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道緣浮圖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mk2258 2018-3-20 21:23:0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 478342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3
章一零七曲終人散下





    接著,便是一陣沉默,只聽見院子裡的樹在風中婆娑作響,陸離站在窗邊,任風吹起他的髮梢,清明的眉目微閉。

    “小時候,父親就告訴我,將來有一天,我將要成為金谷園的雍州玉京座主,我還以為這會是很遠的事情沒想到父親就在那一年,因為再一次入定時收到了心魔的驚擾,竟然傷了根本,便再也沒有好起來,他去世的那一天,我剛好十六歲。從此,我變成了金谷園雍州玉京座主可從來沒有人問我願不願意”

    “庭哥兒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會願意當天工開物的府主嗎?其實我和庭哥兒挺像的只不過我從未能像他那一般灑脫,那麼不在意這世間人的看法明軒,我累了,也許,這也是一個契機吧”

    陸離望著窗外,身影顯得落寞起來,付明軒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陸離轉身,眼神溫柔清明,閃爍著點點光芒,他從懷中拿出一塊鑲嵌著一束金色稻穀的玉牌遞給了付明軒,道“這是金谷園的玉牌,只要拿著這個牌子”

    “不!”付明軒打斷了陸離的話,道“你也是只需離開而已,為何還要放棄這個身份呢?有著它,你在外也好過一些!”

    陸離搖了搖頭,道“金谷園與玉京尋常大戶人家不一般,只有拿著這個牌子,玉京所有的商戶才會聽從你的調遣。”

    付明軒呼的一下就明白了,尋常地方勢力,只要控制了管事的,就可以控制下面的人。但是玉京城商貿發達,就連付家家業之下的一些商貿也不得不聽從金谷園,只有拿著金谷園的玉牌,才可以暗示他們座主已然移位。

    付明軒接過牌子,嘆息了一聲,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陸離看了看窗外的藍天,道“若是天氣好的話,便是兩日之後啟程,當然,走之前,我會放出消息來,你已經代替我接管了金谷園。”

    付明軒想了想,道“也好,這樣元會門就不會再繼續找你麻煩。”

    之後,兩人一同來到涼風閣暢飲,直到夜色濃郁,付明軒起身與陸離告別。

    “阿離,兩日後我和庭哥兒,永哥兒去送你”

    陸離擺了擺手,囁嚅了一句道“我最討厭送別了!”隨後,朝付明軒擺了擺手,又兀自喝起酒來。

    清冷的月色,從窗外透進來,披灑在這個少年的身上,少年抬起頭來,眼神之中,有水一般溫柔和夜一般的落寞。

    付府內,燕開庭百無聊賴地在府內閒逛著,他走上幾步路,又停下身來,如此反复,然後臉上漸漸就顯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

    在他身後的暗處,一抹綠色身影也隨著他一走一停,顛手顛腳的,小心翼翼地跟著,生怕被前面的少年發現。

    就像一隻天真無邪的精靈一般,付明鳶跟在燕開庭身後,望著少年挺拔的背影,既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又想被他看見。矛盾的心情讓付明鳶忘記隱匿自己的氣息,是以在最開始,燕開庭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忽然,燕開庭轉過頭來,付明鳶內心驚呼一聲趕忙躲向旁邊的玫瑰園裡,等再次抬起頭來卻發現前方已經沒有燕開庭的身影。

    “餵”

    從背後驀地傳來燕開庭的聲音,還這麼近的距離,付明鳶驚呼一聲,蹭的就從玫瑰園裡往外一跳,卻沒想到自己的衣衫被棘刺掛到,撲通一聲,就坐在了花園裡。

    付明鳶輕哼一聲,她只覺得一陣刺痛從手心里傳來,她抬著頭看向燕開庭,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你沒事吧。”

    藉著明亮的月色,燕開庭分明看到付明鳶的手摁住了一束滿是棘刺的玫瑰。

    燕開庭蹲下身來,伸出手來輕輕抬起了付明鳶的手,只見好幾根棘刺已經深深刺進了付明鳶柔嫩潔白的手心裡,正往外滲著血。

    “疼嗎?”

    付明鳶搖了搖頭,平日里的燕開庭是那樣囂張跋扈,說起話來毫不客氣,可是今夜的他,卻是那樣溫柔,好似這暮春的夜色一般,吹拂著和煦暖風。

    燕開庭藉著明亮的月光,看了一眼付明鳶,道“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忍著點兒!”

    說完,便將那棘刺輕輕一挑,棘刺便從肉中出來,付明鳶輕哼了一聲。

    燕開庭看了一眼付明鳶,微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又從芥子袋裡取出一個小藥瓶兒,向付明鳶手中倒了點白色粉末,頓時,白色粉末鑽進了付明鳶的傷口之中,她只覺得一片清涼。

    “過會兒就會好的。”燕開庭輕輕放下付明鳶的手,他一開始,還挺不耐煩的,只是方才付明鳶倒下的那一剎那,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什麼刮了一下,頓時憐惜起付明鳶來。月色下付明鳶望向自己的神情,分明是分明是

    喜歡自己的。

    燕開庭心中嘆息一聲,他去荒野尋找謝無想的痕跡,和付明鳶悄聲跟在自己身後,又有什麼不同呢?

    燕開庭站起身來,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付明鳶也緊跟著站了起來,喊住燕開庭,道“有事有事!明日揚州城那邊說來了個什麼戲班子,唱小曲兒的,聽說還有各種靈獸表演,要不咱們一起去?”

    燕開庭眼皮又耷拉下來,冷道“你看我是會去的人麼?”

    付明鳶期待的神色頓時暗淡下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只見燕開庭已經走遠。她恨恨地跺了一下腳,眼中就不自覺地冒出淚花來。

    待付明軒回到付府時,燕開庭已是等待了他多時,只見他坐在付明軒的院子裡,正舉杯獨飲,月色之下,竟升起一片詩意來,嘴裡不停念叨著一些自創詩句,付明軒看著也是哭笑不得。

    看到付明軒走了進來,燕開庭也是撓著頭傻笑幾聲,就問道“好東西呢?這時就去看?”

    付明軒點了點頭,看了看月亮的方位,心想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兩人便一同出門,踏著月色向城外走去。

    荒野之上,一片肅殺,根本不像是春時的風景,寒風瑟瑟,風吹草動之間,黑暗裡現出凶獸的身影。

    立定於上空的,燕開庭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下方,看了好一陣子,卻也沒看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這個好東西在哪裡?”

    燕開庭有點尷尬地看向付明軒。

    付明軒噓了一聲,道“仔細聽。”

    燕開庭豎起耳朵,仔細感知起來,頓時,他也是驀地一驚!

    細小之聲以極快的速度變為一陣轟轟隆隆,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群獸潮以鋪天蓋地之勢洶湧奔來!

    燕開庭也是驚呆了,望著那群龐大到不可思議的獸潮,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恐怕他在有生之年也從未見過這麼多的凶獸。

    “這哪裡來的那麼多!?天啊!”

    “仔細看,仔細感知!”付明軒提醒他道。

    燕開庭咽了嚥口水,細細感知觀察著,頓時一驚,就如先前的付明軒一般反應。

    “沒有震動?!”

    燕開庭仔細感知了一下,的的確確是沒有震動,按說這麼大的獸潮,怎麼也得有將大地震得山崩地裂的震感才是,可是,除了聲音和圖像,卻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我原先以為這只是普通的海市蜃樓但是小師叔說我並沒有看明白。”

    燕開庭細細看去,只見獸潮裡面各種各樣的凶獸,竟有好多是他未曾見過或者說根本不認識的,並且,和荒野上那些普通凶獸相比,這裡面的凶獸竟是更為凶悍,渾身帶著戾氣,猶如上古巨獸一般。

    其中,有一種凶獸吸引了燕開庭的注意,那是一個長相好似麒麟一般的凶獸,渾身泛著暗金光芒,每一片鱗甲都如一個成年男子手掌一般大,一雙通紅巨眼散發著森森紅光,張開嘴咆哮之間露出森寒獠牙,然而就在凶獸的腦上,伸著兩個鮎魚鬍鬚般的觸角,正隨著奔跑之勢舞動著。

    燕開庭總覺得這種巨獸有點眼熟,卻又是想不起來。

    獸潮之中,這種凶獸的數量不在少數,燕開庭指著其中一隻問付明軒,道“你看那種好似麒麟一般的凶獸,有沒有一點眼熟?”

    付明軒仔細觀察了一番,隨後搖搖頭,道“沒有見過。”

    何止是這種凶獸沒有見過,付明軒遊歷大陸九大州,卻是連里面一大半的凶獸都認不出。

    燕開庭也只是有點印象,但是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遂作罷,問了另一個問題“那這幅場景是從哪裡來的?若是海市蜃樓的話,定是在某個地方這幅場景是真實發生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付明軒驀地一驚!

    兩人同時想到,這根本不是什麼海市蜃樓!

    這根本就不是在現世發生的事情,兩人突然想到了祕境這一事,很有可能就是祕境將開的先兆!只不過這先兆從何而來,卻是不知。

    片刻之後,最後的一隻凶獸也消失在了二人的視野之中,燕開庭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壯觀的場景,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回去玉京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沉默,向著各自的心事。

    經過玉京城門時,付明軒突然啊了一聲,便就此站定在城門上,將下午陸離的那件事情全部告訴了燕開庭,燕開庭沉默了多時,囁嚅了句“他倒是挺想得開的。”

    “那你呢?白秋亭還來找過你嗎?”

    燕開庭搖了搖頭,道“再也沒見過那小子了”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燕開庭一拍腦袋,眼里頓時就冒起光來“今日我在街上竟遇見了謝無想!不不不!無想仙子!你與她是同門,你可知道她在玉京什麼地方麼?還有,她也會像你們一樣待在玉京一段時間麼?!”

    “當然知道,她不就在我家”

    說到這裡,付明軒頓時一驚,望向燕開庭,道“你不會是你不會是喜歡上了謝無想吧!?!”

    。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4
章一零八少年綺思





    而燕開庭卻只聽見了前面那句“她不就在我家”頓時就喜笑顏開,就差手舞足蹈了。

    只是付明軒的臉色卻是沒有那麼好看,謝無想被稱為仙子,豈是一般人?

    且不說燕開庭一個散修上師想吃掉四大門派之一的小有門門內仙子,這一完完全全的懶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舉動,就是謝無想自己也願意被他吃,那其中關係影響

    看著眼前燕開庭的一副痴迷模樣,付明軒只感覺到一陣頭疼。

    這小子,真是讓人不省心吶!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燕開庭是怎麼都不回自己府裡了,再三向付明軒保證自己絕不會擅自去叨擾謝無想之後,才被同意進入付府。

    霧苓院內,一片煙霧繚繞,暗香融於霧中,瀰漫在整個庭院,無風的夜晚,寂靜無聲。兩層小樓裡夜燈閃爍,卻無人影,蔥鬱樹林之間,阻攔了所有月色,漆黑一片。

    湖水沉靜,如一面鏡子,倒映著天上皎月。

    披散著烏黑長發,取下了面紗,露出一張毫無瑕疵的絕美面龐。謝無想獨自一人站在湖水邊,脫下白色輕紗,只穿一件細膩青衫,面無表情的,似是習以為常一般,緩緩向冰冷的湖水之中走去,清瘦的身影,在月色之間漸趨沉沒,直到消失在湖水之中。

    翌日,筱虹院中,洛長蘇三人終於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就走出了院門,三人心中頓時一輕,就像玉京城東街的一家煉器鋪奔去。

    這是一家普通煉器鋪,店面很小,甚至比制玉坊還要小了幾分,掌櫃的是一個面容慈善的中年男人,名為陳平。陳平約莫四十歲左右,本人並不擅長煉器,但是因為善做生意,便白手起家開了這樣一家鋪子,自己招了幾個匠師在這裡敲敲打打,因為產量不多,質量有保證,所以還是有一定的客源。

    只不過前段時間,給他供應原材料的一家材料鋪子突然對他停止了供應,陳平氣不過,去找人家理論,才知道玉京城內好多家材料鋪子都被元會門的人買空了,說是要建立什麼大型法陣,陳平也是無奈,便找到鄰家煉器鋪子準備借一些。

    鄰家鋪子掌櫃姓張,與陳平關係一向不錯,只不過這一次張掌櫃自己也拿不出原料來,不過,倒是給他介紹了這樣一個人,說是在他那裡可以低價買入一些原材料。

    那個人,便是洛長蘇。

    但是原料還未送到陳平手上,洛長蘇一行人就被尚元憫給都在了筱虹院,此時已經是過了四五天。

    等到洛長蘇一行人趕來東街時,陳平的那家鋪子早就緊閉門戶,關門大吉了。

    “師兄,這怎麼辦?”章若云皺著眉頭,心想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洛長蘇沉吟片刻,就對著崔胤道“你去把那個張庸找來,他那裡應該還有一批貨,我倒要問問他,為什麼陳平最後沒了材料,他也不給? ”

    洛長甦之前也是做了充足的準備,只要陳平沒有收到材料,張庸就得給他補上一批,但是找目前的情況來看,怕是張庸自己吞了那批材料了。

    崔胤得到命令,急忙去張庸的鋪子。張庸的鋪子也不遠,順著東街拐幾個彎兒就到了。

    洛長蘇此時臉色陰沉,心想自己的計劃恐怕是要功虧一簣了。

    前幾日剛來玉京的時候,洛長蘇便注意到諸生門白秋亭從城內大街匆匆走去,洛長蘇心覺好奇,便跟了上去,一直跟到玉京東街。

    之後便看到白秋亭走進了陳平的鋪子,似乎要定做什麼東西,因為白秋亭並沒有設什麼屏障來屏蔽兩人間的談話,所以在一旁的洛長蘇稍加感知就可以清楚聽見。

    原來,白秋亭是想讓陳平的鋪子為他打造一些法陣的零件,至於那些法陣零件的具體用途,白秋亭沒有細說,只是大致描述了一下需求,而這一切,都被在外的洛長蘇聽得清清楚楚。

    早就听說元會門的人也進了玉京城,洛長蘇當時就心生一計出來。

    他先是打聽出城內的一些原材料供貨商,然後便假扮元會門的人以元會門的名義將那些貨預定下來,並且還承諾給那些供貨商祕境內的好處,人家自然是喜滋滋地將那些貨給了洛長蘇。

    洛長蘇抽出一批材料來做了些手腳,足以影響製作成品的質量,然後便找來張家鋪子的張庸來,給了他一些貨,叫他幫自己推薦些客人,若是他無法給出貨時,就叫張庸幫忙支援一下。

    洛長蘇便以為,自己那些動了手腳的原材料,會順利到達陳平手中。那麼白秋亭收到成品之後,也會發現問題,到時候順著追查下去,便會知道是元會門在後面搗的鬼。

    那麼便是一場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好戲。

    洛長蘇便可以趁機將東街這一條煉器鋪都收歸網下,只是,沒想到這一切都會壞在自己門內人手下。

    洛長蘇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為什麼崔胤還沒有回來?!”

    章若云也往那個方向瞧著,道“按理說也應該要回來了,師兄,要不咱們還是過去看看吧!”

    洛長蘇點了點頭,變一言不發地往張家鋪子走去。

    走過去,也不過片刻時間而已,只見張家鋪子大門敞開,但是鋪子內卻是空無人影,連一個工匠都沒有看到。

    洛長蘇皺了皺眉,崔胤的人沒有見到。

    兩人走進鋪子,順著櫃檯走到了後面的工坊,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氣息直直沖向洛長蘇,讓他頓時一凜。

    在這裡,竟然還有一個強者的氣息!

    驀然回首,只見櫃檯裡,站著一身靛藍長衫的白秋亭,而在他的腳下,崔胤倒在地上。

    “胤師兄!”章若云一聲驚呼,心想方才他明明與洛長蘇打那邊走過的,卻是沒有見到這兩人。

    洛長蘇雖然心下微驚,但也是當即鎮定下來,微微一笑,對著白秋亭拱手道“白首座,真是巧的很,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樣的地方遇見你。”

    白秋亭卻是和煦一笑,就像躺在他腳下的崔胤不存在一般,像洛長蘇回了一禮,道“我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呢。”

    洛長蘇臉現尷尬,道“也不知我這小師弟是哪裡冒犯了白首座,竟得到白首座如此待遇?”

    白秋亭微微一笑,道“那還是要問洛兄你了。”

    洛長蘇輕哼一聲,心想在此處與白秋亭動手倒不是不行,只是正事兒還沒開始,就和諸生門結下樑子,門內知道了又會對他是一頓訓斥,怕是禁閉都得關上幾天。

    洛長蘇心想,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先把崔胤帶走再說。

    “那麼,也得等我這位小師弟先醒了再說。若是白首座不介意,我就要帶著我這位小師弟回去了。”

    就在這時,白秋亭突然緩緩地抽出了綺月風涼,指向倒在地上的崔胤脖頸之處。

    “白首座,你!”

    洛長蘇也是驚訝萬分,沒想到白秋亭突然翻臉這樣快,崔胤真要出了點什麼事,自己更是吃不了兜著走。

    白秋亭冷笑一聲,直直望向洛長蘇,道“都說小有門新生首座弟子的候選人有兩位,一位是付寒洲,一位是你洛長蘇,可我看了,你就連給付寒洲提鞋也是不配,還妄想做什麼首座?今日我便饒了你這小師弟一命,下次在敢在我諸生門白秋亭背後耍什麼陰謀詭計,就不怪我白秋亭不客氣!”

    說完,白秋亭揮起綺月風涼,帶起一陣劍意,整個人便化作一道藍色光影,消失在洛長蘇面前。

    洛長蘇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沉默片刻,他便衝著身邊發楞的章若云吼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去把崔胤扶起來!”

    此時,洛長甦的眼中望著白秋亭消失的方向,就欲冒出火來。

    自從知道謝無想就住在付明軒府上之後,燕開庭是說什麼都不肯回去燕府,就算沒有見到謝無想這個人,只是與她待在同一個地方,就已經足夠讓燕開庭樂呵一整天了。

    此時,燕府內會客廳,夏平生站在中央,孟爾雅站在夏平生後面。

    孟爾雅望瞭望門外,弱弱的問了一聲“夏總管,燕主是不回來了麼?”

    夏平生也沒有說話,沉默片,便轉身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對著孟爾雅道“算了,我們也不等他了,你去通知外邊的人,叫他們進來吧。”

    孟爾雅答應了一聲,便出去喚了一聲,隨後又進來坐下。

    片刻之後,一身素衫,清清朗朗的沈伯嚴就走了進來。只見他對著夏平生恭敬地行了一禮,道了聲“夏總管。”

    夏平生也是坐著,伸出手來擺了一擺,示意沈伯嚴不必多禮。

    沈伯嚴本是心高氣傲之人,卻在夏平生面前始終感到一陣被壓迫的感覺,那是弱者在面對強者時,本能的一種恐懼。

    這種恐懼,沈伯嚴已經好久都沒有了。在他的印像中,也只有在面臨厭離君的時候,才有這種感覺。

    難道,看著夏平生,沈伯嚴心中有了一個令他深感不安的想法。

    但他很快將那想法驅除腦海,對著夏平生就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夏總管,想必您也是知道的,祕境將開,我們四大門派的人已經都在來的路上,也不知您燕府有何打算?”

    夏平生也不看他,喝了一口茶,道“一切端看燕主。”

    沈伯嚴笑了一聲,道“可誰人不知,這燕府,真正管事的,卻是大總管您呢。”

    “所以呢?”夏平生神色一冷,沈伯嚴頓時心下一陣生寒。

    “所以,夏總管您的態度如何呢?”沈伯嚴強行壓住心內的寒意,硬著頭皮問道。

    夏平生放下茶盞,站起身來,冷冷道“燕主的態度,就是我的態度,你也不須多問,還請先回吧。”

    說完,夏平生倏忽消失在沈伯嚴面前,沈伯嚴躬著身子,低著頭,心下微嘆一聲。

    。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4
章一零九杯水車薪





    “公子,你還有事兒麼?需不需要等燕主回來?”站在一邊,孟爾雅輕輕問道。

    沈伯嚴循聲望了一眼她,道了聲不用,然後輕笑一聲,道:“你們燕府,從上到下,都是有趣的人。”

    說完,沈伯嚴走出議事廳,消失在孟爾雅的視野裡。

    終於,在付府呆了將近一天一夜之後,燕開庭終於如願見到從霧苓院裡走出來的謝無想。

    只見謝無想仍是一襲白紗套在小有門獨有的青色長衫之外,就是這樣簡單素雅的門內製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是那樣清塵卓絕。與前幾次不同的是,謝無想這一次卻是沒有佩戴面紗,潔白如瓷的面龐就暴露在眾人眼前。

    凡是看到謝無想的人,沒有一個人無不在那不似凡間之人的美貌下傾倒,當真是覺得謝無想當得起“仙子”這一稱號。

    遇見謝無想時,燕開庭正和付明軒嬉鬧在一起,只聽得院門口傳來一空谷幽靈般的聲音,道了聲:“付首座。”

    頓時,燕開庭整個人就如釘在了地上一般,轉過頭來,燕開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過去,謝無想那絕美的面容就這樣呈現在自己面前。

    只是,謝無想的目光是絲毫沒有放在自己身上,只是盯著付明軒,微微笑著。

    付明軒頓時止住了笑容,神色一凜,微微頷首,道:“無想仙子。”

    “我可以進來嗎?”謝無想站在門前,面容絲毫不改,雖然是微笑的模樣,但仍舊是清清冷冷,讓人不可靠近。

    付明軒微微點頭,道了聲:“當然可以。”

    一直走到付明軒面前,謝無想仍是沒有看向旁邊的燕開庭一眼,燕開庭的目光,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

    就像一輪皎月一樣,謝無想在燕開庭的心中熠熠生光。

    謝無想徑直走到付明軒面前,道:“不知付首座可否借一步說話。”

    付明軒淡笑道:“無妨,這裡沒有外人。”

    謝無想的眼睛瞟了一眼燕開庭,淡道:“只是門內秘辛,讓外人聽見了不大好.....”

    燕開庭這才緩過神來,原來謝無想是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多餘了。他心念一轉,就傻笑幾聲,摸摸腦袋,道:“那你們聊,你們聊,我就先回府了......”

    雖是極為不捨,但是燕開庭還是走出了院外,走個幾步就要回頭看一看謝無想,只見他和付明軒一起走進了付明軒的書房。然後,一道無形屏障便將書房整個籠罩起來。

    回到燕府時,剛進府門,燕開庭便感到渾身一凜,一道傳訊符嗖的一下破空而來,燕開庭伸手一抓,便在那符中感受到陣陣寒意。

    燕開庭是不用想,就知道這傳訊符出自何人之手,觸碰到符咒的瞬間,燕開庭的腦海中便浮上了了這樣幾個大字。

    “雪域院。”

    燕開庭方才還輕鬆的神色頓時就嚴峻了起來,若是夏師主動尋他,定是有什麼很嚴重的事情要交代。他一邊走一邊仔細回憶了這幾日自己的所作所為,卻實在找不出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來。

    走到雪域院門口,燕開庭老老實實地又發了一道傳訊符進去,不出片刻,院門撲地一下打開。

    院內,依舊是白雪紛飛,厚厚的積雪遍布於整個院落,腳踩上去嘎吱直響,在一棵佈滿霧凇的松樹之下,一身素衣,披著一條灰白薄毯的夏平生正伸手輕撫著那些透明晶瑩的冰晶。

    其實燕開庭一直很好奇,為什麼夏平生對這種極寒環境這樣情有獨鍾。

    突然之間一陣寒風撲來,燕開庭不自覺地打了個冷噤,哆嗦了一下。

    “冷嗎?”夏平生轉過頭來看燕開庭,由於外邊已經是暮春天氣,燕開庭只穿了一件墨色輕薄衣衫,外面罩了層釉白輕紗,在這種飛雪環境裡,顯得極為單薄。

    燕開庭運起體內真火,濃濃烈焰從體內向外延展,頓時每一塊肌膚都開始發紅,熱量就充斥著身體的每一處,緩緩吐出一口熱氣來。

    “不冷。”

    燕開庭回答道,此刻已是滿身冒汗。隨後,就只聽得身後院門砰地一聲關上。

    夏平生轉身走向了木屋之中,燕開庭緊隨而上。

    夏平生的木屋裡其實陳設簡單,一張床,一方桌椅而已,壁爐處,燃燒著的柴火發出細小的霹靂啪啊聲響,火光將整個房間照的通紅。

    火焰之上,一壺開水嘶嘶冒著響聲,霧氣蒸騰。

    夏平生伸出手,從火焰之中燒得滾燙的茶壺拿了出來,為自己和燕開庭都斟上一杯熱茶。燕開庭雙手接過,對著夏平生輕聲道了聲謝。

    夏平生微笑一生,道:“還用這麼客氣嘛?”

    燕開庭一時局促起來,道:“這個....還是要有基本禮儀的。”

    夏平生也不接話,端起自己的熱茶就坐在了木椅之上,他翻開桌子上攤開著的一本書,也不看向燕開庭,只是道:“說吧,你的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

    也不知燕開庭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夏平生又耐心地說:“玉京城即將成為祕境入口,四大門派的人也都來了,我知道,諸生門的人已經來找過你。”

    燕開庭低下了頭,緩步踱向身邊的一把椅子坐下,雙手捧著茶,也不說話,似是在思索著。

    片刻之後,燕開庭道:“我不知道....我似乎,一直在迴避這個問題。”

    夏平生淡道:“迴避問題,問題卻始終會一直存在,你是覺得一直躲避下去,問題就會自動消失麼?”

    燕開庭搖了搖頭,微嘆一聲,道:“我也做不到像陸離那樣,就這樣什麼也不管,將自己抽身地干乾淨淨,我就算要甩個爛攤子,又能甩給誰呢?”

    夏平生看了燕開庭一眼,道:“不是有沒有人肯接受的問題,是你根本還沒做好放手的準備。”

    燕開庭驀地抬頭,怔了片刻,隨即就像洩了氣似的,又低下頭去。

    “若是我,有自己的決定,無論是什麼,夏師都會支持我麼?”

    燕開庭望向夏平生,他需要這個答案,這樣他才肯放手去做。

    “我不說任何阻撓或者支持的話,並不代表我沒有自己的立場與意見。”夏平生迎上了燕開庭的目光,一抹不明神色在他眼中閃現。

    燕開庭點了點頭,便沒有說話。之後,二人就像是父子一般,坐在暖屋內靜默地喝茶,雖無言語,氣氛卻柔軟了起來。

    燕開庭的眼眶漸漸濕潤,內心裡的鬥爭快要將他撕扯開來。他多麼想自己便一覺睡去,醒來時還是夏平生用柔軟的毛巾輕輕擦拭著他的額頭,就如當時他入定醒來一般,溫暖的火光,如父親一般的夏師。

    夜晚,無風無月,燕開庭獨坐在屋頂之上,望著燈火通明的玉京城,內心思緒萬千。

    不知何時,付明軒出現在他的身邊,兩人一坐一站,都無言語。

    許久之後,付明軒道:“塗家已經依附於元會門了。”

    “......”

    “我自家並不須多說,陸家也將這攤子甩給了我,現在只剩下你一家了。天工開物本來就是眾人垂涎之物,多寶閣經營多次,此次定是不會放手,即使我保證小有門不對天工開物動手,但是其餘三大家,或者多寶閣這樣的,我可能保不了......”

    燕開庭還是沒有說話,眼睛怔怔望著前方,也不知道把付明軒所說的那一番話聽進去了沒有。

    “時間拖得越久,你就越危險.....”

    付明軒望著燕開庭,此時少年的身影就如兒時一般,需要依偎,需要幫扶,他望著前方,前方卻不知在何方。

    砰!

    突然一陣巨響從玉京城中傳來,一陣氣流頓時如洪水一般向二人襲來,燕開庭一個不注意就是朝後倒去,幸虧及時幾個翻轉才穩住身子。

    “怎麼了!”

    燕開庭又爬到屋頂上,只看見玉京城中心一處突然燃燒起熊熊烈火,顯然是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發生了爆炸!

    突如其來的爆炸響徹天空,付明軒眉頭緊皺,拍了拍燕開庭,道:“過去看看!”

    燕開庭嗯了一聲,兩人便踩著屋頂急速向城市中心跑去。一時之間,玉京城中的熊熊烈火就蔓延到了整個街巷,哭嚎聲和驚叫聲此起彼伏,燕開庭心中甚是震驚,沒想到居然有人在城中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片刻之後,二人已經站在烈火之旁,只見燃燒的街道房屋之間呼嚎聲一片,健壯男子飛奔著跑出烈火,只是一些老弱病殘仍在火中掙扎著。

    一陣尖銳的哭聲傳來,只見一名婦女懷裡抱著個四五歲大的孩子,躲在街角的一個巷子裡哭嚎著,婦女的手臂已然是被烈火灼傷,在極度高溫的環境當中,懷中的小孩兒已經暈厥過去,不斷有火星從高處飄落到他們身上,街角後的房屋一座座都冒起滾滾濃煙。

    燕開庭是想都沒想,一個俯衝下去,就落在街角處,燕開庭一把將那婦女護在身後,躲避掉了後面的一次房屋坍塌爆發出的熱浪,燕開庭衝著婦女叫了一聲抱好孩子,於是就將婦女攔腰一抱,蹭的一聲跳出火海,落在了稍遠些的屋頂之上。

    “謝謝....”婦女痛哭流涕,她是認得燕開庭的,不斷道謝。

    燕開庭來不及與她多語,便從芥子袋裡掏出一個小藥瓶來,遞給受傷的婦女,道了聲:“先給孩子喝夏,一會去找燕府的藥方!”

    回頭望去,只見付明軒也投身於火海之中,不斷將一名名傷者殘者往外救著,周圍街巷的人們也紛紛拿著木桶接水向火中鋪著,只不過如此舉動,也是杯水車薪,燕開庭一落入火海,就知道這不是普通意義的火。

    :。: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4
章一一零真火躁動





    燕開庭轉念一想,現在還不是糾結誰人放火的時候,只見火海中仍有許多人在哭嚎著,燕開庭又是一個俯衝,落入到火海之中。

    一個剛被火勢席捲的三層房屋本來是一間書院,爆炸聲響起時孩童們都在跟著教書先生唸書,砰的一聲巨響,頓時將幾個靠外的孩子震暈過去,其餘的孩子也被隨即而來的熱浪沖到一邊,有的就已經倒地不起。教書先生歲數已高,卻快速移動著蒼老不便的身軀,將窗前被震暈的幾名學生拖到了里屋。

    沒想到,火勢竟然來的這麼洶湧。外街已是濃煙滾滾一片,這十餘名學生和先生就已經困在書院裡,無路可逃。

    有的孩子驚慌起來,開始哭嚎,教書先生一邊安撫這些學生,一邊嘴裡直念,乞求能有神人救救這些孩子們。

    嘭的一聲,對面一幢房屋倒下一根樑柱來,砸到了這間書院,頓時,烈火猶如藤蔓一般,順著樑柱就繚繞在了書院之上。

    書院頓時燒灼起來,濃煙滾滾,教書先生和學生們嗆得直流眼淚。

    “蒼....蒼天啊....卿酒酒這些可憐的孩子吧.....”教書先生淚眼朦朧,一心只想著自己身後的這些可憐的孩子,年事已高的他,終於要堅持不住,視野就變得混濁起來,即將暈倒。

    而就在暈倒的那一剎那,視野之中,窗子外邊的火海裡,現出了一個瘦削黑影。

    那是燕開庭!

    從上方,燕開庭親眼看到那根房梁直直倒向對面的一幢房屋,而自己卻無法阻攔,就在這時,他感應到了對面房屋裡還有人存在!

    燕開庭仔細感知,便聽到那屋子裡的一陣陣哭嚎與求救,竟然都是孩子們的!

    燕開庭是想也不想,儘管身子已有多處燒傷,但仍是不管,就那麼直直衝入了火海之中!

    轟轟隆隆,周圍房屋不斷坍塌,熱浪猶如洪水一般向燕開庭席捲而來!

    眼見著燕開庭就這麼衝進火海,剛救出兩人的付明軒眉頭一皺,道了句這小子不要命了嗎?嘴上雖然這樣說,身子卻是趕忙又跟了下去。

    置身於火海裡,燕開庭只覺得渾身燒灼,痛的難受,他拿起泰初發出幾道雷火,堪堪將火勢帶到了一邊,自己趕忙跳進了書院之中,只見教書先生已然暈倒在地,卻仍將一些學生護在身後。

    這些學生,身體強健的還可以保持意識清醒,更多的卻是昏倒在地,燕開庭觀察一番,就將三兩個年紀較小的孩子懷抱在身,對著後面的孩子喊了聲: “等著我!”就一躍衝入火海,噌噌便上了另一邊街道的樓頂。

    書院內,孩子們望著燕開庭離去的背影,眼眶含淚,頓時就有了信心

    燕開庭將這幾名孩子交給一旁忙著撲火的眾人,還未休息片刻,就又衝了進去,只見付明軒扛著兩個孩子從火海裡跳了出來,呼哧呼哧喘著氣,卻是對著燕開庭一笑。

    燕開庭朝著他點了點頭,笑了一聲,便是一頭扎進火海裡。

    不知深入火海多少次,也不知自己扛了幾個人出來,燕開庭什麼都不想,似是發洩情緒一般,直到頭髮衣袍都被燒灼漆黑,整個人都熱得快要炸開,最後,在一次沖出火海時,燕開庭終於覺得渾身一沉,整個人就像脫力一般,直直向火裡墜去。

    “庭哥兒!”付明軒一聲驚呼,整個人便以極快的速度俯衝到燕開庭身邊,一把將他攬起。

    “你不要命了嗎!”付明軒一聲低吼,燕開庭微微一笑,眼神漸漸空洞起來,視野最後的一幕,除了付明軒那張皺眉眉頭,沾了幾分黑灰的臉,在天空上方,一抹白色身影輕輕掠過......

    謝無想在霧苓院時,即使隔絕了里外感知,卻還是被這沖天巨響嚇得驀然一驚。

    待她趕到現場時,火勢已經蔓延到了整個街區,仔細感知了一下,這並不是一般火焰,而是修道界的一種密煉之火,溫度極高,澆水不滅,任何事物都可被其燒灼殆盡,謝無想心念一轉,看來只有自己的“蓮華雨”能夠熄滅這場大火了。

    就在這時,謝無想看到燕開庭滿身漆黑地從火裡跳出,懷抱著兩個孩子,放下孩子之後又跳了進去。

    謝無想還是第一次見到燕開庭如此拼命的樣子,眼神堅毅,身形如風一般,不斷衝進火海救人,可就在一次跳躍出來時,竟像是渾身脫力一般墜了下去。

    謝無想本想出手一救,卻看到另一邊的付明軒衝了上去。

    謝無想在空中劃出一個大大的光暈,光暈頓時四散開來,直到可以覆蓋整個街區,她宛若神祇一般,輕輕在光暈上點了一點,手中突然多出一支青蓮,在空中揮舞一番,將青蓮往光暈中間輕輕一插,頓時,光暈蕩起漣漪一般的波紋。

    淅淅瀝瀝,一陣清澈的雨就下了下來,那是一種清澈到極致,帶著絲絲暗香的雨。

    雨勢不大,卻輕易地將密煉之火悉數澆滅,頓時,下方的人群爆發出一陣一陣歡暢的呼喊,對著謝無想就是一陣朝拜。

    待到火勢完全熄滅之後之後,謝無想將那青蓮輕輕拔起,頓時光暈疏忽變成一點青光,落在了謝無想手中。

    猶若白色飛燕一般,謝無想化作一道青白身影,消失在天空中。

    屋頂之上,付明軒懷抱著燕開庭,對著謝無想輕輕道了一聲:“謝謝。”

    此時,燕開庭全身滾燙,臉已燒得通紅,身上的袍子早已破爛不堪,嘴裡還一直說著不清不楚的話語,付明軒將手放在燕開庭的脈搏之上,只見他的脈搏猶如戰鼓一般,跳動的異常猛烈。

    付明軒心想不好,便抱著燕開庭向燕府奔去。

    此時,夏平生站在雪域院之上,看著爆炸方向,眉頭緊皺。

    遠方,漸漸衝過來一個黑影,待到近時,夏平生才注意到,一身黑灰的付明軒抱著臉色通紅的燕開庭正向自己跑來。

    夏平生伸出一手,向前一抓,燕開庭便從付明軒懷裡飛了出來,落在了雪域院的中央,睡在了柔軟的積雪之中。

    “夏師!庭哥兒這是怎麼了?!”付明軒也是一臉著急,按說火勢雖大,但對於燕開庭這樣的上師強者,應該還沒有這麼大的問題。

    夏平生看了一眼燕開庭,道:“他是火屬,火又有多種,只怕是那火與他體內之火相衝,攪得他體內之火不斷湧動,直到動了真氣。”

    “那礙事嗎?”

    “無妨.....你先去那邊再看看,調查一下,是誰人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聽到前面了兩個字,付明軒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像夏平生拱手,道了聲多謝夏師,便轉身又向那街區奔去。

    躺在雪域院積雪之上的燕開庭就像是一個做著噩夢的孩子,臉色通紅,嘴裡不斷喃喃囈語,夏平生將他從雪中抱起,感受到他體內的火已經背著冰涼之雪漸漸安撫了下來,但是仍是有幾縷真氣之火在他體內不斷遊躥。

    夢裡,燕開庭只覺得自己沉浸在一團滾燙的熱水中,腳下被一個不知名的怪物拖拽著,直直把他拉向滾燙深處,燕開庭想要掙扎,卻覺得自己四肢都僵住了一般,無法移動,他呼喊著呼喊著。

    夏平生輕輕握住了燕開庭的手,就運起體內森寒之氣,通過燕開庭的脈搏,像他的心臟湧去。再通過心臟的波動,將這顧森寒之氣送向身體各處,以安撫那體內不安躁動的火焰。

    半柱香的功夫過後,燕開臉上的潮紅減退,整個人也漸漸安靜下來,躺在夏平生的床上,燕開庭神色安詳,就像在做著一個香甜的夢。

    只是夏平生依舊握著他的手,細細感知著他體內之火的情況,直到暮色西沉,再三確認燕開庭已經完全安定下來之後,才將他的手放下。

    看著燕開庭,夏平生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此時等著燕開庭要做出抉擇的問題,是多麼艱難,但是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自己,可以戰勝自己。

    窗外的雪依舊呼嘯下著,暖融融的夕陽透過窗子照射了進來,灑在燕開庭安詳的面龐之上,夏平生拿著一塊濕毛巾,輕輕擦拭燕開庭臉上的黑灰。

    一陣冰涼,燕開庭從昏迷之中醒來。

    “這是夢嗎?”燕開庭心想,為何又躺在雪域院之中?

    燕開庭微微一笑,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霧苓院外,付明軒換上了一身乾淨的青衫,將一道傳訊符發送了進去。

    幾乎就在發出傳訊符的同時,院門輕輕打開,迎面撲來一陣暗香,霧氣繚繞之中,屋子裡暗黃的燈光明明滅滅。

    院裡,站著一身白紗的謝無想,她停立在院中,彷若不在這凡塵之間。

    付明軒朝他微微頷首,道:“無想仙子。”

    謝無想緩緩轉過身來,望向付明軒,神色清冷,回了句:“付首座。”

    “今日多謝。”付明軒道。在門內,謝無想一直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既不是普通弟子,也不是師尊級人物,彷彿她只聽從青華君一人的調遣,不在人之上,更不在人之下。

    謝無想向付明軒點了點頭,道了聲不謝,隨後便道了句:“元會門。”

    付明軒嗯了一聲,表示心下已然明了。

    火勢熄滅之後,付明軒再次折返火災現場,在那裡他發現了元會門的痕跡,還有一個不是很靠前的名為“風燭觀”的小門派。

    元會門自是不必多說,四大門派當中的首派。而那個什麼風燭觀,卻是有些奇怪。雖說因為祕境將開各種小門小派在玉京現身並不足以奇怪,但是這樣一個小門派和元會門鬧了起來,還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就有些說不通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4
章一一一閉門羹





    按道理來說,這種小門派見了元會門躲都躲不開。

    可是在那裡,又是清清楚楚展現著兩派的痕跡,也叫人不得多想,此次的意外爆炸,應該就是這兩門派之間起了衝突而導致。

    “不知無想仙子有何看法?”

    付明軒問道,只見謝無想微微一笑,轉過身去,就向屋內走去,道:“就像那日在你院中我與你說的,我.....不會有任何看法。”

    說完,謝無想已經是走進了屋內,她看著付明軒,露出了一個淡淡笑容,隨後,便關上了門。

    站在園中,付明軒心中滿是疑思,看來,只有去找沈伯嚴問個清楚了。

    本來,四大門派已是約定好,在城中收攏各方勢力,將一些不肯合作的勢力慢慢清除,但是損害無辜百姓的性命,隨意殘害生靈這種事情,是萬分不能被允許的。作為修道界第一大派的元會門,卻是率先破了戒。

    此時,黑水河之上,一名白衣弟子跪在探虛真人面前,在探虛真人身旁,沈伯嚴負手而立。

    探虛真人此時已是怒不可解,望著眼前的白衣弟子,眼中就欲冒出火來!

    那白衣弟子跪在地上,低著頭渾身發抖,在探虛真人的威壓之下,他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真是放肆!”

    探虛真人狠狠地拍了一桌子,那白衣弟子整個身子就是一震。

    “師伯請息怒.....弟子,弟子只是....弟子只是氣不過,那樣一個小門派居然敢挑釁我元會門!”

    那弟子瑟瑟發抖,沈伯嚴看著他,眼神中滿是嫌惡。他對於蠢蛋,一向是毫不留情地就將厭惡之情表現出來的。

    “你!你就因為什麼氣不過,就跟人家動手,還把自己的佩劍丟在了那裡!元會門的人都被你丟盡了!”

    探虛真人氣的是兩頰通紅,一個杯子就砸在了那白衣弟子的身上,白衣弟子趕忙趴在地上。

    “蠢蛋,放了這場大火,殺害了這麼多無辜百姓,我看你怎麼向門內交代!你又如何讓我們元會門向其餘三派交代!”

    沈伯嚴輕哼一聲,今日發生了這件事,若是被夏平生知道了,就算燕開庭要倒向元會門,那還倒不倒得了就還是個問題。

    那白衣弟子心中連連悔恨,本來他才到玉京城沒多久,不過一兩天而已,走在街上卻被一個小門小派挑釁,他也是性子急,就跟人家打了起來,不想到那個叫什麼風燭觀的小笛子身上帶著那麼大個火種,再加上他一運氣,那火種頓時爆炸開來,將那兩名小弟子當場炸死,還好自己逃得快,沒有受傷。

    只是那裡的行人百姓就遭了殃,火勢之大,之猛,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最悔恨的事,逃得太過倉促,自己身上的佩劍也丟在了火海之中。元會門獨有的佩劍,就算被燒成灰燼也是有人認得的。

    想到這裡,白衣弟子眼淚直湧,頓時氣血攻心,一口血就湧上了喉嚨,噗的一聲就噴了出來。

    探虛真人長嘆一聲,道:“罷了,你就先回門內吧,此次的行動你也不須再參加了。”

    “師伯!”白衣弟子抬起頭來,滿眼都是乞求神情,不能參加此次行動,就意味著他沒有了進入祕境的資格,那麼在接下來的修煉之途上,他定將落後於同輩弟子,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探虛真人右手一抬,那弟子頓時就暈了過去,轉過身來對沈伯嚴說道:“找幾個門內弟子,將他遣送回去吧.....還有,找個時機,我們一起去一趟燕府。”

    “一起去?”沈伯嚴略有些驚訝,元會門二把手親自前去拜訪,那燕府的臉面也太大了些。

    “嗯,我倒要看看,你所說的那個夏總管.....到底有多麼厲害.....”

    探虛真人的眼神飄向遠方,心底頓時升起一股一樣的感覺來,就像是什麼驚天秘密將要被解開的感覺,他那顆蒼老卻有力的心臟激烈地跳動著,猶如戰鼓一樣。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夜半,外面風雪呼呼作響,屋內燃燒著溫暖的爐火,燕開庭躺在床上,夏平生披著一條毛毯,坐在一旁神態安詳地打盹兒。

    平日里對著夏平生,燕開庭總是一副畏縮的模樣,對他是又敬又怕,但在此時,爐火暖融融的光芒之中,夏平生是顯得如此慈祥,就像一個尋常人家的父親一樣。

    不知不覺間,燕開庭伸出了手,輕撫在夏平生花白的鬢角。

    夏平生驀地睜開眼睛,眼中便倒映出燕開庭的身影,還有那燕開庭放在自己耳邊的手。

    “夏師....我....”燕開庭縮回手,有些尷尬地干咳了兩聲。

    夏平生站起身來,又恢復到往日的那副神情之中,道:“以後看見什麼事兒不要愣頭愣腦地就往裡衝,看清楚了再行事。”

    燕開庭嘟囔著答應了一聲,起身就欲離開。

    “世間之物,皆是虛空,虛空,也是虛空。”

    燕開庭立定在門前,回過頭來,看向夏平生,道:“那夏師您,卻為什麼放不下呢?”

    夏平生微微一怔,沒有說話。

    風雪之中,燕開庭的身影略顯單薄,只見他徑直走向了付府,沒有回頭。

    “元會門?”待到付明軒將火中發現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燕開庭之後,燕開庭也是有些驚訝。按道理來說,元會門還不至於這麼莽撞才是。

    付明軒輕笑一聲,道:“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城中聚集的門派越來越多,有衝突也是正常。”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也是,只不過,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的,竟然是元會門,這個還是挺令人意外的。”

    付明軒道:“還有一個叫風燭觀的小派,這個門派別的不大行,但是在研究火中方面倒是有自己的一套,你不也是因為那火而受了傷嗎?”

    “那最後火是被.....被誰撲滅了的?”燕開庭記得在暈倒前的那一刻,他看見了那抹白色身影。

    “對,無想仙子。”

    燕開庭唔了一聲,心想原來無想仙子竟是如此厲害的人,能憑一己之力,將如此大火熄滅。

    “不過,”燕開庭喝上一口酒,望著付明軒說道:“元會門是不可能的了。”

    付明軒一愣,隨後明白了燕開庭的意思。

    之後便是一聲長嘆,如今玉京情勢詭譎,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由不得燕開庭自己做出選擇。

    第一次邁入玉京城時,就像是春日和煦暖風一般,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覺直直撲向探虛真人,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時光,他心裡也是莫名其妙,這些年來他周遊大陸,唯獨對於這種凡俗城市沒有興趣,卻在這裡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出來。

    站在燕府門口,探虛更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讓一向沉穩的他也不免覺得焦躁起來。

    “師伯,您沒事兒吧。”

    沈伯嚴也察覺到了探虛的不同,心想是不是因為感受到了夏平生的威壓,而緊張起來。但隨後他又在心裡推翻了這個想法,按道理來說,夏平生若是強到了探虛這個程度,那麼還願意屈身待在燕府,坐上一個小小的大總管嗎?

    這一次,探虛真人前來點名道姓要找夏平生。

    片刻之後,在議事廳等待的探虛真人和沈伯嚴坐在一處客座上,下人們為他們泡上了一壺熱茶。

    孟爾雅急忙從外邊兒小跑進來,對著兩人道:“二位仙人,我們夏總管說,近日事務繁忙,不見客。”

    沈伯嚴倒是不動怒,以他的身份和道行,夏平生如此對待他,他也是完全能夠接受的。

    只是探虛真人是何等身份?當下便將手中茶碗朝地上一摔,頓時整個燕府周圍升起一道盾一般的無形屏障來!

    “哼!既然如此不待見老夫,那你們也都別想出門了,今日若是見不到那個什麼夏總管……”

    話還沒說完,探虛真人神色就是一凜,自己升起的屏障,居然頃刻之間就被人搗出一個大窟窿來。

    沈伯嚴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心中對夏平生的看法又是複雜起來。

    連探虛真人的屏障都可以頃刻搗毀,那這夏平生的境界,究竟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

    就在此時,夏平生的聲音仿似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今日夏某不便見客,還請回吧。”

    探虛真人哪裡受過這樣待遇,站起身來重重一拍桌子,頓時一張紅木桌化為齏粉。

    “夏總管好膽量,竟然如此無視我元會門。”

    就只聽得夏平生輕哼一聲,便不再說話。這一舉動,彷彿是一張響亮的耳光打在探虛真人的臉上。

    探虛真人強忍怒氣,沈伯嚴站在一旁,心中也是微嘆,夏平生就是不露面,他二人又能如何呢?總不能以整個燕府安危來威脅夏平生吧,元會門還丟不起這個顏面。

    探虛真人靜坐片刻,調息了自己的情緒,隨即臉上又恢復了原先的清明模樣,站起身來道了聲“既然夏總管今日如此不便,那麼探虛便擇日再來拜訪。”

    說完,便帶著沈伯嚴走出了議事廳。

    在返回畫舫的路上,探虛真人步履緩慢,似是有什麼心事一般,細細思索著。

    那聲音……探虛真人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清瘦少年的模樣,在一片雪園當中,獨自揮劍,雪白的衣衫,仿似要和這世界融合在一起。

    我:

    “不會的,不會的。”探虛真人輕笑幾聲,怎麼會是那個人呢?看來自己還真是老了,連人都可以認錯。

    一邊自嘲地想著,一邊踱著步子,回到畫舫時,探虛真人只覺得一陣疲累,是發自內心的。

    沈伯嚴再次吃了一次閉門羹,可是他似乎並不憂慮,在他內心之中,彷彿有一根弦繃在那裡,雖然說不清為什麼,但他知道,夏平生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而那不簡單的程度,應該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4
章一一二死生之間





    自從知道是謝無想撲滅了那場大火之後,謝無想在燕開庭的心目當中,簡直是猶如神祗一般的存在。於是愈發不願意回燕府了,整日在付府逛著,希望什麼時候又能遇見謝無想一回。

    就只要看一看,看一看便滿足了。

    整日在付府閒逛,就連付明鳶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哼!人家是小有門的仙子,你以為會看得上你這個豬頭!你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燕開庭卻是不理會,悠然笑道:“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大哥別說二哥呀。”

    燕開庭這話或許沒其他意思,付明鳶則不能不往自己身上想,眼淚嘩地一下就淌了下來,哭著跑掉了。

    這一幕剛好被付明軒看到了,他也只能搖搖頭,站在燕開庭身旁,他道了聲:“你難道對謝無想是認真的”

    燕開庭也不看他,眼神直直飄香霧苓院,笑了一聲,道:“當然,喜歡一個人難道還有假麼……”

    “可是……唉!”付明軒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勸說燕開庭,謝無想絕非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簡單,但是礙於燕開庭身份,這種門內秘辛又不得向他提起。

    “你知道嗎?今日元會門的人去見夏師了。”燕開庭喃喃道,他方才也是從孟爾雅那邊得到的消息。雖然人在付府,燕府內發生的事情,他卻是一清二楚。

    “然後?”

    “聽說去了個什麼探虛真人,沈容照也在,但是夏師還是沒有見他們。”

    付明軒心下一驚,探虛真人是何等存在?在四大門派裡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居然吃了夏平生的閉門羹。經過近期玉京大小波折後,付明軒只覺得夏真人深不可測,但也沒想到可以和元會門的大人物抗衡。

    “那你的打算呢?”付明軒問道。

    燕開庭淡淡一笑,道:“夏師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至少是對於元會門,這一點,跟我想在了一起,但是匠府究竟要怎樣,我還是沒有想出個好法子來。”

    付明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我要是你們三個人其中的一個就好了。”燕開庭自嘲地笑了幾聲,他們玉京四少當中,燕開庭看似最為跋扈張揚,但是心結也是最重的一個。

    所有虛構的表面張揚,只是為了掩飾內在缺少。別人看不出,但至少自己是明白的。

    “不急,慢慢來。”付明軒拍了拍燕開庭的背,就像往日寬慰他一般。

    只是,付明軒的內心,卻早已為燕開庭安排了去處,但在面對燕開庭的時候,卻怎樣都問不出來。

    “你願意隨我去小有門嗎?”

    這一句話,付明軒在心中說了千萬遍,當著燕開庭的面,卻始終說不出來。

    畢竟,他們所在的門派,關係實在是太為微妙了。

    付明軒不想讓燕開庭以為,自己也在打天工開物的主意,這一句話,便是一直憋在心裡。

    如今看來,燕開庭真的是在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放棄還是堅守?有哪一條路,是他心甘情願地走下去的呢?

    霧苓院內,一道傳訊符從謝無想手中飛出,衝破那道無形屏障,就向遠方飛去。謝無想望著那道傳訊符消失在天邊,方才進了屋子,拿出一本古卷出來,細細讀著。

    讀著讀著,腦海裡卻浮現出了從火海之中衝出來的燕開庭的身影,謝無想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將燕開庭的面容從自己的思緒之中清理出去,翻了翻面前的古卷,找到了一篇專門記錄上古凶獸的文章仔細讀著。

    那次大火之後,玉京城一共死傷了五十餘名無辜百姓,元會門和風燭觀的衝突一時之間傳遍了各大門派,四處都是在紛紛議論,但更多的矛頭卻是指向了元會門。

    且不說那個風燭觀有錯在先,但作為修道界第一大門派的元會門既然這樣不會審時度勢,貿然地就與一些小門小派產生衝突,並且還屠害無辜生靈,頓時人們對於元會門的敬畏之中又多了一絲鄙夷,紛紛要求元會門給個交代。

    議論聲不絕於耳,不久之後就傳到了沈伯嚴和探虛真人的耳裡,沈伯嚴眉頭微皺,而探虛真人氣得是雙眼冒火,卻又無可奈何。

    看來,還真的得給個交代了。

    那些小門小派還好說,只是其餘三大門派也將他們盯得死死的,除卻星極門沒有明面上的動靜之外,元會門已經於諸生門,小有門皆是打過照面了。

    探虛真人一直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便看向沈伯嚴,嘆息道:“不知容照有沒有什麼好法子,這樣拖下去的話,只怕這冤會積得越來越深啊。 ”

    沈伯嚴略一思索,就對著探虛真人行了一禮,道:“徒兒自有一法子,只是還請師伯授權才是。”

    “哦,什麼權?”

    “生死權。”

    夜半,黑水河一片靜謐,只有風吹草動的細細聲響,月光之下,黑水河閃耀著銀白光芒,沈伯嚴負手站在船舷之上,夜風吹起了他的烏髮和衣袂,他的眼神飄向遠方的無盡黑暗深處,似是有什麼東西在那裡,也注視著他一般。

    回到廂房內,沈伯嚴從懷中拿出一顆珠子,緊緊一捏,嘴裡念出了一聲咒語,頓時就只聽見“嘭”的一聲,外邊的船舷上,落下一個黑影來。

    門緩緩被打開,小玲瓏的身影出現在沈伯嚴的面前。

    她一身夜行黑衣,嬌小玲瓏的身段融進了濃郁夜色之中,白皙的面龐之上,一雙黑色的眸子緊緊盯著沈伯嚴,裡面泛著說不清的意味,唇色蒼白,髮絲有些凌亂,顯然這段時間,她過的並不好。

    沈伯嚴捏了一下珠子,小玲瓏捂著胸口悶哼一聲,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痛苦的神情,隨後,她不情不願地走到了沈伯嚴的面前,跪了下來。

    沈伯嚴望著她,久久不語,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本應是荳蔻年華,笑起來應該是猶如陽光一般的燦爛。而自始至終,小玲瓏卻從未對他笑過,眼神之中除了恨意,就是恨意。

    自己當初做錯了嗎?若是沒有將她送去飛刀會,就讓她死在萃英山的山腳下,那麼又怎麼會有現在沉浸在仇恨當中無時不刻受著折磨的她呢?

    沈伯嚴坐在椅子上,小玲瓏跪在他面前,兩人久久不語,最終,沈伯嚴向她扔出了一個牌子,小玲瓏撿起來看了一番。

    “若是我不願意呢?”小玲瓏沒有抬頭,她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可是仍想掙扎一番。

    沈伯嚴嘆息一聲,道:“看來你還是不明白你現在的處境....”隨即,又是緊捏珠子,小玲瓏頓時捂著胸口痛倒在地。

    片刻之後,小玲瓏從痛楚當中緩解過來,她一手緊攥著玉牌,顫顫巍巍站起身來就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她回過頭來望向沈伯嚴,冷笑一聲,道: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

    沈伯嚴笑著點了點頭,他從來都知道。

    望著小玲瓏矯健的身影消失在黑水河之上,沈伯嚴才重新關好門,細細思索起燕府的一些事情來。

    如今各大門派對元會門意見逐漸加深,那麼他們要拿下燕府的天工開物舊改推進加快速度,否則讓其他門派鑽了空子的話,向門內也是無法交代。

    金谷園陸家可以說是歸於了小有門,付家則更是不必說。城主府塗家暗里和元會門已經有多次接觸,雖然塗玉成還不是塗家之主,但在某種程度上,有塗玉成的幫助,元會門對塗家的掌控也會越來越深,直到他們不能再逃脫。相比於小有門和元會門從大家族入手,諸生門則是網羅了一大批小勢力,算起來數量也是不少。

    到現在,最大一塊肥肉就是玉京城燕府以及他所擁有的天工開物了,奈何府主燕開庭始終態度不明,裡面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夏平生坐鎮,繞是以元會門,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時間拖得越久,不確定性就是越大,所以探虛真人這幾天已經是有點急不可耐地想要再次去一趟燕府,而這一次,乾脆就避開那個什麼夏總管,直接找他們那個紈絝府主燕開庭好了。

    沒想到,探虛真人和沈伯嚴兩人在議事廳已是等了半盞茶的功夫了,也沒見燕開庭的人影,只是不斷有一些小侍從進來向二人通報,說是燕開庭還在趕來的路上,請二位稍等片刻。

    只是這片刻也太久了一些,等燕開庭出現在二人面前之時,二人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探虛真人自然是怒不可竭,一旁的沈伯嚴倒是泰然自若。

    燕開庭方才才從付府趕回來,他本來也不想見這元會門的二人,只不過孟爾雅去付府通報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付明軒也在一邊。付明軒表示這探虛真人不是一般的人物,三番兩次前來燕府,即使夏平生有不接見他們的道理,但是燕開庭這個小輩,確實沒有不接見的道理。

    回到燕府議事廳,只見的探虛真人已是面沉如水,顯然已是極度壓抑著自己內心當中的怒火,而沈伯嚴卻在一邊悠閒喝著茶。

    燕開庭一走進議事廳,就換上了一副笑臉,對著二人拱手道:“探虛真人,沈上師,二位久等了,”

    沈伯嚴向燕開庭回了一禮,探虛真人卻是重重的哼了一聲,道:“狂妄小輩,你可知我探虛是何人,竟讓我二人再此如此久等,你就不怕得罪我元會門嗎?”

    燕開庭佯裝驚訝啊了一聲,道:“當然怕,怕的不得了,這沒得罪元會門的人都是死的死,傷的傷,何況得罪了的,簡直讓晚輩怕的不得了。“

    探虛真人當下就明白燕開庭是指那日玉京城中心的那場大火,頓時臉色一沉,重重哼了一聲。

    :。: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4
章一一三同門





    沉默片刻之後,探虛真人望著坐在上座的燕開庭緩緩道:“本座今日前來,就是想知,在玉京城這種情勢之下,燕主有何打算呢?”

    探虛真人這一番話問的也是直白,叫燕開庭是避無可避,燕開庭喝了一口茶,笑道:“還能有什麼打算,隨波逐流便是。”

    探虛真人笑了幾聲,撫須道:“有意思,哼哼,那燕主又是隨的哪一道波呢?”

    燕開庭放下茶盞,直直對視著探虛真人的眼睛,在那雙凹陷的眼睛之中,燕開庭看到了傲慢,看到了對他的不屑一顧,他輕笑幾聲,一字一句地道:

    “自然不是您這一波。”

    這番話回答的是毫不客氣,探虛真熱頓時怒髮衝冠,站起身來向燕開庭一指,道:“老夫行走大陸多年,你一個黃毛小子,以為自己是個什麼府主,就將老夫這樣不放在眼裡,哼!我看你吃硬不吃軟!”

    說著,探虛真人指尖匯聚了一點耀眼白光,其中 綠芒流轉,猶如翡翠,嗖的一下,劃破氣流,直向燕開庭飛去!

    燕開庭眼睛驀地圓睜,沒想到這老頭一出手就是殺招。這頂級真人的一招,自己是怎麼都接不住了!

    沈伯嚴也是微微一驚,總覺得自己的師伯有些一反常態,雖然殺了燕開庭是小事,但是這天工開物能不能名正言順收歸門下而不被其餘三門所詬病,就是有些玄了。

    燕開庭瞳孔驟然放大,已是掏出了仙兵泰初錘,燃起一團雷火之光,準備硬接這一擊,但他自己內心卻是萬分清楚,這一擊的力量,完全不是他這樣一個上師能夠抵擋的。

    但是既然到了這一步,總歸是死也要死的有尊嚴些,燕開庭一聲怒喝,高舉泰初錘在面前,嘭的一聲,轉眼間已是接上了這一招。

    燕開庭只覺得一股氣流順著泰初錘迅速傳到了自己手上,然後急速向自己的心臟攻去,撕扯著自己的內在,將內裡攪得是一團亂糊,燕開庭頓時感覺喉嚨湧上一股腥氣,一口鮮血就要噴出來。

    就在這一刻,後背像是被人輕輕托扶了一下一般,一股溫暖卻有力的力量順著那柔軟的手掌就向自己的體內流去,迅速規整了自己內裡的氣流狀態,然後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藉著泰初錘之力,轟的一聲,就向探虛真人轟去。

    燕開庭回頭,只見夏平生站在身後,眼神堅毅卻又無奈。

    “夏師.....”

    夏平生朝他點了點頭,道:“退後。”

    燕開庭聽話地退到了夏平生身後,夏平生就像一座大山一般,擋在了他身前。

    在見到夏平生的剎那,探虛以為自己昏花了眼,一股熟悉的感覺頓時在心海爆發,嘴裡就不自覺的喃喃道:“雨時師弟......”

    聲音雖小,卻是被沈伯嚴和燕開庭清清楚楚地聽在了耳裡.....“雨時....師弟....”

    難道....沈伯嚴一直知道門內上一輩,一直有一位尊者的傳說,據說在元會門內,他的實力僅在厭離君之下,難道.....眼前的夏平生,就是那位尊者??

    可是那位尊者的名號,在元會門內卻是如同忌諱一般不被提起,到了他這一代,他已經是完全不知道他為尊者的名號。

    望著夏平生,探虛只覺得自己的那顆心,將要爆炸開來,這麼多年,這麼多年的毫無音訊,卻沒想到在這裡遇見。

    “探虛師兄。”夏平生眼神清明,沒有任何表情,向探虛真人微微行了一禮。

    瞬間凝滯在臉上的驚訝神情始終揮散不去,望著夏平生,探虛真人的思緒一時回到了幾十年前,漫天的雪原,持劍的白衣少年,若不是一頭黑髮,只怕是整個人都要融進這天地之色當中。

    是那樣清冷,那樣決絕,那樣不顧一切。

    “探虛師兄....”夏平生再次喚了他一聲,探虛怔了一下,從思緒當中抽身出來。

    “雨時,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見你....多少年了.....”

    與探虛真人相比較,夏平生看起來要年輕許多,真想不到兩人竟是一輩人物,望著夏平生,燕開庭一時之間關於他的回憶都模糊了起來。

    夏平生淡淡一笑,道:“幾十年也不過彈指之間,我也沒想到。”

    探虛真人突然想起前幾日夏平生一直閉門不見他的原因,心下也明白了幾分。他的思緒回到了往日,當時的四人,他,雨時,計玉,還有如今的仙君厭離君,是同輩弟子當中最為出彩的四人。

    厭離君在少時,一直保持著傲人的修煉天分,將同輩弟子都遠遠甩在身後,甚至超過了當時的一些師尊級強者,全門派上下,能跟得上他步伐的也只有他師兄夏雨時一人。

    而作為大師兄的探虛和小師妹的計玉,雖然在遠超其餘同輩弟子,卻比之二人,還是要落後很大一截。

    直到厭離君登上君位,成為元會門新一代仙君之後,突然有一天,夏雨時和計玉兩人雙雙不見,就連探虛也不知道二人消失的秘密,據說,只有仙君厭離君才知道這其中緣由。

    自從雨時尊者消失之後,厭離君曾有一度閉關不見任何人,一時之間流言四起,門內流傳著關於雨時尊者消失的各種流言蜚語,傳到最後,關於雨時尊者消失流傳最廣的便是他背叛了元會門被仙君逐出門外,由於厭離君對所有流言均是保持沉默,所以人們漸漸地就默認了這種說法。

    但是探虛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們四人之中,厭離君雖是修為最高,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厭離君一直對雨時有著一種無法分割的依賴感。這種依賴感,在兩人年少之時就已經體現得非常明顯。

    “厭離君....知道你在這裡麼?”探虛問道。

    夏平生輕笑幾聲,道:“我躲在這裡,便是不讓他知道的。”

    探虛眼眶有些濕潤,這麼多年來,雨時和計玉的失踪一直是他的一個心結,厭離君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躲避一般的沉默,從未回答過他。

    他還記得,兩人剛失踪之後,他去質問厭離君,厭離君的眼眸低垂,只低聲說了這樣一句話:“師兄,有他的選擇。”

    那麼,雨時的選擇是什麼呢?

    這麼多年,探虛一直想問個清楚,可是在見到夏平生之後,卻是一個字也問不出來。彷彿所有的話語都化為一聲嘆息,探虛頓時覺得自己蒼老了好幾分,他只淡淡道:“厭離君一直在找你,即使沒有明面上的動作,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找你。”

    夏平生微微垂下眉,沒有說話。

    “玉京城中元會門的人越來越多,總有一天,他會知道你在這裡。”

    夏平生望向探虛,問道:“那麼師兄會與他說麼?”

    探虛輕笑幾聲,望向夏平生的眼神是沈伯嚴從未見到過的神情,帶有一絲絲玩鬧般的報復,帶有一抹幸災樂禍般的恨意,道:“有何不可呢?”

    有何不可呢?你當日便是如此走了,那麼便讓他如此來找你,又如何不可呢?

    走的人開始隱姓埋名的生活,被留下的人永遠是最痛苦的。

    探虛站起身來,他只覺得自己瞬間蒼老許多,緩慢向外走著,走到門口,夏平生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計玉她去世了。”

    探虛轉過身來,看向夏平生,渾濁的眼中第一次閃爍起悲傷的光芒。他就那樣靜靜看著他,彷彿第一次見他時,那樣看著他。

    留下一聲長長的嘆息,探虛真人帶著沈伯嚴往畫舫走去。沈伯嚴只覺得走在他前面的探虛真人,整個身子都變得輕飄飄起來,變得沒有重量。在多年的等待之中,這個蒼老的真人,在今日彷彿消耗掉了所有的感情。

    夏平生陷入了一陣長久的靜默之中,他深知探虛不會將自己隱藏在玉京的秘密告訴厭離君,那句話不過是對自己多年來消失的一句氣話而已。

    四人中,探虛如兄如父,雖是修為和實力都落後於他與厭離二人,但是他對他二人的照顧,從二人幼時便已開始。

    但是,夏平生也知道在不久後,厭離君一定會找到自己。

    他自小便是一個極為執著的人。

    “走吧。”夏平生轉過身,對著站在後方發楞的燕開庭道。

    燕開庭睜大雙眼,道:“夏師,原來你.....是元會門的人....”

    夏平生擺了擺手,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無須再提。 ”

    “計夫人也是麼?”

    夏平生長嘆一口氣,點了點頭,就像門外走去。第一次,燕開庭看著夏平生的身影是既陌生又熟悉。

    那個自幼看著自己長大,自己只知道他很強大的人,沒想到竟是有如此煊赫的身份。

    僅在仙君之下,燕開庭一時之間還想不出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強大的存在。而這個存在,卻是一直伴著自己長大,自己喚作師父的人。

    直到夏平生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燕開庭才恍然醒來。他理了理心緒,就又向付府走去,此時他的心裡彷彿憋了一口氣,不吐不快。

    玉京城門之下,聚集了一批群眾,其中不乏修煉門派之人和一些尋常老百姓,紛紛抬著頭對著城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順著城門往上看去,就只見一位白衣男子的屍體被掉在城門之上,隨風搖晃。

    “哎喲,這可真殘忍,死的真是慘!”

    “慘什麼,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就是那個在玉京城鬧出那場火來的元會門弟子,叫什麼什麼清來著!”

    “這難道就是元會門給我們的交代?....不過,像這種核心弟子.....唉!”

    只見那男子便是前日要被探虛遣返回門內的元會門弟子,只是此時,他臉色發紫,眼珠爆出,舌頭長長地垂出口外,脖子上繞著一圈麻繩,被吊死在城門之上。

    遠方的荒野之上,隱匿在草叢中的小玲瓏渾身是血,看了一眼吊在城門之上的白衣男人,便轉身消失在無邊荒野中。

    她快速奔跑著,像風一般快速奔跑著,好像這樣就能忘記那男人絕望的眼神與撕心裂肺的叫喊,彷彿這樣就能洗清她渾身的血漬,彷彿這樣就能逃脫出沈伯嚴的掌控.....終於,她在黑水河畔,忽的停了下來,頓時眼淚猶如泉湧,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

    跪在河畔,望著黑水河內自己的影子,她發現自己已是如此瘦削,她被仇恨與無奈竟是折磨成了這副模樣。

    :。: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4
章一一四意外之得





    哭著哭著,水中倒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現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來。

    沈伯嚴站在黑水河上,如同站在平地一般,靜靜地望著她,沒有任何表情。

    小玲瓏抬起頭來,此時的她是如此脆弱無助,彷若一隻被置於桌子邊緣處的花瓶,隨時有可能掉落下去,粉身碎骨。

    可是她眼中卻還是有著倔強,正因為這倔強,沈伯嚴不可能放過她。

    小玲瓏緩緩站起身來,沒有再看沈伯嚴,一步一步地,就朝荒野深處走去,嬌小的背影,在斜陽之中邁著絕望的步子,也不知道終點在何方。

    付府內,付明軒手中的茶杯砰地一聲脆響,驀地睜大眼睛,望向燕開庭。

    “你說夏師是.....元會門的尊者??”

    燕開庭點了點頭,嘆息一聲。就連付明軒都如此驚訝,自己當時能夠按捺住驚訝不跳起來已經是很努力了。

    付明軒眼神露出不解,他也實在沒有想到,自小便認識的人,居然是修道界第一大門派元會門的尊者。

    “明軒,你可知厭離君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燕開庭問道。

    付明軒皺了一下眉,道:“其實,元會門雖然是第一大門派,但是其仙君厭離君,卻在浮圖榜上的排名為第二.....第一是我小有門的青華君。”

    燕開庭還是第一次聽說浮圖榜這個東西,便問:“浮圖榜是一個力量排名的榜單麼?”

    付明軒笑了一聲,道:“沒那麼簡單,不過大致上也是這麼個意思,以後再跟你解釋....就是說,厭離君在這世上並不是第一強者。”

    “我今日聽說,夏師在元會門當中,僅在厭離君之下.....”

    聽到此言,付明軒也是倒吸一口氣,沒想到夏平生已經強大到了這種地步,這麼多年卻一直縮在燕府做著一個大總管。

    只聽說夏平生是跟著燕開庭的後母一起來到燕府的,可計夫人已經去世這麼多年,夏平生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留在燕府,並且盡心盡力地教導燕開庭,比起他的親生父親做的還要多,局外人恐怕很難了解其中緣由。

    “探虛真人說,厭離君一直在尋找夏師....這樣的話,夏師會有危險嗎?”

    燕開庭望向付明軒,他多麼希望付明軒能夠給他他想要的答案,然而付明軒卻是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對他說:“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做好準備吧。”

    燕開庭垂下眼簾,沉默片刻,繼而又望向燕府雪域院的方向。此時的大雪之中,獨自一人的夏師,會在想些什麼呢?

    而在燕府雪域院內,卻不像燕開庭想像一般大雪紛飛,而是迎來了久違的清明,絲絲細雨夾雜著雪花,落在積雪已化的院中。

    屋內,夏平生拿出書架上的一捲捲古籍,一本一本地擦拭著,然後放在木箱之中,他擦拭地極為細心,極為緩慢,似是無聊發打發時間一般,直到天黑,仍是在忙於這項工作。

    暗夜的月色清清朗朗,撒下一片銀色光芒,燕開庭站在雪域院外,猶豫了許久,還是向裡面發了一道傳訊符。

    如以往一般,院門極快地打開,燕開庭徑直走向夏平生的木屋。

    只見夏平生不言一語的整理著書籍,似是一副將要離開的樣子。

    “夏師,你.....你要走了嗎?”

    夏平生轉過頭來,看了看一臉疑惑的燕開庭,道:“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不會走的,我哪兒也不去。”

    “那你.....”燕開庭看著這些被整理好放在木箱之中的古籍。

    “這些啊.....”夏平生也不看燕開庭,仍是細細地擦拭著一本古籍,緩緩道:“這些都是要送給你的。”

    “什麼?送給我的?為什麼?”燕開庭睜大了眼睛,不解的問。

    “你在上師境三重位也磨了許久了,泰初錘雖然用的是越來越順手,但在悟道方面,跟你十五歲時幾乎一模,總歸是有好處的吧,”

    燕開庭哦了一聲,沉默片刻,他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夏師,你當初為何要離開元會門呢?”

    夏平生笑了幾聲,似是像在說一件小事情一般,道:“什麼為什麼,我答應了我的小師妹,會一直留在她身邊,既然她想離開了,那我也便隨她一起離開。”

    “可是......厭離君,他不讓你走嗎?”

    “這是我的選擇.....他管不著。”

    “可是我聽那個探虛真人說,厭離君一直在找你....”

    夏平生放下手中古籍,轉過身來,看向燕開庭,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燕開庭深吸一口氣,望著夏平生道:“夏師,你走吧,不要讓厭離君找到你,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總覺得....厭離君找到你的話,定會對你不利!雖然我,也想能夠一直在 你身邊。但是您還是先離開玉京城吧!”

    說出這番話,燕開庭已經是鼓足了十分的勇氣,他直直盯著夏平生的眼睛,目光堅毅,沒有絲毫退讓。

    沒想到夏平生卻是笑起來,隨後恢復柔和神色,走了過來,拍了拍燕開庭的腦袋,道:“你想的還是挺多,有這幾分功夫來琢磨我,還不如好好去悟一下道!”

    “夏師!!”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這些古籍我待會叫幾個下人送到你的院子裡去,你先回去吧!”夏平生擺了擺手,阻擋住了燕開庭想要說出來的話,燕開庭嘆息一聲,向夏平生行了一禮,便走出了雪域院。

    站在門口,燕開庭回頭深深望了一眼夏平生,頓時心中泛起一陣苦澀。

    玄清山,有一人獨坐於山頂之上,清風瑟瑟,一襲白紗飄飄,瓷白面龐上倒映著旭日光華,竟無一絲皺紋,明清的眸子裡彷若閃爍著星辰,一雙薄唇好似利刃一般絕情,單看著他的面容,便以為他也不過剛過而立之年而已。

    然則,這位氣質清塵卓絕,猶如天上神仙一般的男子,卻是小有門第一人,也是九州四君之一的厭離君。

    方才,一陣清風帶來了遠方的消息,他緩緩睜開眼,微微動容,雙唇喃喃道:“雨時.....師兄.....”

    雪域院內,正在收拾書籍的夏平生驀地轉身,望向了遙遠的天邊。

    玉京城內,聚集起越來越多的的門派,無論大小,均是因為聽聞了祕境的消息而趕來,雖然表面上玉京城還保持著有序的狀態,但是在某種程度上,玉京城已經陷入到了一種不由自主的漩渦。

    付府的遷府行動依然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越來越多的平民百姓隨著外來者的侵入選擇遷離到別城,只有一些當地勢力,無論大小,因為牽扯上了各種門派,一邊想要逃離,一邊又憧憬著在祕境開啟時分到一杯羹。

    不久之後,夏平生的古卷都被下人們抬到了燕開庭的院子內,整整三大箱,燕開庭看的是下巴都掉了下來。

    如果才能悟道,那燕開庭覺得自己還是安於現狀就好了。

    隨便打開一箱,燕開庭拿起一本隨意翻看,一邊看一邊暗自腹誹,心想夏師還是對自己期望太高了一些。翻著翻著,突然神態就是一愣。

    只見燕開庭手中拿著的那本古籍,是一本專門記載著各類上古靈獸的記錄型書籍,起始時間為大陸初始,雖然作者不明,但是對於各類靈獸的記載卻是非常詳盡,圖文並茂,看起來非常直觀。

    隨意翻看之間,燕開庭就覺得越來越眼熟,直到看到了那一頁,畫著一直麒麟一般的靈獸,頭上伸著兩隻觸角,張口滿嘴獠牙,燕開庭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夜在荒野之上,自己在獸潮之中特別注意到的那隻靈獸!

    怪不得當時自己竟感到如此熟悉,因為自己幼時閒來無事,經常翻看夏平生的一些書籍,尤其是這種帶圖畫的,燕開庭只當是小人書一般看,那時便留下了印象。

    書上記載著,這種靈獸果然是麒麟當中的一種,生存於一千年前的古雍州地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夜之間消失的干乾淨淨。

    燕開庭繼續翻看,只見這本古籍之上記載著許多生存在古雍州地界的靈獸都在一夜之間悉數滅絕,燕開庭略一沉吟,一個想法便湧入了腦海。

    據說即將要打開的祕境是千年一遇,而這些靈獸也都恰巧消失在一千年之前,並且地界大致相同,那麼,會不會是因為祕境的原因,而導致了這些靈獸的消失呢?如今祕境將開,是否是那上古時期的圖像由於祕境的幻像作用,重新投射在人們眼前呢?

    燕開庭收起古卷,就向付府奔去。

    在看到這些靈獸圖像的同時,付明軒也是一驚,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竟是與燕開庭不謀而合。當夜尚元憫說自己還未看明白的意思,大約就是這些。

    兩人當即決定,晚上再去荒野查看一番,這一次,他們決定跟隨著獸潮,看看這些靈獸們究竟奔去了什麼地方。

    夜裡,兩人如守株待兔一般,立定於荒野之上,就如前兩次一般,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獸潮如約奔來。

    仔細看去,那獸潮當中的好些靈獸,都是那本古籍上記載著生存於雍州地界,卻因不明原因突然消失的物種。兩人心下震驚,相視一眼,便落於低空,緊緊跟隨著獸潮朝前奔去。

    隨著獸潮奔去許久,只見獸潮仍是沒有停止的跡象,兩人也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緊緊跟隨著又跑了一段距離,兩人已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儘管死命跟著。

    就在兩人正在疑惑獸潮會不會停止時,突然之間只聽見一聲沉悶的,猶如吞嚥東西一般,整個獸潮就如被暗夜張開的一張大口吞了進去一般,頓時就消失在二人眼前。!

    兩人急忙止步,只見前方依舊是一片荒野,不見一隻靈獸的影子。

    燕開庭皺起了眉頭,四下觀看著,付明軒則是縱躍到高處,從上往下俯視觀察著。

    突然,就只聽見上方付明軒一聲驚呼,他朝燕開庭招著手,燕開庭趕忙趕到他身邊,順著付明軒的目光看過去,燕開庭驀地睜大了眼睛,也是驚呼一聲。

    只見在二人的前方,有著一個巨大的漩渦,足有一個燕府那樣大,與地面平行,扭曲著地面上的景物,而二人,卻剛好站在漩渦的邊緣之處。

    這個巨大漩渦,像是平鋪在地面之上,卻與地面又存在著一定距離,呈現出極為暗淡的血紅顏色,在地面上根本看不出來,只有在上空,才可以清晰地看見這張暗夜當中的血盆大口。

    “這....難道獸群就是消失在漩渦裡了嗎?”燕開庭不禁問道,眼前的這幅場景的確讓他深感震驚。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

    兩人仔細觀察著,只見漩渦緩慢流轉之間,身周的空氣,甚至月光,都像是被吸引了一般,順著漩渦沉浸下去,卻又不知道具體去了何方。

    兩人站在高處,也感受到了隱隱的吸力,似是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將兩人向下拉扯著。

    “要不,我們下去看看?”

    燕開庭提議道,付明軒上來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腦袋上。

    “你不要命了!別什麼事情還沒看清楚想明白就往裡面衝,你看這下面分明是一個扭曲的空間,實體活物進去了會是個什麼下場,誰能說得清楚。”

    燕開庭捂著頭,委屈道:“我就說說而已嘛,那這個扭曲空間為什麼會存在這裡,會不會和即將出現的祕境有關?”

    付明軒往前方看了看,只看見片片燈火在遠處閃現,看來,這裡離玉京城主城並不遠,只不過不是城門方向,也不在黑河邊,極少有人來過。

    “我想,搞不好這就是一個空間通道.....通向祕境的....”

    付明軒沉吟道,想來想去,還是這個可能性會大一些。燕開庭也點了點頭,事實上他也是這麼想的。

    付明軒心念一轉,望向燕開庭道:“我看,我們還是先不要告訴別人這個東西存在的好,畢竟各大門派對祕境虎視眈眈,此處先爆開,免不了會引發一些爭端,就讓他們....他們自己慢慢發現為好。”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不錯,誒.....你看,漩渦正在消失!”

    果然,暗紅色的漩渦漸漸變得十分透明起來,最後乾脆消失不見,牽扯二人往下的力量也越來越弱,直到完全沒有。

    付明軒道:“看來,這個通道的開啟時間還十分有限,即使發現了,也不應該貿然進去,危險性會非常大。”

    燕開庭點點頭,隨後兩人便向玉京城趕回去。

    卷二完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5
章一一五雨時隕落





    黑水河之上,沈伯嚴立定於畫舫船舷之上,遙望著遠方,探虛真人正從後方,緩慢向他走來,然後立定於他的身旁,目光同樣看向了遠處的粼粼河面。

    “若清的死法,有點太殘忍了.....”探虛真人緩緩道。

    “若是不這樣,又何以平息怒火呢?”沈伯嚴回道。

    “也是你,告訴仙君的?”

    沈伯嚴點了點頭,道:“我想仙君他有必要知道。”沈伯嚴神情淡然,補上了一句:“仙君洞察通明,我們是瞞不住的。 ”

    探虛真人長嘆一口氣,沈容照說的卻是事實,他們是瞞不住的。仙君的神通遍布,只要他們見到了夏平生,不出多久仙君便會知道,還不如就先行禀報。

    畢竟兩人,都是仙君身邊之人,仙君想要什麼,兩人自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不久之後,暗紅色漩渦的事情被其餘門派人相繼發現,人們都開始意識到,祕境的通道正在向他們緩緩打開,只是如今通道仍是呈現出一個不穩定的狀態,就是連頂級真人,都不敢貿然進去。

    玉京城內,也是異象頻出。街道上莫名其妙出現綠色光暈,裡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叢林,不久之後便又消失;天空之上,突然一隻巨眼一般的東西,彷彿在俯視著眾生;有些損壞了的房子裡面湧動著來自另一空間的暗流,路過的人若不小心的話極有可能被吸進去。

    令人意外的是,燕府祠堂廢墟之上也呈現出的紅色漩渦來,這紅色漩渦竟然和荒野之上的有些相似,只不過範圍小上許多,顏色也淡上許多,牽引力弱的不仔細感知都不會發現。

    但是很明顯,這也是一個進入祕境的空間通道。

    通道既現,各大門派們也加緊了自己的步伐。白秋亭又去燕府找過燕開庭幾次,但每次都被燕開庭以身體為由而拒絕了,燕府有一個夏總管坐鎮,白秋亭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一直覬覦著燕開庭的火種的花神殿向瑤等人,因為夏平生一次又一次的震懾,使他們也不得不暫時放棄,況且,目前明顯上元會門和諸生門都在爭搶燕府以及天工開物,別說花神殿這種雍州地界的小勢力,就是連之前一直打著歪主意的多寶閣,都要退讓三分。

    祕境小通道一次又一次顯現,就連一直未曾出現過的星極門,也漸漸浮上水面。令人驚訝的是,星極門已經在暗裡收攏了大部分當地小勢力,而這些小勢力也是明面上看不出,背地裡且活動頻繁的組織體,也不知道星極門是採用了何種方法來收攏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避人耳目潛藏在玉京城這麼長時間,人們只是對星極門的看法,又有了一次改觀。

    這樣看來,四大門派手中的籌碼已是相當,只是燕府這塊肥魚,還擺在他們面前,誰要是吃到了,誰就能一躍成為四門之最。

    是以,就連星極門的人都開始來拜訪燕開庭了。

    前來的當然是他們的首座弟子,一身淡色絳紫長衫,腰佩玄鐵雕花長劍,烏髮飄飄,劍眉星目,典型的門派弟子打扮,比起其餘三派的首座弟子,氣質上稍顯普通了起來,看起來年紀和付明軒相仿,但是一雙似乎蘊藏星辰大海的眸子,則是讓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燕開庭在議事廳接待了這位首座弟子,他耷拉著眼睛,懶洋洋地望著他,恨不得他趕快把話說完趕快走,別耽誤燕開庭的時間。

    雖然燕開庭態度不佳,但是這位男子並不惱,向著燕開庭拱手,道:“在下望岐淵,乃星極門第四十三代首座弟子,再次跟燕主有禮了。”

    雖然燕開庭並不想跟這為什麼星極門首座過多言語,但是基本的禮儀還是行到了,回禮之後,燕開庭便道:“也不知望上師前來燕府有什麼要事?若是和其餘那些一樣,那也就別怪燕某無禮,就請望上師請回吧。”

    望岐淵只是輕笑幾聲,問道:“哦?那其餘人的目的是什麼?燕主還未聽在下說上幾句,就已經猜出了嗎?”

    燕開庭心裡冷笑幾聲,想到這個望岐淵還真是在跟自己裝傻,便道:“哦!那望上師便說上一說,您此次前來,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望岐淵直直望著燕開庭,道:“旁人都是為了你這燕府和天工開物而來,而我星極門,卻是為了燕主而來。”

    燕開庭神色微微一怔,隨即又恢復原先那副憊懶模樣,道:“哦?是嗎?想不到我這樣的一個紈絝,居然還入星極門的眼,星極門又是想要我的什麼呢?”

    望岐淵也是一笑,望了一眼 燕開庭,只見他雖是佯裝出一副憊懶神情,但是眼裡的精光,是怎樣都掩飾不了的。

    “燕主何須自謙,誰人不知你在十五歲結合神兵泰初錘,一舉步入到上師境,這等修為,在散修當中,也是極為罕見。”

    “那望上師的意思是?”

    “燕主何不入我星極門呢?”望岐淵直直盯著燕開庭的眼睛,只要裡面有一絲心動的神情,那麼望岐淵便是有機可乘。

    燕開庭雖然是對這提議微微一驚,但是當即又大笑起來,捂著肚子大笑絲毫不顧及形象,下方的望岐淵臉上雖是一抹笑容,內心卻早就是不耐煩起來。

    “難不成望上師以為,我還需要進什麼門派,你是把我們燕府夏總管放在哪裡了!”

    燕開庭站起身來,道:“我有夏師,門派於我,已是無用,還請望上師請回吧。'

    說完,燕開庭便如一陣清風一般,飄出了議事廳。

    對於這種彎彎拐拐打著燕府和天工開物主意的招數,燕開庭是要比那個望岐淵還要不耐煩一些。

    離開議事廳之後,燕開庭徑直來到了付府,他也不去找付明軒,只是站在霧苓院前來回晃悠著,心想自己那甚為煩惱的心緒,也只有能見一見謝無想才能安撫了。

    燕開庭望著霧苓院,只見院子三週院牆都升起著一道無形屏障,透過這層無形屏障看過去,裡面的景物都是扭曲著,模糊不清,也不聽見任何聲音。

    就在燕開庭望著院子裡兀自出神時,院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謝無想!

    燕開庭內心裡一陣驚呼,驚嘆自己竟是有這等好運氣,本來不抱希望,卻真的見到了謝無想!

    謝無想仍舊是一襲青衫外罩著層白紗,腳步輕盈,從院裡走來,剛出院門,就看見燕開庭一臉痴痴的模樣站在自己面前。

    “無.....無想仙子...”燕開庭趕忙緩過神來,向謝無想行了一禮。

    謝無想眼神飄過燕開庭,向他微微頷首,便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無想仙子,無想仙子!”燕開庭趕忙跟上前去,笑臉道:“也不知道無想仙子要去哪裡,就讓我來陪你走一段可好?”

    謝無想立定,清冷猶如寒冰一般的眼神就落在了燕開庭的身上,燕開庭不禁打了個冷噤,頓時就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

    “怎麼?還要跟來嗎?”謝無想冷哼一聲,就朝前走去,燕開庭留在原地,看著謝無想遠去的身影,卻是邁不動步子來。

    不是燕開庭不敢邁出步子追上去,而是他真的是完完全全被定在了原地,怎麼都動不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燕開庭不斷運起體內真氣,想要掙脫這種無形的禁錮,可是無論燕開庭怎麼用力,他卻是越發被能動起來,直到半柱香之後,燕開庭才感到身上驀地一鬆,整個人就像重新獲取了自由一般,能說能動了。

    呼.....燕開庭長出一口氣,心想謝無想那一眼真是厲害,活生生的把自己困在這裡這麼長時間。

    “哈哈!”後面傳來了一陣輕笑,燕開庭轉身看去,只見到付明軒站在身後,饒有興趣地看著一切。

    “你都看見了?”燕開庭臉現尷尬,撓了撓頭傻笑。

    付明軒點了點頭,走到燕開庭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道:“叫你別來這霧苓院瞎轉悠,謝無想豈是尋常女子?”

    燕開庭悻悻地點了點頭,近幾日心情實在煩悶,他總覺得自己見一見謝無想心情或許會好些。

    “聽說星極門的望岐淵去找你了?”一邊走,付明軒問道。

    燕開庭點了點頭,望向付明軒,道:“你們這幾個門派互相盯的也是緊,望岐淵才走不到片刻,恐怕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付明軒哈哈笑了兩聲,道:“當然!不過那麼望岐淵跟你說些什麼了?他這個人城府頗深,還是要小心為妙。你看著星極門看似毫無動靜,實際上已經潛伏已久,望岐淵在裡面可是領頭人物。”

    燕開庭笑道:“還能說什麼?!不就是打著我燕府和天工開物的主意,說什麼要收我進門內做弟子,哈哈哈!”

    聽到這裡,付明軒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停了下來。

    燕開庭一臉不解地轉身,望著付明軒問:“怎麼了?”

    “你答應了嗎?”付明軒直直望向燕開庭。

    燕開庭擺了擺手,道:“誰搭理他們?!我有夏師,還需要進什麼星極門麼?!哈哈哈!”

    “若我說,想要你過來.....小有門呢?”

    付明軒眼神堅毅而誠懇,直直迎上了燕開庭的驚訝目光,這麼長時間,他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他繼續道:

    “不要燕府,不要天工開物,我只要你....隨我一起,於小有門,也好過,你在這裡做上一個傀儡!”

    “我還有夏師.....”燕開庭囁嚅道。

    “夏師?!你能一輩子依靠夏師麼?!要是仙君來了怎麼辦?!”付明軒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動怒。

    燕開庭這幾天來一直迴避的問題,就這樣被付明軒撕開來呈現在自己面前。

    燕開庭低下了頭,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如今形勢之下,燕府和天工開物何去何從,自己何去何從,都是他一直躲避的問題,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想回答。

    付明軒就這樣靜靜看著他,突然之間,一片陰影將兩人罩在了其間。大約是雲遮住了太陽吧.....燕開庭心想。

    一片厚厚的積雲,就這樣出現玉京城的上方。潔白,濃郁,似乎還透著隱隱光華,緩緩地從遠處飛來,停立在玉京城的上方。一時之間,幾乎全城內的人,無論是修道人士,還是尋常百姓,在內心之中,都感到了一陣隱隱的震撼。人們紛紛湧上街頭,望著天上那團開始普通卻深知不凡的的積雲,議論之聲響徹全城。

    “這....這是祕境將開的顯現麼?”

    “不,未必,我記得一本古籍上曾說,君位顯靈,大約是這種規模吧.....”

    “這雲也太大了一些!!我看足有整個玉京城這麼大!若是君位的話,那麼便是.....”

    此人話還未說完,嘴巴就被人摀住,一人道:“不可多話,不可多話啊!”

    黑水河之上,站在船舷上的沈伯嚴和探虛真人望著那團積雲,沈伯嚴眉頭緊皺,而探虛真人則是深深嘆息了一聲,轉身便向廂房內走去。

    “罷了,罷了!”探虛真人揮了揮衣袖,也不再回頭。

    燕府雪域院內,夏平生手中的一杯茶盞,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上。他走出木屋外,站定在雪原之中,朝著天空望了一望,微微嘆息了一聲。

    該來的總歸是來了,他苦笑幾分,整個人便是沖天而起,向那團積雲衝去,直到深深扎入到積雲之中。

    而在眾人眼裡,只是一點耀眼白光,以不可匹敵之勢,從燕府內高高升起,沖向了積雲之中。

    “夏師......”燕開庭嘴裡喃喃道。觀察積雲片刻,付明軒就對他說,可能是仙君蒞臨於此。

    “仙君....仙君.....”就在燕開庭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時,就只見夏師從府內高高升起,直奔蒼穹。

    蒼穹之上,一襲白衣,閃耀著旭日之光華的厭離君緩緩睜開了眼睛,在他身下的那層積雲,出現了一陣又一陣的波動,砰地一聲,從下方緩緩升起一道身影來。

    素衣,白髮,這些年來一直惦記的那雙眸子,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師兄....”厭離君望向夏平生,淡如水的眸子裡現出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來。

    夏平生靜靜地看著他,看向這位天地間的君者,眼神溫柔,蕩漾著久違的暖意。

    “你的頭髮白了....”厭離君輕聲說,一道清風將夏平生的一縷白髮輕輕扶起,好似一雙溫柔至極的手,輕輕撫摸著。

    “年紀大了,也是必然。”夏平生微微垂下眼眸,細細感受著那道溫柔和風。“可你依舊沒變,還是那樣年輕.....”

    “那又如何呢?身為君者,外部時間就像停止了一般,不再帶走我的容顏,可是內裡,卻在瘋狂流失.......師兄,我也老了... ..”厭離君似是苦笑一般,一隻手輕輕摀住了胸口。

    “計玉去世了....”夏平生緩道。

    “我從不關心她.....”厭離君迎上了夏平生的眼睛,道:“雖說我們一行四人,可對我來說,只有兩人。”

    夏平生微微一笑,笑容之間多了些懷舊,多了幾分苦澀,只聽他道:“我也是....”

    厭離君神情一怔,就知道夏平生所說的另一人並不是自己,而自己心中的另一人,卻始終是他。這麼些年了,他似乎一直耿耿於懷。

    “我恨她,她帶走了你。”厭離君淡淡道,垂下眼眸,神情溫柔至極。

    夏平生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你又何必糾結呢?若沒有計玉,我也一樣會選擇離開。”

    “為什麼!”厭離君忽地站立起來,化為一道虛影便站在了夏平生的面前,兩人間的距離,也不過咫尺而已。方才還是神淡如水的厭離君,此時臉上微微慍怒,直直盯著夏平生。

    “厭離.....你還不明白嗎?”夏平生直直迎上了他的目光。“你的劫是我,我又如何能在你身邊,繼續待下去?”

    厭離君道:“若是因為你的離去,我放可有長進,那麼我寧願永遠留在原地。”

    一字一句,字字鏗鏘,厭離君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毅,只聽他隨之而來渾厚的聲音響徹雲霄,道:“師兄,跟我回去吧.....”

    “跟我回去吧... .”這句話,厭離君這些年來,最為期盼想要說的這句話,就是“跟我回去吧......”

    夏平生恍若宣判一般,堅決地搖了搖頭,“不回。”

    “不回.....”厭離君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身影疏忽移動到百尺之外。“師兄不回麼?那厭離便親自帶你回!”

    說完,頓時積雲洶湧地翻滾起來,猶如滔天之勢,將兩人裹挾其中。在城中的人眼裡,此時的積雲好似一團漂浮在天上的浪潮,滾滾而來有滾滾而去,電閃雷鳴之間,豆大的雨點啪啪啦啦就掉了下來。

    人們紛紛跑到躲雨的地方,但目光始終不離天上那團積雲。人們都知道,在雲層之上,一定爆發著一場天位間的戰爭。可就在這時,城中頓時響起一片尖叫聲與驚呼聲,只見原先那些由於祕境即將開啟而顯現的異象,此時猶如花開春時一般,全部一起湧現出來。

    一時之間,城中紛紛炸開了鍋。燕開庭和付明軒還有一些不少門派高人均是飛向半空,一邊留意著天上戰鬥,一邊又細看著地面異象。

    燕府內,街道外,半空中,破舊房屋內,甚至人群當中,都紛紛湧現出了類似於空間通道一般的異象,從空間通道裡面湧出來的力量,牽扯著人群,叫人不知怎麼是好,只能遠遠避開,而異象遍布,卻又不知能夠退讓到哪裡。

    蒼穹雲層之上,厭離君望著夏平生,冷道:“雨時師兄最喜雨雪,那我便讓這場大雨,來為師兄送行。”

    說著,厭離君手里頓時幻化出一道白光,猶如細繩一般從厭離君手中飛出,飛速射向夏平生的左側,然後就欲將夏平生束縛住。

    夏平生笑了幾聲,心想他還是一點都沒變,即使成為了仙君,還是那麼小孩子氣。那麼,還要自己怎樣來照顧你呢?

    光繩好似細蛇一般纏繞著夏平生,夏平生卻也是巋然不動,就那樣直直看著厭離君,厭離君神色清明且堅毅,看來這一次,他是下足了十分的決心。

    就在光繩即將收攏的剎那,夏平生一躍而出,頓時光繩收了個空,厭離君緊隨其上,疏忽便出現在夏平生的面前。

    “厭離,別鬧了!”夏平生眉頭微皺,只見厭離君手中拿出一件小型法器來,渾身翠綠,透著玄光,夏平生認出那是多年前自己贈與厭離君之物,專為收攏對手神魂而用。

    帶走了神魂,那麼區區一件**,又有何難呢?

    “師兄,你且隨厭離回去吧!”厭離君將手中法器朝上空一扔,頓時法器綠芒四射,一陣吸附之力就朝著夏平生而去,似是要將他的神魂與身體分開。

    夏平生定了定神,不做多想,就是一掌轟出,轟的一聲,猶若雷鳴,城中的人皆是一驚,彷彿從天而降一座大山一般,每個人都下意識地摀住了耳朵。天上,就只見那隻翠綠法器發生一聲清脆的爆裂之聲,隨後嘭的一下,數年化為齏粉。

    厭離君的臉上突然轉變出一縷玩味的笑容,他望著夏平生,道:“想不到師兄這幾十年來已經是接近天位,那麼,厭離便和師兄好生切磋一番!!”

    往日里,二人切磋不在少數,是二人都非常熱衷之事,從年少到中年,再到夏平生的離開,厭離時時刻刻都會纏著夏平生與他較量一番,整個元會門,也只有夏平生能陪他玩上一玩。

    說完,厭離君伸出右手,手上便出現一柄有若實質的光劍,那劍卻非真的劍,而是由厭離君體內的神魂之光形成。

    厭離君與夏雨時的較量,永遠都在神魂層面。

    夏平生也是無奈,看來不陪厭離打上一場,厭離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夏平生微微嘆息一聲,便伸出手來,一柄白色光劍便出現在他的手上,儼然也是一柄神魂之劍。只有到了他們這種層次的高手,才可將內在神魂抽脫出來具象化,變成專屬於自己的神魂之間。

    而在下方的人,一邊時不時留意著身邊的空間通道的動靜,一邊卻是時時刻刻緊緊關注著上方天空的戰鬥。如此戰鬥,許多人一生之中也難得見上一回。

    船舷之上,沈伯嚴抬著頭,眼神彷彿穿透了雲層,來到了厭離君和夏平生的之間。

    另一邊,付明軒和燕開庭負手而立,兩人均是望著天上的動靜,對下方的異象倒是不怎麼在意。燕開庭明顯有些著急,雖然夏平生接近天位,但始終不是天位,而厭離君,卻是君位已久,掌管著大陸第一大門派元會門。如此實力,明顯要高於夏平生太多。

    然則在天上,風雲湧動,兩人如糾纏著的兩道風一般,看不見彼此身影,光影交錯之間,陣陣鏗鏘之聲猶若雷鳴,攜帶著一道道閃電,叫地上之人緊緊捂著耳朵,不敢直視。

    忽而兩人又分開,均是爆發出一陣灑脫長笑!望著彼此,這麼多年的追尋,這麼多年的隱蔽,彷若一瞬間,全部化為雲散!

    “厭離!這麼久你還是沒變!”夏平生露出久違的笑容,這種笑容,自從來到玉京之後,便從未有過!

    “師兄何不是一樣呢!”厭離君大笑一聲,神色飛揚,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君位之人。

    說完,兩人又重新奔赴向對方,一時刻居然沒分出個高低來!看來這些年夏平生待在玉京城,並沒有絲毫耽誤修煉。這種長進,就是厭離君也覺驚訝起來。

    地上,隨著兩人之間越來越激烈的纏鬥,各種異象層出不窮,竟然還有了各種不穩定的波動現象,似是處於一種極端的撕扯當中,可見天位大能的決鬥,對整個天地之間,有多麼大的震撼!

    一陣纏鬥過後,兩人隨即分開,夏平生收了神魂之劍,望著厭離君,道:“這麼多年,還是你贏了。”

    厭離君望著夏平生,淡道:“只是輸贏又有何用呢?我只要師兄你.....”

    “不要再說了!”夏平生擺手道,“你且回去吧!今日就當咱們沒有見過!”

    “師兄!”厭離君的眼中突顯慍怒,“你說我在糾結,可是你,又在糾結什麼呢?”

    夏平生冷冷地看向他,問道:“厭離,計玉死後,我的心便是已經死了....”

    “那便是一具軀體,也且讓厭離帶回去吧!”說完,厭離君又幻化為一陣光影,向夏平生掠去,伸出一隻手來,向夏平生抓去。

    沒想到夏平生這次居然不動,閉上了眼睛,整個人便直直向下墜去。

    “師兄!”厭離君疏忽一停,便緊隨其下。

    下落的過程中,夏平生忽地就睜開了眼睛,彷若少時一般,向著厭離君坏笑一聲,一掌既出,一團白色光暈便直直向厭離君衝去。

    “哈哈哈!”厭離君爆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笑聲,原來夏平生使出了這一招!這是二人在少時,經常練出的一招!

    一上一下,光芒對擊,恰若燦爛的煙花綻放於天際。

    想到這裡,厭離君也是一掌轟出,閃耀著璀璨光華的一拳,便向著夏平生轟去!

    轟!

    兩團光暈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就在這時,笑容瞬間就僵在了厭離君的臉上!

    只見自己的那一擊如同穿透一層薄膜一般,毫不費力地就穿過夏平生的那團光暈,直直沖向夏平生。

    砰地一聲,光暈在夏平生猛然身上炸開!

    夏平生竟是躲也不躲,擋也不擋,如同赴死一般,任由厭離君那攜著天地之勢的一擊,狠狠地撞擊在自己的身上!

    剎那間,這一世的回憶猶如畫卷一般在眼前展開。

    死在身邊的胞妹,元會門的玄清山,計玉如花兒一般燦爛的笑容,孤獨傲慢卻又孩子氣的厭離君,滿眼憂傷的探虛.....還有那將悲傷與孤獨深藏於心的燕開庭.....一幕一幕,就在自己面前展開,夏平生頓時覺得自己放下了所有,有著前所未有的輕鬆。

    “小師妹啊......”夏平生喃喃道,雪一般的髮絲繚繞著千百愁緒,隨著他的氣息漸趨無力。

    “師兄!”厭離君如光一般,飛向直直往下墜落的夏平生,就像接住一片羽毛一般,抱住了夏平生。

    “為什麼.....為什麼.....”厭離君抱著夏平生緩緩下降,直到穿透雲層,立定於半空之中。

    “厭離啊....”夏平生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他感受到自己的內在已經是一團混亂,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眼前厭離君的面龐,都模糊起來。

    “不要恨師兄.....你的執念,終將要由我化解....”

    “師兄....”

    “這....這是師兄的宿命....”

    兩行清淚順著厭離君的雙眼低落在夏平生蒼白的臉上,夏平生笑了一笑,仿似解脫一般,雙手緩緩垂下,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神態安詳地躺在了厭離君的懷裡。

    “師兄......”厭離君望著夏平生,突然大笑起來:“雨時啊,雨時!枉我厭離如此心係與你,你卻如此狠待我!”

    笑著笑著,聲音卻如撕裂一般,極端的憂傷充斥著天地,化做一場瓢潑大雨,似要洗淨這世間所有的悲喜!

    撲通一聲,目睹了夏平生死去的這一幕,燕開庭瞬間掉落在地,就連一旁的付明軒也沒能及時挽住他,生生將地上砸了一個大坑!

    “夏師...夏師....”燕開庭頓感渾身無力,也不覺得絲毫疼痛,此時他的心在極端的悲傷之間已經完全麻木,他只看見夏師的面龐在自己眼前疏忽來又疏忽去,一行行熱淚從眼中滲出。

    畫舫廂房內,探虛真人驀地一驚,衝出廂房,一躍升空,站在了厭離君與夏平生旁邊。

    “雨時.....”看著厭離君懷中神色安詳,彷若解脫了一般的夏雨時,淚水便直直湧向他那雙渾濁的眼睛。

    結束了,全部結束了,漫長的等待,漫長的追尋!全部都結束了!

    “厭離.....”不知道有多少年,探虛真人未曾這樣叫過厭離君。只是看著厭離君此時懷抱著夏雨時的模樣,彷彿又回到了那麼多年前,是如此的久遠啊,久遠的快要讓人忘記我們本身的模樣啊。

    “這是雨時的意思,他用他的走,換取了你的完滿。”探虛何嘗不知道呢?夏雨時一心求死的目的,這種秘辛中的秘辛,整個世間也不過他們四人知道而已。

    “可是.....”厭離君緩緩抬起頭,眼神之中又向兒時那般無助,閃爍著淚花,對著探虛真人道:“可是師兄他.....又何曾考慮過我的心意....”

    探虛真人長嘆一聲,道:“就如你當初與我說的一般,他.....有他的選擇。雨時從來,都不會聽任何人的....”

    厭離君緩緩站起身來,他只覺得懷抱中的夏平生猶若一片羽毛一般,是那樣輕飄飄的,一步一步,猶如走在平地上,厭離君就這樣抱著夏平生走向了遠方的虛空之中,沒人知道他們走向了哪裡,只是此時的厭離君的背影,是那樣的落寞與悲傷.....

    探虛真人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又是一陣長嘆。他是君位,卻亦有凡心,只是隨著這牽動凡心的人的消逝,那麼這凡心,還有什麼存在的依憑呢?

    而地上的燕開庭,卻是無法面對這一幕,他將頭埋進了灰塵之中,彷若風雨中唯一可以遮風擋雨的大樹就此被人砍伐了一般,燕開庭只覺得體內真氣湧動,噗的一聲,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庭哥兒!”付明軒抱起燕開庭,就開始給他運氣。燕開庭只覺得自己的眼淚嘩啦啦地掉著,卻是哭不出一點聲響。

    原來悲傷到極致,竟是如此感覺。

    隨著這場戰鬥的結束,雲層漸散,玉京城內不斷湧動的空間通道似乎變得穩定起來,並且以一種詭異的軌跡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動著,最後,令人意外的是,在燕家祠堂廢墟之上,形成了一個極為穩定的空間通道。

    看來,這就是真正的空間通道。所有的人方從剛才的那場大戰所帶來的震撼與悲傷中抽離出來,就又為了進入祕境的空間通道穩定打開這一消息激動起來。

    一時之間,空間通道四周,就匯聚了大量的門派人士。人們都好奇的朝里張望著,只見這通道看似非常一般,恰如一口閃耀著光芒的水井一般,但是其中蘊含的空間能量卻是前所未有的濃郁與強大,叫人不可輕易進去。

    但是為了應對這種極為危險的空間能量,四大門派早就製造出來了能夠與之抗衡的秘寶,接下來,就是要根據四大門派在玉京城所收攏的勢力大小比例來進行分配,從而獲取進入祕境的資格。

    再次醒來時,燕開庭躺在付明軒的床上,付明軒坐在一邊,正拿著一條毛巾為他擦拭嘴邊的血跡,這一幕是如此熟悉,竟又讓他想起夏平生來。

    眼淚倏地就湧了出來,付明軒也知道燕開庭此時面對的是多麼沉重的悲傷之情。

    片刻之後,燕開庭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望著付明軒道:“明軒,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付明軒耐心地問,此時只要他能夠做到的,便一定會為燕開庭去做。

    “第一,遣散天工開物,第二,燕府歸於你小有門,家印就在我的廂房裡.....”

    面對燕開庭這樣突然的決定,付明軒也是微微一驚,隨後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問:“那你呢?”

    “與你一起,進入小有門。”

    燕開庭神色淡然,彷彿不是在做一個決定,只是隨口說一件事一般。只是他的眼神堅定,又讓人不得懷疑。

    “好。”付明軒淡淡地答應了一聲。

    “明軒.....我看見了....”忽然之間,燕開庭的神色又軟了下來,整個人彷彿又陷入到了那種悲傷之中,“他本來是可以躲開的. ...”

    說著說著,燕開庭竟有笑了起來,這笑,竟與當時的厭離君有那麼幾分相似,“他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想活了.....哈哈,想不到夏師是如此決絕,也想不到,我在他眼中,是如此不值一提....竟是連一聲告別都沒有的。”

    “庭哥兒.....”

    “或許,夏師的心,從未在過玉京吧....他來到這裡是因為計夫人,他離開這裡是因為厭離君,我們....我,或許只是他躲避之中不可選擇而遇見的吧....”

    一邊說,燕開庭淚如泉湧。

    “夏師不在了,我一人待在燕府還有什麼意思,天工開物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人,真的是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啊....”

    付明軒嘆息一聲,道:“我想,這些年來,夏師是關懷你的....你這條命,不還是他從廢墟里撿回來的嗎?你這一身的本領,不是他一一授予你的嗎?他若是完全不在意,又怎會像對待親兒子一般,對待你呢?”

    剎那間,燕開庭的思緒又回到了少時,夏師那比父親還要多的訓誡,自己當時是有多麼討厭。整個燕府裡,他燕開庭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夏師,只要夏師說他不對,他便是反駁也不敢,因為在他內心,他知道夏師永遠是為了他燕開庭著想,從無私心。哪一次身受重傷不是被夏師從鬼門關里拉回來的,哪一次夏師不是在對他說,要好好活著?

    就像一座大山一般,夏師將他緊緊護在身後,這一護,便是從小到大,便是這十幾年來的每個日日夜夜。

    只是這庇護,這關愛,這引導,從今以後全沒了,就像一道青煙,消逝在天際,無影無踪。

    付明軒拍了拍燕開庭的肩,道:“庭哥兒,你放心,隨我入小有門,定將有更好的結果。”

    燕開庭抹了一把眼淚,點了點頭,他哪一次,是不曾相信付明軒呢?

    如今看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便也只有付明軒了。

    燕開庭嘆息一聲,便覺得十分困倦,又緩緩睡了過去。或許,此時消解或者逃避悲傷,就是沉浸在夢鄉之中。

    燕府議事堂,四大門派以及一些有些名氣的小派的領頭人物第一次聚集在了一起,共同商討著進入祕境的相關事宜。

    此時按照收攏勢力的範圍以及大小程度來看,小有門因為吞了燕府和付府還有陸府毫無疑問的排名第一,其次便是收攏了塗家的元會門,再就是並列第三的諸生門與星極門,其後便是一些小門小派。

    在議事堂中,由元會門的探虛真人和小有門的元籍真人兩人共同主持,只見他二人共同坐於議事堂的上座,探虛真人恢復了原有清明而莊重的神色,微皺眉頭聽著下方人小聲議論著,元籍真人則是一副絲毫不掩飾喜悅的模樣,心裡就在盤算小有門此次可以拿到多少名額。

    在這一次的玉京之行中,小有門可謂是收穫最大,雖然最後收攏的解散掉了天工開物的燕府差不多只是一個空架子,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些年來燕府在玉京城中的經營可不僅僅限於這天工開物,一些商舖還有各種街頭勢力算下來,也是不容小覷。

    下方,分別坐著沈伯嚴以及一些元會門弟子,付明軒還有洛長蘇等小有門弟子,白秋亭等諸生門弟子,還有望岐淵以及一些從未謀面的星極門弟子。在靠議事堂的外面,就坐著一些小門小派的掌事以及弟子們,每個人都是翹首以盼,想看看自己門內究竟能分配到多少名額。

    議事堂裡不時有著竊竊私語,會議卻遲遲沒有開始,只看見兩位主持的真人也是一點都不著急,時不時交談一番,但更多的也就是坐著靜靜喝茶。

    付明軒和沈伯嚴相視幾眼,彼此點了點頭,也沒有過多交談。而白秋亭卻是緊皺著眉頭,顯然他仍舊對於沒能拿下燕府耿耿於懷,望岐淵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顯然正在為某些事情而苦惱。在場,每個人幾乎都有著自己的心緒,除卻那些小門小派們,是一門心思想看到最後結果,四大門派中人似乎已經心中了然了。

    突然。整個議事堂都充斥著一股莫名的暗香,隨著清風襲來,竟讓人想到了夏夜荷塘中的凜凜月光。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8 15:55

章一一六如此結果





    “無想仙子!”其中外門的一人忽然驚呼。

    就只見謝無想一身青白素衣,宛若天仙,潔白無暇的面容之上神色冷清,猶如仙鶴羽毛一般,似無重量,緩緩飛進議事堂中,如柳一般的身姿堪堪點地,便落在議事堂中央,手端著一個雕花精緻的紅木圓盤,盤內放著兩份疊好的折子,金底紅線,泛著幽幽光芒。

    緩步走向上座的探虛真人和元籍真人,謝無想每一次腳步落地,就像一根銀針一般輕輕戳動著眾人的心。只見她走向兩位真人,蹲下身來,高舉圓盤過頭頂,猶若空谷幽靈一般的聲音便響起:“還請兩位真人過目。”

    探虛真人手撫長須,點了點頭,便拿起一張折子,元籍真人也是同樣拿起靠近自己一方的折子,待兩位真人都拿起折子之後,謝無想緩緩站起身來,放下圓盤,退到一旁,站在元籍真人身旁,微微垂眉。

    兩位真人相視點頭,便一同打開了折子。

    折子打開的瞬間,只見從里間湧出一片璀璨的光芒,片刻之後,光芒散盡,暗金底色之上顯露出了一行行黑色的小字,仔細閱讀過去,便是記載著在玉京城這一行動當中,收攏勢力排名在前十的十個門派以及相應獲得的進入祕境的名額數量。兩位真人仔細看了看,兩人均是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於是探虛真人便對著元籍真人道:“還請元籍真人公佈一下結果。”

    元籍真人點了點頭,便站起身來,看向下方的眾人,一字一句地道:“第一名,小有門,獲得秘寶數量八十;第二名,元會門,獲得秘寶數量六十;第三名,星極門,獲得秘寶數量五十;第四名,諸生門,獲得秘寶數量四十.....”

    每念到一個門派的名號,其首座弟子便會站起身來,朝探虛真人走去,從探虛真人手中領取裝有秘寶的芥子袋,隨後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井然有序地進行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秘寶領取結束。

    接下來,各大門派簡單商量了一下進入祕境的先後次序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問題,於是在半個時辰之後,會議結束。

    至此,玉京城邊由一個完全的凡俗城市變為了仙門道家的駐紮之地,隨著祕境通道的開啟,各大門派們在此建立前進基地的工程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之前收攏的勢力也將成為這項工程中有力的助手,一座座帶有濃郁仙門風格的高樓便是拔地而起。

    會議結束之後,付明軒徑直走回了付府,此時付府搬遷事宜已經幾乎結束,只留下了幾個暫住的院子,和一些必要的管事侍從們。自從夏平生死後,燕開庭便再也沒有回到過那個已經成為祕境通道的燕府,倒是喊幾個下人將自己院子里夏平生留給他那三大箱古籍給抬到了付明軒的院子裡。他成日便是待在付明軒的院子裡,不斷看書悟道,雖不知有何長進,但是他卻是無所謂,只當是打發時間。

    付明軒回到院子時,燕開庭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子中央,也不顧烈日炎炎,一人自顧自地讀著一本不知名的古籍,看他那副樣子,倒是認真的很,只是付明軒卻知道不是這樣,自從夏平生死後,除了自己,燕開庭便再也沒有與其餘人說過話。

    和以往那做出一副張揚跋扈模樣的燕開庭相比,現在的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比起現在的燕開庭,付明軒倒希望他能夠鬧騰一點。

    “吃好午膳了嗎?”付明軒走到燕開庭面前,只見他正在翻閱著一本專門記載祕境方面的古籍。

    “沒有呢,在等你。”燕開庭抬起頭來,露出一個清澈卻又帶著些淡淡憂傷的笑容。

    付明軒拍了拍他的肩,道:“一同去吃吧。”

    說完,二人走進了廂房內,只見擺滿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一團溫度極高的光芒將其籠罩在內,付明軒抬手輕輕一揮,便將這團光芒散去,只見飯菜還冒著絲絲熱氣。

    “以後別浪費自己的精氣,叫下人安排就好!”雖是教訓,但也是一種關心。

    燕開庭點了點頭,便與付明軒一同坐下,無言吃著飯。

    這種場景,還是第一次。雖然二人經常一同吃飯飲酒,但卻從來不是在這樣的一種氛圍當中。以往燕開庭總會放開身心大喝大鬧,恨不得把天都戳個窟窿出來,而現在的他,卻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樣,安靜地吃飯,連一旁的酒的沒有碰一下。

    “你看這些書,在悟道方面有何長進?”付明軒率先打破了沉默。

    燕開庭笑了笑,道:“只當是好玩的來看,真正的悟道,看這麼多些書幹什麼。”

    付明軒搖頭道:“此言差矣,悟道來源有二,一是書內,二是書外,讀書悟道,實則密不可分。”

    燕開庭笑了幾聲,看著自己面前一本正經的付明軒,道:“我還沒有正式進入小有門呢,你就開始訓導我了。”

    付明軒道:“從小到大,我訓誡你的還少麼?!”

    隨後,兩人大笑幾聲,燕開庭心中鬱結的一團氣,也在和付明軒兩人的交談之中逐漸散開。兩人交談的話題,對夏平生以及燕府的事宜已經完全不提,只是討論著如今的正在發生的一些事情。

    “如今各大門派都已按排名領取好了秘寶,那麼除了仍需要繼續留在玉京城建立基地的工匠之外,各大門派已經都在準備回程了。”

    付明軒淡道,燕開庭卻是有些疑問,“現在不進入祕境嗎?”

    “當然不能進去,現在的祕境通道雖開,但是由於資料欠缺,所以就是真人都會不敢貿然一試,再加上,每一份秘寶就相當於一個進入許可證,雖然沒有秘寶也可以進去,但是危險性就會大大提高。我小有門秘寶一共八十份,弟子人數卻是上千,是以想要獲得秘寶,還需在門內完成相應任務,累積資格才行。”

    說完,付明軒對著燕開庭狡黠一笑,道:“自家門口的祕境,不進去也是可惜了,你還得好好努力才是哦。”

    燕開庭摸了摸頭,傻笑幾聲,問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啟程?”

    付明軒道:“三日之後....所以,你近日還是回一趟燕府吧,想帶上的,想交代的,都悉數辦好。以後,再回來玉京的時候,或許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燕開庭點了點頭,心情瞬間有些沉重。長這麼大,他還沒有離開過雍州,沒想到這一次,便是前去小有門。

    如今玉京已是被仙門道家悉數侵占,昔日四大家族也不復存在,陸府燕府還有付府都收歸於小有門門下,塗家也是倒向了元會門,在運會們的操縱之下,塗城主也是虛有其名了。

    夏師尚在的時候,燕開庭還對玉京城有那麼幾分留戀,只是夏師死了,燕開庭便再也沒有繼續留在玉京的理由了。

    如此想來,崇尚自由傳承,按照自己方法來探尋大道的小有門,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何況那裡還有付明軒。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燕開庭就走到了燕府門口,只見一個自家的管事前來迎接的都沒有,進去一看,全都是來自小有門的弟子和一些工匠正在改造著自家的府邸,一片忙碌之中,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了燕開庭。

    燕開庭隨手抓了一個剛從自己面前跑過的小工匠,小工匠驀地一驚,轉過身來,看到燕開庭之後,當即就欣喜起來,道了聲:“爺!你回來啦?! ”

    燕開庭仔細辨認一番,越來這個小工匠原本是燕府裡的一個小管事兒,難怪看起來那麼眼熟。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成了小有門的工匠,還忙的這樣不亦樂乎。

    “你怎麼....?”

    “爺,您把這燕府交給小有門了,我們這些下人自然也就成了小有門的人,不過大派就是大派,小有門硬是沒有虧待我們,給了些職位我們,甚至有人還去做了弟子呢!”

    眼見著這名小工匠如此興奮,看來小有門的確沒有虧待他們。本來通道開啟在燕家祠堂之上,燕家府邸就是一個重中之重,急需人手的地方,剛好收編了這些燕府的下人,打打下手也是挺好的。何況燕府本來工匠就多,就更加要厚待他們了。

    “如此甚好。”燕開庭繼續問:“那你可知孟管事現在何處?”

    小工匠一思索,便指著燕家府邸的庫房處,道:“我方才還見著孟管事在那邊兒呢!最近孟管事一直是庫房賬房兩邊兒跑,爺您就去那邊兒尋他便是了。”

    說完,小工匠仍是和以前一般,朝著燕開庭行了個禮,便有急匆匆道加入到工匠們當中,前往燕家祠堂周圍,做起了清理工作。

    燕家府邸此時的拆遷工作正進行的如火如荼,此時一些殘垣斷瓦讓燕開庭直感到一陣陣心痛,他加快了腳步,片刻之後就已站在了庫房門前。

    果然,孟爾雅那瘦小的身影就在庫房之中走來走去,一點都沒有註意到正向自己走來的燕開庭。

    “餵....”一直走到孟爾雅近前,只見他也是低著頭,手拿著一個小賬本,一邊清點著庫房裡的存貨,一邊在小賬本上核對著,眉頭微皺,神情十分專注。

    聽到燕開庭這樣一喊,孟爾雅嚇得一怔,隨即就看了過來,見到燕開庭的那一剎那,孟爾雅就像是一個孩子一般,眉頭舒展開來,露出欣喜的笑容。

    “府主!”孟爾雅小跑出來,依舊是那樣一套管事的服裝,男孩子氣十足。

    “府主,這些天你一直都不回燕府,你看現在燕府都成了什麼樣子!唉!”方才還是一副開心模樣的孟爾雅,走到燕開庭面前後,眼神又瞬間黯淡了下來。

    燕開庭眼神溫柔,伸出手來摸了摸比自己矮上半頭的孟爾雅的腦袋,道:“沒關係,就由他們去吧,府中的下人都安排的怎樣?”

    “我已經按照您的安排都給一些下人安排妥當了,蝶沁她們都已經有了個好去處了。”

    “那麼你,我此次前來,就是想問一問你,你願不願意隨我去.. ..小有門?”

    本來被燕開庭這樣摸頭臉色就已微紅的孟爾雅,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小有門!?!

    孟爾雅從來都沒有想過,像他這種自小變混在燕府底層的下人,平日里為了一口吃的都還要盡心盡力得去謀取,怎麼敢想像自己會有機會去小有門?!

    “府主....我...”孟爾雅囁嚅道,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願意麼?哦,對了,你的母親和幼弟也會跟隨付府一起搬遷到小有門所在的城鎮中,在那邊的日子應該要好過上許多。”

    聽到燕開庭已是作瞭如此詳盡的安排,那孟爾雅還有什麼猶豫的呢?當即就是一聲清脆響亮的回答:

    “好!”

    隨即,花兒一般的笑容綻放在孟爾雅的臉上。

    “哦,對了。”燕開庭笑道:“既然燕府已經不存在了,你也不要再叫我府主了。”

    孟爾雅心想那也不能直呼其名吧,就道:“那麼,便喚你公子如何?”

    燕開庭點了點,道:“都行。你快去收拾收拾行李,你家人應該可以隨著付府最後一批人前往,你就跟著我走吧。還有....既然已經不在燕府當差了,也不需要再以男裝示人,就恢復到你本來的模樣吧。”

    孟爾雅小小猶豫一下,隨即便點了點頭。

    燕開庭跟孟爾雅說了聲收拾好便去付府尋他,於是就轉身走向了雪域院。

    此時的雪域院,已經不再有茫茫大雪,幾天無人清掃,院中竟是雜草叢生,彷彿從極寒的環境中脫離出來,恨不得一下子便吸納所有的暖意變得生機勃**來,原本常年掛著冰晶的松樹,此時也變得蒼翠濃郁,只有夏平生原來居住的木屋,變得空無一人,灰暗的屋子,顯得萬分寂寞。

    燕開庭一進院子,心中頓時就泛上一陣苦澀,在院子里四處走了一走,便覺得這裡竟是沒了絲毫夏平生的氣息,全部與外界融在了一起,只有木屋中,還保存了夏平生臨走前的樣子。

    一盞被打翻在地的茶杯,燃燒殆盡的暖爐,暖爐之上早已燒乾了的茶水....看到這裡,燕開庭只覺得鼻子一酸,再往內走去,便是夏平生平日睡覺的床鋪,燕開庭靜靜地躺了上去。

    就像以往那幾日自己受傷時,躺在這張床上,大雪飄飄,暖光融融,夏師慈祥的面容。

    燕開庭閉上了眼睛,細細感知著這不留一切的雪域院,是真的,沒有了夏師的氣息吶.....

    涼夜將至,清冷的月光照耀在不復以往的玉京城上,竟帶上了幾分落寞的意味。已是三日後了,這一夜裡,燕開庭便要隨著付明軒啟程回小有門。

    當孟爾雅一身女裝,碎步出現付府,站在了燕開庭和付明軒面前,兩人一時就有些呆了。

    平日看慣了孟爾雅男裝的打扮,便也覺得她只不過是長相秀氣,頗有靈氣罷了,但是換上一身碎花長衫,黑髮隨意披下,一根玉簪在寒月下閃閃發亮的孟爾雅,竟可與付明鳶比上幾分。略施粉黛的臉上一雙溫柔的眸子靈動嬌俏,高挺的鼻樑為她增添了幾分男兒似的英氣,纖瘦的身子在長裙的襯托下也變得頗有曲線,手裡提著一個包裹,站在門口向二人行禮。

    付明軒一向喜愛單獨行動,於是便不與小有門的其餘同門行走,而是帶著燕開庭和孟爾雅,緩步走向玉京城門,三人站在城門之上,深深向後看了一眼,捨去最後一絲不捨,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跟隨著付明軒御劍飛行三日之後,三人便落腳於小有門山頭腳下的那座名為“不隕城”的城鎮當中。

    燕開庭和孟爾雅初來乍到,面對與玉京城完全不同的不隕城,兩人一時之間都驚呆了。

    不隕城依靠著青靈山山腳而建,雖然規模不大,可卻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修道城市,走在路上,就連路邊的叫賣攤販都有一定不可小覷的修為,像孟爾雅這般淺的修為,怕是連去客棧里當個跑堂兒的別人都不要。所有的建築都是古色古香,別有一番清韻雅緻,正合了修道人士所追求的清遠心致。走在路上的行人均是一身素衣,臉上掛著淡然的面容,完全不似玉京城中那般熙熙攘攘。

    付明軒帶著二人來到了新建的付府,先是叫孟爾雅去見見自己家人,便和燕開庭商量了起來。

    “我們先得在這府裡休息個一兩日,隨後我再帶你們上山,上山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嗎?”付明軒問道。

    燕開庭哪裡懂得這些,他自小便是隨著夏平生學習修煉悟道,門派內的便是一竅不通,只能茫然地搖了搖頭。

    付明軒笑了笑,道:“也好,總之小有門與其餘派別不相同,你大概也聽我說過,小有門傳承大道,你可自有傳承,若是你需要一位指點之人,也可去選擇一名師傅,但是最終還是要靠著自己去領悟大道。”

    說罷,付明軒又補上了一句,道:“進入門派之後,便不能只專注於戰法同修了,還需要加強悟道。”

    燕開庭哦了一聲,便覺得頭疼起來,悟道他是最為不擅長。他摸了摸自己小指上攜帶的一枚儲物戒,心想就算把裡面夏師所贈予的古籍全部看完了,怕是自己也沒有多大長進吧。

    但燕開庭又豈是畏難之人,當下心里便下定決心,既然進入了小有門,便一定要有所成!

    突然,燕開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對著付明軒道:“上了山,我便帶著孟爾雅自行修行,便不與你一同了。”

    付明軒微微一嘆,道了聲好。沒想到燕開庭已是考慮周全,本來自己剛成為首座弟子,四處面臨著殺機,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平復這種局面,將位子坐穩。而燕開庭若是一直跟隨在付明軒身邊的話,多多少少會受到付明軒的蔭庇,就算自己再怎麼努力,也始終摘不了“付明軒發小”這頂帽子了。

    翌日,三人便啟程上山,

    青靈山是本州最大也是最高的山脈,整個山體綿延千里,擁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峰頭,其中最高的一座峰頭名為“飛靈峰”,便是小有門的主峰。此次三人上山,也是前去飛靈峰,先為燕開庭和孟爾雅辦理弟子入門的一些事項。

    飛靈峰山體高聳入雲,山腰間圍繞著一層濃郁霧氣,山頂之上卻是猶如利劍削過一般平整,小有門的大殿就建立在這平整的山頂之上。燕開庭和孟爾雅隨著付明軒御劍飛行上升,也不過半柱香而已,便來到了飛靈峰之上,站在了小有門入門處。

    燕開庭原以為小有門的入門處會有多麼氣派,沒想到就是簡單立了一個約莫有五丈餘高的石柱,上面寫著遒勁有力的三個字:“小有門。”

    跟著付明軒走上台階,約走了百級台階之後,小有門的大殿才出現在眼前。

    不愧是四大門派之一的小有門,整個大殿規模之大,氣勢值盛,已是燕開庭前所未見。整座大殿繚繞在雲霧之中,周身散發著幽幽玄光,好似在仙境一般。

    抬起頭來,燕開庭發現在雲層中,竟然還有一座漂浮著的庭院,當下便驚呼道:“那是?”

    付明軒道:“那邊是我派主君青華君的住所,主君近年來一支閉關,相必得過上一段時間,你才有機會可以見到他。”

    燕開庭點了點頭,繼續跟著付明軒朝里走,一路上,孟爾雅是比燕開庭還要興奮萬分,卻又不敢明明白白表現出來。

    走入大殿那暗青色的正門,就像是穿透了一層薄膜一般,頓時,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就與剛才所見的虛無縹緲的世界全然不同了。

    小有門內,庭院房屋鱗次櫛比,弟子們均是身穿青色長衫,氣質都是清絕出塵,飄飄然穿梭來往期間,看到燕開庭和孟爾雅也無異色,只是稍稍挺立,朝著付明軒點一點頭,以示問好。燕開庭和孟爾雅也隨著付明軒漸漸慢下的腳步減慢了自己的速度,看著小有門內的一切,燕開庭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隨後,付明軒為兩人安排了辦理入門的手續,燕開庭由於是付明軒引薦,又在玉京之行當中,助了小有門一臂之力,何況還是一名結合了神兵的上師,自然可以獲得正式弟子的身份。只是孟爾雅,還得從預備弟子慢慢做起。

    不過能夠來到小有門,孟爾雅都已經很知足了。她原先還以為,自己只能過來幹幹活兒呢,沒想到小有門居然給了自己一個能成為弟子的機會,心下便是對眼前的二位少年萬分感謝。

    小有門的修煉很是自由,根據付明軒的解釋,弟子可以自行選擇修煉方向,但是由於小有門內劍修傳承已久,並且劍修乃是萬千大道第一大道,是以幾乎所有弟子都選擇了以劍修為主,其餘的法修就相對來說比較自由。

    孟爾雅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劍修,而燕開庭卻是仍舊想要使用自己的本命武器泰初錘。

    接下來,二人便要隨著付明軒前去拜見目前掌管小有門事務的大長老無憂真人。

    大殿之上,年逾古稀的無憂真人端坐於主座,微微閉目,神情淡然地看著燕開庭和孟爾雅二人,右手換換撫摸了一下白須,便道:“我已從元籍與寒州聽聞你二人,既然如此,小有門也沒有不歡迎你們的道理。這位燕主,既然入了我小有門,日後必不再可端那上等人的架子,須得虛心學習,好好悟道才是。今日,我便賜你名號,為'蕭然'。而這位小女子,你的名號便等你成為了正式弟子再說吧。”

    “謝無憂真人。”二人向著無憂真人一同行禮。

    因為孟爾雅是為了追隨燕開庭而來,小有門在安排廂房時,便給二人安置在一處院子裡,此院本是小有門內的一處荒廢了的院子,長久無人居住,因為燕開庭和孟爾雅的到來,付明軒還專門找人打掃了一番,是以現在的庭院雖然談不上和別處有人居住的庭院相比,但是也是別有一番獨特風味在裡面。

    這所庭院位於飛靈峰的東南側,面積不大,也堪堪比得了夏平生往日在燕府的雪域院一般大小。打掃乾淨之後,整座庭院看起來與凡俗城市當中的庭院也沒什麼不同,花鳥蟲魚,假山湖水,也都一應俱全,只不過看向別的周身都泛著青芒幽光的別的庭院相比,燕開庭就知道這座庭院差在哪裡了。

    這是一座沒有神魂的庭院。

    燕開庭一把拉下原先掛在院門上的匾額,刷刷寫了幾個大字又掛了上去,只見“蕭庭院”這三個大字便掛在了門上。

    “以後,叫這個名字,可好?”

    燕開庭望著一邊的付明軒和孟爾雅,兩人均是笑著點了點頭。

    說著,三人便走進庭院內,只是突然付明軒收到了一張大長老的穿訓服,便向兩人告辭,並且一再叮囑二人,千萬不可誤了明日一早的悟道早課。

    說起這悟道早課,燕開庭就鬱悶起來。他燕開庭一身蠻力,耍起錘子來也沒幾個人能是他的對手,戰修法修也皆是不差,可偏偏就在悟道之上,自己卻是一竅不通。平素裡,一旦在悟道上面遇到了阻礙,燕開庭是想都不想就直接放棄。然而在小有門中,像燕開庭這樣的新入門弟子,不管修為高低,都是要先去參加悟道早課,然後打好悟道的基礎,才能繼續接下來的修行。

    想到這裡,燕開庭趕忙將夏平生給自己的那三大箱子古籍從儲物戒的空間之中拿了出來,放在了自己的廂房之中。雖然沉重,但是看這面前這三大箱子書,燕開庭便就想到了夏平生對他的期許,便暗下決心,一定要闖過悟道這一關。

    翌日,天剛濛濛亮,燕開庭就被外邊的一陣敲門聲吵醒,只見孟爾雅腰佩長劍,頭髮高高挽起,看起來甚是清爽。而自己卻是一副還未睡醒的樣子,基本的洗漱都沒做。

    “幹....幹什麼?”燕開庭打了哈欠,山上的冷風吹得他一個激靈。

    “哎呀!公子,今日第一次早課,昨日寒州師兄一再囑託的,你可別遲到了,趕快洗漱吧!”說完,孟爾雅就一把將燕開庭重新推回到房裡,翻開衣櫃,比燕開庭還要熟悉地拿起門內製服幫燕開庭穿上,並給他挽了一個高高的髮髻。

    再次走出門來,燕開庭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往日都是身著華服,恨不得將自己泡在染缸裡面一般花花綠綠地穿著,而一旦穿上了小有門的素雅青色長衫,整個人的氣質就變得清爽起來,甚至還有了那麼幾分出塵之意,竟是讓孟爾雅也看的呆了。

    “公子,你如此這般,真是好看。”孟爾雅竟是看得燕開庭有些出神。

    “啊!”燕開庭重重的打了個哈欠,滿臉的倦容立即將孟爾雅喚醒。

    什麼嘛!還是和以前一樣!

    隨後,兩人急忙趕往悟道早課之地,聽說這地方在後山的-藏書閣之下,孟爾雅便拖著燕開庭一路小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才看到了雲層之中若隱若現的藏書閣的影子。

    就在兩人來到悟道大殿之中坐下時,“咚....”一聲渾厚的鐘聲傳來,悟道早課正式開始。

    孟爾雅小喘一口氣,慶幸兩人還好趕上了。燕開庭卻摸著空蕩蕩的肚子,他只覺得非常餓。

    悟道早課之中,參加的弟子約有三十餘人,都是新晉弟子,其中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六七歲而已,燕開庭明年即是弱冠之年,在這群弟子之中,年紀倒是大了些。不過一眼掃過去,燕開庭感知片刻,便發現這些弟子中連一個上師境界的人都是沒有。

    就在他感知別人境界之時,突然,一道凌厲的神識猶如利劍一般生生斬斷了他的感知,並且給了燕開庭一個重重的警告,燕開庭嚇得一驚,趕忙收起了自己的感知,老老實實地坐著,望著前方。

    就在這時,以為年逾花甲的真人緩緩邁著步子,走到了講台上方,看著眾弟子,拿出一根渾身沾滿露水的柳枝朝眾弟子揮了揮,那露水便攜帶著滿滿精光落在整個悟道大殿,頓時,所有人都只感到一陣清爽,隨即心緒變得寧靜平和,呼吸之間,彷若吸收著日月之精華般暢快。

    燕開庭方才餓得咕咕直叫的肚子此時也安靜了下來,一陣暖流便從心底出發,流淌到他身體的每一處,他只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平和與安靜,這時,老真人緩緩開口,倒:“入定!”

    眾弟子一起閉眼,燕開庭發現在露水的作用下,此次入定十分簡單容易,寧靜的心緒之下,他的目光不再向外,而是向內。

    一個時辰之後,眾弟子在另一記鐘聲的喚醒之下,睜開了眼睛。

    燕開庭長出一口氣,醒過來時,便覺得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通透起來,似有一股清氣在體內流竄著,然後在到達某一點之後瞬間爆發,整個人體便在這股氣的作用之下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神識也在漸漸增長,彷彿對周圍的感知更加敏感了一些。內心之中,也充滿了一種寧定祥和,燕開庭只覺得眼前霧開雲散,柳暗花明又一村。

    經過這次的悟道早課之後,燕開庭逐漸有些明了悟道的根本。其實,並非是他悟性不足,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以往的他從來未曾真正靜下過心來,這一次在悟道大殿,經過那露水的洗禮之後,這麼多年來一直浮躁的心終於沉靜下來,所以在入定之後,便會有如此驚豔的感覺。

    此後,每一次悟道早課,燕開庭從來沒有缺席過。平素裡無事時,在縮在院子裡看夏平生留給自己的書,或者去後山的練武場揮一揮泰初錘,過過手癮,就這樣過了一月,再次和付明軒見面時,就連付明軒都驚訝於他的變化。

    此時站立在付明軒眼前的燕開庭,似是徹底洗去了往日的浮華一般,整個人的氣質變得纖塵不染起來,猶若一塊里外通透的美玉,閃耀著潤澤的光芒。只不過在見到付明軒時,眼中閃爍著的興奮神情,還與往日的燕開庭一模一樣。

    “庭哥兒!”雖然燕開庭已經有了名號,但兩人私下仍舊喜用舊稱。

    將付明軒請進蕭庭院,自己跑去燒了點熱水,給付明軒泡上了一壺茶。如此瑣事,燕開庭在往日是從來都不沾手的。如今方才一月,也做得是有模有樣起來。

    “好久未見你了,最近可好?”望著付明軒,燕開庭總覺得他的眼角掛著一些疲累。

    付明軒喝上一口茶,道:“洛長蘇那一行人拒不認罪,我也沒有什麼證據在手,三長老那一派護短護得極嚴,就是小師叔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待在小有門這一月裡,燕開庭對小有門的局勢已是有所了解。

    付明軒成為首座弟子之後,與他一直不對付的另一位核心弟子洛長蘇,處處給付明軒使絆,還在渭青城布下如此殺局想要至付明軒於死地。兩人之間的爭斗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奈何付明軒雖是名義上青華君的親傳弟子,然而青華君卻是久不現身,洛長蘇在門內根基穩固,又有三長老撐腰,是以就算成為了首座弟子,付明軒也一時半會兒拿洛長蘇沒有辦法。

    小有門講究尋求大道,自有傳承,並不會對弟子有多方面的限制,眾多弟子並沒有確定的師父,就像付明軒一般,名義上師從青華君,但在一些日常修煉當中,都是他小師叔元籍真人對他指點指點。

    燕開庭也是如此,進修完為期三個月的悟道早課之後,自己便可以在修煉之道上,按照自己的方法,利用小有門的資源,來進行修煉與成長。

    想到這裡,燕開庭頓時有了更為充足的信心,以及對前方的憧憬。

    “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燕開庭拍了拍胸脯,對付明軒說道。

    付明軒微微一笑,拍了拍燕開庭的肩,他當然知道燕開庭會是他最堅固的後盾,但是有些事情,就必須得靠自己去解決完成才行。

    付明軒拍了拍燕開庭的肩,笑著道:“你還是早日先結束悟道早課,這樣才能進入到下一個階段,我現在看你,已是大有長進了。”

    燕開庭摸了摸自己頭傻笑著,蕭庭院外蒙著一層淡淡幾乎看不見的青芒,這是這一個月來燕開庭所賜予在這說庭院的靈氣,是來自於他的靈氣。

    兩人談笑風生間,孟爾雅氣呼呼地小跑進了院子,看到兩人便是一愣,匆匆給二人行了個禮就跑進了自己的廂房中。燕開庭看她有些奇怪,不過礙於付明軒還在這裡,也沒有當即就去問,反而是付明軒眉頭微皺了起來。

    “近日里來你和這孟爾雅都是一同麼?”

    燕開庭望瞭望孟爾雅的廂房,道:“前段時間還在一直在一起呢,近段時間她似乎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

    燕開庭皺了皺眉,回想起這幾日孟爾雅都是早出晚歸,沒怎麼見到人影,每一次都是有些心性浮躁,一股氣呼呼的樣子。燕開庭想著孟爾雅是女孩子,自己也是心大,就沒怎麼過問。今日付明軒一點,他倒是有些明白了。

    這孟爾雅,不會是在門內遇見什麼麻煩了吧。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