神當中,竟露出些許得意神色。

    燕開庭也是不走,偏偏要看這畜生還會打個什麼主意。

    就在這時,燕開庭聽到自己後方還有兩個側方都傳來了簌簌響聲,兩眼掃了過去,只見又有三頭斑狼從四周包抄了過來。

    “哼!還有些聰明了!”燕開庭輕笑一聲,從芥子袋裡拿出一柄雕花短刃出來,夜色之下,短刃散發著凜凜玄光。

    “大爺今兒個心情不好,死在我手裡,也是你們倒霉,放心,大爺會給你們放些轉運法器,叫你們下一輩子也品嚐一下做人的滋味!”

    說完,燕開庭就像一陣旋風一樣,撲上自己面前的那頭斑狼,頓時就只聽見一聲嗚咽,這頭斑狼便轟的倒下。

    另外三頭斑狼見了,便朝著燕開庭一起衝了上去,燕開庭順勢轉,對著三頭斑狼一頭就是一腳,生生地將它們踢飛,但斑狼恢復速度也是極快,張著巨口便又朝燕開庭飛奔了過來!

    燕開庭冷笑一聲,手中短刃轉上幾圈,然後飛向其中一頭斑狼,嗖地一聲在斑狼脖頸之處旋,帶起了一陣鮮血噴射。

    與此同時,燕開庭向另外兩頭斑狼衝去,一手抱著一頭斑狼地頭,然後將怒喝一聲,將兩隻斑狼地頭生生撞在了一起,只聽見兩頭斑狼同時發出一聲低沉地嗚咽,身子瞬間就軟了下去。

    “哈哈哈!”解決完四頭斑狼之後,燕開庭才覺得心中舒爽幾分。

    只是不知道為何,在這荒野之中,突然飄過一絲奇異的暗香,猶如夏間夜色中的嫩荷在風裡輕輕搖曳一般,沁人心脾的味道頓時充盈在燕開庭的鼻間,叫他不自覺地就陶醉在這香味之中。

    驀地睜開眼,燕開庭彷彿感受到了一絲寒意,直覺後方有什麼東西在那裡!

    過頭來,燕開庭一時之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月色之下,白紗飄飄,及腰長發之下,是一張如瓷玉細膩的潔白面龐,烏黑的雙眼清澈又略顯迷離,一張朱唇於面紗之下微抿猶若秋時粉菊,儘管是一身素衣,卻仍是高華清冷,若天邊皎皎明月,不可攀折。

    瞬間,燕開庭呆在原地,心臟前所未有地劇烈跳動起來。

    “你你是”燕開庭一時呆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饒是燕開庭閱遍美色,也從未遇見過這般女子,簡直不似凡塵之人,恰如天女下凡。

    那白若透明的指尖彷彿閃耀著月之光華,婀娜身姿猶如春時扶風楊柳,如一片輕盈的羽毛漂浮在夜色之中,緩緩從月色之中走下。

    一雙玉足堪堪點地,帶來一陣夜之清明的晚香。面紗之上一雙似水眼眸彷若看穿世事,若隱若現的粉唇微微開合,彷彿傾訴著世間所有瑰麗的秘密。

    “你為何,平白做出如此殺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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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三喜樂煩惱





   

    彷若空谷琴音,清泉流水一般,白紗女子的聲音響起,猶若從四面八方吹拂過來的風,灌進燕開庭的腦海裡。本站

    “我”燕開庭只覺得自己所有的話語就像一塊一塊石頭一般,卡在自己的喉嚨裡。

    “你一不為求生,二不為食物,純為發洩惡意。如此肆意,即使修道之人,也易迷失本心,與那些魔物又有什麼區別?”說完,白衣女子伸出右手,輕紗一揮,夾雜著星光一般的月華從天紛紛而落,落在那倒在地上的四頭斑狼身上。

    頓時,那四頭斑狼彷若被洗淨了一般,不再被血漬污泥包裹,隨後化作四縷輕煙,散落在這荒野的無邊夜色之中。

    燕開庭看著這一切,甚覺奇妙,望了一眼眼前白紗女子,調整了一下心緒,拱手道:“在下玉京天工開物燕開庭,不知仙子是何方高人?”

    “哦?玉京城燕府府主?”

    女子看向燕開庭,也不過是個莽撞少年而已,卻沒想到已是一府之主。

    燕開庭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不敢望向眼前女子,眼神閃爍之間,又恨不得將眼前女子細細端詳一番,他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雙頰發燙,已是通紅。

    “不管怎麼說,如此殺戮,毫無收益,只怕會壞了你的道心。”

    女子輕吟婉轉,隨後高高升到夜色之中,背對著皎潔明月,披上了一層好似神仙般的光華,輕輕道了聲。

    “小有門,謝無想。”

    燕開庭驀地抬頭,只見女子化身為一道白影,隨夜風而逝。

    “小有門謝無想”燕開庭嘴中喃喃,再次看去,只見天邊毫無女子身影,方才的一切,恍然如夢。

    “無想,不依喜樂煩惱住於不生欲惡念故。”燕開庭望著天空,只剩一輪皎月兀自散發著光華,而月下之人,卻早已不見,而此時,猶若一場暴風雨一般,攜著雷霆萬鈞之勢,重重地砸在了燕開庭的心上。

    燕開庭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拖著沉重的腳步向玉京城走去。此時他原本沉重的心中,又裝滿了另一個讓他不堪承受的心緒。

    到玉京城,天色已是朦朦亮,黎明的光輝與漸隱的夜色交織在一起,星辰的光芒尚未退散,燕開庭只覺得自己十分飢渴,想要狠狠吃上一頓。

    然而他卻沒有到自家府上,而是站在了付府門前。

    付府門前值班的管事下人們沒有一個不認識燕開庭的,只見他此時髮絲凌亂,渾身沾滿了血跡,衣衫有好幾處已經破損,在地上拖著,十分狼狽。

    值班的管事一見到他,趕忙就衝了出來,連連喊道:“我的爺,您這是怎麼了?哎喲,快去通報大郎君!”

    管事一邊招呼燕開庭,一邊吩咐後面的幾個侍從趕忙去叫付明軒,誰知燕開庭擺了一擺手,道:“不用,給我準備點吃的,送到院子裡來就是了。”

    說完,燕開庭就像在自己家一般,走進了付府,徑直向在付府的長居之所走去。

    經過筱虹院時,燕開庭站在門口稍稍駐足片刻,盯著緊閉的院門,雙拳緊握了一下,方才離去。

    在院子裡用過吃食之後,燕開庭只覺得渾身疲倦,倒頭就是昏昏睡去,似是只要睡去,外界的一切才會與他毫無關係。

    天色已亮,筱虹院中,白衣女子站定在門前,向著其中一個房間微微頷首,

    只見房門忽地打開,神情清明的尚元憫出現在門口,望著院中的白衣女子。

    “怎麼?門內也將你派來了嗎?”尚元憫的語氣聽起來不甚愉快。

    白衣女子微微向尚元憫行了一禮,道:“元籍真人。”

    “哼。”尚元憫輕哼一聲,隨即走出門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道:“來了就來了吧,叫寒洲給你單獨弄個院子出來,反正這府上空院子也是多,只不過”尚元憫看向女子,臉色沉了下來。

    “就還請無想仙子在一旁安靜看著他們並非必要之時,就不要插手。”

    面紗之下,看不清謝無想的表情,就只見她微微向尚元憫行了一禮,道了聲:“無想謹遵真人之命。”

    隨後,便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尚元憫眼前,望著謝無想倏忽而去的身影,尚元憫心中冷笑了一聲。

    一早,不知是誰散佈了消息,玉京城即將成為千年一遇的祕境入口,這一消息如同爆炸聲響一般迅速傳遍了玉京城的大街小巷,頓時所有人都炸起鍋來。

    “聽說了嗎?四大門派都在來玉京的路上啦!”

    “哎喲,別說四大門派了,一些小門小派地也都直往城裡湧”

    “嘿,這客棧的生意就要好起來咯!錢掌櫃以後賺了大錢,可別忘了小的們哦!”

    “老夫在玉京城生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門派修士,可不得了了”

    一時之間,城中大街小巷中人人都在談論此事,大多數人還抱著一種期待的態度,做生意的以為自己能在其中撈到一筆油水,一些散修人士還打著祕境的主意

    只有少數人卻是擔憂起來,隨著修道界人士的前來,別說還想著分一杯羹,在如此強大的力量面前,這玉京城還有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就更是難說。

    玉京塗府,封意之和塗辛乙圍坐在棋盤前,喝茶對弈。

    只見封意之面帶愁容,雙眉緊緊糾結在了一起,右手捻著一顆黑子,遲遲不肯落下,順著他的目光望下去,封意之的黑子已是陷入死局。

    而塗辛乙卻是披著一條薄毯,花白的頭髮隨意垂下,臉上卻是淡然神情。右手端著一杯熱茶,小口飲著。

    思索片刻,封意之將那顆黑子又放了去,長舒一口氣,望著塗辛乙道:“我輸了。”

    塗辛乙放下手中茶盞,道:“本來也是為了打發時間,不談輸贏。”

    封意之嘆了一聲,道:“小乙哥,你說,這是個什麼事!”

    塗辛乙搖了搖頭,眼神清明,對著封意之道:“這是玉京的命數,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命數,何苦憂慮這麼多呢?”

    封意之急道:“你和那夏平生都是一個模樣!什麼命數!難道人就不能逆天改命嗎?!”

    聽到封意之如此說,塗辛乙苦笑一聲,道:“逆天改命?怎麼逆?怎麼改?且不說逆天,就是那四大門派的那幾位仙君,還有那一眾真人豈是我們這幾個人就能隨便抗衡的麼?”

    封意之微微一怔,他也不是想不到這個問題,只是心中實在是感到不平。

    “可你的家業全在這玉京城”

    塗辛乙眼中似是有什麼神色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清明,緩緩吐出一口氣,道:“不過是身外之物”

    封意之哼了一聲,也沒說話。沉默了一陣子,又問道:“嫂子那件事情怎麼處理?”

    塗辛乙原本清明的神色瞬間就暗淡了下去,那一夜的事情,仍是歷歷在目。那麼多年的枕邊之人,卻對自己暗下殺手,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情,塗辛乙的心就彷佛被人緊緊攥住用力揉搓一般,疼的難受。

    “她唉,孩子是無辜的,先等兩個小傢伙長大一些再說吧。”

    封意之點了點頭,對於塗辛乙的做法他一個外人也無從置喙,只是繼續道:“前些天,玉成去見了元會門的人”

    塗辛乙點了點頭,表示這件事他是知道的,隨後對封意之道:“玉成也隨他去好了,這些年來,的確是我對他沒有那麼上心了”

    塗辛乙還記得那一晚,自己夫人將要對自己下手時,自己的大兒子卻是在一邊看著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倒下去,也沒有出手相助。

    當然他知道,塗玉成如果不立刻逃跑,只怕也會折在這主院裡,只是父子之間,總是會希望更多。那一晚,傷得不僅僅是塗辛乙的身體,還有他的心。

    窗外,已是暮春,院子裡的花兒開得正盛,清風吹過,樹影婆娑,陽光下,看起來一片安寧,彷彿也沒有什麼發生過,就像原先一般,塗辛乙眼神飄向了遠方,微嘆一聲。

    又見到了,月色下的那一抹白色。

    輕白衣衫,遍灑光華,恍若籠罩了一輪明月。

    暗香,又是那一縷暗香,夜色之下,是夏夜的嫩荷,隨著清風微微搖曳。

    如一尾游魚一般,燕開庭浮游在這一縷暗香之上,遊出了玉京城,游過了荒野,游過了群山峻嶺,游過了山河湖海,在一處天邊堪堪停住。

    暗夜的光輝,在此地顯現。

    無想,喜樂煩惱所生樂想終究不起。

    一隻冰涼的手輕輕落在了燕開庭微微發熱的臉頰之上,面紗下,粉唇開啟,輕聲喚出了他的名字。

    他只覺得自己的靈魂之泉被瞬息填滿,只是

    他的眼睛有些刺痛,耀眼的光,利刃般的光。

    燕開庭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

    付明軒的身影出現在燕開庭的面前,燕開庭又將頭埋了進去,現在的他,還未想好如何面對付明軒。

    “聽說白秋亭找了你你,已經知道了嗎?”

    燕開庭雖是將臉埋在枕頭里,卻還是點了點頭。

    一陣沉默,兩人都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付明軒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嘆了一聲氣。

    燕開庭的身子微微一怔,隨後就轉過身來,道:“你們小有門內,可曾有一個叫謝無想的女弟子?”

    付明軒也是一怔,道:“你是如何知道她?”

    “有嗎?”燕開庭這一覺睡醒,就想起昨夜的遇見她的事情,這一切都是那樣不真實,當真害怕只是一個美麗的夢境。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謝無想,小有門的無想仙子,距離真人只有一步之遙。”

    “仙子?”燕開庭有些疑惑這個稱呼。

    “嗯世人美譽過甚吧。”付明軒沉吟片刻,道:“而且她在門內的身份有些特殊,並非是尋常弟子,怎麼?你是如何知道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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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四一念之間





   

    燕開庭搖了搖頭,嘟囔了一句:“聽說而已”然後又撲床上,心裡就是一陣竊喜。本站

    付明軒也懶得追問,只是繼續道:“你還是要小心一點白秋亭,看來他並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

    燕開庭又爬了起來,道:“他殺了我們天工開物的匠師,還跟我談論什麼拉攏我?要我說,他這個人還真是異想天開!”

    “他們諸生門後面的人陸陸續續也要到了,總之你要更加小心才是。”

    燕開庭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穿好衣服,才發現自己昨日滿是血蹟的衣服已經是換下了,自己現在身穿的是一件乾淨舒適的金絲綢睡袍。他走到桌子邊,給自己倒下一杯茶,咕咚咕咚就大口灌了下去。

    “那你呢?”燕開庭擦了一擦嘴邊的水跡,望向了付明軒。

    付明軒扶負手而立,眉頭微皺,反問道:“換做是你,你又會怎麼做呢?”

    燕開庭低頭沉默片刻,然後看向付明軒,道:“或許是和你一樣的選擇吧”

    兩人苦笑幾聲,便再無言語。

    玉京城北,靠近黑水河邊,建造著一處極為氣派的府邸,府內建築均是青白牆簷琉璃彩瓦,造型各異。各種院子排列錯落有致,風格相似卻又各有千秋,數不清的假山假石,庭苑風荷,比之燕府付府也是不在話下,府邸朱紅大門的雕花匾額之上,寫著一個遒勁有力的“陸”字。

    原來,這就是金谷園大執事陸離的府邸。

    沈伯嚴負手立於大門前,盯著門內,卻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

    他只是在門口站了片刻,隨即就離開了陸家所在的街道之上。

    而此時,正在府中院內查看最近商報的陸離驀地抬頭,伸手向前就是一抓,頓時一道白光被他抓在手裡,落入手心地那一刻,他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攤開手,手中全無東西,只是在他的腦海裡,有人卻是清清楚楚對他說了一句話,陸離走出院外,一個縱躍就站在了屋頂之上,雙眉微皺,眼神就飄向那波光粼粼地黑水河上。

    一艘清幽雅緻的畫舫,在河面上靜靜漂浮著。

    陸離跳下房頂,就又走進院。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玉京城即將成為祕境入口這一件事情的,只是沒有想到,元會門這麼快就找到了自己。

    桌子上攤開的一副商報上,寫著一則商會支行被迫關門的消息。

    至於怎麼被迫關門的,也是不想而知了。

    陸離冷笑一聲,走到身後的架之上,拿下一摞,一柄長劍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沈伯嚴在走畫舫的途中,行走地極慢,一是因為他觀察著城中尋常百姓們對此消息的反應,都是喜憂參半,還不算是完全沖昏了了頭腦,二也是因為,他在耐心等著一個人的出現。

    非常耐心地,沈伯嚴走著走著,就拐到了一條無人小巷裡,道了聲:“出來吧!”

    白秋亭從高處躍下,站在了沈伯嚴面前,笑道:“沈兄的感知境,怕是已經練到了真人境吧,連白某的'點水微步',在一開始就沒有逃過你的眼睛。”

    沈伯嚴也是輕笑一聲,看著眼前一身靛藍長衫的白秋亭,眼睛就落在了他腰間所配的“綺月風涼”上。

    “想不到,布天君如此厚愛你,就連綺月風涼都給你了,真是想不到。”在沈伯嚴以及其餘三派人的眼中,白秋亭一直是一個實力平平,卻依靠著無忌真人的蔭蔽成為首座弟子的關係戶,可是沒想到就連布天君曾經鍾愛的寶劍“綺月風涼”都贈與了白秋亭,這就說明在布天君的眼中,已經正式認可了白秋亭的身份,或者說是實力。

    白秋亭微微一笑,道:“那又如何?還不是在這世間處處受阻,時時遇難呢?”

    沈伯嚴心下明白白秋亭指的是肖明華對他的那一次葉塘園暗殺,心下冷笑一聲,道:“誰人又不是呢”

    白秋亭從腰間芥子袋裡拿出一小塊翠玉碎片,雙指捻住,碎片在陽光之下閃耀著奇異光芒,裡面的法陣殘餘紋路清晰可見。白秋亭看了亮眼,又望向沈伯嚴,意味不明地道:“那麼,還請沈首座給在下一個解釋。”

    說完,便將那碎片扔給沈伯嚴。

    而沈伯嚴卻是依舊負手而立,連接也不接,只見那碎片飛至距離他還有一尺遠地時候忽然定在空中,砰地一聲,就在空中爆炸開來,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而沈伯嚴,全程是面無表情,看也沒看。

    “我只是沒想到,白首座仍是如此心思單純。”

    白秋亭冷笑一聲,道:“無所謂單純或者是不單純,僅僅是從最直白的線索下手罷了。”

    “那麼,什麼又是最直白的線索呢?”

    沈伯嚴呼覺得想笑,望著白秋亭和他腰間的綺月風涼,只覺得諷刺。

    “若我沒有看錯,這翠玉之中的法陣,乃是元會門的獨門法陣,這一點想必沈首座也很清楚。之所以想要沈首座的一個解釋,還是因為,在這碎片裡,我竟然感受到了沈首座的一縷意識。”

    “還要我再說明白一些嗎?'一念之間'不是元會門沈首座的獨門法術嗎?”

    “一念之間”這門法術,是沈伯嚴在二十歲那年,邁入到三重上師境時修煉而成的一門可以將意識具象並且用於掌控,感知的法術,放眼整個修道界,除了高高在上的那幾位君者,尚在修習這門法術的也就沈伯嚴一人。

    “不錯。”沈伯嚴點了點頭。

    “那麼,你以為我沈容照,就這麼低估你白首座嗎?若是我令人前來偷襲白首座,還會留下屬於我的東西嗎?”

    沈伯嚴一陣大笑,白秋亭頓時皺起了眉頭。

    “不管怎麼說,那人也定是你們元會門的人!”

    白秋亭怎麼都看不慣沈伯嚴這樣一副傲慢的樣子,但是,卻又對沈伯嚴擁有可以傲慢的資格感到無可奈何,畢竟,沈伯嚴是四大門派年輕弟子當中,資質最高,也是實力最強的一人。

    “哼,那白首座便去找那些人就是,眼下祕境將開,我沈容照絕不允許有人以任何理由來阻擋我的路!”

    說完,沈伯嚴腳下一蹬,迅速向前方移動,如一道旋風一般與白秋亭擦身而過,隨後在距離白秋亭幾丈遠的地方又停下,繼續邁著沉穩的步子,向黑水河走去。

    待到沈伯嚴消失在巷子深處,再也不見踪影之後,仍舊立於原地的白秋亭就是一聲悶哼,嘴角淌下一絲鮮血來!

    就在剛剛擦身而過的那一剎那,二人竟是在靈魂層面狠狠拼了一記!

    顯然,白秋亭處於下風,內裡已是受傷。

    白秋亭緩緩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運氣一番,轉身看向沈伯嚴消失的方向,眉頭就緊緊皺在了一起。

    夜晚風涼,筱虹院裡栽滿了夜來香,一到晚上,香味融於風中,伴著清冷月光充斥著整個院落,然而如此愜意的院落裡卻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廂房裡,透射出一片昏暗的燈光。

    廂房內,洛長蘇拿出一跟拇指般大小的銀白蠟燭,制玉桌上,點燃之後,紅黃色的火光頓時散發出一種奇特的輕煙,瞬間就瀰漫了整個房間。

    這跟銀白蠟燭名為“煙絕燭”,其煙霧可以屏蔽人的感知,是以洛長蘇將其點燃置於廂房內,外面的人,無論是誰,都無法知道他們在房內的言行。

    “師兄,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那元籍師叔每天都跟什麼似的,簡直就是在監視我們!”崔胤皺眉道,這些日子,他們三人是連筱虹院都沒邁出一步。

    倒不是他們不想出去,只是前腳剛踏出院門,後腳還沒來得及跟上,就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尚元憫盤問一番,然後就以各種理由搪塞去,總之,就是生生沒讓他們三人走出這個院門。

    洛長蘇也是眉頭緊皺,雖然之前他一直知道尚元憫是個很難對付的人,但也沒想到尚元憫竟如此不顧小有門的大局,就是不讓他們三人出去,之前在玉京城裡所布下的一些局,眼見著就要崩掉。

    “明日就是和陳掌事約定見面的日子了,他那批貨雖然是給他弄下來了,但還放在別處,咱們出不去,那個陳掌事收不到貨,說不准兒就會翻臉。”崔胤有些憂心,他們倒不是害怕這個陳掌事翻臉,就是擔心因為這樣一個小人物而壞了所有大局。

    章若云也是一臉愁容,道:“即使元籍師叔護著付寒洲,也不必護短到這個程度,竟然連小有門的大局都不顧了?”

    洛長蘇始終沒有說話,他的心中明白得很,這是尚元籍對他們的懲罰。

    即使拿不出渭青那一局的證據來,尚元憫也有的是自己的辦法對付他們。他忽然想到,自己接到玉京城這一任務時,是來自門內密信,但是從密信上來看,只能確認是從小有門發出,而具體發信之人,洛長蘇是自己也不清楚。上面寫著洛長蘇此次在玉京城的任務,一記註明了須得到付府來覲見元籍真人。

    按道理來說,這種說得明明白白的命令,定然是有其中緣由在裡面,是以洛長蘇一來到玉京城,先是在城中會見了幾個小勢力的頭子,布下了一條暗線,便徑直來到付府覲見元籍真人,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雖然說不上是羊入虎口,但絕對是對他的一種折磨,叫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先前布下的暗線漸漸斷掉,直到失敗。

    所以很有可能,那封密信在落入他手中時,還先經過了元籍真人之手。

    而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糾結元籍真人的如此行為,而是要想辦法先離開這個院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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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五海市幻影





   

    “聽說,前日夜裡,無想仙子來過了。本站”崔胤道:“那日我正好起得早,看見無想仙子在院子里站了半宿,天剛亮時,元籍師叔與她說了些什麼,她便走了。”

    “哦?還有這事?”洛長蘇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謝無想也來到了這裡。

    “對,只是這幾日元籍真人頂我們盯得太緊,我沒來得及與師兄說,不過,自從那一天后,我便再沒有見到無想仙子。”

    “哼,”洛長蘇冷哼一聲,道:“看來,這次門內對玉京的重視程度已經是超出以往任何一次行動了,就連一向不露面的謝無想都到了玉京,呵呵,我倒要看看這元籍真人,違背門內的命令,將我們三人關在這個院子裡,會鬧出個什麼水花來。”

    “咱們也不心急,我想,這一切,元籍真人都看著呢。”說完,洛長蘇望著窗外的黑暗中陰險一笑,

    另一處庭院中,尚元憫手中的茶盞忽地破碎,坐在他對面正將一顆棋子放入棋局中的付明軒驀地抬頭。

    “小師叔,怎麼了?”

    尚元憫笑著搖了搖頭,道:“夏天要來了,小飛蟲竟也多了一些。”

    付明軒也知道他這個小師叔向來說話雲裡霧裡,便也不再多問,只是道了聲:“師叔,該你了。”

    尚元憫看了一眼棋盤,道:“沒意思,不下了!過來,為師帶你去看一處好地方!”

    說著尚元憫大手一揮,就將棋局打亂,付明軒直直腹誹,明明就是眼見著自己將要輸了,才另找話題,難道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的玉京城,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好地方?

    但是師叔有命,他也不得不從,老老實實地就站起身來,跟著尚元憫就走出了院門。

    沒想到尚元憫,竟是帶著他,來到了荒野之上。

    兩人漂浮於上空當中,只見荒野上一片漆黑,了無人影,只聽見狂風呼嘯而過,風沙走石之聲。

    “寒洲,告訴我,你看這下方,有什麼不同?”

    負手停立於高空,尚元憫盯著荒野,眼神閃爍著略微激動的光芒。

    “這”付明軒細細看了一遍荒野,又用神識仔細感知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

    “還請小師叔恕弟子無能。”

    尚元憫微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責備付明軒的意思,只是道:“看不出來也是正常,一般只有到了真人境界,感知才會有質的變化,你們現在,還處於積累階段。”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那麼,還請師叔為弟子講解一番。”

    尚元憫點了點頭,道:“不急,你且等一等。”

    既然尚元憫這樣說,必定是有他的道理,付明軒便看著下方,安心等著。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付明軒就听出一陣轟轟隆隆之聲,猶如萬軍奔騰一般,就在暗夜之中,現出一陣煙塵來,細細看去,竟是由凶獸組成的一批大軍。

    “這?!”付明軒也是呆了,雖然荒野之殤經常凶獸成群,但是也從來未見過這麼大規模的獸潮,按照這種鋪天蓋地似的規模,就是玉京城也得被它們踏平。

    尚元憫卻是沒有說話,朝下方獸潮伸了伸頭,示意他繼續看著。

    仔細望去,那獸潮之中竟是有各種各樣種類的凶獸,竟然還有好多些是他不認識的,這些凶獸也不知道是接收到了什麼訊息,竟然聚集成了這麼大規模的獸潮,一路狂奔,帶起陣陣煙浪!

    突然,付明軒像是看到什麼似的,就是一怔!

    獸潮聲勢雖然龐大,但是付明軒竟然沒有感受到一絲震動!

    還以為是因為自己身在空中的緣故,付明軒直直下落,站在了地上,卻發現大地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一絲震動!

    付明軒望了一眼遠去的獸潮,就是一陣疾速向獸潮奔去,剛跑出沒幾步,付明軒就慢慢停了下來。

    “怎麼怎麼會是這樣?”

    那些獸潮,分明就是不存在的虛影!

    此時,尚元憫也飛了下來,站在了付明軒的旁邊,道:“看明白了嗎?”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看明白了,這是海市蜃樓。”

    尚元憫輕笑幾聲,道:“看來還是沒有明白,以後,你每日都來看一看,直到看出什麼來奇妙之處來,再來與我細說。”

    說完,尚元憫就朝玉京城飛去,而付明軒卻是皺著眉頭,緊盯著獸潮離去的方向,心中再一次充滿了疑惑。

    玉京城內,繁華街道之上,謝無想一襲白紗裹著青衫,帶著輕薄面紗,行走在人群之中,絲毫不理會周圍人對她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大概是從未見過這凡俗城市,謝無想邊走邊看,眼中充滿了好奇,時不時走向路邊的小攤販,拿起一些物甚細細觀看。她每走到一處地方,因著她那猶若仙子般的出塵氣質,人群就會自動散開。

    她給人的感覺,永遠是那樣清冷,那樣遙不可及,即使她站在你的面前,對你笑著,你也會覺得她在身周畫了一個圓圈,分明寫著不可靠近。

    突然,人群再次被分開,這一次,人群被分開得更為徹底,可以說都是緊緊退到了道路兩邊。

    只見道路中間,一身華服得燕開庭騎著雲夢驥,打著呵欠,雙眼閉著,神情憊懶地徐徐走過。

    “快讓開!快讓開!”燕開庭手下的人對著路邊行人就是一通叫喚,周圍人也因為燕開庭長久的威懾趕忙退到了一邊,只是,那手下喊到一半,聲音突然就弱了下去。

    只見眼前猶若天女一般清絕出塵的謝無想站在道路中間,眼神有些疑惑地望向前來的這一群人。

    “你還不快快讓開!”

    開路的那名手下望著謝無想,聲音顫抖著直到最後自己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怎麼了”燕開庭憊懶地睜開眼,隨後就是驀然圓睜!

    “謝無想!”

    燕開庭跳下云夢驥,就朝謝無想走去,沒想到竟然真的在玉京遇見了她!

    只聽面紗之下,謝無想微微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你。”

    燕開庭臉色一紅,就知道自己今日這個行為已經被謝無想所鄙夷,他也不想解釋什麼,只是問道:“你你住在城裡?”

    謝無想也不知這人在打什麼主意,並沒有答燕開庭的問題,而是轉身就走,燕開庭趕忙上前攔在了她的身前。

    “我說你,住在城裡?”

    謝無想斜斜地瞥了一眼燕開庭,道:“區區一個二重上師,竟如此無禮,無視名號。”

    燕開庭這才反應過來方才自己竟是叫出了謝無想地大名,按照等級修為來講,謝無想怎麼都算是燕開庭地前輩。

    “實實在抱歉,燕某在此給無想仙子賠罪了。”

    燕開庭恭敬地向謝無想行了一禮,頓時周圍就傳來一陣竊笑,對著燕開庭指指點點。

    這些人平日里見者燕開庭,哪一不是囂張跋扈地紈絝模樣,沒想到今日在一介女流面前,竟是老老實實起來,雖然意圖不可揣測,但是只見到燕開庭那局促慌張的模樣,眾人心裡也是拍手叫好。

    聽到周圍的紛紛議論,燕開庭望向他們,眼中就要冒出火來。

    而這一切,都被謝無想看在了眼裡,只聽她冷笑一聲,道:

    “上一次見你,你是在荒野隨意屠殺生靈,這一次見你,你卻是在城裡欺壓百姓。”

    “我”不知為何,燕開庭卻一句話都反駁不過來,謝無想所說的,全部都是事實。

    燕開庭心下一陣苦惱,為什麼就給謝無想留下了一種這般印象!

    也不等燕開庭答,謝無想直直朝前走去,燕開庭還想再攔,卻被謝無想的一句話給懟了去。

    “再跟來的話,當心你的腿!”

    燕開庭驟然停住,望著謝無想遠去的背影,心中一時之間百味陳雜,就連周圍的一陣陣哄笑,他也聽不見了。

    “爺,爺!”

    方才那名開路的手下對著燕開庭叫了好多聲,燕開庭才晃過神來。

    “啊!哦”

    “爺,那位仙子已經走啦!要不小的悄悄跟上去,打探一番她的居所?”

    燕開庭啪的一下打在那手下的腦袋上,罵道:“你不要命了!人家還差一步就是真人,你去跟踪她!?”

    那手下也是一臉委屈,哭著相道:“爺,我也是為了您著想那仙子的確是美得很,竟不像是這凡塵的人!”

    燕開庭冷道:“這還用你說,謝無想,無想仙子”

    燕開庭嘴中一陣囁嚅,望著謝無想消失的方向,又是一陣出神

    到城中之後,付明軒心中是久久不能平靜,荒野上的那一幕,竟是如此震撼,如此真實,只不過他心中始終沒有想明白,尚元憫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未看出來?”

    還有什麼沒有看出來!??

    如此想著,付明軒就準備今晚再去觀察一便,他心念一轉,就向燕府走去。

    剛出院門,就發現謝無想站在門口,一雙清澈的眸子正望著他。

    “無想仙子”

    “付首座。”

    二人彼此各行一禮,付明軒開口問道:“前幾日聽元籍師叔說您已來到玉京,還特地為您備了院子只是後來卻一直沒有見到您的身影。”

    謝無想向付明軒微微頷首,道:“多謝付首座。”

    付明軒點了點頭,隨即換來一個下人,道:“帶著無想仙子去霧苓院,然後找個管事兒在院子裡,照顧無想仙子的起居。”

    下人答應了一聲,就對謝無想道:“仙子,您且隨我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3
章一零六曲終人散上





    霧苓院靠近付府的後花園,位於一處湖畔旁,因著樹木蔥鬱,植被繁茂,終年水霧繚繞,有若仙境,甚是養人,一座飛簷兩層小樓建在院子中央,白牆黑瓦,極盡素雅,也正合了無想仙子的氣質心性。

    看來,付明軒安排了這處院子,還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謝無想走進院子,便對那帶她前來的下人說“以後這院子裡就只容我一人出入了,安排的管事,就叫他候在門外好了,我有什麼事情,自然會叫他。”

    那下人答應了一聲,就退出門外,輕輕帶上了門。

    謝無想走進院子中央站定,掃視了院子四方,頓時只見院子四方升起一道無形屏障來,謝無想感知了片刻,才安心走進了屋子。

    付明軒徑直朝燕府走去,恰巧在燕府門前也遇見了剛從城外回來的燕開庭。

    只見燕開庭人雖然坐在雪夢驥之上,但神情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眼神飄忽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去城外了?”付明軒問道。

    燕開庭卻是突然一怔,才緩過神來,看到付明軒站在面前。

    “哦是的”

    燕開庭回想到方才謝無想的身影,又是一聲嘆氣。他今日出城去,就是去了和謝無想第一次遇見的地方,他是那樣想尋找一點蛛絲馬跡,卻是毫無進展。就當他灰心喪氣地返回城中時,沒想到就在玉京大街上又見到了謝無想。

    只是這一次,又和上一次一樣,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唉!”燕開庭深深嘆了一口氣。

    付明軒一臉疑惑,盯著燕開庭,彷彿他害了什麼病似的。

    “你怎麼了?是不是身子哪裡不舒服了?還是修煉遇到了瓶頸?”

    燕開庭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小事小事,不足一提。”

    付明軒也知道燕開庭這個人經常為了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事情煩惱憂愁,今日是這個戲子,明日又是那個舞姬,也不做多問,只是道“今晚你隨我去一個地方,帶你去看點好東西。”

    “哦,是什麼?”

    付明軒狡黠一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

    燕開庭抓了抓頭,打了個哈欠,道“那我便去補上一覺,晚上我去你府中找你!”

    付明軒道了聲好,便轉身向玉京北街走去。

    玉京北街,陸府門口,幾名管事招呼著一些小侍童在清掃著大門,有的拿著掃帚掃著灰塵,有的用水清洗著大門,忙成一團。

    付明軒剛走到門口,就有一名管事認出了他,連忙笑著跑到了付明軒面前,點頭哈腰地問道“喲,付公子,是哪陣春風將您給吹來了!”

    付明軒也是認得這些管事,便道“我來找你們陸執事,他在府上麼?”

    “在的在的,我們大執事應是在書院看書呢!”

    付明軒點了點頭,望向門口地那些清理打掃地小侍童們,問道“你們這又是在幹什麼?”

    “這”管事臉色一紅,道“小的也不方便說,您既然要去見咱們大執事,就親自問一問吧!”

    付明軒輕笑幾聲,就徑自走了進去,直走向陸府書院。

    陸府書院原本是陸離父親生前打造的一處專為陸離學習之用的書院,幼時付明軒和燕開庭,塗玉永三人也經常前來這個書院玩耍。在付明軒的記憶之中,書院裡的書房堆滿了厚厚的書,中間擺著張桃木桌子,小小的陸離就坐在那桌子前,一本書一本書地讀著背著,在他身旁,一直坐著一位手拿戒尺的先生,只要陸離哪裡出了錯,那柄戒尺就會落在他的手心或者身上。

    四人當中,只有陸離受著父親極為嚴格的管理,不論是在讀書,修行,還是經商這幾個方面,陸離是一樣不落。是以如此,年方十六的他,就已經坐上了金谷園陸家的執事,並且這一當,就是好幾年,從未聽說出過岔子。

    直到陸離長大,那書院也成了他日常辦公之地,房間裡的書照樣還是那麼多,但卻擺放的更加齊整,清理出了一個更加寬闊的地方,放了一張稍大些的書桌,書桌之上,擺放著一摞厚厚的文書信件。

    走進書院時,付明軒看見陸離伏案於桌前,在一張公文上細細批示著。

    “阿離”付明軒輕喚了一聲,陸離抬起頭來,靦腆卻真誠的笑容便掛在了他的臉上。

    陸離本身就生的面容清雋,身材高挑,笑起來卻是一副男孩子氣靦腆模樣,看起來人畜無害,就是一個純真少年。

    然而付明軒卻知道不是這樣的。

    金谷園是整個大陸最為有名最為龐大的商會之一,身為金谷園在雍州玉京的座主,陸離絕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

    雖然自小便是一起長大,他深知陸離只是對於朋友來說是一個比較簡單的人,但是對於商界來說,陸離卻是個叱吒風雲的狠角色。

    對於陸離背後那龐大的勢力背景,付明軒也略知一二。他清楚知道金谷園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他們的力量足以和四門以下的修煉門派相抗衡。

    “軒哥兒!”陸離放下手中墨筆,便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前幾次便說要和永哥兒給你接接風,可這一忙起來卻又都給忘了!”

    陸離眼裡滿是笑意,其實自小,付明軒一直是陸離的學習對象,因為在修煉悟道任一方面,整個玉京城的小孩兒都無法跟付明軒相提並論。

    陸離還記得自己在十三歲那年考核,若不是付明軒在旁邊支招儿,勉強混過了他父親那一關,免不了又是一頓訓斥。

    付明軒也笑著,擺了擺手,道“都是小事,何必放在心上!這幾天可還好?!”

    陸離微微一怔,隨即便明白了付明軒的意思。

    苦笑幾聲,搖了搖頭,道“好幾個分會都已經關門了,我也無能為力。”

    付明軒皺眉道“難道金谷園不抗衡一番嗎?”

    陸離嘆了一聲氣,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金谷園已經放棄了玉京”

    “這!”

    饒是以小有門首座的身份,付明軒也做不出讓金谷園放棄自己一個大分會的事情。

    “難道,是元會門!?”只有這第一大門派才有這種魄力和手段壓得這樣龐大的商會低下頭來,且出動的不可能是年輕弟子,那就是真正大人物們的博弈了。

    陸離點了點頭,苦笑了幾聲。

    “先進屋吧,我讓下人準備點好茶來。”說完,兩人便一起走進了書房,陸離從書桌上拿起一封文書,遞給付明軒,道“看一看。”

    付明軒接過來,這是一張金谷園的通用文書,翻開一開,裡面寫著明明白白,金谷園玉京分支大小事宜的決定權全部交給陸離,總部絕不插手,這聽起來是給了陸離極大的自主權,但在某種程度上也等於說是完全放棄了玉京城的這個分會。

    只要元會門向陸離施壓,陸離就不得不低頭。

    隨後,侍從端上茶水來,給二人各斟一杯,陸離端起茶水,道“我已經見過元會門首座沈容照了。”

    “哦?什麼時候?”付明軒也沒想到元會門行動這麼快。

    “就在昨日夜裡,黑水河畫舫之上。”陸離苦笑幾聲,道“昨日夜裡他還與我說,金谷園已經不會向我施以援手,我還不信,果然,今日一早便收到了文書。”

    望著手裡的文書,付明軒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來安慰陸離,畢竟,就這麼被輕易地拋棄了,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

    “阿離,那你準備怎麼做?”

    陸離站起身來踱步走到窗前,負手而立,沉默片刻,然後回頭望向付明軒道“軒哥兒,其實在本質上,你和他們是一樣的,若我得到的消息為準,那麼你已經是小有門首座弟子了。”

    “然後呢?”付明軒也站了起來。

    “其實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明軒,我要離開了。”

    “”

    “你也看見了,我正在叫人上下清理這院子,從裡到外,我要打掃的干乾淨淨,然後然後送給你。”

    “阿離!”

    “這樣,就不再是我陸離孤身對抗元會門這樣的龐然大物了,我對抗不起,也不想對抗,思來想去,就只有給你,你的身後,有小有門”

    陸離垂下頭來,聲音越來越小,他只覺得鼻子開始有點發酸。

    “阿離本質上這都是一樣的”付明軒有些不知所措,按道理來說,他原本應該高興才是,可是看著陸離,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一樣麼?小有門不還是有你麼?有你,就是不一樣的”陸離靦腆一笑,就如往日一般,作為一個弟弟一般跟在付明軒身後,而因為燕開庭的存在,付明軒卻總是忽視這個有點害羞,不愛說話的男孩兒。

    付明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此次前來,目的只是詢問一番陸離在這次風波中的打算,卻沒想到陸離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將自己抽身得如此徹底。

    “阿離,那你呢”

    陸離望著付明軒,眼神又變得清澈起來,靦腆笑道“你知道的,我自小就夢想著有一天能去外四處遊歷一番”

    “遊歷?”

    陸離點點頭,笑道“西遊崑崙,北游太行,也不失為一件樂事。這些年在商會裡,也結識了不少來自五湖四海得生意人,行走起來也是方便。”

    付明軒微微嘆息一聲,陸離生性固執,一旦決定之後便是再無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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