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道緣浮圖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mk2258 2018-3-20 21:23:0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 478337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47
章六十路線之爭





   

    散場的管事們先是如潮般湧出院門,走出一段路開始呼朋喚友,三五成群,涇渭分明。

    他們都是一方主事,即使很多人在正堂都沒有說話的資格,可在自己一畝三分地裡,是說一不二的人物。與之相應的,他們要對許多張嘴的溫飽負責。

    物貿會決定了一年至少二分之一的訂單,主府的動向則關係著未來數年分行的存亡,今天會看似決定簡單,實則背後疑雲重重。眾管事急切地要找些同盟,細細計議。

    林匠師婉拒了同鄉倪管事的邀約,過了一會兒,與一名年輕匠師似有意似無意地走到了一起。

    兩人先是說幾句無關緊要的場面話,見周圍都在熱烈討論自己的事情,無人特別注意他倆,林匠師即道:“如此格局實在讓人意外,我們在府主那裡究竟能否拿到展位?”

    那年輕人名叫劉濟格,在“天工開物”裡有些小名氣,是年輕一代匠師裡的天才型人物,他和林匠師一樣不是雍州人,在匠府裡屬於外鄉人那一撥。

    劉濟格氣度沉穩得不像他這個年紀的人,輕聲道:“展位當無問題,否則府主不用這樣定奪了。”

    林匠師有些猶疑,“這位以往也不管府事啊,今天是怎麼了?而且這樣各打五十大板的決定”

    “不是壞事,會期近在眼前,與其幾方各執一詞扯皮,不如適當切割。”

    林匠師想了一想,覺得有道理,不過他仍道:“物貿會這麼做也罷了,可終不是長久之計。我們現在幾乎沒有推陳出新的可能性了,缺資源、缺人手不去說它,待最新一批設備換過後,連一套完整的煉器器具都成問題了。”

    劉濟格道:“赤陽地火的掌控者是府主,不是大管事們,甚至不是夏總管。”

    林匠師露出深思表情,說到底煉器一途,萬無一的是異火,器具都是可以再造的。“你的意思是”

    “我們這樣的人,在'天工開物'的困境,到了其他匠府也不見得不會遇。修士匠府是好,可我們進去怕只能從學徒做起。所以,先看看困境是否可以打破,再來考慮要不要逃離。”

    林匠師至此心悅誠服,連連點頭。劉濟格與他告別,不被人注意地轉入一條小路,消失在重重屋宇間。

    劉濟格對燕府主府地形的熟悉程度,與他外鄉人的身份不符。走著走著,竟是踩著隱在一片荷塘的腳樁,到了一彎人工湖的對岸。

    這裡已經是內院範圍,是個長年關閉的院子。背面面湖,正面只有一條半荒的小路,平時有人從正面過來會十分扎眼,因此除了府兵一天一次巡邏經過,其餘時間都杳無人煙。

    劉濟格在兩堵院牆間穿插來去,最後見到了站在一處水榭台裡的燕開庭。

    兩人顯得相當熟稔,劉濟格行禮姿態恭敬透著隨意,“燕主。”

    燕開庭點頭道:“濟格來了,這裡置茶麻煩,只有酒了。”說著,抬手講一個銀瓶扔了過去。

    劉濟格伸手接了,頑笑道:“燕主越來越小氣,酒瓶子有那麼小的?”

    燕開庭攤手道:“雪山佳釀瓶子是大,可我一共得了三瓶,一瓶孝敬了夏師,兩瓶進了我兄弟的肚子。況且這'火焰之花'也不差,只輸在口味,對火屬修者可是大補。”

    劉濟格本也是開個玩笑,聽說這酒還有名堂,不由好,立刻開蓋嚐了一口。結果直接從嘴裡噴出一道小火龍,吃驚之下,讚道:“果然好酒!”

    燕開庭見劉濟格先被嚇了一跳,接著露出老餮吃貨本色,也不由揶揄一笑。

    劉濟格從不掩飾自己嗜酒,並不覺得尷尬,繼續小嘬一口,露出滿意之色。

    燕開庭搖頭笑道:“看來只要有好酒相贈,收買你異乎尋常地簡單啊。”

    劉濟格輕笑道:“可惜雖待價而沽,卻沒有買家。”說笑過後,他正色道:“想必燕主已經明了他們的謀劃了。”

    燕開庭笑意一斂,道:“胡東來有句話並沒說錯,這謀劃也確實是老府主給'天工開物'定下的路。”

    劉濟格敏銳地註意到燕開庭對他父親的稱呼,默然片刻道:“借勢而起,依勢而為,對那些剛起步的匠府來說,不失為一條捷徑。可是'天工開物'已屹立數百年,未免可惜。”

    燕開庭淡淡道:“因為他們不需要一個獨立的'天工開物'。”

    劉濟格一愣。

    燕開庭道:“他們只需要一個賺錢的產業。”

    劉濟格有些明白了,可若發問必然事涉老府主。他還在猶豫,燕開庭已經轉開話題,“我手這部分展位,由你全權分配。”

    劉濟格應下,又老實地道:“燕主,雖然有您這次大力支持,可效果或許只是差強人意,這幾年,高端戰兵法器的新品拿得出手的不多。”

    “匠府在這塊式微,也不僅僅是最近幾年,母親在時的投入應該現在多多了。煉器的成功需要資源、天賦、努力和足夠的幸運,如今的'天工開物'有什麼呢?”

    煉器是修煉正途之一,可見入門容易,精通難。高端煉器更是需要資源和有天賦強者的大投入,並且在成功的道路會失敗無數次。老府主期間“天工開物”的擴張已經是以短期快速穩定的報為優先,研究性的煉器部門被一再邊緣化。

    而任何匠府都有的派系分別無疑是雪加霜的,“天工開物”沒有具絕對掌控力的高級匠師,於是內部的派系之分,主要表現為本地人和外鄉人之間的傾軋。

    產品徘徊在低端、新式開模之法的推行,使得工匠的入門門檻降低,新血的天賦和能力變得不那麼重要,也使得老人們豎立起的壁壘更不容易打破。更有甚者,技術變革帶來了超乎尋常的高額利潤,讓老人們連進的動力都失去了。

    而如劉濟格、林匠師這樣有向之心的,即使沒有受到有意無意的擠壓,也在大環境下,得不到足夠的資源。人員流失幾乎是必然結果,這樣的流失又令匠府的高端研發雪加霜,形成一個最終必然崩塌的循環。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個龐然大物淪為吞吐金幣的怪獸,也不是一兩年功夫造成的結果。

    劉濟格想了一會兒,問道:“燕主,您看得很清楚,為什麼不徹底制止他們呢”

    燕開庭笑笑道:“想要賺錢,本身並沒什麼錯。”他誠實地道:“事實,我也一直沒想好,'天工開物'的未來應該是什麼樣子。”

    劉濟格了然地點點頭,這麼一說,他明白了燕開庭為何過去數年無所作為。

    路線之爭是最難以評說對錯的。若純以賺錢為目的,老府主的路是成功的,若以恢復高端兵器製造能力為目的,那是失敗的。在沒有定好目標之前,貿然行動打破現有格局,卻無法建立新格局,無疑是魯莽不智的。

    燕開庭伸出手,指尖跳躍出一團紅艷豔的火苗。

    劉濟格現出詫異之色,他當然認得出那是“天工開物”煉器的根本,赤陽地火,可他和其他人一樣,從沒想到過,與煉器毫不相干的燕開庭,能夠掌控異火。

    而讓他驚詫的事情還在後面,當劉濟格看到燕開庭將一塊材料練成一把小叉子,即使過程簡單,成品簡陋,已經讓他驚得合不攏嘴。徒手煉器和使用冶煉設施煉器是雲泥之別!

    燕開庭道:“從我本人來說,煉器也是我的修煉方式之一。所以無論匠府將來會走什麼路,我想都會把追尋煉器之道堅持下去。”

    等劉濟格離開的時候,已經對燕開庭徹底膺服。對他們這種還有些野心,想在煉器繼續攀登的人來說,資源和途徑是重要的,匠府本身只是一個載體。

    微風又起,荷園碧波微盪,像一面褶皺了的鏡子,倒映著扭曲的天空。燕開庭獨坐在庭院當,望著遠處陷入了沉思當。也不知何時,身旁現出一個青色的身影。

    “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自然是循著酒香。”

    燕開庭輕笑,轉過身來看向付明軒,道:“怎麼和你一起來,我這麼笨了。”

    付明軒也笑,“哪裡有笨,你只是刻意地遲鈍了。”

    燕開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內院裡邊,又哭又鬧,熱鬧得緊啊!”

    燕開庭輕描淡寫地道:“不過是把園子裡的牛鬼蛇神全部清理出去而已。”

    付明軒有些意外他的手段,“你是下定決心了?”

    “差不多吧。”

    燕開庭沒有細說的意思,於是付明軒也不多問,只道:“日前我受夏真人指點,派人去冀州查花神殿老底,還真有不少了不得的東西。”

    “哦?”

    “那些女人的風月之道還真是行之有效,不聲不響已控制了大半個冀州。”

    燕開庭神色一凝,“花神殿”是地方性門派,然而如果能夠控制一州的大半之地,那勢力可不遜型門派了,這麼明顯的事情,她們居然能夠瞞住這麼久,那得多大的能量?最終所圖又要大到何種程度?

    付明軒搖頭道:“這個控制,不是我們一般意義的控制。'花神殿'以女弟子多的特點和功法特色,聯姻遍布大半個冀州的勢力。”

    燕開庭臉色變得有些古怪,“這個難不成聯姻能奪取勢力的控制權?”

    付明軒道:“生下繼承人呢?”

    兩人此刻一起想到的是塗家,塗夫人的行跡豈非恰好絲絲入扣。

    燕開庭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女人行徑,還真是”他一時找不到話來形容。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47
章六十一無謂正邪





   

    這種針對後院的手段看似不入流,且需佈局長久,其中變數又多,似乎成功率很是問題,但深想下去卻不由得令人脊背生寒。本站

    “聯姻而結盟常有,那是骨血親緣的紐帶,尚且在利益面前也不全然好使。”燕開庭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門派傳承的聯繫,又如何應對多變的人心呢? ”

    付明軒笑笑道:“你沒有接觸過真正的道門,對於名門修士,尤其是大道在望的核心弟子們來說,傳承確實會大於親緣的。不過,'花神殿'的傳承遠沒到那個份上。只是一方面,她們的弟子多是孤兒,與門派聯繫自然親密,另一方面,有些蛛絲馬跡……”

    付明軒沉吟了一下,才道:“她們的行徑總有點說不出的古怪,讓我想起邪道旁門的一些傳聞。”

    燕開庭聽到這裡,不由眉頭深蹙。九州的修道法門幾乎皆出自建木道典,三千大道萬法歸宗,偶有大機緣者,從祕境中得到上古天人傳承,那是真正的超界手段。

    然而大道之下也有暗影,除了界外魔物,還有不明來源的旁門之法,手段陰私,與正道背離,被稱為邪道。不過所謂邪道,可能自知為人所不齒,使用術法都隱於暗中,並沒有擺上檯面成氣候的勢力。

    也因此,沒有實據並不好對誰做出這類嚴重指控。

    付明軒看了看燕開庭,還是將猜測說了出來,“北方道門不昌,大多是家族式傳承,無論是依附於法器的秘法,還是得天獨厚的家族秘地,比一般門派傳承更依賴建立在血緣上的因果之契。嫁娶,本身是家族血脈融異納新的一種方式,相應地,也是外來者奪取家族血脈控制權最隱蔽,最沒有後遺症的一種方式。”

    燕開庭愣了愣,陡然明白過來,“竟然是用這種方式破除因果之契,褫奪他人家族秘法或者秘寶嗎?”

    付明軒點了點頭。

    燕開庭雖然自己說出了答案,可依然覺得荒唐,“這種手筆……有這樣的心思和耐性,做什麼不好,將骨肉之情當作工具?!”

    付明軒道:“這也只是我一點猜測。雖說從道理上來說可行,實際進行起來變數太大,否則也不會很少聽聞了。可若確有其事,絕不是'花神殿'那幾個殿主能搞出來的,最終目標也絕不僅僅是一些家族的秘法和寶器,只怕背後另有操控者。”

    燕開庭仍然處於驚愕之中,隨口道:“難不成那半州之數,只是拿來練手的不成?”

    付明軒陡然被提醒,“不錯!”

    兩人四目相對,卻又遇到下一個難題,什麼東西值得這樣大費周折地謀劃?

    付明軒首先搖頭道:“罷了,尚在捕風捉影的事暫且放一放。我拿到部分消息就過來,也是為了先告知夏真人一聲。'花神殿'背景複雜程度超過預想,明天又是聯盟大會,我想我們總得心裡有點數。”

    燕開庭忽然面色發苦,“之前我們不是就猜測'花神殿'未竟全功即退走,說不定是實際上已基本達成目的。現在想來,不知道她們用這種方法控制了多少個家族,讓我想起螞蟻窩啊,那一堆一堆的小黑點,就像一堆一堆的人偶,心裡瘆得慌。”

    付明軒本來是擔心這個消息,讓燕開庭聯想到自身境遇,以致心緒不平,此刻見他雖迴避了燕府的情況,但還能開玩笑,這才放下了半顆心。

    兩人接著去見了夏平生。

    本就是夏平生提點付明軒去查“花神殿”的背景,聽了這些秘聞,夏平生倒是神色自若,“追尋大道之途,本就艱辛險阻,總有人想找捷徑。突破規則即是其一。”

    燕開庭覺得有哪裡不對,“突破規則不應該是上窺道途,奮行至大道盡頭,以破除眼前局限嗎?”

    夏平生淡淡道:“要知道,既有界外天魔,就說明大道之外並非一片虛無,既有魔物犯界,就意味著道外也可以踏足界內。其實,大道本身無所謂正邪,突破規則也是規則的一種,是奮行直進,還是行迂迴之法,對於結果來說,並無區別。”

    燕開庭有些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夏平生對這疑似陰私之事,態度如此淡然。

    付明軒卻在一邊若有所得,“也就是說,因果應循,付得起代價即可。大道維護的是規則,而不是規則的正邪善惡。”

    燕開庭不解道:“如果大道不管正邪善惡,那正邪善惡豈不是沒有存在的意義?”

    夏平生道:“正邪善惡是本心。”

    付明軒已經明白過來,“世人本心不同,由是評定的正邪善惡也不同。所以既無善法易得道,亦無惡法不能得道之說。”

    燕開庭怔道:“唉?這才是大道無情的真相嗎?總讓人感覺心中有些不舒服。”

    夏平生淡淡道:“你以本心向道,有什麼舒服不舒服的,難道你的本心是會隨外物而動的嗎?”

    燕開庭呆了呆,隨即陷入深思,片刻後,竟然就這麼站著入定了。

    夏平生大袖一卷,與付明軒兩人移到偏殿,將正殿留給了入定的燕開庭。

    付明軒躬身道:“晚輩也獲益匪淺,謝夏真人指點。”

    夏平生看了他一眼,道:“不用這麼客氣。你修的是無情殺戮之道,此道與你似乎天生契合,我的這點粗淺見解,於你並沒什麼用處。”

    付明軒恭敬地道:“無情則難以共情,更需要看清本心,才能不至淪為大道傀儡。”

    夏平生點點頭,不再說話。

    兩人一坐一立,就這樣等待著,等燕開庭從這次突如其來的入定中醒來。

    第二天,付明軒是和燕開庭一起從燕府出發,去參加公舉聯盟大會的。他本也不想這樣招搖,將付燕兩家的親密關係擺在檯面上。

    只是昨晚燕開庭的入定到午夜才結束,且有隨時突破跡象。不知來自哪方面的氣機牽引,付明軒忽然也感覺到自己修煉瓶頸鬆動,於是在夏平生的洞府靜室裡就地入定,翌日清晨方才醒來。

    這時,馬車裡的兩人都是神清氣足,各有所得。

    燕開庭突然想起一事,洋洋自得地道:“哈,有件'好事'需得知會一聲,你兄弟我,就要有掌家娘子了!記得紅包包厚些,若搬些你家'六致齋'的參會珍品來就更好了!”

    付明軒以手支頭,斜靠在車窗邊,哂笑道:“終於要打理一下你那雜草叢生的後院了,看來你匠府裡那個小管事的女相裝扮甚得你心?”

    燕開庭沒想到話都沒怎麼說,就被付明軒一口叫破佈局,不由“切”了一聲,勃勃興致立時被打滅一半。又被付明軒提醒,旋即想起自己都沒看過孟爾雅的真容,頓時呆了一呆。

    付明軒這時笑道:“不會……沒看過那小娘子的本來面孔吧?也不怕迎了個醜女,被人笑你追不到花魁就品味大改?”

    燕開庭被屢屢戳中要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哥哥,知道你算無遺策,且收了神通吧。話說,胡東來若有你一半功力,恐怕我早兩年就被埋坑里了。府裡那些傢伙,到了這個時候還在使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和憑藉。”

    付明軒道:“做慣了的人,收手不易。而你那個胡姓管事,是有點真本事,於是不忿不平想要更多罷了。這樣的人,在外頭其實不少,散修之中尤其明顯。所以天才者眾,登浮圖者有限。”

    後面兩句話,有些道法的意思在裡頭了,燕開庭若有所思之際,忽聽付明軒又道:“至於掌家娘子,你拿來當後院管事用的,總不能是臨溪吧?”

    燕開庭陡然打了個寒顫,什麼道法什麼修煉,全從腦海中跑得一干二淨,頭疼道:“別,惹不起。”

    付明軒笑謔道:“色藝俱佳,暖床正好,唯一可惜的是和'花神殿'牽扯太深……”

    燕開庭撲過去按住付明軒的嘴,乾脆利落地轉開話題,“小孟,哦,就是那管事小娘子,她的寡母和弟弟需要盡快安排出城,不拘哪裡,在雍州其它地方找個宜居之地即可。這事就託你了!”

    付明軒掙開燕開庭的手掌,正了正色,不再頑笑,提議道:“也可帶著他們南下。”這就是掌控重要棋子的做法了。

    燕開庭搖搖頭,道:“不必,最多一年,小孟就不用跟著我了。”

    付明軒抬眼看看他,沒有很吃驚,也沒有多問,只應了下來,道:“好。 ”

    車身微微一震,停了下來。外面隱約有些人聲傳來,到地方了。

    這次大會召集得急,準備時間短,可是從地點來看,作為發起者的塗家反而是極為用心的。會場放在玉京城著名的竹海,那是城主府名下一處獨立園林。

    園內全是人造景觀,但暗含五行,與自然呼應,鬱鬱竹林,溪流蜿蜒,一派清韻雅緻。踏入園門,宛若來到不似凡間的祕境。

    今日晴好,天高氣爽。

    開會的地方不在堂屋裡,別出心裁地放在了露天,看那錯落有致的擺設,透過重重林葉灑下已不刺目的光線,全然沒有大戰後第一次盟會應有的肅穆緊張氣氛,倒像是季節交替之際的輕鬆社交場合。

    燕開庭和付明軒看著眼前陣仗,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就在侍從們恭敬而熱忱的引領中,向中心地點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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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二無趣之議





    此時,大部分座位上已經坐了人。見燕開庭和付明軒聯袂而來,眾人紛紛起身打招呼。

    四大家族的席位在最前方,一字排開。按慣例,塗家雖掛著城主府的名頭,也只佔了中間左尊之位,並沒有獨樹一幟。

    燕開庭在案幾前坐下,環視四周,帶著幾分新鮮地道:“有些變化嘛!比如,對我這個紈絝熱情許多,都是沾你的光呀。”

    付明軒笑笑道:“不要謙虛,你這幾日數戰立威足矣。世人雖多勢利之眼,可是能坐在這個園子裡的都不傻。姑且不論你是否掌得好匠府,單單武力就能讓不開眼的傢伙吃上一壺。”

    鼻端香風浮動,耳邊衣帛聲窸窣。窈窕的侍女們在席間穿插,送上美酒佳餚。兩人也不再說什麼私話,只談些風月。不過他們眼睛都沒閒著,將場上動靜一一收入眼中。

    燕開庭首先忍不住,拿胳膊撞了撞付明軒,道:“看來要辦喜事的不止我一家,得有小半城了。”

    付明軒瞥了燕開庭一眼,不跟著他胡鬧,只道:“我離開日久,許多人不認識了,你說幾個有份量的來聽聽。”

    人間喜事不是只有洞房花燭,家主更迭也是要操辦一番並且公告天下的大事,眼前小家族的席位上有一小半換了人,這兩天裡卻一份通告都沒發過,奇怪之處,已經不是僅僅用戰後忙亂可以形容的了。

    事實上,頂尖的四家也有變化。除了陸離早在未及弱冠即為金谷園玉京座主之外,燕開庭是坐穩了席位,這次夏平生索性連面都不露了。而塗、付兩家來的也都是年輕一代。看在外人眼中,四大家族至此也完成了新老更替。

    經付明軒提醒,燕開庭發現了自己視角盲區,摸了摸下巴,點點頭道:“也對,不能說凡換了家主的,都是養了花的緣故。”

    他再觀察一番,戲謔道:“沒換人的有幾家,似乎精神氣也不怎麼樣,難道養花太多,被吸了精氣。”

    付明軒笑笑,他也注意到幾個長一輩的家主眼神閃爍,氣色不佳,恐怕也是家宅不靖。更有可能,即使沒有被鳩占鵲巢,也已經受制於人。

    其實,從“花神殿”先前在夏平生面前輕易罷手退走,就能預料到今天局面,這個如“菟絲子”般蔓延的勢力,不知佈局了多少年,慢慢滲入玉京的血脈。

    未被其如願控制的一方,如燕、付兩家,能夠做的也只是先清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再與之博弈,看看能不能不要損失自家的對外利益。至於排除“花神殿”的影響,時至今日,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誰知道,裡面有多少人是自願的呢?

    說到底,人心多變,有人看重自主,有人看重實利。

    這時,園子入口處再次喧嘩起來,是塗家和金谷園的車架先後到了。

    不出意料,塗家出面的是塗家老大塗玉成。

    付明軒的目光首先落在他身後數名隨從身上,燕開庭一手搭著付明軒肩膀,坐姿隨意,他東看西看後,和付明軒注意到了同一個人。

    燕開庭低聲道:“哎喲,這個級別的強者都有新面孔了,超流戰修在玉京開始不值錢了嗎?”

    不用問付明軒也知道他看見了什麼,“也就和閔洪差不多而已。”

    “應該不是塗老大的人吧?”燕開庭好奇心不減,明目張膽地盯著對方使勁看,高手氣機感應何等敏銳,那人轉過頭,朝著這邊遙遙看了一眼。

    “應該不是,塗玉成就缺得力的高手,不然早沒城主夫人甚麼事了。”付明軒神情淡淡地如是說。

    塗玉成和陸離走過來落座後,會議就開始了。與往常一樣,由城主府主持。

    然而這如常的氣氛中,始終透著點詭異。怎麼說呢?就是太平常了些,在這城亂之後,就顯得不平常了。

    塗玉成發起的議程,沒有任何特別內容,無非就是通報逢魔時刻的守衛、傷亡、戰後維護等,各家除了需在一定時間內將早就定好的準備資源交付外,還追加了一些機動物資,以為撫恤和接下來的物貿會所用。

    彷彿整座城市都集體失憶,忘記了魔物退走後,接踵而來的外敵入侵,而那些追加物資,顯然是都默認將損失作為逢魔時刻的善後部分。

    燕開庭手上搓捏著一枚瑪瑙腰佩,到後來力氣大得像要把麵上的浮雕抹平了,重新再刻似的。不過除他之外,另外三位一個比一個端得住,燕開庭到後來都快自我懷疑了。終於他感到自己的糾結有點犯傻氣,於是索性閉目養神,直到付明軒拍了拍他。

    會議進程飛快,塗玉成有備而來,一應事務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算誰家有些損益也在合情合理的範圍內,坐在他身邊的三家不出頭,下面一眾中小家族,連理都不佔,更不會自找沒趣。

    事務一項一項地過,眨眼到了最後一件。

    城主府提議今年第一次調整投票權重,這個可是城市“要務”範疇,須在座所有人實打實表決的,故而塗玉成依著規矩,對左右燕、付、陸三人出言詢問。

    以往,投票權重動上一個點都會引來長篇大論,這關係到的可不僅僅是直接損益雙方。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句話,在這種場合表現得淋漓盡致。

    就像過去數年,燕家權重緩緩削減,影響的並非“天工開物”一家。看似削減的權重是拿去扶持新貴的,以期讓玉京城更有活力,吸引更多金錢和人才,但實則新貴們許多是城主府同盟,也就意味著城主府在玉京城的話語權增加。

    此消彼長,付家“六致齋”和“金谷園”等如是被變相削弱。所以,哪怕付、陸兩家不為燕家爭論,也要在重新分配上好好說一說道理,為自家正兒八經的盟友爭上一爭。

    然而這次塗家拋出來的提議卻收穫了一片安靜,燕家的投票權重恢復到了燕老夫人在的時代,來源則是塗家出了一半,餘下的從五個小家族頭上扣。不管是扣到沒扣到的,無論是直接間接、受損或受益的,無人出聲。

    燕開庭覺得沒趣之極,尤其是下面那一張張面孔,望過去比他還要淡然。

    他看也不看塗玉成,只懶洋洋地道:“這是我的好事……我有什麼意見?”

    塗玉成笑容不變,多一分太殷勤,少一分又不夠誠懇,難得恰到好處,他再依次問過付明軒和陸離,就吩咐投票。

    結果自然是全票通過。

    大會開到這裡就結束了。

    中小家族的家主們陸續散去,一直籠罩在園子上空的詭異氣氛,似乎到了這時方才開始散去。部分家主匆匆上了自己車架,也有部分家主還是恢復了常態,走到園門口的時候,就開始按照遠近親疏、結盟聯姻的關係互相邀約。

    唯有坐在主席位上的四人沒動。若將塗玉成換做塗玉永,恰好是樂於走馬章台的玉京四公子,此刻卻不知道,這年輕得過分、新鮮出爐的玉京四位家主級人物,接下來要做些什麼了。

    待人潮徹底湧出園門,一應侍女扈從像是知道這四人還有事要議,也沒再跨入園來。

    塗玉成輕輕嘆息一聲,站起身來,走到燕開庭正面,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

    燕開庭剎那間像是要跳起來,卻最終沒動,“如果不讓你把這禮行了,估計你反而會心裡不舒服吧?”

    塗玉成道:“付兄、陸兄在場見證,我這一禮謝你之意至誠。”

    “你這是謝我規規矩矩開完會,沒有搗亂嗎?”燕開庭瞇眼笑笑道:“哎,最誠心的當然是真金白銀,不要忘記你答應的那些東西。”

    塗玉成在燕開庭略帶鋒銳的語氣中,並沒有尷尬之色,自若地笑道:“不會,有形之物是最容易的。”

    燕開庭啞然,他的性子最怕遇到這樣一團棉花的人,都不用暗地裡藏針,就那無從入手的感覺即將人憋個半死。

    這時,付明軒和陸離互看一眼,一起站起身來,都道百事待興,一手頭緒,需得盡快迴轉,就此將眼前一幕和和氣氣地揭過。

    燕開庭還是和付明軒上了同一輛馬車。

    付明軒啟動了隔音法陣,街市的喧囂頓時靜下去,變得縹緲如在遠方。付明軒轉頭看他,笑道:“你這一臉不高興,是為了塗玉成不得不委屈的處境,還是為了你自己找不到'花神殿'的岔子?”

    燕開庭心緒已平,老老實實地道:“都有罷。”

    付明軒遲疑了一下,就果斷地道:“付家遷居的行程已定,五天后就是第一批出發的時間,借物貿會之機,人、物搬運不打眼。”

    車廂內長久地沉默至沉寂。

    在玉京城暗流詭譎的如今,這是一個雪上加霜的消息,“花神殿”的觸角很顯然已在城市裡伸得長且深,不再有能夠信任的盟友。

    付家的離去,讓出的權力空間,原本就會掀起波瀾,現在怕是無法避免的會讓“花神殿”的勢力繼續膨脹,從而將她們在戰場上,在夏平生面前丟掉的那部分,也一併拿到手。

    然而一個勢力的進退不會考慮個體,就像燕開庭在計劃“天工開物”前路的時候,願意將夏平生的份量放得重些,再重些,但終究不能將百行千人的未來只奉一人。

    就在這氣氛凝固到令人鬱悶的時候,一點樂聲鑽入兩人耳中。

    兩人均是神色一肅,這奏樂之人可不簡單。馬車中的隔音法陣雖然是最粗淺的那種,只過濾尋常街市噪聲,但樂曲還能夠這樣清晰透入,說明對方是有點真修為的。

    付明軒聽了一會兒後,忽然抬手將車內法陣解除,樂曲聲稍稍大起來。然而在車輪轆轆、街外喧囂中,依然每個音節清晰得沒有半點變形,彷彿樂聲在傳遞過程中,絲毫不受外界干擾。

    燕開庭忽然臉色微變,身形一動,穿出車門,僅僅眨眼之間,燕開庭又坐了回來。..

    不等付明軒發問,燕開庭一疊聲催著車夫,“老張,沒吃早飯嗎?速度速度,爺我一刻鐘後,要看到府裡的大門!”

    車夫被這麼一催,著急起來,車廂震動一下,立刻像飛似的狂奔而去。

    即使付明軒的定力也不由呆了呆,他撩開手邊車簾向外望去。

    所幸“竹海”本就曲徑通幽,並不在城市熱鬧的地方,附近街道寬敞,人流不多,燕府車夫又時常不是規規矩矩慢行的,馭技極好,沒有衝撞他人之虞。

    付明軒目光緩緩掃過街道,突然停頓了一下,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張幽蘭般美麗的面孔。那人離他們還有段距離,立在一個緩坡上,但是依然能將她清晰地從芸芸人群中辨認出來。

    那本是世上美好的事物之一,連同纖纖素手中的琴弦,無不令人迷醉。然而付明軒已經想到了燕開庭失常的前因後果,這時唯一的感覺就是想不顧形像地大笑出聲。

    而那張美麗的面孔,此刻也在發懵,小嘴茫然地微微張著,看得付明軒又想笑了。他輕咳一聲,確保自己的表情不要太扭曲,放下車簾,坐正身體。

    “庭哥兒,你這樣吃過就不打算認賬,似乎不太好?”

    燕開庭立時就想回答什麼,卻被自己口水嗆了一記,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別,現在我見到和'花神殿'有關的美人,第一想到的是蟻穴,第二想到的是蜂巢!”

    付明軒終於忍不住大笑。

    燕開庭已經鎮靜下來,語氣有些冷,“這位臨溪大家,一向頗看不上我這樣不求上進的敗家子。可是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恐怕我還是拿不出她想要的東西呢!”

    付明軒笑著搖搖頭,燕開庭既是態度如此鮮明了,他也不會多事。

    被這意外一擾,車廂裡原有的凝滯氣氛倒是一掃而空,兩人心情再回不到那般沉重,不久之後的別離也變得平和起來。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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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三有財自遠方來





    公舉聯盟大會之後的幾天裡,玉京城內的林林總總如古井中的塵埃一般沉澱了下來。諸門諸戶的異動,不可能每個人都滿意,於是總會有人想著怎麼將這口井重新攪渾,可一時間也掀不起一點漣漪,各方勢力都將重心放在了即將召開的物貿會上。

    這幾日的玉京城,比之“逢魔時刻”之前還熱鬧了不少,已有了幾分大會的樣子。許多角落都在動工,損毀的樓宇直接在原址拔地而起,甚至較之於曾經還氣派了三分。

    那些大都是為了物貿會準備的,憑藉這氣派的建築,招攬更多人流,最好將一年中的生意都搶先拿在手中。

    玉京矗立至今,數場戰鬥算什麼,只要有資源有人流,城市就充滿了生命力。哪怕是家主們的更替,也不過是漫長歲月中的一個小事件。說到底,大部分人並不關注上面話事的人是誰,掌權的又是哪家勢力。

    “花神殿”主動躲在陰影裡,也就立刻被大多數人所遺忘。

    從天空中俯瞰現在的玉京城就像是被野火燎過的草原,重新冒出了生機。

    轉眼就是數日過去,城中心的一條主幹道上,物貿會的蓬台全部搭建完畢。

    接下來便是各個商家入駐,無論大小,無論商品何種,都可以在貿易大會上謀得一間席位,走進展廳內,只見小到花鳥蟲魚、珠寶首飾,大到闊斧寬刀、法陣異器,都是一應俱全,熙熙攘攘之中,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作為雍州最大的匠府,天工開物的場地自然在頗為顯眼的位置,也是最為寬闊,展示的都是做工精良的各種法器部件,一些手工製成的精密零件等。最為高端的,還是今年推出的幾個新款法器,表面鍍著秘銀,在光芒的照射之下閃閃發光,只可惜無論數量還是技巧上,都顯得單薄了些。

    胡東來那邊拿了半數資源後,一心想要在原有的門路上開拓,也不遮掩與冶天工坊的接觸了,只是進展像是不順利,以至於今天站在展廳後面的胡東來與齊管事兩人都是臉色陰沉。在這熱熱鬧鬧的環境當中明顯心不在焉,只是盯著近旁冶天工坊展示的幾件高端法器,愣愣出神。

    玉京這樣的城市根本無法拒絕來自大型修士工坊的展品,並且為自家被選中而自豪,無論城市裡是否有修士用得了那些上等貨,親眼看一看最新的戰兵法器,也是一種難得的經歷。

    有冶天工坊,就有多寶閣,今年的玉京由此格外熱鬧。

    冶天工坊展示台後,只有幾個匠師與展銷人員在此招呼著,根本沒有見到韓鳳來的影子,使人不禁揣測這位年輕少東家是否還留在玉京城。

    冶天送來的展品不多,但是每一件都是製作精良,可謂上乘,至少在它映襯下,普通匠府的出品,也就是凡品了,只有多寶閣可以與之相媲美。對比之下,才會意識到匠府之間的巨大差距。

    玉京的分會場由“金谷園”主持。

    分支機構遍布九州大地,乃至於溝通域外的金谷園向來地位超然,在商業貿易領域一直有著非常之高的威望。坐鎮雍州玉京的座主陸離雖然年輕,許多人都知道他有強大背景,於是總願意給他幾分面子。他本人又手腕不俗,讓人覺得這面子給得十分舒服。

    此時,這位少年郎君身著杏白金色外袍,上面用暗金絲線細細繡著一簇簇稻穀綴在衣擺以及領口袖口之處,腰間系這一條暗金色寬腰帶,鑲著各種繁複紋飾,綴著塊光滑皎潔紋理奇異的白玉。

    他烏黑的髮髻用一條銀白色髮帶高高束起,行走之間手搖折扇,無論是見了誰都是和和氣氣,微露笑臉,端的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哥兒,清清爽爽的少年郎。

    陸離身為商會執事一向有些許靦腆,逢人見面也只是淡淡地笑著,話也不多,直到見了一同前來的燕開庭,付明軒,塗玉永三人,眼神才明亮起來,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了明媚的笑容。

    “餵,我說,你們三個人來的也太晚一點了吧。”

    塗玉永和付明軒也不說話,都使勁戳了戳燕開庭,道“還不都怪這小子!恨不得睡到晚上去!”

    陸離對燕開庭的秉性也是心知肚明,便笑著道“看來我們的庭哥兒這幾天挺享受的。”

    燕開庭也是厚臉皮,撓了一撓後腦勺,笑嘻嘻地道“哪裡哪裡,吃多了也是不行。”

    此話一出,塗玉永立刻送給了他一個白眼。

    隨後,三人便在陸離的帶領下,在大會上隨便逛逛。付明軒和塗玉永也就隨便看看,只是燕開庭一個人像一個三歲小孩一般,這裡摸一摸,那裡瞧一瞧。

    路過天工開物展示櫃檯時,燕開庭走上前去將那些展品每一樣都摸了摸,不時詢問一下出自何人之手,都盤問清楚了才離開,胡東來在一旁看著燕開庭輕鬆的模樣,臉色陰沉就像快要滴出水來,

    “哼,那小子什麼都不管,全靠我們把這個場子撐起來,自己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到處閒逛。”齊管事看著燕開庭離去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跺了一下腳。

    胡東來也不說話,只是默默轉身,望向了那些陳列在櫃檯上的展品,氣息猶如寒冰一樣陰森可怖。

    隨後,燕開庭一一路過了冶天工坊和多寶閣的櫃檯,將那些展品每一件都細細端詳了一番,隨後才隨其餘人離去。

    這兩家獨大的煉器修士門派所展示出來的展品都是各有特色,並不因為在玉京這樣的非修士城市,而稍稍降低標準。

    相比之下,冶天工坊更加註重法器的靈活運用,在設計上十分貼合修士的需要,有一些法器甚至專門為某個門派製作,體現出了門派特點。

    而多寶閣則更注意外觀,在不影響功能上,法器的外觀都具有多寶閣所獨有的設計風格,瑰麗絢爛,使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至於與它們齊名的紫府聯盟,據說更加註重與功能,發起雖然外觀上不顯眼,但是在功能上可以說頂級配置,但是對於修士來說,如果沒有選擇出適合自己的法器,就得遷就自身來適應法器了。

    燕開庭自是將這三家每一樣特點都牢牢記在了心裡,表面上雖然依舊是談笑風生,內心裡卻早已暗自揣度。

    就在這時,一位年約十歲的侍童跑了過來,站在四人面前,恭敬地道“四位爺,外面有人求見,說是臨城渭青的。”

    四人相互望瞭望,只聽陸離說道“似乎是渭青老城主六十大壽要到了?”

    其餘三人均是點了點頭,帶小侍童的帶領下,走到了大會門外。

    只見一個年約三十的黝黑大漢帶著一行五六人站在門外,見到了四人,滿面笑容地拱手道“正好一起見到各位,小人不用再跑了。在下渭青展翼,特為隋老城主送來邀請函,邀請各位參加渭青的珍獲會,也是我們老城主的六十大壽。”

    這大漢一看就是頂級戰修人士,說話鏗鏘有力,中氣十足。

    四人相互望瞭望,這消息前幾個月就有傳說了,但是因為一個說不准何時發生以及持續時間的逢魔時刻橫在那裡,渭青一直沒有對外正式送帖子,現在看來他們那邊的也是已經風平浪靜,可以全力舉辦貿易大會了。

    陸離面露難色道“老城主大壽本該親身前往的,可是今年玉京規模也不小,又有冶天工坊和多寶閣這樣的貴客第一次來做展會,我根本走不開。要不,你們誰去,幫我把禮物帶過去。”

    燕開庭等三人略一思索,的確也是,作為這貿易大會的主辦人,陸離確實有可以不去的理由。只是他們三個,也不管願不願意,既然邀請函已經送到了面前,自認也沒有了不去的道理。

    那邊展翼看了眼繁榮的街市,點了點頭,道“陸座主身負重任,您的心意我一定會傳達給老城主。此次老城主大壽期間,渭青同時舉辦珍獲會,不是小人自吹自擂,老城主的徒弟兒孫們下了大力氣,搜尋了許多寶器,各位一定要來逛逛。”

    聽到這裡,燕開庭才有了興致,衝付明軒和塗玉永揚了揚下巴,道“那明兒個中午便一起出發?我在城門口等你們?”

    看到燕開庭態度轉換如此之快,付明軒和塗玉永也是無語。

    隨後,展翼向四人告辭,身影消失在視野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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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四同赴渭青





    翌日,站在城門前地燕開庭百無聊賴,知道看到了緩慢前來的付明軒和塗玉永。看起來兩人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慢慢踱著步子,就連大街上的一個孩童都比他倆要走得快。

    看著二人這一副悠哉的樣子,燕開庭覺得自己的神兵泰初快要按捺不住了。

    “餵,我說你們兩個,不是說好了下午在這裡見?這都什麼時候了?”

    塗玉永仰起頭來看了看天,道“這不也還是下午嗎?太陽不還在這兒嗎? ”

    付明軒在一旁笑,燕開庭狠狠的白了一眼他。

    “誰叫你總是讓我們等的,這一次也叫你好好等等我們。”付明軒道。

    燕開庭知道這兩人心裡在盤算這些什麼,不就是想故意讓他在烈日下暴晒一個時辰嗎?燕開庭哼了一聲,也不與兩人爭辯,吹起一聲口哨,喚來了靈獸雲夢驥。

    看見燕開庭喚來了靈獸,付明軒和塗玉永也紛紛換來兩隻。

    塗玉永的靈獸有若一隻藍色的麒麟,體型龐大,堪比一隻成年公牛,四肢健壯,都有碗口粗大小,周身遍布墨藍色鱗甲,在陽光下泛著奇異光芒,一張血盆大口開合之間露出銀色獠牙,看上去猙獰可怖,後脖頸上長著一圈靛藍色毛髮,在風裡颯颯飛揚,名為“御靈獸”。

    而付明軒的靈獸則與他的個人氣質相匹配,是一隻渾身潔白如玉,泛著粼粼寒光的仙鶴,一雙翅膀展開足有兩丈長,墨色寶石般的眼睛裡英氣逼人,揮展雙翅以一種霹靂之姿停留在上空,一見便知道這仙鶴屬於頂級靈獸。

    眼見著其餘兩人都喚來了靈獸,燕開庭一個躍身便坐到了雲夢驥的背上,望著兩人道“真是少有機會見到二位的靈獸,怎麼,要不要比試一番?”

    “哦?比試什麼?”付明軒望著燕開庭,饒有興趣。

    “雖是臨城,可那渭青也距離我們百十公里左右,要不咱們就比試一番,騎著靈獸,看誰先到?”

    塗玉永也笑了笑,喚下御靈獸坐到其背上,道“好提議,好久沒和你們兩個玩一玩了,那先說好,不准用秘法,就靠靈獸自己飛行,怎麼樣?”

    付明軒也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他一步一步就像爬樓梯一般登上了高空,那仙鶴見了他,立刻俯首帖耳起來,靠近了他,好讓付明軒站到它的背上。

    說時遲那時快,燕開庭一聲詫喝,雲夢驥打上一個響鼻,立刻如風般遠去。塗玉永自然也不甘下風,御靈獸騰的一聲飛上高空,狂吼一聲,立刻就尾隨在了燕開庭的身後,只有付明軒不急不躁,待到站定,才命令仙鶴向前飛去。

    只見那仙鶴展開雙翅,翅尖處的羽毛突然變成了耀眼的金色,長唳一聲,便倏忽遠去,原本行在前頭的燕開庭和塗玉永二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到付明軒站在仙鶴之上,如箭般超越了自己,瞬息之間,已經不見了踪影。

    相差如此之大,燕開庭和塗玉永不由得一時呆了。帶到反應過來,兩人也是不禁苦笑起來。

    這樣的差距,叫人怎麼比。

    仍然是以全力加速向渭青衝去,待到兩人到達渭青城門前,已經看到付明軒坐在城門口的茶館裡喝茶納涼了。

    看著兩人落地之後向自己走來,就是付明軒也不禁竊笑。燕開庭那小子偏偏什麼不跟他比,非要跟他比速度,他這靈獸“風鶴”,可是他成為小有門首席弟子之後,厭離君親自賜給他的,這世上,也不過兩隻而已。

    燕開庭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顯然自己也覺得自己剛剛提出來的比賽有點蠢,而塗玉永,則是對付明軒更加刮目相看。

    “軒哥兒,我看你真是了不得了,這種神物哪裡弄來的?”塗玉永坐到了付明軒身邊,將一碗清茶一飲而盡。

    付明軒笑了笑,道“這些靈獸門派裡多的是,小有門也定是不缺的。”

    聽到這話,塗玉永心下也就明白了幾分。門派裡專門飼養培育的靈獸,定是他們這些散修之人四處求得的不同。

    隨後,他們三人收拾好行裝,跟隨等在城門口的知客們向渭青城內的隋府走去。

    渭青城背靠雍州著名神山巫山,在整個城市之後,巫山巍峨的黛色山影隱藏在虛無縹緲的雲霧之間,半環形的山體就像一個溫柔的巨人一般將整座城市懷抱其中,濃郁猶如實質的靈氣發酵在整個山巒之間,使整個城市都處於其氤氳之中。

    這靈氣吸取日月之精華,使修煉之人處於其間大有裨益,無數散修人士慕名前來,便建城於其下,百年來便逐漸發展到瞭如今的渭城。如今渭青城一家獨大,以隋家為首,已經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城邦體系。

    隋府位於城市靠近巫山的山腳之下,依山而建,需穿越大半個渭青,才能抵達府上。燕開庭想在城內四處逛一逛,不急著進入府上,而塗玉永覺得有些疲累和燥熱,想要先行一步。

    付明軒表示也想在城中逛上一逛再回去,於是塗玉永跟隨著知客先去到了隋府。反正距離太陽下山約莫還有兩個時辰,燕開庭和付明軒也不著急,兩人便在渭青城內悠閒地逛了起來。

    城主大壽期間,又同時開展著小型物貿會,不同於玉京城內的貿易大會,小型物貿會主要展示著一些小型奇珍異寶,比如高山鷹眼化石,深海貝母粉珍珠等一些尋常時候見不到的物甚。燕開庭也是因此才有了逛上一逛的勃勃興致。

    渭青城街道寬敞,四處都是張燈結彩,路邊都是遠道而來的商人們展示的奇珍異貨,燕開庭和付明軒走在人群當中,隨意看看,一會兒把玩一下波斯貓眼石串珠,一會又拿起榆木雕刻而成的天宮仔細端詳,一會而又走到海水鋪子前看一眾兇魚撕扯獵物,一會而又蹲在猶如一隻蜥蜴般的小型靈獸前逗弄一番

    各種奇珍異寶真的數也數不過來,就在燕開庭在一家玉飾展品前和付明軒細細把玩一件雕刻成小型法陣的玉器時,一抹桃紅色身影冷不丁就竄到了他們倆的中間來。

    “打擾了!來,給你,那一件我要了!”

    燕開庭和付明軒還未反應過來,就只見一名身穿桃紅色粉嫩長裙,年紀約莫十五歲,稚氣未脫,臉蛋白裡透紅,朱唇微啟,呼哧呼哧喘著氣的妙齡女子,撥開了二人,手拿著一個錢袋子,伸到了展櫃老闆面前。

    “哎喲”那展櫃老闆趕忙走了過來,道“我的姑奶奶,那件不能賣啊,是展品,還得拿回去的!”

    那少女可是不管,烏黑的眼珠滴溜一轉,紅唇微翹,道“錢也足夠了,你擺在這裡,要不別讓我看見,要不就一定要賣給我!”

    聽著少女嬌俏的聲音當中帶著一絲蠻橫,就知道一定是哪戶大戶人家的小姐,自小是被寵慣了。恰巧,燕開庭和付明軒最不願意招惹的就是這種人。

    那展櫃老闆一臉苦相,就差要求饒了,還未等說話,只見那少女眼神掃過展櫃,便大驚失色道“哪裡去了?你不是說不能賣嗎,為什麼這裡沒有了! ”

    說完,望向展櫃老闆的眼神當中就帶了幾絲凶狠,沉下聲音道“難不成你賣給別人了?”

    展櫃老闆趕忙道“哪裡的話,怎麼可能賣給別人,不就在那位爺手中拿著的嗎?”

    順著展櫃老闆的手指方向轉過身來,那少女眼前出現了一臉錯愕的燕開庭。

    “這”燕開庭手中還拿著那件法陣玉器,剛剛被擠開時,還沒來得及放下。只是現在看著少女一副氣鼓鼓的模樣,這件原本精緻可愛的玉器,瞬間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

    付明軒看見那少女望向燕開庭額目光中帶有一絲怒氣,非常識相地就往後退了一步,微不可察地轉向了另一個展櫃,絲毫不理會燕開庭向他投來的求救目光。

    “真不夠意思!”燕開庭不禁腹誹道。

    “這麼說,你也看上這件玉器了?”那少女不識燕開庭是何人,只當他是個尋常百姓,目光猶如利劍一般直直盯著他,燕開庭也不走動,就讓她不斷走近,想知道她究竟有什麼能耐。就在燕開庭以為兩人快要臉對著臉貼上時,就感受到一隻冰涼玉手放在了自己拿著玉器的手上。

    燕開庭瞬間打了個激靈。

    還沒等燕開庭反應過來,也不知道那少女使出了個什麼手法,明明生的是一雙小巧玲瓏的巧手,不知突然為何有這般力量,生生將燕開庭握著玉器的手翻轉過來,再朝著那手背狠狠地一拍,燕開庭頓時吃痛,玉器便從他鬆開的手中飛出,噌的一下落在了少女的另一隻手上。

    燕開庭怎麼也沒想到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大小的靈巧柔弱少女竟會有如此蠻力,大意輕敵的後果便是手背現在還火辣辣地疼著。

    “哼!”少女得意地哼了一聲,將錢袋子往展櫃老闆面前一甩,也不管老闆接到了沒有,朗聲道“我說我要的,有一定會要!”

    說完,還狠狠剜了一眼燕開庭,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地人群之中。

    燕開庭正揉著吃痛的手背鬱悶時,就傳來了旁邊付明軒竊竊的笑聲。

    燕開庭道“笑什麼,本小爺是讓著她的,下次再讓我遇見,別說是塊玉器,就連她的人,我也給要回來!”

    付明軒則是擺了擺頭,笑道“你呀,就是見了女孩子就走不動路了。”

    燕開庭哼了一聲,也不回話,二人就繼續向前走著,沒想到還沒走上幾步,又一樁麻煩事就又找了上來。

    。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48
章六十五接踵而至





    燕開庭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把玩了一件玉器,手被一位素不相識的少女莫名其妙打疼了不說,那麼站在眼前,氣沖沖地看著自己的彪形少年又是什麼回事?

    還不止這虎背熊腰的少年一人,他身後,跟著一群粗獷大漢,換了別人還真的會被這陣勢嚇到。

    這少年也約莫十六歲左右,生的是一臉凶相,就算沒有任何表情,搭配上他那壯實如牛的身材,也能嚇倒一批人了。

    “你!剛剛為什麼貼著她那麼近!”少年眼睛都氣紅了,指著燕開庭的鼻子喊道。

    燕開庭也是鬱悶,心想定是剛剛那少女貼著自己近了被這少年看見,可誰又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關係。

    付明軒小聲在燕開庭耳邊道“不用理他,一看就是當地的什麼紈絝,這陣仗也是花架子,我們還是趕快去城主府吧。”

    付明軒言之有理,是以燕開庭看也未看那少年,轉身便走,誰知那少年卻不肯依,吩咐一眾手下便將兩人圍了起來。

    渭青尚武,一有什麼爭鬥便引來多人圍觀,一時之間,周圍也聚起了一些看熱鬧的人,頓時將他們層層圍了起來。

    “好了,這下是要走也走不了了。”燕開庭望著付明軒笑道,付明軒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說完,燕開庭便轉過身來,看向那彪形少年,道“你是眼瞎了嗎?看不見是她自己貼上來的?”

    那少年哪里肯聽這樣一番話,蠻不講理地指著燕開庭道“我才不管你們誰貼的誰,我就問你,你為什麼要靠她這麼近?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跟你說,她可是我成嘯天的未婚妻!”

    燕開庭也是被他問的哭笑不得,索性懶得回答,就只見那名叫成嘯天的少年掏出一柄寬刃大刀來,做出一副備戰的姿勢,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便在此地一決高低吧!”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周圍一眾叫好,燕開庭和付明軒也被這少年中二的氣質深深震撼了。

    哪有在大街上動不動就要決鬥的?

    但既然對方已經放出話來了,,燕開庭也不是個怕事兒的主,便回道“輸贏怎麼個定法?”

    那少年直起身子,一臉傲氣地說“我看著你這身板兒,也頂多能對我三招,三招過後,你還沒有被我打到地話,就算你贏!”

    燕開庭也是無語,這少年分明怎麼看都屬於個二流戰修,法修境界雖一時看不出來,但怎樣都不會邁入上師鏡,那麼這樣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是從哪裡來的?

    “哼!”燕開庭冷哼一聲,回道“哪有我這樣欺負人的?這樣,一招之內你要是輸了,就把你拿什麼未婚妻讓給我成不成?”

    聽燕開庭提到如此要求,那少年臉漲得通紅,分明想要忖度一下,卻礙於面子當著眾人的面不好不答應,於是便硬著頭皮,大聲道“好,一言為定,就一招內,我必打得你滿地找牙!”

    燕開庭也不多說廢話,直接掏出了神兵泰初,頓時泰初之上雷電繚繞,劈啪作響,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是長呼一聲,紛紛向後退了一步。

    眼見著燕開庭拿出一柄如此神奇的寶物,那少年頓時有些緊張了,豆大的汗珠瞬間就從額頭冒了出來,做了幾個準備動作才站定不動,高舉著大刀,揮舞了幾下,就一個詫喝,整個人向燕開庭躍去,寬刃大刀帶著一陣廩風,向著燕開庭當頭劈去。

    這少年來勢兇猛,一看就是力量極大,燕開庭右腳後蹬,一個用力便躍上了上空,迎面向那少年跳去,堪堪避過了斬下來的一刀,順勢踩到了少年肩膀之上,略一用力,便將那少年踢倒在地。

    成嘯天也是機靈得很,當即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未等燕開庭轉過身來便又是一刀劈來,燕開庭剛剛轉身,瞬間抄起泰初格擋。

    鏘地一聲,泰初和成嘯天得寬刃大刀碰到了一起,頓時發出一聲刺耳的尖銳響聲。泰初之力如洪水般洶湧而出,一浪接著一浪,成嘯天咬著牙拼命抵擋,而燕開庭卻是面無表情,似是一點都不費力一般。

    “哼。”燕開庭冷哼一聲,也不願和眼前這人多耗時間,當下手上發力,一聲詫喝,泰初頓時膨脹到水缸大小,周身縈繞著土黃色光芒,砰地一聲,雷電炸開,猶如開天闢地之勢,只見成嘯天手中得寬刃大刀瞬間震斷成兩截,而成嘯天本人,也是高高飛出去幾丈遠,狠狠摔在了地。

    人群當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呼聲,其中不絕有拍手叫好的。

    “少爺!”成嘯天的手下們趕緊將他圍了起來,虎視眈眈地盯著站在原地的燕開庭。

    成嘯天憋了半天,仍舊是沒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在手下的攙扶之下,站起身來,望著燕開庭,眼中早已沒了當時的那種惡狠狠的戾氣。

    燕開庭收了泰初,迎上成嘯天的目光,道“那這麼說來,你家那位小娘子怕是要回歸我了?”

    成嘯天也沒說話,沉思許久,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燕開庭看著成嘯天,心想這少年秉性也不壞,只是張狂得慣了,今日給他一個教訓就已足夠,搶人家未婚妻這種事情,燕開庭還是做不出來。

    再加上,本來燕開庭也對那驕橫的少女不感興趣。

    “算了吧,本小爺府中不缺女人,你的還是自己好好管著吧。”說完,燕開庭就走到站在一邊看好戲的付明軒身邊,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

    付明軒也輕笑幾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趕快去城主府吧。”

    隨後,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成嘯天的視野裡,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成嘯天眼裡的神色十分複雜,

    兩人所在街區距離城主府還有一段距離,便索性加快了腳步,趕在日落之前到達城主府。就在通過一個巷子口時,燕開庭聽到一陣敲打聲音,眼睛不自覺朝那邊望瞭望,頓時就急停了下來。

    “怎麼了?”付明軒問道。

    燕開庭道“走,我們去那間鋪子看一看。”

    燕開庭所指的是一間位於巷子口的煉器鋪,這種鋪子在城中少說也有十幾家,看外表也沒什麼不同的,但燕開庭既然說要去看看,那定是他注意到了什麼不同的地方。

    煉器舖裡匠人門一片勞碌,沒有一個人抬起頭看到站在門口額燕開庭和付明軒,燕開庭指著一件掛在牆壁上的法器說道“明軒你看,是不是很熟悉?”

    付明軒抬起頭看了一眼燕開庭所指的法器,那是一件略有書籍大小的方形法器,上面雕刻著繁複紋飾,有一些具備陣**能,而有一些純粹是用作裝飾,法器四周,還鑲嵌著一排瑰麗的珠寶,在光芒之下熠熠發光,看起來製作十分精美。

    “多寶閣。”付明軒道。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他們的風格十分明顯,外表都非常華麗。”

    付明軒低下頭略一沉思,道“多寶閣風格的法器卻出現在渭青城裡,實在是令人玩味。”

    燕開庭道“不管怎麼樣,先看看再說。”

    付明軒點了點頭,二人望了一下將要沉在巫山之後的夕陽,便加快了腳步,向城主府趕去。

    臨近城主府,更是一片張燈結彩,光芒熠熠,府中的知客們更是早早的都等在了門口,侍從侍女們,也在門口站成一排,等候遠道而來的客人們。

    當燕開庭和付明軒出現之時,知客們便趕忙迎了上去。

    “喲,燕主,付大公子,您二位可算是來了,小的們都在這裡等您好久了。”那知客一臉諂媚,笑得嘴丫子快咧到後腦勺去了。

    燕開庭看了看城主府的這排場,不可謂是不大,簡直非常隆重了。由於背靠巫山而建,許多院落已經建到山麓區域了,每一處院落都掛滿了彩燈,隨風明明滅滅,美不勝收。城主府的大門上也新修葺了一番,朱紅色的牆壁在夜初時分顯得尤其濃郁,金色的琉璃瓦閃爍著絢爛光芒,青石鋪就的台階被水洗得一塵不染,前面還鋪著長長的紅毛絨毯。

    再看站在門口的那一排侍從侍女們,女的是一個個嬌俏靈動,溫婉可人,穿著蓮白長裙,微風掃過衣袂飛揚。男的都是劍眉星目,風度翩翩,身著青色長衫,行走之間風度翩翩。

    看這排場,想必城主府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燕開庭和付明軒相望一眼,就隨著那知客走入了府內。

    渭青城主名為隋遠,今年已是花甲之年。膝下育有兩子,長子隋紀年紀已有二十七八,已可主管府內多項事物,幼子隋風年滿十八,生性頑劣,常跑出來混跡於各城著名的煙花柳巷,與玉京四公子一向交好,算是酒肉朋友。

    燕開庭心想,今日若是見到了那隋風,定是要與他好好喝上一番。

    進入了宴會場地,就連一向鋪張奢侈的燕開庭也不禁咋舌,這場地的裝飾,也太過於誇張了吧?

    。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48

道緣浮圖 章六十六 暮色之歡

       
        



    暮色和夜初的濃鬱之色交織在一起,色彩斑斕的天空之下,城主府裏亮著的花燈閃爍在各種假山鬱樹之間,一簇簇櫻樹開滿了猶如積雲一般茂盛的粉嫩色櫻花,一汪碧池蒸騰著繚繚霧氣,身穿霓裳華服的侍女侍從們穿行其間,仿若仙境。

    順著一條青石板路,穿過一片櫻樹林,花瓣隨風如雨般飄灑而下,清香溢滿了整個鼻間,使人神清氣爽,一掃疲憊。在知客的引領下,燕開庭和付明軒走到了宴會的主場地,在座的賓客,已經是熙熙攘攘一片。

    略一望去,宴會區為一個扇形,分為三個區域。最外麵一層招待的都是一些尋常賓客,呈最大的半環形,在這一區域,桌椅陳設簡單,距離都較近一些,賓客們都入座後,略微顯得有些擠亂,服侍在一旁的也都是些尋常下人。坐在此區域的,大多都是城內的一些小商小鋪的掌櫃老板們,能夠來參加城主的宴會,已是萬分榮幸,自然不會介意坐在什麼地方。

    在往裏麵,是一個較小的環形區域,在這一區域,桌椅陳設已經有所講究,皆是紅木桌椅,桌子擺著時下各種珍惜水果與各類手工糕點,椅子均放置著一層柔軟坐墊。各張座椅之間間距也較遠,即使所有賓客都落座也是寬敞有餘,起外麵一層,這一層區域可以說舒服得多。這一區域,是專門為一些特殊賓客準備的,如說一些已有修為的修煉人士,或者與城主有著合作關係的商業夥伴。

    至於最裏層的小扇形,也不過寥寥幾張桌椅而已,擺成一排環形。這一層的陳設起其餘兩層的陳設可以說講究的多。每一張桌子旁都有無論是打扮還是涵養都要高人一等的高級侍女侍從為賓客服務,桌子擺滿了各種珍異貨,供賓客們把玩鑒賞,一張桌椅,也不過坐兩人而已。這是專門為城內的貴賓準備的區域,城主本家,自是坐在最環形當靠最裏麵的心位置。

    在這一排環形桌椅內,搭建著一條由寬竹製成的流水渠道,足有十寸多寬,呈環形流經每一個賓客之前,不斷循環。隻見一汪清泉緩緩流動在其,在燈光的閃耀之下,波光粼粼,恰如一條美人腰間的銀帶。

    在宴會區最前方,也是扇形尖角區域之處,搭建著一個一丈多高,十餘丈長寬的表演台,麵正有幾位身著羽衣霓裳的妙齡女子在表演著劍舞,鏗鏘之,分分合合,閃起一片亮眼的劍光。

    燕開庭和付明軒的位置自然是在最裏層的那一片區域,在一個侍女的帶領下,兩人落座於渭青城主對麵的一張桌椅之,隔著一環曲水與城主遙遙相望。

    渭青城主隋遠號稱“滄海真人”,倚著神山巫山,有著“曾將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之意。此時他一身暗金色長袍,腰佩靛色大寬腰帶,花白的頭發用一柄墨色玉簪固定在方,手搖墨綠色山水折扇,正望著前來的燕開庭和付明鴛笑著。

    “恭喜隋老城主,祝隋老城主壽南山!”燕開庭和付明軒在落座之前先向隋遠恭敬地行了一禮,燕開庭道:“我燕府與赴府的禮品已經命下人提前送至府了,也不知道老城主可否喜歡?”

    隋遠哈哈大笑幾聲,道:“燕主和付公子客氣了,那等的美玉和折扇,怎是一般凡物,老夫又怎麼可能不喜歡?”

    如此寒暄一番,兩人才坐下,在他們身邊的一張桌子,坐著塗玉永和另一位不知名的年輕人。隻見那年輕人生的是劍眉星目,朗朗清清,身著墨藍色長衫,一隻遒勁有力的手正端著一盞茶杯,獨自飲著。

    燕開庭注意到,那男子端著茶杯的手指帶著一個扳指,可以看出來,那是一件小型法器。但吸引燕開庭的並不是這隻扳指法器,而是這件法器鑲嵌著各種瑰麗珠寶,一看便知是多寶閣的風格。

    “多寶閣。”付明軒一邊喝茶,一邊小聲地說著,這細小的聲音隻有燕開庭聽見,燕開庭也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這下,便是很明確地知道渭青城主與多寶閣的關係並不簡單。

    在這時,城主旁邊空著的兩張在桌子落座了四人,燕開庭和付明軒隨聲望了過去,燕開庭略微掃了一眼,而付明軒卻是小小一驚。

    “怎麼了?”燕開庭注意到了付明軒那微不可察的動容。

    那四人是三男一女,均是淡青色長衫,腰佩長劍,烏發飄飄,氣質和在玉京城所遇見的沈伯嚴一行人有七八分相似,但在服飾又有所不同。淡青色長衫燕開庭怎麼看都有一些熟悉,又一時想不起來,思索片刻,才猛拍腦袋,驚訝地望向了坐在一邊淡定喝茶地付明軒。

    “小有門?!”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不錯,的確是小有門。”

    說到這裏,對麵那四人也注意到了燕開庭和付明軒,朝兩人點了點頭,以示問好。燕開庭愣了一下,恭敬回禮,而付明軒則是淡淡點了點頭,便沒有絲毫回應,目光也不再望向那邊。

    “怎麼?那些人不是你的同門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燕開庭一臉不解,更是想知道付明軒那如同對待陌生人一般冷淡地態度是怎麼一回事。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怎麼出現在這裏我也不知道,隻是這些人,與我可是沒有半點親份。”

    話說到這裏,燕開庭心裏也明白了幾分。想必在門派裏走到了這個位置,付明軒也是樹敵不少。至少,對於像付明軒這種原先在門派裏毫無根基之人,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到核心地位,真的是少之又少。

    “看,看來今天要熱鬧起來了。”付明軒示意燕開庭看向坐在城主夫人旁邊一張桌子的一位年約二十的妙齡女子。隻見那女子麵容清秀,乍看之下不覺經驗,越看越是風韻別致,麵若皎月般白皙,一雙鹿眼晶瑩剔透,粉唇猶如晶凍,外加一身粉色長衫,麵綴著朵朵粉蓮,腰間係著一條銀色細帶,綴著塊青色的玉佩,正笑著與城主夫人攀談著。

    一顰一蹙,可謂是風情萬種。隻是燕開庭在打量她時臉色一下變了,那塊掛在身的玉牌,分明與向瑤還有他父親身的是一模一樣的。

    “花神殿!”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看來這一次宴會沒有那麼簡單,須多加小心。”

    燕開庭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望向坐在對麵的隋遠,未料到,一下子迎了隋遠的目光。

    燕開庭頓時感到渾身下一個激靈,汗毛瞬間豎了起來,有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可是燕開庭也不是個膽小的主兒,直直迎了隋遠的目光,甚至悠然自若地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杯來向隋遠致意,然後一飲而下。

    台的表演不斷繼續著,此時,夜色完全擠占了日暮時分殘留的一抹朱紅,整個天空都被那濃鬱的墨藍色席卷了。陸續到來的賓客也漸漸減少,大多都已到齊,在燕開庭所落座的最裏層的區域裏,隻有一張桌子還空著在,不知是在等著什麼人。

    燕開庭也不在意這些,隻是盯著台的表演看著,一會是雜耍地藝人噴塗火焰,一會又是風情萬種細弱楊柳地女子翩翩起舞,一會又來幾位說書人看起來熱鬧非常,燕開庭地心思卻早不知道飄在了哪裏。

    多寶閣,花神殿,小有門,渭青幕後究竟有什麼所謀,難道隻是簡單的巧合,湊在一起吃了個飯?

    不,絕對不是,燕開庭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裏麵的事情,絕對不簡單。

    在這時,一陣鼓聲響起,原本嘈雜的賓客漸漸安靜下來,台表演的人物也一一退場,隻見隋遠站起身來,步伐穩健地走到了台。

    已是花甲之年的隋遠,氣勢依舊凜然逼人,他大手一揮,道:“感謝各位今日來參加隋某的壽宴,招待不周,還請多多見諒,接下來,宴會正式開始,還請大家喝好吃好,玩得盡興!”

    隋遠嗓音渾厚有力,偌大的會場飄蕩著他的聲音,像站在人身邊一樣,說罷,便走下台來,頓時各種樂器演奏之聲響起,一眾侍女們端著各種佳肴一一菜,片刻之後,賓客們便開始享用這一次的招待。

    在這時,一聲輕俏靈動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眾人紛紛抬起頭來望去。

    “舅舅!!”

    循聲望去,隻見一抹桃色身影如精靈般一跳一跳地來到了最裏層地宴賓區,坐在隋遠身邊,挽著隋遠的臂膀,嗲聲嗲氣地叫:“舅舅,舅舅,那個無賴又跟過來了!!”

    看來隋遠對自己這個可愛活潑的外甥女疼愛有加,笑眯眯地刮了一下少女地鼻子,道:“蓮兒,可不能這麼說,你們兩人,本來是安排坐在一起的喲,哈哈!”

    那名叫蓮兒地少女不滿地哼了一聲,小小朱唇撅了起來,於那空著的桌椅坐下。剛剛坐好,看到了斜對麵燕開庭和付明軒兩人,少女小小地驚呼了一聲,隨即趕忙低下頭,佯裝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在這時,砰砰砰的一串腳步聲響起,又是生龍活虎的成嘯天出現在眾人眼前。

    “蓮兒,你等等我!”成嘯天換了一身大紅朱袍,神色慌亂地四處尋找少女地身影,直到看到少女坐在裏層地宴會區,便一路小跑了過來,與少女同坐一桌,笑嘻嘻的一臉癡漢模樣,望著少女。

    “哼!”少女輕哼一聲,也並不理他。

    過了好半天,才將目光從少女身移開的成嘯天終於看到了坐在斜對麵的燕開庭和付明軒兩人,頓時還是春光明媚的笑臉,一下子變得冷若冰霜。

章六十七流觴曲水





    “看來,我們這一塊兒總算到齊了,那麼我先敬大家一杯!”見最後兩人落座,隋遠站了起來,舉杯麵向眾人道,其餘人也都跟著站起身來。

    “祝隋城主六十大壽,壽比南山。”眾人齊聲祝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不知大家注意到自己面前這一條環形翠竹水渠沒有?今日大家聚在一起也是緣分,不如我們就玩一場'流觴曲水'如何?也好讓大家都認識認識。”隋遠指著那流經在座每一個人面前的環形水渠,眾人也紛紛看過去,不時叫好。

    流觴曲水,亦稱流杯曲水或曲水流觴,是舊時上巳節的一種飲宴風俗,宴飲之中,眾人圍坐在回環彎曲的水渠邊,將特製的輕便酒杯置於上游,任其順著曲折的水流緩緩漂浮,酒杯漂到誰的跟前,誰就取杯飲酒。如此循環往復,直到盡興為止。文人更是將此俗發展成名士雅集,便是酒杯停在誰的面前,還得賦詩一首,其樂趣略同與孩童所玩鬧的“擊鼓傳花“或“丟手絹“。

    看來隋遠是早有準備備上這樣一個節目,清水緩緩流淌在翠竹水渠間,在這一區域的桌椅也都按照水渠的環形所排列,是以清水都能流淌到每一個人面前。

    言畢,隋遠一拍手,便有一眾侍女端上清酒和酒杯,每人分發了一份。

    “這老城主,又在玩什麼把戲?”燕開庭望著周圍一圈各有來歷的人,小聲囁嚅道,也就付明軒一個人能夠聽見。

    “總之,不可大意。”付明軒緩緩地向那船型杯中倒了一杯酒。

    “那麼,我們按順序,隋某先來?”言畢,隋遠在那特製的輕便船型酒杯裡倒上了一杯酒,將酒杯輕輕地放在了水渠之中。

    只見那酒杯盛著一小杯清酒,漂浮在清水之上,順著水渠緩緩流向下游,不時顛簸幾下,撞在了水渠邊上,但杯中酒依然是穩於其中,沒有灑出一滴來。

    就在眾人猜想這第一杯酒會在誰的面前停下時,一陣爆炸聲陡然想起,就嚮往湖水中猛扔了一塊石頭,眾人都是小小一驚,循聲望去,原來是表演台上又重新開始表演,是一個馬戲團在表演訓練靈獸。

    剛剛的爆炸聲,就是從那渾身通紅的靈獸口中向天上吐出的一團火球的爆炸之聲。頓時,整個宴會區內爆發出一陣叫好之聲。

    當眾人回過頭來時,只見那酒杯停在了燕開庭面前,而燕開庭卻還未註意,仍然拍著付明軒的肩,指著台上的靈獸說著什麼。

    “咳咳。”付明軒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庭哥兒,你中彩了。”

    “哦?”燕開庭看向水渠之中,只見那艘小船兒已經停在自己面前,還在兀自打著轉兒。

    眾人一時都望了過來,燕開庭看看眾人,伸出手來從水渠中娶了那杯酒出來,站起身來,道“在下雍州玉京燕家燕開庭,今日與各位聚集於此,也是一場緣分,小輩不才,也沒什麼特殊技藝,吟詩作對更是談不殺個,那麼這第一杯酒,就先多謝隋老城主對我一介小輩的厚愛。”

    言畢,便一飲而盡。

    “好!”成嘯天第一個拍手叫好,旁邊的蓮兒笑得一顫一顫的。

    隋遠也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叫人看不見他眼中真實神色。小有門那四人也是淡淡著笑著,其中目光不時瞟向付明軒,而付明軒則是臉上一片淡然。多寶閣的男子也是掛著一副淡然微笑,注視著燕開庭,對面,和城主夫人交談著的粉衣女子目光也時不時掃過燕開庭二人。

    接下來第二次,由燕開庭倒了一杯酒,放在了水渠之中,只見小船兒飄呀飄,繞了一圈,就在成嘯天面前停了下來。

    “哎喲,輪到本小爺了!”成嘯天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取出酒來一飲而盡,隨後還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

    “咦臟死了!”坐在成嘯天旁邊的蓮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似是要趕走漂浮在空氣裡的酒氣。

    “既然本小爺喝了酒,也不得不展示一下才行,要不在座的各位,耍個大刀如何?”一杯酒下去,成嘯天的臉就漲得通紅。

    燕開庭和付明軒也是無語,方才還被燕開庭打得摔在地上臉面丟盡,如今又要當著他倆人的面,為大家耍個什麼大刀?

    那大刀不是被燕開庭用泰初砸成了兩段嗎?燕開庭在心裡一陣鄙夷,倒要看看這小子現在又耍出個什麼花樣來。

    還未等大家說話,那成嘯天便一躍跳到了表演台上,將那些正在跳舞的歌姬們嚇得花容失色,一陣慌亂。

    “去去去,別擋本小爺的道!”成嘯天野蠻地把一眾歌姬趕下了台,自己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兩柄大刀出來,就自顧自地揮了起來。

    “這”看了一會像是在跳舞一般的成嘯天,隋遠臉上露出了一副略有尷尬的表情,對著眾人道“各位請見諒,這成嘯天小兒是我那長姐的獨子,自小被寵溺慣了,今日也讓各位見笑了。”

    “哪裡哪裡,成小哥兒年紀輕輕,膽識確實過人,以後定是一介英才。”小有門當中的一人說到,燕開庭和付明軒都望了過去。

    只見這人身材瘦削,面容精益,嗓音獨特,有若幽谷空靈,看起來,他似乎是小有門四人當中為首的那人。

    “他叫洛長蘇,是小有門中有名的'空谷幽靈',別聽他的聲音好聽,關鍵時刻,這聲音能殺人的。”付明軒在燕開庭耳邊輕輕說道,燕開庭也是點了點頭,他也是頭一次聽見以人聲為武器的殺法,看來,小有門當中的人各個不一般,也不知道付明軒靠著一己之力,是怎樣走到這一位置上的。

    “算起來,他還是我師兄。”付明軒道。

    就在這時,耍刀耍完了的成嘯天終於回到了座位上,氣喘吁籲地對著蓮兒問“蓮兒,你說我耍的好看嗎?”

    那蓮兒小嘴一撅,輕哼了一聲,道“這巫山上的猴子都比你耍的好!”

    聽見這話,眾人都是忍俊不禁,有礙於面子,都是忍了下來。

    “哼!”成嘯天也不回話,大概是被蓮兒打擊慣了,倒上一杯酒,便放在了水渠之中。

    想不到這酒倒得有點滿了,竟沒有漂浮多遠,飄過塗玉永,就在那帶著扳指法器的男子麵前停了下來。

    只見這男子看起來儀態優雅,顯得雍容大度,輕輕將酒杯從水渠中取了出來,站起身來,舉杯對著眾人說道“在下多寶閣慕千語,能夠來參加城主的壽宴,實在是榮幸備至,這第三杯酒,就先敬給壽星,隋城主。”

    言畢,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待飲完酒後,慕千語從懷裡拿出一個略有茶杯大小的球形法器出來。

    這個法器小巧玲瓏,外表是一層金屬網格,看起來像是鎏金,在燈光之下閃耀著光芒,網格節點處,均鑲嵌著瑰麗絢爛的彩色寶石,在球的中心,則漂浮著一個晶瑩剔透的藍色光球,就像一粒閃爍著異樣光芒的水珠。

    “這是我近日打造的一件法器,名為'空之靈',身俱兩個功能,第一,用以隔空移動和擊毀物體,第二,也是重中之重的功能,那便是扭曲時空,今日為了盡興,便向大家展示一番。”

    說完,慕千語便將空之靈向上空一拋,頓時球體就定在了眾人所列成的環形中間。

    球體兀自旋轉著,只見慕千語伸出手來,像是隔空握住了那球,輕輕一扭,然後緩緩縮手,瞬間便向前用力一推。空之靈內部懸著的藍色光滴突然向前方發射一粒光點,那光點如飛箭一般穿過眾人,射在遠處的一處假山上,砰地一聲,假山何止是爆開,簡直是化為齏粉,飄飄灑灑落下。

    如此兩丈餘高的假山,卻在頃刻之間化為飛粉消失不見,可見這法器的威力是何等厲害,眾人都是驚呼一聲。

    “那麼,扭曲時空呢?”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盯著慕千語的蓮兒道。

    “小姐勿急,且看我來。”說罷,慕千語將那空之靈收在了手中,兩手握著搓了搓,然後又拋向空中,口中詫喝一聲“定!”

    就在眾人還未明白髮生什麼事時,就只見除了裡層宴賓區之外,其餘宴賓區所有人、物、景都在這一刻被定住,如同時間停止了流逝一般。

    “哇!好厲害!”蓮兒高興地拍著手,眾人也都爭相讚歎。

    就在這時,周圍景物又發生了變化,世界彷彿陷入了一個詭異的漩渦當中,被扭曲成一副怪誕的模樣,無論是在歡聲大笑的人,還是桌子上的各類珍惜佳餚,還是風中吹起的一片櫻花,都像是被印在了一副絹布上,隨後被人扭成一團。

    如此狀態大約持續了約小半柱香,慕千語突然一聲詫喝“回!”頓時,周圍景象又恢復如初,賓客們再次歡聲笑語一片,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彷彿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風中捲起的櫻花,不知飄落在了誰的頭上。

    “好厲害的法器!”隋遠拍手稱好,道“不愧是多寶閣,竟有如此厲害!”

    慕千語收了空之靈,坐下身來,道“城主見笑了,這只是我隨手造的一個小玩意兒,不足掛齒,並不能代表多寶閣真正的實力。”

    聽到這裡,付明軒和燕開庭彼此相望一眼。

    前些日子韓鳳來出現在玉京城,當時的一番言語至今還存在兩人心頭之間,當時雖有些不明白,但如今見了在渭青城大筆出手的多寶閣,心中的疑慮也頓時清晰了幾分。

    前些日子在玉京城內發生的那些煉器之爭,若不是冶天工坊在其中作祟的話,那麼多寶閣的嫌疑,就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按照規矩,慕千語往杯中倒滿了酒,放在了水渠之中,眾人都望著這盛滿了酒的小船兒,這一次會停在誰的面前。

    。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11-16 18:38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48
章六十八月下美人





    這一次,那船兒跌跌撞撞,竟是飄到了洛長蘇面前停下。

    洛長蘇雖和付明軒同為小有門弟子,但是關係並不交好,原因除了付明軒不知怎麼的就靠自己力量成為了首席弟子,還有一層原因是兩人所處的派系是根本不同。

    爾時未有師,自盟而受。不同於四大門派中的其餘門派,小有門走的是一條“大道”,自創立以來,便是從“大道”得以傳承,而在山頭,卻沒有統一傳承。是以小有門內部在千百年的發展當中成立了約有三支主要派系,分別是洛長蘇所在的玄覺,付明軒所在的離形,還有一派,則是名為大悉。

    小有門之內,以玄覺為最大,其中弟子都是在門派中有著深厚根基,是以歷代小有門核心弟子都處於玄覺這一支,其首為祖炁真人,距離君位,只有一步之遙。

    其餘兩支中的弟子大多是在門派中沒有根基,但極具修煉天賦的弟子組成,玉面真人統領離形這一支,而大悉,則是以三清真人為首。

    這一屆小有門核心弟子出現在玉面真人所帶領的離形這一支,已經是重重向祖炁真人狠狠打了一臉。

    只見洛長蘇輕笑一聲,站起身來將酒杯取出,青色長衫在黑夜的襯托下尤為顯眼,再加上洛長蘇本身俱有的一種清韻氣質,頓時身上散發出一種凜厲鋒芒,給人一種仙氣逼人的感覺。

    每一個進入名門正派修煉的人士,隨著時間的長久,都會自帶一種獨特的光芒,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各界的散修人士。

    付明軒也不例外,這是作為名門弟子,所應有的光芒。

    洛長蘇站起身來,微微向隋城主行了個禮,便道“我們一行四人途經此地,全靠隋城主招待,如今適逢城主大壽期間,也是開了一番眼界。在此,我小有門玄覺洛長蘇,就先代我那三位師弟師妹們謝過城主了。”

    說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飲完之後,還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淡淡喝茶的付明軒。隋遠笑了笑,端起酒杯回了禮。

    隨後,洛長蘇繼續說道“我們修煉人士也不過是弄刀弄槍,晚點法術什麼的,沒能像多寶閣的慕兄那般,有這樣一件上等法器給大家助興,在下不才,也只能稍微玩點法術,以博大家一笑罷了。”

    “好啊!好啊!”一聽到要玩些法術什麼的,蓮兒便開心得拍起手來。

    洛長蘇朝她明媚地一笑,頓時成嘯天望向他地目光就不那麼友善了。

    “這小子。”這一切都收在燕開庭眼裡,燕開庭輕笑一聲,對成嘯天也是無語。

    洛長蘇伸出雙手,在眾人面前將手翻轉了幾下,道“大家請看我的手。”

    眾人循聲望去,燕開庭也不例外,只有付明軒還低著頭,兀自喝著茶。

    洛長甦的十指展開,只見他那白若羊脂,玉蔥般的十指尖突然綻放出十點光芒,在夜色之中猶如十顆閃爍在眾人面前的小星辰,散發著奇異的藍色光芒。

    然後洛長蘇將雙手聚到面前,看著那十點光芒,輕輕一吹,頓時,那十點光芒就像羽毛一般脫離了他的指尖,就像夏夜的螢火蟲一樣飛向在座的眾人。

    一顆光芒飄飄蕩盪,落在了蓮兒伸出來的雙手間,蓮兒臉上一片驚訝和欣喜,望著洛長甦的眼神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充滿了仰慕與膜拜。

    “哼,雕蟲小技!”成嘯天將落在自己面前的一點光芒不自覺地拍開。

    燕開庭也接住了落在自己面前地那點星光,仔細感知,那點星光裡蘊含著極為豐富的力量,根本不和其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或者只是為了博眾人一笑。

    還未等燕開庭仔細感知,付明軒突然動作起來,將他那手中的星光拍落在地。

    “小心,這不是普通玩的法術。”付明軒小聲道。

    燕開庭也覺得不同,望向正專注欣賞著星光的蓮兒,突然發現那點星光中的類似於實體的一部分,已經沉浸在了蓮兒的手心之中。

    再看向其餘人,也都是這樣,但似乎他們對這光芒的侵入一無所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燕開庭不解的問道。

    付明軒冷哼一聲,道“實際上,這是小有門內的一種典型法術,看似是耍個簡單花招而已,實際上這些星光當中的實體是一種能夠進入人體的血晶。這血晶由施法之人用自己的血凝練而成,無色無味,可以給它披上多種外衣。就如洛長蘇一般,將其化為星光,最終血晶進入人體,使洛長蘇在千里之外也能將這人鎖定。”

    差一點,燕開庭就成為了洛長甦的手中之物。

    “難不成,他的目標是我?”燕開庭皺眉道。

    按照道理來講,付明軒熟知這種法術,自然是不會中了洛長甦的圈套,只有像燕開庭這般不了解小有門的散修之人,才有可能上當。

    而向成嘯天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愣頭青,也是沒有辦法。

    付明軒沒有給出確定回答,只是說“靜觀其變,小心為妙。”

    接下來,曲水流觴這一節目進行了許久,各人也都喝上了幾杯,輪到付明軒時,他也沒有表演什麼法術,只是賦詩一首,權當盡興。

    不知不覺,已是午夜,皎潔的明月已經懸掛在人們的頭頂之上,天空一片灰藍顏色,地上仍舊是燈光璀璨,隨風明滅。賓客們有的已經喝得爛醉如泥,正在侍女的攙扶之下緩慢離場,有的仍不盡興,大喊著繼續喝酒,台上的表演也是一刻未停,不時出現各種靈獸表演,刀槍劍舞之類的節目。

    直到眾人對“曲水流觴”這一節目將要興趣索然了,隋遠才站起身來,宣布宴會結束。燕開庭和付明軒兩人一同離開,塗玉永則表示自己喝的有點多,想要去廂房裡小憩片刻。

    離開之際,一直伴在城主夫人左右沒怎麼說話的花神殿女子,突然轉過頭來,深深地向燕開庭和付明軒望了一眼。

    沒想到,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地成嘯天看在眼裡。

    “燕主,付公子!”成嘯天笑嘻嘻地堵在了二人面前,道“我方才看到那諾翊姑娘對二人可是含情脈脈的望了幾眼,嘿嘿,如果二位有興趣地話,我完全可以幫您二位做個中間人哦。”

    看著眼前一臉坏笑地成嘯天,燕開庭也是無語,心想這個小子是個什麼記性,剛剛被打趴下去的事情似乎被忘得一干二淨。

    “這個,就不用了吧”燕開庭道,他可真的不想和花神殿扯上半分關係。

    “真的不用了?諾翊姑娘可是我們渭青有名的大家呢!”成嘯天一臉激動。

    “真的不用了,你還是多多操心你家那位小娘子吧,我不要,說不准兒有人想要呢。”燕開庭說道。

    “哼!”成嘯天狠狠的哼了一聲,然後朝地上啐了一口,道“那姓洛的小子我一看他就不正常,玩兒個什麼丟星星,一個大老爺兒們,哼,一看就知道他圖謀不軌!”

    這句話一出,就連付明軒也笑了。洛長蘇當然圖謀不軌,只是這不軌的對象,著實有待商榷。

    話也說完了,只見成嘯天還沒有要離開的樣子,燕開庭耷拉著眼皮,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兒嗎?沒事兒小爺我可就回去睡覺了。”

    “別別別!”成嘯天趕快攔在了兩人面前,突然變得有些扭捏起來。

    “這個,下午發生的事兒吧,的確是我不對,雖然今晚已經喝了很多酒了,嘿嘿,不知道二位明天可否給個面子,與我到這渭青著名的風月樓小喝一杯?”

    也不知道成嘯天是出於什麼理由,要邀請二人。燕開庭也沒有必要要答應這個愣頭青,便說了句,“明日再定吧!”便和付明軒揚長而去。

    午夜時分的月亮,清冷幽致,銀白色的月光鋪灑在大地上,整個世界都是銀裝素裹一片。燕開庭與付明軒穿過了櫻樹林,正準備朝隋府為他們兩人準備的廂房走去。就在這時,一陣有別於櫻花之味的清香縈繞在二人鼻尖,待到剛走出櫻樹林,站在一片空地上時,月光之下,一位烏髮披肩,一襲銀袍,身材婀娜的美人背對著二人,靜靜矗立著。

    “向瑤?”還未等其轉過身來,付明軒就先行認出。

    向瑤轉過身來,眼白色的長袍在月光之下更是熠熠生光,更顯一種清雅氣質,然而看見過她殺法手段的人,斷不會這樣認為。

    “燕主,付寒洲,我們又見面了。”向瑤淺笑著,看似美麗,卻又更多詭異。

    “怎麼?你有什麼事嗎?”燕開庭道,對於向瑤,打是打不過的,如今和付明軒聯手,應該還有那麼一絲勝算,只是也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心下,燕開庭就在思考如何在向瑤動手之前能和付明軒兩人快速跑路了。

    沒想到向瑤卻不疾不徐,摀嘴輕笑,道“瞧燕主說的,難道沒事兒就不能來打擾二位嗎?”

    付明軒道“不是不能打擾,只是已經夜深,我們兄弟二人今日一天也甚疲累,向殿主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我們便先行回房休息了。”

    向瑤扭了扭身子,向二人又靠近一步,道“喲,難得聽說付寒洲也有疲累的時候,要不要我給你派幾位姑娘服侍服侍呢?”

    付明軒頓時心下一凜,道“謝謝向殿主好意,只是寒洲走的是無情劍道,只怕會怠慢了您那幾位姑娘。”

    “喲,還有這回事,那麼燕主您呢?臨溪不合您心意了嗎?”向瑤看著燕開庭,眼神諂媚起來,其意圖不能再明顯。

    “無論是哪樣菜,吃多了也會膩。”燕開庭冷冷地說道。

    “那麼,這渭青城的諾翊姑娘呢?”

    說到這裡,向瑤乾脆把話直接挑明了。

    “我們花神殿,從來不隨便與人結下姻親,既然要結下姻親,自然是鄭重考慮了的,二人都在我們考慮之內,聯姻也是一種互利,難道不是嗎?”

    向瑤笑著,將這番話說的是沒有一點瑕疵。

    燕開庭和付明軒互相望瞭望,均是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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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九一枚棋子





    月色之下,三人的對話越來越詭異。對於向瑤這突如其來的提議,付明軒和燕開庭不由自主地就想到那那件傳聞。

    以聯姻為介質,實現破契。

    “多謝向殿主的好意,聯姻這一件事,還是再做考慮吧。”

    向瑤摀嘴輕笑,道“不急不急,我們花神殿的姑娘,從來不著急。”

    “那麼,我們兄弟二人,就先行告辭了。”說完,付明軒便拉著燕開庭,疾步離開了此地。

    夜色中,向瑤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漸漸收起了笑容,漸漸冷若冰霜。片刻之後,從櫻樹林裡走來另一位女子,走近之後,只見是諾翊。

    “殿主。”諾翊向向瑤行了一禮,隨即便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向瑤冷冷地望了她一眼,聲音猶若寒冰,道“似乎,你並沒有完成你的任務?”

    諾翊緊咬著下唇,臉色微紅,道“他二人一直都很謹慎,特別是那付寒洲。”

    “哼!”向瑤重重地哼了一聲,望向諾翊,道“付寒洲也就算了,燕開庭居然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可見你也沒怎麼上心對吧。”

    “不是的!”諾翊緊咬下唇,就欲哭出來。

    “別以為你的師父是正殿主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只一次就先放過你,下一次要是再讓我失望,你也別在花神殿混了!”

    聽見向瑤如此說,諾翊雖是心有不滿,但仍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趕快回去吧,別讓人看見。”說完,向瑤也是幾個躍升,便消失在諾翊的視野當中。

    月色依舊明亮,身後的簇簇櫻樹如雲般在夜色中閃爍著朦朧白光,諾翊望著向瑤消失不見的方向,手中緊緊握著一條絹布,眼神變得凜厲起來。

    翌日,燕開庭又是睡到了午時,才被付明軒在外練劍的聲音吵醒。揉了一揉惺忪的睡眼,便喚來了幾位侍女服侍他更衣出門。

    推開房門,眼前出現的不只是練劍的付明軒,還有坐在一旁滿臉痴漢模樣看著付明軒的成嘯天。

    “你,你怎麼在這裡?”燕開庭一臉錯愕,心想著付明軒為什麼沒有把這小子趕走。

    成嘯天轉過頭來對著燕開庭就是咧嘴一笑,沒心沒肺地道“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小弟我可是要等著與二位一同飲酒呢!”

    聽見這話,剛睡醒的燕開庭似乎記起了昨日宴會結束之時,成嘯天攔在自己和付明軒面前所說的一番話。

    “哦。”燕開庭冷冷地答應了一聲,就走向剛練完一招式的付明軒身邊,小聲道“那小子昨晚也跟我們說什麼諾翊什麼的,他不會和花神殿的人是一夥兒的吧?”

    說完,兩人一同望向成嘯天,只見成嘯天不知是背癢了還是哪裡疼了,坐在台階上抓耳撓腮的,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兩人同時搖了搖頭。

    付明軒道“我看不像。”

    燕開庭也點了點頭,表示贊成,道“花神殿雖然做事是缺德了點,但裡面的人還是生的有模有樣的,”

    說完,便哈哈大笑了幾聲。

    聽見燕開庭傳來一陣笑聲,坐在台階上的成嘯天也不知為何突然跟著笑了起來,燕開庭兩人頓時無語。

    已是正午時分,艷陽高照,燕開庭突然肚子一陣咕嚕,道“看來,不吃點東西不行了。”

    於是,他向成嘯天遠遠地招了招手,道“你對這府上熟悉,快給你二位哥哥弄點上好的午膳過來!”

    得了命令的成嘯天遠遠地就答應了一聲,然後跑出了院門。

    看著成嘯天一路小跑的身影,付明軒笑道“這個愣頭青,還挺好使喚。不過,我們還是得多加註意,他對我們的好感,來的太無緣由。”

    聽到這裡,燕開庭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看付明軒,眼神當中飄過一縷複雜神色。

    其實,這好感並非是毫無緣由的。

    小的時候,付明軒一直都是那種別人家孩子的存在,無論是在學識還是在修道上,都遠非同齡孩童可以相比較,燕開庭比付明軒小上了一天,所以在燕開庭面前,付明軒一直以兄長自居。

    幼時,燕開庭的修煉天分不甚明顯,每每看向在院子裡修行練劍的付明軒,心裡都會油然而生一種親近之情,那是強者對弱者自然而然的吸引。

    特別是付明軒進了修煉門派之後,每每回到玉京城,無論是戰修還是武修都是突飛猛進,讓迎接他的燕開庭咋舌不已。直到燕開庭在十五歲那年偶然地與神兵泰初相結合,一舉邁入了上師境界,兩人之間的差距才縮小幾分。

    而燕開庭對付明軒的那種親近之情,卻從未有所消減。

    想來如今,這個簡單頭腦的愣頭青對他們二人也是這樣一種感情吧。

    兩人踱步進了門,片刻之後,成嘯天就率著一大幫端著盤子碗筷的侍女們走進門來,擺上一看,他竟是準備了三副碗筷。

    “這?”燕開庭望向成嘯天,對他的厚臉皮也是無可奈何。

    “嘿嘿!”成嘯天不好意思地笑著,手卻很誠實地拿起筷子,對著二人說“快吃快吃,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

    燕開庭翻了個白眼,也不理他。

    直到用完午膳之後,成嘯天又開始磨著二人,說今晚一定要去喝酒。

    “城北的雀雲閣,兩位兄長去了就知道了。那裡的酒可是雍州數一數二的,還有姑娘,那一個個都是如花似玉,嬌俏動人,就算不把玩一番,看著也是賞心悅目啊!”

    成嘯天就像一個和尚念經一般,不斷在二人耳邊說著,燕開庭和付明軒想著晚上的確也無事,本來的打算就是在明日啟程回玉京的。

    “那便去吧!”燕開庭手一揮,不耐煩地道“傍晚你再來見我二人,現在讓我們自己玩玩。”

    “好嘞!”成嘯天得了燕開庭的答應,開心地像個兩三歲的孩子,一蹦一跳地就跑出院子裡,嘻嘻哈哈地與他那些下人勾肩搭背地跑了。

    看著成嘯天那孩子氣的模樣,燕開庭突然想到了幾年前的自己和付明軒。那時的玉京,也像如今渭青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平靜,燕開庭雖然家中府內一團亂麻,但還不至於面臨不知從何而來的外敵。

    如今玉京看似風平浪靜,卻是暗流洶湧。許多事情雖有了頭緒,但仍舊不明白原因。

    此時他的感覺,就彷彿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然而也知山不是山,水也不是水。

    想起昨晚宴會上出現的多寶閣慕千語,以及小有門的那四人,還有月下出現的向瑤,燕開庭怎麼都覺得如今渭青也是疑點重重。

    付明軒看出了燕開庭的憂慮,付明軒道“今晚也便和那成嘯天一同去,說不准可以發現點什麼出來。保持清醒,就算引蛇出洞,也要有能力逃跑才是。”

    燕開庭望向付明軒,問道“你也覺得這事有問題?”

    付明軒搖了搖頭,道“我倒未覺得成嘯天這人有問題,只是他極有可能被人利用當做一枚棋子。”

    燕開庭想了想,道“昨晚洛長甦的星光可沒有進入到他的身體。”

    說完這句話,燕開庭略想了想,哈哈大笑幾聲,道“可是按照這小子的性格,只怕是去了哪裡都會鬧出一番動靜出來,別人也很難說是找不到他。哈哈哈。”

    在此,燕開庭是想到自己了。

    果然,此時在城北的雀雲閣,成嘯天帶著一群人就闖了進去,鬧得里面是一團亂遭。

    “我給你們講,”成嘯天站在一張桌子上,指著一群受驚的客人喊道,“小爺我今兒個晚上要包場,你們現在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但一到傍晚,全部都給我滾蛋!太陽落山之後還在這裡的,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成嘯天還故意拿出一把大刀耍了耍,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

    那些尋常賓客哪裡敢跟這著名的小霸王做對,乾脆現在也不吃了,一個二個都跑了出去。

    雀雲閣的老闆娘是一個約莫三十歲,風情萬種的俏婦,此時看著成嘯天這麼一鬧,哎喲幾聲,就扭著婀娜的身子趕快跑了過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哎,你可別鬧了,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哎哎哎,你們賬還沒有付呢!”婦人名為殷淑,是城內好幾家酒樓的老闆娘,最近新開的雀雲閣可謂是她最大的一筆投資。

    “小祖宗,你快下來吧。”此時殷淑已是被成嘯天鬧得花容失色。

    成嘯天一躍調下桌子,對著殷淑道“怕什麼,有小爺在,還拍沒生意做!”說完,便將一塊沉甸甸的精子扔給了殷淑,殷淑趕忙接住,頓時喜笑顏開起來。

    “這是剛剛那些被我嚇跑了的人要付的賬,我替他們付了,夠不夠?”

    “夠了夠了!”殷淑捧著金子,頓時喜笑顏開。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又是一塊金子飛了過來。

    “這個是我今兒個晚上要包場的定金,記著,給我把你們酒樓裡最好的酒,最好的姑娘,統統給我拿出來,今兒個小爺要招待重要客人!”

    聽到這番話,捧著金子的殷淑哎了一聲,喜滋滋地答應了下來。

    成嘯天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才率領一幫人走出了雀雲閣,此時,已經是晌午時分了,烈日懸掛在天邊,散發著灼人光芒,成嘯天微瞇了一下眼睛,隨後就朝城主府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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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暗藏殺機





    院子內,有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竹林之下,擺放著一方青石圓桌。

    正午時分,來自林間清爽的空氣使這一處十分清涼,燕開庭便和付明軒在此處對弈起來。

    五局三勝,下到第三局時,付明軒已是贏了兩局,這一局,便直接關係到兩人最終的勝負,是以燕開庭下得極為小心。

    此時從棋盤上的局勢上來看,燕開庭所掌白子已經是處於下風,而付明軒所掌控的黑子,猶如一個包圍圈,將燕開庭層層圍了起來,叫他無法下手。

    兩指間夾著一顆白子,燕開庭望著棋盤,眉頭緊皺。

    付明軒卻是一臉輕鬆,坐在燕開庭對面,也不催他,耐心地等待著。

    只要燕開庭不落子在左上方的那一處,那麼燕開庭無論是將棋子放在哪一處,都將迎來必輸的結局。付明軒的這個陣,已經是從落子就開始布起了。

    沉思許久,燕開庭將手中白子落在了棋盤之上,然而並不在左上方那一處,就在落子之後,燕開庭突然像是看出來付明軒所佈置的這個局一樣,拍著大腿就叫了起來。

    “不算,這個不算!我那是失誤!我是準備放這裡的!”燕開庭指著那一處關鍵之位說道。

    付明軒才不管他,保護好棋盤,一招之內就將燕開庭的白子乾死,然後悠悠然道了聲“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燕開庭氣得一鼓一鼓地,卻也沒有辦法,最終深深嘆了口氣。

    付明軒道“你平日里玩樂都是在一些煙花柳巷,研究你的風月大道,哪裡還能靜下心來下棋。然而人生如棋,落子無悔,這一點你是要曉得的。”

    聽見這樣一席話,燕開庭突然明白了付明軒要找他來下棋是真正有緣由的。

    燕開庭長嘆一聲,陷入了沉思當中。

    就在兩人還在思量要不要接著在下一盤棋的時候,遠處就傳來了成嘯天的呼聲。

    只見成嘯天帶著一群手下呼哧呼哧地就跑了過來,一臉嬉皮笑臉地道“兩位兄長,可讓我好找,躲在這樣一片清幽之地了。”

    付明軒和燕開庭互相看了看,心想,這下還真磨不過這位渭青小霸王了。但燕開庭分明又從付明軒眼神當中看見另外一種意思,好像在說,“讓你也嚐嚐我平時怎樣被你磨著的無奈吧”。

    燕開庭真的是無奈了。兩人只好跟著成嘯天一同朝雀雲閣走去。

    城主府議事堂側邊的一處書房內,隋遠正和一些人說著話,

    只見他面前坐著是洛長蘇,慕千語兩人,兩人均是沒有了宴會當夜的那種溫潤氣勢,此時的她們,只叫人感到徹骨的寒冷,如同千年玄冰一樣。

    隋遠望著二人,眼中神色複雜,長嘆一聲,向二人拱手道“兩位仙人,我那蓮兒與嘯天,也是完成了他們該完成的,可否就請二位高抬貴手,就此放過他們兩人吧。”

    洛長蘇冷笑一聲,道“我倒是想放過他們,也只能看他們自己的能耐。”

    慕千語更是冷若冰霜,面無表情地道“這二人還蒙在鼓裡,不知事態發展,我們得知曉最後結果,才能有所決定。隋城主,你就放心吧,但凡他倆按著事態發生走了,我們也沒有不放過他們的道理。”

    隋遠長嘆一聲,大揮衣袖,道“我這是造的什麼孽,當初我答應二位這些事情的時候,可是沒想到要把這兩位小輩扯進來的!”

    洛長蘇是看也不看隋遠,盯著自己的指尖道“萬事皆有因果,也說不准這就是他們的命數。”

    說完,便和慕千語一同笑了起來,這笑聲,猶如一把利刃,深深刺進了隋遠的胸膛。

    不久之後,燕開庭和付明軒隨著成嘯天來到了雀雲閣門前,只見雀雲閣只是一層四層樓的尋常酒樓,從外面看,並沒有什麼別具一格的特色。只是那飛簷之上不斷閃爍的光芒,讓燕開庭不禁好奇起來。

    “那是什麼?”燕開庭指著飛簷之上的光點問道,成嘯天也只是狡黠地笑了笑,道“兄長可別記掛著這些小事,趕快隨我進去看看才是。”

    既然如此,燕開庭便也和付明軒走了進去,只見大廳裡,就有數十個面容清麗,身姿婀娜的歌姬在那里站著,見到三人前來,齊齊向他們行了一禮。隨後歌姬緩緩讓開,三人前去,只見面前現出了一方舞台,樂器聲陡然響起,台上的一位舞姬,便開始跳起舞來。

    這舞姬是隨著這一方小小的台子從地板下升出來的,直到升起約有一丈來高,才堪堪停下。那台上的舞姬一身潔白羽衣,頭戴孔雀翎毛,面容妖艷卻不俗氣,身姿婀娜卻不失挺拔,一顰一簇之間風情萬種,揮手之間蕩起陣陣香氣猶若漣漪,端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絕世美人兒。

    一曲舞畢,就連燕開庭也不禁拍手叫好,那舞姬緩緩地向三人行了一禮,隨即那舞台又沉了下去,舞姬也隨著沉入了地板當中。這是,殷淑笑著走了出來。

    “哎喲,三位爺可算來了,不知三位爺對剛剛那支舞還滿意嗎?不滿意的話我們再來一段!”殷淑聲音柔軟,彷彿跟吃了蜜糖似的,眼中柔情似水,要說會做生意的話,這渭青當中的女子,殷淑不說第一,就沒人敢稱第二。

    “不錯不錯!”成嘯天哈哈大笑著說,彷彿這舞姬也長了他的臉。

    “老闆娘,快給我們整幾壺好酒來,你們那個什麼瓊漿什麼來著?”

    “玉液瓊漿。”殷淑甜甜地回答。

    “對對對,就是那個,最貴的,弄上幾壺!”說罷,成嘯天還掏出一塊銀子朝殷淑扔去。

    站在一旁的燕開庭不禁苦笑,他彷彿在成嘯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下想到,自己在別人眼中,大概也就是成嘯天這種不可一世的紈絝模樣吧。燕開庭瞬間有些汗顏。

    殷淑提著裙子,將三人引上了二樓的看台上,道“三位先坐一坐,台下馬上就表演節目,酒也馬上給您三位上上來。”

    說完,殷淑就笑瞇瞇地走下樓去,對著一些下人吩咐一番。

    不到一會兒,表演台上一陣陣音樂響起,又是一群舞姬表演著,一會兒飛上天來,一會兒又在地上打轉兒,看起來好不熱鬧,然而看台上,除了一臉興致勃勃的成嘯天,燕開庭和付明軒都是面無表情。

    對於這些節目,燕開庭是看都懶得看了,付明軒則更是沒有興趣,兩人只是自顧自地喝著酒,不時交談著。

    這時,一位舞姬端著一壺酒,就從樓下飛了起來,站定在三人面前。

    “公子,你們的酒。”舞姬向三人深深地行了一禮,呈上一個做工精緻的玉瓶。

    燕開庭望去,只見這約有一炷香高的玉瓶上雕刻著各種繁複紋飾,還未等燕開庭看清楚這瓶上的紋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那舞姬突然哎喲一聲,倒在了三人面前,手中端著的玉瓶自然也摔碎在三個腳下,酒潑灑了一地。

    “嘿,你怎麼回事!”成嘯天沖那舞姬吼著,燕開庭向付明軒望了一眼,只見付明軒淡定地將一杯茶送進自己嘴裡。

    “有問題?”燕開庭小聲問道。

    付明軒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燕開庭分明記得,剛剛那舞姬好端端的站著,之感受到一陣微弱的氣流從付明軒那裡飛出,這舞姬就一個站立不穩,倒在了他們面前。燕開庭夜視心思狡黠,瞬間就想到了剛剛自己也注意到的那隻玉瓶,上面的紋飾肯定不簡單,很可能就是一個能置人於死地的法陣。

    看來,二人還是被盯上了。

    看不見的暗處,這一切盡被人收在眼底。其中一人冷冷地哼了一聲,罵了句“廢物!”而另一人卻是看不清任何表情,只是一縷陰冷之氣,從那雙陰鷙的眼裡緩緩流出。

    付明軒心下比誰都明白,從昨夜開始,自己已與燕開庭成了他人眼中勢在必得的獵物,只是具體針對睡,付明軒暫時還不清楚。

    而燕開庭,則怎麼都覺得針對的是自己。從昨夜洛長蘇散發出來的點點星光來看,付明軒是萬不會伸出手接的,也只有向他和蓮兒這種對小有門不甚了解的人,才會中這個圈套。

    看著摔倒在地佯裝可憐的舞姬,燕開庭面無表情,對著成嘯天道“看來,你們渭青的下人嬌貴得很嘛?”

    聽見燕開庭這樣一說,成嘯天就像得了命令似的,對著那倒著的舞姬就是一頓吼,聲音大得都驚到了樓下的殷淑。

    殷淑一陣小跑上來,然後訓了幾句那倒著的舞姬,給三人好一陣賠禮道歉,就吩咐人趕緊上酒上菜。

    燕開庭心中冷笑幾分,想著挨了付明軒一擊,怎麼也不可能瞬間就站起來。

    一場小小風波過後,三人之間的氣氛也活潑了起來,不時喝著酒,開著一些風月玩笑。

    幾瓶酒已經見底,成嘯天已經是滿臉通紅,言語之間全是酒意,嚷嚷道“燕主,以前是小弟有眼不識泰山,說真的,您可讓我佩服,真的,佩服!”

    說完這些,成嘯天打了一個響亮的酒歌,隨後,又朝向付明軒,痴痴笑道“付公子也是厲害至極,小弟早上看你練了一早上劍,但是一個招式都沒記住,哈哈!”

    眼看著成嘯天差不多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燕開庭和付明軒相視一笑,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只要先把這成嘯天灌醉,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少個出岔子的存在。

章七十一好戲連台

  暗處,一直在觀察燕開庭兩人都是冷哼一聲,隨後面容嚴峻,眼神變得更加陰鷙。

    “只希望那小子不會壞事!”其一人說道。

    在這時,台湧入了一群舞劍的女子,看那舞姬的裝束,竟不像是尋常舞姬一般,都是清一色的白色緊身長衫,一點都不考慮美觀。而那舞劍的招式,竟是劍劍凜厲,鋒利異常。其的一位青衣女子,風格更是明顯,若是真的對仗起來,便是招招刺要害的架勢。

    這哪裡是劍舞,分明是一支殺手隊伍。

    燕開庭和付明軒相望一眼,燕開庭道:“看來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付明軒放下酒杯,緩緩道:“做好準備吧。”

    燕開庭點了點頭,喝下最後一杯酒。

    只見台的一群舞姬舞劍舞得是越來越起勁,劍劍相交,發出陣陣鏗鏘之聲,一道道劍光揮灑在整個大廳裡,要說是一群正常舞姬,是喝醉了的成嘯天都會不信。

    燕開庭和付明軒均是站了起來,只見那些女子為首的一人望向了他們,隨後便是一聲清詫,五六個女子便向二人飛來,劍劍直指二人要害。

    燕開庭抄起泰初,泰初頓時膨脹到水缸大小,周身雷電繚繞,閃電霹靂,一聲猛喝,對著兩三個飛過來的舞女是一個猛揮,頓時那來勢洶洶的舞女像是撞到了一個充氣皮球一般,被猛然彈開。

    付明軒則是一道劍光遠遠化開,匹練般劃向那幾個飛過來的舞姬,隨即高高躍起,與那領舞的白衣女子遙相站立。

    見付明軒將主要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那白衣女子也是一鼓作氣,一個轉身手持雙劍,擺出了一副隨時作戰的狀態。

    其餘舞姬則是紛紛湧向了燕開庭,一時之間,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處於其內,燕開庭頓時感覺有點不大對勁。只覺自己像是被壓制了般,行動之間略有一些滯澀,像雙手雙腳都被綁了沉重的沙袋。

    再看看環繞在自己身周的那一圈舞姬,手腳之都綁著一種特殊的銀鈴,行動之間叮叮作響,擾亂地燕開庭難以集精神。燕開庭甩了甩頭,用力睜開眼觀察著,只見這些舞姬圍繞著他,顯然構成了一種特殊的法陣。

    而那些銀鈴,是構成法陣的重之重,要想破除這壓制法陣,燕開庭必須先從這些銀鈴下手。

    首先,燕開庭默念一陣咒語,先封住了自己的聽識,好讓自己的注意力集起來。隨後,燕開庭從芥子袋取出一柄三寸大小的細刃,下一甩,便變成五寸余長的雙向匕首。

    燕開庭微微皺眉,仔細觀察著已經開始圍繞著他高速旋轉的舞姬,心想只要除去其一個,便可以輕易破局,觀察片刻,燕開庭最終決定從自己右前方開始下手。

    只見他一個縱躍,收了泰初錘,手持雙向匕首,衝前去隨手奮力一拉,便拉出一個女子,然後另一隻拿著雙向匕首的手跟去快速地挑斷了舞姬手的銀鈴,然後將那舞姬帶入懷裡,匕首一拉,便將那舞姬的脖子瞬間劃開。

    只見鮮血猶如噴泉一般噴灑而出,頓時將那歌姬原本雪白的紗裙染得通紅。頓時,燕開庭也只覺得渾身一輕,之前的那種滯澀感消失全無。

    燕開庭仍是緊閉聽識,收了雙刃匕首,又重新手持泰初錘,待到雷光聚集起來之後,便原地劃了個半圓,頓時在他前方的一種舞姬全部飛了出去。

    直到這時,燕開庭才重開聽識,頓時只覺行動毫無阻礙,耳邊也清淨不少。

    “哼!”燕開庭重重哼了一聲,目不斜視地盯著仍留在他面前想要再次攻擊的舞姬。

    而在方,付明軒則是和那青衣女子糾纏在一起,只見那青衣女子手腳之也繫著一串銀鈴,並且之那些舞姬還要更多一些,行動之間聲音之大,足以擾亂心神。

    付明軒也是被惹煩了,每一招都是狠辣凜厲,都是招招斃命。

    但令人意外的是,那青衣女子雖然在劍修根本不適合付明軒是一個等級,法修也更不用說,但是她總能以一種怪的瞬移方式,來躲開付明軒的攻擊。是以付明軒已是出了不少招數,但仍舊未能傷到她一分一毫。

    這樣打下去,分明是要消耗付明軒的精力。

    但付明軒何嘗沒有註意到這一點,此時的他已經微微有些氣喘,並且耳邊的叮叮作響一直沒有停下過,甚是叨擾。但自小便踏修煉之途的他有具有何等定力,只見他眉頭緊皺,也停止了攻擊,只是盯著那不斷移動的青衣女子使勁看著,一定要找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他一直懷疑,這女子該是有什麼寶物加身,才能具有瞬間移動的能力。

    仔細觀察之後,果然,在那女子的雙腳,付明軒找出了些蛛絲馬跡。

    本是一襲青衣,素雅的很,而那雙鞋子卻甚是花哨,黑底之,是各種複雜的繁複紋飾,仔細觀看,那些紋飾分明是一些小小法陣,而那雙周邊還鑲嵌著絢麗寶石的布鞋,更是一種妙法器。

    而那風格,也的的確確是多寶閣的風格。

    到了這裡,一些想法終於坐實,雖然還未探出其深層次原因,但是在目前來看,破了這局才是最重要的。

    付明軒手持一劍光寒十九州,眼神一凜,一個縱躍之間,劃出三五個彎月形劍光,像飛箭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向那青衣女子飛去,包圍在其身,封住了各個方位,讓那女子根本無從閃躲。

    在青衣女子思慮著從哪個方向逃脫出去之時,付明軒人以隨劍光而至,長劍又是一揮,生生地將那女子的雙腳斬了下來。

    只聽見一聲淒厲的長叫,那青衣女子噴薄的鮮血像雨水一般飛灑而下,付明軒則是以極快的速度用一劍光寒十九州接住了那雙腳,長劍輕輕一震,腳鞋分離,一雙雪白玉腳落了下去,而付明軒,則是收了那雙法器布鞋。

    那青衣女子一陣眩暈,卻最終還是穩了下來,她的定力與忍耐力也是過人,只見她並未急著逃跑,而是從嘴吐出一隻玉哨出來,吹出一陣清亮的哨聲。

    在付明軒疑惑這女子準備玩什麼把戲之時,一陣悠揚的笛聲瞬間響起。

    躲在陰暗角落的那兩人,則是各自拿了一團細棉,塞住了耳朵。

    “哼,過了我的白霓裳,看你怎麼對付音鬼。”其一人說道。

    而另一人,則是緊緊盯著付明軒,以及他雙手的那雙法器布鞋。

    只見一個頭纏著紗布的黑瘦男子從燕開庭他們三人原本飲酒之處出現,坐在二樓的欄杆,手持一根看似像一根普通竹子一般的笛子,吹奏著一曲悠揚空靈的樂曲。

    “不好!”付明軒心下暗驚,這是音鬼!

    音鬼本來是一名門正派當的樂修弟子,卻在修煉當另闢蹊徑,最終導致走火入魔,但是由於他天資極高,偏偏把這走火入魔的一條道路也走了出來,最終有一個朗朗清清的溫潤少年,變成如此一個骨乾瘦弱的黝黑男子。

    但是論起道行來,音鬼此時已是接近真人。尤其是一根竹笛,更是讓所有對戰之人都是“聞音喪膽”。

    燕開庭也注意到了坐在二樓欄杆之的音鬼,此時,他已經感覺自己有些不大對勁了。只覺得渾身開始綿軟起來,連泰初錘拿在手裡,都有些吃勁了。

    位於空的付明軒此時注意到,在音鬼的後方,成嘯天還趴在桌子呼呼大睡,似乎是對周圍發生的各種事情一無所覺。

    在這時,一名蒙面黑衣男子從天而降,與付明軒和燕開庭雙雙對視,只是感受到氣息,付明軒知道這人也是師境界的強者。

    放在往日,付明軒一人足以應對這黑衣男子,只是現在被音鬼的笛聲弄得渾身綿軟,提不起勁兒來,那麼現在的情況,有些危急了。

    那黑衣人瞬間出手,是對著付明軒,長劍之快,可謂是招招致命,換了往日,付明軒手持一劍光寒十九州,是怎樣都不會讓他有機會近身,只是現在情況特殊,付明軒只能不斷閃躲,兩人的距離還在不斷靠近。

    一道道雷光從下面躥升出來,其一道冷不丁地打在黑衣人身,頓時黑衣人在空翻滾了幾圈,落在三樓的一道欄杆之。

    下面,燕開庭手持泰初錘,喘著粗氣,可以說剛剛一擊已經是用盡全力。

    燕開庭何嘗不知道音鬼是關鍵,他調到一張桌子,找好角度像音鬼跳去,舉起泰初錘是一個砸下,卻不料音鬼突然將笛聲變了個音調,頓時猶如一方巨石壓在燕開庭身,燕開庭整個人都重重地摔了下去,生生地在地砸出一個大坑出來。

    付明軒此時也騰不出手來去幫扶燕開庭,只見那黑衣人又向自己衝了過來,此時速度之快,按照現在的付明軒根本無從招架。

    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正趴著呼呼大睡的成嘯天突然直起身子來,隨手抄起一個酒壺,重重地向音鬼的後腦勺砸去,力道之大,讓音鬼當場從二樓掉了下來,摔在了燕開庭的身邊。

    “吵死了!”成嘯天嘟囔一聲,又趴在桌子睡著了。

    音鬼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竟是被一個睡趴了的酒鬼砸了腦袋,還生生地疼著。此時,竹笛已經脫手,好巧不巧,竹笛落在了燕開庭身邊。

    還未從地掙紮起來的燕開庭眼看著音鬼掉在了自己身邊,竹笛更是滾到了自己的面前,於是望著音鬼冷笑一聲,在對方驚恐的眼神當,拿起泰初錘,像三歲孩童敲木魚一般,輕輕在那竹笛一敲,竹笛頓時現出裂紋,在敲一下,更是碎了一地。

    而趴在一邊的音鬼,這樣看著自己的寶貝殞命在燕開庭的錘下。

    而當笛聲停止的那一刻,所有力氣都回到了身體裡,剎那間精神抖擻,渾身都充滿了力量,面對已經距離自己咫尺的黑衣人,付明軒快速地舉起一劍光寒十九州,頓時爆發出一陣浪濤般的劍意。

    彭的一聲,那黑衣人狠狠撞在劍浪之,被彈了出去,砸在對面的牆,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而此時,在音鬼即將掏出一隻玉簫出來之時,燕開庭迅速站起身來,以不可匹敵之勢舉起了渾身雷電繚繞的泰初錘,與砸下去。

    看到下面這一幕,付明軒驚道:“不可!”

    然而為時尚晚,燕開庭那一錘砸下去,像砸在一個彈性十足的皮球之,被一層看不見的結界猛推出來,燕開庭整個人都隨著泰初錘飛了出去,在地滾了好幾圈。

    原來音鬼手的那支玉簫,本來最強大的功能是張開結界。然而燕開庭何曾想到,只有對音鬼有所了解的付明軒,才會在看到那玉簫之時,一眼便認了出來。

    暗處,終於有了一絲笑容,浮現在兩人的嘴角之。

    好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11-16 18: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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