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清末英雄 作者:貳零肆柒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2 19:4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5305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7

第008章 農村工作

  這樣解讀三權分立鐘觀光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笑了起來,說道:“竟成你就別賣關子了,你說的聽起來都很有道理,但是每次你說這些想法的時候我都感覺很不安,可是又不知道為什麼不安。你還是說你具體的做法吧。”

  楊銳知道鐘觀光不是在政治上有多大天賦的人,他的才智主要是在專業研究上,還有就是寧波人天生的商業頭腦,這也是楊銳讓王季同當總管家,而鐘觀光只負責商業的根本原因。楊銳說道:“應該是說三件事情,一是先成立一家銀行和農資公司,在我們控制的範圍裡讓它在資本和規模上佔據優勢,然後對外,特別是對農民放貸,這種放貸不一定是銀子,可以使種子、肥料、農具,還貸的時候一不一定要銀子,可以使豆子,麥子什麼的。讓農民到我們這裡貸款,而我們能收購農產品有穩定的銷售管道。通過經濟關係吧我們和農民掛在一起,這是第一步。”

  這第一步沒有什麼複雜的,鐘觀光點點頭說道:“這個不是太難,關鍵就是要有人手,特別是那種熟悉鄉下的人手。”

  楊銳點點頭,人手不但是第一步的關鍵,還是後面幾步的關鍵,“第二步,就是組織農民成立鄉團,聯莊會,前期我們可以出錢,後期就要當地的村舍出糧出人了。”這一步沒有什麼難度,但人手還是關鍵,不然無法說服大家這麼做。見鐘觀光表示沒有疑問,楊銳接著說第三步,“第三步就是根據當地的地租情況,組織農民和地主談判,把地租減下來。我們主要是居中調停,但是立場更傾向于農民。”

  鐘觀光問道:“減地租?談判?這可行嗎?那些莊稼漢除了種地之外,不會談判的。”

  楊銳說道:“是不會,但是我們可以教啊。孑民兄不是老說教育救國嗎,中國有四萬萬多的農民,如果這些人還是很愚昧,全靠我們這些書生,救不了國的。就是救了,也只是一千多萬人的國,不是四萬萬五千萬人的國。”為了加強鐘觀光對農民重要性的理解,楊銳又說道:“洪楊之亂,其實說到底就是洪楊把農民的力量調動起來了。”說到這,楊銳不由的想起了太祖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裡的話——很短的時間內,將有幾萬萬農民從中國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來,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無論什麼大的力量都將壓抑不住。他們將沖決一切束縛他們的羅網,朝著解放的路上迅跑。一切帝國主義、軍閥、貪官污吏、土豪劣紳,都將被他們葬入墳墓——想像到那種恢弘激昂的場面,他的心一時間激蕩了起來。

  提到洪楊之亂讓鐘觀光徹底的領教了農民的力量,其實說到底現在的各種會黨也是這股力量的一小部分。想到那些悍不畏死的長髮發匪,鐘觀光坐不住了,他在屋子裡低著頭,打起了轉,思索這楊銳說的那些東西。

  楊銳看到鐘觀光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的話他是真的聽進去了。笑道:“你打什麼轉啊?跟你說正事呢。還有啊,現在去美國的代表團出發了沒有?”楊銳說的去美國參加聖路易斯安娜世博會的代表團,因為清廷的重視,這次是集體組團的方式參加。

  這事情鐘觀光是知道的,只不過來了東北之後這些事情都交由王季同負責了,“應該是快了吧,竟成你是想去?”

  楊銳倒是苦笑,拿出一份名單說道:“我啊。那也不去,就在這山溝溝裡呆著。不管我去不去,有些東西都要買的。我這裡總結了一份名單,你想辦法發出去,讓我們去的人注意這些東西。這裡面最棘手的啊就是造紙印鈔設備和軍工設備。雖然已經托了別人買軍工設備,可是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這個問題早先大家就討論過了,鐘觀光說道:“這個難啊,印鈔機好點,軍工設備嗎,人家一看我們的膚色,再看我們的辮子就知道我們是清國人了,不要說賣不賣的問題,就是賣也是又貴又坑人。”

  說到中國楊銳是無言了,在這個時代,白種人至上的思想大行其道,特別是在歐洲更是如此,呂特雖然對自己一幫人禮儀有加,但無非是他自我紳士素養的展現而已,與其說他尊重自己,不如說他是通過尊重自他人來尊重自己罷了。倒是物欲精神十足的美國人沒有那麼的在乎膚色之別,他們的眼睛只有“綠色”。楊銳道:“那就讓麥克尼爾出馬吧,他是自己人,重要的事情都讓他出面。至於去農村做工作的那些人,滬上那邊的人什麼時候過來?”楊銳問的人是教育會安排在通化等地的老師,這些人將負責在通化建學校。

  “他們和軍校的人一起到,算日子應該出關了,馬上就要到了。”鐘觀光說道。他和陳去病也在盼著這些人來,通化這地方還是頭一次辦學校,滿縣的士紳都對此大為讚賞,縣令秋老爺更是歡喜的不得了,這可是實打實的政績啊,本來還怕賦稅收不齊的他正在倒是滿心想著怎麼高升了。

  “這是我寫的農民工作的方式方法。你先拿去讀熟了之後再去教給教育會的那些書生,再讓他們去教那些要去農村的人。”楊銳拿出一本小冊子如此說道。這本冊子雖然薄但卻花了他不少心血,裡面寫的內容包含兩個,一個是摘抄自大一課本毛概的東西,另外一個則是銷售技能,特別是那些以老太太為銷售物件的保健品銷售技能,兩種的結合就是這個名為農民工作指導的小冊子的內容。不過楊銳也很擔心那些書生能教好這些內容,“等他們教好之後,再把這些人帶到這裡來,我親自教。”他最後強調道。

  看來楊銳還是真的把這個農民工作放到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鐘觀光結果冊子翻閱起來,一年多的相處,他已經很習慣楊銳的簡體字和白話文了。楊銳沒有說話,心裡則是在考慮著鐵路修築的事情,在他的考慮中,一定要趁日本人還沒有完全勝利的時候,把兩段日後最會被刁難的鐵路修好,一段是從安東的港口延伸至內地的鐵路,另外一段則是在新民屯穿過奉天連接撫順的鐵路。前面的一段不需要太長,主要是從安東港口出九連城,也就三十公里的樣子,修起來也簡單,直接把築路材料海運到港就行了;後一段就麻煩了,不算新民屯到奉天這段,光是穿過奉天到撫順的就有五十公里,而且所有的築路材料只能通過關內外鐵路運到新民屯,只好就要用土辦法運輸五十多公里才能到奉天。最好是把新民屯這一段鐵路也修了就最好不過了。

  楊銳對關內外鐵路的所屬權歸屬在誰手裡手裡一無所知,正要問鐘觀光,誰知道他把冊子一拍,說道:“竟成,你好毒啊!”

  他說的莫名其妙,楊銳錯愕道:“我哪裡毒了?”

  鐘觀光指著冊子說道:“你還不毒?先是通過銀行,把士紳們放貸的權利給弄沒了,再通過什麼農資公司把那些糧站、大車店給弄沒了,最後還直接把聯莊會控制起來了。那這士紳不但錢賺不到了,連權利也沒用了。到最後,莊……農民,你說的農民只借你的錢,只買你的種子,只賣給你糧食,只聽你的話,你還說你不毒?”

  楊銳聽他這麼說頓時笑了,他這樣也算毒,呵呵,那某些人要笑了。他問道:“什麼聽我的話,是聽我們復興會的話,還有,就算真的是你說的毒,但是這毒對農民也就是對百姓來說是好是壞?再說,我只是要通過銀行壓低農村的借貸利率,不是要完全壟斷農村的借貸;同時通過農資公司提高收糧時候的價格,不是要全部把糧食收了,那些地主士紳們完全可以是銀行、農資公司的股東,只不過利率和糧價還有聯莊會部隊都是我們主導控制,他們參與管理而已,沒有把他們往死路上逼。”

  他怕鐘觀光不瞭解這麼做的初衷,又解釋道:“按照滬上那邊做的農村情況調查,影響農民生計的有三,一為地租,滬上包括整個江浙地區很多都是五成地租,少一點的也有四成的;二為糧價,每年收糧的時候糧價都被大戶和糧商刻意打壓,而地主這時候收租又不要糧食只要銀錢,逼得農民低價賣糧;三為高利貸,一旦天災人禍農民就要借債,可這債卻是利滾利的,一旦沾上就難以脫身,輕則傾家蕩產,重則賣兒賣女。土地問題我們先不提,先把糧價和借貸利息穩定住,最終的目的是通過經濟手段把農民吸引到我們這邊來。”

  鐘觀光剛才只是感歎這樣的辦法怎麼從楊銳的腦袋裡想出來的,所謂毒只是感歎而已。楊銳最後的解釋然他想起了農村的現狀,雖然他進學以來就少有在農村了,但農村底層百姓的疾苦他還是知道的——利滾利的貸子一沾上就要家破人亡,每年出糧的時候糧價都是低的,債主們和東家都司逼著農戶賣糧——可雖然知道,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還以為這是世之常理,同時他又被國難國恥吸引了注意力,一心只想祖國富強不受欺淩,對於那些百姓的疾苦倒是淡忘了,今天聽楊銳這麼一分析,到確實覺得這麼做很有必要,不過他卻有些擔心,“要是地主士紳不妥協,也就是不入股怎麼辦?”鐘觀光知道那些老爺們的秉性,楊銳的做法等於斷了這些人的財路,所以有此一問。

  “還能怎麼樣。”楊銳冷笑,“如果他們是正當的辦法,那麼我們就用正當的辦法去應對,無非是大家比誰銀子多了,我們銀子雖然不多,但也不少,對付他們可是十拿九穩的,再說鐵路在我們手裡,他們就是收了糧食我們不給運也得逼死他們。當然要是他們要使什麼歪點子,那麼我們手裡的槍不是燒火棍。”楊銳說的殺氣騰騰的,仿佛又是一個洪秀全。

  鐘觀光聽到楊銳殺氣騰騰的話語,一時間愣住了,在他對楊銳的印象中,從來就沒有這麼暴虐。也許是他小時候父母被逼的遠行他國留下的創傷吧——在楊銳編造的謊言裡,他是六七歲的時候隨著父母逃荒,全家被人賣豬仔賣到美國的,長大之後在國外轉了一圈才回到中國的。這其中的艱辛以至他今日對地主士紳如此痛恨吧。鐘觀光對楊銳的猜想完全錯誤了,楊銳不是農民出身,只不過他水果販子的經歷使得他對農村的一些事情很是瞭解,而對地主士紳的憤恨則來自於幾十年如一日的我黨教育,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通過不斷的收集資料和觀察,楊銳發現農民還是很困苦的。而對於要建立政權的復興會來說,這股力量是一定要收為己用的,對於那些敢破壞的土豪士紳,楊銳絕不手軟。

  屋子裡一時安靜了下來,鐘觀光在想楊銳的舉措對農村的影響和如何去把它付諸實現,他明白楊銳的做法是對的,雖然這有損地主士紳的利益,但是對更多多數的百姓而言,這些都是善政,“一家哭不如一路哭”,他不由得想起了這句古話,當然,也不是要一家哭,只是一家愁罷了。而楊銳則在想著至關重要的兩小段鐵路的修建,這兩段鐵路修不好,那麼整條鐵路就沒有什麼多大的價值了。

  “憲鬯,這關內外鐵路到底是誰的?”楊銳想完之後問道。

  鐘觀光因為操辦鐵路的事情對全國鐵路都很瞭解,答道:“清廷的。去年還是前年被袁世凱收回來了。”

  “袁世凱?他這麼有能耐?”楊銳有些驚訝,這是第一次聽身邊的人說到這個名字,當世梟雄啊。

  “是啊,這個人確實是有能耐,他在甲午之前是朝鮮總督,深為日本人所忌諱。”鐘觀光以為楊銳不知道袁世凱此人,解釋道:“而後小站練兵起家,現在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手握北洋三鎮兵權,不但是個寵臣,還是個能臣。”

  說道清末歷史袁世凱這個人是怎麼也繞不過去的,他完全就是孫忠山的反面,也是歷史上最大的白臉曹操,未來唯一能夠阻止復興會的力量。楊銳之所以說要練十多萬軍隊,除了要控制地方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有袁世凱的北洋新軍。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不知道因為自己的加入,這清末最終會是個什麼的格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7

第009章 匪情

  “那就是說只要朝廷同意,新民屯到奉天這段鐵路想修就修了?”楊銳把話題轉回了現實,繼續把焦點放在鐵路上。

  鐘觀光問道:“竟成是想讓朝廷修這段鐵路呢,還是我們自己來修這段鐵路?我在北京呆了那麼久,按照商部左丞王大人的說法,這新民屯到奉天的鐵路朝廷早就想修了,可是俄國人藉口軌制不同,一直不讓這段鐵路修好。其實這一百多裡路,花不了多少錢,遼河上的鐵橋也不是什麼難事,黃河鐵橋據說都要修,這遼河就更不在話下。如果能修的話,我想朝廷一定是想把這路給修成的。”

  楊銳說道:“最好是我們修,要是朝廷修的話一定是拖三拉四的,而且我們修路的物資只能是從關內外鐵路運過來。這一段不儘快修好會延誤奉天到撫順這段鐵路工期的。”

  鐘觀光奇道:“為什麼不從東清鐵路運物資?這樣可以直接到奉天,省得周轉的麻煩。”

  “這是不可能的,”楊銳否定他的想法,“東清鐵路不管誰占,戰爭期間都只會運輸軍事物資,能運修路物資的時候就是戰爭結束的時候,可是到了那時候,俄國日本,不管誰贏了,都不會喜歡在東北有一條不屬於自己的鐵路的,而且這條鐵路東連大海,西連關內,這不是搶生意是幹什麼。現在他們都不強烈反對,就是因為戰還沒打完,誰也不知道勝負,反對了也是白反對,說不定是為人作嫁呢。一旦戰事結束,那這條鐵路就是第一目標了。”

  鐘觀光道:“竟成你說的不對。按照我和美國公使的交涉,他表達他會全力保證這條鐵路的順利修築的。再說按照你日本必勝的觀點,這美國不是日本人的盟友嗎?”

  楊銳苦笑,自己早前說的話把自己套進去了,“哎呀,你別相信美國人,特別是美國政府的人,都是些狗娘養的。美國在遠東的實力完全不能夠和日本抗衡的,如果日本真的勝利了,那麼日本在勝利之後的海軍會更加強大,而且它和英國還是盟友,真有衝突,美國人不能拿日本人怎麼樣的,只有它欺負美國的份,沒有美國欺負它的份。再說,就算是日本人怕美國人,只要日本對美國人說‘你們費那麼大力氣修安通奉鐵路幹什麼啊,我們占的這條賣給你就是了’,到那時候,美國支持這條鐵路的意義就不大了,畢竟它的商品幾乎全部都是從牛莊上岸的。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我感覺這條鐵路被清廷同意的希望很大,可是越往後就覺得希望越小,可誰知道卻最終被批准。當時在紐約,看到鐵路被准的電報,我高興壞了。”

  想到去年鐵路被准的事情,鐘觀光笑了起來,他那時候拿著尚方寶劍也是樂瘋了,真是柳暗花明啊。不過想到楊銳說的局勢,他定下心道?“那我們要怎麼做?”

  “這次去美國參加世博會,務必要讓含章幾個去拜會美國的棉紡協會和美孚石油公司,特別是美孚石油公司,其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視,他們不是在中國推煤油嗎,我們通過味精在國內建立的經銷管道對於它來說是很有價值的,可以讓含章做些對其做些私下允諾。”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有效果,楊銳壓下心思,又拿出自己畫的草圖,對鐘觀光堅定的說道:“再有就是靠我們自己了!務必從鐵路的兩頭開始修起,而且要修的特別的快!乘著戰事穩定但日俄兩國還沒有締交合約的空擋時間,我們要把兩頭修好。哪怕修的品質再差,哪怕修完之後再返工也要把這兩段的路基給占下來。等這兩頭修好了之後,中間的就可以慢慢動手了,到時候誰敢來搗亂,那就等著吃槍子吧。”按照對那些日俄戰爭資料的瞭解,這個空檔時間只有三個月,這是遠遠不夠的,要想辦法多弄出幾個月。

  看著楊銳畫的草圖,兩頭的那小段鐵路一目了然,這確實是非常重要,一旦這兩頭被截斷,那就好像大龍被截了脈一般,空有中間這段毫無用處,“我回去之後給商部王大人寫信,看看新民屯到奉天這段能不能以便道的名義先修。這樣我們修橫穿奉天的這段就快了。”

  楊銳點頭道:“這樣最好。哎,在現在中國,辦事就有點象練武的走梅花樁,步步要緊,一旦踏錯那就要掉下來。真是難啊。對了,美國來的給鐵路搞測繪那些人怎麼樣了?好像陳先生的兒子也來了?”楊銳記得陳宜禧當時派了不少人到東北來。

  說到陳宜禧的兒子,鐘觀光就笑了起來,楊銳很奇怪的看著他,他笑道:“你知道他兒子叫什麼嗎?”

  楊銳搖頭,他因為沒有和這些同船,所以都不認識。

  他說道:“叫陳大發。”說罷笑了起來。

  楊銳也笑了,這名字是有點意思的,但是要說很好笑也沒有。他說道:“有什麼好笑的,想發財不行啊。好了,別笑了,現在他們那幫人在幹什麼?”

  鐘觀光笑了一會才停住,說道:“他們這幫廣佬怕冷怕的要死,剛來的時候病了好幾個,但習慣了之後全部都閒不住,吵著要出門探路,他們說話我也聽不太懂,怪鬧的。不過這幫子人做事情有股子狠勁,來這裡沒幾天那些個沒病的就把幾個廠礦間的鐵路給測繪好了。過了年初三就又說要出門,要我派人帶他們帶路,我沒答應,他們就自己跑出去了,後面沒有辦法,我只好讓劉建雲派人帶他們去了。從過了年出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真是拼命啊!楊銳耳邊不由想到自己在美國的時候陳宜禧拍著胸膛的毒誓:楊老弟,你就放心了,這是我們華人修的第一條鐵路,我不會丟我們華人的臉,要是修不好我就不進祖墳。“他們往那邊去了?”楊銳問道。

  鐘觀光對這幫華僑也很是佩服,“放心吧,按照你交代的,不往安東,往撫順去了,有一百多號巡警護著,出不了什麼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楊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中國的華僑啊,心都是火熱火熱的。

  第二日鐘觀光就離開了,雖然他才來一天,但通化那邊很多事情是離開不了他的,特別是第一批基地工作人員馬上就要到了,有太多的東西要準備好。看著鐘觀光神色沉重的離去,楊銳心裡也為他捏了把汗,坐在通化那個位置,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但要負責鐵路礦山,還要管理工廠生意,現在楊銳又給他加了一個農村工作,真是要把他忙的團團轉。族有大難,我們這一代註定要為了民族犧牲的,楊銳在心裡對自己如是說。

  鐘觀光走後楊銳在馬師爺的幫助下完善東邊道的勢力地圖,東邊臨江的林七已經被打掉了,只剩下楊老太太、董老道一股人。楊銳問道:“這楊老太太和董老道什麼來歷?”

  馬師爺現在又有點昔日師爺的派頭了,只不過因為新入這綹鬍子他還不太瞭解裡面的情況,同時他發現楊銳是通文墨的,這兩點讓他很是收斂昔日的那些作風。還有就是他發現楊銳作為大當家的除了住的地方大一點之後,吃穿用和士兵們一樣,沒有任何的特權,就是連以前那班山妓都沒有派個人來伺候,只是有一個勤務兵,但這勤務兵也只是幫忙公務。特別有一次他見到楊銳唱著“洗刷刷”的怪歌自己在洗衣服,那利索的搓洗汰,要不是知道身份,馬師爺還以為這人是個傭人呢。這樣的大當家的他著實是看不懂。為此,他做事情力求盡善盡美,好讓大當家的可以看重自己。

  此刻見大當家的發問,他咳了兩聲然後說道:“這楊老太太啊,是辛卯年的時候……”細緻的他忽然見到楊銳聽到這裡皺眉,馬上知道原因,改口道:“是光緒十七年的時候,那時候在遼西的金丹道舉事,首領楊悅春、李國珍等打下了敖漢貝子府,立馬建了開國府,打算和滿清死拼到底,這楊悅春被眾人被推為總大教師,人稱‘掃北武聖人’,這楊老太太就是這楊悅春的夫人,習得是六合拳,武藝高強。後來清兵鎮壓,義軍寡不敵眾,舉事就失利了,這楊悅春等一干頭目都被朝廷給殺了,她就帶著逃出來的義軍子弟四處流散,後來不知道怎麼就到了臨江一帶。”

  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楊銳腦海不由的浮現出那種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他又問道:“那董老道呢,他怎麼又和這楊老太太混在一起了?”

  馬師爺道:“這董老道原來是山東人氏,後來到遼東來開壇授拳,在通化孤山子的一座寺觀做主持,後來義和拳起,他就和另外一個叫王和達的拳師在海龍舉事了。那時正逢俄人入侵,其勢太大,他們就和劉彈子的忠義軍、楊玉麟的鎮東軍一起聯合抗俄,只不過三股義軍各自為戰,俄人又有快槍大炮,加上又是和官軍一起進剿,這聯軍不到一年就敗了。這董老道眼見獨力難支,就和王和達帶著人和臨江的楊老太太並夥了。可是王和達此人有勇無謀,後來有一次不聽勸告,帶著人馬在五道江被官軍大鼻子給圍了,死戰不敵,以至全軍盡墨。經此一役,義軍精銳盡失,加上各地義軍都已經雌伏,這董老道就和楊老太太就窩在臨江貓耳山了。”見楊銳聽的正入神,馬師爺又說道:“前次大江東打縣城的時候,也曾聯絡董老道一起來打,但是董老道派人來推卻了,後來大江東又去找董老道要救兵打寨子,董老道也沒答應。”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楊銳問道:“這楊老太太和董老道不是胡匪嗎,怎麼這樣的好事都推了?”

  馬師爺道:“大當家的,這楊老太太和董老道還真不是鬍子,平日都不擾民,生計都靠自己勞作,要算的話應該也是反賊,只是現在雌伏在貓耳山,等待時機以圖日後東山再起。”

  楊銳有點明白這股勢力的打算了,這不是和自己一樣嗎。對他們怎麼處理呢?招安?合併?似乎都不太合適吧。他們真的加入進來了那一定是抱團的,自己的規模又太小,到時候尾大不掉也真是個麻煩。

  馬師爺見楊銳正在動心思,以為是想和這股勢力合夥,他進言道:“大當家的,是否要把他們並進來?”

  楊銳搖搖頭,又問道:“他們在臨江,俄國人不也是在那邊麼,怎麼沒有被俄國人和林七合起來剿滅了?”

  馬師爺道:“這王和達雖敗,但是貓耳山的拳民倒還有不少,林七雖說曾經做過清軍哨官,但是打仗功夫很稀鬆,加上貓耳山地勢險要,拳民悍不畏死,剿了兩次之後就剿不動了。”

  楊銳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還是先把這夥人先放在吧。他說道:“既然他們平時不擾民,也沒有得罪我們,那就先讓他們在哪裡呆著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大當家的一錘定音,馬師爺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說完了東面,楊銳又問其他幾面。馬師爺剛才說的口乾舌燥,但大當家發問也沒用辦法:“這通化南面是懷仁、寬甸、鳳凰、安東;西面是興京、撫順了。這兩面大綹的鬍子到時沒有,只是當地鄉團、巡警倒是一股勢力。如寬甸鄉團馬連瑞、鳳凰城陽門巡警團長陳國棟、南墳頭大當家楊二虎、還有撫順的冷鎮東這麼幾個在當地頗有勢力。雖說不是匪,也只不過頂了個官帽子罷了,但不管怎麼說都是有家有地的,為了博得仁義之名,做事不會做絕。最能成為咱們大敵的還是北面,海龍到通化一帶雖說沒有大股胡匪,但幾十人、十幾人的小股鬍子還是不少,有名的就有十幾綹,沒有名的則更多;再有就是吉林夾皮溝那邊,韓家在那邊有丁勇兩千人槍,手下頭目李翰成、徐福升都是悍勇之輩,算是長白山一帶最大的……,只不過他們人雖多,可和大當家手下的兵比卻是差遠了,大當家的腳抖一抖,長白山都要震三震呐。”馬師爺怕把韓家說的太好了惹惱了楊銳,馬上又是幾句奉承話說上來,楊銳知道他現在是驚弓之鳥,也不訓斥,權當沒聽見。馬師爺見楊銳神色不動,也不敢多拍馬屁,接著道:“不過有傳言說韓家對手下弟兄壓不住,李涵成、徐福升兩個都被大鼻子收買了,他們現在和大鼻子打得火熱,要去幫忙打日本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7

第010章 回來

  韓邊外就是關外的一個傳奇,在東北這地面上只有稍微有點見識的莫不知道這個名號。此人道光年間越過柳條邊在夾皮溝以採金起家,最盛時礦工七八萬人,手下護礦隊幾千人,整個樺甸、磐石、敦化、蒙江、安圖,東西八百餘裡,南北五六百里都是其勢力範圍,只不過光緒初年被清廷招安之後,後繼無人之下隔代交班,加上幾次戰亂和清廷壓制下使得其家勢是日漸衰弱了。庚子年間俄國人打進了夾皮溝,苦戰不勝之下韓家不得不退讓,從此俄國人也在夾皮溝開礦採金,爭奪礦脈。

  對在夾皮溝分一杯羹楊銳興趣了了,黃金雖然誘惑大,可那地方太過敏感了,韓家的人、清廷的人、俄國人、日本人都盯著這個的地方,一旦有外部勢力介入那麼就會引起所有人的關注,東北的策略是潛伏,夾皮溝雖然有黃金,但還是先不動或者想好了再動。楊銳翻看自己本子上草繪的現代地圖,這樺甸不是在自己的路線上,倒是靠近白山的蒙江和松撫是自己要拿下的,還有就是再北一些的敦化以及東北邊的延吉等地,這些都是清政府管轄不到的地方,而且這些地方地勢平整,適宜耕種,現在中國人不多,倒是朝鮮人不少,如果能夠移民開發的話,那倒是可以在這三不管的地方建一個國中之國。

  楊銳看著地圖遐思的時候,馬師爺終於可以歇一口氣了,他偷偷的把之前勤務兵放在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滋潤滋潤說的冒煙的嗓子。跟大當家講整個東邊道的胡匪情況已經講了好幾天了,馬師爺知道的那些東西基本都已經被掏光了,本來他還是想留一些貨以備保命之用,可是楊銳也知道不少情況問的也細緻——楊銳已經從鐘觀光那裡知道了很多官面上和情報網收集來的消息——很多東西他不得不說,瞞也瞞不住。把自己知道的東西掏光之後會不會也嘣了自己呢,馬師爺心裡打著鼓,這個問題他不敢問。從各種徵兆上看這個可能性很小,被俘獲的胡匪都審了一遍,罪大惡極的都給殺了——他不知道楊銳這些人是怎麼知道那些人罪大惡極的——自己雖說是個師爺,但是從來沒有殺過人啊。

  馬師爺正在自我辯解的時候,楊銳已經看完了地圖,記下了一些日後的構想。他說道:“馬先生這幾日辛苦了。”

  馬師爺的思路被打斷了,趕忙說道:“不敢,不敢,能為大當家的解惑是大當家看的起小的。”

  楊銳沒有跟他說什麼虛言,“你不必這樣小心了,我們說了不殺你就不殺你。我看你就一時也沒有什麼活計,就在隊伍裡做個參謀吧。還有,馬先生好像幾年沒有回家了,趁這些天隊伍有空,就給你放十天假回家看看吧……要是家裡有什麼苦難,也可以跟我們說,要幫得上忙的一定會幫忙。”

  這話一時把馬師爺弄暈了,自從入了局之後,回家這個詞可只在他夢裡面出現過,胡匪其實也不是老在山上轉的,一般到了冬天的時候就會回家或者在相熟的窯姐那裡窩冬。可是大江東這一夥胡匪因為是朝廷欽定的反賊不在此列,雖然有些家住偏遠的小崽子們也會在冬天溜回家,但是馬師爺作為師爺在官府那裡可是有號的啊,而且家不再別地,就在新賓堡,那可是永陵所在,昔日忠義軍可是在那地方鬧騰過的。此些種種,使得馬師爺是有家回不得。馬師爺失聲道:“大當家的,俺……”

  楊銳沒等他說完,遞過來一個信封,說道:“這是通化縣出具的證明文書,說你剿匪有功,已經招安了。你只要拿著這文書回去就沒事了。還有裡面有五百吊官帖,你拿著回家接濟接濟吧。”

  楊銳話還沒有說完,馬師爺就噗咚一聲給跪下了,哭著道:“大當家的,你可是俺再生父母啊。俺馬邦德這一輩子做牛做馬都難報大當家的恩德……”

  楊銳連忙把他給撫了起來,雖然在清朝時日甚久,但他還是不習慣有人跪在自己面前,“馬先生,別跪了,別跪了。你做鬍子啊也是形勢所迫,現在啊招安就好了。”楊銳真是不知道怎麼勸人,直到他把勤務兵叫過來才把馬師爺重新安在椅子上。

  待他情緒穩定些楊銳才道:“你先回家,以後要你出力的地方多呢。先回去安頓一下,要什麼困難提出來,我們都會給你安排。還有就是對外不要說這裡的事情了,就說你在縣裡巡警局幫忙就成。去吧去吧,早點回家看看。”

  馬師爺連忙說是,終於踉蹌起身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跪下磕了三個砰砰響的頭。看到他離去歡快的身影,楊銳不由的心裡微笑,他不覺得這樣就收服了馬師爺的心,人總是複雜的,但是從馬師爺身上看看了人人都有一顆向善友愛的心,雖然在很多時候很多情況下,這顆心會變,但這種善和愛還是永存在人的心裡。

  馬師爺幾日的幫忙讓楊銳對整個東邊道的情況更加瞭解,而且通過幾日的交談,他發現這人用來做農村工作是一等一的好手,他是東北本地人,能說會道,精於交際,而且在地主家做過帳房,對地主和農民都很瞭解,有他在的話,那麼訓練其他農村人員那就事半功倍了。想到這楊銳不由的躊躇滿志的在房子裡走著方步,待走到窗外只見屋外陽光明媚,四處的樹林都是綠油油的,風吹過樹林子起起伏伏像是綠色的海浪。陽光底下操場上新兵們在老隊官的訓練下走著方步。許是老教教不會,帶隊的教官狠狠地抽了幾個跟不上趟的新兵幾棍子,一時間隊伍裡哄笑起來。

  新兵們訓練已經快十天了,因為要盡可能的多些時間訓練他們,楊銳命令老兵幫他們蓋房子,而新兵則全部開始訓練,先是佇列訓練,還有就是內務。不得不說這些新兵以前的生活水準奇差無比,雖然比較壯實,營養也還好,但是太不乾淨了,滿身是蝨子跳蚤,他們一來一時間營地裡人人身上都發癢。直到把他們所有的自帶衣物都燒掉,個人物品用硫磺薰蒸之後,寨子裡才蝨子跳蚤才算絕跡。可楊銳還是不敢鬆懈,蝨子跳蚤看似小事,但是很多傳染病就是由它們傳播的,為此,他不但要求每人每天都要洗澡,還把所有人的辮子給削了,為此有好些人都鬧著不幹了要回家,最後還是在每個月兩塊餉銀和頓頓吃飽吃肉的誘惑下妥協了,幾經折騰之後,這寨子終於恢復了之前的整齊有序的模樣。

  “報告,”門外的報告聲打斷了楊銳的思緒,等回頭一看卻是雷以鎮笑意盈盈的站在外面,旁邊還有鐘觀光和雷奧。雷以振看見楊銳就是一個軍禮,“復興軍校第一期畢業生雷以振見過長官。”

  楊銳心中高興笑著給他回禮。他看著雷以振佩戴的是中尉軍銜和軍校優異畢業生徽章,滿意的點點頭。按照規定,軍校畢業一律授少尉軍銜,只要優秀畢業生才能授中尉軍銜。“其他同學呢?”楊銳壓下激動,輕輕的問道。

  雷以振道:“其他同學正在操場,請長官檢閱。”

  楊銳點頭,走到門外拉著雷奧的肩膀重重的搖了搖,兩人之間一切都在不言中。

  操場上排著一個小小的整齊的方陣,如此幹練的軍人使得周圍的新兵都望了過來。雷以振在方陣前喊道:“立正。”然後跑向楊銳:“報告,復興軍校第一批畢業生應到四十三人,實到三十九人,請長官檢閱。”為了確保軍校的運作,有四人留校了,回來的只有三十九人。

  看著筆直如鐵站在自己面前的學生,楊銳心潮起伏,真是不容易啊,萬里波濤來回奔波,今天終於看到成果了,沉默了良久,他才開始訓話。“立正。稍息。……今天,看到你們回來了,我非常高興,我感覺我們為了復興祖國的偉大事業又前進了一大步。我感覺到沒有什麼人,什麼事情可以阻擋我們向勝利前進。看著你們,就像看著當年的自己——在不斷的為祖國的遭遇痛心疾首,在不斷的求索著救國救民的路徑,然而今天,現在,我們終於正式的開始了,歷史將在今天翻開新的一頁。

  我們的民族是一個古老的民族,這種古老證實了這個民族的偉大。比我們更早的古埃及人、古希臘人、古巴比倫人都已經消失了,可幾千年我們卻依然存在。從炎黃到堯舜,從夏商到唐宋,哪怕是全世界最恐慌的蒙古人,最終也被我們打退了,雖然今天,統治我們的還是異族,但不要多久,他們的朝廷就會被我們推翻,他們的皇帝就會被我們俘虜,整個中國將是一個全新的中國,我們將再現漢唐的勇武,重建宋明的繁華,全世界都將看著我們璀璨的復興,他們再也不敢斜視我們,排斥我們,叫我們苦力,叫我們野蠻人。

  歷史將會銘記這個民族的偉大,她的偉大不單是傳承幾千年的文明,還有那些為祖國為民族而死的人,這些人在宋朝叫文天祥叫嶽鵬舉;在明朝叫史可法叫張蒼水,而在今天這些人是我,是你,是我們復興軍所有人。我們會犧牲,我們不怕犧牲,我們自豪犧牲,我們願意犧牲。我們的每一滴血,每一條命都是為祖國而流,為民族而死。我們倒下之後,將會有更多的人站起來,接過我們的旗,拿著我們的槍,繼續前進。勝利最終屬於我們,歷史將銘記我們所有人……

  同志們!祖國萬歲!”

  結尾的祖國萬歲使得所有人都精神一震,三十九個人也異口同聲喊道:“祖國萬歲。”

  學生們和雷奧的歸來使得楊銳和鐘觀光很是興奮,他們晚上和雷奧喝幹了幾瓶土燒都沒有醉,三人還在會議室就日後的發展舉措開會。這支軍隊,雷奧將會是參謀長,用他豐富的經驗幫助楊銳和學生們成長,在這樣的壓力面前,他也變得活力四射,精神抖擻,一概往日頹廢的習氣。楊銳劃定的整個根據地的佈局他都看過了,什麼都好,但是有兩個最大的難題,一是交通不便,雖然計畫中已經有了一條鐵路,但是什麼時候修好還是一個問題,而且即使鐵路修好,可是繼續往北,白山、松撫、敦化、牡丹江,一直到黑龍江都沒有一條便捷的交通線;二就是人口,現在所在的通化縣人口不到十萬人,少的如臨江只有三四萬人,東清鐵路和中朝、中俄邊境之間的這個區域,整個地區的人口不到兩百萬人,而這些人口又分佈在四五十萬平方公里交通不便的山林地區,這就使得要整合整個區域的力量很艱難。軍隊的糧餉如果不依靠外部輸入,要養兩萬以上軍隊都是困難的,同時交通不便使得軍隊的運用效應大大降低。

  交通不便的問題楊銳早就注意到了,這也是他強力要修通鐵路的原因,當然目前所規劃的鐵路是不足以改善整個地區交通的,為此只能以森林小鐵路來補充,這種鐵路修築簡單,費用也少,雖然只能開小火車,但就改善交通來說還是不錯的,對外就說是公司內部使用,清廷如果不同意那麼就偷偷的修,一直往北修到靠近牡丹江為止。當然這種鐵路現在修不行,等過幾年自己在這邊根深蒂固的時候,那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至於人口,楊銳倒還是沒有意識到,鐘觀光卻認為這問題也不是不可解決,他覺得可以通過私下的移民政策把關內,特別是山東那邊的人以修鐵路的名義招過來,全部移民到長白山一帶,充實這邊的人口,把某些地區朝鮮人的數量優勢打下來。做這個也不難,但是需要幾年時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7

第011章 定策

  雷奧雖然和楊銳是生死兄弟,但在就事論事的時候卻是一點餘地也不留,他對鐘觀光的設想並認同,再次責問道:“鐘、楊,森林鐵路的事情我沒有太多的發言權,但是不管什麼鐵路都需要大量的鋼鐵,需要巨量的資金。還有移民,俄國人給每戶移民到遠東的農戶貸款兩百盧布,我們能給移民多少錢?”雷奧瞭解楊銳的計畫和目標,但正是如此他才提醒楊銳,要完成這樣宏大的計畫需要天量的資金,軍隊是什麼,軍隊就是工業化,而要實現工業化則需要金錢,特別是在中國現在不可控制的低關稅情況下,辦實業的金錢更是難以籌集。

  稍微瞭解歷史的楊銳對移民還是比較有信心的,雖然現在東北還沒有全面開禁,但關內的災荒就會使得到東北的流民大規模的增長,只要引導的好,這些移民未必不能到自己的控制區來,不需要太多的錢,只要給他們土地、糧食、種子和農具就行了。“雷奧,我知道,資金是計畫的關鍵,我對此很有把握。我會在明年解決這一問題,相信我。”楊銳回答道。

  既然楊銳知道這個問題,那麼雷奧就不再就這個問題深入交談了。“交通和人口沒有問題,那麼接下來就是武器生產了。克利斯蒂安的親戚那邊能夠弄到機器,雖然也是德國貨,但是不是皇家兵工廠的,而是愛哈特槍炮廠的。”

  楊銳很莫名,這家工廠名字一點也沒有聽說過,“愛哈特槍炮廠?工廠大嗎?”

  雷奧對這家工廠的情況還是熟悉的,“是的,愛哈特槍炮廠,在杜塞爾多夫。據說是用創始人的名字命名的,工廠叫做萊茵金屬工程公司,以前不是做這個的,但這家公司1901年收購了索邁達兵工廠。現在這家工廠規模不小,他們去年年底的時候接了很多俄國軍隊的訂單,聽說光雷管就有五十萬個,克利斯蒂安那邊的消息說在俄日戰爭結束之後,工廠就會把一部分臨時增加的機器賣掉。如果在明年戰爭就結束的話,那和你06年建立工廠的計畫沒有衝突。”

  暈,搞了半天原來是萊茵金屬,似乎這家公司就是後來生產豹式坦克、88高射炮的。楊銳一時間有些興奮起來,完全沒有想到這家公司現在主要還在生產自行車和春耕農具,完全沒有後來那麼牛。“雷奧,我們可以派人去這家公司實習嗎?”楊銳想到了時候的徐華封那幫子人,馬上就想到派人去那邊學習大牛公司的先進技術和生產經驗,“人數不會很多,也就二十個人左右。”

  這話啟發了旁邊的鐘觀光,他也說道:“還有鋼廠,我們也需要派人去學習,光靠江南製造局裡的那些是不夠的。”

  “這個我要問克利斯蒂安才知道,需要一些時間。”雷奧對楊銳派出實習人員完全贊成。“不過,楊,二十多個人沒有辦法支撐一個兵工廠的。”

  楊銳和鐘觀光對望了一眼,笑道:“我們已經安排了幾百人在美國兵工廠實習,這個計畫一直開展的很順利,所以這一點完全沒有問題的。”根據司徒美堂的回饋,美國人才培訓計畫已經開始實施,第一批人員已經進入兵工廠。容閎那邊倒沒有什麼問題,而且還能盡心盡責的挑選人員,接洽工廠,沒有任何使壞的徵兆。這讓楊銳放心不少,同時也愈加不明白當初容閎為什麼會那麼做。當日偷拍的兩個人員經過致公堂的跟蹤,發現是本地一個有名的偵探,至於是誰雇傭了他,還不知道,但這名偵探的客戶都是社會上那些有名望的人,只要有時間,發現這點不會太難。

  雷恩雙手一攤,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哦,你們都安排好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工業體系建設除了煤炭、鋼鐵和軍工之後,其實還有很多東西,比如榨油廠、麵粉廠為核心的糧油公司,以及靛藍、人參、柞蠶絲等等這些東北土產銷售公司。不過這些在之前都和鐘觀光詳細的討論過了,這次派人前來的時候,滬上那邊管理培訓班出來的幾十個畢業生過來將以楊銳所教授的現代管理那一套,完全支持這些工廠、公司的運作起來,相信這些公司很快就會給復興會帶來高額的利潤。

  會議的討論很快就到了軍事上面,現在新兵老兵加起來一共有兩千一百人,可以編成一個團,低層班排的軍官是夠的,但是到了連營一級,卻是難有合格的指揮人員。軍事是一門科學,但經驗也是異常重只要的,就楊銳自己來說,讓他做一個連長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讓他去做一個營長、團長那就很是忐忑了,那怕不打仗光是行軍,千把號人的隊伍和一兩百人的連隊完全不同,一不小心就要出亂子。

  雷奧說道:“我們還要繼續擴軍,當然這點是按照步槍和子彈的數量來計算的,每支槍保證有五百粒子彈就夠了,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招募六千人左右的隊伍。基層軍官我們沒有必要擔心,等到軍隊訓練好,第二批畢業生生也回來了。”

  楊銳不介意自己的團長變成旅長,誰不喜歡自己兵多啊,“可是,雷奧。我們沒有那麼多的營團指揮官,這樣的部隊沒有戰鬥力,很容易混亂。”楊銳說出了自己的擔心,這也是他一直沒有大量擴軍的根本原因。

  雷奧搖搖頭,“不。楊,你錯了。正如你之前說的,優秀的軍官只能在實戰中成長起來,不是靠培養出來的。我們可以先帶領一個團兩千多人去戰鬥,另外四千人只做補充和預備隊,可以設立二十個預備連,但不設立營團指揮官,等軍官們成長之後,那麼我們再組建其他的團。”

  這個辦法是切實可行的,但代價就是士兵的性命,經歷一場戰鬥的楊銳知道在戰場沒有任何憐憫可講,那怕是對自己人。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自己這班人勢必會造成很大的聲勢,林七被斃的消息無法隱瞞,整個東邊道都知道又有一股強悍胡匪出世了,從奉天將軍增祺以下,到普通百姓,莫不是擔心這股胡匪會攻打縣城,禍害地方,從安東到海龍,附近縣城都在加強城防嚴陣以待。楊銳實在想不出其他解決辦法,說道:“也只能這樣了。招兵吧,臨江那邊木工還很多,上次不敢多招,這次可以多招些。現在能打仗的兵只有一個營七百多人,先讓這個營出去打吧。”

  說到著,楊銳又問向鐘觀光,“上次說的那個手榴彈怎麼樣了?我們一門炮都沒有,只能指望這個了。”在兵工廠沒有建立之前,楊銳只有拿土制手榴彈來充數,收購鐵廠煤礦之後,裡面的煉鐵爐子上面也一併拿過來了,鐘觀光現在把被這些煉鐵師傅都調到二道江,有這個底子做手榴彈彈體還是可以的,火藥只能是黑火藥,硝石硫磺在本地就解決來源,至於信管,因為是黑火藥引爆簡單,不需要雷管,所需的氯酸鉀、紅磷、硝酸鋇和玻璃粉都在去年搶運過來了,信管用藥不多,這些東西儲量可以支持到日俄戰爭結束。

  鐘觀光對此也是很重視的,“華封先生派了三個學生來,現在已經正式定型生產了,這個月只有幾百枚,但是下個月就可以給你三千枚。”說完讓人去把樣品拿過來。手榴彈還是採用楊銳老電影裡常見的木柄式,鐵質彈體為了增加破片鑄造成突起的方塊狀,重量手測也就半斤多點,就是不知道殺傷力怎麼樣。鐘觀光拿著其中一枚介紹道:“整個彈重六百五十克左右,延時四到五秒,能投擲到六十米左右,黑火藥裝了四百克,如果按照你所說的壓柱成型裝藥,那麼破片有二十多塊,有效殺傷在五六米左右,如果按照普通辦法裝藥,那麼殺傷力就很小了,破片只有幾片,殺傷範圍只有兩三米。”正在楊銳為自己英明神武的盜用某本穿越明末小說裡的技術暗喜時,鐘觀光又說道:“不過要全部安裝這樣壓柱裝藥的話產量很低。每個月只有六千枚。還害怕發生意外,再損失一部機器的話那沒產量就要減一半了。我們是不是也考慮下……”

  黑火藥壓制不是一件穩當的活計,四台機器炸了兩台,還好因為安全措施好只是殘廢了幾個操作工,那些丫頭孩子們被嚇了半死——為了生產保密,鐘觀光在進京跑鐵路回來的時候沿途買了幾十個丫頭小孩,現在手榴彈生產就由這些人負責,復興會使用童工已經到了很普遍的境地——從此以後壓制工作因為安全措施就變得醫學操作了,生產速度奇慢無比,每部機器一天也就壓一百個藥柱,每個月也就三千出頭的產量。

  國罵再現,早知道就定他個十部二十部,楊銳心裡暗罵自己不已,他當初是以為日後是用炸藥的,所以這種黑火藥壓制機就沒有定多少。這些螺旋壓制機都是在雷奧的那個親戚科爾協助下設計完成的,由德國國內生產,因為是定制使得價格不菲,高昂的造價使得楊銳只定了四部。可再怎麼反悔也是沒用的,還是確保這兩部機器不會出意外吧。“不壓柱裝藥不行啊,普通裝藥的殺傷力太小了,和放個大炮仗沒有什麼差別,慢就慢一點吧,千萬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我們還有好幾個月才和俄國人日本人開戰,一時還等得起。還有就是彈體、木柄、信管這些都加緊生產,真要萬一逼急了,也只能上大炮仗了。”

  楊銳和鐘觀光談的時候,雷奧在正擺弄這種新奇的武器,雖然在非洲的時候就聽楊銳說過很多次了,但路德維希帶領的研究組只是一直在研究裝填無煙火藥的帶有雷管的發火裝置,成品一直沒有拿造出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實物。他擺弄擺弄就把木柄的後蓋旋開了,撚著發火繩很好奇,“鐘,這是雷管嗎?”,雷奧感覺這個應該是發火繩。

  鐘觀光聞言連忙把手榴彈奪了過來,說道“不是的,裡面使用黑火藥,所以不要雷管這是雷管,但你要是一拉我們都要死在這。”

  雷奧很是好奇的說道:“是的,是的,我猜對了。拉下火繩然後把它使勁扔出去對吧。這東西比我想像的要小巧一些,投擲的距離應該很遠。殺傷力如何。鐘?”

  楊銳打斷了雷奧的猜想,他說道:“雷奧,手榴彈的威力你很快就會看到的,不過我們還要討論一下出兵的具體細節。是往北還是往南還是往西?”

  “往北往南?”雷奧看著楊銳不明所以。

  “在我們的背面的這裡,”楊銳指著夾皮溝的位置說道:“大約有一千名左右的俄國人,小部分是騎兵,他們主要是保衛這裡的金礦,往南就是安東,日本人已經在朝鮮登陸,很快就要進攻這裡,雙方大約幾萬名士兵將會在這一帶交戰,至於西面,就是在東清鐵路沿線和各個車站,這裡都有俄國軍隊駐紮保護。”

  雷奧記得楊銳之前是偏向俄國人的,“楊,你以前不是要幫俄國人的嗎,怎麼現在改變了?”

  楊銳在開始是想學習某本小說站在俄國人那邊以消耗日本人,但是後來他又轉變了這種想法,日本人以後將佔領整個奉天省,而自己的命脈港口和鐵路都在日本海軍和陸軍的威脅之下,現在就把那群瘋子惹惱不是明智之選,最少也要等需要的各類機器運進來再翻臉不遲。是以,暗中抗日,積極抗俄就成了楊銳的唯一選擇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7

第012章 出戰

  “我改變了計畫,”楊銳說道:“正如我之前所說,日本人將會贏得這場戰爭,以後我們的港口和鐵路都會在他的攻擊之下,哪怕我們拉上了美國人,那些只認錢的傢伙完全不敢和日本人硬拼的。最少在三年之內,我們和日本人不能開戰。但俄國人就不一樣的了,他們會退到吉林、黑龍江一帶,在戰後短期內沒有力量來和我們開戰,所以我可以先拿他們來練兵。”

  “你還是認為日本會贏得戰爭嗎?”雷奧很不認同楊銳日本必勝的說法,倒不是人種的關係,而是兩國的戰爭潛力決定了這一切,特別是兩國的軍事實力對比更加劇了雷奧的這種看法,這個時候沙俄有兩百多萬軍隊,而日本才有二十多萬,這樣的數量比讓人很能明白戰爭的結果。

  “是的,我確定。”日俄戰爭的結局楊銳是知道的,但這只是歷史,可通過之前分佈在東清鐵路的情報網,楊銳還是看出俄軍的劣勢,“西伯利亞鐵路太漫長了,而且還沒完全通車,現在東清鐵路的火車每天也才五對不到,還很缺燃料,火車站管理也很混亂,很多軍用物質被後勤軍官盜賣了,因為路途的關係,俄國完全發揮不出自己的戰爭潛力,在短時間內無法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出來。”

  雷奧想不到還有這樣的貓膩,但是他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可是那只是在戰爭的前期,如果前期俄國人避戰的話,那麼等歐洲方面的軍隊到達之後,那麼日本人的噩夢就開始了。”

  楊銳知道有這樣看法的人不在少數,笑著說:“可俄國等不到決戰的時候。你要知道,如果俄國人一開始就避戰以等待後援的話,那麼不斷的撤退會使得士氣低落,制海權現在也將在日本人手裡,哪怕歐洲的艦隊趕來,長途奔襲之下也沒有什麼戰鬥力。還有一個最關鍵的,不斷的失利會使得政府失去威信,反對黨們比如像我們這樣的革命力量會在俄國國內發動各種進攻,到了最後俄國國內將會是一片混亂,沙皇就要面對一個選擇:要麼選擇打贏這場戰爭,要麼選擇穩定國內局勢。你猜沙皇會怎麼選?”

  雷奧對俄國國內的情況不是很瞭解,“俄國也有反對黨和反政府武裝?”

  楊銳點點頭,“是的,據說日本人已經派了間諜去聯絡,還準備資助他們起義。你要知道,一旦計畫成功了,那麼俄國國內就會亂的一塌糊塗,對沙皇來說,與皇位相比,疆土是微不足道的,到時候遠東的戰爭是否勝利已經變的不重要了。”

  雷奧沒想到過這樣的情況,作為一個軍人只要有礙于勝利的因素他都痛恨。他咒駡道:“這些該死的叛徒,賣國賊。他們難道不會冷靜的想一想嗎?”

  楊銳心下啞然,歷史上的反對派們上位不都是這樣上位的嗎,噁心一點的乘著國家危機跳出來作亂,文明一點舉著救國救民的旗幟擴張勢力。他現在有點越來越理解孫汶了——要想革命成功,出賣利益拉攏列強是唯一正解,靠海外籌款那點錢能幹成什麼事情?楊銳又想到了復興會,還好,最少沒有給國家帶來什麼災難,更沒有出賣什麼利益,可如果要是沒有滬上的資金供給,那麼要想幹成革命他也只能和孫汶的做法一樣,在俄毛子和日本人之間選一個認乾爹了,這是現實,無關品德。想到自己在毛子和鬼子面前哈巴狗一樣,一副低三下四搖尾乞憐的樣子,他心裡異常的不舒服,看來自己還真的是草民的命,內心太“純潔”,即使現在穿越了還是幹不出韓信的事情。“操他媽的。”楊銳自言自語的罵道,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這個世界。

  在雷奧的咒駡和楊銳的自我噁心完畢後,會議最終決定把南面作為進攻目標,時間為5月1日。兩軍對壘之際,忽然多出幾百人的部隊雙方都很難發現,而且趁機控制日後鐵路要經過的這些地區,把這一帶的異己勢力連根拔起是很有必要的。

  確定了目標,那麼接下來的就是做好各項準備,各種彈藥給養的補充,雪地迷彩也更換成了叢林迷彩。軍校回來的軍官一律下到連隊熟悉部隊,為了盡可能的熟悉部隊,排長、連長一下子多了好幾個副的,參謀部也塞滿了人,基本把三十多個畢業生除了留營的分配一光。第一營的士兵也加強了手榴彈投擲練習,臨出發的那幾天還進行了實彈投擲,營地裡時時的“砰砰……”的爆炸聲使得氣氛更為肅殺。

  楊銳和雷奧幾個則天天在分析情報——天可憐,無線電實驗室終於拿出了可攜帶式的電子管短波無線電臺。當然,這電臺還有不少問題存在,其一雖然使用的是三極電子管,但真空排氣問題沒有完全解決,電子管壽命不長,只有五百個小時左右,其二,因為是用天波傳播,收發很不穩定,接受一般要在高處並使用天線。雖然電臺毛病不少,而且只能是在白天使用,夜晚頻率低收報難以收全,但是它三四百公里的傳輸距離還是構建了覆蓋整個東北的無線電報網,這次帶來的三十多部無線電和相應的發報員已經分配到了東北各地的情報站。於是這半個月之內整個東北的動態情報都留向通化,為了分析和整理這些情報,炮兵科的那些人都被掉了過來幫忙整理,反正也沒有火炮,姑且先頂著用。

  5月1日,就在日軍猛攻鴨綠江的時候,出師大會祭祀各路神仙之後,第一營悄悄的出發了,所有人都穿的花花綠綠,為了不讓人以為這是一支有建制的軍隊,鐘觀光特別在服裝上特意的做了三套顏色處理,雖然都是迷彩,但是顏色還是有些差異的,而且為了迷惑旁人,每個人都攜帶一塊三色布——在日俄戰爭中,俄國招募的胡匪肩膀上綁三色布,人稱花膀子隊,日本人招募的胡匪在手臂上綁三色布,人稱花胳膊隊。楊銳是準備打日本人的時候肩膀上綁三色布,打俄國人的時候手臂上綁三色布,充分的渾水摸魚。

  5月3日,安東無線電站發來電報稱日軍第一軍第二師團為左翼,十二師團為右翼,近衛師團為中路,連夜強渡鴨綠江,俄軍主陣地九連城被日軍二十門120重炮和近百門75炮對無差別轟擊,俄軍敗退至鳳凰城,日軍隨即佔領九連城和安東。待到6日,日軍佔領鳳凰城,雙方在分水嶺對持。日俄大戰的情報看看也就算了,那不是第一營介入其中的,此次進軍的目標是寬甸,戰前俄軍在寬甸縣城設立司令部,在長甸有兩千餘人駐守,以此防止日軍從朝鮮渡江,掩護安東俄軍的側翼。但九連城俄軍敗退之後,這股俄軍大部分撤走,但是仍然有一個營大約六百多人的俄軍留守在寬甸縣城,第一營的首戰就是這股俄軍。

  一比一的軍力比似乎是可以硬打一打,但楊銳知道第一營雖說和胡匪打了一戰,可還是成軍時間太短,打順風戰還行,要是打硬戰那即使勝利,也很有可能會打掉信心,對以後發展不利。“這戰該怎麼打?”距寬甸縣城十多裡的第一營營地,楊銳看著地圖,問著看著地圖的連長和參謀們。

  “俄軍與我軍實力相當,如果攻城巷戰的話傷亡太大,而且還不清楚俄軍裝備了多少馬克沁機槍。我建議還是引出來打比較好。”齊清源推推眼鏡,第一個發言。經歷七個月苦訓之後,他已經由稍帶陰柔的書生變成了英氣勃勃軍官。他指著縣城西面石風溝一帶說道:“這一帶距離縣城四公里左右,地勢險要,又是俄軍退守本溪的必經之地。如果在這裡設伏,那麼可以重擊俄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7

第013章 抓俘

  不強行攻城是大家一致的觀點,既然不打進去那麼就要讓俄軍自己跑出來,可是怎麼才能使得俄軍跑出來呢?怎不能像古代那樣罵戰吧。楊銳心下在盤算這個問題,眾人也都沒有切實可行的良策,雷奧說道:“如果沒有好辦法的話,那麼派人去抓兩個俘虜。”

  楊銳表示異議,“這是個好辦法,可是我們沒有翻譯,我們似乎沒有人懂俄語。”這其實是楊銳的失誤,大家光顧著打仗,沒有想到翻譯這茬,眾人聞之都為之洩氣。“我想我們還是抓一個翻譯回來吧。”楊銳道。

  其實這翻譯是有的,但是人住在縣城的俄軍司令部裡,要抓可不是一般的難。旁邊一連連長李祖烈道:“人在縣城裡也可以抓出來,可以讓偵察排王老二帶些人進去試試,他那幫子人都是本地山民,手腳也俐落。”這李烈祖出身護廠隊,因為腦子活絡也能識字,所以在隊裡是劉建雲的副手,立營後升任至連長。他參加過通化縣城保衛戰,這王老二也是原來護廠隊的一員,獵戶出身,上次抓俘虜就是他帶人動的手。

  “好吧,把他找過來。”楊銳沒有更好的辦法,於是當即下令。因為進入縣城要和情報站聯繫,所以要把人叫到參謀部來告之碰頭辦法。

  王老二本來是浙江德清縣人,只是個獵戶,家境不佳,後來長興開礦之後跑去報名,準備當礦工。誰知道他得到消息已經晚了,礦工已經招滿。後來招聘人員看他身體壯實,又是獵戶出身還會開火槍就把他弄進了護廠隊。從此王老二的人生就開始了激烈的折騰,先是被幾個年輕的教官狠狠的整治了一番,苦了好幾個月,再後面又跟著東家離開浙江,一路向北到了關外,把王老二弄的迷迷糊糊的。如果不是東家也是浙江人,並且待自己不錯,他早要跑回家了。

  直到通化胡匪襲城之後,一夜的戰火和戰後全城老少爺們看英雄的目光使得他隱藏在心裡的某些東西開始啟動,小時候聽的戚爺爺打倭寇的故事所種下的種子開始讓他開始去想一個問題:人一輩子要怎麼過?怎麼樣才是值得的?苦想幾天之後,他便感到自己這一輩子就要在與賊寇的鏖戰裡度過,這樣才最有意思的。隨著部隊的擴編和改編,他開始任偵察排排長一職,在他排裡的大部分是胡匪出身的士兵,和其他人不同,他沒有和護廠隊的其他讀過書的人那樣對士兵做什麼說教,而且直接和那些不服的打了一場,然後整個排從此就服氣了。

  翌日一早,王老二幾個穿著從農戶那裡買來的衣服,挑著柴禾進城了。寬甸縣城也如通化一樣都是光緒初年設立的,為鳳凰廳所轄,但是不同的是,這在明朝萬曆年間就開始築城了,並且以此為遼東的省會,設總督參將各一,只是明亡之後被廢棄了。現在所駐人口都是移民,大部分是山東人,直隸人很少,當地土著就更不要說。王老二一夥憑藉自身的裝扮順暢的入了城,情報站很快就派人以買柴禾為名把他們帶到城北僻靜處的一個院子。

  沒有如老電影裡熱情握手的場面,房間裡情報員很快就把縣城地圖攤了出來,指著城南永茂德商號說道:“俄軍司令部設在這裡,裡面有一個通譯,據說是黑龍江那邊人。他一般白天在司令部,很少出來,就是出來也是和俄國人一起,只是每天晚上晚飯之後他會到茂福大煙店去吸大煙。如果在大煙店裡下手會好些。不過就不知道你們怎麼把人弄出去?”

  情報員的擔心王老二一點也不擔心,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進了城找不到人,還擔心沒有機會下手綁人,只要這兩點都解決了,那怎麼把人弄出去也不是問題。他問道:“晚上城頭有多少巡警?知道他們怎麼巡邏嗎?”

  “知道。”情報員叫徐一寧,去年報了科學儀器館的管理培訓班,畢業前王季同的一番談話讓他在年前就辭別父母來到這關外之地,年輕人總是充滿幻想和激情的,但徐一寧卻不是因為激情而來,生活的困頓讓他這個出自書香門第的江南子弟異常成熟,他來關外先是為己,但來了之後卻感覺自己應該為國,為此他對把整個寬甸的事情摸了個透,把和俄軍有關的事情也摸了透。“每天晚上東西南三門各有巡警十人,俄國人十人,北面沒有城樓就由東西兩門兼顧看守,但是這裡的巡警都安逸慣了,一般都是在城樓裡打牌賭錢,俄國人就是喝酒,沒有人出去看的。”

  北面其實就王老二幾個的來路,而且排裡剩下的人也都在北面山上等著接應,王老二道:“好。我沒事了,只要有個安靜的地方,我和幾個手下休息下,晚上準備動手。”

  徐一寧道:“就在這院子裡吧,伙房有水喝乾糧,這裡是城北,沒有什麼商家比較清靜,你就在這休息吧。我下午安排人把攀牆的東西堆好,這樣你們晚上出去方便。”

  王老二點點頭,不再說什麼,徐一寧知趣的悄悄出去了。王老二沒有立即休息,而是和另外三個人一起整理槍械、手榴彈、繩索,旁邊李二虎一邊整理一邊問道:“大哥,剛才那人靠得住嗎?嘴上一點毛也沒有。”胡匪出身的李二虎似乎聽過有人說過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所以有此一問。

  王老二啞然失笑,剛才的情報員雖然一口東北話,但是在他每句最後結尾的溫婉語調使得王老二知道對方也是浙江人,當然他不會去問對方祖籍哪裡,這沒有必要,而且復興會紀律甚嚴,問人家也不會說的。王老二雖然沒有讀過書,但絕對不蠢,不然他不會是第一排的排長。他能從這種語調猜到這人應該也是東家從老家調過來的,而且位置應該不低,對於東家的心腹他有什麼信不過的呢。看到李二虎的疑問使得另外兩個人也在擔心這個問題,他說道:“這個人我以前見過,別看他年輕,官位我還大。要不牢靠,大當家的怎麼會派他一個人在這裡,你們幾個就放心吧。”

  聽到這個人官比排長還大,李二虎幾個頓時放心下來。部隊裡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而且前段時間來的那些小後生,一個比一個厲害,不管是比槍法還是拼刺刀士兵們都處於劣勢,單個比的話運氣好還興許能嬴一次,如團體戰的話那完全不是對手。真不知道這些人怎麼練出來的——幸好這話沒有流到楊銳的耳朵裡,這些傢伙這麼厲害都是錢喂出來的,子彈耗費就不必說,光是刺刀每個人都要弄壞四五把(之前沒有護具,他們練刺刀的對象是椰子樹),後來被楊銳罵了之後全改木頭刺刀情況才好轉,但木頭刺刀的損耗也很驚人。直到現在楊銳每次提起軍校訓練消耗的子彈刺刀時都要罵他們是些敗家子。

  夜幕降臨的時候徐一寧又悄悄的回來了,在他敲門前的一霎那王老二醒了,他抬起藏在被子裡握左輪槍的右手對著門口,直到聽到門外徐一寧說話聲才鬆懈下來。王老二出聲讓徐一寧等一下,然後小心的把掛在門栓上的手榴彈收起來。徐一寧不知道自己剛才從鬼門關面前轉了一回,他進來之後對王二虎說道:“再過半個時辰那個通譯就吃完飯去大煙館了。你們要準備一下,我找人先帶你們進到大煙館。”

  王老二點點頭,把李二虎幾個叫了起來,徐一寧又把大煙館的內部情況和北面城牆下的那些準備給他們墊腳木頭的位置交代了好幾遍,待他們都能複述的時候才不再嘮叨,最後又把通譯的畫像給了他們,然後徐一寧帶著他們出了院子,交給了一個中年人,這個中年人卻是一個鴉片鬼,滿臉瘦黃,說話也中氣不足的,徐一寧給了他幾塊洋元要他把人帶進大煙館之後就離開了——按照紀律情報員是不能參加任何行動的。

  王老二幾人就在鴉片鬼的帶領下來了茂福煙館,此時正是上燈時分,一進煙館便是一股嗆鼻的大煙味,一樓的大通鋪上睡著不少人,都是握著煙槍一副吞雲吐霧、飄飄欲仙的德性。他們要了一個二樓靠樓梯的上房,進去找謝絕了伺候的小廝,然後拿出畫像開著門縫借著樓下的燈光看著進來的客人。幾乎沒有什麼意外,通譯吳老爺很快就出現了,李二虎招呼著眾人示意目標已到,只見那吳老爺也是要了一間上房,也在二樓,不過是在走道了另一邊。李二虎不動聲色的跟了出去,在路過那間上房的時候稍微停了一下,只聽裡面那吳老爺正在使喚這小廝忙著忙那,但不一會就聽見上榻的聲音,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李二虎回到房間,說道:“那傢伙正吸著呢,裡面有個小廝在伺候著,是不是現在動手?”

  王老二看下了懷錶,時鐘只在八點一刻,此時夜色已濃,外面不知道怎麼開始下起了小雨。他點頭道:“動手吧,我帶一個人去,二虎你們出門在後院等著,看看轎子到了沒有。”

  李二虎點頭帶人出去了,王老二拿起煙槍裡把裡面的鴉片扣了出來,都扔到了外面,然後把鞋脫了,再往那間上房摸去。此時的煙館要比進來的時候熱鬧了一些,門口不斷的聽到小廝招呼老爺的聲音。但是到上房來的客人不多。其實也是,有錢的都買了回家抽,沒錢的貓在下面抽,誰會騷包一樣的跑到上房來。王老二兩人輕輕摸進了房間,把正在捶腿的小廝敲暈之後,再把正在飄飄欲仙的吳老爺也敲暈了。

  王老二塞了幾塊洋元到小廝懷裡,把他扔在一邊,然後取出繩子把吳老爺套住,打開窗子吹了兩聲口哨,下面院子裡也馬上就回了兩聲。見信號無誤,兩人一起把吳老爺扔出了視窗,然後把繩子一點點的往下放,繩子很快就到底了。見人已經下去了,王老二兩人若無其事的出了房間,下樓而去。等他們轉到後院的時候,只見李二虎兩個正抬著一頂轎子,於是兩人護著轎子往城牆北面而去。

  通譯吳老爺終於從迷夢中醒來了,他只覺得一塊冰冷的東西蓋在自己的臉上,然後似乎有人在重重的拍打著自己的臉,他迷糊的睜開眼,正想開口訓斥的時候,發現面前的似乎不是先前的小廝,自己好像也不在大煙館裡。一盞刺眼的馬燈放在他臉旁,馬燈裡的光刺得他的眼鏡完全睜不開,只聽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醒了嗎,知道這是哪裡嗎?知道我們是誰嗎?”

  吳老爺被燈刺得什麼也看不清,只知道拿燈的人站在那裡,而且旁邊還有好幾個人,他強作鎮定的說道:“俺是大鼻子的通譯,你們不怕洋人嗎,俺……”他話還沒有說完,只見一隻胳膊伸了過來,胳膊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只是奇怪的是上面綁著一面三色布,他的聲音頓時沒有了——吳老爺從去年就參與到這場戰爭裡來,對日俄兩軍的情況很是清楚,這三色布本就是辨別被日俄兩國招募的中國鬍子的標誌,而這三色布的不同位置代表什麼他是很清楚的。他頭上的汗忽然急急的冒了出來,燈後的聲音似乎很滿意這個效果,道:“你知道就好。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答的好,那就饒你一命,要是答錯了,那就把你給剮了!”

  吳老爺滿頭大汗,一個勁的點頭,“俺說!俺說!好漢饒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7

第014章 奇襲(一)

  審訊在半夜就結束了,顛三倒四和真真假假的提問使得眾人都相信通譯說的是真話。待結果一出來,大家都慶倖之前沒有輕舉妄動。寬甸留守的俄軍雖然人數只有五百三十多人,但有很多重武器——之前大部隊的重武器都留給他們了,除了六挺馬克沁機槍外,還有三門火炮,通譯不知道口徑,但是從他的描述來看應該是75MM野戰炮。

  馬燈之下,桌子上擺著根據通譯情報重新標注的縣城地圖,眾人都在想著如何著手。引出來時不可能了,這股俄軍深入前線,士氣低落,指揮官也是比較警覺,在後路長嶺子安排了少量警衛部隊,由此看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打仗的意思,只想逃跑。客串參謀的炮兵李成源道:“要不安排一個連繞到南面,假裝日軍打過來,等縣城俄軍撤退的時候我們再打伏擊,把那些炮搶過來。”他說是出主意,其實滿腦子想著那些大炮,雖然那些不是軍校的克虜伯火炮,但最少也是炮啊。

  他一說完齊清源就反對,“不行,這股俄軍還是比較謹慎的,連退路都安排了人,我估計他們就是要撤退也會安排人偵察,從縣城到長嶺子之間能埋伏的地方就只有石風溝,可那裡太險要了,俄軍一定會重點防範的,加上對方有火炮和機槍,就是在石風溝依靠有利地形,我們也未必能打贏,即使打贏,傷亡也不小。”

  分析下來這股俄軍算是驚弓之鳥,但驚弓之鳥卻不太好下套,讓他撤走容易,全殲卻很難。正在眾人苦思萬全之策的時候,從來不說話的馬師爺插了一句,“大當家的,咱們能不能……能不能摸進去?”

  之前大家都是想著不能硬攻,要引出來打,但除了不能硬攻之外還可以暗攻。看著大家都盯著自己,馬師爺感覺喉嚨有點幹,大當家的禮遇讓他不由想著如何知恩圖報,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他硬著頭皮說道:“這,這寬甸的巡警局長以前和大江東有過交情,手下有些人都是胡匪出身的,後來朝廷招安就變身當兵了。如果讓他們夜裡打開城門,我們悄悄的殺進去,就像……就像……”馬師爺想說的就像上次打通化一樣,但是他知道在坐的好些都在那天夜裡和胡匪幹過戰的人,所以不敢說下去了。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楊銳趕緊追問道:“要是那巡警局長把我們出賣了呢?”

  馬師爺獻計到有些獻計的覺悟,“俺明天就進城去,先不說打大鼻子的事情,探探他口風再說這個,要是他靠不住就一定會先把俺綁了送官。”

  “可我們今天把這個通譯綁了出來,俄國人一定會有所警覺。”另一個參謀王世傑說道。

  楊銳對此卻並不擔心,“我們連夜把他送回去。”

  “啊?送回去?”眾人都是驚異,好不容易抓出來了,怎麼還要送回去。

  “是啊,你們要站在他的立場著想,他一旦被抓還說了這麼多情報,這萬一被俄國人知道了,除死之外沒有其他下場。”楊銳審問的時候就在一邊,對吳老爺的為人性格瞭解的深,怕死的人無論什麼情況下第一件事情就是保全自己,而且其實俄國人對他別不怎麼好,確切的說他也是在哈爾濱做點小生意會俄語才被俄國人抓丁抓來的,錢給的少不說,打倒挨的不少。“我們給他些錢,假裝以後還會派人找他要買情報,他不會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說出去的。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如果摸進去了怎麼才能在最小損失的情況下全殲他們。”

  思路確定之後,計畫很快就完成了,合理的使用手榴彈和霰彈槍可以最大限度程度了減少傷亡。而通譯吳老爺在大把銀子和溫言安慰之下保證自己絕不給大鼻子賣命,以後有情報一定告之,然後就被王老二幾個連夜送回去了。第二天清晨,馬師爺整理行裝,楊銳出來給他送行,“老馬,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犯不著拼命。我們又不是一定要打不可。進去了好生看待些,要是真被抓了就說是通化巡警局的人,官府動不了你。”

  馬邦德聽著楊銳的叮囑,感激的道:“大當家的,俺知道,俺知道。大當家的回去歇息吧,都弄了一夜了。”

  楊銳見他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回去了。昨天晚上他已經把要安排的事情安排完了,時間粗定在明天晚上,具體的時間要看馬邦德那邊的情況。現在各連已經針對在縣城地形開始了巷戰訓練。楊銳和雷奧對如何進行巷戰不是很瞭解,楊銳只記得電影和網路說的那幾條,一是暫態火力,比如衝鋒槍手榴彈什麼的,當然現在沒有衝鋒槍,只好用霰彈槍代替,二就是林大軍神的穿牆戰術,為此部隊也開始組織破牆隊,工兵鏟和炸藥都準備了不少,打算萬一進攻受阻破牆攻擊。

  傍晚時分,馬邦德派人回來了——楊銳怕他出事牽連情報網,除了派王老二的兩個人保護他之外,沒有告訴他情報網的事情——說是巡警局那邊沒有問題,俄國人剛進縣城的時候因為強征物資和強搶民女跟巡警起了衝突,當時就殺了他們幾個人,大家正想報復著呢。於是這次打窯的生意一說就通,很快達成一致,明日夜裡四點三刻由巡警動手幹掉西城樓上的大鼻子,然後打開西城門放胡匪入城。巡警局要報仇要錢財,胡匪要槍炮,各取所得互不干涉,至於城裡的大戶就先放他們一馬,省得巡警局難收拾後事。和消息一併送來的還有一副地圖,上面除了進程路線之外,巡警們還特意標出了一條進攻駐紮火炮院子的路線圖,首先壓制住火炮是此次計畫的第一原則,至於機槍因為分散在各處,不太好下手。

  翌日深夜,第一營的士兵全都埋伏在寬甸西門壕溝之外。四點三刻剛過,西城樓就動手了,遠遠的傳來一兩聲慘叫很是輕微,很快城樓上就傳來了約定好的信號,不一會城門嘎嘎嘎的打開了,吊橋也放了下來。楊銳見到信號無誤放下心來,連忙指揮部隊進城。他帶領士兵伏在城外不怕,就怕被巡警和俄國人勾結設下圈套,所以今夜城樓上也有偵察排的人在裡面,見一切正常才發預定信號,既然巡警真的敢殺俄國人那就應該沒有什麼埋伏了。

  前面第一撥的隊伍進城之後,後面攻堅的隊伍飛快的跑進城了,此時正是天亮前將明未明之際,沒有亮光的天空下只見黑乎乎的影子全往城門裡灌,縣城裡的狗也都驚醒了瘋狂的叫了起來。娘的,狗還真是靈醒,難怪當初八路軍要讓群眾打狗。好在縣城不大,也許能跑到俄軍的院子裡吧,楊銳心裡安慰自己說。仿佛是在回應他的自我安慰,城裡一會兒就傳來手榴彈的激烈爆炸聲,槍聲也隨之響了起來。楊銳幾個站在西城樓上遙望南面,只見手榴彈爆炸的火光時隱時現——俄軍駐紮在南街那邊的八個院子裡,之前的住戶都被他們趕走了,現在部隊已經沖進了院子,對著俄軍的營房扔著手榴彈。

  李二虎是第一撥沖進城的隊伍,雖然是偵察排的,但是作為上次通化夜戰的老兵,他被王老二安排帶著兩個班,去解決放置兩挺機槍的院子,在他剛進院子還沒有動手的時候,隔壁院子的手榴彈就響了,“糟了,”他當即意識到院子的俄軍要是醒了控制了機槍那就完了,他可是見識過那傢伙的威力。“沖,房裡……扔炸子……”他還是不習慣手榴彈的稱呼,覺得叫炸子簡便些,說完就帶頭沖了進去。

  按照上次通化之戰王老二所總結的巷戰經驗,一共是三條,一是誰腦子更活絡誰勝,二是誰傢伙更順手誰勝,三是誰敢拼命誰勝。李二虎在他的教導下對此深信不疑,是以才在這關鍵時刻沖了上去。此時已經有幾個手腳快的俄軍光著身子拿著槍已經沖出了屋子,看到李二虎這些正想開槍,就被幾顆手榴彈砸了過來,哄的一聲把他們炸的哇哇叫。大家不敢停歇,其他的房間也都一一照顧到,一時間每間屋子都火光閃閃黑煙陣陣。

  就在李二虎帶頭沖進去扔手榴彈的當口,靠北面的一間屋子裡突然跑出來幾個人,旁邊趙貴成拉著槍栓正要開槍,卻被李二虎攔著了——那是幾個衣裳不整的女人,借著別處的火光他看到了她們飄著的頭髮。“停火,停火……趴下,趴下。”李二虎前面的是對自己人喊得,後面的事對那幾個女人喊得。他聲音還沒有落下,就有兩個女人被槍打倒了,剩下的幾個都縮在地上。李二虎眉毛一挑,正要發火,旁邊有人道:“班長,是大鼻子,是大鼻子打的……”

  “馬拉戈壁的。”李二虎惱了。他打量著院子情況,這其實是個傳統的東北農村大院,北面和西面都有不少房子,西南面的屋子都被清理了一遍,剛才開槍的是院子東北角的那幾間房子,而他的位置只是在西南角,因為隔的遠,那邊的大鼻子估計也就做好準備了。從南面到北面只有院子的中央有一些乾柴堆可以做掩護,他正想怎麼摸過去的時候,幾個黑乎乎帶火星的動扔了出來,只聽輕微的“砰”的一聲,幾片火在地上燒了開來。俄軍為了看明白屋子外的情景,把常喝的燒鍋點著給扔了出來,東北的燒鍋向來度數不低,一點火就能燒著的。李二虎又罵了一句,再見兩個火星從北面屋子裡飛出來的時候,他抬手就是“砰、砰”兩槍,把剛扔出來的酒瓶子給打碎,燒鍋在半空中就已經著了,借著火光李二虎再搶過旁邊士兵的步槍,“砰”開了一槍,“啊”的一聲慘叫,只見北邊屋子窗戶上一杆槍掉到外面來了。

  真是彈無虛發啊,不愧是偵察排的班長,趙貴成幾個看著李二虎的槍法,佩服的不行了。李二虎卻沒有半點欣喜,正想借著夜色摸過去的時候,馬克沁那令人生畏、連綿不斷的槍聲響了起來,幾個人忙得一個抱頭伏在地上,李二虎想,他娘的這下可完了,看來這次的任務完不成了。又想著進攻前在指揮部看的院子地圖,想著怎麼把這挺機槍給端了。他和一幫人退到南面院門的死角,李二虎道:“愣著幹什麼,你,帶個人從那邊院牆外摸過去,到了能扔炸子的地方在牆上掏個窟窿,隔著院牆扔炸子,記住,聽俺的哨子再扔啊。還有你,也帶個人從西面這邊屋頂摸過去,到了地方就聽俺哨子。剩下的就在這邊跟他們幹,大鼻子一時看不到你們。要快。”

  幾個兵一走,李二虎就道:“打,狠狠的打。”剩下的十六七杆槍一起開火,這槍火一現,馬上就給俄軍的機槍指明了方向,子彈頓時“撲撲撲”的掃了過來,打得這些人都抬不起頭,只有高舉著槍亂放,一時間院子裡槍聲大作。趴在院子中間的幾個女人估計是嚇著了,開始嗚嗚大哭,李二虎打著打著聽得哭聲,出身胡匪炮頭的他覺得這太不吉利了。吼道:“哭喪啊。老子還沒死呢。趴著,趴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7

第015章 奇襲(二)

  機槍壓制住了李二虎等人的時候,院子裡其他屋子的俄軍都往機槍那邊跑去,這些俄軍估計是被滿城的槍聲和爆炸聲嚇著了,不敢反攻,只知道據守待援。槍打了很久,估摸著左右兩側包抄的人到地方了,李二虎縮在院牆牆角拿著哨子就使勁吹了起來。這邊哨子一響,左邊屋頂和右邊的院牆外手榴彈頓時就飛出來四五個,砸在放著機槍的那間屋子,只聽見“轟、轟、轟……”一連串的爆炸聲後,屋子門口那挺機槍頓時不響了,接著再一頓爆炸聲,其他的槍聲也停了。硝煙彌漫中,不一會只聽見那邊大鼻子喊叫起來:“恩達瓦次,恩達瓦次……”

  李二虎沒搭理大鼻子喊什麼,趁著槍停了帶著幾個人往院子中間的那堆柴火撲了過去,這柴火堆離大鼻子佔據的北屋只有個二三十米,這個距離扔手榴彈到屋子裡,還是很有準頭的了。趴著地上剩下的三個女人也爬了過來,被人護到院子外面去了。俄國人還一直在喊著:“恩達瓦次,恩達瓦次……”,雖然不懂俄語,可是李二虎還是大概猜到了這是大鼻子要投降的意思。但是他這個戰場指揮官卻沒有一點接受大鼻子投降的心思,他嘀咕著:“馬拉戈壁的,玩了俺們的女人,殺了俺們的男人,現在就說投降(部隊教過投降意思),門都沒有!”他大聲吼道:“崽子們,滅了他狗娘養的,扔炸子,扔炸子……”

  “轟轟轟”的爆炸聲又響了起來,俄軍據守的那幾間屋子像是被颶風刮過一般,瓦片“嘩嘩嘩……”的掉了一地,伏在柴火堆下面的李二虎只感覺地面搖了一下,然後就是一陣塵土飛了過來。待爆炸聲沒了,他抬頭看過去,幾間屋子都在冒煙,有一間還著了火,硝煙彌漫中,幾個踉踉蹌蹌的大鼻子出了屋子,為首的似乎還舉了個白旗,還沒有等這幾人喊話就被一排槍給放倒了……李二虎長舒了口氣,這院子終於占下來了。

  後續部隊此時已經到了南城,按照戰前的佈置全部湧入了俄國人的院子,僅有的四挺馬克沁機槍已經架到了高處。之前的測算沒有誤差,天色就在這一刻亮了起來,把院子裡穿綠色藍色軍裝的自己人和那些或穿著光著身子,或穿著灰色軍裝狼狽不堪的俄軍士兵很清晰的呈現出來。於是幾挺機槍歡快的響了起來,火舌吐的老遠,把那些倒楣的俄國士兵纏繞起來,直到他們流血不止不再動彈。戰鬥很快呈現一面倒的局面,俄軍頓時被孤立封鎖在各個院子裡。

  一連連長李烈祖抓著馬鞭,皺著眉頭在聽下面的報告。“估計有幾十個大鼻子貓在哪啥公司的院子裡,裡頭有一挺機槍,火力太猛了,沖不進去,手榴彈也轟不開,鑿牆也鑿不動,都是大石頭砌的牆……”

  “用炸藥!一斤炸不開就用兩斤!轟開他!”復興會的情報和士兵動員做的很出色,士兵們心裡對俄毛子沒有任何懼怕感,而李烈組甚至認為這些俄毛子就是比胡匪裝備好些,其他都還不如,打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結束戰鬥讓他很不滿意。

  傳令兵領命而去,很快,寬甸縣城響起了兩聲“轟、轟”巨響,一處院子轟然倒地的同時,兩股硝煙急急的升騰而起,直沖雲霄。巨響之後全城的槍聲似乎都停頓了一會,不過也只是一會,隨即全城都是己方士兵的喊殺聲。

  當天色一亮己方的機槍響起了的時候,楊銳就知道這次冒險成功了,哪怕對方有漏網的機槍沒有清除,但是在二十個狙擊手的關注和手榴彈的轟擊下也是徒勞。“我覺得老是這樣打戰打仗對部隊成長不利。”楊銳松下一口氣,但是卻沒有什麼喜悅,在他看在這場奇襲打得太輕鬆了,和之前那次打鬍子沒有什麼差別。

  “不,我們不一定要在野外和敵人硬拼。”曾經深信傳統進攻戰術的雷奧經歷南非戰爭之後轉了性子,他明白楊銳在說什麼,因為他之前就是這樣想的,可現在不是了。“我們要的是消滅敵人,保全自己。是不是具有騎士精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獲得勝利。如果說還有什麼比勝利更重要的話,我覺得只有一個東西,那就是勝利的方法。”雷奧說話的時候很堅定,像是在用著全身的力氣在說這幾句話,縱使城南那邊的兩聲巨響也沒用動搖他分毫。

  雷奧的話是想把楊銳這個菜鳥的一點點矜持掃了個乾淨,打戰打仗就是拼命,誰思想包袱越多誰就更有可能輸掉戰爭。雷奧是經歷了生死之戰的,所謂的英國紳士在艱苦的戰爭裡也一樣會變成惡魔,甚至比惡魔更可怕,集中營這一惡魔產物就是那些自稱文明人的英國紳士弄出來的。所以他對那種戰爭裡所謂的文明行為很嗤之以鼻,雖然這看上去能使得血淋淋的戰爭更溫情脈脈,但是戰爭就是戰爭,不是溫情可以打動的。

  楊銳一時沉默,他本來的意思不是這個,只是認為如此的戰鬥不能很好磨練戰士,雷奧的回答和他想的不是一個意思,不過雷奧說的讓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件——復興會的成長經歷。從去年五月份復興會成立至今,會員由當初的四個人變成今天的一千多人,實在是感覺太快了,而且這期間沒有出什麼大的問題,這是難以想像的。這種順利讓楊銳很是不安,鑽歷史空子走捷徑的復興會比那些經歷了血與火的革命組織缺少一種底蘊,“久經考驗”這個詞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這是無數鮮血、人命的教訓。也許自己要少指導些,讓復興會多折騰折騰才好。楊銳心裡這麼說著,但是他自己也知道,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是捨不得犧牲誰,每一個同志楊銳都希望他們好好活著。

  戰鬥在上午八點的時候結束了,五百三十多個俄軍被打死近兩百多人,剩下的三百多人在通譯的叫喊聲中,特別是那處被轟塌的院子做榜樣,全部都投降了。第一營損失不大,死傷加起來九十五人。巷戰中手榴彈的威力奇大,兩三枚扔進去,營房就一點動靜都沒了,就等著硝煙散盡再進去收屍而已。部隊上下都對這個新型武器的實際作用很滿意,只感覺真是好東西,不比一門小炮差多少。因為好用,手榴彈數量消耗巨大,前期鐘觀光送的八百枚一早上就去了大半。楊銳幾個過到南城的時候,硝煙已經散盡,戰場也已經基本清理了一遍,己方的傷患都安置好了,至於俄軍那邊的就由他們自己人伺候了,其他的那些衣衫不整的俘虜們都在士兵的刺刀之下搬運屍體——哪怕不打算在這久待,屍體也是要儘快處理的,已經是五月,氣溫漸熱萬一起了瘟疫就難辦了。

  楊銳來到了俄軍指揮部,因為戰鬥是在睡夢中進行的,這裡基本沒有受到什麼破壞,由商號裡的桌子拼成的會議桌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文件一類沒見多少,燒酒瓶子倒是不少。牆上的地圖完好無缺,上面標著敵我兩軍的態勢圖。

  楊銳問李烈祖道:“俄國人的營官呢?”

  李烈祖頭皮一緊,說道:“報告長官,剛才打急了,太黑又看不清,也不知道軍官住哪個房間,幾顆手榴彈扔進去,那幾個軍官就……”

  昏,楊銳頭大了一下。本來還打算審問出點東西來,誰知道就這樣被手榴彈震死了。不過想到早上突襲的時候確實難以分辨房間。楊銳還是覺得應該體諒一下,“算了吧。下回注意吧!”

  營官已死,但幸好還留下了地圖、檔之類的東西可以找到俄軍的最近動向——雖然有無線電報構建的情報網,但是這些情報網只是在縣城,而俄軍一般是在野外佈置陣地,這野外陣地因為無法接近就所知甚少了。地圖上能看到離寬甸最近的俄軍的東部集群,西伯利亞第三軍和後加貝爾騎兵師,其中離得最近的後加貝爾騎兵師就在西面六十公里的賽馬集。楊銳看得心裡發毛,看向雷奧說道:“離的太近了,騎兵過來也就是半天功夫。我們要趕快撤。”

  雷奧正比劃著俄日軍隊的形勢,聞言笑道:“他們沒有精力來管我們的。這個騎兵師是第三軍的左翼,而整個東部集群又是整個遼陽集群的左翼,現在日本人攻勢銳利,已經佔領了鳳城,正和俄軍對持。這個時候它更不可能跑到這裡來。俄軍現在軍力不足、補給不足,保持現狀才是明智的選擇。”

  雖然道理說的沒錯,但是楊銳還是很不放心,不但命令全城戒嚴禁止出城,還派出騎兵部隊四處偵察,提防南邊的日軍和西邊的俄軍摸過來。後勤那邊催促加快進度,除了事先答應給巡警局的東西外,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收集起來,清點整理打包拉走。除了物資要清理,俘虜的俄軍也要清理,部隊要機動作戰,這些人不可能帶著走,可全部帶入通化營地也不是很妥當,萬一裡面有個把俄軍逃脫,那營地便暴露了。

  馬師爺在旁知道大當家的顧慮,說道:“實在是不好弄,要不就放了?回頭好讓他們和日本小鼻子的硬拼?”

  他此話一說,三連長陳順文便道:“這些俄毛子都不是好人,不少營房裡都有搶來的良家女子,我看全殺了的好。留著也是禍害。”他此言一出,幾個連長都點頭,早上進攻的時候確實有這樣的情況,而且清理房內屍體的時候也有一些衣裳不整的女人,看的士兵們都是牙癢癢。

  馬師爺其實通過巡警那邊也知道這些情況,只是,“大當家的,殺俘不祥啊。再說現在有好幾百大鼻子,真殺了要出大事的。到時候大鼻子要報復的。”

  楊銳一時間沒有說話,只問道:“那些女人呢?”

  負責後勤的陳夢熊道:“在後勤那邊,有十來個,都不是城裡的。早先有上吊的,被人救下了。”

  “那就讓白茹去,問問她們哪些俄毛子該殺。”說到這,楊銳又想到了之前營地挖出來的那些帶血的首飾,又道:“還有,先讓所有俘虜認領自己的行李,然後再清查他們的行李。如果裡面有什麼首飾、古董的,都拉去宰了。要想活命,就讓他們指認同夥。不指認的,殺了;指認的,就留下帶著,以後我們會有用。其他真要是乾淨的,等我們撤退的時候都放了,讓他們和日本人狗咬狗去。”

  長官既然發話,幾個連長便馬上匆匆的去了。就他們而言,俄毛子算個球,同時部下那些兵,只要是在東北呆久了的,都對毛子沒有不恨的,是以在士兵的影響下,他們對毛子沒有一點好感,殺了就殺了,那顧慮那麼多。馬師爺對毛子也是恨的,只不過和胡匪呆久了,為人處世受了很大的影響,鬍子嘛都是刀口上討飯吃的,所以吉利是第一的,他們所遵循的規矩也莫不是以吉不吉利為重心。可楊銳卻不在乎吉利不吉利,除了長遠的考慮外,自己家的地盤上,想殺誰殺誰,怕什麼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7

第016章 安排

  部隊正在院子裡忙碌的當口,寬甸縣城實行戒嚴,人們都窩在屋子裡,商鋪也大都關了門。早上天沒亮就聽到了的槍炮聲,讓大家恐慌的很。有人都在風傳是胡匪殺進城了,又有人說看到了胳膊上綁花布的滿洲義軍殺進城了,而幾個有些學問的學究則指著前俄軍指揮部上面的旗子說,不是胡匪也不是滿洲義軍,而是玄龜軍——身處牢籠無事可做的章太炎同志知道復興會的軍隊將在東北打擊敵寇後,又聽說軍隊還沒有軍旗,於是就潑墨畫了一幅玄龜旗,然後仔細交代王季同找人縫製好帶到東北。楊銳看到這烏龜旗就傻了眼,問這什麼東西啊,鐘觀光說是玄龜,楊銳說叫龜多難聽啊,為什麼不是白虎青龍之類,鐘觀光說玄龜主北方,軍隊在北方所以就是玄龜,枚叔兄身在獄中,一片苦心不能白費,再說咱們不是要潛伏嗎,這和龜差不多。楊銳啞然。

  不管怎麼說,除了戒嚴不能出城之外,第一營對縣城日常生活還是少有干涉。楊銳除了擔心士兵違紀之外,還害怕縣城混有敵特,萬一哪個喝醉了大嘴巴一下,什麼底子都漏了。所以部隊也是戒嚴禁止出營,犒勞的酒菜一律從外面買入,為了防止喝醉酒都有定量。到中午時分,後勤部門也終於清理打包好了繳獲的物資,槍械子彈糧食這些都自不必說,特別是糧食數量有幾千石,最關鍵一下多了六挺馬克沁機槍之外還有三門野炮。客串參謀的那幾個炮兵一下子都跑去看炮去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見野炮,在軍校裡只有山炮。繳獲的是M1902式76MM野炮,威力巨大,炮彈也有幾百發,但是它一千多公斤的自重很是讓人頭疼,帶著這樣的火炮打運動戰明顯是累贅,最後楊銳在炮兵們不舍的目光裡命令將火炮和其他的繳獲物資一起運回通化營地,俘虜中炮兵和其他技術兵種也一併帶過去。相信這支有俄國人帶隊的輜重隊懷仁那邊的巡警也不敢有什麼敵意舉動。

  臨近撤離,楊銳在和寬甸農資公司的幾個幹事開會,其實說是幹事,也都是滬上那邊培訓出來的商務人才。本來這些都不是楊銳來負責的,但因為寬甸是第一個佔領區,又毗鄰日俄軍隊所以楊銳在他們去到鄉鎮前特意的把他們集中起來開會。

  “……現在是戰爭期間,俄國人和日本人都在強征糧食,莊稼也毀了很多,估計今年的糧價會漲上不少,我們可以收,但是這東西日本人也要,而且這地方和日本人靠的近,所以收一點就運一點到通化,不要屯多了便宜了日本人;大豆、豆油、豆餅、蠶繭這些東西現在銷路都斷了,估計今年收購價格會很低,我們的價要比別人高個一成左右,不要擔心虧本,現在關內因為缺貨價格奇高。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在今年把口碑豎起來,把那些什麼糧店什麼的都撇開,直接和百姓做生意……

  ……下到鄉鎮不要擔心本地的劣紳豪強,這幾天我們就會把他們清一遍,還有那些糧店、糧站、大車店什麼的,我們也會請他們過來喝茶,告訴他們要正經做生意,商業上的事情就商業上解決,要是大家玩什麼歪的那就看他們腦袋硬不硬……

  ……最後有兩個要強調的,一是注意你們自己的安全,都是爹媽養的,真要是情況危急,一切以保命為主,錢財什麼的都是身外物,要是被抓就按照之前培訓的東西說。再有就是要和百姓交朋友,不要自認為讀過書身份高。要處處要為百姓著想,讓他們每年多打糧食,多掙錢。我們和他們關係越好,他們就越是支持我們,我們也就站的越穩,這塊地方被俄國人和日本人搶去的可能性就越小。……”

  楊銳在和農資公司幹事開會的同時,另外一個院子馬邦德也在和縣城裡的糧商開會。昔日的馬師爺一改師爺的裝束,也是一副軍人打扮,不開口的情況下,除了隨身帶著的白紙扇之外很難把他和師爺聯繫在一起,他現在已經不喜歡別人喊他“師爺”了,而是更喜歡“馬參謀”這個更加有諸葛亮意味的稱呼。

  馬邦德裝模作樣的喝了口茶,請請嗓子,把架子擺足之後才道:“諸位老爺,今日請大家過來呢,一呢,不是為財而來……”他斜著眼睛瞄著在座的各位,只見這些人喉結都聳動了一下,估計是聽到不求財放下了一半擔心,心裡冷笑之下他又接著道:“二呢,也不是為糧而來,只是大鼻子橫行,禍害桑梓,特意帶兵過來剿滅,以還昔日朗朗青天。”

  話說到這裡,在座的老爺們馬屁開始響起來了,馬邦德不以為意,昔日的帳房經歷使得他對這些老爺們的心思很是明白,待他們說完,接著道:“只是呢,這行軍打戰打仗,所費甚巨,”這話一出屋子裡馬上靜了下來,不過很快馬邦德又接了上去,“所以啊,大當家的打算在這寬甸開些產業,賺些小錢以補軍資,還請諸位老爺多多幫襯,諸位都是家中殷實,不明白這當兵吃糧的苦處,有的吃還好,要是沒有吃沒有喝了咱們大當家的也彈壓不住,傷到了諸位老爺可不好交代。”

  被請來都是城內的大戶豪紳,雖說有些是靠上一輩人得了如此家業,但裡面畢竟還有些精明的主,待馬邦德說完,城東糧店的于香池就問了,“馬參謀客氣了,如貴軍糧餉有缺,鄙店倒是可以報效一二。只是不知貴軍要開何產業,又當如何幫……”于香池話還沒有說完,院子外面便想起了一陣一陣的排槍聲和俄毛子的呼喊聲,他和其他士紳一樣被嚇的全身一震,馬邦德笑道:“諸位別慌,俺軍軍紀甚嚴,向來與民秋毫無犯,外面現在其實只在槍斃大鼻子。這些大鼻子不但燒殺擄掠,還強搶民女,俺們現在清出一百多人,都是些手上沾過血有惡行的,這些人不怕多殺,就怕殺的少了。”

  看著馬邦德笑笑的說殺人就殺的少了,在座的士紳心裡都是一涼,只想早點開完這什麼會,好趕緊回宅子躲起來。于香池更是不敢多說什麼了,只道:“馬參謀說的對,說的對……要是有什麼差遣,我們沒有二話,沒有二話。”

  馬邦德看著于老爺呵呵笑道:“具體開什麼產業當家的也還沒說,至於如何幫襯咱也不知道,只是大當家的說了,商場上的事情就按商場上的規矩解決,咱們開的店要是沒有生意那就關門了事,絕不怨天尤人;要是生意好諸位有興趣也可以入夥,反正是你情我願絕不強來。可要是誰要耍心眼兒,不按規矩來,那就看看是刀子硬還是腦袋硬!”

  馬邦德後面這幾句說的很有殺氣,幾位豪紳連忙應諾。見事情都交代了,馬邦德就端茶送客了。其實按照他的意思,把城裡的富戶拉來敲個幾萬兩出來還是很簡單的,反正這些傢伙都是為富不仁的多,但是楊銳卻不允許這樣做,非要做什麼生意,他打發完了這些老爺就去見楊銳。此時楊銳也已經和那些農資公司的幹事們說完了,過了今天,這些人就要分派各鄉鎮開展工作了。

  午飯之後,部隊安排下一波任務,第一連是仍然留守在寬甸清鄉,其他部隊將撤出寬甸前往新賓堡。李烈祖聽完命令之後問道:“長官,這戰就這麼打完了嗎?還有要是日本人打來佔領縣城怎麼辦?”

  “怎麼打?日本第一軍四萬多人,俄國不說第三軍,光一個騎兵師我們就扛不住,現在他們都在狗咬狗,讓它們咬去就行了,我們不要去管更是管不了。”楊銳感覺今天這一戰估計是打的太順利了,搞得幾個連長都意猶未盡一樣。“要真的日本人過來占了縣城,那就讓它們占去好了,我們是鬍子,向來不住縣城裡,山溝裡樹林裡才是我們的地方。這寬甸是我們能到的最南端了,要是再往南就要穿過日本人的封鎖線,現在幾萬日本鬼子就在拿蹲這,過去就是送死。別忘了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地盤。”

  見李烈祖稍微有點明白,楊銳接著道:“記住你的任務,就是把各鄉鎮的土霸王都清理一遍,不反抗的就警告警告,反抗的就都宰了。特別是哪個馬連瑞,是這寬甸一霸,壞事幹的不少,抓住了就以間諜的名義斃了,也別說是哪國的間諜,反正就說是間諜。動手的時候要快,千萬不要跑了什麼頭目,要是跑到日本那邊去了,以後絕對是個大麻煩。”

  見楊銳如此反復強調清鄉的重要性,李烈祖再想打戰打仗也不好再說,立馬起身道:“是。長官。”說罷出去安排剿滅鄉團馬連瑞的事情了。縣城雖然戒嚴了,但是城外的百姓還是能聽到早上的槍炮聲,就怕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縣城裡進了胡匪都要提防了。

  按照部隊的編制,連以下都是四四制,在只有拴動步槍的時代,楊銳想盡可能的增加火力,馬克沁畢竟不能裝備到排,甚至裝備到連都成問題,迫擊炮就不要說了,在後年軍工廠建立之前,連以下的重火力還是手榴彈來的實在些。楊銳看向其他兩個連長,指著興京、西豐、西安這幾個地方說道:“你們以後也都一樣,都分一個縣搞清鄉。清鄉要是做不好,後方就會不穩,我們以後打戰打仗就會很不安心,沒有地盤再強悍的軍隊都撐不久。”

  兩個連長也是出身護廠隊的,和楊銳之間還是陌生了些,只是起身說是。楊銳沒有多說什麼,命令他們幾個的連隊收拾行裝,晚上便撤出縣城。

  傍晚七時,南城這邊火光大作,只見早晨不知道怎麼來的胡匪正打著火把,拍著幾列整齊的隊伍,齊刷刷的通過城門往夜幕裡而去。城裡的士紳一時間都鬆了口氣,看來這劫是真的躲了過去。縣令榮禧也是鬆了一口去,白天他假裝上吊被家人攔了下來,想了一天要是胡匪前來抓人應該怎麼應對,現在胡匪一撤真是萬事大吉,再也不要糾結上吊守節的事情了。

  出城之後,第一營分成兩隊,一隊是第一連往馬鹿溝而去,馬連瑞就住在馬鹿溝,連夜趕過去在馬鹿溝過夜,早上把他那個鄉團連鍋端了免的夜長夢多,至於其他零碎的豪強可以先放到以後再處理不遲。另一隊則往前天來時的宿營地而去,白天已經有先頭部隊去那邊準備了,在那裡休整幾天之後,部隊就往撫順而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8

第017章 撫順

  就後世來說,撫順給楊銳的印象只是一個煤都,它和鞍山本溪組成了東北工業的核心基礎,但是在這個時代,楊銳對於撫順的記憶就是那一次雪夜狂奔了,雖然最後的結果不是什麼悲劇,而且按照歷史的慣性那一夜的事情又將會被後來的文人們編成名人軼事之類,可楊銳對撫順真的提不起什麼興趣來。按照馬邦德的介紹,這撫順二字還是明朝取的,意思是“撫綏邊疆,順導夷民”,這個說法好歹讓楊銳對它的印象又稍微好了些。此時的撫順還未成設縣,只是又一個軍事要地,管理他的長官名字也古怪,叫做什麼掌路記防禦,馬德邦解釋說這其實就是關口守備的武職,正五品,比知縣要大。現在的官據說是個滿人,叫做吉祥。

  楊銳對誰是撫順官員的興趣不大,休整幾日後,他揮師到撫順是想去弄幾個礦回來,有機會再順便打一打本地駐守的俄軍。按照情報,撫順當地只有兩個煤炭公司,一是被俄國人入股並且被控制了的撫順煤礦公司,另一個是河北人王承堯辦的華興利公司。前者是沒有指望了,俄國一戰敗這煤礦鐵定被沒收,後者也許還有些機會。俄國人因為燃煤嚴重不足,現在已經強佔了這兩處煤礦挖煤,據說還要從奉天修一條鐵路過到撫順運煤。抱著對煤礦的希望,楊銳一到撫順就見了華興利的王老闆。

  此時的王老闆正是愁眉不展,自己五口礦井都被俄國人給占了不說,之前囤的幾千噸煤也不允許出售,因為已經被俄國人充作軍用。此時聽聞有人能有辦法弄回煤礦也就不管認識不認識死馬當活馬醫了。只是見人之後看到楊銳的腦後空空,心裡吃了一驚,問道:“先生是哪國人?”

  辮子的問題不是第一次遇到,楊銳對此不以為意,笑道:“我是兩江人氏,早年出洋所以把辮子給減了。王老闆以為我是日本人嗎?呵呵,怕是他們沒有我這麼高吧。”

  王老闆想到見到過的那些日本人確實很矮,當下也笑了笑,請楊銳入座。心急之下不講究什麼客套,問道:“楊老爺說有辦法弄回咱那煤礦,不知道是怎麼個辦法?”

  “怎麼丟的,就怎麼搶回來。”楊銳也不廢話,直接說辦法。本來他是不想動武力和俄國人硬拼的,但是為了這煤礦也只好搏一博了。

  這個說法使得王老闆吃了一驚,他嘴張了好幾下才找到詞,“楊老爺這大鼻子可是惹不得的,現在奉天城裡大鼻子幾十萬幾十萬的,真是動粗怕是沒有勝算吧。奉天增大人……”

  楊銳沒等他話說完就把他打斷了,“增大人有增大人的路數,我也有我的路數,對內事還好,要是一涉及到洋人,不管大鼻子小鼻子都不是增大人能擺的平的,就是朝廷也得看他們的臉色。俄國人現在是人多,可他們的敗仗一個接一個,這遼陽奉天他們能守的住嗎?只要在他將撤未撤的時候,在日本人來之前把礦搶回來,把他們修的鐵路給拆了,那這礦還是華興利公司的。”

  王老闆一邊聽楊銳說話,一邊用心的打量著楊銳,只是怎麼看也不像個鬍子,待楊銳說完,他問道:“楊老爺的辦法也是辦法,只是不知道這酬勞……”

  倒是一個做生意的人,有沒有可能先不管,價錢先問問。楊銳對此早就想好了,“每年我給公司十萬兩,公司給我一半的股份,另外的一半股份怎麼分紅就看公司的收益,賺多少就分多少……”

  條件還沒有說完,王老闆就一臉苦相,他說道:“公司雖是鄙人主事,可是這股份的事情確實不好商議。實不相瞞,這礦上還有些大人們的股份,還有就是有道勝銀行六萬兩股份……”

  道勝銀行這幾個字一出來,楊銳就知道這華興利公司怕是要黃了,本來還以為是個華資公司,現在才知道是個合資公司。又是打斷了王老闆的話,“王老闆,其他都好說,要是真的道盛銀行的股份,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在下告辭了。”說完就起身而去。

  其實這王老闆剛才也不是拒絕,只是訴苦而已,五成的股份每年給銀十萬兩也是很不錯的了,要知道大家入股也才十萬兩。現在見來人一聽道勝銀行就立馬離去,他心中一時也有些慌了,這道勝銀行入股其實也是他想借這棵大樹來擋擋風雨的,怎麼現在就成壞事的了呢。他趕忙站起來道:“楊老爺留步,請留步,适才所說股份也是有些許為難,但也不是不能談,待鄙人和其他股東商議。”

  楊銳笑道:“商議就不必了。要真是有道勝銀行的股份,怕是神仙也難救了。”見王老闆還是不解,歎了口氣道:“王老闆昔日把道勝銀行引進來估計也是想借些威風,少些麻煩。卻不知日後俄國人敗了撤走,日本人勝了進來,因為有著俄國銀行的股份,加之現在煤礦又被俄國人給占了,日本人一來一定是當作敵資給沒收了。俄國人因為要敗走我還能搶一搶,日本人過來是長駐的,怎麼搶?所以我說這是神仙都難救。”

  這席話說的王老闆臉色發白,這煤礦他可是準備當傳家寶傳下去的,要真是這樣被人奪了死也不甘心啊。他好不容易才定了定心神,說道:“這日本人來也不會不講理吧。這礦的執照上明明寫的是中國人啊,怎麼就成了敵資了呢?就不怕世人說他們強盜作為嗎?”

  這位王老闆還真是食古不化,看他這麼個大義凜然,楊銳不介意在語言上再打擊他一下,“呵呵,王老闆這話說錯了。俄國人、日本人本來就是兩個強盜。現在打戰打仗就是分贓不均,這事情全天下都知道。搶滿洲這麼大的地方都能搶,搶個小小的千臺山還怕別人說三道四?王老闆在撫順呆了不少時間,也是知道這裡煤有多少,我看撫順不比開平煤礦差,開平不也是被英國人搶了嗎,現在還不是不了了之,人家還沒有派兵呢。好了,今日就算是我打擾王老闆了。告辭。”

  王老闆沒有回話,似乎是被楊銳的話擊倒了。此時他想到煤礦最終要失去心中懊悔不已,其實當時要道勝銀行入股也是為了對抗撫順煤礦公司的翁壽。這翁壽辦礦資金不足就吸了俄國人入股,前年開礦沒多久兩家就因為界址起了糾紛,事後他雖然在奉天將軍增祺的幫助下勝訴,但是不放心的王老闆還是覺得引進強援為好,這才要道勝銀行入股以求對抗有俄國股東的撫順煤礦公司。誰知道當日一步妙棋現在卻成了死棋,真是悔之晚矣。

  和王老闆一樣,楊銳也是非常的不爽,這撫順煤礦產煤的區域就在華興利和撫順煤礦公司兩家的礦區裡。兩家都有俄國人的股份,以後被日本人占了是鐵定的事情,對此楊銳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狗日的打完這戰就窮壞了,只要有點好處就會瘋子一樣的撲上來的,這可是攔也攔不住的。而此時一旦失去,要再弄回來就得到旅順租界到期才成,租界二十五年租期到期之後王八蛋才會給他們續簽條約,日本也勢必不肯放棄滿洲這塊肥肉,到時候雙方不打一戰誓不甘休。可要真要等到那時候,都是近二十年之後了。

  回到營地,楊銳正煩惱之際,齊清源卻拿著個情報前來請示,事情也不複雜,就是有幾個京師大學堂的學生在奉天成立了什麼抗俄鐵血會,正在四處聯絡有志之士,準備與俄國人決一死戰。楊銳看完情報有些奇怪的看向齊清源,按說他是很清楚復興會的政策的——雖然說是反清組織,但復興會有兩種人不要,一是太過熱血的書生,這種人一熱血起來就沒有了分寸,可是現在反清是地下作業,幹的是技術活,一旦魯莽行事,組織暴露,那麼大家除了撤到海外別無它途;二是有組織的會黨分子,這些人是很難被拆散的,現在復興會盤子太小,會黨分子多一些,復興會到時候全變會黨了,這也是楊銳和鐘觀光在軍隊政工體系沒有完善時,一直不大量招伐木工從軍的根本原因。現在這幾人明顯就是屬於熱血書生、憤恨青年一類的,齊清源不能不知道政策。楊銳有些奇怪的問道:“清源,你這是……”

  “先生,”見楊銳不以軍中職務稱呼,而是直呼其名,齊清源也就不喊楊銳長官而稱先生了,“先生率領大部在鐵路以東隱蔽行動,學生是想帶些人馬打著復興會的旗號,學著他們的樣子在遼西齊聚豪傑,與俄軍血戰到底,如此一來可以大振復興會的聲望,也可掩護先生在東面的活動。”

  原來是這麼個打算,被他這樣的一說,楊銳的心思也活絡了起來。是啊,老是打了勝戰卻不敢說是復興會的幹的,也是夠憋屈的。太靜悄悄了也不好,最少在對革命青年的號召力上要打折扣的。想了一會,楊銳才道:“你說的辦法也是一條良策,最重要的是可以提高我們的聲望,有了聲望參加我們的人就會越多。但是你要記住,現在復興會是反清組織,很有可能你和俄國人拼命的時候,清廷也會派兵來征剿你,就是不征剿,你們的行蹤也會被他們告訴俄國人。除了我們自己的情報網,你能相信的人很少,甚至還會有清廷的間諜以抗俄的名義混進來,他們要麼混進來行刺,要麼長期潛伏以求把我們一網打盡。這麼做可要比現在打戰打仗兇險多了。”

  齊清源明白楊銳的意思,這番話時告訴自己雖然事情可為,但是兇險無比要自己考慮清楚。他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先生,這些我都考慮清楚了。我願意去!”

  楊銳聞言心裡輕輕歎息了一下,這齊清源是第一批軍校生裡面難得的帥才,和雷以鎮一樣是軍校優秀畢業生,真要是派到遼西去了,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那絕對是重大損失,可去遼西沒有個頭腦清楚的指揮官,這隊伍也存活不了多久。思慮良久,楊銳才道:“清源,這件事我可以答應。”見他臉上浮出喜意,楊銳又官僚式的說道:“但是,有幾條你們要遵守,第一、這支隊伍人不能多,人多會引起清廷的關注,最好不要超過一個連;第二、隊伍不能和大部隊有牽連,情報網也只能暗中支援你們。服裝要改過,步槍以俄制為主,手榴彈也將會變成土制的,機槍可以配兩挺,電臺可以配一個;第三、軍校學生只能給你四個,另外會派個文筆好的書記記錄你們的行動,這些都將會登到東京和滬上的報紙上,以增加復興會的聲望。第四、雖然是在外線作戰,但軍紀絕不能鬆懈,違者軍法處置;第五。”楊銳一口氣說了四條,到五的時候終於歎了口氣,望著齊清源道:“第五,你們要記住,最重要的作戰目的是保全自己,打擊敵人。你們這些人都是革命的種子,不可隨意犧牲。”

  齊清源立正喊道:“是,長官。”興奮之餘震的屋子直響。

  楊銳一時間笑了起來,說道:“你下去吧,打完這一戰再來安排你的事情。”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烏鴉

LV:16 版主

追蹤
  • 2090

    主題

  • 219146

    回文

  • 8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