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清末英雄 作者:貳零肆柒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2 19:4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5308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4

第068章 戰俘營

  兩人笑畢,之前的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楊銳和聲問道:“煥章兄,你為何一定要去辦個京城辦個青樓啊?之前不是打算學軍事的嗎?”

  陶成章道:“之前未來通化之前,光是看報紙,還以為東北我會營建甚小,誰知道來了之後才知道自己想錯了,這東北復興軍已不比滿清新軍遜色絲毫,只待幾年之後便可驅除韃虜、複我華夏了。這邊有竟成先生管軍,我這個門外漢就沒什麼好學的了,而江浙那邊,小徐也曾和我說過會黨諸事,那邊也不必有我,如此軍隊和會黨都已無憂,那我就便去京城開青樓了,也算是為革命盡微薄之力。畢竟這青樓一事我昔日在日本之時也算了解過,不過當時只是想借青樓毒殺滿清權貴,但今天看來還是可以借此打探滿清中樞消息,以待異日舉義之時。”

  楊銳忽然感覺他越來越像歷史裡所記錄的那個墨子一般的陶成章了,心下嘆服,當下說道:“好好。我會知會滬上小徐那邊派幾個人協助煥章兄的。”

  楊銳和陶成章的第一次會面就這麼簡單的結束了,本來因為自己搶了光復會的盤子,以為陶成章一來不好安排,誰知道人家卻一心只想革命,其他無所顧忌,看來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陶成章在通化呆了幾日就閒不住要回關內安排諸事了,楊銳勸不過,只好安排通化劉建雲派人護送——安東海港已經封凍,只能走山海關一線。因為陶成章是短髮,沒有官方出面就怕被俄國人抓了。臨別的時候,楊銳把身上的佩槍送了給他,這是前次去美國的時候容閎送他的柯爾特左輪手槍。

  “煥章兄,此去關內安排諸事不要太過心急,革命不能一日成功,我們每一天多做一點,做好一點就足夠了。”楊銳知道他是個性急的人,不由的再次勸解道。

  陶成章躊躇滿志,什麼話都聽得進,笑著道:“好好好。那麼就準備他六年時間,待時機一到,漢旗插遍神州!”說罷便上了劉建雲派的馬車,頭也不回的去了。

  看著陶成章一行越走越遠,楊銳心想道:“這回你就不會再被常申凱給幹掉了吧,你可是在北京了啊。不過,到時候常校長會幹掉誰呢?”

  自從楊銳下達助俄抗日的軍令之後,整個復興軍都為之運動起來,老部隊裡面有經驗的士官按照可靠性進行挑選、新兵的訓練計畫被重新調整、炮兵開始使用那些繳獲的俄制山炮和野炮以幫助新兵適用炮擊、兵工廠開始加班生產各類彈藥、後勤部籌備給養藥品並且開始加快拉普蘭式冬裝的製作、參謀部每天對著地圖開始推演俄日戰場情況,整個軍隊像一台巨大而複雜的機械那般精密的運轉起來,所有人都是忙碌的,只有楊銳似乎很清閒。

  “真的要這樣嗎?”楊銳看完參謀部的制定的投俄計畫,問向雷奧,雷奧一副不搭理的樣子,楊銳只好看向貝壽同,這個貝壽同是江蘇吳縣人,本來一心是想做個建築師,退學之後本想在家人的安排下出國遊學,但是拒俄一起,熱血之下便不管什麼建築師不建築師,端午一過便到了滬上上船出海了。他在軍校選的專業本是工兵,這也算是和建築沾點邊的,但是雷奧發現他有一些藝術氣質,說他有想像力,便把他從工兵那邊拖到參謀部來了。

  貝壽同看著楊銳看向自己,只好說道:“這是最優方案了,雖然在我們看來有點像演戲,但是在那些被俘的俄國人看來,這樣還是很真是的,而且不這樣難以把後面助日抗俄的計畫執行起來。”

  想到日後還有一個助日抗俄的計畫,楊銳也不深究了,拿起筆唰唰唰的在方案上簽了字。說道:“好吧,那我們就演這麼一齣戲吧。不過你們可是要安排好了,挑的人可不能太傻,到時候演砸了可就完了。”

  貝壽同道:“是,長官。”說罷便接過方案出去了。

  貝壽同走後,楊銳又對雷奧說道:“雷奧,聽說在俄國軍中也有德國武官觀戰,你如此出面,不怕他找你?”

  “我已經和德國政府以及軍隊沒有任何牽連了。”雷奧說道:“我現在不再為什麼偉大的東西而活著,我只為我自己,我只做我喜歡的事。說實話,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特別喜歡看著一支軍隊因為自己出現、發展、壯大,我現在怎麼能明白元帥先生怎麼能在黴爛的奧斯曼帝國呆了十二年。”

  看到雷奧這麼的投入復興軍,楊銳心裡笑了,只覺得當初在滬上的那一腳太有價值了,真是忘記哪只腳踢的了,應該好好紀念一下這金左腳還是金右腳。他笑道:“雷奧,遇見你是我的榮幸。”

  雷奧道:“呵呵,也是我的榮幸,這支軍隊沒有你的果斷決定也是難以建立的,之前你的七個月速成培訓方案是對的。在中國沒有那裡比這裡更好壯大自己了,通化真是好地方。”

  楊銳沒有被他所說的陶醉,只問道:“那麼,除了我們現在做著的和要做的,我們還要做些什麼呢?”

  “除了戰爭,我們還需要時間,”雷奧道,當然,“藝術也是很重要的。”

  “藝術?”楊銳沒有反駁,只是想用心理學去分析這個藝術對於軍隊而言起什麼作用。

  “是個,對於一支強大的軍隊來說,藝術或者藝術感很重要。”雷奧解釋道:“技能經過訓練時可以培養的,膽量和勇氣也可以通過戰爭磨練出來的,但是藝術感卻不能,甚至即使花了很多時間也無法領悟。如果作為一個底層軍官,除了熟悉操典和各項技能之外,還需要無畏的勇氣,可是作為高級軍官就不一樣的了,除了無畏的勇氣,他還需要藝術感。或者說是一種直覺,野獸般的直覺,這種直覺大多只能是天生的,後天可以培養但是收效甚微。”

  “那這些學生裡面那些有這樣的直覺。”楊銳第一次和雷奧討論高級軍官的問題,他一直想從學生找到金子,但是卻一直沒有分辨的標準。

  “在第一期裡面,”雷奧思考道:“齊是最好的,再是剛才貝,還有李和項,雷比較全面……其實第一期的學生都非常優秀。但是他們缺少磨練,只有經歷生死之後能把他們的直覺磨練出來。”

  聽聞雷奧提到齊清源,楊銳說道:“對了,前天天津來電報說,齊也許再過一個月就可以回來了。”

  也許是老天開了眼,也許是磺胺真的研製成功,齊清源到了天津昏迷了三天之後便醒了,當時他可是因為敗血症被洋人醫生判處了死刑的,只不過在昏迷的幾天裡他身上的炎症開始好轉,最後終於醒來。洋人醫生無法相信這樣的結果,得了這麼嚴重敗血症的患者還沒有一個生還的,一直在探尋是怎麼使得齊清源起死回生的原因,雖然他們知道齊清源用了一種乳白色的藥粉,但是卻完全找不到實物,於是調查無果之下只好作罷。

  磺胺的研發成功使得楊銳有了不錯的心情,但是這種藥只能靠實驗室製備,價格比金子還貴,而且產量很低,就是只給軍官用也是不夠。現在唯一的辦法是等徐華封在德國優化合成百浪多息染料的工藝,然後大規模合成這種染料,但是雖然那邊已經提速,可最快也要半年才能生產並運至通化,要趕上日俄之戰怕是來不及了,這幾戰下來估計又要不少截肢的士兵了。

  ……

  復興軍的戰俘營在紅石涯子北面三十裡外的大鏡溝子,因為戰俘基本是俄毛子,考慮到保密問題怕萬一逃脫一個引俄軍來攻,所以便把戰俘營放到稍遠的地方。本來這麼多毛子關在這裡,山把子木把子什麼的還是會看見,但是現在整個通化縣都被復興軍掌握了,秋老大人以下的衙役書辦,身邊的婆子丫頭都被鐘觀光給收買了,巡警局那更是劉建雲一手遮天,至於士紳們早就一門心思在榨油廠、麵粉廠、火柴廠、肥皂廠、造紙廠這些輕工實業裡,他們現在都是緊密團結在以鐘觀光同志為核心的通化鐵路公司周圍,為建設和諧通化而努力奮鬥。

  戰俘營地處深山老林,控制很是嚴密,但其實楊銳之前把俄毛子想的太強悍了,可誰知道這些傢伙們一被俘便成順民了,只要給飯吃有活幹他們其實非常老實的,分析下來這些士兵大多是屬於農奴,木納野蠻但是強權之下服從性高,對於戰俘營的生活沒有什麼不滿的,而那些軍官們雖然對日本人——如果沒有辮子,俄國人根本無法分清日本人和中國人——沒有給予被俘軍官相應的優厚待遇心存不滿,但是這些紳士們也只是嘴裡嘟囔嘟囔,一旦放飯的鐘一響,他們跑的比誰都快,甚至那些跑在他們前面的士兵還被他們訓斥,不過士兵們聽不聽他們的,那就另外一回事了。

  當然,事情總是會有例外的,像馬德利多夫上校和他的副官巴克謝耶夫中尉就是其中的另類。本來馬德利多夫上校在當日平頂山的伏擊戰中是要掛了的,但是當初那幫復興軍士兵一時間仇恨迷糊了眼睛,只把一個哥薩克騎兵連長和他的副官給打死了,馬德利多夫上校反而活了下來。他一被俘虜就被提審,不過上校是中國通,在發現這幫人不是日本人而只是日本人招募的鬍子之後,考慮到自己沒有被鬍子交給日本人,心有所思的他,在審問中使勁的忽悠審問人員想說服這支胡匪投俄。本來嘛,鬍子算是有奶便是娘型的,只要給錢給槍投誰都一樣,但是復興軍錢和槍都不差,自然毫無興趣。

  馬德利多夫上校見忽悠不成,又提出贖買自己,只要派他的副官回去,那麼馬上可以提供一大筆錢給鬍子為自己贖身,但這也是不成。實在沒有辦法之下,上校有一天晚上忽然逃跑了,只不過他地形實在不熟悉,深山老林裡方向不明,三個小時便在抓了回來,然後吊在廣場的木杆上當眾抽了一頓,之後一直凍到半夜才被放了回去。回到宿舍的馬德利多夫上校又被室友們狠狠的揍了一頓——因為他的逃跑,他的室友可是餓了好幾頓了。

  “上校,您確定您還要再逃一次嗎?”上校忠實的副官巴克謝耶夫中尉看著馬德利多夫臉上的膏藥,非常關切的問道。

  “是的,我要逃出去,我要出去向沙皇陛下、向別左布拉佐夫閣下彙報。”馬德利多夫上校一邊說話一邊把剛才吃飯時偷偷藏起來的半個高粱饅頭藏起來,為了籌畫逃跑他在準備糧食。滿洲的冬天太過寒冷,沒有衣物和食物出去那就是送死。“阿列克賽,我一定要出去,我一定要去像皇帝陛下揭發庫羅派特金這個膽小鬼的懦夫行為。我要向別左拉佐夫閣下彙報,他們就是要故意輸掉戰爭,然後讓維特重新上臺,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陰謀。”上校一臉激動,手舞足蹈的把話說的快速無比。

  副官巴克謝耶夫中尉無言以對,他只想上校和自己活著,至於俄國上層的內鬥,離在戰俘營的他太多遙遠了,“上校,戰爭結束之後日本人會放我們回國的,只要我們不做出出格的舉動,他們還是很文明的……”

  “文明,黃皮猴子只懂得野蠻,他們只配做斯拉夫人的奴隸。”上校斬釘截鐵打斷副官的話,“我一定要逃出去,並且一定要在戰爭之前,總督閣下已經被陛下召回聖彼德堡了,陰謀家庫羅派特金已經完全掌握了遠東,如果再不想辦法挽回戰局,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和副官巴克謝耶夫不同,作為神聖團骨幹成員之一的上校很清楚俄國上層的形式:自從謝爾蓋•維特去年從財政大臣這個位置上被弄下去之後,上校的精神領袖、俄皇的御前大臣別左拉佐夫閣下已經掌握了俄國政局,但如果戰爭輸掉,那麼維特將重新上臺。他要做的就是幫助新來的主戰將領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前文51章為格列別伯戈中將,按照有些文獻記載他在12月份抵達遠東),讓他儘快熟悉遠東的局勢,好把日本猴子趕下大海去。

  “可是,如果您再次被被抓的話,他們會處死您的。”巴克謝耶夫關切的說道:“而且即使不被抓,您也難以回到奉天,您甚至都不知道您在什麼地方……”

  “不。不。我要逃出去!”上校再次打斷副官的話,“阿列克賽,我需要你的説明,就在今天晚上,你……”上校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副官靜靜的聽著,雖然他一直認為上校逃跑不是理智的行為,但是作為他忠誠的副官,他還是會執行上校的任何命令的。

  深夜的寒風飄蕩在東北蒼茫的雪野上,發出“嗚嗚嗚”叫聲,俘虜營裡的一片鼾聲,伐木伐了一天的戰俘們睡的正香,馬德利多夫上校卻躺在床上一直在假寐,他只等著外面看守的換哨,每次半夜換哨的時候月光正好照在第七塊地板上——他一直認定換哨的時候就是看守防備最深的時候,特別是戰俘營營中的那個高高的塔樓,上下換崗在這樣的雪天很不方便,他在白天曾經捏著脈搏計算看守換哨的時間,塔樓換一次哨最少要一百五十跳,如果是晚上,那麼將會要更多時間,一百八十跳,兩百跳,但願上帝保佑它需要更久吧。

  月光照在第六塊地板的時候,馬德利多夫起了身,他動了動副官巴克謝耶夫,巴克謝耶夫手舉了一下算是回應,他其實也是沒睡,他一直等著時間一到幫上校逃出去。昏暗的房間裡馬德利多夫正向把門撬開,只聽見外面一陣“砰、砰、砰……啪、啪、啪……”激烈的爆炸聲交錯的槍聲響了起來,屋子外的守衛一片叫喊聲。

  突入而來的雜亂使得馬德利多夫上校聽了下來,他蹲在房門邊側耳聽著外面的聲音,這時候屋內的其他人也被驚醒了,他們看著馬德利多夫和巴克謝耶夫靠著房門很是驚異,上校見狀鎮定自若的站起身,激動的手舞足蹈:“是我們的軍隊打來了,士兵們,你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上帝保佑吾皇!”

  和激動的手舞足蹈的上校不同,同寢的俘虜們半點高興也沒有,他們根本不想回去軍隊,或者根本不想在戰爭沒有結束前回到軍隊。雖然在這裡每天伐木都很勞累,但是只要守規矩便可以吃飽穿暖,完全不要在戰爭中那樣被困在雨季的泥濘或者飄雪的戰壕裡,然後在一瞬間去見了上帝,在這裡每個人的生命都有保障,除非真的是被運氣不好被魔鬼詛咒的大樹砸中;如果回去了……還是向上帝祈禱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5

第069章 要求

  俘虜們的祈禱並沒有使得他們的願望實現,外面的交戰大約在半個鐘之後結束了,待房門在打開的時候,一股戰場上特有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傳進了馬德利多夫上校的鼻翼,房門外的操場上有著數不清的火把,借著火光,倒在門外的幾具屍體清晰可見,馬德利多夫看見前些天把他吊起來狠抽他的那個守衛頭目就歪著腦袋僵直的躺在那裡,似乎臉被擊中了,那裡全是血污,馬德利多夫心裡一陣爽快,他大聲的道:“我是馬德利多夫上校,我要見你們的指揮官,我是馬德利多夫上校,我要見你們的指揮官……”

  上校喊著的時候,冷不防旁邊一個士兵沖上來,一槍托就把他打倒在地,這時候他才看見,佔領這裡的根本不是俄軍,而是中國人。

  此時所有的牢門都已經打開,一個聲音用俄語高喊著,“所有人帶著衣被到廣場集中,所有人帶著衣被到廣場集中,不聽從指揮著,格殺勿論。”馬德利多夫這才明白過來,他們又被另外一股鬍子俘虜了,只不過他們是誰呢,他們要這些俘虜幹什麼。

  經過十多天的行軍,俄軍俘虜們到達了另外一個營地,他們重新被審問了一次,不過這次審問關鍵字不是軍事資訊,而是軍銜,同時傳來的消息是這群土匪要把他們賣給日本人,按照日本人開的價錢,普通士兵四十塊大洋,軍官翻倍,像上校這樣的知名人物,價格估計在一萬塊以上,在其他士兵都興高采烈的討論將要去松山(日本戰俘營,待遇優厚,俄軍俘虜嚮往之)的時候,馬德利多夫哀嚎幾聲,然後在房門口用他僅知的中文大叫,“我藥見帶當家的,我藥見帶當家的……”

  馬德利多夫很快就見到了要見的人,不過讓他吃驚的是大當家的身邊有一個白人,他心存疑惑,但是還是鄭重其事的向對方敬禮,然後道:“我是俄軍馬德利多夫上校。我請求閣下讓我聯絡奉天俄軍司令部,大當家的不必把我們賣給日本人,俄軍就會支付這筆贖金。”

  “贖金的屁,上次的錢你們都沒有給,這次還想來哄我?”楊銳按照劇本,演的很投入。

  “上次?”馬德利多夫看著對方的臉,使勁回憶著,但實在想不起來這個人是否是自己收買過但是為給錢的鬍子,最後終究想不起來,便道:“請問大當家的,上次是哪次啊?”

  “哪次?麻辣個巴子的,”楊銳怒了,一馬鞭抽在桌子上,“啪”的一聲把馬德利多夫嚇了一跳,“熊嶽城哪次啊,老子死的人可不少,一文錢沒有收到,還他娘的裝蒜。”

  馬德利多夫傻了眼,半響才反映過來,八月份鬍子突襲熊嶽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那時候總督阿列克賽耶夫還專門就此事表揚了他,可是他只有假裝接受,私下裡他卻四處打聽這些人到底是誰,只不過他和日本人一樣對此一無所知。“啊,原來你們就是張的滿洲朋友啊,我們已經把費用支付給他了,已經支付給他了。總督閣下早就把這些錢……”

  “可是他沒有給我們,”楊銳氣急敗壞的說道:“我的人現在都找不到他,他被你們弄到哪裡去了?”楊銳還是生著氣,張實在前段時間忽然不見了,佈置在旅順的人完全聯絡不到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馬德利多夫說道:“奉天十月份就和旅順斷了聯繫,我在被……伏擊前已經沒有那邊的消息。”

  “說了半天還是毛都沒有一根,奶奶的。”楊銳粗魯了起來,“早知道我還不如幫小日本,帶他下去吧。過幾天賣給日本人。”楊銳最後對勤務兵吩咐道。

  翻譯這次沒有把話給馬德利多夫翻過去,他一時沒有弄明白楊銳要幹什麼,只待屋子外的警衛要把他帶下去的時候他才驚慌起來,“大當家的,我可以給你錢,我可以給你錢……”

  楊銳道:“你能給多少錢?日本人對你的價格可是一萬大洋,要是再談一下,賣給五萬還是可以的,他們好像還沒有俘虜過這麼高軍銜的軍官呢。”

  “五萬可以,五萬可以。”馬德利多夫叫道。

  “還有上次的五十萬,還有你們這些人十萬,一共是……一百萬官帖。你把這些錢弄回來我就把你們放了”楊銳是在大開口,竹竿能敲多少敲多少。

  馬德利多夫對楊銳所有的要求都欣然答應,幾十天的囚徒生活使他越發想抓住身邊的每一根稻草,以使自己回到之前上等人的圈子裡,雖然他的大靠山遠東總督阿列克賽耶夫閣下已經因為戰事不利被沙皇召回國了,但是據說是接替庫洛派特金的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已經從聖彼德堡出發,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麼他現在應該是遠東俄軍總司令了,只要自己能回去,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

  在馬德利多夫完全同意的情況下,關於報酬和贖金的會談很快結束,楊銳對於俄國政壇的矛盾無從知曉,對俄軍內部控制權的鬥爭也一概不知,只是感覺自己的要求馬德利多夫答應的太順暢了,心裡有所不安,話到最後,楊銳又道:“上校先生,我還有要求,不,應該是建議。”

  馬德利多夫來者不拒,只道:“親愛的……,還沒有請教閣下的姓名呢,實在是失禮了。”上校的腦子似乎在諸多衝擊總會過神來了。

  化名楊銳早就想好了,他道:“我叫王啟年,你可叫我王。”

  “親愛的王,”馬德利多夫根本不知道王啟年這名字就是個萬年龍套,以為真的是楊銳的名字,他滿臉鬍子的臉使勁微笑道:“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呢,只有它是有建設的,我一定馬上接受它。”

  楊銳笑道:“上校先生,在說這個建議之前,我得向你介紹雷奧•威廉將軍,他是我的參謀長。”楊銳介紹的同時,雷奧向馬德利多夫敬了一個禮,“他是德國人,在來遠東之前,他曾經是德國陸軍的中校,和他的老師戈爾茨中將一直在土耳其,為奧匈帝國服務。”

  楊銳的介紹使得馬德利多夫的回禮越發莊重,作為一個軍人,從俘虜營到現在這個這個地方,他發現押送他們的中國士兵都很優秀,比一些清軍士兵要好上不少,只是,他們的武器是極為糟糕的,有些似乎還是扛著土制的木制長槍。

  沒管他的態度如何變化,楊銳接著道:“我的士兵都是按照德國陸軍的標準訓練的,我相信他們是最優秀的,上校先生一直在招募馬匪為俄軍服務,我想這支軍隊完全可以勝任。”

  馬德利多夫聞言只感覺今天被上帝眷顧了,他高興的道:“哦,真的嗎,感謝上帝。親愛的王,你們有多少人?現在……我們手裡的兵力太少了,日本招募上萬名馬匪為他們服務,破壞我們的鐵路,新的總司令一定很著急,我們正需要你們來保護……”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楊銳打斷了,“上校現在,我的士兵不是只能作為後衛力量使用的,如果要他們為俄國服務,那麼他們一定要在正面戰場上發揮作用,不然那麼一切都免談。”

  楊銳的話讓馬德利多夫產生了幻覺,是這個中國人瘋了麼?他愣了半響才找到合適的委婉拒絕的詞語,“親愛的王,按照我之前的印象,沒有經歷戰場的訓練,一般士兵聽到炮聲就要撤退的,如果你貿然的把他們送上戰場,如果一旦進入實戰,那麼將會是一場災難。”

  “上校先生,”通過雙重翻譯,雷奧明白了馬德利多夫的擔憂,也加入了談話,“這些士兵經過幾個月的專業的軍事訓練,他們完全能滿足戰爭的需要。至於火炮,在上個月和另一股馬匪交戰的時候,我們繳獲不少原來俄軍的火炮,通過實彈炮擊,這些士兵都可以適用戰場上的各種情況。”

  馬德利多夫聽著翻譯過的資訊,當聽到說和另外一股馬匪交戰的時候,他詫異的問向楊銳,“哦,天哪,你們把他們消滅了嗎?那一股土匪可是有不少日本人在裡面,戰鬥力很強。”被伏擊的馬德利多夫完全不相信自己被中國人打敗了,他認為上次那股土匪之所以戰鬥力很強,完全是因為裡面有不少日本士兵。

  聽聞他問到復興軍,楊銳道。“不,我們雖然有幾千人,但是武器很差,對付他們基本都是夜襲,要不然根本毫無勝算。我現在是想讓我的士兵去日俄的正面戰場上鍛煉,這樣以後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敗他們了。上校先生,如果你還有疑慮的話,現在我們可以去檢閱這支部隊,我相信你會滿意的。”

  馬德里多夫其實根本沒有把楊銳說的士兵很優秀當回事,在滿洲幾年和鬍子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這些山大王都是愛面子的牛皮大王,只會吹噓自己多麼厲害,他們的任何承諾都是要打折再打折的,雖然這樣想,但是馬德利多夫一點也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他跟著楊銳來到營帳外面,只聽一聲軍號,幾分鐘之後幾百個帳篷裡邊冒出了無數著裝整齊的士兵,然後他們便站在帳外的雪地上等候著檢閱,飄雪之中,看著這些排著整齊佇列一臉嚴肅的士兵們,馬德利多夫想到,這一定是準備好了的,這一定是準備好了的,黃種人能做的比俄軍還好嗎,這根本不可能!

  待值日官報告完畢,楊銳站在隊伍的前列,高喊道:“兄弟們好。”

  受過專門訓練的士兵馬上齊聲喊道:“大當家的好!”

  楊銳又喊道:“兄弟們辛苦了!”

  隊伍裡又是一陣齊呼:“幹死小鼻子!幹死小鼻子!”

  幾千人的呼喊似乎把天空飄下的雪花都驚走了,馬德利多夫頓時像被點穴一般被如此的呼喊震驚,他雖然不明白士兵們喊的什麼,但是那種氣勢卻很是撼人,這是他在俄軍裡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檢閱很快就結束了,馬德利多夫心中雖然震撼,但在震撼之後還是覺得今天所見到的很荒謬,他們只會呼喊而已,他這樣告訴自己說。他現在要的是馬上離開這裡,儘快回到奉天,至於這支馬匪怎麼安排,那就要看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意思了,如果他願意把這支部隊派往正面戰場,那麼就派過去,如果不願意,那麼責任也不要由他來負責,在他看來,楊銳說的要上正面戰場的要求一定是不會被司令部同意的,現在俄軍的真實情況是總司令太膽怯而不是士兵不夠。

  馬德利多夫又在翁圈嶺待了一天方才被楊銳禮送出山回奉天,為了保證他能安全抵達,還特意的派了一個排護送。望著馬德利多夫遠去的車影,雷奧道:“似乎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這是個白人的世界,俄軍很難相信我們的戰鬥力的。”

  楊銳對此也有擔心,“是啊,這個馬德利多夫說什麼都是好,我看他最多也就是給我們一些槍支,讓我們在北面保護俄軍的鐵路線而已。也許,這次我們除了能撈一點錢財槍械,其他的想法還真的難以實現。”說到這,楊銳思索著道:“或者……我們在東清鐵路上找點茬,讓俄軍的兵源補充出點問題?”

  “怎麼,你想炸俄國人的鐵路橋嗎?”雷奧問道。

  “有這麼個想法。就是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有效。”楊銳說道:“上次沙河會戰,俄軍傷亡了四萬五千多人,現在保守估計只有十六萬人。如此損失靠著每天九列火車,每個月一萬五千人是難以彌補的,特別是這些火車還要運輸其他戰爭物質。如果把鐵路掐斷一個月左右,那麼等日軍拿下旅順第三軍北上,那他們就要著急了。”

  雷奧知道楊銳在旅順有情報點,他基本已經認同了旅順最終會被日軍佔領的結果,他問道:“俄軍還能守多久?結束後日本第三軍還能剩多少人北上?”

  楊銳道:“按照估計應該還能守一個多月,一月底左右我估計防線就要崩潰了,最主要是糧食不夠了。至於日軍,有三萬人活下來我感覺都是僥倖了。”通過張實給康得拉琴科的情報不少,對比歷史前兩次總攻日軍最少多死了一萬人,至於現在第三次總攻,日軍可不是像歷史那樣兩萬出頭就可以把旅順擺平,六萬多日最少要死一半。

  “三萬人,加上現在的十萬人,日本人也就只有十三萬人,即使還有兩個後備師團,日本人兵力最多也只有二十萬人。”雷奧算著日軍的兵力,還是對其在奉天一些能打敗俄軍心存疑惑。

  “日本是集權國家,只要需要,他還是可以擴大年齡範圍再度徵召兵員的,我估計他最終在決戰的時候會有二十五萬人左右。”楊銳說著歷史資料,但只是改成我估計,“還有就是俄軍的總司令庫羅派特金,這個人太膽小了,據說他的計畫是帶領軍隊退到哈爾濱和日軍決戰。”

  想到庫羅派特金大將的哈爾濱決戰計畫,雷奧就笑了起來,“這個庫羅派特金其實以前斯科別列夫將軍的參謀長,據說他曾經忠告過庫羅派特金,認為他不夠果斷勇敢,永遠不要做軍隊的統帥,他現在的表現完全證明了斯科別列夫將軍的說法完全正確。”雷奧說完見楊銳對斯科別列夫將軍毫無印象,便道:“這個斯科別列夫將軍被人稱作中亞征服者,作戰兇狠,俄國在中亞的領土基本是他打下來的。在1878年俄土戰爭的時候,他的部隊攻佔到離奧斯曼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不到十英里的地方。”

  雖然有各種黑資料,但是楊銳對這個時代的名人,特別是這些人之間的關係還是少有瞭解的,這個斯科別列夫他完全沒有印象,不過這沒有什麼關係,這些還有雷奧在呢。

  “雷奧,可能我們忽略了一個問題。”楊銳說道:“剛才那個馬德利多夫好像說到了新的總司令,據我所知,好像俄軍沒有新的總司令。他說的難道會是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嗎?”

  “很有這個可能,據說他從歐洲出發的時候就宣傳自己將要代表全歐洲前往,他應該是白人至上主義者。”雷奧說道。這些都是虞自勳從歐洲發來的情報,日俄戰事正酣,兩國的國債在交易所也是隨著戰況此起彼伏,為了更好的讓投資人知道戰爭的情況,歐洲的報紙對兩國的任何情況都不放過,據稱這個“代表全歐洲前往”的比利傑爾林格大將便是沙俄內部的強硬派,他對庫羅派特金在戰爭中的表現很是不滿,認為他只配做一名策劃人員。

  楊銳對此一無所知,但他自穿越以來都是備受打擊的,以前想的種種事情做下來還是失敗的居多,成功的較少,他樂觀的道:“別擔心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最少俄國是會把我們的槍支彈藥補齊。戰究竟會怎麼打,還是看情況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5

第070章 鷹

  事實不是如馬德利多夫上校料想的那麼順利,在他興沖沖回到奉天之後,“冷酷”的現實馬上就把他擊倒了,庫羅派特金還是遠東陸軍的總司令,而他所期望的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只是第二集團軍的司令官而已。一定是庫羅派特金在聖彼德堡活動過了,馬德利多夫上校如此想到。但既然來了奉天,他便只能先見過總司令庫羅派特金,雖然馬德利多夫編好了謊言——他沒有被日軍俘虜,而是被他們打散之後在山林裡迷路了,但是仍然遭到庫羅帕金特的一陣訓斥。

  “上校,我不管你這段時間去哪了,但是事實證明你和你的馬匪部隊完全糟透了,我現在對你所說的任何事情都持懷疑態度。至於你說的現在這些中國馬匪,我也一樣的不能相信,馬匪怎麼可能會訓練有素?上校先生,你被戰爭嚇傻了嗎?他們最好的作用就是在我們的後方保護鐵路,還有就是提供情報。我會給他們提供武器的,但是我們不需要步兵,只需要騎兵,而且他們要聽從米西琴科將軍的指揮,否則一切免談。”溫暖華貴的房間裡,庫羅派特金總司令的生活和他制定的作戰計畫一樣無比精緻,他剛剛吃完他的法國廚師做的牛排,一邊用潔白的餐巾小心的擦拭著嘴一邊如此說道。

  馬德利多夫在他的訓斥之下只能唯唯諾諾,見面很快就結束了,他馬上跑到第二集團軍司令部求見比利傑爾林格大將。

  “哦,親愛的安德列,感謝上帝你終於出現了。我來了這裡之後什麼都是一團糟,那個卑鄙的膽小鬼什麼都不讓我做。”比利傑爾林格大將親切的稱呼這馬德利多夫的教名,抱怨著道。按照之前的計畫,他將接受庫羅帕金特的位置,然後依靠馬德利多夫對遠東的瞭解重新制定俄軍戰略,只是這個設想從上到下都沒有實現。

  “閣下,上一次會戰的時候我被遠東的馬匪俘虜了,但幸好我又被另外一股親俄的馬匪所解救,所以……”上校解釋道。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大將閣下打斷了,“別跟我提上一次會戰,這個卑鄙的膽小鬼怕我過來接替他的位置讓他滾蛋,才發動這一次進攻,他只會讓英勇的效忠陛下的士兵們去死,任何一個有頭腦的指揮官都不會讓部隊從左翼山區方向迂回,按照滿洲的交通,這根本不可能實現。他是故意的,誰知道他在想陛下遞交的電報裡是怎麼寫的呢。這一定是個陰謀,不然我不可能只是第二集團軍的司令官,而這個膽小鬼還是陸軍總司令。”說到沙河會戰大將閣下就很生氣,開始憤恨起來,待他心情平復下來,他才說道:“親愛的安德列,上帝保佑你平安無事。我們要反擊,要把這個膽小鬼、陰謀家從陸軍總司令的位置上踢下去,我們要贏得整個戰爭的勝利,把那些黃皮猴子趕下海去。”

  馬德利多夫被大將的情緒化語言搞的不知所措,他只好道:“是的,閣下,我們一定要把他趕下去,然後贏得這場戰爭,為陛下開拓黃俄羅斯。”

  兩個失意的人終於在大方向上達成一致,比利傑爾林格大將馬上把話轉入了正題,“親愛的安德列,現在我需要一次對日軍左翼的詳細偵察,但是我指揮不動米西琴科的騎兵軍,他只聽那個膽小鬼的命令。按照現在日軍的防線,我懷疑他的左翼極為薄弱,我們要發動一次進攻,打出一記兇狠右勾拳就能徹底的把黃皮猴子的戰線攪亂。為此我需要你的説明,需要瞭解當地的情況,你能説明我對嗎?親愛的安德魯。”

  “是的,閣下。”馬德利多夫說道:“我能説明您偵察日本人的情況,還能説明您贏得戰爭的勝利,只是閣下,這需要中國佬的説明,現在就有一支中國佬的部隊,有接近一個旅,不,一個整師的兵力,他們之前幫助我們教訓了日本人,現在他們想加入我們,希望參與正面作戰。”

  “正面作戰,中國佬?”大將閣下奇道:“那些黃皮猴子能幹什麼?他甚至連日本人都不如,他們只會在日本人的指揮下,不斷的襲擾我們的後勤線。”

  “不,閣下。他們和陛下的農奴一樣是非常好的士兵來源,他們和俄軍的差別只是沒有優秀的人訓練指揮他們而已。現在,這群中國佬已經被嚴加訓練過,他們完全和正規軍媲美,而且絕對要比部隊裡那些應招而來的波蘭人好多了。”上校說道中國人的時候不由的想到了那一次檢閱,雖然他認為那是那個什麼王事先準備好了的,但是他們呼喊的氣勢卻不是一般散兵游勇能具備的,為了完成他的許諾,他不斷的說著中國人的好話。

  “黃種人也許訓練之後會很出色,但是誰去訓練他們呢?只有白種人才是高貴睿智的。安德列,我們只要他們給我們打探日本人的情報就好了,其他最多讓他們保護我們的後勤線,去與那些被日本人收買的中國佬作戰。”很明顯,大將閣下也是一個白人至上主義者,他認為任何黃皮猴子都是不堪一擊的。

  “閣下,他們完全是由白人訓練的。我親眼所見。”上校再一次的努力,“是一個德國人訓練了他們,這個德國人據說德國陸軍的退役軍官,而且他的老師是戈爾茨元帥(兵種元帥)。”

  “德國人?戈爾茨元帥?”大將閣下很是詫異,“真的嗎?你確定?”

  “是的,閣下。我親眼所見。”上校很肯定的道。

  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沉默了,其實他是完全不相信任何有色人種,在來遠東之前他之所以說他將代表全歐洲前往就是除了要證明俄軍的強大之外,還要證明白種人的強大。雖然他是一個俄國人,可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本身卻是一個德裔俄國人,他認為就陸軍而言,整個世界——整個白人世界——只有德國和俄國是最出色的,當然這話只說了一半,他沒有說出來的那半句,那就是最優秀的陸軍在他看來只能是德軍。他很為自己的德意志血統而驕傲。現在居然有一個德國人在訓練那些黃皮猴子,而且這個德國人還是戈爾茨元帥的部下,這怎麼回事,難道說德國人也介入了滿洲嗎?似乎之前德皇和沙皇的允諾不是這樣的。

  思考了很久,大將說道:“親愛的安德列,你去把那個德國人帶過來,如果情況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允許他們編入我的部隊,讓他們參加作戰。”

  “是的,閣下。如您所願。”上校欣喜的說道,然後鞠躬退下。

  十多天之後,大雪紛飛的時候馬德利多夫重新回到了翁圈嶺,這次他完全不似前次那樣落魄,而是穿著嶄新的俄式軍大衣,帶著兩個連的部隊,押送著諸多軍械驕傲的前來。楊銳完全沒有在意他狗大戶的作態,只讓張煥榕招呼著他,自己則關注者上校帶來的軍火和官帖。正如他之前想的一樣,要求的馬克沁機槍一挺也沒用,倒是霰彈槍給了兩千多支,其他的則是幾千支俄軍制式步槍和眾多彈藥——楊銳還是不明白俄軍內部的真實情況,在上次俄軍在沙河傷亡幾萬人之後,俄軍的步槍是完全富裕的,彈藥也是。唯有馬克沁機槍因為戰前俄軍採購的不多,鴨綠江作戰中又被繳獲不少,以至現在全軍只剩下六十六挺,而這六十六挺機槍被庫羅派特金當寶貝一樣供著,誰也不給。

  “上校先生,你這次一挺機槍都沒有帶來。”楊銳拿著物資清單,有點失望。

  “哦,親愛的王,不要擔心,我帶來了兩千多杆你要的獵槍(霰彈槍)還有非常多的炮彈,它完全不比機槍差多少。”馬德利多夫辯解道:“司令官閣下的還許諾,只有你們有足夠的炮兵,那麼在正面作戰的時候,還可以再給你幾門大炮,讓你有一整個炮兵營。”

  因為要參與正面作戰,八挺馬克沁機槍有六挺劃歸翁圈嶺部隊,三門野炮和六門山炮也弄了兩門野炮和四門山炮過來,之前的炮彈都在訓練的時候打完了,沒有炮彈的大炮還是亮出去好了,哪怕這些大炮最終會被俄軍回收或者在戰爭中損毀,但最少野炮部隊將得到鍛煉,不再是擺設。

  沒有再糾結機槍的事情,楊銳問道:“我們將加入那支隊伍?”

  見楊銳問道實質性的事情上,馬德利多夫面有難色,他道:“親愛的王,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很多指揮官都不相信你們的戰鬥力,所以……”見楊銳的臉沉了下去,上校馬上道:“不過別擔心,我和第二集團軍的比利傑爾林格大將說過了,他對你們這支部隊很感興趣,他希望能和你的參謀長威廉將軍有所交流。”

  “第二集團軍?他要見威廉將軍?”楊銳思索道,他終於想起來了這個第二集團軍是在俄軍的右翼,也就是奉天以西。

  “是的。是的。他是個大人物,深受沙皇陛下的信任。只要他能在下一次會戰裡取得一些勝利,那麼他將會是遠東陸軍的總司令。”上校為了不讓楊銳失望,果斷的提高了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籌碼。

  雷奧前去俄軍司令部是早前想到過的事情,畢竟那些俄國貴族們是不願意見一個黃種人的。“那好吧,上校先生。”楊銳爽快的道:“我可以讓威廉將軍陪你去奉天,但是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不會的,親愛的王。大將閣下馬上就要發動一次進攻,他需要你們幫他瞭解對面日本人的情況。”上校說道。

  “哦,進攻?右翼的進攻?”楊銳說道。他不由的想到了黑溝台會戰,雖然日俄戰爭的進程被他給擾亂了,但是節奏卻沒有改變,只是時間推後了而已,按照歷史,下一次會戰將是俄軍主動進攻日軍,進攻的方向是在右翼,人數是整個第二集團軍一共十萬餘人。

  “上校,你所說的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是不是和總司令庫羅派特金有些矛盾?”楊銳問道。他從剛才的談話裡感覺到了一些東西。

  雖然是俄軍的內部事務,但是馬德利多夫還是基於立場,“是的。庫羅帕金特是之前財政大臣維特的人。他之所以不斷的撤退就是要讓俄軍輸掉這次戰爭,然後打擊內閣中的強硬派。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陰謀。”

  楊銳有些了然了,他不由得感歎日本人的運氣,之前的甲午恰逢滿清要削弱淮系,現在又碰到俄國內部的保守派要打擊強硬派,難怪每次都能冒險成功,都他媽的狗屎運。他聞言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讓人把雷奧找來,他要和他商議出兵的細節以及對俄的要求,既然能上正面戰場,那麼就得好好把握住機會。

  和前次一樣,馬德利多夫沒有呆多久就又和回去了,雷奧也和他一同前往奉天。雷奧走後,楊銳把排級以上的軍官都召集起來開會,以做戰前的總動員,他現在已經是一月,按照歷史黑溝台會戰很快就會來臨的。一百多名軍官齊聚在軍中大帳內,為了能容的下這麼多人,中軍總帳特意的擴大了不少,而且為了保證溫度,營帳內燒這幾十盆炭火。

  “最多兩個月,最早一個月,我們馬上就要投身於日俄的正面戰場。這是復興軍成軍的必由之路,沒有見過血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沒有經歷過大戰的軍隊不是好軍隊。日俄最終都會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要在戰爭中學習戰爭,要完全瞭解俄軍和日軍的各種情況,更要以他們為假想敵,不斷的改革強化我們的部隊。

  自古以來,國家的軍隊就有鷹犬之分,我們是做一隻會守門的、只會鎮壓國內反叛的犬,還是做一隻翱翔在天際為華夏開疆辟土的鷹?如果要做一隻守門犬,那麼我們現在已經達到標準了,滿清新練的北洋三鎮對於我們來說不值一提,但我們能如此便滿足了嗎?在我看來,一支以內戰為榮軍隊是恥辱。與其做一隻守家之犬,我寧死也要做一隻飛在藍天之上的鷹,要向漢朝的那些將軍一樣,不斷的追擊匈奴封狼居胥……”

  會議很快就結束了,楊銳的鷹犬之說很短暫,但卻使得部隊軍官全體一震,之前部隊內部的宣傳上只把滿清當作大敵,軍官們討論的只是如何打敗滿清恢復華夏,而今天的講話使得所有人把目光從國內轉向國外,鷹永遠是高傲的,要想成為鷹,那便要像鷹一樣高高飛翔以俯視大地,這不是一般人能感悟和想像的。

  當然,被楊銳刺激的只是那一些士官生而已,作為在東北的老人了,從貓耳山那邊過來的鄭蘭庭卻不是這樣想,只是作為新人他在會上不好發言,回到住所之後他便和幾個一起過來的老兄弟一起喝酒解悶。

  “周快腿,你說大當家的到底咋回事?真的要幫大鼻子打仗麼?俺心裡憋的慌,心裡不痛快,當初入夥可不就是為了打大鼻子,為以前老兄弟報仇麼?誰知道……哎。”鄭蘭庭說完,便是一口把碗裡的酒喝完,喝完之後他又覺得不滿意了,“哐啷”一聲把碗砸在冰凍的地面上,對著勤務兵喊道:“你他娘的這什麼酒啊,二鍋頭呢?怎麼不給整過來?”

  勤務兵見連長發怒,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見他問話,是好小聲的道:“二鍋頭上次買的都喝完了啊,現在軍中發酒都是定量的,只能買到這些燒鍋了!”

  東北的資源非常豐富,大豆、人參什麼的鐘觀光都插手了,就是這燒鍋也在楊銳的建議下搞了一個大型的酒坊,對外正式掛牌叫長白山,私下老少爺們都管這種酒叫二鍋頭。

  “去!這也是燒鍋,兌了水了吧。一點味都沒有。”鄭蘭庭知道軍中酒是管制的,但是還是對勤務兵不夠滿意。加入復興軍雖然又重新帶領馬隊馳騁在最後白山黑水之間了,但是部隊裡管制甚嚴,本來那些不服的兄弟還想鬧事,最後和復興軍原有的騎兵連較量了一次,面對西方式的騎兵,他們這些野路子完敗,從此很多人便抬不起頭來了,就是發脾氣也只是在私下裡說。

  鄭蘭庭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就傳來了楊銳的笑聲:“呵呵,兌了水的酒的怎麼喝啊?我這有幾箱二鍋頭,大家來個一醉方休。”

  見是楊銳來了,營帳裡的眾人都馬上立正敬禮,楊銳也不多禮,直坐下就和眾人開喝。按照對人的瞭解,和這些鬍子出身的漢子是不需要講理的,就是講理你也講不清,要收服他們關鍵是要交心,完全的重視他們,給他們面子,知道他們的苦楚。只有這些漢子認為大當家的在乎自己,關心自己,就是要他們去死他們也是樂呵呵的,按照江湖的話說,這叫士為知己者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5

第071章 安排

  和鄭蘭庭幾個的酒一直喝到半夜,之後楊銳是被勤務兵抬回去的。這頓酒之後,鄭蘭庭那幫人再也沒有什麼嘮叨了,第二天便隨著騎兵營長項驤直接前往奉天幫大鼻子偵察敵情了。大當家的在乎自己眾人都是明白了,雖說現在是幫大鼻子,但是打的也是小鼻子啊,反正東洋小鼻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就把怒氣撒在他們頭上也好。

  雷奧和項驤以及鄭蘭庭的騎兵這樣一去便是一個多月,待他回來已經是臘八了。看見雷奧回來楊銳一臉喜氣,陪著他到作戰室之後問道:“俄軍那邊什麼情況,他們的進攻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他們準備怎麼安排?”

  面對楊銳的一連串的問題,雷奧笑道:“都是好消息!楊,你別著急,我們的要求大部分都被同意了。”他指著地圖說道:“我們將編成一個旅,歸屬在俄第二集團軍的一個新編混成軍之下。”

  “新編混成軍?”楊銳不明所以,在歷史記錄裡,黑溝台會戰他有印象的只是俄第一軍、第八軍、第十軍以及米西琴科的騎兵軍,至於這個混成軍什麼來頭,在這場戰事裡幹了什麼一概不知。

  “是之前打散的傑姆鮑夫斯基支隊,沙河會戰之後,現在第二集團軍轄第十、第十七兩個整軍,只有七十多個營,五十六個炮兵連,兩百二十多門火炮,總人數在六萬人左右,實力算是三個軍之中比較弱的。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正在想辦法增加第二集團軍的力量,但是總司令庫羅派特金不允許,藉口說後方松花江大橋被炸,支援部隊無法趕到。”說到這,雷奧問道:“楊,是我們的人幹的嗎?”

  “是的,是遼西遊擊隊幹的。不把俄軍的後勤斷掉,那麼我們的重要性無法體現,要上戰場只有這個辦法。”楊銳解釋道。

  哎!雷奧歎了口氣說道:“我理解,不過松花江大橋被炸那麼俄軍的支援就斷了,現在冬季還好,可以在冰上運輸物資,但是一到明年化冰之時橋還沒有修好,那麼俄軍的後勤就要徹底的斷了。”

  楊銳在炸橋之前已經估算過沒有松花江大橋,俄軍的後勤情況和兵源增加情況,大橋一炸,修復冰層之下的橋墩是很艱難的,即使俄國人能找到足夠的工人,但在零下四十度下,施工還是艱難無比的。

  見雷奧有些惋惜俄軍的後勤線,楊銳道:“雷奧,即使鐵路橋沒有被炸,俄軍的失敗也不可避免。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計畫得到俄軍總參謀部的許可了麼?”

  見楊銳問到了點子上,雷奧神色一暗,說道:“沒有!俄軍內部的問題比較嚴重,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想在右翼發動一次進攻,獲得勝利從而把總司令庫羅帕金特擠走。現在日本人在左翼的防守極為薄弱,只有日騎兵第一旅團為主的騎兵,以及一些步、工兵部隊,不到一萬人駐守在十公里的防線上,只要我們的進攻能快速堅決,從右翼包抄日軍極其可行。”

  見雷奧又是陷入了戰爭本身,楊銳又是笑了,“雷奧,我敢打包票,一旦第二集團軍在右翼進攻,那麼左翼的第一集團軍不會發動任何攻勢以壓迫中部和左翼戰線,他們甚至會以日軍企圖向中部和左翼進攻為藉口,命令第二集團軍停止進攻,好讓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無法取得任何戰果。你之前和我說過,大兵團作戰配合是第一的,現在總司令和集團軍司令互相提防,深怕對方獲得什麼勝利,我看這戰沒打就輸了。”

  楊銳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歷史上發動黑夠台會戰的只是右翼的第二集團軍了,左翼的第一集團軍毫無戰意,甚至連象徵性的佯攻都不曾有過,原來是俄軍內部失和啊。這樣看來,那麼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會很需要自己這幾千人的,而且俄軍總司令庫羅帕金特也就是勒令第二集團軍停止進攻而已,沒有其他的損招,自己帶著人過去安全上還是有保證的——大兵團作戰命令執行嚴謹而死板,只要指揮官有意,坑誰不能坑啊。

  “你說的很對。”雷奧也轉過來了,“只是我感覺很可惜而已,一場能夠勝利卻無法勝利的戰爭,而且我們還在失敗的一方。”

  “我們不和俄軍一方,我們只和自己一方,不管俄軍勝利還是日軍勝利,都不是我們的榮譽。我們要的只是去磨練自己的意志罷了。”楊銳如此說道:“俄國人還說了些什麼?”

  “他們很缺士兵,上次的戰損太多,現在他們是槍比人多,也許我們要派去的可以不限於一個旅,如果士官和軍官足夠,一個整師是完全可行的。”雷奧道。

  “一個整師?兩萬多人?”楊銳驚訝了,“太多了,這個無法做到,不是士兵不夠,而是士官軍官不夠。現在我們已經抽調了不少老部隊的軍官了,軍校前面幾批人數太少了,還有就是後勤需要的牲畜不夠,按照估計一個步兵師需要五千多頭馬匹或者騾子,但是我們只有三千多頭。”

  因為學生少,早先南非軍校的架子太小了,一期五十人完全不夠,雖然從第五期開始畢業生增加到了一百多人,但是加起來到現在也只有三百名軍官,而士官現在主要是由隨軍夜校進行培養,雖然結業的有六百餘人,但是真正合格並且有經驗的士官只有二分之一左右。現在復興軍的正常編制,三人為一組,三組加班長十人為一班,四個班為一排,四個排位一連,連以上都是三三制了,一個滿編師最少需要三百六十名軍官,士官如果不算班長則需要三百名。截至到西曆04年12月底,復興軍有士兵(包括新兵)計有一萬八千六百餘人,訓練兵五千餘人。這些人雖然不多,但是已經是目前軍官的極限了。

  雷奧也知道復興軍軍官的實際情況,他問道:“那我們能派出多少人?一個旅有嗎?”

  楊銳算了起來,一會點頭道:“嗯,差不多,最多不會超過一萬人,也就是一個大旅的規模了。那個什麼比利傑爾林格大將那麼著急嘛?”

  “是的,前段時間把日軍情報匯總之後他就很著急了,但是庫羅帕金特藉故拖延不批准他的計畫,而且之前的答應好的兵源補充也沒兌現。”雷奧說道,他用手捶捶額頭,俄軍的事情還真是讓人頭疼。

  雷奧不能確定的事情,楊銳卻胸有成竹,他道:“按照旅順那邊的消息,二〇三高地失守了。”

  聽聞楊銳忽然說道旅順,雷奧叫道:“阿,什麼時候的事情?之前我們不是商量過防守的辦法嗎,你的人沒有把這些資訊告訴俄國人?”

  “告訴也沒有用,旅順要塞週邊陣地丟失的太快了,要塞糧食不足,而且只靠那些內部陣地是防守不了多久的,二〇三失守的話那麼雞冠山、松樹堡也快要丟失了。”楊銳道,他之前為旅順做的一切也只是幫助俄軍多支撐了一個多月而已,“我估計要塞裡的俄軍最終會投降,時間大概在二月一日左右。只要旅順一失守,那麼迫於聖彼德堡的壓力,庫羅派特金會同意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進攻計畫的,右翼的戰鬥會戰二月中下旬開始。”

  雷奧對於楊銳莫名其妙的準確判斷早已經免疫了,“這樣算下來,我們這個月就要開拔?”

  “是的,月底就要開拔,我們要在奉天過年。部隊早已經準備好了,是騾子是馬,也該拉出去遛遛了。”楊銳肯定的道。

  見楊銳要馬上拔營了,雷奧道:“你也去嗎?那麼通化那邊的第一旅怎麼辦?”

  “第一旅交給齊清源,和日本人的接洽以後由他負責。今天臘八,他應該已經到了。”楊銳說道。

  齊清源在天津的洋人醫堂裡熬了多日,最終命不該絕醒了過來,他人年輕,只要醒過來了那麼自然就恢復的快,只是這次受傷太重,傷的地方又是內臟,因此還是養了三四個月才回到了通化,不過待他回到紅土涯的時候,楊銳的司令部早就搬到柳河縣的翁圈嶺了。他拜過陳錫民的墓地之後便直往翁圈嶺而來。

  看著面前站著的齊清源,楊銳有不由的想到了陳錫民,真是……,楊銳稍微的失神便拉回來了,他把齊清源的敬禮的手拉了下來,道:“你啊,就別客氣了。這麼快就出了院,要不是戰事緊急,我還想你過完年再出來。”

  見先生對自己客氣,齊清源心裡高興,但是表面上卻沒有任何表露,他早已不是滬上的那個什麼都愛問的學生了,他現在是一名軍官,一個視榮譽重于生命的復興軍軍官。“長官,軍中禮法不可輕廢,只要穿著這身軍裝,我便要行軍禮尊軍規。”

  看見齊清源這樣嚴肅,楊銳笑了起來,也給他鄭重其事的回了一個軍禮,然後道:“解散。坐下吧。”

  齊清源很快便端正的坐下了,楊銳見他是一副軍人的做派,只好道:“第二旅馬上就要開拔到奉天了,通化那邊第一旅我想交給你……”

  楊銳話還沒有說完,齊清源便站了起來,“學生資歷尚淺……”

  楊銳沒等他話說完,便又把他壓了下來,“你先聽我說完。一支軍隊沒有經歷血戰難以成軍,之前我一直避免部隊打硬戰,但是那只是在成長之初,現在大半年下來,部隊已經上了規模,要是再打遊擊戰、伏擊戰怕實力難以提高,如今旅順要塞即將陷落,日俄戰事已近尾聲,所以我們得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磨練磨練。錯過了這一次機會,那麼只能到幾年之後了。現在經過幾個月的調配,仇日的新兵基本在第二旅,而仇俄的新兵則在第一旅,因為第二旅是部隊初戰,所以我要親自壓陣,以防軍心不穩,所以第一旅只能交給你了。”

  齊清源雖然知道部隊面臨的形勢,但是還是推脫,只道:“先生經歷生死,越發覺得這指揮一職事關全軍存亡,昔日熊岳城一戰,永番之死也是我偵察不細所至,若是……”

  齊清源雖然重獲新生,但是知道陳錫民戰死之後極為自責,楊銳見他所言所感,心裡知道他似乎還沒有從熊嶽城裡走出來,若是真的帶著這樣的情緒去作為一旅之長,確實是很不穩妥。“哎!你這樣責備自己,永番如果泉下有知怕也是會不高興吧。打戰總是會有犧牲的,作為指揮官只能看付出多少和收穫多少,在永番看來,他一人拼了日本人十幾人,一定是賺了;在我看來,雖然犧牲了幾十人,但日軍被嚴重削弱,算下來我們也是賺了。再說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會有完美結果的,芝麻西瓜只能二選一,這便是指揮官的決斷。”

  齊清源聽著楊銳的聲音默默不語,其實他只是自責而已,他在得知永番之死之後便不斷的夢見那一戰的情景,聰慧的人總是纖細的,而纖細的人神經總會敏感一些,承受打擊的能力差一些。

  楊銳把話說完便雙手扶著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道:“清源的,其實啊我這一年下來也很累。以前呢只要上上課,寫寫稿子,然後便能在滬上租界裡或聽戲、或喝茶、或曬曬太陽,舒舒服服的廝混一天,那日子是多麼的輕鬆愜意啊。可現在,看看我們,窩在這深山老林裡,吃喝拉撒那樣能和在租界裡比,可我們就這麼做了,而且還打算長久的做下去。為什麼,為什麼到關外來?因為我們心中還有一絲念想,想著要把這個國家改變一下,想著要把這個民族改變一下,所以我們才在這裡,所以我們才堅持下去。

  而現在,萬事才開頭,我們那怕再苦再累也要堅持下去,不如此我們對不住永番啊,不如此死了之後下到黃泉,那些犧牲的將士們問我們,大當家的,現在上面怎麼樣拉?新中華好不好?我們怎麼說?能說他們死了之後我們就退縮了嗎?能說他們的犧牲一點用處都沒有嗎?不能啊!不能!不能這樣說!我們得繼續幹下去,比之前更加精神百倍的幹下去。我們不能辜負永番,不能辜負了之前那些犧牲的人啊!”

  楊銳話說的動情,齊清源不知道怎麼的眼睛就濕潤了起來,戴著的眼鏡也是白濛濛一片,他抽噎著,說道:“先生,我明白了。把第一旅交給我吧,我能把他帶好。”

  楊銳的眼角也是濕了,聽他轉過彎來了心下也是高興,他剛才所說其實也正是他這些日子所想的。馬上就要開戰了,這戰不比之前可以自己控制傷亡,送這麼多人去戰場,又有多少人能回來呢?自己給的那五十塊大洋和五百斤糧食真的值一條命嗎?作為後世的人他知道這完全不值。這才多少錢啊,換在後世也就是五千塊撫恤金和每年一千塊養家費,這點錢能幹什麼啊,還不夠那些成功人士一頓飯呢。面對如此廉價的生命,他便只有自己安慰自己說,我不會辜負你們,你們的一切犧牲都會有價值……我不會辜負你們,你們的一切犧牲都會有價值……

  接下來的數日,和齊清源的交接很是順利,雖然齊清源在情感上難以接受投靠日軍的行為,但是從理智上來說他完全明白這麼做是為什麼,他事無巨細的把楊銳的交代的都記在本子上。

  “先生,第一旅的軍官被抽調之後還是不足,若是和日軍接洽,那麼對俄作戰怕很不妥。”齊清源道。

  “第六批軍官三月初就會回來了,到時候這些都調往第一旅好了。在日軍沒有攻克旅順要塞之前,他們是不會主動發起進攻的,按照情報推斷日軍拿下旅順的時間應該在下個月初,等旅順的第三軍北上,以及籌集彈藥發動決戰應該在三月底左右。第一旅雖然幫日本人,但是務必獨立作戰,其進攻也只是針對俄軍的左翼,也就是撫順一帶,特別注意的是,除了要讓日軍把寬甸、壞人、通化、興京、撫順一帶劃成我們勢力範圍,還要把撫順的那兩個煤礦、本溪那邊的鐵礦占下來。”楊銳說道,他想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撫順煤礦和本溪鞍山鐵礦,這其實也是除了練兵之外,幫助日軍的最大原因了。

  “那要日本人不同意呢?這幾個縣地方太大了。”齊清源問道,他對日本人能接受什麼籌碼心裡還沒有底。

  “他們會同意的。現在日本全國的兵力都調集過來了,甚至一些後備師團也不能倖免。按照計算,如果第三軍還能剩兩萬人的話,那麼他們的總兵不會超過十八萬,而俄軍雖然鐵路橋被炸,但是因為松花江結凍影響不是那麼大,俄軍總兵力會在二十七八萬以上。十八萬對二十八萬,日軍會同意我們的要求的。”楊銳一直在對照歷史算日軍的兵力,因為熊嶽城和旅順,自己最少使得日軍多死了三四萬人,也算不少了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5

第072章 文官屯

  東北的冬天越發寒冷了,野外的氣溫只在零下二十多度,若是晚上則在零下四十多度。楊銳騎在馬上,頭戴高筒圓帽,身著毛皮大衣,腳穿仿製的拉普蘭靴子,一副俄國軍官的打扮,但他還是覺得冷,每走個幾裡路他就要從馬上下來,牽著馬跑一段,不然雙腿就要凍僵了。

  在他身前身後的行軍士兵因為沒有騎馬,倒是沒有凍僵腿的問題,但是他們要不斷的走,一旦停下來那麼從靴底傳來的寒氣就會將潮濕的襪子凍住,很有可能把腳凍傷,而且就是走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磕掉靴子上的積雪。看著走在茫茫雪域上的部隊,楊銳很慶倖他們都是北方人,要比自己這個南方來的耐凍,同時那幾個芬蘭人教的東西還是很有用的,特別是晚上宿營時的那個燒著火堆的毛皮圓帳篷,使得士兵因為寒冷的損失降到了最低。

  已經走了五天了,以每天三十公里的速度,第二旅向奉天推進。因為隊伍前面掛著俄國人的三色旗,沿途的清兵莫不敢阻擾,只是時不時有些騎兵遠遠的吊著窺視,對此楊銳倒也沒有在意,只要他們在一定範圍外也不派騎兵驅趕,近萬人的隊伍怎麼藏也是藏不住的。夕陽西下的時候,騎兵營長項驤縱馬過來了,他敬禮後道:“前方五裡便是今日的宿營地了。”

  “這是哪啦,到撫順了嗎?”楊銳因為冷憋著氣問道。

  “是的長官,這裡便是撫順地界了。後日便可抵達奉天。”項驤大聲回道,他雖然是浙江人,但是對嚴寒卻有難得的適應力。看著他灑脫的樣子,楊銳不由的想到,莫非是我老了嗎?

  宿營在即,部隊不由的加開了腳步,不到半刻鐘便都到了地方,這其實就是渾河北岸的官道旁的谷地裡,早到的騎兵早就在佈置好了地方,每團每連都豎好了旗子,如此各部可見旗立營。營地正在佈置伙房還在生火的當口,哨兵來報,說外面撫順的吉祥大人送來了牲口糧食犒軍,這把楊銳聽的一愣一愣的,想到許是俄毛子在東北太凶了,使得各地官員都小心供奉著。他沉聲道:“人我就不見了,把他們送的東西收了就是了。”

  哨兵領命而去,旁邊剛進帳的張煥榕道:“這吉祥還算是一個能吏,庚子年的時候還真算是盡心保境安民了。”

  楊銳見張煥榕說話,問道:“怎麼,你這麼快就回來了?事情辦的如何?”

  “報告司令,都辦妥了,那個王老爺上次不知道被誰嚇了一次,一聽說這煤礦有救就忙的答應了,”張煥榕上午就騎馬先到了撫順城,找到撫順煤礦的王老爺談了一次,“看,我和他文書都簽好了。”說罷亮出一份文書要給楊銳遞上來。

  楊銳擺擺手,文書都是自己這邊寫就的,裡面的內容他早就知道,張煥榕此去只要那個王老爺畫押而已,這次辦事這麼順利,看來還是上次自己的功勞,他正待說話,誰知道外面又是一個勤務兵喊道:“報告,俄軍司令部來人。”

  進入撫順便進入了俄軍的勢力範圍,前一日估計在清源的時候他們便知道了,楊銳喊道:“請他們請來吧。”同時示意張煥榕下去。

  一會一個俄軍中尉傳令官和一個華人便進來了,楊銳猜想這個華人應該是通譯。待楊銳確認身份之後,中尉把命令遞交了過來,並道:“總司令命令你部明日下午四點趕到奉天文官屯。請務必準時。”

  明日下午四時,去他媽的,楊銳心裡暗罵道,看地圖從撫順到那個地方不少於五十公里,明日下午四點,便是早上八點出發也只有八個小時,完全是下馬威,看來靠著那個比利傑爾林格大將也不是那麼容易混啊。知道便是自己反對對方也不能更改命令,他只是個傳令兵而已。楊銳利落道:“我部明日下午四時準時抵達。”

  傳令兵一走,楊銳便把馬德利多夫扯過來了,他把命令一把扔給他,“你們的總司令這是要幹什麼,我們的目的是奉天西面的沙嶺堡,為什麼要我們去文官屯?”

  睜著朦朧的醉眼,上校等著紙上的俄文大叫道:“該死的庫羅派特金,他這是想把我們劃在利年科夫支隊的指揮之下。”

  “利年科夫支隊?”楊銳現在對俄軍的編制系列也比之前更明白了,這個利年科夫支隊完全就是一個散兵集團,負責補充各軍的損失,庫羅派特金不會是要把自己拆散補充到各軍吧。帶著這樣的擔憂,楊銳問道:“他想把我們拆散嗎,馬德利多夫上校?”

  “不,不,不是這樣的。”上校連忙否定道:“他只是不願意我們歸結到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第二集團軍旗下,現在大將閣下一直在籌畫對日進攻,但是膽小鬼庫羅帕金特不願意進攻,他怕大將閣下取得勝利而自己下臺。楊,我們不能執行這道命令,我們要繞過奉天,到達第二集團軍哪裡。別擔心物資補充,大將那邊已經給我們準備好了。”

  上校說的倒是輕鬆,但楊銳不敢聽信馬德利多夫這個醉鬼的混話,這裡可不是之前的山林裡,只要自己一旦抗命,那麼四周的俄軍就要圍了過來,自己的部隊什麼下場可想而知。他道:“你還是馬上去聯絡你的大將吧,讓他想辦法去和膽小鬼交涉。我既然已經是俄軍系列的一員,那麼最高統帥的命令就必須執行。”

  關於命令的討論就此結束,第二天一早,部隊就拔營往文官屯而去,一直到部隊進入文官屯,第二集團軍那邊也沒有什麼消息傳過來,看來大將和總司令的交鋒又是以大將的敗北而告終了。楊銳到達文官屯之後倒是沒有什麼傳令兵前來,他進入文官屯之後,便命令部隊分散紮營,方圓幾裡的村莊都被他部隊強佔了,最遠的一支派往了十多公里以外靠近棋盤山的蒲河鎮,同時工事第一時間便開挖——進入俄軍控制區,他總是有種不安全感。

  和穿越小說裡描寫日俄冬日之戰的愜意不同,寒冬中的東北大地被零下四十度的低溫凍的堅硬無比,德國克虜伯鋼鐵製成的工兵鏟和工兵鎬每一次全力揮舞下去,只能在凍土上留下淺淺的印記,三個多小時只挖了四釐米不到。之前沒有在凍土裡挖過工事,想不到冬季的防禦如此艱難。楊銳皺眉命令道:“燒吧,用火燒,讓伙房只留三天的豆油,其他的都拿來澆木頭,把上面的凍土燒化了就好挖了,傳令下去,不挖好工事不允許睡覺。”

  拆了二十多戶人家的房子,用盡了伙房多餘的豆油,士兵們終於挖開上面兩尺左右的凍土,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工事初成體系,楊銳聽到工事初成的報告,心裡踏實了一些,丟下地圖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在第二集團軍司令部的雷奧便隨同俄國這邊的德國觀戰馮•脫夫塔夫中校,他之前在德國國內和雷奧相熟,這次忽然在遠東見到雷奧很是吃驚,更吃驚的是雷奧還在遠東訓練了一支軍隊,他不由得親自跟著雷奧前來探營了,一路上看見復興軍的工事,他驚道:“哦,上帝。告訴我他們是上個月到的嗎?這些工事是什麼時候挖好的?”

  注重工事完全是因為楊銳,在一戰還沒有到來、各國競相研究布林人散兵線的時代,工事完全不是現役軍官能注意的。雷奧騎在馬上,看著四處高地錯落的佈防陣地道:“他們的指揮官一向很在意工事,只要宿營地待的時間超過一天,那麼就會開挖正式的工事。卡爾,他們的指揮官是個優秀的人,腦子裡總是有一些新奇但卻實用的想法,我從他身上學習了很多東西。我希望你不要……”

  “哦,我知道,我知道,”馮•脫夫塔夫中校連忙說道:“不要以白種人的眼光去看他,雷奧,你這已經說了第幾遍了。我現在對他好奇極了,知道嗎,俄國人在遠東什麼都不順利,他們除了害怕日本人,還特別害怕森林裡面的土匪。他為什麼要加入俄軍呢?根據霍夫曼(日方的德軍觀察員)的說法,日本人現在到處在收買中國人。”

  馮•脫夫塔夫還是和以前一樣多話,雷奧想到,以前在軍校的時候他們算是同級,後來因為平民和貴族的差別他們的機遇便各不相同了。“這個問題還是問他們的指揮官吧,卡爾,但願咦……王,會喜歡你。”

  雷奧到達指揮部——其實也就是文官屯裡面的一座文廟——的時候,楊銳已經起來看著鋪在供桌上的地圖,他手裡拿著一份剛到的情報,旅順已經投降了,康特拉琴科將軍在亂軍之中陣亡,要塞司令官斯特塞爾已經下令向日軍投降,本來楊銳認為旅順應該在下月初失陷,但是日本海軍實在是等不下去了,在日本本部大本營的催促下,一個又一個師團的日軍被投入了絞肉機,進攻要塞的六萬四千名士兵只有不到三萬人活了下來,而且這三萬多人之中還有一半是傷患。

  日軍“提前”攻陷旅順要塞,那麼之後的黑溝台會戰和奉天會戰會怎麼樣呢?按照歷史,05年1月1日旅順俄軍投降,1月24日淩晨黑溝台會戰開始,這期間只有二十三天,而之後的奉天會戰是在3月1日,距旅順投降只有兩個整月共計六十天。現在旅順投降的時間延長到了1月25日,多了二十五天,那是不是黑溝台和奉天都要延後二十五天呢?楊銳一邊思考著,一邊就著從廟門外傳來的光量著旅順北上奉天的路程。

  忽然只見門口光線一暗,以為又是勤務兵攔住了正要說話,雷奧的聲音響了起來,“呵呵,王,你也會早起嗎?”楊銳宅男做慣了,部隊越是大考慮的事情越是多,夜晚自然是最好思考的時候,因此每天都要到中午才起。

  見是雷奧來了,楊銳把電報遞了過去,說道:“旅順今天早上八點陷落了,我被電報驚醒了,能不起來嗎?我們後面的……”

  楊銳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另外一個德國人的聲音響了起來,“真的嗎?旅順陷落了嗎?庫羅帕金特還說哪裡最少可以固守到波羅的海艦隊回航,哦,天呐,上帝啊。”

  忽然有另外一個德國人的聲音,楊銳差異了,頓時明白自己算是洩密了,軍用無線電報是復興軍的甲級機密,佈置在外面的天線都是以神話故事掩飾的——比如避雷針、敬神柱等等。這次卻被自己無意間說漏嘴了。

  雷奧也知道出事故,他連忙道:“這是德國陸軍馮•脫夫塔夫中校,他是我以前軍校的同學,楊……不,王,他還是可以信任的。”

  原來是雷奧的同學,楊銳想到,德軍是要加強的,不然一戰怎麼能晚結束呢,楊銳笑了起來,伸手道:“歡迎您,中校先生。”

  馮•脫夫塔夫不知道楊銳的德語如此流利,之前他還在驚訝旅順失陷的消息,接著門口的微光,他只見一個高大的身穿俄式少將軍服的黃種人在向自己微笑,他一時間愣住了,在雷奧的提醒下才猛然的伸出手和楊銳緊緊的握在了一起。“能見到您真是我的榮幸,將軍閣下。”在見面的一瞬間他完全沒有感覺到楊銳是個黃種人。

  秘密既然暴露了,那就沒有什麼好掩飾的了,楊銳帶著他們來到地圖旁邊,說道:“旅順到奉天只有四百多公里,大戰之後的整頓、兵源物資補充以及北上時間,日本人大概二十多天就夠了。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對日軍左翼的攻擊馬上就要發動,不然等第三軍一到,那麼就難打了。”

  雷奧完全贊同楊銳的意見,只是,“庫羅帕金特閣下還是不同意第二集團軍的作戰計畫,他的意思是要將在路上的第十六軍作為戰略預備軍,進攻才能發動,但是‘日本人’把東清鐵路的松花江大橋給炸毀了,所以,要想等到第十六軍抵達,只能要到三月底。”在奉天這邊,憑藉著德國血統和戈爾茨元帥的威名,雷奧被第二集團軍司令官比利傑爾林格大將任命為臨時參謀,他對進攻計畫瞭解的很清楚,這個計畫上個月就已經制定完全了,但是庫羅派特金一直不肯批准。

  “不,庫羅派特金大將會同意的,”新來的德國陸軍中校馮•脫夫塔夫肯定的說道:“他一直認為日本的第三軍有十萬人,在第三軍這十萬人北上之前,他會很願意的發動一次進攻,借此打垮日軍。”

  “十萬人?”楊銳心裡笑了,他不知道歷史上第三軍攻克旅順後還有多少人,但是現在他能有兩萬五千人都算是天照大神有靈了。“哦,這可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中校先生,你是如何知道庫羅帕金特這樣想的?”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也許是貴族出身,馮•脫夫塔夫半點也沒有德國人的嚴謹,不過也許他說的是真實情況,“司令部都是這麼傳言的。對了,將軍閣下,您是怎麼知道旅順要塞陷落了的,要知道,旅順在前兩個月都完全和這邊失去了聯繫?”

  “這是一個秘密,”楊銳說道:“但是我希望你能以貴族的名義保證不要把這個秘密告訴其他人。”

  “是的,我保證,以我祖先脫夫塔夫伯爵的名義保證嚴守這個秘密。”馮•脫夫塔夫半真半假的喊道。

  見他裝的很認真,楊銳笑道:“我的部隊配備了無線電波設備,而且旅順也有我們的無線電報網點,你要知道,東北是我的祖國,這裡到處都是我們的人。日本對旅順要塞的第三次攻擊估計損失了大約四萬人。”

  馮•脫夫塔夫見楊銳說的像真的一樣,倒是沒有反駁,只是說道:“將軍閣下,您是怎麼要站著俄國這邊呢?據我所知,大部分清國人都在幫助日本人,在日本福島將軍麾下有幾萬名滿洲……勇士,他們在不斷的破壞俄軍的後勤線。”

  “大家的選擇不同吧,”楊銳假裝道:“我的很多部下都非常仇恨日軍,有一些是因為十年前的戰爭,還有一些則是因為日本人斷了他們的生計,讓他們無法吃飽飯。作為我本人來說,對日本人沒有任何好感,他們一直想把我的故鄉遼東當成他們的勢力範圍,這是我無法接受的。”

  馮•脫夫塔夫只是好奇楊銳和他的軍隊而已,甚至在他的心裡有著一絲幻想——德國人是不是能在滿洲也分到些什麼?當然,這只是他的幻想罷了,滿洲現在已經有三家勢力分割了——前段時間,美國的奉天總領事哲士先生就曾經正式發言,希望日俄雙方在交戰時不要損害美國企業的在華利益,今年開工的安通奉鐵路就是由美國公司興建,兩國軍隊務必遵守交戰守則,不要破壞中立方財產。想到這馮•脫夫塔夫中校心中不由的暗暗罵了一聲,那些鄉巴佬真是好運氣啊,日俄戰事還沒有結束,他們一個人沒死就把把長白山一帶給占下了,那裡雖說是山區,可是礦產非常多。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5

第073章 獨立軍

  短暫的交談之後,雷奧就和馮•脫夫塔夫便離開了,他要馬上去比利傑爾林格大將那裡打探最新消息,如果進攻計畫還沒有被總司令通過的話,那麼他將在晚幾天適當的透露一些旅順被佔領的消息給俄國人,以推動這份計畫的批准。在離開之前,他在一次要求楊銳徵集更多的士兵,不管有沒有完成訓練,是不是有足夠的軍官,是個人就要拉過來。按照現在俄國人的情況,因為鐵路被炸,士兵極度缺乏,只要是個人就會發錢發武器——俄國給楊銳這邊的待遇還是很高的,每人每月有二十五個盧布,合白銀十餘兩,當然,在東北這些盧布根本值不到這個價錢,所有人都不願意接收盧布(羌帖),由此楊銳不由的想到如果把東北的盧布都收過來,送到倫敦去兌換,估計能掙的不少。

  雷奧走後楊銳在思考雷奧的提議,現在還有五千多訓練兵,除去臨江那邊對俄國人有仇的,估計還能徵集三千餘人左右,這些人雖然完成了新兵訓練,但是因為軍官不夠,他們一直沒有進入現役,還是先拉過來吧,就當後勤部隊好了。

  第二日楊銳正把最後那三千名新兵調來的時候,馬德利多夫卻帶來別的消息,他一進文廟便道:“親愛的王,真是好消息,我們計畫被批准了。”

  楊銳對計畫的批准沒有什麼驚訝的,按照歷史這次會戰本來就是有的,而身處歷史之中,他也是明白了為什麼這次會戰只有第二集團軍而已,“哦,這個真的是好消息。”楊銳說道:“那我的部隊呢?它會歸屬於第二集團軍嗎?”

  “是的,庫羅派特金已經同意了,”馬德利多夫一臉喜意,似乎已經看見了庫羅派特金下臺了,“但是那個膽小鬼沒有給我們增加新的部隊。”

  “沒有增加新的部隊?”楊銳奇道:“第二集團軍現在只有兩個軍加上傑姆鮑夫斯基支隊,這才只有六萬左右。這……兵力太少了。”楊銳本想說按照歷史應該是十萬人,怎麼現在只有六萬,但還好他忍住了。

  “是的,陰謀家總是在耍著陰謀,不過,現在……親愛的王,你已經被任命為俄國關東獨立軍的軍長了。祝賀你!”馬德利多夫說到,臉上笑著但是卻難掩心中的不滿。

  一不小心就從旅長變成軍長,楊銳笑了起來,“你沒有喝醉吧,上校?”楊銳第一反應是這個傢伙又喝醉了。

  “不,是真的。親愛的王,是真的,任命明天就會下來。”馬德利多夫搖著頭,證明著自己完全清醒,“司令部不知道誰出的主意,他們說既然比利傑爾林格大將那麼肯定黃種人也是好戰士,那麼在歐洲部隊無法到達的情況,便把你和另外一支部隊合併成關東獨立軍,然後把這支軍隊劃歸第二集團軍指揮,而原先屬於第二集團軍的傑姆鮑夫斯基支隊將調入總預備軍。知道嗎,陰謀家用兩萬四千名黃種人換走了一萬五千餘名俄國正規軍。第二集團軍的兵力又一次的被削弱了,他上個月可是用新來的第八軍換走了有作戰經驗的第十七軍。”

  楊銳沒管庫羅帕金特和比利傑爾林格的明爭暗鬥,只問道:“上校先生,按照上次我給總司令部的報告,我最多只有一個師一萬兩千人(俄軍編制,每師兩旅四團),按照俄軍的編制,兩個師才能編為一軍,另外一個師從那裡來?”

  見楊銳驚奇,馬德利多夫說道:“他們將把關東支隊調過來,這支軍隊之前主要在後方保護鐵路線,但是事實證明他們難以完成這個任務,所以庫羅帕金特準備增派一個正規軍的兵力佈置在後方保護鐵路,然後這支部隊便被調了過來。”

  關東支隊?!這支隊伍的情況楊銳知道些,它是和日本滿洲義勇軍相對的部隊,這支軍隊據說有兩萬人,士兵都是華人,軍官大部分都是俄國人,但是首領卻是個鬍子。它平時基本在後方保護鐵路線,想不到這次卻被調到前面來了。

  “那麼這支關東支隊什麼時候能到達奉天?”楊銳問道:“戰事馬上就開始了,今天上午我還收到了司令部準備開拔的通知。”

  “他們將從吉林過來,你很快就會看到他們的。”馬德利多夫說話的當口摸出懷裡的二鍋頭又喝了一口,然後張著嘴,吐著酒氣,“王,你的騎兵這幾天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日本人的防守有沒有變動?”

  俄軍的騎兵基本歸屬在米西琴科將軍的騎兵軍裡,這支部隊屬於庫羅派特金直接管轄,由此,偵察日軍的任務基本就由第二旅項驤的騎兵營完成的,騎兵營裡面很多是遼東人,對奉天附近的地面很熟悉。

  “和之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每次的偵察報告都已經交給第二集團軍的參謀官了。”楊銳說道:“你擔心憑藉這點兵力沒有辦法擊碎日本人的左翼嗎?”

  “是的,我對此非常擔心,要知道,除了第八軍滿編之外,第十軍在上次會戰中損失很大,他們現在只有兩萬人不到,加上第八軍只有四萬三千人左右。”看著楊銳正盯著他,馬德利多夫又補充道:“當然,還有你率領的獨立軍兩萬四千人,但是,我很擔心關東支隊的戰鬥力,真的,我認為他們只適合在後方對付日本人的義勇軍。”

  是啊,自己的這一萬人還是有戰鬥力,畢竟裡面很多是第一旅抽調過來的精銳,但是這新補充的一萬餘人是個什麼情況就不知道了,按照之前的情報只說裡面基本都是鬍子和逃荒來的關內農民,也許單打獨鬥的能力很多人不差,但是要談到配合和戰術那就只能抓瞎了。楊銳忽然對庫羅帕金特有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恨意,奶奶的,這什麼事情啊,搞這麼一大陀東西來是要拖自己的後腿吧,然後再讓自己拖第二集團軍的後腿,這什麼人啊,難怪馬德利多夫會稱其為陰謀家。

  馬德利多夫來的第二日,楊銳就收到了俄總司令部的任命書,他被任命為關東獨立軍的軍長,馬德利多夫上校則被任命為該軍的參謀長,原有的復興軍第二旅被任命為獨立軍第一師,還沒有到來的關東支隊任命為第二師,按照計畫第二師將在1月28日到達,但是它實際的到達時間比預定晚了兩天。30日,楊銳看到了他將來的部下,一群群排著歪歪扭扭佇列的長辮部隊開到了為文官屯,很明顯,這支部隊之所以能保持佇列的整齊,還是因為有俄國軍官的指揮,可一旦到了宿營區,隊伍便馬上散亂了,任憑俄軍軍官怎麼呼喊命令都無濟於事。見此情景,楊銳後背處了一身冷汗,這可真是豬一樣的隊友啊,剛做軍長的爽意頓時在第二師的哄亂中飛走了。

  第二師部隊雖然散亂,但是部隊的首領卻是很善解人意,部隊還沒有安頓好,第二師師長就來到了司令部要見大帥了。

  只見一個身著俄軍軍官服高高的中國人和一個年老的俄國軍官從廟門口走了過來,高大的中國人見到楊銳就按照滿清的方式單膝下跪,然後大喊道:“卑職張宗昌見過大帥,卑職部署管束無方,此番來遲,還請大帥恕罪。”而隨同他的俄國人只是敬禮。

  楊銳被他這副做派驚了一驚,再又被這一聲“大帥”嚇了一跳,這什麼跟什麼,他只好對俄國軍官回禮之後說道:“軍中不興跪拜,你先起來吧。你……你說你叫什麼?”剛才被他雷了一下,以至沒有聽明白他叫什麼。

  見楊銳沒有治罪的意思,他又道:“卑職賤名張宗昌,山東掖縣人士。”

  再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楊銳長長的“噢……”了一聲,他終於想起來張宗昌是誰了,雖然有些奇怪怎麼會在這裡遇上,但這種事情無法問,只好又是讓他起身就坐,客套之後,便讓張宗昌介紹第二師的具體情況。

  “稟報大帥,”張宗昌似乎也受過一些軍事教育,在得知楊銳完全不是滿清做派後,也就按照俄軍範來行事了,他像一個背課文的小學生一般站的筆直,目視前方大聲道:“第二師共有士兵一萬兩千另五百三十七人,但在行軍途中因傷病等減員一千余人,現有士兵一萬……”不知道是算數不會還是沒有確實數字,張宗昌背到這裡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垂目見楊銳正看自己,一時著急又知道說什麼,只道:“屬下……屬下不知道第二師現在有多少人。”

  楊銳聽他說完,不由的笑了出來,這個張宗昌在後世據說是“三不知將軍”,現在就已經有這樣的習慣了,但他馬上感覺這樣太不嚴肅,便假裝喝茶,雙手遮面給趟過去了。鎮定之後,楊銳說道:“你坐下吧。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知道總比說知道好,明天我會讓參謀長帶人去核實第二師的情況的。還有我想知道,第二師的士兵受過多久的訓練?有沒有炮兵、機槍部隊,後勤有多少騾馬?”

  楊銳問的問題比全師人數更為深奧,張宗昌對此一無所知,只道:“屬下第二師沒有炮兵,訓練幾個……月,俺……”靠自己是回答不來了,他馬上用俄語對著旁邊的俄國軍官說了一通,然後只見那俄國軍官說了一堆俄語,他馬上翻譯過來,“第二師只受過十天的開槍訓練和佇列訓練,其他的則沒有了,後勤騾馬有兩千多匹。至於火炮機槍,一直都沒有。”張宗昌所說的都來自第二師參謀長費多洛夫斯基中校,他是俄軍退役軍官,這次算是返聘回來的。

  知道第二師情況很糟糕,但是沒有想到前面這麼糟糕,估計俄國人也沒要打算讓他頂什麼用,只是教了他們打了幾發子彈和排隊行軍就結束了。楊銳又問道:“那這支隊伍裡,出身鬍子的有多少人?”

  這個問題不需要問參謀長,張宗昌道:“稟大帥,裡面鬍子有兩千多,其他的都是闖關東的百姓。當初聽說招兵拿餉就都來了。”

  難怪這副沒骨頭的樣子,楊銳心中有數了,看來這個第二師只能是當作後勤部隊的後勤部隊使用了,再也沒有說話,一會就把張宗昌兩個打發走了。

  張宗昌走後,楊銳把雷以鎮找了過來,“你明天帶些人去第二師摸下底,看看這支隊伍怎麼樣,人數、技能、士氣、士官、軍官、紀律等等都要考察。”

  春節的前一天,楊銳收到了正式的調令,總司令部命令從2月6日起,他所轄的獨立軍將歸第二集團軍指揮,所需的物資彈藥也將在近日一次性補充充分,開戰在即,楊銳對第二師完全放棄了,通過幾日的調查,他已經完全瞭解這支隊伍就是庫羅派特金拿來坑比利傑爾林格的。那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在只有五萬五千人的情況下,怎麼打出一記右鉤拳呢?

  春節的當日,幾批人來拜年,一是張宗昌這邊搞了不少禮物過來,要不是軍中紀律森嚴他估計要把窯姐兒也弄過來了,另外就是俄軍參謀部按照中國人的習俗命令後勤送了一些豬羊過來,最後就是馬德利多夫上校,為了和獨立軍搞好關係,提前把下個月的軍餉給弄來了。楊銳正想著後面的戰事,對禮物豬羊錢財一概沒有興趣,他打電話給了雷奧,把他拉過來商量戰事安排。

  “現在第二集團軍只有三個軍,我們到底是怎麼安排的?”雷奧深得比利傑爾林格大將信任,楊銳因為是黃種人完全不被俄軍上層待見,也就是只好抓住雷奧問了。

  雷奧指著日軍左翼的地圖道:“第二集團軍不止三個軍,米西琴科的騎兵軍也將調歸第二集團軍指揮,不過它要在襲擾日軍後勤線後才能歸建。這支部隊才在後方追剿日軍騎兵,已經很疲勞了,我估計他突入日軍後方的襲擾效果不是很好。排開騎兵,陸軍方面,司令官閣下準備把第十軍當作預備隊,這支軍隊參加過沙河會戰,有對日作戰經驗,他們可以應付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他將把它安排在二檯子附近,壓制李大人屯、韓山台附近的日軍守備部隊;至於第八軍,將是進攻的主力,它的突破點是渾河和韭菜河交匯的黑溝台,以及沈旦堡。”

  日軍在左翼的佈置很像一條由東向西的抛物線,最東面也就是最頂上是李大人屯,往西稍微下一些則是韓山台,再往西更下一點是沈旦堡,再往西位於半腰的位置是黑溝台,最後落點就是三尖泡、頭泡、八荒地一帶,這樣一道大約十公里的戰線護著日軍的左翼,它只有日第一騎兵旅團和一些工兵、後備兵駐守,這些人加起來也就在八千人左右,本來這個區域有渾河、韭菜河、紅河三條河流可以增強日軍的防守,但是冬天一來這些河流就凍結了。

  見雷奧說了半天也沒用提到獨立軍,楊銳有些著急了,追問道:“我們是怎麼安排,難道也是做預備隊?”

  雷奧笑道:“你著急了啊。你們其實大將閣下也是有安排的,他知道庫羅派特金的企圖,但是他也想狠狠的回擊庫羅帕金特一下。按照大將的思路,最不可靠的安排在最遠的地方,你們,不,應該是我們,”雷奧糾正道:“我們的進攻目標是三尖泡、頭泡、以及巴荒地。”

  雷奧說完,楊銳看著地圖有點傻了,“這怎麼可能,難道我們是第二撥發起攻勢?”

  “是的,我們是第二撥發起攻勢。”雷奧肯定道:“只有等第八軍佔領黑溝台之後,我們才能發起攻勢,具體的安排是第八軍的第十四師進攻黑溝台,第十五師進攻沈旦堡,我們向南進攻三尖泡、頭泡、以及巴荒地。”

  “這樣的佈置基本把第八軍用到了極致,我們所進攻的三尖泡等地只不過是掩護第八軍的右翼,兩萬四千人加上我們這邊的一萬兩千,三萬五千對付沈旦堡、黑溝台、三尖泡這一片的四千名左右的日軍還是有勝算的,但有一個前提就是戰前準備要快、攻佔也要快,不然等日記的援軍過來了那麼戰役便馬上會失敗。”正說著俄軍的佈局,忽然,楊銳又問道:“第十軍壓住了最頂上李大人屯、韓山台的日軍,第八軍佔領了黑溝台和沈旦堡,我們佔領了三尖泡附近,三個軍的兵力都用上了,口子撕開後,誰突進去給日本人一刀?”

  微笑著看著楊銳,雷奧期望楊銳成為一名統帥,既然是一名統帥,那麼所考慮的就是整個戰局,他笑著說道:“你猜猜?”

  見雷奧笑,楊銳也笑了起來,他說道:“我知道了。騎兵,米西琴科的騎兵軍。”

  冬季的東北荒原上所有的河流都已經結凍,米西琴科麾下兩萬多名帶著火炮和機關槍的騎兵確實是一支讓人畏懼的力量,它所向披靡,將摧毀一切阻止它的東西。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5

第074章 議戰

  看著供桌上攤著的地圖,對照著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進攻計畫,楊銳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周星馳電影裡功夫的一句話: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日軍的左翼極為薄弱,但是再薄弱也是一張紙,黑溝台會戰的資料他沒有在小說裡找到,所以沒有辦法知道這八千人支撐了多久,但是他卻知道如果己方沒有快速的佔領黑溝台、沈旦堡、三尖泡這幾個地方,那麼米西琴科的騎兵軍的橫掃無從掃起,最好的結果是口子還是撕的時候,日軍援兵過來,最壞的結果是口子撕開了,突進去剛好遇見幾倍於自己的日軍援兵,然後騎兵軍被全殲。

  想到這楊銳笑了起來,看來他們都賭上了,庫羅帕金特是賭憑藉這點兵力比利傑爾林格贏不了,而比利傑爾林格則賭在自己的指揮下,就是兵力再少也能贏得勝利。楊銳問道:“米西琴科是個怎麼樣的人,你見過他了嗎?”

  雷奧道:“我見過了。他是一個哥薩克將軍,也是一名騎士。如果給他機會,我相信他會給日軍帶來慘重的傷亡。”

  “但是主要取決於第八軍攻佔黑溝台和沈旦堡的速度,”楊銳說道,說到這他忽然有點被忽視的味道,他所進攻的三尖泡只是黑溝台的側翼而已,比利傑爾林格還真是老辣,把一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部隊放在最側翼,估計是等著這支軍隊潰散好給第八軍報信吧。不愉快的事情還是少想為好,楊銳很快就轉移的思維,“日本人從沙河會戰之前就在渾河、韭菜河、紅河一帶修築了永久工事,這些工事不是一般的炮彈能對付的,據我所知俄軍的炮彈主要是榴散彈,這種炮彈對付工事的效果很不好。而且,現在外面的溫度在零下三十度左右,進攻過程中土木作業完全無法進行,我很懷疑第八軍是否能快速的攻佔黑溝台和沈旦堡。”

  “對於你的疑問我有同樣的懷疑,但是大將閣下一定要發動這次進攻,而且庫羅派特金的命令裡面很……”雷奧無法找到一個什麼詞來形容這種感覺,“第一集團軍和第三集團軍將在第二集團軍打開缺口之後才會發動進攻,命令上是這樣的寫的。我想,如果在第二集團軍在側翼進攻的時候,第一集團軍哪怕是象徵性的佯攻,也會給日軍整個防線造成巨大的壓力,使得日軍不敢把援軍派往左翼。哎。楊,看來你是對的,俄軍不可能會贏得這場戰爭,哪怕他的兵力佔據優勢。”

  終於見到雷奧認輸了,楊銳大笑起來,“先不說這個了,今天是我們的春節,喝完之後再說這些事情吧。”終於要開打了,不就是等著這一天麼,想到這楊銳一陣輕鬆,只想一醉方休,一掃這些天的等待的鬱悶。

  一夜有酒無話。第二日中午,第一師所有的骨幹都聚了在文廟,第二師師長也在楊銳的邀請下參加了這次會議,張宗昌本以為是來喝酒拜年的,誰知道一進文廟卻是一副開會的架勢,他只見周圍都是和自己年齡一般大的軍官,個個氣宇軒昂,著實奇怪,本想招呼著,但是這些年輕人卻神情嚴肅,一副軍人做派,他便只好作罷。文廟年久失修,便是孔夫子的手也斷了一隻,整個廟裡一股子腐爛的味道,加上廟小窗少,內裡平時都是黑咕隆咚的,即使出太陽的時候,楊銳也只有把供桌移到門口,才能借著外面的日光看地圖,今天來的人多,便在廟內點了不少馬燈。

  孔夫子像下方,作戰參謀貝壽同正介紹著冬日作戰的有關情況,“預計進攻之時,白天氣溫在零下二十度到三十度之間,晚上溫度在零下四十度左右,按照有經驗老農對天氣的估計,本月中旬左右將有暴雪,白天能見度不超過五十公尺;

  ……根據情報,現在三尖泡地區守備人員為五百餘人,但推測第八軍佔領黑溝台後,一些從黑溝台撤出的敵軍將會退到三尖泡地區。考慮到冬季難以開挖工事,按照對敵歐式工事的估計,其最多能容納一千五百人左右;整個黑溝臺地區的守軍屬於敵種田支隊,下轄騎兵第五聯隊、騎兵第八聯隊和一支步兵聯隊,這支隊伍不能確定有沒有火炮,但有哈奇開斯型重機槍,數目不詳;

  ……據觀察發現,敵防禦模式為據點式防禦,三尖泡附近所有村落,如頭泡、蘇麻堡、五家子、巴荒地都是其防禦據點,這些防禦工事為沙河會戰前所修築,均為歐式戰壕,寬在兩米左右,環繞整個村莊並聯通村內,會戰之後又進行了加固擴大,加上現在天氣寒冷,工事表層都是凍土,異常堅固。按照前幾日對日軍陣地的模擬性實驗,俄式三英寸即76MM火炮對敵防禦工事無摧毀能力,對敵殺傷效果也欠佳,飛雷炮對敵工事也無摧毀能力,震撼效果也因為工事保護而下降;

  ……敵工事前面有一片二十米到五十米的障礙區,這些障礙區學習俄軍在戰壕前面佈置了鹿角和鐵絲網,但估計是鐵絲網有限,村莊的東南面沒有佈置。部隊突擊之時,可以用火炮將之予以摧毀;

  ……敵一旦被攻,可增援的部隊最快能在三十個小時抵達,其集結地點為黑溝台西南二十公里的狼洞溝,若是我軍在第八軍進攻之後三十個小時內未佔領三尖泡地區,那麼將面對增援而來的敵軍大部。目前尚不能估計敵軍增援數量。”

  結合各項情報,能瞭解的情況就只能到這個程度了,貝壽同念完,下面的軍官們都議論開了,很快就有人提出了建議,這次說話的是程志瞂,安徽黟縣人,他的名字裡瞂(FA)是盾牌的意思,但是在挑選專業的時候他卻選了炮兵。第二旅組建的時候,他被任命為第一旅炮營營長,而現在是第一師炮團團長,但是他這個炮團只有十八門俄制76MM野炮和四門同口徑山炮,其他就只有迫擊炮和飛雷炮了,上次的炮擊試驗就是他做的,因此見炮擊無效之後他把新的問題提了出來。“請問長官,是否可以從第二集團軍借調一百五十公釐火炮?根據前次試驗炮擊時推斷,一百五十公釐火炮將對日軍工事有所損壞。”

  一百五十公釐大炮算是重炮了,注重大炮的俄國照道理應該有的,楊銳看向身邊的馬德利多夫,他現在是獨立軍的參謀長,對俄軍內部的消息還是很瞭解的。見大家看向自己,馬德利多夫上校說道:“是的,我們有這樣的口徑的大炮,但是這些火炮第二集團軍一門也沒有,全部被劃在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裡。”

  真是內鬥內行啊,在座瞭解內幕的軍官心裡都歎了一句,見更大的火炮無望,程志瞂只好失望的坐下了,沒有更大的火炮摧毀日軍的工事,那麼己方的傷亡將會很慘重。復興軍成軍以來走的就是精兵路線,之前的各種小戰中士兵傷亡也不是很多,但是這次一戰下來,傷亡就要超過以往的總數。

  沉默片刻,騎兵營項驤站了起來,“若是無法摧毀敵軍工事,那麼我軍還是選擇夜晚、或者拂曉時間進攻為好,趁著夜色摸進敵方陣地,然後使用迫擊炮急促攻擊或者爆破筒掃清戰壕前的鐵絲網,沖入戰壕和敵軍展開白刃戰,一旦敵軍被逐出戰壕,我騎兵營便可在追擊中將剩餘敵軍……”

  項驤話音未落,陸夢熊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好啊,項大隊長就等著我們給你趕鴨子,你好坐享其成啊,早曉得我也當騎兵好了,打勝仗就是分分鐘的事情。”陸夢熊是第一期裡面的活寶,和另外一個叫吳寶地的滬上人被大家成為南非雙寶,有他們在的地方一般都是笑聲不斷,現在他話聲一起,眾人都一起笑了起來。

  項驤被陸夢熊說的臉上一紅,他其實建議豬突的原因是想把守軍的馬弄過來,前些日子他隨同俄軍偵察的時候,他騎得蒙古馬和哥薩克騎的頓河馬沒辦法相比,雖然日軍的馬也不行,可要比蒙古馬好些,據說是從法國引進的盎格魯諾曼馬,雖然並不是很適應東北的寒冷氣候。“我也是從實際出發,唯有快速突然的發動攻勢,我軍傷亡才能降最低,現今只有把部隊潛伏到距敵陣地一百米左右,短暫快速炮擊之後立即發動進攻,才能以最小的損失殺入敵方據點。”

  項驤其實說的戰術完全正確,這是楊銳所提倡的步炮協同戰術,這個在一戰後期德國人發揚光大的戰術現在就在復興軍中普及了。只是他畫蛇添足的在最後說到“一旦敵軍被逐出戰壕,我騎兵營……”什麼什麼的,使得諸多步兵軍官心有不滿,當然這種不滿不是因為兵種,而是感覺項驤如此輕鬆的就搶了他們的功勞,戰功就是軍人的榮譽,而榮譽對於軍人來說就是生命。

  “我方還是正面壓迫,側翼突擊為好。”黃大鈞如此說道,部隊擴大之後,他也從連長升為營長了,“其實打下來不是很難,難得是怎麼樣防守。我方在第二集團軍的最右翼,按照日軍進攻的特點,最喜歡攻擊側翼,一旦日軍派出援兵,那麼我們這個位置就首當其衝。軍團司令部除了下達進攻命令之外,有沒有下達防守命令,他們要我們佔領三尖泡地區之後防守多久?”

  現在討論的東西只是雷奧私下提點的計畫,楊銳的本意是讓軍官們心裡有所準備,現在見黃大鈞問到防守問題,楊銳道:“現在我們只是在推演進攻情況,司令部還沒有下達正式進攻命令。我軍只是很有可能會在第八軍佔領黑溝台後被投入到三尖泡地區。至於需要防守多久,這個也需要大家推斷。”

  見說到防守,工兵團團長王世謙道:“現在外面氣溫太低,地面結凍情況嚴重,沒有足夠的燃料難以構築工事,上次雖然用了豆油,但是植物油燃燒溫度較低,建議還是使用煤油為好。按照戰區的估計,我們最少需要五百桶煤油。”

  冬季作戰問題良多,這也是復興軍遭遇的第一個冬季戰爭,為此有很多東西需要總結。見王世謙說到煤油,楊銳問向參謀長馬德利多夫上校,“你知道哪裡有大量的煤油嗎?上校。這個是重要物質,沒有他冬季難以固守任何陣地。”

  馬德利多夫也知道煤油的重要性,連忙說道:“有的,有的。在奉天城裡就有諾貝爾石油公司的油庫,裡面應該有足夠的煤油。我會向集團軍報告這個要求,一個禮拜將會弄來足夠的煤油。你放心吧,王。”

  諾貝爾石油公司楊銳知道,他是美國美孚石油在東北的競爭對手,靠著俄軍的支持,美孚已經完全被逐出了東北市場。“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上校。你要是在一周之內沒有弄到五百桶煤油,那就由你去挖工事了。”楊銳半假裝半認真的說到。

  戰前動員會議一直開到下午兩點,火炮問題、工事問題、防守問題、煤油問題、保暖著裝問題、預備隊問題、醫護問題等等,凡是能想到的事情辦法都說了一遍,剩下的就是靠著大家在戰前努力去解決和準備了。散會之後,張宗昌卻是沒走,剛才的會議他只是聽沒有說,他其實完全不懂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是其他說的那些東西他也是一知半解的,若是換個話題,比如推牌九之類的,那麼他可要唱主角了,可軍隊就是軍隊,推牌九還是在賭桌上說的好。會議之後,他算是對壓自己一頭的第一師算是服氣了,和他們比起來,自己一說到打仗臉都不知道往哪裡埋了。

  “大帥,”他還是如戲文裡那般呼楊銳,“俺的第二師怎麼弄啊?”對比之後知道了差距,他選擇很擔心第二師的存亡,正面戰場不比以前在後面剿匪,一個不好可就要全師盡墨了。

  “第二師?”楊銳有些頭疼,這個癱子師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好處理,整訓的話那些俄軍軍官完全不讓,不整訓估計一和日軍接敵就要潰散了,到時候亂兵一沖,難免會影響第一師的士氣,楊銳只好道:“效坤啊,第二師這次就不會有什麼任務了,本來嘛,按照實際的情況是要對第二師加以整訓的,但是現在戰事緊張也就只能放到後面了。”

  聽聞楊銳說第二師沒有什麼任務,張宗昌心中又憂又喜,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馳騁沙場建功立業,可是現在麾下卻難以讓他實現這個願望,帶著他們真要上了戰場未必能平安無事。他看著楊銳心情複雜異常,一會又低聲說道:“大帥,你能帶著俺也去戰場看看麼?俺,俺其實也想帶著兄弟們上戰場,可是他們那些人太不爭氣了。”

  原來張宗昌倒也有這樣的心思,楊銳腹黑道:“怎麼,你也想上戰場嗎?還是第二師想上戰場體會體會?”

  “啊……”張宗昌沒想到自己一說楊銳就似乎同意了,喜道:“三旅的那些鬍子們想上戰場見識見識,但是他們人也不多,其他的都不想上。俺其實也想上,就怕自己不爭氣,耽誤了大帥的籌畫。”

  “什麼籌畫不籌畫的,”因為張宗昌的提醒,楊銳正想著怎麼把自己人繞過那些俄國軍官好安插進去,只要適當的控制,打打仗對整編第二師還是有利的,想到這他笑的越發和藹了,“效坤也是男子漢,老縮在窩裡和娘們有什麼出息。你回去以後好好等諸人商議一番,看看大家的意思,真想上陣殺敵的隊伍報上來我優先安排。”又怕誘惑不夠,楊銳再加碼道:“我還要向俄毛子請示一下,看是不是能讓這些要上陣的兄弟們去奉天城裡逛個一兩天,好讓大傢伙快活快活。”

  自從張宗昌所部到達文官屯編入獨立軍之後,在楊銳的嚴令之下就只能縮在營帳裡,每日由著俄毛子軍官鞭策著,勤加訓練,那些修路工、農民倒還能接受,這訓練和種田一樣的苦,但看在有錢拿的份上,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就是那兩千多鬍子按捺不住寂寞,加上奉天就在十裡之外,夜夜看著奉天城裡的燈火心裡好像貓抓般難受,特別是口袋裡軍餉不少,這些銀子好像會咬人一般,著實讓人不舒服。不過被警戒哨抓了幾十個摸出營的士兵並關了禁閉之後,這股出營潮被止住了。

  聽聞楊銳同意讓參戰的士兵出城,張宗昌樂手足無措,臉上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他自己可是個賭棍,整日在營房裡偷偷推牌九哪有去城裡推爽快啊,那首野歌怎麼唱的來著:

  當鬍子,不發愁,

  進了城裡住高樓。

  吃大菜、逛妓館,

  花錢好似江水流。

  槍就別在腰後頭,

  真是神仙太自由。

  他趕忙起身立正,再一個四不像的敬禮就屁顛屁顛的回營動員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5

第075章 猴子

  1905年2月10日,獨立軍終於接到了集團軍的正式命令,即令全軍開拔往奉天西面五十公里外的四方台集結,此時部隊後勤所需的各類物資都已經補充齊備,接到命令的第二天楊銳就帶部開拔了。雖然是天寒地凍,但五十多公里的路程要是第一師來走的話咬個牙一天也就是到了,可是帶著張宗昌的第二師,行軍拖拖拉拉,使得全軍速度極慢,走了一日方才到沙嶺堡,也就是只走了二十公里不到,便是如此,張宗昌一夥人還是累的夠嗆,待他們立營的時候第一師早就已經都安頓好了,幾百頂帳篷整齊的排列在雪地裡,營區一片寂靜,四處只能看見哨兵在巡邏。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就是再樂觀的人對第二師都是搖頭不已,這就是個大累贅。張宗昌也是個識相之人,當天就過來陪罪了,一直說自己文盲沒文化,所以拖累大軍了云云。楊銳慢慢的也摸明白了他的脾氣,就是個混混性格,一切義氣為重,也就是沒有對他重責,而是順著他的要求派了一個軍官團過到第二師,繞開俄國軍官幫助部隊訓練拔營立營。為了更好的訓練他們,剩餘三十公里的路程,楊銳這段路奇跡般的走了三天,時間花下去回報也是有的,最少拔營行軍宿營這些套路第二師開始有些樣子了。五十公里路程走了四天,幸好接到軍令的次日就開拔,所以路上時間雖長,但是也在規定之內。行軍其實是訓練部隊的好辦法之一,如果不是軍令所限,他還想接著走下去呢。

  2月16日晚,戰前會議展開,第八軍、第十軍、獨立軍的軍長和參謀長都在出現在第二集團軍司令部,本來騎兵軍的米西琴科中將也要參加,但是他已經受命率部襲擾日軍後方,以阻擾乃木第三軍北上,因此沒有例會。楊銳本來也不在會議通知範圍裡,但是考慮到對日的情報基本來自獨立軍的騎兵營,加之這支部隊還要發動第二波進攻,戰前不把眾軍協調好,那一旦開戰只能通過電話指揮了,因此他也被通知了。四五十歲的與會者裡面出現一個二十多歲的黃種人很是讓人驚訝,將官們時不時把目光掃了過來,這其中有不解、有不屑更有不安。

  楊銳毫不為這些目光所動,對一個穿越者而言,俄軍太過古老了,在座的諸將打戰極為古板,他們打戰一般是三天,第一天是挖壕溝,第二天是炮兵轟擊,第三天是搞密集衝鋒;如果打不來那麼就再次炮擊,然後再沖。楊銳估計,同樣的火力下,成熟的復興軍一個師要吃掉兩個俄軍師,兩個師要吃掉五個俄軍師。當然,前提是成熟復興軍,成熟啊成熟,這個養熟的時候還真是難熬啊。

  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是一個蓄著八字長鬍子的老軍人,眼眸之中有一種哥薩克的野性,說話簡短有力,動作強悍,每一句話都像一支支匕首投射而出。這次會議的內容和上次雷奧說的有所不同——即在各部佔領沈旦堡、黑溝台、三尖泡之後,俄軍各部和騎兵軍一起往東,進佔儲量屯和大東山堡的交界,之後再進攻十裡河;在諸部進攻十裡河的同時,第三集團軍將開始正面發起進攻,攻佔林盛堡、紅菱堡,最後再往後台高地推進。

  楊銳此段時間對瀋陽右翼的地圖了然於胸,只感覺這樣計畫似乎是和第三集團軍配合上了,但是第三集團軍發動的前提卻是第二集團軍在進攻十裡河,這十裡河已經是日軍第二軍的核心陣地了,日第二軍可不是秋山支隊的八千人,而是有五萬之眾,而且進攻十裡河就必須佔領大東山堡,此為日第二軍的左翼,兵力最少有一個師團,一個師團的日軍以逸待勞,久戰的俄軍怎麼能打得贏,看來比利傑爾林格被庫羅帕金特以軍團配合的名義忽悠的,若是按照之前的機會,直接讓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在敵後搗騰一把,戰果也要比現在這般好。

  介紹完作戰計畫之後,作戰部長又宣佈為了支援這次進攻,司令部特意的增派了四個攻城炮連過來。這四個連的分佈也公佈了:負責在圓弧頂端壓制日軍的第十軍分到了一個連,其餘三個連全部給了第八軍。想到這些攻城炮連雖然也是使用榴散彈,威力有限,但畢竟是150MM的火炮,楊銳馬上在馬德利多夫耳邊低語幾句,然後上校便向司令官說道:“將軍閣下,在第八軍佔領黑溝台之後,是不是能調集一個連的攻城炮給獨立軍使用……”看見眾人嘲笑的目光,馬德利多夫又馬上說道:“我們只需要一天時間,之後炮連馬上歸還。”

  馬德利多夫話音未落,第八軍十四師師長魯薩諾夫少將大笑道:“安德里,他們這些黃皮猴子五十公里就走了四五天,一天時間他們能走到三尖泡嗎,我看攻城炮連給你們十天好了,要不然還沒有開炮你們就要把炮連還給我了。”說罷眾人都大笑起來。

  對三尖泡的進攻計畫早就做好,本來就沒有打150MM炮的主意,現在楊銳見獵心喜,想弄幾門150MM火炮過來給學生們開開眼界,所以就讓馬德利多夫出面索要,誰知道這個傢伙太軟,只要了一天不說,還被人家恥笑。看見一個滿臉鬍子說話之後大笑,楊銳聽不懂俄語只聽見話裡似乎有“猴子”這個單詞,待翻譯把他的話翻譯了過來後,咬了下牙,楊銳站起身輕飄飄的對魯薩諾夫說道:“若是閣下認為獨立軍沒有戰鬥力,那麼我們可以打個賭,誰輸了誰就承認自己是猴子。”

  翻譯愣了半會才在楊銳的緊盯的目光之下把話翻譯了過去。聽聞一個黃種人口出狂言,一屋子的目光都掃了過來,其中包括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楊銳繼續輕飄飄的說道:“按照計畫,第八軍佔領黑溝台之後獨立軍才進攻,那麼我就賭佔領沈旦堡和佔領三尖泡的時間吧,誰慢誰就是猴子。”楊銳很明顯就是在坑人,駐守三尖泡的種田支隊本來就負責黑溝台一帶的防禦,而沈旦堡那邊卻是豐邊支隊,而且這支隊伍還有幾門火炮。也就是說獨立軍面對是一個已經半殘的支隊,而第八軍苦戰之後還要面對新的支隊。

  魯薩諾夫似乎感覺到了有些不妥,但他還沒有理清楚的時候,又被楊銳的輕飄飄的話套進去了,“若是閣下不敢,那麼我們就賭佔領黑溝台的時間和佔領三尖泡的時間吧,誰慢誰就是猴子。”

  再次被一個黃皮猴子邀賭,而且被他質疑膽小,加上這次的條件是自己占優——先進攻者有突然性而後攻者沒有。魯薩諾夫喊道:“好,我們賭,誰輸了誰就是猴子。”

  見這傢伙上套,不顧眾人奇異的目光,楊銳欣然坐下,旁邊馬德利多夫問道:“王,為什麼要和他讀呢,如果你輸了……”

  楊銳笑道:“輸了沒關係啊,你們不都是已經認為我們是猴子嗎,輸了和沒輸一樣;若是贏了那就是賺了。”

  上校搞不懂楊銳的邏輯,“你真是一個奇怪的清國人。”

  雖然兩個少將間在會議上的賭局很是無禮,但這事情發展的太快了,三言兩語的糾紛就結束了。經此之後比利傑爾林格大將開始對楊銳的印象開始很不好,雖然他現在兵力不足,非常需要獨立軍的協助,但是他還是認為黃種人天生就是比白種人低一等的,這是上帝的旨意,現在居然有一個次等人還想拉白人下水,實在是太沒有教養了。

  回到軍營的楊銳絲毫不把之前打賭的事情當回事,甚至讓馬德利多夫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部下,他可不想自己的士兵因為無謂的賭約而白白犧牲。他連夜把營團級以上的軍官都召集過來,然後將會上的內容傳達了一下,聽聞要150MM炮沒有要到程志瞂有些失望,楊銳勸道:“先玩好自己手上的再說,以後什麼炮都會有。”又問道:“步炮協調配合的怎麼樣了?”

  之前復興軍主要是迫擊炮、飛雷炮,這兩種火炮射程短,一般情況下不需要電話或者無線電溝通就能做到一百米的協同,但是迫擊炮射程太近,協同價值有限,現在手上有了後膛炮,考慮到以後的戰爭還是後膛炮的天下,楊銳又打定主意要玩真的步炮協了,所以只要有時間,第一師就在演練步炮協同戰術——當然,不是實彈射擊,而是訓練步炮協時步兵部隊的衝鋒隊形。

  見長官再一次的問到這個問題,程志瞂有些緊張了,炮兵間接射擊已經是最新的技術了,而步炮協同完全是天書,雖然這一戰術在普奧戰爭就被馮•德坦恩創造出來了,但是該技術真正大規模普及還是在一戰的末期,機槍的覆蓋火力之下,德軍的暴風突擊隊將這一戰術發揚光大。現在整個炮隊雖然是全軍炮兵的精華,但是這些人平均下來沒放過幾炮。要知道本身繳獲的俄軍炮彈就不是很多。

  “先生,”程志瞂討饒的喊楊銳先生,“我現在還沒有把握。炮團實戰太少,打的炮太少了。”

  步炮協同的關鍵除了步兵敢沖會沖之外,關鍵就是看炮兵對延伸射擊技術掌握的怎麼樣了,在這個沒有偵測雷達,火炮精度欠佳的時代,要把這一技術玩得轉只能靠炮兵們的經驗了。哎,越是高級的戰術就越要高級的人才來支撐,可是越是高級的人才就越是難以培養。看來這次要玩步炮協同還是不行了,自己難道要承認是猴子嗎?楊銳如此的想到。

  似乎見到楊銳的失落,程志瞂說道:“先生,如是按照老辦法這步炮協同還是能實現的。”

  “你是說用迫擊炮?可是迫擊炮的射程太近了,若是遠了準頭無法保證。現在雖說是雪天,但是日本人的前哨可是佈置的很突出的,而且他們有沒有火炮還不知道,如果靠近他們的陣地一千米以內,炮兵會很危險。”楊銳也想過用迫擊炮。

  “我未必要奇襲啊。黑溝台一被佔領,那麼日軍就被驚動了。我們要的是讓步兵摸到前線兩百米的左右,炮兵前進到五百到八百米左右,那麼就完全可以實現協同了。至於說日軍炮兵,迫擊炮射速很快,十分鐘的炮擊時間久足夠了。至於飛雷炮,那就交由步兵自己負責。”程志瞂對此早有盤算,他也是被楊銳逼的苦,不得不絞盡腦汁想辦法。

  看來也只有如此了,楊銳心中確定了,道:“好吧,你按照這樣的戰術佈置去喝貝壽同商量,看看和步兵之間有什麼要配合的,但願對方沒有火炮吧。”

  2月20日,確切的攻擊時間和計畫下來了,隨著命令前來的還有雷奧,他告別了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再次來到楊銳身邊。他把參謀部擬定的計畫仔細看了一遍,沒有找出什麼叉子,便把計畫放在一邊,說道:“聽說你和俄軍的第十四師的魯薩諾夫中將發生了一些事情?”

  “中將?不是少將嗎?”楊銳說道:“他當著我的面說黃皮猴子,而且很不友好。所以我跟他打了一個賭而已。”

  “他是中將,去年十二月升任的,只是軍服什麼的還沒有下來。大將閣下說你很……他現在有點後悔把你納入第二集團軍裡面來了。”雷奧說道。

  “呵呵。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這次進攻沒有成果,庫羅派特金一定會向沙皇告狀的。作為朋友,你就是這麼關心我的麼?就沒有好消息帶給我?”楊銳說道。

  “好消息,當然有了。”雷奧說道:“上次卡爾,就是馮。脫夫塔夫中校見識過了我們的無線電報,他彙報給了國內。現在國內已經派人員來遠東了,想全面評估這一技術的價值,如果合適,他們願意掏錢購買。”

  終於有人上鉤了,想到穿越者們賣技術賣的滿肚子油水,可自己卻是什麼也沒用撈著,好不容易弄出了無線廣播,還沒有銀子入手只拿到一疊子股票。當然,其實是楊銳嫌價格低而已,如果放手的話,幾十萬兩銀子還是有的。但是這個價錢太賤了,所以楊銳選擇持有。

  “他們什麼時候到?”楊銳問道:“你們德國人大方嗎?會不會幾千萬幾千萬馬克的買技術,買圖紙什麼的?”

  “幾千萬幾千萬?”雷奧傻了眼,“這是開玩笑吧。德國陸軍向來貧窮。現在的德皇陛下還是喜歡海軍的多,對陸軍向來小氣,你的無線電報我估計買不到什麼價錢。你還是去要他們給你最新的毛瑟步槍圖紙,或者最新的IS步槍彈吧。”

  “什麼是IS步槍彈,雷奧?”楊銳問道。

  “卡爾告訴我說,因為之前陸軍使用的是圓頭彈,初速低,射程近,彈道彎曲,所以為了改善這一情況,從今年開始,德軍將裝備尖頭彈。”雷奧說道:“這個消息我們得到的太晚了,之前在德國訂購的都是圓頭彈生產線。”

  還有這個問題,確實,雷奧一說楊銳才發現現在的子彈彈頭都是圓的,而後世所見都是尖的,他一開始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但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圓頭彈變尖頭彈的。“那我們現在可以更改嗎?或者乾脆換同口徑的尖頭彈?”楊銳問道,想亡羊補牢。

  “不行,兩種子彈的膛壓不一樣。而且步槍的尺規也不同。要用的話整支步槍都要更改,特別是尺規和膛壓要想辦法解決。”雷奧說道。

  想不到事情這麼麻煩,看來是上了大當了,難怪德國人賣的便宜。不過子彈和槍是配套的,圓頭彈不算買錯,關鍵是德國那邊定的設備是生產圓頭彈的,就不知道能不能改了。麻煩既然產生又一時間沒有辦法解決,那就只能放一邊了。楊銳拋開子彈問題,把話題轉到戰事上,“參謀部制定的計畫你都看了,這樣的安排有沒有什麼問題?”

  “關於我們的計畫很完善,沒有什麼要改正的,貝很優秀,是一個很出色的參謀人員。不過第二師的計畫我很難理解,你是準備讓他們上戰場嗎?”雷奧問道。

  “是的。他們也需要戰爭的磨練,我希望能在這次戰爭結束後,可以把第二師也納入到組織裡來。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熱身賽了,只能一上來就是決賽。”楊銳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了,對於雷奧很多東西他都不做隱瞞。

  “對於只受過十天的訓練的農民而言,這樣還是很殘酷的。”雷奧和楊銳不同,考慮問題帶的感情色彩較少,而楊銳不是,和學生們有感情,所以即使訓練過了,但也不想送上戰場,而對於沒有感情的人,比如第二師,則不是這樣。

  “其實也不是我們把他們送上了戰場,而是庫羅派特金。”楊銳辯解道:“雷奧,這一次只是我們的進攻,可是如果進攻失敗——它註定是失敗的,那麼等第三軍北上,那麼日本人就要進攻了。如果第二師那時還是現在這個樣子,那麼結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6

第076章 三尖泡(一)

  接受總司令庫羅帕金特命令的米西琴科騎兵軍在日軍後方襲擾了整整六天,直到2月20日才撤回四方台,這次襲擾雖然兵力強大,但是效果卻還是欠佳,出動了一萬多人只是燒毀了一些日軍後勤倉庫、炸毀了幾百輛彈藥車(馬車)而已,至於切斷的電話線和鐵路,都是很快就可以恢復的。這邊俄軍勞師動眾所獲甚少的時候,俄軍後方又出現了日軍的騎兵小分隊,這其中以永沼支隊最為著名,因為日軍每支隊伍的人都很少,一般就是幾十人或者一百人的樣子,可是數量卻很多,如此多的騎兵小隊活動在俄軍後方,總司令庫羅帕金特的膽小毛病又犯了,認為在後方的日軍有一萬人左右,他居然在開戰前要把米西琴科的騎兵軍抽走。在比利傑爾林格的據理力爭下,庫羅派特金的設想沒有實現。

  因為楊銳最終是個外人,俄軍何日發動進攻他完全不知道,命令只是讓他保持待命,屆時投入戰鬥。於是獨立軍就只好進入警戒狀態了,第二師那邊因為有入城逍遙為誘,在張宗昌的努力下第二師湊足了一個整團,這三千人基本都是鬍子,還有少部分想狠幹一票回來領賞的膽大農民——為了報復日本對自己的通緝,馬德利多夫也對日軍搞了一個懸賞,打死一個日本人二十盧布,俘虜翻倍;如果是軍官則看等級,最少翻倍——雖然這個賞沒有日本人的高,但是大家還是趨之若鶩。

  俄軍這邊靜等進攻、戰意昂揚的時候,對面的秋山好古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李大人屯玉皇廟裡,秋山好古聽完騎兵第三聯隊中山少將報告,大聲說道:“你的部下有沒有認真的搜索過?露國軍隊就這樣不見了嗎?”

  第一騎兵旅團的秋山少將是一個怪異的人,他四十餘歲卻是個禿頂,因為從來沒有洗澡的習慣,而且他還是個酒鬼——日俄開戰前他就把所有的積蓄都買了白蘭地帶到滿洲,白蘭地喝完了就喝滿洲本地的燒鍋——所以他身上常常發出惡臭,部下每次彙報的時候都避的遠遠的,因此他每次說話都很大聲,不時把一些灰塵從玉皇廟的屋頂上鎮落下來。

  “是的,閣下。騎兵已經仔細的偵察過了。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已經完全消失了。其他的露國軍隊都沒有什麼動靜。露國的這次進攻應該是結束了。”中山少佐說到,日本每一個師團都有一個騎兵聯隊,第三騎兵聯隊來自於第三師團。因為是大兵團作戰,司令部就將各個師團的騎兵聯隊都抽調到秋山好古麾下了。

  “納尼?混蛋!露國不是停止了進攻,他們正在準備進攻。”秋山少將是一個戰場感覺很敏銳的人,之前露國軍隊活動那麼頻繁,現在卻銷聲匿跡了,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但是現在偵察的騎兵卻找不到絲毫露國要進攻的證據,他很是生氣。

  “閣下,要增加偵察隊的人數嗎?”中山少佐問道。日俄戰場上,騎兵的最大任務是偵察,露國騎兵每次都是幾十人上不百人為一個偵察隊,而日本偵察隊只有十幾人,每每都被他們驅散,為此秋山少將的對策是把日本偵騎的人數減為兩到三人。秋山少將的概念是,騎兵是集中使用的兵種,敵人越分散,我方便要更集中。

  “增加吧。”秋山好古說道,然後指著四方台的位置,“重點偵察這一帶。”

  中山少佐領命而去。旁邊一直在聽的步兵第九聯隊的中村中佐說道:“閣下,司令部還沒有增加援兵嗎?我們上次已經把露國軍隊大規模調動的情報送上去了。他們……”

  “啪”秋山好古一掌拍在桌子上,說到司令部他就很氣憤。騎兵已經傳遞了很多露國即將進攻的情報給了司令部,但是司令部卻對此毫無所動。據說,司令部參謀松川敏胤大佐就認為露國不可能在冬季進攻,他是宮城縣人,也就是日本東北人,他一直覺得滿洲的寒冷是日本東北所不能比的,小便當場就會凍起來,糞便堆用鐵鍬也砸不碎,地面無法開挖,挖土的鐵鍬會被彈起來,只留下一道痕跡,挖上一天也就只能挖七釐米左右,而且曾經泥濘的道路結冰之後就會變的凹凸不平,難以通行。

  按照露軍的習性來看,他們不會像日本這樣決死突擊,而是喜歡大部隊推進,挖好壕溝、拉好鐵絲網的陣地進攻模式。可是在這樣的天氣下,他們無法在地面上挖出什麼工事,所以他們不到春天不會發動進攻。這是松川大佐的觀點,然後參謀長兒玉也次表示認同,每次有情報說露國要大規模進攻,他就會訓斥道:“別說胡話了!露國不會在冬天進攻的。”

  滿洲軍總參謀部的這種定視使得秋山好古的每次彙報都受到忽視,最後司令部對他的彙報已經麻木了,秋山好古也是知道這樣的情況,為此他只有不斷的偵察然後嚴陣以待。他喝了一口水壺裡的燒酒,然後說道:“我們只有靠自己防守了。按照現在的情況就是敵人有三萬人來進攻也應付的了。實在不行,”他又摸摸用繩子掛在脖子下的佩槍,低聲歎道:“只要敵人的騎兵沖到了我的司令部,那我就自裁吧。”

  中村中佐被他的話說的全身不自在,在東方人看來,戰前說這樣的話是很不吉利的,他勸道:“閣下,露國就是進攻我們也一定等抵擋的住,我們一定能支撐到司令部派來援兵的。”

  秋山好古對中村的話語沒有聽見半點,他只是緊緊的握了握著掛在脖子下的佩槍,喃喃自語:來吧!露國人!

  東北的荒野在冰冷中一片寂靜,似乎天地間只有落雪聲。秋山好古的感覺是正確的,趁著前些日子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在日軍後方找茬的時候,俄軍確實已經準備好了進攻的一切,第八軍第十四師和第十五師所部已經運動到了渾河前線附近,這裡就是日軍在黑溝臺地區最前突的陣地了,這是渾河右岸,零散的一些據點只有幾個小隊的日軍防守,軍長布拉多諾維奇準備在25日淩晨三點開始炮擊,拂曉時在渾河全線發動攻勢。

  2月22日,獨立軍最後一次戰前會議,貝壽同介紹司令部的最新命令和新近偵察得來的情報,“司令部令,我軍於本日開始警戒,第八軍將在25日拂曉三時發起進攻,當其佔領黑溝台之後,我軍必須迅速向三尖泡地區發動進攻……

  另,據偵察,黑溝臺地區河流密佈,溝壑縱橫,行軍的最佳路線是沿著韭菜河、紅河,其他地區馬車難以行走。即當俄攻佔黑溝台之後,我軍應當從黃臘坨子向西跨過渾河,自黑溝台向南行至三尖泡為最佳路線。”

  “馱馬也過了不了嗎?”第一團團長陸夢熊道,他是想不走正路,期望不走黑溝台,然後從渾河右岸的黃臘坨子直接直線開向三尖泡。

  貝壽同看了他一眼,說道:“很難,這樣只能派小分隊,而且從這個方向行軍只能佔領韭菜河右岸的巴荒地和頭泡,韭菜河一線最佳渡河地點就在三尖泡附近,它就在河的左岸,扼守著韭菜河防線。從西面打韭菜河,不如還是從黑溝台這邊進攻。這樣我們動作更迅速,兵源物資也更齊備。”

  “但是從黑溝台這條路走就要等第八軍佔領那裡之後才能進攻。一旦守軍潰逃,將增加三尖泡的防守力量。而且按照以前我在遼西活動的經驗,因為鬍子多,一般的村莊都有繞村的壕溝和土牆。土牆先不說,但是那壕溝有五米多寬,最少兩米多深,這是防止馬匪縱馬跳過的。前兩天我特意的去看了日軍陣地,那裡的莊子也是有壕溝的,這樣的話先不說日本人防線牢固不牢固,光是這條溝就要我們喝一壺的了。”陸夢熊說完,大家便是笑了,他和鬍子混熟了,說話間有一股匪氣,手舞足蹈的。

  壕溝早就是知道的,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第八軍進攻黑溝台的同時,獨立軍能不能也進攻三尖泡?這一地區的種田支隊有一個暫編騎兵旅團和一個步兵中隊,但是兵力分散的很。而且還有一點就是出乎楊銳的估計——他一直認為秋山好古的第一騎兵旅團有八千餘人,可是事實卻告訴他,這是極為錯誤的,完全不能對照對日本步兵去理解日本騎兵。其實的日軍騎兵旅團下轄兩個騎兵聯隊,每一個聯隊滿編只有556人,一個旅團加上後勤人員也不會超過1200人,後世聲望諾大的秋山好古只不過是個營長而已,現在秋山支隊之所以有八千人,是由五個騎兵聯隊、多個步兵、工兵大隊合併而成。

  陳夢熊的提議雖然在軍令之外,但也不是不可,楊銳看向馬德利多夫上校,現在由他負責和俄軍上層溝通,每次接電話的都是他。

  “這沒有什麼不可以啊,”上校很明顯支援陸夢熊的積極進攻精神,其實他還是擔心鬍子們光拿錢不幹活呢,“我馬上向司令部彙報,我想大將閣下一定會同意的。”

  獨立軍要想獨自發動進攻則必須和俄軍協同,見馬德利多夫同意陸夢熊的這個提議,楊銳開始佈置進攻計畫。“命令,23日夜第一團由四方台向南迂回到七北村,然後向西越過渾河,24日必須抵達前線,25日拂曉開始進攻。另外,第一師直屬輕炮營,騎兵營劃歸第一團指揮。其他部隊在25日從黃臘坨子穿過渾河,待第八軍佔領黑溝台後向南開往三尖泡一帶。”

  眾軍官齊齊領命。陸夢熊出了司令部就被其他人為圍住了,二團團長方彥忱道:“徵瑞,這次可是被你搶到了首功啊。甩我們好幾條街啊。”

  搶到了任務的陸夢熊一臉得意,“那當然了,誰叫計畫是我遞上去的呢,俄毛子一同意,先生當然把任務交給我。嘿嘿,今天就不和兄弟幾個一起吃飯了,我得回營準備去了。”

  見他說的這麼得意,參謀處的徐敬熙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切,你這傢伙要不是我幫你出主意,你那個腦子也能做得出計畫。真是過河拆橋啊。”

  陸夢熊打戰雖是靈活,但是面對圖表和計畫就是一臉頭疼,以前在南洋公學的時候每次算學考試都是借別人的卷子抄的,軍中規制嚴格,位置越高需要的文書工作就越多,在還沒有給團級配參謀的情況下,陸夢熊搞不來什麼正規的作戰計畫,他會的只是靈光一閃而已。

  見似乎要得罪牛人了,陸夢熊趕忙抽出一支煙遞了過去,“哎呀,徐大參謀怎麼會忘記您呢,我們是好兄弟,戰後一定請你吃到奉天城裡樂上一樂,聽說啊,這城裡頭有俄毛子窯姐,這可是從來都沒有見識過啊。”

  鑒於衛生和間諜問題,復興軍禁止嫖妓,見陸夢熊又拿俄毛子女人的老段子來哄人,徐敬熙不敢禮儀給了他一腳,罵道:“這輩子真是欠你的了。滾!”他是江西湖口人,來滬上之後諸多不便都是作為半個本地人陸夢熊幫著解決的,所以交情深厚,他其實不是真生氣,最後說道:“按照估計,這兩天氣溫還要下降,你夜間行軍要做好準備。”

  聽徐敬熙如此交代,陸夢熊點頭記下了,明天晚上就要行動,他不做什麼停留便走了。回到團部便下令部隊做好準備打點行裝,明晚六點開始拔營,下午的時候炮團團長徐志瞂便親自過來了,陸夢熊奇道:“呦,徐兄過來了,有請有請。呵呵!”

  徐志瞂笑道:“你就別客氣了。要不是你小子拔了頭籌,我才懶得過來呢。徵瑞,我可是把寶押你這裡了。”

  聽了徐志瞂的話,陳夢熊笑的更燦爛了,“呵呵,呵呵,這個也難說啊。儷笙,不過你的眼光是蠻好的,我敢打包票,一旦你炮擊過後,只要我的兵一沖起來,那對面的鬼子就都完蛋。大部隊這次就是散步而已。”

  陸夢熊話剛說完,外面鄭蘭庭就吆喝著來了,“陸兄弟有志氣,要俺說,聽大鼻子的幹什麼啊,他們就是些慫包,一個個怕的要死。直接給小鬼子一刀不就行了唄。打得贏就沖,打不贏就跑,遼東這地界上,俺老君爐還沒有怕過誰呢。”鄭蘭庭雖然入營被整訓了好幾個月,但他很多東西還是改不了。

  騎兵也是到了,雖然他不擔任主攻,但沒有他遮蔽戰場那麼這次進攻也難以隱蔽,陸夢熊馬上把鄭蘭庭迎了進來。問道:“老鄭,這幾天鬼子的騎兵出來的多嗎?”

  “嗯,出來的挺多的,而且每一綹都有十幾個人來著,不好像之前攆兔子那樣攆走了。他們還是很靈光的,知道這幾天要開打了。”鄭蘭庭說道,他是老行伍了,經驗豐富無比。“只不過弟兄們說,他們的探的方向都在四方台附近,查不到七北村那邊去。”

  “那好,一會就煩老鄭帶隊遮蔽這裡到七北村這一帶偵察,再幫忙把路探好,部隊明天天黑之後就會開拔,預計三更的時候到達七北村。”從四方台到七北村還是有些距離的,晚上行軍更為艱難,雖然之前也在寒冷裡夜訓過,但是這幾日的氣溫著實太低了。

  次日晚上六時許,清冷的月亮剛升起來的時候,第一團就往七北村挺進了。陸夢熊騎在馬上,他剛出來還不適應外面的冷,寒風一吹過來只覺得像是透到骨子裡了。他只好摸出身上的二鍋頭咪了兩口,方感覺有熱氣從胃裡面散開來。

  第一團是缺編的,三個營加團直屬部隊也只有兩千六百人,不過現在再加上一個炮營,那麼這一路就有三千多人了。夜行為了隱蔽是不打火把的,前面由沒有得夜盲症的士兵探路,後面的士兵就跟著前面,如此一個接一個的前行,三千多人的行軍是毫無聲響的,寂靜的只能聽見馱馬時不時打的響鼻和皮靴踩在凍土上的吱吱聲。若是從月空中往下俯視,披著白棉布的第一團就像是一柄泛著寒光的刺入夜色的刀。

  第一團除了一些軍官是軍校生,其他的很多基層士官是來自原遼西遊擊隊,他們大多在十月份被新人輪換後在通化進了士官培訓班,那些成績好的出來就是排長,成績差一點的則是個班長。原先遊擊隊四排一班的齊小毛已經是個班長了,本來按照成績他可以是個排長,但是他本人卻知道自己的斤兩,只願意是個班長。即便是班長,起先也有很多人不服,他畢竟年齡太小了,只不過一次刺刀對刺後,其他人就都服了,不是他能打,而是他打起來瘋狗一般不要命,把大家嚇服了。

  齊小毛可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在哪,當然他也不需要知道,真要想知道只要一問副連長趙大旺就會告訴他的,他現在要的是養足精神,以待開戰之後多殺小鬼子給排長和其他兄弟們報仇。他閉著眼睛走在佇列裡,毫無生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6

第077章 三尖泡(二)

  因為沒有下雪,地面凍的結實,加上昨天騎兵早就探好路了,部隊行進的速度很快,夜裡十一點的時候,他們到達了指定營地。各連大多等在營地外面,只派出一個班去舉著旗子過去規劃營地了,待旗幟一定下來,各連按照之前訓練的那樣每一排兩個帳篷。各連搭營的同時,週邊的警戒陣地就開始安排了,炊事班則開始取冰生火燒水做飯,雪地行軍時很消耗能量的,所以要保證沒人一碗肉湯兩個饅頭還有一小壺燙腳水。

  如此第二日又是天黑六點之後開始行軍,不過這次走的路就沒有之前那麼順當了,這一帶的渾河雨季老是潰堤,河兩岸都沖的坑坑窪窪,而七北村一帶是個高地,一般時候洪水沖不上來,只是從高高的河岸下到結冰的河面比較困難,白日裡雖然工兵在七北村弄不少木頭,做了幾個簡易的木橋,但還是有不少馱馬在過木橋到時候摔斷腿在橋下哀叫。

  下了河堤,地面倒是平坦了些,只是這個平坦也是相對的,走著走著時不時就會落幾個臺階,或者走著走著又會被突出的土埂絆上一跤。畢竟這月色之下太難看清路,哪裡都是白白一片,哪高哪低很難看清。幸好考慮到路面問題沒有安排山炮或者野炮過來,要不然一夜都得耗在這片冰原上了。

  這次的行軍直到淩晨兩點才到達地點,陸夢熊吐了口長氣,只覺得自己還是準時趕到了,按照他對俄軍的瞭解,他們一旦進攻就會使勁的放炮,一旦俄軍開炮,那麼整條戰線的日軍都會被驚擾。

  他趕緊把各營及炮隊軍官召集起來,“現在前面就是鬼子的防線了,從北到南,最上面是頭泡,再是五家子、北坨子,最下面是巴荒地,這些據點主要是為了警戒,裡面的鬼子很少,多為一排,少為一個班。現在第一營負責頭泡和五家子兩處,進佔其中任何一處就快速向蘇麻堡突進,將蘇麻堡的鬼子給滅了;第二營負責北坨子和巴荒地兩處,也是進佔任何一處便向三尖泡突進,想盡一切辦法攻佔三尖泡;第三營為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一二營進攻大致進攻時間在拂曉六點。機槍連和炮隊注意支援配合步兵進攻,工兵注意準備梯子。”

  重機槍數量有限,俄國人才幾十挺,所以一挺沒給獨立軍,楊銳現在部隊使用的是丹麥產機槍,雖然虞自勳努力購買,但因為俄國訂貨,日俄戰事的緣故供貨緊張,只弄來了六十挺,第二旅分了四十挺。這些機槍雖是風冷,打不到多久槍管便會發熱,讓人著實不喜,可不喜就不喜,總比沒有機槍好。而且這槍價格便宜,每支包括八個彈匣,每匣備彈25發,共計兩百發子彈及配件在內,只需要八百兩,而於馬克沁,裸槍價格在一千五百兩左右,若是要加推輪、擋板、三腳架等配件則需要另加四百兩,兩槍頂一槍還是可以的,特別是它的重量只有十公斤,便於突擊隊攜帶。

  拂曉時分,二營一連副連長趙大旺已經帶人摸到了北坨子莊口,他和士兵都匍匐在冰冷的冰地上,貼著地面不斷的前進,雖然隔著棉衣,但是他還是能體會到地上的冷。月亮已經下去了,夜猛然的黑了下來,黑暗裡看不清敵人陣地的佈置,只能依稀的看見莊子透出隱約的火光。

  滿洲的夜無比寒冷,後備步兵第二聯隊的淺野太郎正在戰壕裡一邊烤著火,一邊跺著冰冷的腳。他是川崎縣人,因為年齡較大屬於後期抽調的部隊,所以沒有趕上遼陽及沙河會戰,到達滿洲的時候戰事已經僵持,從十月份沙河會戰結束以來,俄軍都沒有再發動進攻。或許是年齡和成家的關係,與騎兵部隊的年輕士兵不同,淺野太郎對於這樣的僵持暗中感到欣慰,他只希望戰事就這樣僵持到戰爭結束,然後他便可以回到家鄉。只不過現實並不如想像的那般美好,前幾日種田中佐下令收縮防線,防止露國軍隊襲擊,原來駐守在頭泡的兩個小隊被抽調走了很多,剩下的人只有二十多個。

  天色微明,就在淺野太朗正在感謝天照大神又讓世界和平了一天的時候,一陣陣“嗖、嗖、嗖、嗖”的聲音從空中傳了過來,還沒等大家抬頭,炮彈就在幾十米外的地方“轟、轟、轟”的炸開了。他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連忙的要把火堆踩滅,可還沒有等火滅,第二輪炮彈就打過來了,“轟”的一聲他只感覺自己似乎飛了起來,然後再也沒有落下。

  火炮先把能看到的敵人陣線先蹂躪了幾輪,然後慢慢的移向了突破口,把堵在那裡的矮牆和鹿角給炸了個稀巴爛,待清障清的差不多的時候,火炮又調轉到敵人陣線上。

  按照之前的訓練,一連長陳長庚一待炮彈內移便從地上跳了起來,喊道:“沖!沖!沖!!”說罷揮著手吆喝著工兵抬著梯子往前面奔去。

  五米長的梯子為杉木製成,不是太重,兩個士兵扛著就能跑,一百多米的距離半分鐘不用就能到,但抬梯子的工兵錢老根只覺得胸膛裡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一般,梯子一架在莊子外的壕溝上,他便伏在地上動不了了。

  梯子一架,突擊隊立馬飛奔的進村,幾聲霰彈槍和手榴彈的聲音響過之後,鬼子的抵抗就停止了,連長陳長庚看著跪在地上雙手舉槍的鬼子一臉不爽,娘的,上面不是說小鼻子從來不投降麼,怎麼就給自己跪下了,跪也可以,多點人啊,就這麼十來個有啥意思。想著剛才打的那幾十發炮彈,他一口吐沫吐在一個小鼻子臉上,罵道:“娘的,真不值當!”

  陳長庚說不值當的時候,副連長趙大旺也在說不值當。他之前的佈置是這樣的,陳長庚帶兩個排突進莊子,自己則帶一個排在莊子後面埋伏著,期望能把從莊子裡潰退而出的鬼子給包圓了,雖知道他奶奶的一個鬼子都沒出來,搞得自己白等了半天。

  二營長張昌國不知道莊子裡有多少日軍,本還想若是第一輪攻不下,下一輪是不是要把二連也壓上去,誰知道一連沖進去幾陣槍響便沒有了聲息,事情如此詭異他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只待馬上讓二連進去救援,這時候一連的通訊員卻報告說莊子拿下了,還俘虜了日本人。

  張昌國聞言愣了好一陣,才說道:“是真的?!”

  勤務兵有些奇怪的看著營長,點頭道:“報告營長,是真的!”

  張昌國摸了一把冷汗,算是回過神來了,正色道:“馬上打掃戰場,目標三尖泡。”

  五家子裡三尖泡有四裡路,一營本想趁著全殲前哨的情況下,如法炮製也打三尖泡一個措手不及,誰知道還沒有趕到三尖泡,便碰上來前來查看的日本騎兵,這時候天正好下雪,能見度太低,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帶走到百多米的時候前哨才發現是日本騎兵,一頓槍之後,隨行的騎兵連立馬攆兔子一般的追了過去了,但是還是給他們那些個兔崽子給跑了。帶張昌國到三尖泡的時候,莊子裡的日軍已經嚴陣以待。

  張昌國圍著莊子轉了一圈,選定一個位置道:“放幾個日本兵去勸降。”

  沒想到這娃娃營長還要玩三國的調調,一連長陳長庚道:“營長,俺們不懂東洋話啊。”

  “哦,你們不懂。我懂!把人帶上來。”張昌國是軍校四期優秀畢業生,他是在東京參加復興會的,懂得幾句日語,處事軟潤的很,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

  小販出身的陳長庚精明的很,故意抓了四五個身上帶傷的小鼻子出來,他心裡想,老子就是勸降也不給你們好處。

  張昌國見幾個日本兵過來,連忙一個鞠躬說道:“啊,實在對不起啊!”

  幾個日本人被他如此做派嚇了一跳,全都不敢說話。張宗昌起身看見日本兵很是錯愕,也不在意,接著說道:“啊!我是清國人,曾經在東京留過學,在成城學校學習過,這是我的學生證,”張昌國把一個藍皮的本子遞了過去,“真是懷念那裡的一切啊。現在身在戰場身不由己啊。實在對不起啊!”

  日本兵被他弄的莫名其妙,終於一個軍曹一樣的人結果證件,看了之後終於說道:“那你為什麼還要進攻我們呢,我們日本軍隊是要幫你們趕走露國人的啊。”

  張昌國似乎被說的很好意思,低著頭道:“是的,實在是慚愧啊!”又是一個鞠躬,“我的父親就是一個馬賊,他選擇投靠了露國人,所以我沒有辦法。對不起了啊!諸君。”說罷又是深深一躬!

  這下日本兵終於反應過了,孝子啊,他們也跟著鞠躬。張昌國見他們鞠躬,心中一喜,說道:“這次露國大舉進攻,真是讓人太遺憾了。在父親的命令下,我不得不進攻你們防守的村莊。不過,我並不希望和大日本作戰。諸君,請你們回到村莊,和裡面的軍官說,我只會圍著這裡,只會對天上開槍,只要露國軍隊不來,我們就一定不會進攻你們的。”

  真沒想到敵軍的指揮官原來是個日粉,幾個日本兵心裡一陣激動,全都是向著張昌國鞠躬,說道:“真是委屈閣下了,大日本一定會感謝閣下的。”

  張昌國又是鞠躬回禮,然後說道:“真是對不起!誤傷了八名大日本士兵。諸君還是把他們的遺體帶回去吧,他們都是大日本的勇士啊!”說罷在張昌國似乎哭了出來,幾個日本兵大受感動,最後在張昌國的禮送下,打了一面太陽旗趕著一輛裝屍體的騾車往村莊而去。

  日本人一走,二連長呂旺財馬是跳了出來,指著張昌國大叫,“營長,你這是便宜小鼻子……”

  陳長庚沒有搭理呂旺財,只是罵了一聲:“真是頭蠢驢!”就跑出去了。

  呂旺財見有被人罵蠢驢,正想回擊,卻不見了陳長庚的影子,加上張昌國也沒搭理他,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說話。屋外面風雪更急,張昌國問向炮連,“這麼大風打得准嗎?”

  炮連連長也是個軍校生,技術還算過得去,适才的炮擊就打的挺准的,只是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看營長那副做派,倒沒有想歪,現在見營長問,說道:“風估計有五六節,還很不穩定,要打中有點難。估計要多30%的炮彈。”

  “打得中就好,就怕打不中。”張昌國說道,說罷往俘虜那邊去了。

  這個時候剛才出去的陳長庚回來了,一到門就到:“娘的,裡面的小鼻子挺邪門的,看來把活路留在了莊子北面。”又不見營長,問道:“營長呢?”

  炮連連長癟癟嘴,說道:“去了俘虜那邊。聽聲音就知道了。”

  陳長庚側耳一聽,果然聽見風雪之中傳來的慘叫聲,似乎還有營長的罵聲:“讓你們亂收伙食費,讓你們不教真東西,讓你們不給我打槍……”

  不一會張昌國滿頭大汗的回來了,陳長庚一見馬上立正說道:“營長,那小鬼子往莊子北面去的,看來那邊才是通路。西面的大路估計是個陷阱。”又問道:“鬼子說了沒有?”

  “沒有,死硬死硬的。不管他,他們就是這麼個樣子。”張昌國道,見陳長庚說查清了方向,便道:“既然知道了主攻方向,但還不知道人數,那我們就用上所有的兵力。等下留兩個排在指揮部,其他人都給我調到莊子的北面去待命。日本人還會過來回話的。等下我的命令再開炮,記住啊!炮兵一打開缺口就往裡沖,所有人都全給我灌進去。跟各排各連說明白,剛才打的是日本的後備兵,現在莊子裡很有可能有日本的正規兵,別大意了。最後就是排長班長要緊紀巷戰操典,誰要是忘了軍法處置!”

  張昌國一喊,幾個連長心中都是一稟,連忙道:“是!”然後各自安排去了。

  軍曹阪本一郎趕著騾車,打著太陽旗走向村莊的入口,幾百米的距離他走的很少糾結,看著騾車上的死去不久但卻已經被凍得僵硬的屍體,他感覺是幸福的,但是再一想到自己曾經被俘過,又是一陣心悸。怎麼解釋這件事情呢,他望向其他幾人,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出口。車子很快就到了入口處,村莊裡已經戒備森嚴,還沒有待他們走近壕溝,便有聲音響了起來,“是誰?”然後是一陣槍栓聲。

  阪本一郎一陣緊張,連忙喊道:“是我們……別開槍!別開槍!是我們!”

  見是熟悉人,對面的槍馬上放下來了,待走近一見諸人的模樣,他們馬上被嚇了一跳。阪本不管他們的驚嚇,只是抓著一個曹長道:“帶我去見少佐閣下,我要見少佐閣下……”

  種田大隊防守日本的最左翼的最左翼,但他只有兩個缺編的騎兵聯隊,一個後備步兵中隊以及兩挺機關槍。本來前面七八個小據點一般有一個小隊左右的兵力,黑溝台和三尖泡兩個大據點兵力稍多,分別佈置了一個騎兵聯隊,但隨著秋山好古的命令,黑溝台作為重點防守據點兵力得到了加強,三尖泡這邊只餘下第八騎兵聯隊九十四名騎兵和後備步兵第二聯隊二百二十三名步兵,至於原有的一挺機關槍也調走了。同時加強三尖泡的防禦,只能把三尖泡前面四個據點的兵力抽了一半回來,使得三尖泡有一個中隊左右的兵力。

  拂曉的時候北面和西面同時傳來槍炮聲,支隊指揮官藤田少佐即命令騎兵前往北面和西面偵察,偵察的結果使得莊子裡的日軍嚇一跳,敵人居然攻到眼前了。藤田少佐馬上發佈作戰命令,然後向開始向大隊部打電話彙報,只是電話怎麼要都要不通。正在這時候,屋子外面一陣喧嘩,只見一個聲音喊道:“我要見少佐閣下,我要見少佐閣下。”

  居然是清國馬匪在進攻我們!居然這個清國馬匪身在敵營心在……日!

  阪本一郎說出這個消息之後,藤田少佐和兩個騎兵小隊的隊長都震驚了,岡村小隊長一臉激動,道:“馬上答應他!少佐閣下,我們還要派人聯絡他,獲取露國軍隊的進攻情報,然後彙報給司令部……”

  和年輕人想的不一樣,藤田少佐卻是參加日清戰爭的老兵了,“清國佬根本不會打仗的,何況他們還是馬賊,只要我們一沖出去他們就會潰散。他這樣做,是不想自己的隊伍有損失。清國佬就喜歡這樣。”他又看了縮在一邊的阪本一眼,阪本被他的眼光看的一縮,“哎。就是不知道他的部隊有沒有露國人。如果有露國軍,那麼就不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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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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