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清末英雄 作者:貳零肆柒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2 19:4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5304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9

第028章 入會前

  對於改變張思源一生的事情,但是對於王季同來說只是他職責之內的一件重要事務罷了。安排完東亞學院的事情,王季同接著趕往龍門客棧,這客棧裡前幾日就來了幾個從紹興、嵊縣來的革命志士,也都是蔡元培的堂弟蔡元康的同鄉,前些日子都是蔡元康在陪他們四處轉悠,並且暢談革命。和學生加入復興會不同,對於年齡較大、已經有革命志向的入會者要深入交談,以確定其能接受復興會的革命主張才能入會,現在,所來三位志士都表示認同復興會的革命主張,王季同作為復興會滬上的最高領導人,是去向他們表示歡迎,並主持他們幾人的入會儀式的。

  上海的龍門客棧開在五馬路上,此處離洋涇浜很近,因為臨近客輪碼頭,整個洋涇浜林立著大大小小上百間客棧。當初的調查人員幾經考慮最後還是把客棧開在了這裡,雖然離碼頭比洋涇浜要遠一些,但此處房租便宜,街道較為寬闊,四處茶樓、飯館、妓院不少,實在是開客棧的好地方。按照楊銳所灌輸的經營理念,客棧長租了幾棟房子,裝修之後裡面房間都整過了,較同檔次的客棧房間要小,但裡面床被擺設更為舒適、高檔。房型也大多是雙人間、三人間,那種帶眾多家屬住的大客房倒是不多。因為蘇報案鯉魚客棧的關係,龍門客棧還沒有開張就名聲在外了,待到開張之後,生意一直不錯,不光華人住,很多老外也常來住,時不時還客滿,而且那些住過的回頭客甚多,這也是龍門客棧比其他客棧更能給人舒適、衛生的緣故。從去年八月十五開張至今已經快一年了,前期的投入已經收回了大半,是以得王小霖那幫小鬼年初又跑到漢口租界籌畫開設第二間分店。

  王季同和往常一樣,只是來到客棧的後門,按照暗號敲門之後,門便忽然開了。開門的是復興會派駐在客棧的人員,他見到王季同也沒用招呼,只是見王季同進來便把他帶到蔡元康住的那幾間專用住房,然後便退到樓梯過道上,在樓梯口立上“此路不通、打掃中”的牌子,並在一邊守著。

  蔡元康幾人住的一個家屬套間,猶如現代的樓梯房,幾室幾廳的。聞見約定的敲門聲蔡元康就出來開門了,王季同進去之後只見廳裡面還有三個漢子,蔡元康拉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書生說道:“這位是紹興的徐伯蓀君,以前在紹興府學校監督,現在紹興辦一熱誠小學,去年還去過日本東京看大阪博覽會,結識了很多東京的留學生中的革命志士。早已是革命同仁了。”蔡元康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看來應該是和這位徐伯蓀很是熟悉。

  王季同也是面帶笑意,和徐伯蓀見禮,說道:“孑民兄早先提過伯蓀兄,說伯蓀兄乃紹興之人傑,速來急公好義,當初若不是伯蓀兄振臂一呼,恐怕紹興的大善寺已經是天主教堂了。在下慕名已久,今日得見實在是有幸。”王季同早就知道今日所會之人的情況,這徐伯蓀家世富裕,為人友善,向來仗義疏財義。而且關鍵他自己去年鄉榜中了副貢,可以捐官,其表叔是前山西巡撫于廉三,其在任時政績斐然,後來因病辭官,路過武漢時,為張之洞所挽留。有這一層關係,若是安排徐伯蓀打入官場應該能有所成就,這對以後的根據地策略大有幫助。

  徐伯蓀則已經在蔡元康這裡知道了王季同是何人,見他對自己昔日所為一些義舉很時熟悉,心中微微有些激動。這大善寺本是紹興城中的一處寺院,後面不知道為何被天主教徒看中,想強買之後建一個天主堂。庚子之後百官都懼怕教案,而天主教徒又買通一些市井無賴威脅寺中和尚,城裡的士紳怕惹禍上身,敢怒不敢言,此時徐伯蓀剛才日本回來,抱病在家休養,聽說此事後登臺演說抵制,激起眾人反對,大善寺才得以保全。他定了定心緒說道:“伯蓀所為都是些許小事,于國於民毫無幫益,小徐先生所為才是大事,伯蓀等願唯先生等馬首是瞻,反清複漢。”

  徐伯蓀的話引起了另外兩位的心聲,他們也大聲道:“對,國卿已經把復興會的事情跟我們說過了,我等願唯先生馬首是瞻,反清複漢。”

  蔡元康見王季同還分不清誰是誰,便指著年齡大的漢子對王季同道:“這位是竺履占君,嵊縣金庭鄉人氏,平陽党首領。”又指著年齡小精壯漢子說道:“這位是王季高君,也是嵊縣人氏,烏帶党首領,他們啊,不但能文而且能武,都是豪傑人氏。”

  見兩人向自己見禮,王季同不敢怠慢也一一見禮。這兩人就是嵊縣的會黨了,特別是這個竺履占,02年的時候就是在嵊縣變賣祖產,組織了平陽黨,明以禦盜,實則反清,手下甚多,雖不至於像傳說那樣號稱萬人,但令行禁止的有數百人。會黨雖然不是復興會所要爭取的力量,但是這股力量不爭取也是擺在那裡的,而且有蔡元康的關係在,雙方的信任還是很深厚的,王季同打算借此機會試試接觸會黨為今後發展根據地做準備。

  諸禮既畢,眾人坐下來詳談了。王季同不喜歡委婉,開門見山的說道:“我代表復興會真誠歡迎諸位的加入。我和諸位一直都沒有親會,只是由國卿與大家交流,因為復興會有很多紀律,國卿那裡很多事情也難以和說明白、說通透。諸位若是有什麼疑問,可以現在問我。只要在紀律的範圍內,兄弟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見王季同如此直白,徐伯蓀、竺履占、王季高等都是對望一眼,微微一笑。徐伯蓀最先發言,“國卿說入會之後,一切行動都要聽會中指揮,只是不知道在會中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如何確定?”

  徐伯蓀問的其實是復興會的決策機構,因為蔡元康的等級比較低,他也不知道復興會上層是怎麼樣的,是以說不清楚會中到底是聽誰的,他才有此一問。王季同說道:“復興會雖然是有會長,但是不完全是聽會長的,會中內設有一個革命總會,現有會員七位,會中所有重大決定是都是由這個總會做出的。普通會員可以提出任何有助於本會的建議,但決定的權利在於革命總會。”見幾人聽的入神,王季同又介紹道:“復興會有實業、貿易、教育、軍事、文化、科技、內務七部,這些總會會員主要來自各個系統,每五年由眾會員推選一次,得票多者當選並可連任。”

  王季同說的幾人都似懂非懂,只有徐伯蓀聽的入神。他待王季同說完又問了一個大家都關心的問題:“那會中何時舉事,我聽說湖南那邊已經有人準備舉事了。”

  類似的問題王季同已經被問過上百遍了,他喝了口茶,潤了下喉才道:“復興會的綱領裡就有反清複漢,所以武裝革命是絕不會變的。只是和其他人不同,我們從來不做沒有準備的事情,湖南華興會成立不過一年就籌畫舉事,先不說舉事成不成,就是成了那打下的地盤怎麼治理?這點華興會似乎沒有想過。如今中國內外交困,滿清雖說是不得人心,昏庸無能,但如果由我們來當政,要是做比他們還差那就是天下笑柄了。所以復興會現在做的很多事情不光是想著怎麼把滿清趕下臺,而是想著怎麼上臺之後怎麼能治理好中國,有道是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這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

  見幾人都在沉思自己說的東西,王季同停了一停再說道:“眼下會裡商議的舉事的時間定在慈禧死後,慈禧今年已經是七十歲,看樣子也撐不了幾年了。有他在滿清就有個主心骨,這老太太主政朝堂幾十年了,不但有魄力更有手腕,她在要想成功就難一些。不過要是她要再活個十幾年我們就也是要舉事,不過這得按照準備看,要完全準備好發動最少得六七年時間。到時候哪怕慈禧不死,也要發動。”

  革命對於徐伯蓀等還是個新鮮詞,就算最早身體力行的竺履占也是02年才開始的,他們向來是怎麼反清複漢,把滿清趕下臺,至於滿清下臺之後這天下有誰去治理、怎麼治理還真的是沒有深究過這個問題。這就像在飯館裡吃飯,因為不合口味所以一心想把廚師換掉,但要真的換掉了由誰掌廚還是沒有想過的。要真是像王季同說的,要是自己上臺做的比滿清還差,那就絕對是千古罪人了。徐伯蓀、竺履占、王季高裡面學位最高的是徐伯蓀,但他也只是個副貢,竺履占和王季高只是秀才,這些人讓它們治理一縣一府他們還有些底氣,但是要他們主持一省一國還真知道怎麼擺弄。王季同的話把他們從打天下這一個層面直接拉到了治天下的位置。

  沉思半響,徐伯蓀起身一禮道:“小徐先生說的都是我等之前未想之事,謝謝伯蓀受教了。”其他幾人包括蔡元康也是站起來施禮,王季同不敢受,一一回禮。

  徐伯蓀說完就在一旁低頭不語了,見他不問,旁邊竺履占問道:“小徐先生,我和季高都是有牽絆的,手下兄弟雖然不多但也不少,只是不知道我等入會之後,他們怎麼辦?他們都是反清的好漢,不知道是否也能入會?”

  對此王季同早就想好了答案,說道:“履占考慮的也是我考慮的。會中兄弟如果能符合復興會的要求將會整編訓練之後編入軍隊。只是現在復興會的軍力都在遼西。所以一時間不能整編,按時間估計要到明年年末。今年那些會中的骨幹只要能通過考核,能學文的那麼現在滬上學外文出海到海外學一年軍事,不能學文的那就轉到遼西加入復興軍,待明年這年末在回到浙江,再行整編。”

  其時已經是八月初,齊清源率領的復興軍已經在遼西打了好幾仗,殺了不少俄國兵,聲名鵲起,滬上的報紙頻頻報導。加上楊銳刻意的宣傳,戰地日記經文筆好的學生潤色之後再發出來,影響甚大。東京一地經《中華時報》報導之後,留學生都上門打聽如何才能聯繫到復興軍,怎麼才能加入復興軍?弄得林獬不得不在報上專門登上啟示說明,這些稿件都是國內寄來的,但都沒有留地址和聯絡人,現在《中華時報》也不知道如何付給寄件人稿費。當然,這只是表面工作,私下裡東京那邊則在留學生中物色先進份子,考察入會。

  王季高前幾天就已經在報紙上看到了復興軍的報導,此時間王季同提到對他們的安排,頓時激動起來,道:“那麼這樣說來,我也可以去遼西打俄國人?太好了!”一會又想到家中寡母,他是家中獨子,一旦走開就不能盡孝,頓時沒有了興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9

第029章 徐伯蓀

  王季高今年才二十一歲,雖然考取了秀才,但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棒,有孩子大王之稱,稍大特別喜歡打獵,日積月累練習火槍,向來彈無虛發。能去遼西打洋人,那可是他的夢想了。王季同知道他的心思,說道:“季高如果離家,家中大可放心,會中會予以照料的。再說我是建議履占、季高最好能學會洋文,去海外學軍事最好。遼西那邊只是訓練基層士官的,海外是培訓軍官的。”

  聽聞士官軍官,徐伯蓀這邊又起勁了,他說道:“莫非會中有軍校?不知我……”

  王季同道:“雖然會中對伯蓀兄已經有了安排,但看伯蓀兄的意思還是想從軍,這也不是不可,只要伯蓀兄體檢能過那也沒有問題。”從第三批開始,送洛倫索馬貴斯軍校的學生都要體檢,不合格者安排到其他崗位。看著徐伯蓀那厚厚的眼鏡片,王季同知道他在視力這一關是難以通過的,故由此一說。

  看著王季同看著自己的眼鏡,徐伯蓀明白過來了,摸摸自己戴著的眼鏡笑道:“我自小看書就愛湊著看,久而久之就變成這樣了。看來這輩子從軍無望了。”言語間甚是惋惜。

  徐伯蓀此言一出,諸人都笑了起來。王季同見他們都問完了問題,便把帶來的一些檔案讓他們三人填寫,自己則開了門叫了之前的那個人,簡單交談之後,待他們寫完就帶著幾人出了門,走廊裡左拐右拐的進了一個房間。進門之後只見房間裡面沒有裝修,擺設很是簡單,在北面牆上有一副大大的中國地圖,地圖兩邊是兩個條幅,右邊寫著“反清複漢”;左邊寫著“復興中華”。復興會成立一年多,雖然由章太炎制定了軍旗,但是會旗一直沒有設計好,也就一直以中國地圖為宣誓效忠對象了。沒有諸人想像的拜神燒香之類,很簡短的儀式之後,徐伯蓀、竺履占、王季高三人就是正式的復興會員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由俞子夷跟他們介紹會中的各項紀律和會中情況,從中午一直說道晚上,這新會員培訓才算結束。

  翌日上午,按照前一天的約定,徐伯蓀單獨來到了來福茶館見王季同。王季同給他邊斟著茶邊說道:“伯蓀兄昨日想入軍校,本無不可,但是會中對你確實有了安排,所以只能委屈伯蓀兄了。”

  徐伯蓀性格灑脫,向來是樂天主義,見王季同提到昨天之事,笑道:“不要小徐兄說,我這眼睛還真的是確實不行。再說會中早有安排,那我沒有好委屈的,在哪不是革命啊。”

  見他如此樂觀,王季同臉上微微一笑,道:“伯蓀兄去年鄉榜中了副貢,家中又有至親在朝中為官,所以會中的意思是拍伯蓀兄去臥底。”

  “臥底?”這是一個楊銳帶過來的詞,按照古代這個臥底應該叫做“間”,徐伯蓀一時間想到了自己的表叔于廉三,頓時明白了王季同意思,說道:“錫麟只是個副貢,這個再怎麼通關係也只能做個縣令,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輪得上。”滿清是位置少,官員多,捐官嚴重,一個好位置幾十人上百人排隊還未必等得到,所以徐伯蓀由此一說。

  王季同胸有成竹,說道:“沒事,我們先捐官,然後再買官。只要伯蓀兄做好準備,估計明年就能上任,銀子伯蓀兄不要擔心的。至於你在紹興所辦的學校,教育會那邊也會接手的,伯蓀兄也不必擔心。”

  徐伯蓀道:“那當了官之後錫麟幹什麼,要不是緊要位置,那也幫不上革命什麼忙啊。”

  王季同道:“無妨,反正舉事的時間還早,我們會不斷的使銀子,把你安排到我們需要的位置上的,就是一時沒有安排也沒用關係,還可以傳傳消息嘛。”

  徐伯蓀見王季同如此說,倒沒有什麼異議了,王季同又道:“不過在捐官臥底之前,伯蓀兄還要使一番苦肉計了。”見他疑惑,又道:“這苦肉計不是對復興會使,現在除了昨日的竺履占、王季高外沒有人知道伯蓀兄加入了復興會,他們的保密工作,我會去做的。我剛才說的是對紹興那些革命者,伯蓀兄最少要和他們鬧翻,表明自己不是革命一黨。臥底一事可是驚險萬分,越少人知道越好。”

  三國演義裡的苦肉計徐伯蓀是知曉的,頓時明白了王季同的意思,只是他這人一向是仗義疏財,愛好交朋集友,說要和那些朋友鬧翻,一時倒是愣住了,不過也明白這鬧翻的重要性,終於他咬著牙點頭答應下來。

  王季同知道他的為難,道:“為革命要犧牲很多東西,料想伯蓀很多諍友會罵你沒骨頭,甘為韃子的奴才,但是為成大事,伯蓀你可要忍得住啊,這一忍也就是七八年的事情,待到日後革命成功,伯蓀兄的苦衷自然為眾人所知。”

  徐伯蓀想來也是這個道理,不再糾結朋友一事,王季同見他打開心結,便把之前準備好的信封交給他,道:“一些你要知道的東西在裡面,你帶回去看看,看完記熟之後就燒了。”

  看著信封上的火漆,徐伯蓀知道是個緊要東西,接過之後忙把它放進自己的懷中的夾帶裡,旋又道:“錫麟去年在東京之時,得遇一些同鄉具是革命人士,如陶煥卿、龔味蓀等,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可以入會?”去年在東京的時候,徐伯蓀很是認識了一些革命黨,這其中就有陶成章等,而且大家還很是聊的來,所以現在他也想讓他們加入復興會。

  王季同從昨日他填的社會關係裡知道了這幾個人,道:“只要是革命志士,認同復興會的理念,並且能服從復興會的紀律,都可以加入復興會。你所說的陶煥卿、龔味蓀等應該是浙學會的成員吧,他們在東京的時候和我們東京分部的人接觸過,只是當時陶成章一心打算回國聯絡會黨舉事,對我們會中的一些決定並不理解,所以他在東京的時候就沒有加入復興會。伯蓀兄如果有機會,可以再和他們談談,若是能服從會中紀律,入會不是什麼難事。”

  陶成章這個人他是知道的,而且此人的脾氣很是臭,他認定的事情是很難扭轉的。徐伯蓀想到這,長舒了口氣道:“他們幾人在年初已經回國,前些日子還聯絡過錫麟,待此間事情一了,我去找他,讓他也加入復興會。”

  王季同不可置否,只是讓他先去接觸,加不加入還要看陶煥卿他們自己的意思。按照東京那邊傳來的資料,這陶成章在東京那邊可是和一些浙江留學生自成一派。東京那邊雖然革命黨甚多,但是真正認同復興會、加入復興會的革命黨甚少,反而是原先主張立憲的學生加入的多些——當然這些人都是安排在建設崗位的。其實出洋的學生裡面有一些是真的想到日本學真學問的;另一些則是想到日本留個洋好拿著洋文憑回國裝海龜。因為中國留學生漸多,東京為了迎合中國留學生,大辦速成班,幾年的課程壓縮至一年甚至半年三個月,這樣留學生學完之後就可以馬上回國謀取官職。如此的做法很合那些為鍍金而出洋學生的胃口——他們就是來拿文憑的,家裡有的是關係,差的只是這張紙而已,可卻使得那些想學真學問的學生無所適從,他們之所以要學真學問的原因除了救國救民,更關鍵的是自己根本沒關係,要是肚子裡沒些乾貨,怎麼能拼得過那些關係戶?於是這種情形下,復興會出國留洋的招攬便起作用了,這些一沒關係二沒乾貨的好好學生馬上就入彀了,他們畢業後便在速成班學一段時間德語,考核後統一安排去德國學習理工等科,以待日後回國效力。

  之前大家還不理解楊銳的一些政策,但一年以後看下來,以國內學生為革命骨幹,以東京學生為建設骨幹的策略還是正確的。國內學生接觸的革命理念東西比較少,拉幫結派也少,他們對復興會更容易認同,而東京那邊革命黨甚多,什麼思想都有,什麼鳥都見過。比如黃廑午的華興會,不做什麼準備,聯絡到會黨就急於成事;還有楊毓麟等人的暗殺團,一向認為暗殺也是革命,暗殺可以讓滿清膽寒。平心而論,如果他們這些人加入了復興會,那麼會中的原有定策就要被打亂,推翻滿清也許會容易,但是復興中國就難了。

  第二日,徐伯蓀、竺履占、王季高等人就回浙江了,徐伯蓀走的很是沉重,而竺履占等人,特別是王季高走的是很輕鬆的,他表示回去之後就請示母親說外出學軍的事情,想來母親是不會阻攔的,然後他就召集會黨裡的兄弟開會,宣佈會黨中的事務暫時停滯,把那些骨幹人員帶動滬上來,能學洋文的則安排學洋文,不能學洋文的那就等滬上這邊的客輪,到時候一到去到遼西打俄國人。

  王季同在送行的時候道:“履占,季高弟,現在遼東戰事正緊,按照那邊的情形估計要到九月中才能通船。你們回去切按照之前所說安排好,約束會眾,不能讓他們橫行鄉里,魚肉百姓,須知今後舉事的根本在於民眾,我們現在把他們欺負了,以後沒有人會跟我們革命的。”為了整編會黨,按照手下的人數,王季同特意給他們各批了兩千塊和一千塊大洋,這些錢是給那些不合格會眾的遣散費,還有就是發給餘下的合格會黨作為生活費,以待明年年末東山再起。本來按照規定是要派專門的人員前往監督的,但王季同一時間人手不夠,只好讓徐伯蓀帶著那些簽名表格前往監督了。

  竺履占和王季高連忙答應,表示回去之後就對會眾嚴加管束,不服從的一概驅逐出會。徐伯蓀想到回去要行苦肉計心思沉重,對王季同只是深深一禮就不多言語了。

  王季同說的遼東戰事正緊確有其事,現在日俄兩國都屯幾十萬兵于遼陽附近,看樣子這個月,最遲下個月就要開打,而輪船公司首批定制的三艘客輪在上月已經建好,這些輪船為了通行渾江,噸位都不大,只有五百噸左右的排水量。船上的水手之類也配置齊全,除了請了幾個專業懂汽輪的師傅之外,其餘都是虞輝祖、鐘觀光等人家鄉找來的人,寧波開埠已久,臨近海邊漁民也是不少,所有人手還是很快就招齊了。為了能通行遼東戰區少些不必要的麻煩,這些客輪都是掛美利堅國旗,目前日本美國還是盟友關係,掛他們的旗日本人應該不會出什麼么蛾子。

  通化那邊德國人把各個廠礦都已經完成設計,各類機器也商定好了,上半年定的礦山機器也陸續到位,就等著戰事一了運進去了。現在通化那邊步槍雖有一萬,但是子彈平均下來卻不多,7MM的多一些平均下來每槍也只有四百多發,而7.92MM則極少,只有十發左右。馬克沁機槍的還可以依靠繳獲,但前兩種口徑的子彈日本人和俄國人都沒有,也就沒辦法補給,打一發飾少一發,特別是7.92MM的步槍,因為子彈少,根本就沒有下發,只放在倉庫裡。但是楊銳現在是裝兩面派的,花布拉一拉便從花膀子變成花胳膊了,如果只用一種口徑的彈藥,怕時間長了最終會被日俄兩國識破,到時候兩面為敵,那形勢相當不利,所以楊銳不但買下了德蘭士瓦共和國的那個子彈廠的設備,還通過上次的關係訂購第二批彈藥,這些彈藥以7.92MM的子彈為主,7MM也有不少。如今這些東西也都運到了滬上,藏在碼頭倉庫裡,所以還要想辦法怎麼藏著運些子彈進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9

第030章 打靶

  王季同在愁子彈的時候,齊清源也在發愁子彈。他已經出來快兩個月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可是找了俄國人不少麻煩,在遼西這一代弄得聲勢浩大,特別是上個月底,俄軍為了消滅他這支隊伍派了兩個騎兵連追剿,被他拉到山區設了個埋伏,在兩挺馬克沁的交叉火力之下,追的最前面的那個騎兵連死傷大半,他們才得以逃脫追擊,躲進山溝裡休整。幾戰下來,部隊人員傷亡不大,只是子彈消耗甚多——本來按照楊銳的安排這些派過來打遊擊的老兵都是要用俄國人的那款步槍的,可是大夥用毛瑟槍用的久了,都有了些感情,而且一看俄國槍那毛糙模樣,頓時興趣就沒有了大半,再試了試之後,那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齊清源看俄國槍也不是很順眼,雖然毛瑟槍拿來就是舊貨,但是光看那精緻外形就要勝出俄國的什麼哪敢步槍一大截,使用就更不要說,槍栓拉起來很不順溜,那個什麼保險也用的很不方便,而且子彈也只能裝四發,射速比毛瑟要低,不熟悉的槍手話每分鐘打不到十發,熟悉也就十發,比毛瑟要少幾發。想來想去,最後齊清源還是順了大家的意思,除了少數人之外,其他人都用的都是毛瑟槍。可到了遼西幾戰下來子彈消耗特別快,因為馬上就要打大戰,現在整個東清鐵路沿線俄國人都查得特別緊,子彈手榴彈沒辦法運過來。想到這,齊清源就打自己腦袋,自言自語道,你這個蠢蛋!

  齊清源自言自語的時候,張煥榕卻進來了,經過這幾個月的歷練他倒越來越像個軍人,臉上的鬍子也照著大夥的樣子都刮了乾淨,看上去幹練的很。“報告連長,彈藥統計完畢,”他沒有詫異齊清源的自言自語,自顧自的彙報彈藥情況:“步槍彈還有一萬一千五百二十八發,平均每人五十三發,手榴彈一共五百四十一個,平均每人三個不到,馬克沁槍彈還有一萬八千三百四十五發。糧食……”

  說到糧食齊清源擺擺手讓他不要念了,在這遼西只要有錢沒有買不到糧食的,而且復興會在一些重要的縣城都有點,補給糧草還是很簡單的。“東家的電報來了嗎,彈藥什麼時候才能運過西邊來。”張煥榕已經加入了復興會,為了保證他的安全,雖然在遊擊隊但卻不上前線,只是在連部做了個學兵,做一些文書性質的工作。

  東家就是總部楊銳的代號,只是為了掩護,叫做東家而已。聽到齊清源問電報的事情,張煥榕翻開夾子,把之前的電報拿了出來,道:“補給還是沒有確定,現在遼陽馬上要大戰一場,俄軍怕斷了後勤,鐵路沿線都看得很緊,估計要到打過戰之後才能送過了。”齊清源也明白是這個道理,只是大部隊呆久了的人,心裡還有很大的依賴而已。張煥榕又道:“東家還說日俄決戰在即,要我們在保存自己的同時,看准機會抽冷子給日本人幾下,如果子彈不夠,那可以啟用先前繳獲放在各個據點的俄國步槍。”說罷又把另外一份電報拿過來,“這是東家對決戰的一些估計,還有就是打日本人的時候東家說不要豎旗子,就假裝是花膀子隊幹的。”

  齊清源接過電報導:“好的,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說完就拿出隨身帶的地圖要看,張煥榕確是不走,齊清源知道他要他要說什麼,但是自己卻不說破,只道:“怎麼,不走了,還要在這裡吃飯啊?”

  張煥榕把夾子放下,立正道:“報告連長,我有意見。”

  齊清源笑道:“你就一學兵,能有什麼意見,我知道你腦子裡想什麼,要上前線是不?你先把打靶這關過了再來和我提這事情。”張煥榕也是戴眼鏡的,視力不佳,平時打靶成績都是慘不忍睹,所以齊清源一直拿這個說事,不讓他去第一線。也不是他為難張煥榕,這可是楊銳交代的任務,張煥榕家在遼東勢力不小,家中就他一個獨子,要真出了什麼事情,那麼以後要借助他家的關係網在遼東辦聯莊會就不好開口了,所以齊清源把他安排在連部,只是這小子年輕氣盛,看著別人一場戰下來說打死了幾個大鼻子,心裡就憋的慌,每隔段時間就要找齊清源說事,要求調到前線。

  張煥榕這次發氣可是和其他幾次不一樣,他說道:“那我請求現在就考核打靶,要是過了關,請連長把我放到一線。”

  見到張煥榕這次是有備而來,齊清源不由得驚訝起來,“好,你小子有種,現在就去試試,要是還是過不了今年就別跟我提上前線的事情了啊。勤務兵……”齊清源不想他每隔些時間就跟自己磨這個事情,索性這次把他後路給堵死了。

  張煥榕這次也光棍,道:“行,只要我過了就不要攔我上前線。我老張家的人沒有軟蛋。”

  勤務兵很快就設好了靶子,一百米開外,立在林子裡的那靶子看上起特別小,想到五發要三十環才及格,齊清源不由暗笑起來。部隊本來是在山林裡休整的,閑來無事卻聽說連部的張少爺要打靶,都哄的圍了上來看熱鬧,上次這少爺也是打過一次的,只是五發都打飛了,弄得個大紅臉縮回去了。這次又打,是以大夥又來看熱鬧。

  齊清源示意勤務兵給他一支毛瑟步槍,誰知道張煥榕卻不要,只是從一個人那裡拿了一支準備好的俄國槍,齊清源心下有些啞然,勤務兵手上那支槍是動過手腳的,這俄國槍雖然不好用,但是還是比較精准的,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拿了這小子好處教的他,回頭要揪出來好好整整。齊清源的目光在人群裡掃射,只見李二虎看他眼睛看過來,馬上縮著躲在人群中間,齊清源咬咬牙,心道:原來是這小子,回頭要好好折騰折騰。

  張煥榕不知道齊清源兩下就找出了他的師傅,上次打靶失敗之後,他就在偵察排認了排長李二虎做師傅,這李二虎本來不願意,可東北人都是一家親,後來被他好說歹說李二虎算是同意了。這一個月來他只要有空就去找李二虎偷偷練槍,技術有很大的提高,所以今天才信心十足的說要考核。張煥榕麻利的最上面的一發子彈推入槍膛——俄國槍的名字太長,大家都把它叫做哪敢步槍,和毛瑟步槍一樣都兩個字——這“哪敢”步槍每次上五發子彈的時候,這最上面的一發都是要推入槍膛的,比毛瑟麻煩多了。但根據李二虎講,這槍雖然毛躁,用起來也不順暢,但是特別精准,在某些距離上還要比毛瑟好些,軍裡面那些狙擊手很多就是用這槍的,張煥榕在他說之後就把毛瑟槍給放下了,專心用起了哪敢槍。

  在張煥榕俯身準備的當口,站在李二虎旁邊二排排長方彥忱笑道:“你徒弟就要上場了,你這個做師傅的也要過去打打氣啊。”這個方彥忱是軍校第一批畢業生,因為要加強這支部隊,楊銳索性把連裡面的四個排長都用了軍校生,本來還是有些捨不得派這四個人來,但想到七月份第二批畢業生就要到了,也就放行了。不過在來的時候還是反復叮囑齊清源不要打硬戰,要學會保存自己,然後再消滅敵人。

  李二虎雖然因為打寬甸的時候立了功提了幹,但不知道為什麼對一臉謙和的齊清源還是有些怕的,這讓他想到了之前忠義軍裡面的一個心狠手辣的師爺,那傢伙可是動動嘴皮子就要死不少人,他嘟囔道:“俺去幹什麼,你沒看連長剛才盯著俺嗎,要是這次少爺真的過了,估計是要給俺苦頭吃的。老方你到時候可要給俺說說好話。”方彥忱雖是個書生,但是性格開朗,和這些莊稼人出身的士兵很能打成一片。

  “連長給你苦頭吃幹什麼,”方彥忱道:“到時候誇你還來不及呢。上次那小子多菜啊,五槍都不上靶,扔戰場上就是個肥羊啊。他這次要是能上靶就是你李二虎的功勞。”

  方彥忱雖然這樣說,但是李二虎可不敢這麼想,剛才連長的目光他可是看的真切,這裡面可沒有獎賞的意思。兩人談話間,伏在草地上的張煥榕已經都準備好,中午的熱辣的陽光曬在他的身上,他卻是渾然不覺,只是地上那些被他壓斷的青草流出來的汁液發出的草腥味,讓他的精神很是一振。他對著尺規,按照李二虎說的調整好呼吸,在吐氣之後打出了第一槍。這搶一響,李二虎就拿起望遠鏡看向標靶,旁邊的兵問道:“排長,打飛了沒?”

  李二虎舉著望遠鏡,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在口中罵道:“飛你娘的頭,打中了!”

  旁邊被罵的兵也不氣,又問道:“啊呀,打中了啊,排長,打了幾環啊?”

  李二虎這次沒有答話,因為張煥榕的後面幾槍也響了,他正要算這幾發一共打了幾環,沒功夫搭理這幫孫子。旁邊的方彥忱倒沒有心思去算張煥榕一共打了幾環,見他不答話就道:“嗯,還好,一個三環,一個四環,嗯,這槍更准一些,是六環。”

  張煥榕不知道自己的成績,只是覺得手感來了,最後兩發也是一口氣打了出去,打完之後,他就起了身,站在原地等結果,別看只是開了五槍,他像是跑了幾百米一般,身上頭上全是汗,陽光曬得似乎也有點暈。這時候靶子那邊開始報環,“三環、四環、六環、七環、五環、總成績二十五環。”

  聽到自己只打了二十五環,張煥榕頓時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一屁股癱在地上。這時候人群裡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好,打得好,比上次好多了。”大夥都是一陣哄笑,複又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掌來,接著又喧鬧了起來。張煥榕的姐姐來過營地,這可是有不少人見過的,大家都在傳這小子家裡其實是個少爺,不知道那根筋沒長好跑到這裡來投軍,加上他一直被安排在連部,所以大家對他心裡都不怎麼看的起,這次見這小子一個多月就把槍法練成這樣大夥還是很佩服的。這掌聲不但是表示對他成績的認可,更是對他這個人的認可,最少覺得這小子還是個漢子,跟在隊伍裡沒有落大家的面子——鬍子都是講究面子名聲的,而接受德國軍事教育的那些軍校生,更是把榮譽作為自己的行為準則,於是鬍子的面子和德國的榮譽不知道怎麼就如此天然的結合在了一起,使得整個隊伍親如家人。在這個緊密無間的隊伍裡,張煥榕卻是一個另類,槍法太差了,沒一發上靶的,這不是給隊伍抹黑嗎?部隊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你再有錢,家世在顯赫到了這裡都是個屁,要是自己不頂用大傢伙也不會認可你。

  張煥榕聽到掌聲有些激動,站起身來作了四方揖,然後帶著槍跑山後面去哭去了。齊清源看著他這模樣,不由得學著楊銳摸摸下巴道:“看不出來啊,這小子也不窩囊啊。”

  旁邊站著的一排長陸夢雄聞言,站出來幫著他說話:“本來就還不賴。和我們一樣也是個熱血漢子。就是不知道先生為何要把他當寶貝一樣藏著,莫不是看上他胞姐了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09

第031章 合作

  陸夢雄和齊清源在愛國學社是一個聯的,私下關係不錯,他為人灑脫,而且似乎還早熟的很,出洋去南非之前就偷偷的和其他幾個大膽的學生逛了一次窯子,說是不想在死前留什麼遺憾,一定要嘗嘗女人味道云云。因為張煥榕的姐姐明顯不是先生的菜,這才使得大家肆無忌憚談論這個女子。其實楊銳的年齡在這個時代算是很大了,卻一直沒有成家,同學幾個無聊的時候都會猜未來的師母會是誰,以前在滬上的時候倒有個筆跡娟秀的女子,但是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真人,只是看字就知道這女人應該是個大家閨秀。當然,張煥榕的胞姐長的也好,一副大家子氣不說,對弟弟還是關懷倍至,弄得大家都鬧心,自己怎麼沒有這麼個體貼的姐姐呢。

  陳夢熊就一直對張煥榕的姐姐有意思,沒事有事就愛去張煥榕哪裡套話,對於張煥榕更是明裡暗裡維護。張煥榕涉世未深沒有什麼察覺,不過同學幾人都知根知底,對他的稟性還是很清楚的,此時見他見又不自覺的嘀咕起張煥榕的胞姐,大家都是笑了。齊清源道:“別什麼都撒到先生頭上啊。我看你是看上他胞姐了吧。三天兩頭就提她一次。”

  陸夢雄臉皮夠厚,也不否認,這一年多來看到的女子要麼是非洲黑大媽,要麼就是鄉下村婦,好不容易見著一個大家閨秀,心裡還真的惦記上了。“哎,你還別說,要他胞姐真是沒有定婆家,我還真想找人上門去提親,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能不能看到上我。”說完還自愛自憐的摸了摸頭髮。張煥榕的胞姐是大家這一年裡見到的最美的女子了,有點大眾情人的感覺,大家沒事都喜歡拿她開玩笑。

  他此言一出,旁邊三排長謝澄和四排長陳錫民又是大笑,齊清源也是忍者笑給了他一腳,道:“你要是打俄毛子能有想女人這麼起勁的話,那咱們也不會縮在山裡面了。真是沒出息。”

  陸夢雄平時嬉皮笑臉的,打戰打仗其實不差,是個狠角色,只是嘴上功夫比手上功夫更厲害而已,他反駁道:“哎,我再怎麼能打也就是一個排,雖說是加強的,但也就六十多號人,俄毛子一個騎兵連過來,我就全軍盡墨。再說了,先生當時交代不是讓我們打遊擊嗎,什麼是遊擊,就是遊動打擊,不打硬戰,只抽冷子,打完就跑。現在是躲在山上,等俄毛子走遠了,咱們再找機會給他們一傢伙。那時最好啊能進個鎮子,好久都沒看到姑娘了……”

  陸夢雄還是在YY的時候,通信兵跑了過來,“報告連長,暗哨抓了兩個日本人。他們說是來找復興軍首領的,說有要事相談。”

  齊清源聞言頓時臉色一緊,道:“以前不是有交代的嗎,只要是日本人來聯繫一律趕走嗎。”

  通信兵倒是知道連長會如此說,立馬又跑了回去,這時四排長陳錫民道:“怎麼日本人來了,這幾天不是老毛子一直在吊著我們嗎?”

  陳夢熊聞言也正經起來,和陳錫民對望一眼也道:“對啊,日本人來了,那俄毛子去哪啦?”

  齊清源撫著下巴,眼睛眯了起來:“反正我感覺不會有什麼好事。通信兵,趕緊,通知部隊打包準備撤退。”說完和眾人轉身回來營帳。

  幾人正在看著地圖商議的時侯,之前的那個打發日本人的通信兵又回來了:“連長。那邊日本人賴皮的很,哨兵趕了,但是那兩狗日的就是不走,說非要見首領不可,還說有重大要事詳談,請務必一見。”

  齊清源聞言眉頭一皺,日本人還真是不識抬舉,先生剛說找機會找日本人麻煩,是不是先把這兩個不識抬舉的東西給幹掉,但轉念一想,要是在這裡把他們幹掉,那麼派他們來的日本人一定知道是自己幹的。幾經思量,道:“你先回去讓哨兵把那兩個人看好,千萬別放到營地裡來,我一會就去會會他們。……勤務兵,換衣服。”和一般小說裡的橋段裡不同,楊銳禁止外人進自己的軍營,特別來人是軍人更是忌諱。雖然很多人認為看看是無所謂的,但在他看來,懂行的人只要一進軍營,就能獲知很多資訊,比如士氣、裝備、給養等等,這些對於瞭解一支軍隊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特別是日本人,喜歡研究這個研究那個,細緻的不得了。所以規定日本人一律不許進軍營,而且就是和他們商談,也要換掉衣服和武器,裝成土匪的樣子去會面。

  此時在營地兩裡外的山腳林子裡兩個哨兵正看著兩個日本人,當然也不是拿槍指著,而是拿著槍在一邊小心戒備。被他們半圍著的兩個也不全是日本人,其中一個其實是中國人,只是髮辮削的很短,卻也是穿著日本人的軍服,咋一看還以為是沒辮子的。只見他小聲的說道:“岡野君,你看他們拿的是什麼槍?好像俺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槍。”

  叫岡野的鬼子聞言也開始打量哨兵手裡的步槍,這槍一看就不是日本的,更不像俄國的,見對方也不知道,便道:“子玉君,這難道不是你們中國的漢陽嗎?7.92MM口徑,五發裝彈。”岡野賣弄著說了一些資料,他說的漢陽其實就是漢陽造的88委員會步槍,這槍在中國目前算是頂級裝備了,北洋軍現在都還有部分人在用曼利夏步槍。

  叫做子玉的中國人搖搖頭道:“漢陽造的德國毛瑟槍俺見過,可在學校的那會在袁大人軍裡沒有見過這種槍。單看樣子就覺得舒服,一定是只好槍,它還沒有德國毛瑟槍機下的那種凸起,真想拿過來放兩槍看看。”毛瑟從93式開始就改進了原來88委員會的漏式彈夾,變單排裝彈為雙排裝彈,同時槍強身線條更為簡練流暢。

  下午的太陽把岡野曬的夠嗆,雖然在樹林子裡,也是一股悶熱,他可沒心思去看幾把破槍,他抹了把汗,聲音不由的大了起來,“什麼滴幹活,我岡野增次郎怎麼也是大日本的少尉,這些馬賊居然這樣對我們,營地也不讓我們進,八嘎……良心大大的壞。”

  子玉見他抓狂,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倒是不以為然,這日本鬼子還以為是在芝罘(煙臺舊稱)啊,現在這裡是東北,這地方從前朝末年開始便是馬匪鬍子就不斷,特別是甲午和庚子兩戰之後,朝廷在這潰散的很多軍隊,這些人大多都落了草,後面俄國人在這裡為非作歹了好幾年,匪氣更勝。今日自己兩個人冒昧拜山,被拒之後還死賴著不走,不被宰了就是人家客氣了。其實子玉和岡野增次郎本來是在芝罘、旅順那邊刺探俄軍軍情的,只不過這股叫復興軍的隊伍忽然冒起,且戰力甚強,殺了不少俄國人,這才接到上司的命令跑過來聯絡這股隊伍,來的時候本來還有幾個日本兵和一些當地的鬍子伴著,誰知道大夥走著走著就都走散了,反倒是被他們兩人給找著了。

  岡野正抓狂的時候,齊清源幾個就到了,雖然他身著一件普通士紳的長衫,年紀很輕,吊兒郎當的挎著一個繳獲來的俄軍木制手槍套,而且哨兵按照作戰手冊在戰區沒有對他敬禮,但是子玉還是從他脖子上掛著的指揮官用的哨子,認出了這個被幾個兵護著的人應該就是這復興軍的首領。他動動旁邊的岡野道:“他們的首領來了。”

  聽到復興軍的首領來了,岡野馬上整了整軍裝,擺出一副嚴整的姿態——他這不是對胡匪尊重,而是以此要胡匪尊重他。待齊清源到前,他先是敬禮,然後大聲道:“我是大日本滿洲軍岡野增次郎少尉,此次奉大日本參謀部的命令和貴軍接洽合作事宜。”這個岡野說實的還不算個軍人,而是為了應付戰爭由日本滿洲軍參謀二部從滬上東亞同文學院調來的學生,不然漢語不可能有這樣流利,只不過為了使這些學生安心賣命,參謀二部一律給他們授予少尉軍銜,雖然是最低的軍官軍銜,甚至比這個叫吳子玉的中國人中尉低一級,但是岡野還是常以為榮,時不時要顯擺一下。

  帶著十二分不情願,齊清源草草的回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軟綿綿的說道:“復興軍上尉齊清源見過閣下。”

  齊清源此言一出,岡野很是奇怪,問道:“閣下不是復興軍大當家齊天大聖麼?”

  聽著這個日本人用著古怪口音說“齊天大聖”,諸人都笑了,齊清源道:“齊天大聖就是我,那是江湖上兄弟厚愛,給在下取的匪號而已。我和閣下以及貴軍井水不犯河水,什麼合作的就免了吧。現在啊天色已經不早了,你們還是早點回去吧。這段日子啊,俄毛子的騎兵連老是吊著我們,你們不要轉呀轉的把他們給惹來了。”

  見齊清源拒絕合作,早就想好對策的岡野並不氣餒,說道:“閣下,大日本軍隊正在為貴國趕走入侵的俄國人軍隊而艱苦作戰,貴我兩軍是天然的盟友。只要閣下和大日本軍隊合作,那麼軍隊的彈藥糧餉我軍都可以資助貴軍,貴軍可以馬上招新人,擴大隊伍,如果需要軍官,我軍也能派人給予指導。”

  看著東洋鬼子噁心的一副菩薩像,齊清源真想一腳踢下去,什麼為我們趕俄國人,自己肚子裡打什麼主意誰不知道啊。花了點力氣,齊清源還是忍住衝動,道:“趕俄國人那是朝廷的事情,閣下應該去和朝廷的軍隊說合作,旁邊這位兄弟應該就是朝廷的人,閣下可以和他好好聯絡聯絡,我們復興軍就是沒什麼事情看俄毛子不順眼,隨便打打就是了,沒那個心思更沒有那個能耐把他們趕出中國。閣下說的彈藥呀,糧餉呀,我們都有,前幾次繳獲的毛子槍到現在都有多,現在已經一個人背兩把槍已經夠累了,閣下再送過來我們就要背三把了,那太不方便了。”

  大殺器彈藥糧餉失效,岡野很是詫異,看著齊清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他急急道:“閣……閣下,難道不想擴大隊伍麼?大日本軍隊不僅可以提供彈藥槍支,還能提供火炮。”估計這幫子胡匪全是步槍,岡野靈光一閃就說到火炮了,因為復興軍戰力強勁,活動區域又卡在奉天和遼陽之間的鎮安(黑山)遼中一線,來自參謀部第二部長福島安正少將的訓令,要他務必聯絡並收買這股胡匪,以期望其在遼陽決戰之時強烈出擊以擾亂俄軍後勤,為遼陽決戰的日軍贏得優勢。

  東洋鬼子還真的找到了齊清源的G點,軍校的學習讓他完全瞭解火炮對於如今軍隊作戰的作用,先生雖然在軍校研製了一種簡易火炮,但那東西也只是研製,要生產估計要等到後年;毛子的大炮也繳獲過,那太重,很不合用;就是這日本人的火炮實用,從遼東各地彙集來的情報顯示,日本人的山炮只有五百多公斤,兩匹馬就能拉著走,比俄毛子的野炮便捷多了。齊清源不由的吞了下口水,道:“貴軍的心意我們還是心領了,隊伍一擴大就不好管了,再說現在我們這些人本可以吃肉的,人一多只能喝湯了,所以這隊伍還是不擴大的好。至於火炮,那東西太重了,簡直就是個拖累,給了我們也用不了。好了,這次就到這吧,我看天色也不早了,看兩位還是請回吧。”

  本來還以為日本有其他什麼事情,原來只是來拉攏而已,沒意思。齊清源再一次的下逐客令,岡野一時間急的說不出話來,一些日語就跑了出來,聽得人一陣寒磣,他只好拉著吳子玉的胳膊,示意他要全力把這股胡匪爭取過來。吳子玉雖然不滿岡野嘰裡呱啦的說那麼大堆廢話,但現在畢竟現在自己是在日本人手下聽差,日本人的事情也就他的事情,而且他的直屬上司守田少佐向來待他不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0

第032章 吳子玉

  只見吳子玉高喝了一聲“達摩老祖威武”,又行了一個裡掰筋手禮,道:“大當家的請了。”

  齊清源見他如此便知道他將自己當胡匪對待了,要按道上的規矩說話,當下也是回了個裡掰筋手禮,道:“這位兄弟何事?”

  在營地裡馬邦德專門跟他們說過胡匪的種種禮數,吳子玉行的禮法是胡匪獨特的禮法,施禮時雙掌相對,兩手除拇指外四指相扣,然後放在左腰微微一蹲。胡匪從來不行江湖上通行的抱拳拱手禮,因為這種禮形同戴手銬,很不吉利,胡匪嫌晦氣從來不施,當然後世那些電影電視杜撰的很,使得所有胡匪都行拱手戴銬禮。之前在和日本人說話的時候,齊清源就注意這個人了,看樣子感覺這個人應該也是軍隊裡面的,估計是奉天巡捕營還是什麼地方的。

  吳子玉道:“大當家的,這日東北開戰,朝廷是有心無力,其實暗地裡是向著日本人的,只是礙於俄國人不敢明說罷了。現在遼陽決戰在即,大當家的若是能助日軍一臂之力,那麼日後他們必定會稟報朝廷。大當家在這裡雖是一地之主,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局子裡的兄弟們總要有個著落。若是大當家的與日軍合作出力,那麼就是光看日本人面子,朝廷也會招安諸位的,到時候有個正經的身份,在城裡頭逍遙快活,不是比現今更好麼。”不可否認,招安對於胡匪來說是張王牌,齊清源不知道有多少胡匪被這張牌給收服了,但是這東西對他來說是完全無效的。

  他笑著道:“這位兄弟真是好口才。呵呵。不過你還是不瞭解咱們的底細,去年在滬上的時候,咱們復興會會長竟成先生就說過要武裝革命、反清複漢。這朝廷我們都要反了,還要他招安幹什麼。現在東北開戰,朝廷說要嚴守中立,但兩軍交戰,百姓死傷無數,我們復興會是本著保家衛國的心思才先不去反那個狗屁朝廷,跑到這關外來打俄毛子的。兄弟你是拿著滿清的餉,幫他做事這個沒有什麼好說的,可是我們這些革命党和滿清朝廷水火不相容,跟日本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兄弟,你們還是請回吧。”說完就要轉身回去了。

  吳子玉那料到這些原來是反賊,急道:“大當家的一世英雄,在下甚是佩服,可是如今如此做法實在是不智啊,把大鼻子得罪了,朝廷也反了,日本人又不合作,一個靠山沒有,這樣下去在東北可是無立錐之地啊。”

  齊清源見他說的真切,止住步子回身道:“兄弟,咱們中國人啊,就是聰明人太多了才弄得要亡國滅種了。你回去吧,做個聰明人好好活著。”說罷就快步離開了。岡野本想追趕,但被哨兵一欄也只好拍著大腿蹲地上歎氣了。吳子玉則是若有所思,口中只念叨:“復興會……武裝革命,反清複漢……”

  知道收買沒戲的岡野和吳子玉兩人灰溜溜騎著馬出了林子,往山外走去,岡野一路上都在嘟囔著,用日語在反復的說著“八嘎”、混蛋之類,很是氣惱。其實也是,自從他從滬上到芝罘和吳子玉都搭檔以來,每次守田少佐安排的任務都完成的好好的,這次的命令還是少佐的上級福島少將直接下達的,本來岡野還想好好表現一下,可雖知道就撞了牆,“總有辦法先生,你這次怎麼就沒有辦法了?”“總有辦法先生”是守田利遠少佐給吳子玉取的外號,本來是讚譽他做事能力強,現在岡野心中憤恨,不由得的拿來諷刺吳子玉。

  接觸日久,吳子玉對自己的這個同伴的心性很是瞭解,就是一個不懂裝懂、自以為是的傻瓜。他其實在齊清源拒絕之前心裡就已經大致有一個辦法了,就是通過手下的那些馬匪把復興軍在這裡休整的消息告訴俄國人,現在復興軍似乎臭屁的很,但是要是和俄國人幹幾戰狠的,打殘了之後,復興軍為了保存實力,鐵定會主動靠過來的。這是個好辦法,自古招安都是又打又拉的,現在自己不打讓俄國人來打效果是一樣的。只是這個陰損的主意他不想說出來,齊清源最後那句話對他觸動很大,“就是因為聰明人太多了才弄得要亡國滅種了。”咋聽是在諷刺自己,但又何嘗不是中國的現實呢。不說庚子,就甲午的時候,不是那些自以為聰明的大臣非要逼著北洋和日本人打一戰,那中國的局勢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吳子玉作為北洋督練公所參謀部的一員,對老北洋的事情所知甚多。

  見吳子玉還是騎著馬悶著頭不說話,岡野氣的哇哇的抽出自己的指揮刀在草叢裡橫劈豎劈,以發現心中的惱怒。吳子玉正待勸解,忽然,“啪勾兒、啪勾兒……”兩色槍響傳了過來,他猛的拉住韁繩停住了,側耳細聽是哪裡傳來的槍聲;岡野也是愣住了,還以為是胡匪打過來了,轉過馬身舉著刀對後面戒備。此時,又傳來“砰砰砰”幾聲槍響,這次吳子玉聽清楚了,不是後面傳來的,而是前面。果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之後,幾個騎兵出現了,岡野換了步槍正要瞄準開槍,卻被他攔住了,吳子玉道。“別,是自己人。”

  “自己人?”岡野有些傻眼,待來人近一點,才看清是之前走散的那幾個中國馬賊,正待迎上去的時候問話的時候,吳子玉心裡罵了一句“蠢蛋”,人卻掉轉馬頭往復興軍營地裡跑,不過作為同僚還是喊了一句,“快跑!”

  按照走散前的情況,這幾個有日本人護著的胡匪官府是不敢找他們麻煩的,敢打他們的一定是俄國人,而且憑他們的功夫居然會選擇跑路,那俄國人來的一定不少,現在這四處都是野草,沒有林子,沒辦法藏人,要想活命只能跑個幾裡路到復興會那邊方才能活命。岡野不明就裡,但知道吳子玉向來都是比他聰明,也就跟著他往西邊跑。

  東北面槍響的時候,齊清源很快就受到了消息,現在無線電雖然還不普及,但白天通過簡單的旗語還是能傳遞不少消息的。“什麼,有三個騎兵連的俄毛子?”齊清源聲音有點大,上次兩個騎兵連追剿弄得他可是狼狽不堪,這騎兵連和歇菜的步兵不同,大都是哥薩克,馬術嫺熟、悍勇異常,上次要不是趁著這幫傢伙警惕性低設了個伏,用馬克沁機槍打幾乎吃掉了他們一個連,要不然還真的要逃不掉。“部隊都打好行裝了嗎?陣地佈置好了嗎?”在他去會日本人的之前,齊清源就下達了轉移和佈置陣地的命令,當時他是打著日本人能找到,俄國人也離不遠的心思下令的,誰知道還真是日本人來了,俄國人就跟來了。

  通訊兵道:“全都好了。後勤那邊已經開始朝青山溝那邊出發了。”按照參謀部給遊擊戰下的死規定——宿營前必須找好兩條以上的退路和營地,這青山溝就是選定的其中一個營地。

  聽到部隊已經開始轉移,齊清源心下稍安,不再多問。現在他把那個什麼裝胡匪的長衫給扔一邊了,又穿著專門給遊擊隊設計的迷彩服,束著皮帶,戴著帆布軍帽,別著一把繳獲的俄國軍官左輪槍,氣宇揚揚騎著馬往阻擊陣地而去。

  阻擊陣地在一道幾米高的小山梁上,這山梁剛好橫在山溝裡,只要守住了這裡,這次追剿俄國人又要無功而返。此時負責阻擊的是一排和二排,一百號人都已經縮在宿營前挖好的阻擊陣地裡,一排長陸夢雄正指揮著火力班的人佈置著兩挺馬克沁機槍,前幾次戰繳獲了不少馬克沁子彈,加上這傢伙火力猛,阻擊戰可是不能少主角;方彥忱則在安排人挖陷馬坑和佈置絆馬索。陸夢雄見齊清源來了,把叼在嘴上的野草給吐了,道:“他娘的小日本,做事也不要那麼狠吧,這邊一不合作,他們回頭就招惹俄國人打來了。三個騎兵連,還真看得起我們。”

  齊清源跳下戰壕,和陸夢雄一樣坐在戰壕的防炮洞裡,邊看著火力班的人在給機槍上彈邊說道:“我看還真不是他們叫來的,估計是湊巧而已。俄國人自從上次之後,找我們好幾天了,現在找到也不是什麼難事。那個日本人和朝廷的什麼人也算是八輩子黴了,一不小心就撞毛子槍口上了。”按照分別的時候那兩人走的方向,齊清源估計那兩個人已經被毛子給蹦了。“可惜了啊”,齊清源有加了一句。

  “可惜什麼,日本人死有餘辜。”陸夢雄道。什麼師傅教什麼徒弟,在楊銳仇日的影響下,底下這學生都有仇日傾向。在楊銳的講義中,中國第一大的敵人是俄國,日本人是不把其當作對等對手看到的,只是時常會噁心日本人幾下,講些後世網路笑話調節下課堂氣氛。

  齊清源對日本人同樣沒有什麼好感,他說道:“我可惜日本人幹什麼,我說的那個吳子玉,好像是朝廷派來協助日本人的。看樣子是個人才。”

  “什麼人才,韃子能有什麼人才,只有奴才,要是能有人才的話,也不至於被洋人強姦成這樣。”陸夢雄沒有見到吳子玉,於是就拿著以往對清兵的模樣套在這個吳子玉身上,“我敢說,這傢伙要麼被毛子給嘣了,要麼就跪降了。”

  仿佛是要反駁陸夢雄的以偏概全,他話還沒有說完,一個班長就跑來了,“報告排長,有兩個日本人說要進入我們陣地。”

  陸夢雄丟了個臉一時間很是難為情,惱道:“他娘的,那兩個王八蛋還沒死啊。在哪阿?”說著從防炮洞鑽出來,只看見在陣地前不遠的地方有兩匹馬,馬上馱著兩個喘著粗氣的漢子,其中一個正在喊話:“我是大日本軍岡野少尉,要見你們齊長官……”說罷就要策馬往前。

  陸夢雄正在火頭上,抄起一槍“砰”的一聲打在哪個日本人的馬前,喊道:“我不認得什麼日本岡野,齊長官也不在,請回吧。再往前就不客氣了。”

  岡野被這一槍給打蒙了,滿頭冒汗的看向吳子玉。他隨著吳子玉掉轉馬頭的時候,心裡還有些不情願,還沒跑幾步,後面的那些胡匪就全被打下馬來了,近百個哥薩克騎兵從山丘裡冒了出來,把他魂嚇沒了一半,使勁打馬恨不得能飛。那些俄國人也是老手,並不猛追,只是遠遠的吊在後面。“子玉桑……”見大日本的招牌唬不到人,他只好向吳子玉這個“總有辦法先生”求援。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吳子玉舉手打斷了,現在的情形他清楚的很,他們可是無處可逃了,毛子就盯在後面,估計是在等後面的隊伍,所以一時間沒有攻上來,要是復興軍不護著他們,這小命可是九成不保了。他喊道:“齊大當家的,都是中國人,大鼻子立馬就打來了,給一條生路吧,兄弟日後必有厚報。”

  齊清源本不想搭理這兩個人,現在見吳子玉拿中國人說事,腦子一轉便有了主意,對那邊喊道:“吳子玉,你是滿清韃子的兵,我是革命黨的兵,要救你可以,如何信你?”

  吳子玉喊話的時候其實也在擔心這事,這齊天大聖寧願冒險出營在前線跟他們會面也不願意向其他胡匪一樣要他們拜山,就是說明他們營地有一些他們不應該知道的秘密。要不是無處躲藏他是絕不會回頭的,如果自己不能取信於這幫革命黨,就是救了自己最後也會宰了自己。吳子玉心思電轉,片刻之後一咬牙,對著岡野道:“岡野君,對不住了。”說罷就拔出守田少佐送的左輪槍,對著驚愕的岡野“叭叭”就是兩槍,岡野瞪著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搖晃一下就如一個破麻袋般一頭栽倒在馬下。見岡野斃命,吳子玉吐了口氣,又大聲喊道:“齊大當家的,這日本人已經被俺斃了,兄弟投了名狀,這下可以信俺了吧。”

  吳子玉這兩槍把大家都打蒙了,只有齊清源臉上帶著笑,仿佛是對他能如此果決很是欣賞一般,他對旁邊的那個班長道:“讓他進來吧。把他的槍繳了。”旁邊陸夢雄此時也算是看明白了,小聲的罵道:“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0

第033章 阻擊

  吳子玉很快就被放了進來,剛才他斃了岡野可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被放進陣地,知道自己押對了寶,性命算是一時無憂,心裡總算鬆了口氣。放心之餘,又打量起這些革命黨的兵來,到底有什麼值得那麼保密的,不就是兵嗎。但憑著專業眼光,他還是發現了三個不同之處,第一就是這絕對不是什麼胡匪,看他們那佈防的架勢完全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而且戰壕裡的士兵在戰前的一副輕鬆模樣,應該都是見過血的老兵,要是新手聽見和大鼻子打開了,不緊張才怪呢;第二,這支隊伍用的槍都是一樣的,全是之前哨兵那種快搶,這種槍可以確定不是俄國人的,也不是日本人的,而其他洋人國家的。在這東北之地,這種槍的子彈一定是補給不易。他們敢用,那是一定要後勤支持,而且從傳言來看,這後勤還支持的很得力,不然怎麼能殺那麼多俄國人;第三就是士兵們身上掛的土制木柄手榴彈了,這東西他猜到了是什麼東西,只是聽說俄國人部隊裡有,日本人都沒有呢。他盯著那長長的東西正在想著的時候,不提防肩頭被人拍了一下。“怎麼,看明白沒有,沒看明白等下打起來就看明白了。”

  吳子玉一回頭卻見是齊清源穿著一身花花綠綠的怪衣服站在自己身後,不知道如何應對只好連忙立正敬禮。齊清源道:“戰場上我別往我這敬禮。你哪人啊,哪個大人手下的?怎麼跟小日本混在一起?”

  名狀都投了,其他的也沒用什麼好隱瞞的了,吳子玉道:“下官吳佩孚,是蓬萊人,在北洋袁大人手下做事,奉大人的命令協助日本人刺探俄國人情報。”

  “哦,你是北洋軍的?你在北洋任何職啊?”齊清源知道北洋是滿清練的最有戰鬥力的部隊,回國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北洋的人,有了些驚喜。

  “下官在北洋督練公所參謀處任職。”吳佩孚小心的答道,他從齊清源的語氣聽出有些東西,但不知道是什麼。

  原來是個參謀,難怪這麼聰明,齊清源心下了然,假意開玩笑道:“這參謀處是幹什麼,我說啊,你就別給韃子幹了,也跟我反了算了。”

  吳佩孚額頭冒汗,小心說道:“下官是為了有吃口飯,袁大人、曹大人待下官不薄,若是不辭而別,可謂是不義。再說家中還有寡母,實在是……”

  “那你對個日本人怎麼想殺就殺啊?”齊清源繼續追問道。

  “日本人此次入遼作戰,本來就是沒安什麼好心,不管是打贏還是打輸,這遼東他們都不會還給俺們的。甲午的仇俺們都沒報,先殺一個還利息。”吳佩孚不管從現在的表現還是從後世的表現來說,都不是傻蛋,日本人打什麼心思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只是礙于上司命令,加上俄國人確實可恨,這才死力賣命。

  齊清源笑道:“呵呵。算是條漢子。日後要是在北洋混不下去了,可以來找我們;要是混得好了,那天對陣的時候大家就不要留情了。”齊清源讓他跟自己幹其實也是開玩笑,聽他說北洋、袁大人、曹大人的口氣,就知道他對北洋的忠誠度很高,這副樣子就是拉進部隊裡來,最後還是要跑走的,要麼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至於說殺了他,齊清源沒有這麼個心思,最主要是覺得這個人對自己胃口,而且有岡野的事情在,諒他也不敢回去說什麼。

  兩人正談話間,俄毛子已經發動進攻了。三四十號人騎著馬仰攻過來,這些哥薩克騎兵騎著褐色馬,穿著少見的黃色夏季服,甚至還有幾個斜挎著一杆黑色的四米大槍,幾十號人馬散的很開,端著馬槍兇神惡煞的不緊不慢的沖了過來。一排長陸夢雄用他那崇明調子再喊著:“穩住,穩住,聽命令,一排開火,二排停火,一排開火,二排停火……”

  齊清源也沒探出頭去看,這一波是敵人的試探性進攻,沒什麼花頭,看來上次的伏擊讓俄毛子有所忌諱。在軍校裡的時候學過的,和騎兵在平地上打遭遇戰還很是忌諱的,特別是對方如果排出緊密的陣型的時候。但是現在這種地形,己方又是有備而戰,還有兩挺馬克沁,火力上還是能壓制住的;再說俄國人和日本人不同,火炮都是野炮,兩千多斤很難拖到這裡的,只要他們這幫人沒有大炮,自己運氣不差這邊還是能守的牢的。齊清源抄了一杆槍扔給吳佩孚,說道:“給你一杆,等下聽命令再打,看看你能幹掉幾個毛子。”

  吳佩孚欣喜的接過槍,這槍他可是眼饞好久了,現在拿到就開始仔細研究起來,齊清源則拿過另外一杆槍靠著戰壕準備等口令。這時旁邊一個兵老神叨叨的念著:“嘿,倒,倒,哈哈,真倒了。”他抬頭望過去,只見那些快跑的毛子騎兵人仰馬翻,倒了不少在地上,知道這是佈置在陣地前草叢裡的陷馬坑發揮了作用,毛子前面的騎兵倒了不少,弄得後面的騎兵不由得抓緊了韁繩,衝鋒的隊形一下子全亂了,衝刺的速度一時間慢了下來。時值盛夏,這山地上野草繁茂,真要在草叢里弄些陷阱還真是難以發現的。

  毛子騎兵又向前探了幾十米,發現沒有陷馬坑之後速度又快了起來,此時他們離陣地也就只有兩百多米,這距離差不多了,大家的嗓子眼一時都提了起來,只聽見一聲哨子,吹的甚是響亮,陣地上的槍“砰砰砰”的響了起來。吳佩孚端著槍正要放,卻見剛才瞄準的那個毛子兵已經被別人放倒了,待要移轉槍口打另外一個,另外一個也是別人給打死了。最後待這些騎兵掉轉馬頭,他才抽空開了一槍,兩百多米的距離也不算遠,那毛子兵身子一頓,卻是肩上中了一槍,但是畢竟是馬術不賴,雙腿夾進之下沒有掉下馬來,被他給逃了。

  毛子騎兵一退,陣地上槍聲頓時沒有了,大傢伙都在重新給彈夾裡裝彈,齊清源則是舉著望遠鏡在看毛子指揮官,這第一波攻勢都是試探行裝的,雖然打死了不少毛子,但己方陣地的虛實也會被他們試探出來,在瞭解虛實之後指揮官才會確定下一步真正的進攻策略,那後一波進攻就不是像剛才那般簡單的了。果然,一刻鐘不到,下一波進攻很快就來了,雖然剛才只有一個排開火,但毛子也夠狠,直接兩個連拉了上來,選擇的是剛才沒有陷馬坑的那段陣地,齊清源心裡忽然緊了一把,忙把望遠鏡移向俄軍指揮營帳附近的草叢——這個時候除了自己這邊擋住敵人的進攻,就指望狙擊手能滅了俄軍指揮官了。

  見俄毛子全部壓在右翼,陸夢雄的崇明調子又響了起來,“右邊,右邊。手榴彈,手榴彈……”兩個排一百多個人守兩百多米的陣地,每個人要分四五米不止,現在毛子都轉向沒有陷馬坑的右邊,那麼人也要往右邊調以加強火力。齊清源也到了右邊陣地,只見陸夢雄渾身是勁的在哪裡調配士兵,也不說話,只是用望遠鏡注視著遠處的俄軍指揮官,估計一下大概有千把多米,他問旁邊的張煥榕:“狙手摸過去了嗎?”為了增強遊擊隊的戰力,楊銳臨別的時候特別從僅有的二十個狙擊手裡面調了三個給齊清源,雖說是三個人,但卻不比一個排的戰鬥力差到哪裡去。

  “早就摸過去了,估計還沒有找到機會。大概要等咱們打的大鼻子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就動手了。”本來張煥榕要跟著大部隊撤退的,但他死活不走,美其名曰要和連長在一起,所以也就留下了。狙擊手戰術他是知道一些的,並崇拜的很,只是視力所限,讓他只能羡慕罷了。

  山溝裡兩個多連的毛子騎兵已經集結做好進攻準備了,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兩百多號騎兵排成緊密的方陣,齊刷刷的從八百米外放馬直奔過來,前面一排有十幾人,端著馬槍邊跑邊放槍,齊清源在望遠鏡裡能看到毛子兵的臉上猙獰。這次陸夢熊沒有放他們那麼近,在三百米外的時候就開始鳴哨開槍,對面衝鋒的毛子騎兵也是邊沖邊放槍,速度約來越快,雖然跑動中瞄準不易,但自己這邊還是有人中槍倒地。吳佩孚只見俄毛子騎兵像是一堵牆一樣的快速橫移過來,心裡登時發慌,回頭看齊清源在一邊卻是氣定神閑的,絲毫不擔心,知道他一定是還有後著的,也就暫時不慌了,瞄著毛子開了幾槍。

  毛子騎兵沖到一百米的時候,陸夢熊和方彥忱一起喊道:“手榴彈準備……空放!”,部隊開始下令扔手榴彈了。對於騎兵而言這一百米只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雖然是個小山坡,但絕不是絕壁啊,誰知道沖到四十多米的地方,毛子騎兵胯下馬匹一墜,沖在最前面的一排頓時人仰馬翻,此時設在草叢裡的鐵絲網做的絆馬索顯露了出來,這些絆馬索全部繃的筆直橫在半膝高的野草裡,密密設了的好幾道。前面墜馬的還想著怎麼提醒後面的不要再沖上來送死,話還出口頭頂上的手榴彈都爆炸了,硝煙中人喊馬嘶,他們急忙趴在地上找掩護,後面的騎兵見狀立馬拉住韁繩妄圖轉彎跑回去,但在這緊密的騎兵陣型裡轉向卻是不易的,陸夢熊見此機會怎麼可能放過這些到嘴的肉,又聽他哨子一響,兩挺馬克沁開始突出吐出了火舌,交錯掃射之下,毛子血肉橫飛,一時間斃命不少,唯有跟在最後面的一百多騎見機的快,而且陣地上的主要打擊目標不在他們這邊,這才掉轉馬頭,遠遠的逃了出去。

  如此火力之下,絞殺陣地前的這股俄軍其實需要的時間很短的。幾分鐘之後,陸夢熊就下令機槍停射,山那邊一陣清風吹來,血腥味傳來的同時頓時把戰場上的硝煙給吹散了,只見離陣地三十米到八十米的地方死屍一堆,俄軍的慘叫聲和馬的厲叫聲響成一片,有幾個被手榴彈炸暈的毛子兵掙扎的站起身茫然四顧,馬上就被這邊的槍手給斃了。吳佩孚此時已經不在擔心了,而是一心的震驚。他雖然當兵多年,訓練是不少,但真的上戰場確實第一次,這場阻擊戰給他帶來了深入靈魂的震撼,他還沒想過,戰還能這樣打,連防守都有這麼多花樣。

  俄軍雖然退下去了,但是陣地上卻比剛才還忙,救傷患的、警戒的、摸出戰壕去收集戰利品、給未死的俄軍補刀的。齊清源從開打到現在都沒有放一槍,他一直在關注這千米之外的俄軍集結地,看那邊帶著大帽子的俄軍軍官的動向,現在陸夢熊算是黔驢技窮了,能用上的伎倆都用上了,而且那些絆馬索都是繳獲俄軍的,因為數量有限,只能佈置一百多米,左邊的陣地除了那些簡單的陷馬坑之外可以說是一馬平川,夏天的天黑的晚,現在到天黑還有近兩個小時,要是俄軍指揮官鐵了心,三四百多號人一股腦的沖上來,自己這百幾十人全都得交代在這裡。

  正在齊清源憂心怎麼打退俄軍第三次全力進攻的時候,“嘭、嘭”兩記異常低沉怪異的槍聲順著風傳了過來,俄軍集結陣地頓時一陣大亂,繼而四處亂放槍。齊清源心中一跳,心道,莫非得手了?被那些小說、電影薰陶的,楊銳把怎麼用鐵絲、沾水厚毛巾做簡易消音器的辦法教給了狙擊手們,從此這些傢伙的槍聲就變的怪異起來,不是特別仔細還真的聽不出來,同時射擊的火光也常常不見,讓人中了槍都不知道是從哪裡打來的。果然,三十多分鐘後,一個全身長草的傢伙出現在了戰壕裡,這人齊清源認得,他是其中一個狙擊手的觀察手,他看了齊清源一下,只是微微的點了下頭就下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0

第034章 定計

  因為進攻受挫和主官陣亡,俄軍一直到天黑都沒有進攻,而是那一班子人趁著天沒有黑都在使勁整修營地,看樣子是要和齊清源耗在這裡了。晚飯吃乾糧的時候,陸夢熊找了過來,他道:“今天的戰算是打完了,咱們死了八個,傷了十二個,晚上怎麼安排,子彈又少了一大截,怎麼辦,襲營嗎?”

  齊清源點點頭道:“這個肯定要!我們是弱勢,不橫一點把毛子殺的心虛,他們就要殺過來了。你先找人去做吧,九點開始,四點結束,驚擾就行了,讓他們一夜睡不著就更好了,他們要沒睡好明天回追不上我們。還有下半夜襲擾的人現在就去睡覺,我們晚上十點的時候撤。”

  陸夢熊聞言馬上出去安排了,齊清源又縮在防炮洞裡面用馬燈看地圖。遊擊隊的地圖有兩份:一份就是繳獲俄毛子的,不過在山區沒有什麼用,主要是東清鐵路沿線城市的地圖;另外一份則是楊銳從電腦中通過拍照弄出來的,很是精確,不過除了山溝河流之外,道路、森林、房屋、這幾個就一概不准了,這畢竟有一百年的差異,不准也很正常。不過還幸好楊銳當初是用來收水果用的,地圖裡地形什麼的都是齊全的。可以說穿越後的楊銳有三大神器,一是電腦裡社科企管、農業的相關資料,二是多本太監穿越文裡面真真假假的技術資料和高中理化教材,最後一個就是這電子地圖了,不單打戰打仗好用,找礦產修鐵路還是很有作用的。

  吳佩孚吃完古怪的乾糧就跑來找齊清源了,他學著其他人的模樣道:“報告長官,吳佩孚有事彙報。”

  齊清源正算著地圖上的路程,沒有回頭只是平淡的說道:“什麼事情啊?”

  吳佩孚見他這麼平淡,本來想好一些說辭一時間忘記了,只好呐呐的道:“佩孚是想請長官放行的……”

  齊清源沒有說話,只是“噢”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吳佩孚只好站在戰壕裡等他說話。終於,齊清源算完了路程,抬頭道:“你現在就可以走了啊。你對北洋還放心不下,留你也沒用。你回去之後記得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說話間,齊清源抬頭看了吳佩孚一眼,“哎。以後好自為之吧。張煥榕,你帶他出去吧。”

  吳佩孚接著燈光看到齊清源一臉嚴肅,不像是說笑。立馬立正敬禮,然後轉身跟著張煥榕走了。吳佩孚走的時候,陸夢熊和方彥忱兩人正好安排好了夜襲的事情回來,陸夢熊問道:“這傢伙是個人才,怎麼就這麼放走了。”

  旁邊方彥忱也說道:“這人還是聰明的,做事也很幹練,就不知道北洋是不是都這樣的,要真是這樣的,以後我們碰上那可就要小心了。”

  齊清源點了支煙,吸了一口便遞給陸夢熊,笑道:“北洋那邊什麼情況還不知道,袁世凱已經連了三個鎮了,估計是不差的。要真全是這樣的,收了一個也沒用,再說不就是一個小兵嗎,他就是回去也未必能成氣候,而且他現在滿心思覺得北洋軍好,留是留不住的,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再說……”齊清源忽然不想說下去了,沒有到的事情不好說,他是認為這個吳佩孚一定是會回來的。

  陸夢熊深深吸了口煙,憋了會再長長的吐出來,自從進來山之後,彈藥和香煙就同時斷了,艱難的補給讓他對楊銳、鐘觀光兩個先生更加佩服,以前在通化那邊吃穿不愁,現在一旦離開了先生們的支持,就連煙都沒得抽了。連抽幾口之後,他把煙還給了齊清源,說道:“也是,聽說北洋軍在國內算是強軍了,好像也是學德國人的。你說,以後咱們會不會跟他們碰上?”

  “什麼德國人,那是以前,現在都是日本人在教。”齊清源級別高些,消息更為靈通,“說這個幹什麼,我們還是把人整好,下面的戰可就沒有這樣輕鬆了。”

  陸夢熊和方彥忱對下一步計畫根本不瞭解,方彥忱問道:“怎麼,要打進進奉天城嗎?這也不是不可能啊。花點時間而已。”

  “要是打奉天就好了,東家說日俄遼陽會戰在即,按照估計日本人要贏,所以給我們的命令是抽冷子給日本人幾下。我想啊最好就是去端掉日本第二軍的總後勤兵站,讓他們贏的不是那麼輕鬆。”齊清源一直在考慮這個難以完成的任務,之前的阻擊戰除了擔心俄軍的第三次進攻之外,其他心思他都在想著怎麼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

  “日本第二軍總後勤兵站?”陸夢熊驚訝起來,“那不是在牛莊(營口)蓋平那邊嗎?裡我們現在兩百多裡地呢?”

  齊清源拿出地圖比劃著道:“不是蓋平,是在熊嶽城。直線算三百多裡地。要真是摸過去的話估計要四百里。現在俄軍退守在鞍山一線,日本人集結在海城附近,我們勢必要繞過戰線,從西面過到牛莊,然後向東到了東清鐵路之後再沿著東清鐵路一直往南。這樣走下來就要四百里了,騎馬就算是速度快些,也要三五天。不過遼西可是胡匪窩啊,如今這些胡匪大多都被日本人收買了,我最擔心就是這些胡匪壞事。”

  “馮麟閣、金壽山這些大股胡匪都是參加了東亞義勇軍,他們不是在彰武紅螺澗集中嗎,我們碰不著吧?”陸夢熊對胡匪也很重視,畢竟部隊才兩百多人,碰上大股土匪根本沒有人數優勢,萬一和這些熟悉本地的胡匪打起來,部隊很有可能要吃虧。

  “沒那麼簡單的,青馬坎的杜立三就沒有去,他就縮在青馬坎。我們要向南就要過他的地面。這個人可是狠人啊,狡猾悍勇,打俄毛子向來不手軟,在當地也有名望。”因為遼西不是發展的重點,因此情報網對遼西的情況特別是胡匪的情況還不是很瞭解,直到張煥榕加入,借助老張家在遼東幾百年的關係網,這才有所補充。

  “還是別管什麼杜立三、杜立四的,先把彈藥補足再說吧。子彈每人只有幾十發,手榴彈又用了一百多個,剩不多了。沒這東西活力少一大截。”方彥忱是剛清完數回來的,他對東面的補給遲遲不到很是擔憂,糧食還好說,但是沒有彈藥那戰可是沒辦法打了。

  齊清源道:“手榴彈是問題,一兩個月之內沒有辦法。子彈就別擔心了。這次去熊嶽城可不能全部拿著毛瑟槍,之前繳獲的那些哪敢槍要拿出來用了,不然日本人一看子彈就知道是誰幹的了。”之前的繳獲的俄國步槍都集中在遼河邊西岸便牛心坨鎮外,那裡有老張家一個油坊。清廷的中立是有底線的,它給日俄劃了一個大致的交戰區域,最東是到中朝邊界,最西面就是遼河了,如越過遼河那麼清軍就會開槍警告,示意其後退。當然,如果是遇見大規模的日俄軍隊,這個界線是無用的。但最少,遼河以西是相對安全的地方,所以這些繳獲的物資都藏在那裡了。

  陸夢熊看著齊清源手上的那煙就要燃盡了,馬上搶了過去,狠狠抽了一口才道:“怎麼,要用哪敢槍啊。哎,那槍就是用的不順暢,老感覺彆扭,不過以前繳獲的彈藥有幾萬發,平均下來每人有個兩百發左右,這還是夠得。不過那邊的防守力量怎麼樣,我們這兩百號人對付的了嗎?人太少成功打成的可能就低了?”聽到不是去打縣城,陸夢熊倒也沒有失望。

  作為復興軍在遼西的唯一力量,齊清源對整個戰場的情況還是很熟悉的,不管是日俄兩軍還是遼西鬍子心裡都有一定的瞭解,他沒事還在推演日俄兩軍的決戰情況,是以總部一說找日本人的茬,他馬上就想到端掉熊嶽城兵站,那可是日軍的軟肋,真要是插一刀過去,那第二軍立馬要失去戰力。

  “試試吧,按照之前的情況來看,問題不大,特別是現在日軍關注的重點在海城一線,估計馬上要逼近遼陽週邊,到時候熊嶽城更是後方的後方了,兵法說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我看這熊嶽城就是日軍不意無備的地方。”齊清源說話的時候瞬間確定了決心,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潛行至四百裡外的熊嶽城,怎麼端掉兵站,怎麼安全的撤出來,以及這麼做的好處——日本第二軍是進攻遼陽的左翼,只要後勤出現問題,後面第二軍攻勢無法展開,第二軍停擺的話那麼整個日軍就會停擺,而要再等彈藥從日本重新運過來,時間就要過一兩個月了,可到那時候戰場的情況又是不同了。因為後勤不利,俄軍從鴨綠江開始就一直在後退,但只是後退決不是被日軍圍殲,甚至連潰敗都不算,只要給俄軍一兩個月的時間,等待物質和歐洲的援兵運抵,那麼日軍就是勝利也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照實來說,齊清源的計畫確實抓住了日軍的致命弱點。因為國小力單,不能速戰速決的日本最終會崩潰,但日軍如果真的崩潰,那麼楊銳就要抓狂了,因為歷史真的要立馬改變走向。如果日俄戰爭俄國勝利,那麼俄國就不會把注意力轉回到歐洲,俄法聯盟也難以牢靠,第一次世界大戰先不說能不能打起來,就是打起來俄國也未必會輸,那自然十月革命就不會發生,十月革命不發生,蘇聯就不會存在。沒有蘇聯的威脅,二戰西方對希特勒就不會實行綏靖策略,二戰是不是能打起來、打到原先的那個規模就難說了。在楊銳看來,一、二戰是西方的自相殘殺,卻是中國的機會,一戰因為國力弱除了經濟上有發展之外沒有什麼建樹,二戰本是好機會,但自己卻被敵國入侵,也是錯失良機。老天能給讓中國重來一次,那麼這兩個機會一定要抓住。

  齊清源畢竟沒有楊銳一百餘年的閱歷,他只是單純的想怎麼抽冷子給日本幾下狠的而已。當然,他的計畫還沒有上報,如果上報就不知道楊銳能不能看透這個計畫給日俄戰爭帶來的最終影響了。按照後世日本人的說法,日俄戰爭能勝利,百分之四十靠的是超級運氣,百分之六十靠的是一般運氣。這場完全是依靠運氣而勝利的賭博,是不是稍微的改動歷史就會使這些運氣會消失呢?這大概是除了老天之外誰也不知道了。

  齊清源正想著怎麼完善計畫的時候,張煥榕回來了,“報告連長,下午東家回電了,騎兵剛送過來的。”說罷把電報遞了過來。

  說到回電,齊清源馬上接了過來,就著戰壕防炮洞裡的馬燈看了起來,只見回電說到:“電告齊:前電突襲日本第二軍熊嶽城總兵站的計畫已閱。參謀部認為此舉將對日軍左翼沉重打擊,滯後日軍會戰計畫,但執行難度太大,你部視部隊情況,如情況尚可,可以實行該計畫。情報系統將給予全力配合,同時滬上將通過海路補充一批炸藥于蓋平海岸,你部注意電臺收訊,屆時接受滬上總台的電報。另,突襲行動注意保密,最好以俄軍名義實行計畫,復興會不宜和日軍正面衝突。楊、雷。8月2日。”

  看到計畫被通過,而且還有彈藥補充,齊清源頓時大喜,之前的擔憂去了一半。從滬上到渤海灣要個三五天時間,和自己到從陸路到蓋平的時間基本一致。至於在日本海軍封鎖渤海灣的情況下,這船怎麼靠近蓋平海岸?這就是滬上王先生的事情了。

  夜晚十點的時候,在襲擾俄軍營地單調槍聲的背景下,部隊陸續的撤出戰壕。當然,按照手冊,在收拾一切遺留物的同時,還在整個戰壕和毛子屍體都被佈置了些詭雷。只要有人靠近或進入戰壕,觸動機關那麼一定會坐土飛機上天(楊銳語,雖然土飛機是什麼大家不明白,但這話還是被大家所接受),從這批俄軍剛才不怕機槍敢於正面衝鋒來看,他們和上一批俄軍是沒有交流的,所以中埋伏是一定的事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0

第035章 田三

  翌日清晨,阻擊部隊撤到了青山溝子,全體士兵開始休整,齊清源和幾個排長則在商議突襲熊嶽城的具體計畫。

  李二虎做胡匪炮頭多年,他本來是就是黑龍江那邊人,庚子年的時候跟著唐殿榮抗俄,從吉林那邊一直退到通化,雖然不是遼西人,但胡匪的習性還是很清楚的。按照復興會開會的規矩,都是官小的先發言,官階最高的要眾人討論完畢才最終拍板。他道:“這裡到熊嶽城四百里,沒有鬍子引路,這路怕是不好走。要知道,遼西鬍子可是遍地的,特別俺們不是本地的,新收的那些都是莊稼漢又不是老匪,在這邊什麼人也不認得,讓他們帶路可不成。沒人引路那一路上都要趟過去,太磨嘰了,還是找幾個本地的鬍子吧。”因為地處遼西,形勢複雜,齊清源收新人還是很有講究的,慣匪老匪一概不收。

  旁邊方彥忱道:“不行。如果找了胡匪帶路,那怎麼掩飾我們的身份?他們要是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如果事情做成了,日本人追查下來,他們很難保住秘密,哪怕藏的好沒有被日本人抓住,說不定那天喝多了,跟窯姐兒吹噓吹噓就把事情說出來了。”方彥忱待人和善,樂於和士兵們打成一片,遊擊隊胡匪不少,所以他對對胡匪的習性還是很瞭解的。

  胡匪確實不比正規軍隊,講義氣的朋友一激保不住秘密,不講義氣就更簡單,隨便拿點錢就能收買了,方彥忱說的確實是問題。四排長陳錫民問道:“難道就沒有打日本人的胡匪?如果是他和日本人是死敵,那麼出賣我們的可能性就小了。不是說附近就有一個田禦本是打日本人嗎?”

  見到說到田禦本,齊清源道:“這個人不行,雖然現在投了俄國人,但是明顯首鼠兩端。我們要是找了他,轉個身估計就把我們賣了。”因為情報的獲知面更廣,齊清源不得不插了一句嘴。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知道拉攏誰好了,還是乾脆不拉攏胡匪?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一邊做會議記錄的張煥榕見大家沒有辦法——他的級別雖然只是個學兵,但作為遼東人他還是熟悉一些情況的,他和幾個長官關係不錯,見此情況便道:“要不老張家找幾個懂路數的來成麼?他們要比胡匪可靠多了,把秘密透出去的可能性也小。”

  這倒是一個辦法,齊清源問道:“人是可靠,但是你老張家的人能帶路麼,我們這些人走不得官道的,只能摸小路。萬一迷路了怎麼辦?”

  張煥榕的提議本來讓大家有了些希望,保密雖說是最重要的,不過要是帶不了路那可抓瞎了。這畢竟做生意的走的路和鬍子走的路還是兩樣的,如果是小販子還好,他們走小路偷逃厘金那是常事,可張家在整個遼東都是大戶,家主還是旗人,宮裡面還有著關係,這樣的背景也就不必像小販子那樣走小路逃厘金了,大戶總是被優待的,而且貨量大,小路卻是走不了的。

  所有的想法都被否定了,一時間營帳內都是喝水聲,煙已經抽光了,要不然裡面有要煙霧繚繞了。眾人都沉默的時候,忽然外面的勤務兵在門口站了一下。齊清源道:“什麼事?”

  勤務兵道:“報告連長,有一個鬍子來投奔,他說田禦本馬上要打過來了。”

  “什麼?!”營帳裡的人都愣住了,剛才還在說田禦本,現在就打過來了。根據情報田禦本可是要有五百騎兵的,真打過來還真難吃得消。齊清源道:“先別開會了,都下去動員準備吧,一會再會議室商議作戰計畫。”又對勤務兵道:“那鬍子呢,人在哪?”

  勤務兵道:“在醫務室,跑過來就暈了過去。”

  洛倫索馬貴斯軍校是開設軍醫專業,雖然軍醫赫爾強烈反對楊銳的速成教育,認為一個合格的軍醫沒有五年的時間無法培養成功的,速成化是拿醫生這個職業開玩笑,但是在整個軍校專業都速成化的情況下,他也只得妥協,不過經此之後他對楊銳態度很不友好了。楊銳對此也無所謂,雖然他確實是拿了醫生這個職業開玩笑,但卻沒有拿人命開玩笑。而且他對赫爾如此作態不表示反感還深為贊同,天職觀是西方資本主義的基石,這是東西方都要提倡的東西。

  軍校第一批畢業生裡雖然只有兩個軍醫,但考慮到遼西這邊的情況,楊銳還是派了一個軍醫過來,不過那些女子護士到是沒有派,只弄了幾個手腳麻利不怕見血的小孩子過來幫忙,除了手術用具外,醫務室的東西少的可憐,不過即使如此,有這麼一個醫務室在部隊的人心卻是安穩了許多,這畢竟有人要是受傷了還是可以救的,不是馬上見閻王的戲碼。齊清源到了醫務室的時候,軍醫姚大方已經把人弄醒了過來,那鬍子一見齊清源過來,估計是大當家,趕忙從床上爬起來單腿跪在地上道:“見過大當家的。小的今日前來掛柱。”

  所謂掛柱就是單個鬍子前來入夥,齊清源忙把他扶了起來道:“大兄弟快起,快起。”來人三十七八歲,長得不算高大,但卻也精壯,算是一條漢子。齊清源問道:“大兄弟好些了嗎,如何稱呼?”

  來人還以為齊清源會按鬍子的套路問話,見大當家拉家常也不在意,只是還跪在地上,不肯起來道:“小人賤名王迎春,大夥都叫我王大辮子。本來是在田禦本的局子裡當炮手,他投靠了大鼻子不說還無信無義,昨日有人報信說大當家的在此,還說要滅了大當家。小弟聽說大當家的局子是專門打大鼻子的,向來仰慕,也不再想跟著這樣不忠不義的人,特意進山來掛柱,請大當家收留。”

  齊清源心裡大樂,看來自己兩個月還算是闖出點名聲,不然人家也不會還投奔咱們啊。齊清源笑道:“王大兄弟起來說話,咱們隊伍的規矩和局子裡不太一樣。這個一時間也說不清,以後慢慢就知道了。這田禦本怎麼回事,何時來攻?”軍情緊急,齊清源不跟他多做客氣了。

  王迎春見大當家的有收留之意,心中大喜,起來道:“田禦本昨天晚上聚了炮頭說今夜裡來攻,看樣子是想成麻石溝那邊過來。”

  東北草莽之地,不像關內一般地名都帶著些文氣,這裡地名叫喚向來都是什麼溝什麼嶺什麼砬子的,麻石溝其實和青山溝是一道山脊的,只不過那一段山裡面不知道怎麼石頭有些花,所以本地人都叫那麻石溝。齊清源看了姚大方一眼,姚大方點點頭,示意來人已經恢復正常了,便把王迎春帶走了。王迎春之前是見到遊擊隊的前哨就暈過去了,他是被馬馱進來來的,現在看到遊擊隊的營部一臉好奇,特別是對無線電報房的收發天線看了又看,在山林為了能順利接收到來電,這天線一般都是安在樹上然後用線拉下來的,只不過在青山溝裡沒有樹林子,就找了個較高的山峰把它立了起來。

  見王迎春瞅著那天線,齊清源也沒在意,更沒解釋。一開始大家剛見這東西都是奇異的很,當然因為保密守則很多士兵都不知道這是什麼,還以為是敬達摩祖師的東西,出入營都還要拜一拜的,齊清源見此也不阻攔,這東西確實太重要了,拜一拜也好,後來久而久之大家對此就習慣了。醫務室過去就是大營,此時各排長已經在等著了,在齊清源的示意下,張煥榕攤開了大幅的作戰地圖。王迎春見狀大吃一驚,這地圖也太詳細了吧,什麼山溝、林子都分毫必見的,不過很快他就定下神來,協助著把田禦本的駐地和行蹤標注出來。齊清源讓他先出去休息,和眾人商議之後便很快將作戰計畫安排了下去,王迎春吃飽喝足,想著自己是新來之人,也請命去了第一線,齊清源沒有阻攔,讓他跟著去了。

  和所有的鬍子一樣,田禦本原先也是個窮苦人家,後來被人欺負之後明白這亂世當中還是刀把子最重要,也就在老家田家垛子起了局,叫做田家大幫,護著本村,打劫外村,日子久了投奔的人多了,也算成了氣候。日俄戰起,因為遼中所地也是戰區,俄軍兵力不足就委任他為遼中中立區警長,並且給了不少槍支彈藥,鄉間胡匪哪有什麼國家觀念,俄軍在其他地方為燒殺擄掠就罷了,只要不在自家地盤上為非作歹就行,見有好處田禦本就投了俄軍。本來胡匪大幫之間若是沒有恩怨也就不會有什麼火拼,但正所謂給錢辦事,加上復興軍又在自己的地盤上活動,結果他被俄國人一逼也就出來了。

  麻石溝子前面的小山溝裡,遊擊隊眾人很快就埋伏好了。待到晚上,很快就見到一隊騎兵從山那邊溜了過來,算日子也是農曆二十三了,天色晴朗之下月色還是很亮的,只見這騎兵也就只有一兩百人,沒打火把速度甚快,一會就到了溝子裡。此次胡匪帶隊的是田禦本的弟弟田尊三,俄國人發話要他們出來盡義務,他們也就沒辦法,先派了個兩百人出來夜襲,要是點子扎手那就把人趕走就算了,要是點子好欺負,吃了它也不賴。

  進了這小山溝胡匪的隊型倒也沒有變,還是排著兩列行走,只是前面派出了幾個探路的胡匪,不過這小山溝距離青山溝有三四裡地,田尊三在本地囂張慣了,也不疑有他,大大咧咧的進了溝子。忽然間只聽兩記哨子響,山溝兩側無數槍開著火,特別是兩挺機槍打得更是火光四溢,隊伍裡鬍子猝不及防一時間倒了不少,田尊三也算是刀口上日子過久了,一聽槍響就俯身藏在馬下。這槍聲也是怪異,響了一陣也就停了下來,只聞見一個聲音高喊道:“請田大當家的答話,請田大當家的答話……”

  田尊三狼狽間什麼也聽不到,倒是手下大炮頭鄭殿才拉著他道:“三當家的,對面要您答話。”

  田尊三壓住驚慌道:“啊……啊,幹嘛要俺答話?”

  鄭殿才道:“對面好像知道咱們在哪,咱們這邊一槍也沒有打過來,就是後隊睡了不少兄弟,看樣子是想放咱們一馬。”

  田尊三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自己這邊還真沒死人,都是後隊挨槍。他從馬腹下鑽了出來,月色之下只見山溝兩側都站滿了人,頓時知道今天可算是栽到家了,這時溝上又傳話來,他趕忙應道:“俺是田尊三,齊大當家今個可把兄弟害慘了。”

  齊清源在山溝上笑道:“田三當家的幹什麼來的,自個心裡明白吧。今晚月亮也不圓啊,總不是來巡山來了吧。咱也不說廢話,要想活命的就把槍放下,明日田大當家不給我們個交代就別想放人。”

  皎白月色之下,天地一片蒼茫,田尊三看著山溝子兩側黑壓壓的人群,數不清有多少,加上對之前的那兩挺賽電槍深為恐懼,他一點兒也沒猶豫,立馬喊道:“崽子們,都把槍放下,待明日大哥把我們贖回去。都把槍放下……”山溝裡的鬍子雖是亡命之徒,但也能分得清形勢,見對方只想要要大當家的來贖人,也就全都放下了槍。齊清源馬上派人過來收繳武器,再這些人趕回了青山溝。

  王迎春适才就在齊清源身邊,田尊三的底細也是他說的,他對齊清源如此做法很是不解,齊清源道:“都是中國人,又不是洋鬼子,殺的多了有什麼好的。再說現在東北做土匪的,大多是被逼無奈,雖然殺人不少,但是世道如此,以殺止殺不是根本之策。”

  王迎春聞言全身一震,像是在琢磨話裡的道理,也就不再說話了。齊清源叫過李二虎,低聲吩咐幾聲,李二虎就匆匆的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0

第036章 雅美蝶

  亂世裡總是刀把子槍桿子有用,這是遼河中立區巡警長田禦本的畢生感悟。想當年自己兄弟幾個還在給別人做長工的時候多苦、多窮,若不是東家昧良心不給他工錢,他也不會一時橫起心腸帶著小三兒把東家給結果了,更是不會走上做鬍子這條道。現如今,自己手下有五六百人槍,還是這一片的巡警長。當然這個巡警長是大鼻子給封的,不是朝廷給的,可現在大鼻子被東洋小鼻子打得可是節節敗退啊,遠沒有當初剛占遼東那會囂張,莫非大鼻子的日子真的長不了了,莫非自己是不是要……?

  抱著新納的四姨太雲雨一番,但完事後田禦本卻是一晚上沒睡著,總是在胡思亂想的,局勢越來越不妙,他老覺得很不安。果不其然,三更天的時候,院子外一陣急促的跑馬聲,然後就聽有外頭有聲音高喊著,“大當家的……大當家的……”真是晦氣,田禦本心裡想到,但他立馬起了身,沒要四姨太伺候,自己胡亂穿了衣服就出了里間,往大廳行去。

  一進大廳就看見有兩個炮頭跪在那裡,衣衫不整、滿身是血的,像是從一番生死劫難裡逃出來的一樣,田禦本心中一寒,心想壞事了,估計被新來那個齊天大聖給算計了。果然,那兩個鬍子見大當家的到了,喊道:“大當家的,大當家的,咱們被埋伏了……”

  畢竟是老鬍子了,什麼風浪都見過,田禦本壓下煩躁,定了定心神喝道:“慌什麼,到底咋回事,說不清楚拉出去插了。”

  地上跪著的兩鬍子卻是被李二虎特意放下來報信的,他們確實被遊擊隊的伏擊打怕了,現在還是腦子懵的,不知道遊擊隊要幹什麼,失魂落魄的逃了回來就知道一個勁的大喊大叫。現在被田禦本一喝,倒是回了點魂,其中一個道:“大當家的,咱們被埋伏了,三當家的被他們給綁了……”

  聽到弟弟沒死,田禦天心下大定。現在他是盤子大了,很多事情都不必自己親自動手,這次夜襲也是由田尊三指揮的,本以為就是一小股鬍子嗎,趁夜摸掉就是了,誰讓自己是抱大鼻子大腿的呢。誰知道馬到成功的事情卻弄成這樣。他問道:“到底折了多少兄弟,你們是怎麼下來的。”

  “大當家的,大晚上,咱們也沒用看清,咱們是被放下來的帶話的。”鬍子道。

  “帶什麼話啊?”旁邊二當家杜老疙瘩問道,他也是聽到聲音起來的。

  鬍子道:“他們齊大當家的說了,說和咱們無冤無仇的,咱們這麼幹實在不地道。還有要大當家的明日去給他們一個交代,不然……不讓他就要撕票。”

  田禦本和二當家的杜老疙瘩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驚,杜老疙瘩又問道:“你們在哪被埋伏的?兩百號人就這麼給他們一鍋給端了?”

  鬍子看著杜老疙瘩,苦笑道:“咱們也不知道他們會在路上埋伏著啊,再說他們還有七八挺大鼻子的那種賽電槍,那槍一開就是沒完沒了的,兄弟們怎麼能擋得住啊?”為了讓田禦本臣服,俄國人搞了不少花樣,甚至帶著田禦本的一些手下去看俄軍士兵打靶,為了展現軍威,俄國人還把幾挺馬克沁推過來,一陣掃射下來,幾棵攔腰粗的樹就被橫腰打斷了,頓時把田禦本幾個徹底的嚇傻了。聽聞這股人有賽電槍,田禦本和杜老疙瘩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報信的鬍子很快就被安排下去了,田禦本、杜老疙瘩、寧黑子、錢師爺幾個連夜在屋子裡商量怎麼個應對。杜老疙瘩是老鬍子了,他道:“大當家的,俺看這青山溝打是打不成了,只能想著怎麼化敵為友了,再說都這樣了,大鼻子那邊也能交代過去。”

  聽見他們有幾挺賽電槍田禦本就一點打的心思都沒有了,對杜老疙瘩此言很是認同。但是怎麼個化敵為友法呢?他抬眼看了坐下首的錢師爺一眼,都是老搭檔了,錢師爺馬上明白大當家的是什麼意思,他道:“這化敵為友也是不難。他們也是知道過江龍不壓坐地虎,所以做事留了一線,就是要給交代也是找個臺階下罷了。俺看……”他瞄了眾人一眼,接著道:“俺看還是要二當家的跑一趟,順便送些豬羊酒肉,說些軟話,估計人馬上就要放回來了。”

  田禦本心中對錢師爺甚是滿意,這邊杜老疙瘩心裡卻是一驚,不過想來只要自己此去也是去求和的,危險是有但是不大,也就道:“錢師爺說的對,俺現在就派人去準備,上午就去會會這齊天大聖。”

  昨天晚上折騰了大半夜的,上午太陽老高的時候齊清源方才醒來,不一會李二虎紅著眼睛過來覆命,齊清源見他辛苦,親自給他斟了一杯茶,道:“怎麼樣,昨夜審的如何?”

  昨天被抓的一百多鬍子都過了一遍堂,按照齊清源的交代,如果問出來是牛莊、蓋平的挑出來細細的審,最主要的問題除了哪裡人,以前幹什麼營生之外,還有就是為什麼不打大鼻子而打小鼻子,是不是跟小鼻子有仇啊等等。李二虎道:“尋到三個跟日本人有血仇的,兩個蓋平的一個牛莊的,這個牛莊以前跑過馬幫,老家在關東那邊,甲午的時候全家被日本人殺了。這幾個都願意給我們帶路去打日本人。”

  齊清源大喜,“好,這個田禦本還是做了件好事嗎。正愁帶路的就給我們送來了。不過這還要謝謝那個王迎春啊。”

  見齊清源說到王迎春,李二虎眉頭卻是一皺,見四周沒人,低聲道:“連長,我看這個王大辮子有問題。”見齊清源很是驚訝,他又道:“從昨天來了之後就打聽這打聽那的,你看他像不像長官之前說的那些日本人特徵?”

  “日本人?”齊清源頓時清醒了過來,他這幾天都是在想怎麼到熊嶽城,然後怎麼把日軍兵站給端了,反而對身邊的事情沒有這麼在乎,再說這王大辮子也剛來,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只不過……是啊,齊清源又回想以前上課說的那些日本人的特徵,對上這王大辮子還真是有些像的。之前因為戰事緊張到沒有走政審程式,當然如果他是日本人,而且還是處心積慮留了辮子的日本人怕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齊清源這邊腦子裡在想著。李二虎卻還在說道:“那王大辮子我是越看越像日本人,門牙大卻不齊,腿短的像是從腰裡面長出來的一樣,還有就是走路好像是拖著走的。就是不能把他鞋子脫了,看看他大腳趾和二腳趾,是不是真的像上課說的常穿日本拖鞋會叉開。”楊銳是隱約記得二戰美軍編了個業餘的冊子好讓士兵分辨中國人日本人,這冊子雖然業餘但是還是有些作用,所以把記得的都寫了出來加入軍官培訓手冊,只是想不到還真的用上了。不過只是按照冊子還不能完全確定,還要按照一些辦法來確定。

  齊清源想了一下心下就定計了,道:“按照以前上課的時候想的那幾種辦法,試試他,要真是就馬上逮起來,別留下什麼手尾。”見連長定計,李二虎應了一聲黑著臉就去了。

  王迎春正在睡覺呢,卻感覺有人搖晃自己,猛一看確實李二虎,這人他是知道的,復興軍的一個排長,不知道怎麼,每次被他看的心裡發毛。見他醒來了,李二虎道:“起來穿衣服,有話對你說。”說罷就出去了。

  王迎春心中一陣緊張,摸摸縮縮的起了身,被李二虎和兩個兵帶到營地的僻靜處,李二虎道:“大當家的已經準備和田禦本講和了,這裡是留不下你了。大當家也知道你的功勞,特意交代俺給你些銀子,讓你回家好生做買賣去。”

  王迎春心正忐忑的,聽見是這件事情,一時間放下心來,道:“李大哥,我不想回家,只想和大夥一起打大鼻子。你能不能跟大當家的說一聲,銀子我不要,我要報仇!”

  李二虎見他說的真誠,頓時不言語了。半響之後,他說道:“好吧。王兄弟你也不容易,留下就留下吧。”說罷給左右使了個眼色。左右兩人把王迎春一架,趁著他驚慌之際,李二虎掏出自己的左輪手槍,對準王迎春胸口牙一咬就“砰”的開了一槍。王迎春想不到他什麼也不說就開槍,嚇了個半死,槍聲中喊了一句“不要”,槍響過後他卻沒有感覺到疼痛,只見李二虎拿著槍正對著自己笑,再低頭看自己的胸口什麼痕跡也沒用,一時很是茫然。

  李二虎吹吹槍口的硝煙,道:“果然是個日本人。呵呵。饒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他用的是空包彈,就是為了要試試王迎春在驚慌之時說的是中國話還是日本話。按照課堂上教的知識,危急的時候中國人一般都是“啊,呀”之類的,發聲響亮,而日本人卻是“噢噢、巴嘎”之類,發聲沉悶,雖然王迎春喊得不是這兩個,但一聽就不是中文。

  王迎春聞言一驚,回想起剛才開槍的時候自己好像喊的是句日文“雅美蝶”,頓時明白自己算是露餡了。但他卻也不慌張,說道:“我是大日本的現役軍官吉野中佐,我要見你們大當家。”

  李二虎見他如此鎮定嘿嘿一笑,“還真能牛阿。來人啊,綁起來仔細的審。嗎拉個巴子的。摸到老子頭上來了。帶走!”

  中午的時候,杜老疙瘩過來拜山了,照道理應該是齊清源去給他們拜山的,但是三當家的在他們手裡,杜老疙瘩也沒辦法,幸好齊清源也沒為難他們,先是把田殿三請了出來,見對方這麼簡單就把田殿三給放了出來,杜老疙瘩更是和藹,說了一堆的好話。齊清源看在禮單的份上不得不配他們嘮嗑,最後很輕易的把昨天夜抓的那些人給放了。在這樣的友好團結的氣氛下,杜老疙瘩心裡壓根就沒問人多人少的事情,興沖沖的就帶著人回去了。

  諸事已了,連帶路的找好了,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在三個新投奔的鬍子的協助下計畫好了進軍和撤退的路線,齊清源正式下達了作戰計畫,並將大致的計畫彙報給了總部。

  晚上八點的時候,營地西面的嚎叫了半天聲音終於停止了,李二虎趕回來彙報情況。“連長,都問明白了,這傢伙是個日本軍中佐,專門是幹情報的,以前就在芝罘就裝成漁民刺探清軍情報,後來被清軍抓了,又來被放出來了。上次我們放走那個吳佩孚遇見他和他說了我們不和日本人合作,他就想用這個法子打入我們隊伍。”

  答案沒有什麼懸念,和齊清源猜的差不多,他道:“沒打人家吧。身上沒留下什麼印子吧?”刑訊是也是按照上課教的辦法,用的水刑,其實也是楊銳從美片裡面看來的東西,這種刑訊唯一的優點是完全不留痕跡,對付日本人還真的難弄,而且這些王八蛋又是細心的狠,把王大辮子殺了埋了之後他們也會挖出來看死因的,真要是復興軍殺的,報復是一定的。

  李二虎早就被吩咐過了,道:“放心吧。連長,啥也看不出來。”幾塊毛巾一桶清水,如此文明卻有效的辦法,他還是第一次見,玩的不亦樂乎。

  齊清源點點頭道:“那就好,去找把俄毛子的槍,遠遠的把他給嘣了,然後挖個坑給埋了。上面再立塊牌子,讓張煥榕寫上抗俄義士王迎春之墓好了,再寫上他是和田禦本打的時候死的。辦的俐落點。”

  李二虎一個敬禮就轉身去了,很快兩記槍聲響徹軍營,得到消息的值日官陸夢熊早已經傳令全連不要驚慌,所以什麼反應也沒有,日本老牌間諜吉野中佐就這麼掛了。齊清源聽見槍響一點也不輕鬆,他倒不是怕日本人能找到什麼證據指責復興會,而是想到王迎春的那條又黑又長的大辮子,娘的,這得花不少年月才能養出來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0

第037章 抽籤吧

  遊擊隊在第二天就過了遼河,到了牛心坨鎮子的外面,昨天就得了消息的老張家油坊掌櫃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部隊在這裡更換了一批槍械,子彈又充足起來,除了手榴彈數量太少,其他的物資都很充沛,傷患和以前一樣也留下養傷,由幾個小毛孩護士照看著。考慮到張煥榕的安全,齊清源命令他在此地留守,要他看著多餘馬匹和槍械,另外怕不安全還留幾個輕傷患。張煥榕可是知道齊清源後面要幹什麼的,雖然俄國人和日本人相比顯得更無惡不做,但是老張家昔日北洋海軍的那會在旅順是有產業的,甲午那年日軍佔領旅順之後的屠城老張家也沒有倖免,張煥榕對日本小鼻子的恨不比對大鼻子的少多少,所以就一心要鬧著去,求了幾次齊清源軍法下來,把他給綁上了,油坊的掌櫃是老張家的老人了,哪有不考慮大少爺安全的,立馬把自家少爺鎖在屋子裡了,門口還放了兩個忠心的夥計看著。

  遊擊隊下午就出了牛心坨鎮往南行去,有新投奔的本地鬍子帶路,一路走的也很是順利,日軍雖然在海城駐紮重兵,並且戒備森嚴,但怎麼能防不住當地鬍子鑽空子,再加上已經是八月,地裡頭的玉米高粱長的比人還高,一百多人牽著馬一鑽進去,那是神仙也找不到。東北為什麼鬍子多,這青紗帳也是一個大的助力,有這東西,潛行百里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走著小路,穿著青紗帳,幾天之後遊擊隊就到了蓋平沿海的蘆葦蕩裡,按照之前的聯絡,這一日下半夜補給船會到達附近的海面,當下齊清源就安排大部隊在東邊的山林裡候著,自己帶著一個排在預設地點埋等,到了預定時間在高處山上發出火光信號,好給補給船指引。

  王季同安排的補給船其實就是通化輪船公司的貨船,這家公司是以美國公司名義出現的,日本人也不敢阻攔掛著美利堅國旗的輪船進入渤海灣。船長是一個寧波人,叫於三寶,早先是給洋人跑輪船的,這次通過同鄉關係給挖來了,他很不明白東家為什麼沒有裝什麼貨就跑天津了,進了渤海灣又不讓進港,卻要往牛莊方向而去。不過他也是老江湖了,之前在給洋人開船的時候,洋人為了躲避關稅,走私鴉片的事情他也弄過了不少,加上都是老鄉他也沒有什麼反對,按照命令就往目的地行來了。

  站在指揮室裡的除了他以往還有兩個儀器館的學生,約定的時間一到,他們拿著望遠鏡通過夜色視乎在尋找什麼,很快,在約定好的時間裡,幾點火光出現了,一個學生出去了,信號在船上也亮了起來。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短駁,輪船上的東西很快就轉移到了岸上,既然拿到了東西,那麼海邊這一片是不好待的,日本人的巡邏艇很是關注海岸線,而且海岸到東清鐵路這一段都是灘塗,雖然有蘆葦但是周旋空間太小,一旦被日本人盯著了那麼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特別是現在遊擊隊全身從上到下都有俄國人的標記,一眼下來比花膀子隊還花膀子隊。齊清源也沒有看搬下船的是什麼東西,帶著人匆匆換了一個地方,趁著天沒亮悄悄的越過東清鐵路線回到了設在山林裡的營地。

  清晨的時候打開那幾箱個子,去除層層防水的包裝,只見箱子裡整齊的碼著一小塊一小塊的黃色炸藥,這些炸藥包的很仔細,數量大概有兩百個之多——這些都是徐華封帶著學生在實驗室手工做好的,本來是準備鴨綠江航路通暢之後運往遼東的,但為了支援這次遊擊隊的突襲計畫,就先把一些直接補給過來了。陸夢雄幾個看到這麼多炸藥頓時吃了一驚,這東西在軍校的時候是玩過的,威力巨大遠不是裝壓柱黑火藥的手榴彈能比的,不過難的是這東西要雷管起爆,還好滬上那邊準備的很充分,導火線式雷管都準備好了,導火線也有一箱子。手中有這些炸藥,那麼突襲計畫的成功率那就要大大提高了,日本人要倒血黴了。

  物資既然齊備,那就要看機會如何了。按照情報,日本在整個遼東的攻勢可以分作四塊,其中進攻旅順港的乃木希典的第三軍可以先放一邊,對遼陽的進攻可以分為左中右三路,除了右路黑木為楨的鴨綠江第一軍,以及中路川村景明的第十師團,左路奧保鞏第二軍最為強大,全軍有五萬多人,配備火炮兩百五十餘門。人數越多後勤支撐越大,但是因為前期日本海軍旅順港堵塞作戰失利,第二軍的兵站直到六月上旬才匆匆建立,當時因為蓋平、大石橋、海城等地都未拿下,所以就把兵站建在蓋平南面的重鎮熊嶽城。此地本是東清區鐵路的一個小車站,西面距大海也不過五公里,最重要的是其南面有一條熊嶽河入海,很多物資卸船之後可以通過小船短駁走水路便利的運到火車站。

  因為東清鐵路使用的是1520MM的俄軌,日本無法通過調用國內火車車廂使用東清鐵路,但幸好俄軍在大連附近遺留了三百五十多節車皮,這些車皮可以基本滿足第二軍北上的補給需要。熊岳城作為第二軍的總兵站,戒備森嚴,但自從日軍北進佔領海城與俄軍對持在海城鞍山一線,在營口建立新的兵站之後,這裡就是後方的後方了。按照常理,在上個月底的時候,第二軍的物資就可以直接北上運至牛莊港口,那裡據前線路程要比熊嶽城近多了,補給也更加方便,但是日軍深怕俄國波羅的海艦隊的到來,怕萬一自己失利遼東的軍隊可能要徹底斷了後勤,所以保守期間日軍還是日夜不斷的往東北各個港口運送各類作戰物資,以防止戰局有變,熊岳城兵站作為日本第二軍和第三軍的中心點,存放物資還是很有價值的,於是這裡還是日夜繁忙,物資堆積如山。

  東清鐵路東面的樹林之中,齊清源滿身樹葉伏在地上,他拿這蒙著細紗布的望遠鏡在觀察熊嶽城兵站。因為此地不是縣城,復興會的情報網在這裡沒有設點,雖然前幾天蓋平的情報員已經攜帶無線電報以老張家夥計的名義混進城了,但是短時間要發出什麼關鍵性的消息還是很難的。所以齊清源只好自己親自上陣了,摸到離鐵路三公里左右的地方親自觀察地形。齊清源這一觀察就半個多小時,旁邊偵察排李二虎焦急的不得了,這可不是在通化那邊的老林子裡,日本人可是在城東望兒山的塔樓上設了瞭望哨的,這望兒山雖然只有一百余米,上面塔也不高,但是整個熊嶽城方圓三公里都是平原,有這麼一個高點控制這麼一片區域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望遠鏡裡,齊清源看見兵站設在靠近鐵路的熊岳河北岸,占地極廣,碼頭上、兵站裡都是民夫,兵站裡的聳立著大大小小用油布蓋著的各式貨堆,粗略估計有十幾萬噸物資囤積這此地。至於防衛力量,遠遠的齊清源只看到兵站裡有著許多身著土黃色軍裝的日軍步兵在警戒,數量不少,而且在熊嶽城裡西面也能看到日本旗幟,估計那裡有一個日本軍營。齊清源一邊看一邊在李二虎的嘀咕聲裡完成了這一次偵察,一幫人又悄悄的潛回之前的臨時營地。傍晚的時候,穿著短衫混進城的打探消息的陸夢雄幾人回來了,他是和之前入夥的鬍子錢三娃一起入城的。

  營帳內,齊清源將各處收集來的資訊都綜合起來了。首先是日軍防守兵力,因為海城、大木橋等地已經被日軍佔領,所以熊嶽城的防衛力量大為消減,只有三個中隊的步兵駐防,雖然是後衛部隊,但是士兵也很幹練。因為從熊嶽城起往北一直到蓋平,整段東清鐵路都是防守要點,所以還有兩到三個中隊的騎兵在這段鐵路線上巡防,至於什麼時候巡防到熊嶽城這個就完全不知道了。其次是兵站內部的情況,兵站方圓超過四裡,圍繞熊嶽城車站而設置。最外面是存放糧食等物資的大倉庫,裡面才是存放彈藥的小倉庫,小倉庫在鐵路線西側,戒備森嚴,大約有一個中隊的日軍駐守在裡面,平時民夫進出來看管的很嚴,基本沒有混進去的可能。

  陸夢雄在簡易沙盤上介紹進城的到的資訊,這些資訊小部分是自己打探到的,大部分是通過當地的張家糧店和夥計得來的。齊清源看著沙盤上所標注的資訊,加上自己白天看到的情況,感覺這兵站似乎是個烏龜殼,很不好動手。而且己方的兵力也就一百八十餘人,先不說那幾個巡邏的騎兵中隊,就是對上兵站裡那個步兵中隊,也完全沒有把握一定可以突破他們的防守攻入兵站最裡面。

  怎麼辦呢?齊清源看向諸位排長,三排長謝澄道:“聲東擊西能引出來嗎,如果可以再用騎兵突襲進去?”

  陸夢雄回想之前在熊嶽城看到的情況,搖了搖頭道:“很難。裡面的那個日軍中隊估計是不會出擊的,而且日軍一個中隊就是相當於一個連,我們聲東擊西勢必要分成兩路,人數太少的誘擊不會有多少日軍出來的。到時候出來的日軍少了,我們還是突不進去。還有一個情況,按照張家糧站進去過的兵站的夥計說,兵站裡日軍是按一撮一撮的,內部道路間還有不少拒馬里,我估計騎兵強行突進去還是很難的。”

  聽聞陸夢雄所言,大家都是洩氣不已。己方的兵還是太少了。齊清源正想說話,四排長陳錫民發言了,他指著被兵站包圍的熊嶽城車站道:“我們從兵站外面突不進去,是不是可以沿著鐵路線穿插呢。”

  此言一出,大家頓時活躍起來。齊清源微笑,看著陳錫民等著他的下文,陳錫民道:“現在日軍正在準備遼陽會戰,從熊嶽城到大石橋以及最前線海城這一段鐵路線都是滿負荷運行,而日軍第三軍是以大連港為後勤總基地,以進攻旅順。也就是說,熊嶽城並沒有往南開往大連的列車。如果我們在蓋平和熊嶽城這一段鐵路線隨便截獲一輛貨車,那麼這輛貨車必定是將開進熊嶽城車站而不是路過。”

  陳錫民這樣一說,整個進攻思路就清晰了。遊擊隊一百八十六人的隊伍將分成兩支,一支是敢死突擊隊,在戰友的阻擊下使列車中途停車,然後悄悄的摸上火車,進入車站並等候時機發難;另一支等突擊隊進入車站之後,在夜裡佯攻兵站,以吸引所有駐守日軍的注意力,為內部突擊隊營造機會,只要佯攻的火力猛烈,那麼全體日軍都只會戒備週邊,這樣突擊隊就可以在兵站最裡面的倉庫為所欲為了。內部小分隊將是此次突襲的重點,陳錫民和陸夢雄對望一眼,目光交錯之下,仿佛要電出火星。“我去……”,“一排去……”他們幾乎同時說到,方彥忱和謝澄則後了一步。

  齊清源沒有笑,只是目光從他們四人之中掃了一下,咬著牙不說話。

  “……我們在東北的任務,除了佔領滿清和洋人不重視的農村、鄉鎮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目標就是要在這次戰爭中想盡一切辦法讓日本和俄國兩敗俱傷,使他們最大程度的消耗國力。他們消耗的越大,今後我們在東北就站的越穩;他們死的人越多,今後進攻我們的人就越少……”楊銳在六月份班排級以上幹部大會上的發言現在清晰的回蕩在齊清源的腦海裡,很直白的一句話,但真正執行起來卻是千難萬難,這可是要拿兄弟們的命去換的。

  待他們四人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齊清源終於拍了下桌子,喊道:“別爭了。抽籤吧!”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烏鴉

LV:16 版主

追蹤
  • 2090

    主題

  • 219146

    回文

  • 8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