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清末英雄 作者:貳零肆柒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2 19:4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53106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1

第088章 新編營

  見陸夢雄又開始裝傻充愣了,楊銳心中歎了口氣,這個學生最不好的地方有兩點,一是喜歡率性而為,二是缺心眼什麼事情都不喜歡深究,以前的政治課、數學課基本都是及格以下,他的大腦似乎是個486電腦,只能裝載運行簡單程式,太複雜的東西一裝就死機。真是恨鐵不成鋼啊。楊銳半點也沒有再教訓他的意思了,揮揮手,讓他離開了。

  陸夢雄半天沒有反應,只在旁邊徐烈祖的提示下方才挪著步子離開了楊銳的辦公室。他一出門就很是不安,拉著徐烈祖的手問道:“呀,我完了,兄弟,我……”

  徐烈祖看他這個樣子很是好笑,說道:“先生其實還是很喜歡你的,就是說你常常沒腦子。”

  “可全班裡面,先生罵我最多啊。”陸夢雄還是很忐忑,他發覺得楊銳對他最為嚴厲。

  “你知道上次清源受傷,你帶著遊擊隊突圍的事情傳到通化,先生怎麼說?”徐烈祖身體先天不好,但是意志最堅,所以楊銳把他留在身邊當警衛連連長,他在軍校裡也和各個同學交好,做了楊銳的貼身警衛後同學都不斷的打聽消息,但他嘴牢,什麼東西也不吐。

  見徐烈祖主動說道上次突圍的事情,陸夢雄問道:“先生怎麼說?”

  徐烈祖自嘲的笑了起來,他是嘲笑自己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然後說道:“先生說只有你能把大家帶出來。”

  “只有我能把大家帶出來?!”陸夢雄有點詫異了,似乎楊銳很少說自己的好話。怎麼這話看上去像是在表揚自己呢。

  “嗯,先生看完電報時這樣說的。”徐烈祖說完之後就不做解釋了。

  默默的走了一段,陸夢雄又問道:“那剛才先生說的鴉片戰爭是怎麼回事,不再說我槍斃那些逃兵嗎?怎麼……?”

  徐烈祖看向陸夢雄詫異的臉,忽然發現他不是裝傻充愣的,而是真的不知道,只好歎道:“最厲害的控制不是讓對方怕自己,而是讓對方遵循自己制定的規則。只是怕自己的話,那麼自己的兵一旦離開,對方又要反了,可要是讓對方遵循自己制定的規則,那麼事情就好辦了,不管自己有沒有兵在手,對方都會老老實實的按照規則來做事。甚至,如果我們再編造些思想出來,鼓吹鼓吹,對方還會有人誓死捍衛這些規則,根本不要我們去強制,這種就是最高級的控制了,你看現在那些個達官貴人們一個個都在裝文明人,還有那些傻書生一個勁的吹噓柿油一樣,這些就是洋人灌輸給我們的規則,以前大家不信,現在全都信了……

  先生沒有說你開槍不對,他只是希望你知道,除了機槍之外規則的作用更大,機槍要用,規則更要用。機槍只能壓服幾萬人幾十萬人,但是規則可以約束幾百萬上千萬人。徵瑞啊,先生對你期望很高……”

  徐烈祖說完這麼一大段,停了下來,他對陸夢雄不懂這些感覺很不解,問道:“徵瑞啊,這些以前上政治課的時候先生都講過的啊,你怎麼……”

  說到政治課陸夢雄滿頭是包,他哀求著,“兄弟,你也知道我這腦袋幹什麼事情還行,真要叫我想東想西,那麼阿拉就悶特了。”

  “哎,”徐烈祖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不多說了,你去到前面還是要注意安全,昨天夜裡鬼子來了一次夜襲,幸好之前有所防備,要不然就慘了。對了,先生還讓小葉子跟你一段時間,你和那些二流子有血仇來著,要注意安全。”

  陸夢雄還是被深奧的政治問題搞的頭疼不已,沒有多想就和徐烈祖道別了。他回到前線的時候,接替他職務的徐敬熙正在安排換防沒用空搭理他,昨天夜裡日軍有一個聯隊三千人突襲,雖然被打退,但是沒有經歷過實戰的二師官兵被一個大隊突了進來,幸好當時用一團一營作為預備隊,緊急之下,參謀長徐敬熙把一營抽調出來,這才把突進來的鬼子趕了出去。

  徐敬熙沒空,炮團的徐志瞂倒是得空的很,他現在後悔跟了一團打三尖泡,徐家台那邊的殲滅戰一點邊都沒沾到,見陸夢雄平安回來,他上前笑道:“呵呵,這麼快就放出來了,我還以為要關的三五天呢。”

  “老徐你想幹啥,老子現在撤職變營長了。”陸夢雄想到這點就有點懊惱。上前線是他喜歡的,但是他更喜歡官大一些,指揮的人多一些。

  “真的假的?”徐志瞂吃了一驚,“不是說你要從中校提拔……”

  “提拔個屁,都是那夥二流子,害得老子被關了一夜,還被撤職。”陸夢雄嘴上抱怨著,但是心裡卻一點也沒有惱火,先生的意思他還是明白一些的。“好了,別提這個了,我現在是那個新編營的營長,那個營跑哪去了?我要去看看。”

  “你真去啊?我勸你還是別去了。”徐志瞂昨天一夜也是沒睡,只是他的沒睡是鬱悶的沒睡著。

  “怎麼了,這個營都死光了?”陸夢雄問道。

  “嗯,和死差不多了,昨天就是他們的陣地被鬼子一個大隊突進來的,然後……”徐志瞂想想就氣,“然後他們就逃散了,我當時就說既然這樣,還不如讓我給鬼子一頓急速射,好把鬼子炸的底朝天,可惺初不讓啊,說會打到自己人,還把一營調了上去打巷戰,哎,真他媽的一群累贅。”

  陸夢雄聞言一把抓住徐志瞂瘦弱的小胳膊,大聲問道:“一營怎麼樣了?”

  “還好,還好。”徐志瞂被他抓的生疼,“大哥,你就放過我這小身板吧。”

  聽他說還好,陸夢雄把他放了下來,之前的遼西遊擊隊大部分都在一營,這可是他的命根子,他拍拍徐志瞂皺起的衣服鄙夷的道:“就你這身板還幹炮兵,真是!”

  徐志瞂沒管他的挖苦,說道:“滾滾滾,老子沒空搭理你,去看看你的營吧。”

  一團一營營長是以前遼西遊擊隊偵察排李二虎,在當初第二旅定軍官的時候,本來是一個三期生來的,但是陸夢雄合著方彥忱、謝澄幾個給他說了不少好話,楊銳也想在軍中樹立一個榜樣,讓小兵們有個盼頭,於是同意了這個任命,不過,李二虎這個營長只算是代理營長,楊銳的說法是他哪天通過軍官培訓的課程,那麼這個營長就哪天扶正。本來嘛,士兵表現好升士官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士官升到排長也正常,升到連長算是運氣,但是升到營長那就非得要奇跡了。部隊裡面連以下思維基本都是相通的,屬於下級軍官,但是到了營團就屬於中級了,兩個級別考慮的問題不一樣,如果一個人下級軍官幹久了,他未必能把連排的思維提升到營團這個層次上來,正常要升的話,是要到軍校裡歷練幾年再回去,總而言之,李二虎算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陸夢雄趕到的一營陣地的時候,只見四處都是血跡,鬼子的屍體好多沒有清理,都是扔在壕溝外面,看來昨夜鬼子是突進莊子來了,他沒通報就直接往營部去了,衛兵倒不知道團長已經被撤職了,還是敬禮叫團長,然後把他迎了進去。

  “二虎呢?”陸夢雄問營部的文書。

  見是團長,文書立馬立正敬禮道:“報告團長,營長去了傷兵營。”

  聽聞李二虎去了傷兵營,陸夢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昨天傷亡了多少?”

  看著陸夢雄陰沉的臉,文書嚇了一跳,“沒,沒多少,就是,就是……”

  “冊那,就是什麼?!”陸夢雄吼道。

  文書被他吼的身子一震,好半響才回國氣來,說道:“一連長他……”

  一連長就是之前陳錫民排的四班長,鬍子出身,叫錢長順,直隸人,那一夜就是他帶著大家爬著鐵路的排水溝逃到海邊蘆葦灘的。陸夢雄一聽是他出事了,飛起一腳就把一張椅子踢飛了,他頭也不回的跑向傷兵營,在他看來,以前的老兄弟都是寶,特別是從熊嶽城裡面逃出來的那些人,他都是關愛有加,不如此他覺得對不住陳錫民。

  傷兵營在莊子的最後,陸夢雄人沒到就大聲喊了起來,“李二虎……李二虎……”

  在他喊第三聲的時候,李二虎就從營帳裡跑了出來,見了陸夢雄他鄭重的敬禮,陸夢雄沒管他,一把扯著他就問,“錢長順呢?”

  李二虎沒在意他的粗魯,說道:“在裡面,醫生說……”

  他還沒有說完陸夢雄就沖進了營帳,單獨的隔間裡,一個滿頭裹著白布的人躺那裡,毫無知覺,之前的激動頓時不見了,陸夢雄呆立著不說話。旁邊李二虎說道:“昨天晚上殺進來的鬼子夠狠,很多都是帶了手榴彈的,長順是一不小心著了道兒……”

  和復興軍、俄軍不一樣,日本陸軍一向崇尚武士道,對於新的軍事技術並不是很敏感,哈奇開斯機槍都是秋山好古一再要求才小部分列裝部隊的,至於手榴彈,那更是毫無準備,聽說旅順那邊用的是簡易手工炸彈,這種手榴彈全是在前線手工組裝,跟之前遊擊隊突襲熊嶽城的時候用的是一樣的,隨著旅順的陷落,日軍的各種技術兵器多了起來,這有一些是繳獲俄國人的,更有上當吃虧之後自己從國外購買的。

  第二師團西島助益中將期望能像昨天晚上那樣一次突襲就把俄軍打的倒退十裡,所以在命令部隊突襲的同時,還給突襲部隊裝備了不少新到的手榴彈,蘇麻堡、三尖泡、佟二堡,三個攻擊點當中,只有蘇麻堡這邊被他們僥倖突入,只不過在駐守部隊的拼死搏殺下,突進的一個大隊大部被全殲,小部逃了出去。這些被殲的部隊,狗急跳牆之下,很多都拉著手榴彈和防守的士兵同歸於盡了。

  “軍醫怎麼說?”站了半響的陸夢雄有些累了,突然的問道。

  “已經用了那種新藥了,和齊隊長一樣,軍醫說能不能挺過來就看長順自己了。不過,團長,你就放心吧,這小子命硬,沒事的。”李二虎安慰道。

  陸夢雄聽完他的話倒是不出聲了,小心的往錢長順床下的爐火里加了幾塊炭,然後一言不發的出去了,李二虎對他這樣平靜很是驚奇,只感覺他心裡似乎憋著什麼東西,讓自己的警衛員跟著他。果然,不一會,警衛員就飛奔來報,說團長去了火力排,搶了一挺機槍就出營去了。

  “什麼!他娘的,你怎麼不攔住他?!”李二虎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喃喃道:“要出大事了。快,快!去新編營。”

  陸夢雄扛著麥德森機槍走在莊子裡,沿途的人莫不敢攔,他們都不知道團長要幹什麼,而跟著他的小葉子更是不明白這個陸團長為什麼拿著這把如此沉重的大槍。直到陸夢雄走到新編的那個營的時候,門口放哨的士兵見是陸夢雄,在定眼看見他扛著的機槍,立馬逃也似的跑回營去了,一時間,“陸殺神來了!陸殺神來了!”的喊聲在營地響了起來,營帳裡的士兵都從帳篷跑了出來,做鳥雀散。

  昨天在陸夢雄的命令下,第二師的那些二流子全部被抽調出來,編成一個新營,在幾個團裡的俄軍軍官對此沒有半點阻攔,他們甚至很高興這個命令,在這些俄毛子看來,這些人都是只會鬧事不會幹活的代表。而這個新編營編成之後,就被派到了莊子南面而不是正面。可誰知道,昨夜日軍對側翼的進攻很是猛烈,在日本人不要命的突襲中,佈置在這邊的機槍打著打著就因為槍管發熱故障了,見到日本人那密密麻麻白晃晃的刺刀下,和過鐵絲網那種狠勁,整個新編營奔潰了。

  “逃!逃!就知道逃!”陸夢雄吼了起來,向天打了一梭子彈,“砰砰砰砰……”的槍聲把這些逃散的士兵嚇的趕緊趴在地上不敢起來,而那些還在跑的,陸夢雄調轉槍口往那些跑的人腳邊又打了一梭子彈,好幾個兵被彈起的子彈傷到了,慘叫間那夥人也趴下不動。

  “集合!”陸夢雄喊道。

  在機槍的威脅和陸殺神的喊叫聲中,整個營剩餘的五百多人摸摸索索的彙集了過來,他們都驚懼的看著陸夢雄,特別是他手裡的那把機槍,對於這種打起來永遠不會停的槍,他們最有印象的就是昨天晚上那些鬼子兵在這種槍下不斷倒地的樣子,現在見陸夢雄拿著這杆槍對著自己,在回憶起昨天這個殺神殺人不眨眼的傳聞,全營五百多人站也站不住,一大堆人跪到在地,又是齊呼:“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看到他們這副作態陸夢雄肺都要炸了,這還是算是一個兵嗎?他又是一梭子彈打著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身前,喊道:“起來,他娘的再不起來老子斃了你們。”

  終於花了好一會,這五百多人排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方陣,看著這些低著頭滿身顫抖的士兵,陸夢雄罵道:“膿包!都是一群軟蛋。除了逃跑你們還會幹啥?!逃就能活命嗎?想想昨晚上,多少人死在逃的路上。山東逃到關外,在關外你們還能逃去哪?逃到海裡去麼?是不是爺們啊?是不是漢子啊?……”

  陸夢雄對著士兵吼叫的時候,李二虎已經到了新編營,之前在路上的時候他聽到槍聲就嚇了一大跳,奔過來一看,見沒死人心裡鬆了一口氣,這時候見陸夢雄在喊話,也就慢慢的摸到陸夢雄的身後,想著怎麼把機槍奪過來,現在沒出事,就怕等下陸夢雄一激動那就要出大事了。

  陸夢雄抱著二十斤重的機槍說話累的夠嗆,可他發現自己說了半天這些猥猥瑣瑣的士兵都還是老樣子,他們現在能做到的只是勉強的支持著自己不跪下。看到自己的喊話一點效果也沒用,陸夢雄把機槍一扔,抽了杆步槍,掄著槍將前面幾個兵砸倒,而後他也無力的坐在地上起不來。之前他還很想把這些人全給突突了的,但是看著他們四處逃散的樣子,他卻止住了殺人的衝動,他只覺得就是開了槍殺了人,剩下的那些人也是這個樣子。這幫二流子,面對比他們強的人,他們就是一灘爛泥;面對比自己弱的人,比如那些莊稼漢,他們就作威作福,一副老爺的派頭。這是什麼人啊,陸夢雄只想把幾百號人都解散了事,可是他卻被任命為這個營的營長,全解散了那他還做個屁的營長啊。

  新編營的槍聲驚動了整個莊子,不一會代團長徐敬熙就過來了,他看著歪歪扭扭的佇列和坐在地上的陸夢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問道:“怎麼回事,剛才誰開的槍?”

  李二虎立馬迎了上去,說道:“剛才是打靶訓練,打靶訓練,是團長在教這些新兵蛋子機槍怎麼打。”說罷遞了煙上去。

  徐靜熙推開他的煙,看到那些倒地的傷兵便知道怎麼回事了,他小聲說道:“沒死人就好。你讓徵瑞小心些,別再闖禍了。哎!這個傢伙。”搖著頭,徐敬熙說罷就帶著人走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1

第089章 撤退

  見徐敬熙有意放陸夢雄一馬,李二虎滿臉堆笑,一個勁的說道:“放心吧,放心吧。有俺在,團長出不了什麼事的。”

  陸夢雄和新編營在雪地了僵持了半天,直到天上又下起大雪的時候,陸夢雄才命令士兵解散,怒急攻心之後的陸夢雄之後很平靜,他只想著好好睡一覺,然後再通過下一次戰鬥好好的整一整這些軟蛋,打定主意後陸夢雄問李二虎要了五六個軍官,就隨便找了帳篷睡覺去了。見陸夢雄睡著,李二虎放下心來,也帶著機槍走了。

  陸夢雄養精蓄銳準備下一次戰鬥的時候,第二集團軍和總司令部的交鋒正在電話線上激烈展開,在總司令庫羅派特金看來,中央陣地的日軍在不斷的炮擊俄軍陣地,而且日軍的營房也常常是車進車出,似乎在準備大規模的進攻,當然這只是在從俄軍陣地這邊看到的情況,可是庫羅派特金其他的情報來源,因為和清國人不和諧的關係是沒有的,於是,在這沒有其他情報的支撐下,庫羅派特金認為中央陣地的日軍馬上要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攻勢,鑒於鐵路被炸,歐洲軍隊的姍姍來遲,他決定應該停止第二集團軍的進攻,從而把第十軍抽調回去,以加強中央陣地第三集團軍的實力。

  而在第二集團軍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看來,現在日軍調了幾個師團的兵力來阻止自己對他們側翼的進攻,那麼日軍中央防線的兵力一定是減少的,這個時候只要在中央的第三集團軍,或者在另一側的第一集團軍展開大規模攻勢,那麼就很容易突破日軍的防線,只要俄軍在任何一處擊穿了日軍防線,那麼趁勢突進,整個日軍立刻要崩潰的,就是不被俄軍全殲,那麼也會被趕到海邊,最多時依靠日本海軍的支撐勉強對抗俄軍。

  平心而論,比利傑爾林格大將雖然老舊,但是再老舊他也還是正規的軍官出身,而不是像庫羅帕金特一樣只是個參謀,參謀只敢想不敢做,因為做任何一個選擇都會拋棄其它的選擇,參謀出身的庫羅帕金特沒有這樣的魄力,而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有這樣的魄力,只是,決定局勢的是參謀而不是將軍。於是在日軍假裝要進攻的時候,庫羅帕金特退縮了,或者因為看到比利傑爾林格的成績退縮了,當然,他不是自己出面,而是讓作戰部長艾烏愛魯特少將把“停止進攻,往後撤退”的命令下發給第二集團軍司令部,性格強硬的比利傑爾林格把這道命令給頂了回去,然後過了一會艾烏愛魯特少將打來電話,講述司令部下這個命令的理由,兩個人在電話上爭論是退縮以應對日軍的防守還是積極進攻以全線壓制日軍,比利傑爾林格說著說著不斷的吼叫著,最後,當艾烏愛魯特少將一句“第二集團軍後續的彈藥不能完全補充”就把比利傑爾林格給輕輕擊倒了。

  當天晚上楊銳收到了來自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命令的內容是“撤退。”

  楊銳拿著電報問向馬德利多夫上校,“上校,這是怎麼回事?”

  上校一臉頹廢,說道:“卑鄙的陰謀家出的主意,他要把士兵們用血換來陣地送給日本人。”

  看到上校咬牙切齒的樣子,楊銳就知道這道命令是來自于總司令部的了,而不是單純的戰術撤退,之前他收到電報的時候還以為比利傑爾林格大將要玩戰術撤退,要把日軍放進來打,當時他就很困惑,這麼高級的戰術不應該是大將那個榆木腦袋能想出來的啊,原來是這樣,看來這一次的訓練結束了,要練兵要等到奉天會戰了。

  既然是這樣,那就撤退吧,楊銳對雷奧說道:“通知部隊吧。按照計畫執行就好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撤退計畫,但是楊銳不知道這次的黑溝台會戰什麼時候結束。

  很快,撤退的命令傳到了前方,負責前線的徐敬熙看到命令也是愣住了,他還以為要再打個幾天才收工呢,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戰鬥。他馬上給一團的各個營發命令,讓他們馬上接防陣地,計畫是第二師所部先行撤退,一團三個營負責斷後。撤退的路線就是之前一團進攻三尖泡的路線,民夫幾日來的努力終於把這條路給修好了,雖不是很通暢,但最少炮車是能通過的。

  接到命令的陸夢雄正在和新編營的士兵訓話,其實說是訓話倒不如說是在罵人,他看到命令也會死愣住了,安排排班新編營是要下半夜進入陣地的,可是現在還在動員就被命令撤退了,陸夢雄攔住送命令的通信兵,道:“你沒搞錯吧。這全軍撤退嗎?”

  通信兵知道團長的脾氣,不敢不答,於是說道:“是的,團長,集團軍的命令是要求撤退的,所以……”

  陸夢雄把寫命令的紙揉在手裡,很是氣憤,但是卻很無耐,他還想把這票人拉上戰場好好折騰折騰呢,誰知道天不如人願啊。真是麻辣隔壁的!他無奈的對面前的士兵說道,各連各排注意打好行裝,晚上準備撤退。

  新編營的二流子們本以為今天晚上就要被面前這個殺神弄到戰場,然後面對想昨天晚上那樣瘋狂的日軍,他們雖不願但是卻沒有一人敢違抗這個殺神的命令,在大傢伙決心赴死的時候,卻忽然聽見撤退的命令,全營沉寂半響之後忽然歡呼起來,更有些人馬上跪地拜天,觀音菩薩、阿彌陀佛之類的都出來了。

  見他們如此做派,陸夢雄哭笑不得,他大吼一聲,“立正!”

  倒在地上的人馬上條件反射式的站了起來,然後在陸夢雄的口令下回到了營地。這群人真是沒有救了,陸夢雄如此想到,還是趁早遣散吧。

  在上到黑溝台下到佟二堡的俄軍全線撤退的時候,煙臺的滿洲軍司令部裡,福島安正少將正在向參謀長兒玉介紹獨立軍的情況。對於新出來的露國獨立軍整個兒玉源太郎很是不解,這到底哪裡冒出來的一支強軍呢?居然連續吃掉了己方兩個旅團,這不得不讓整個人對其給最高關注。在左翼局勢嚴重的時候,兒玉源太郎沒有心思去聽這個獨立軍的事情,而昨天第二師團和第八師團夜襲成功,左翼安全了之後,他才有心事聽福島說這個獨立軍的事情了。

  “閣下,”福島禮貌的說道:“露國的獨立軍據查是由兩支隊伍合併而成,一是之前在柳河縣盤踞的馬賊座山雕部,大概一萬人左右,另外就是之前在俄軍後方由張宗昌率領的關東支隊,首領是山東人張宗昌,這支部隊原來在哈爾濱一帶維護鐵路,人數大概在兩萬人左右。按照情報,該軍只有少部分部隊有戰鬥力,之前在各國武官面前展示進攻的時候,進攻的士兵並沒有經過充分的訓練,他們聽到炮聲就返身逃跑。所以我判斷,在這支軍隊中,露國軍官是骨架,而清國馬賊是血肉。就滿洲義勇軍的情況看,只要軍官勇敢,起到表率作用,那麼整支軍隊的戰鬥力將大幅度提升。”

  福島安正的推測還是很有道理的,最少在日軍方面這是已經驗證過的,雖然士兵的訓練很不夠,但是只要軍官指揮得當,然後能起榜樣作用,將面子的鬍子是會跟從軍官衝鋒的。在軍官帶了幾次,鬍子們的膽量磨練出來了之後,那麼即使不要軍官衝鋒鬍子們也敢執行命令。兒玉說道:“第八師團的由比光衛說,他得到的消息說露國的獨立軍裡面有清國的正規軍,看來不是事實了。”

  “青木通過在北京的關係調查了,現在可以肯定沒有清國正規軍參加露軍,由比的消息並不正確。而黑龍江和吉林的巡防營也沒有大的調動,所以獨立軍不正常的戰鬥力還是在於馬賊和露國軍官的結合。”福島說道。

  對於福島的推測兒玉還是認同的,他點點頭示意他接著往下說。見參謀長認可自己的推測,福島又道:“現在東清鐵路被炸,露國歐洲的部隊調往滿洲的速度將會降低,通過冰上運輸,現在每天南下的列車只有四列,但是雖然列車數量減少,只要露國施行這種辦法,那麼露國軍隊的數量將增加三到四萬人。”

  “三到四萬人?”兒玉有些吃驚,“能有這麼多嗎?”

  “有的,閣下。”福島說道:“光上次沙河會戰,俄軍就損失四萬五千人,這些士兵的武器是可以交給招募來的清國人,只要露國有這麼多的軍官,那麼短時間內他們可以增加這麼多人。而且根據情報,現在有很多鴨綠江那邊的木工加入了座山雕的部隊,他們對帝國的一些政策很不滿,估計在長白山地區的木工人數有十萬左右,他們現在都失業了,而通化鐵路公司要到四月份才正式開始招工,所以我很擔心他們會加入露國人的軍隊。”

  對於鴨綠江的木材政策不完全是由滿洲軍司令部決定,這更多的是日本國內財閥和皇親的態度來決定,戰爭特別是侵略戰爭,都是士兵犧牲而財閥掙錢的,那些奸商用滿洲軍的名義沒收那些木材之後,又轉變個身份把被沒收的木材再賣給滿洲軍,對於這點兒玉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兒玉不想去說鴨綠江木材的事情,問道:“座山雕是什麼樣的人,他可以像馮麟閣一樣,為帝國服務嗎?”

  “座山雕本名王啟年,直隸人氏。明治二十八年的時候離開清國軍隊入山淘金,後因為和同夥爭奪礦脈失利所以入山做了馬賊,之前的名號叫做好運來,他的部隊只有一百多人,後面據說是碰到一個道士,幫他把名號改成座山雕,從此開始做大。在長白山一帶,只有在懷仁的黑山部才能與之抗衡。還有,上次對帝國奧保軍兵站的襲擊就是由座山雕所部完成的。”

  “納尼?”兒玉可是對之前的熊嶽城襲擊記憶猶深,特別是因為炸毀了儲備的彈藥使得日軍只能白刃衝鋒,“真的是他們嗎?”

  “是的,閣下。”福島少將說道:“這是由懷仁那邊的馬賊透露的,上個月的時候,座山雕襲擊了他們的營地,還把之前他們俘虜的露國人搶走,之後座山雕就被露國的馬德利多夫上校收買,加入露國軍隊。”

  “這樣啊。”兒玉說道:“看來收買他們是不可能了。”

  “是的。”福島說道:“不過現在懷仁那邊的馬賊黑山妖,他因為座山雕和露國人在一起,現在似乎想投靠我們。上個月他們已經主動聯絡了我們。”

  黑山妖的情況兒玉是知道的,這支能獨立剿滅露國正規軍的部隊早就在拉攏的名單上了,只是對方一直對己方的人拒而不見,他們似乎喜歡占著自己的地盤誰也不理睬,誰知道座山雕一投靠露國他們也要找靠山了,也算是良禽擇木而棲之。相比之下支就是那只人數最少的復興軍,只有滿腔熱血,一點也沒有務實的精神,屢次推脫己方的拉攏,不過還好他們的目標是露國人,特別是這次松花江大橋被炸,就是他們的功勞。真是天佑帝國啊。

  “那他們有多少人呢?”兒玉問道。

  “他們說自己有一萬人。”

  “一萬人?”

  “是的,按照上次他們在平頂山消滅露國軍隊來看,他們應該有五千人左右。當時露國軍隊倉惶北逃,然後進入了他們的埋伏,他們有一種類似第三軍使用的火炮,射程很近,但是可以很快速的發射炮彈,這些炮彈的威力要比一般的炮彈少,從炮彈炸出的濃煙上看,我們推測裡面裝的應該是黑火藥,不過這些火炮對於消滅露國軍隊起了很大的作用。”福島的情報主要來自于花田仲之助,那一次他可是親眼目睹了整個戰鬥的,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當時天已經很暗了,花田仲之助很多東西也是自己猜測的。

  “第三軍的火炮?哈哈……”兒玉源太郎笑了起來,第三軍因為在旅順和露國進行戰壕戰,所以特別製作了很多木頭炮,這些火炮都是破開硬木,挖空內心再合起來製成的,為了不在發射炮彈的時候炸壞,還在炮身周圍還紮了不少繩索,火炮雖然製作簡單,但是威力很有限,特別是射程只有幾百米,有些口徑大的還不到一百米,這也算是第三軍軍人的用急辦法吧。

  兒玉笑完,說道:“窮人有窮人的辦法啊。他們如果有一萬人的,那麼槍支和彈藥是不夠的。現在已經不是黑火藥的時代了。”

  “閣下,清國馬賊常常會為了面子吹噓自己的實力,按照他們消滅的露國軍數量來看,他們只有不到五千支步槍,所以有一萬人是不太可能的,應該有一個旅團吧。”福島一直在統計黑山妖部消滅的露國軍隊數量,統計的結果是被他們消滅的露國軍隊在四千多人左右,不會超過五千人,加上他們能收羅到的民間槍支,所以判斷他們的人數在一個旅團左右。

  “有一個旅團對我們也是很有幫助的。”兒玉說道:“國內已經是第三次動員了,下個月的時候我們就要和露國軍隊展開決戰。有更多的清國馬賊加入我們可以減少主力部隊的壓力。”

  福島知道拉攏這支馬賊對後面作戰的重要性,特別是連續作戰的日軍損失很大,只是現在該拉攏的人他都拉攏了,滿洲義勇軍的人數已經快達到三萬人了,實在是沒有什麼人好拉了。不過,自己的人不能拉,他倒有一個挖牆計。他從隨身的資料夾裡拿出一份計畫遞給兒玉,然後說道:“閣下,這裡有一份計畫,也許可以瓦解露國裡面的清國馬賊部隊,另外還能調查大本營洩密事件。”

  兒玉聞言接了過來,仔細看了一會,然後問道:“我們在北滿的武裝勢力並不多,如果計畫不成功,那麼……”

  福島安正正色道:“是這樣的。閣下,但是如果計畫成功的話,那麼對於帝國有很大的幫助。現在帝國在滿洲的軍隊加上在旅順的第三軍爺只有十六萬人,即使國內再動員也不會超過二十二萬人,而這裡面很多都是後備兵;而露國軍隊現在有二十三萬人,按照鐵路的補給速度,等到一個多月決戰的時候,那麼他們很有可能會超過二十七萬人,如果再加上清國馬賊,這樣我們和露國之間的差距就太大了,可只要這個計畫能夠實現,那麼數量的差距就不會那麼大。另外,就是旅順那邊的洩密事件。當事人我們沒有抓到,東京那邊雖然做了徹底的排查,但是沒有什麼結果,根據俘虜的露國高級軍官的說法,那個賣情報的尼古拉•伊萬諾威奇•張似乎和座山雕是有些關聯,如果派人到座山雕這邊,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佔領旅順之後的日軍終於知道自己的進攻為什麼會處處所制,調查的結果使得日本大本營很恐慌,但是卻毫無對策,他們根本不知道哪裡出了狀況。問題的嚴重終於使得兒玉源太郎做了決定,他說道:“好吧,那就聯絡阿菊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1

第090章 長白英烈傳(一)

  按照第二師團軍司令部規定的時間,2月29日淩晨3時,最後一批士兵從蘇麻堡撤出,沿著修好的簡易道路,幾個小時之後他們抵達了渾河右岸,收到此消息的楊銳這才放心的睡下了——大部隊永遠是撤退比進攻艱難,這是雷奧告訴他的——可是楊銳聽到安全撤退之後,腦子卻有一瞬間的錯亂,他感覺自己忽然變成了國軍,在日軍犀利的攻勢前不得不轉進。

  這什麼跟什麼啊,躺在床上的楊銳定了定神,卻怎麼也睡不著。打仗的時候有參謀的計畫在,他只要決斷並且監督執行就好了,這其實並不難,特別是執行,除了第二師之外,第一師的執行率極高,每每前方大戰的時候,楊銳只把目光盯在後方,指使著馬德利多夫上校去問司令部要各種物資就好。而現在戰役結束,他反而事情多了起來,部隊如何總結經驗,怎麼把這些好的經驗推廣起來,就極為重要了,第一師軍官還是不夠,這就使得軍官除了要負責指揮之後,還要順帶做參謀的工作,這些七個月的速成生很多都不能完成這個任務的;還有人員物質的補充、傷亡的處置,都是勞心勞力的;最後就是最緊要的問題,下一波的奉天會戰要不要參加?歷史已經發生了不少變化,之前所記錄的戰役細節未必準確,如果留下那麼就要承擔一定的風險,這一次會戰的結果是俄軍潰敗,若是獨立軍被日本人給圍了,那事情就大條了。

  就這麼思索著,迷迷糊糊的他就睡了過來,等醒來已經是傍晚了,這個時候雷奧找來了,他見面就說道:“楊,大將閣下走了。”

  “走了?他調到總司令部當文職麼?”楊銳還有點迷糊。

  “不,不是。他自己發電報向聖彼德堡辭職了。我下午的時候被他叫過去道別。”雷奧說道。

  “辭職?”楊銳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軍隊難道也跟公司一樣說不幹就不幹,難道也有軍人勞動法?

  “是的,他對庫羅帕金特不能在忍受了,他抱怨說俄羅斯的敵人不是日本人,而是庫羅帕金特。”雷奧也有點難以接受事情的轉變,哪怕同樣作為德國人。“不過,在走之前,他答應我回去之後會去找自己的關係,幫忙把我們這邊的軍官送到俄國軍校去培訓。”

  “真的?”楊銳對於俄國人的內鬥沒有太多的興趣,但是對於俄國軍校還是很有興趣的。

  “是的,但是這並不是國家行為,只是他私人的幫忙,人數不會太多的。”雷奧說道。

  “管他多還是少,只要會收人,特別是海軍這塊的。”楊銳說道。

  “不是,不是海軍,而是陸軍。”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楊銳興趣減了不少,說道:“那好吧。陸軍就陸軍。誰交全世界沒有國家可去呢。去學學也好,借鑒借鑒吧。”

  現在世界的軍事強國的軍校裡面都有清政府委派的留學生,加上一些政治上的考慮,楊銳根本沒有辦法把手下的軍官安排到正規的軍校裡去學習,當然,只有俄國是例外,我大清似乎沒有安排人去俄國留學軍事的。

  忽然楊銳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情,“大將走了,那誰來接替他?”

  雷奧對此也不清楚,“大將沒有安排,這取決於庫羅派特金的安排吧。”

  楊銳點點頭,“是啊。他一走,現在整個遠東軍隊就完全由庫羅派特金說了算了。哎,縣官不如現管,希望不會是個糊塗蟲。”

  楊銳的擔心在第二天就知道了答案,接任第二集團軍是之前第三集團軍的指揮官卡烏裡巴爾斯大將,他給獨立軍所發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讓獨立軍全軍撤至彰驛站。對於這個命令楊銳是很高興接受的,俄軍撤退之後,第十軍仍舊在李大人屯北面,而米西琴科的騎兵則退回到了之前出發之地四方台,這個彰驛站在四方台之後,算是二線陣地,而且他還在渾河和細河(渾河支流,在渾河西北)的右岸。不說二線的位置,光說渾河右岸(北岸)就讓楊銳很安心——奉天會戰很快就會開打,如果自己是在渾河南岸,到時候天氣轉暖,渾河一旦化凍在冰水混合的河面架浮橋是很難架好的,一旦撤退不及時那就有被日軍包圍的可能。

  一心想著退路的楊銳很欣喜的執行著這道命令,只不過他到了彰驛站後他才發現這個地方不光是個驛站,而是一個大規模的城鎮。要知道這個地方在遼代的時候就是一個縣,之後金代遼又築新城,周長有二裡一百七十二步,且改名為章義縣,這個章義縣就是現在的彰驛站,經過近千年的歲月積澱,現在的彰驛站的已經成為一個長二裡寬一裡的繁華小城,城裡和城外的住戶加起來有一千六百多戶,加上這本就是奉天入關的主路,使得此地商家眾多,清廷戶部更是在此設了官莊。

  部隊一直在深山老林裡面縮著,之前的文官屯和四方台都是俄軍常駐的地方,裡面百姓幾乎沒有,現在忽然來到這麼個繁華所在,士兵們眼睛都是花了,便是楊銳自己看著遠遠的這麼一座大城,也有點意外,為了防止部隊擾民,他只讓一團一營李二虎部進駐城內,其他部隊則在城西兩裡處紮營。部隊安頓了之後,政治部就按照程式去城裡面貼安民告示了。

  身著俄軍大衣的華人士兵本來就讓城裡的住戶很是詫異,政治部的通告一貼,見四下無兵,之前虛掩著門的草民們都出了門,往通告這邊圍了上來,照例裡面會有一兩個老學究給眾人解惑:

  “公……告……”一讀到開頭老學究就愣住了,這不合安民告示的規範啊,不過不合就不合,反正是西夷人,本不懂我天朝文字,“據俄遠東司令部命令,我部特駐守於彰驛站,為防止軍民衝突、保障百姓安全,現公告如下……”讀到這裡老學究很不屑的搖搖頭,不想再念下去了,這文告也太平白了吧,怎麼能一點文采都沒有呢,這不是讓他一點書袋都掉不了嗎,他的滿腹經綸往哪裡施展?寫的人實在是沒有文化。

  老學究一停,草民們著急,倒是有幾個讀書不多的商販結結巴巴的把後面的內容給念出來的:“……打戰時百姓要聽軍隊號令,要躲在家中,不要跑來跑去,以防……我軍是華人軍隊,買東西按價給錢,不拿百姓一針一線,若有……反,請到玉皇廟(憲)……兵處告狀……”

  幾個商販雖然讀的吃力,但文告基本的意思還是讀通了,只是上面說“我軍是華人軍隊”這一句讓眾人很是不解,聽了這句之後很多人就嚷嚷起來了“俺就是納悶啊,怎麼這些兵都沒有大鼻子,原來是自己人,這下心裡頭可要踏實了……”

  此言一出,旁邊幾個人倒是跟著附和,老學究在旁邊聽的很是不爽,清了清嗓子說道:“真是愚民,知道這為何是華民麼?”他環顧四周,見大夥都看著自己,有幾個還很討好的說“劉老爺,這是為何啊?”

  劉老爺被大夥這樣敬仰的看著,心裡像抽了大煙般舒坦,科舉不中,他也只有從私塾所教的學生和平常讀文告的之中找快感了,他又是吊了一會大夥的癮,然後才慢吞吞的說道:“這些人可是洋夷從山裡面招來的匪類……”看著大家一臉的錯愕,他鄙夷之下只好解釋道:“就是山裡的鬍子!”

  “啊!鬍子……”眾人都嚇了一大跳,這次問都沒有問就全部潰散了,回到家之前虛掩的門也閂了個結實,原本還開著的幾間商鋪也都關了門,整個彰驛城立馬成了個空城。楊銳到時沒有想到原本安民的告示居然有這樣的反效果,他可是帶著大軍只呆在城外頭搞戰後總結的,絲毫不管第二師的那些鬍子們的埋怨,軍隊嘛本來就應該是在野外的,至於城裡頭,那可是員警和城管的地盤,輪不到軍隊來管理。不過第二天進城採購的後勤部還是將城裡面的情況彙報上來了。

  “都關門了?店鋪也關了?”楊銳有些詫異,自己沒做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啊。

  “是的,先生。藥店也不開,實在沒有辦法,我們只好把門砸開了。”負責後勤的朱履和說道,他其實也不是為了彙報城內住民的情況的,而是他的部下因為砸了藥店大門被憲兵處給抓了現行,現在關在憲兵處還沒有放出來。

  “真有這事啊。”楊銳說道,然後又對徐烈祖道:“去把淵士叫來吧。”淵士就是劉伯淵,政治部主任,是一期政治科三個畢業生裡唯一一個先行回國的,現在憲兵都是有他在管著。

  劉伯淵一聽楊銳找就知道是什麼事情了,城裡面那樣半死不活的還真的不好弄,採購東西還好,可要是打仗的話百姓不停軍隊的命令,一不小心誤傷的估計會有很多。不過他來司令部之前就想好了計畫。

  “說書?”楊銳有些詫異。

  “是的,先生。”劉伯淵說道。

  “怎麼說?”

  “就是把宣傳科裡面找一個說書說的好的,派到城裡面去說書,就說座山雕這個人從小到大的事情,百姓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嚇自己,以訛傳訛的多。只要能全面的宣傳座山雕這個人,讓大家覺得他就是一個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樣有苦樂哀愁,那麼百姓就不怕了。”劉伯淵舉人出身,經過這麼一年來的學習,倒是很能把握住一些群眾心理。

  “這樣好是好。不過有段子嗎?這個王啟年可是瞎扯出來的。”楊銳說道。

  “先生以前說過謊言說一千遍也變成了真理。只要我們把這個人編的像真的,那大家也就以為是真的了。”劉伯淵是個仔細的人,以前楊銳說的很多東西他都記錄下來了,他平時還備有一本小冊子,常常把楊銳說的一些話記在裡面。

  楊銳被他這句“謊言說一千遍也變成真理”噎了一下,他實在是記不起自己在那節課上說的這個,但是劉伯淵既然能把這句話說出口,那麼一定是自己無意或者激動的時候說出去的。真的是頭疼啊,自己說過那麼多東西,該不會有一些是不該說的吧。

  楊銳捶捶因為戰後總結而搞的很迷糊的腦袋,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助俄抗日這事在東北這邊可是很不偉光正的,他很想知道劉伯淵會去怎麼解釋他。

  但劉伯淵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先生,這事情我們不能在書裡面解釋,也沒有必要去解釋。”見楊銳不解,他接著說道:“這事情只要解釋那就會越描越黑,避開它才是最好的,我們的重點只要把王啟年這個人勾畫的有血有肉,重情重義,那麼百姓自然會認可他的所作所為。百姓都是認為好人做的事都是好事,壞人做什麼都是壞事。只要王啟年是個好人,那麼就沒人會去追究他助俄抗日了。”

  看來宣傳這關劉伯淵已經很精通,楊銳笑道:“好吧,那按照你說的去做吧。記得不要擾民,一定要讓百姓信任我們,以前我們都在山裡面,就是通化也沒去過,現在是我們第一次和城裡面的百姓接觸,一定要很小心應對,一支軍隊的口碑是很重要的,這是百姓將來支不支援我們的基礎。”

  劉伯淵又把楊銳的“指示”默記下來了,他回去之後可是要把這些話記在小本本上面的,他站起身,敬禮之後就去了。

  第二天清晨,彰驛城裡昔日繁華的所在忽然來了一夥鬍子兵,這些大頭兵趕著一輛騾車,在一個頭目的指揮下,幾個人把一張高檯子從騾車上卸了下來,然後再在旁邊立了一個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個廟裡的銅鐘,只不過這個銅鐘不是豎吊著的,而是橫放的,不一會擺弄好這夥大頭兵就趕著騾車走了,只剩下一個穿長衫的老爺在檯子邊站著,這個老爺雖然身著長衫,但一看就知道他是在軍服外面套的,衫子下來鼓鼓包包,滑稽的很。

  趴在自己家木頭閣樓視窗看西洋鏡的孩子,躲著門後面就著木板縫隙偷窺的大人,他們正好奇的看著外面那個假老爺要幹什麼的時候,卻見那長衫假老爺拿著一塊東西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聲巨響,臨著幾條街的人,魂兒都被嚇一跳,這邊大人小孩都在找聲音哪裡來的時候,又有巨聲傳了過來,只聽一個雄厚的聲音朗聲念道:“大將生來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雕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太平得勝歸來日,東夷赤血……”說道這,之前的驚堂木又是“啪……”的一聲巨響,平靜之後,早先的聲音方才用力吐出最後三個字“……染戰袍。”

  評書的定場詩一念完,幾條街的人終於知道外面那個長衫老爺原來是個說書的,只是不知道他的聲音為什麼那麼大,大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些個鬍子用了什麼妖法,小孩子倒是樂的開懷,平日裡只有過時過節或是大戶人家做好事才有得戲看,現在卻平白有人來說書,真是喜不甚喜,那些力氣的小被擠在後面的,一個個都往視窗上湊,以期能看見街面上的說書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這邊欣喜好奇之時,穿著長衫的說書人周文昌已經開講,雖然一般說書都要面對聽眾,以好根據聽眾的表情來拿捏節奏,而且每次下連隊表演的時候,只要定場詩一念,下面的大頭兵都拍手拍爛了。現在街面上冷冷清清,著實讓人洩氣,但這也沒有辦法的辦法。

  “話說本朝甲午年間,東夷舉兵,打算占我藩屬朝鮮,這朝鮮國中王子年幼,朝中大臣昏庸,如何擋得住那兇惡的東夷人,百般無計之下只好向本朝求援,朝中大臣商議之後便派直隸提督葉志超帶兵入朝,這葉志超早年雖有戰功,可也上了年紀,年老膽怯,所率之軍更是些花架子,一遇東夷兵就開始逃潰,這一逃可就糜爛幾千里啊,直到那鴨綠江邊都沒有止住勢子。

  主帥已逃,大軍已潰,可在這王城平壤左近,萬千東夷兵之側,卻是有十數名官兵未退,其中為首之人,便是今日要說的座山雕王啟年。這王啟年本是江南人氏,光緒三年生人,其母生他之時,只夢見天際華光溢彩,一隻大雕猛的鑽入肚中,只待夢醒,卻已產下一個麟兒……”

  這次說的是新段子,但周文昌只要開說,便能越說越順暢。為了使得王啟年這個人物顯得真實,劉伯淵在編段子的時候,一下子就把故事放在朝鮮,如此就沒有人知道王啟年的真假,更把情節弄的兇險無比,以求引人入勝。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1

第091章 長白英烈傳(二)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在周文昌的驚堂木又是“啪”的一聲之下,評書長白英烈傳的第一回算是說完。說完之後周文昌便回營了,而說書攤子自然有士兵看護著,不說其他,就是上面的那個廣播就是個了不得的寶貝。

  這邊第一回說完,但是沉浸在書中世界的聽眾倒是還在回味王啟年在朝鮮王城那些救同袍、殺夷兵驚心動魄的情節裡,只待周文昌不見了蹤影,他們方才回過神來,更是盼著下一回趕緊開始。中午吃過飯,周文昌見到了點,便又來到他上午的攤子上,開始說第二回,這次大傢伙倒是知道他書攤子上的那個銅鐘就是個聲音放大器,對於那種巨大的聲音也不再害怕,倒是那些隔得遠的人家還嫌這喇叭的聲音不夠響,周文昌說到要緊處,全家人都閉氣禁聲,生怕漏聽了一個字。

  全城百姓都沉浸在劉伯淵手下那些書生們所營造的英雄豪傑王啟年的故事裡,他們對於鬍子的害怕倒也是減弱了不少,在下午的時候,很多離得遠聽不到的百姓就串著門到了臨近周文昌說書的人家,第二日,說書攤子邊的茶樓和妓院都開了門,裡面賓客盈門,待到第三日,全城半數的店鋪都開始營業,第五日之後不單是彰驛城裡的人來聽,便是六十裡外的奉天城都有一些書迷坐著轎子來聽了。

  看著彰驛城一天比一天熱鬧起來,政治部的人都鬆了口氣,這次的案列很快就寫成報告存了檔,其中的一些經驗也被總結出來以待下次使用。只是在他們高興解決了兵民隔閡的時候,周文昌的話本卻是被有心人收集了起來,政治部對此不但不阻止,還很樂意的把之前幾回的話本送了出去,在他們看來,越多人知道,知道的越詳細越是好。

  承德縣衙內,老學究劉老爺拿著這幾日所抄的長白英烈傳的話本前來告狀。這承德縣在清末卻並不是說河北承德,而是說盛京城。滿清對東北的管理,一直遵循“旗民分治”的原則,從清初開始便設立了奉天府和承德縣,以辦理民政事務,這奉天府是指現在整個遼東地界,而盛京城只是叫做承德縣,在此地華民都歸承德縣管,而旗民則由盛京管轄,盛京將軍則是整個遼東的最高官員。這學究劉老爺只是個老童生,關係完全通不到上面,所以只好跑到承德縣衙來告狀。當然,縣令馬老爺他是見不到的,只能見到縣衙裡的宋師爺。劉老爺倒是沒有奇怪縣令老爺不出面,這承德縣令可不是一般的縣令,別縣的縣令一般是七品官,而這承德縣令可是六品,細數整個大清,也就只有京城順天府下的大興、宛平兩縣以及孔子家鄉曲阜縣有此殊榮,實在是高縣一等。

  “宋師爺,賊人如今在彰驛城中妖言惑眾,已有九日,愚民從者甚多,那長白英烈傳到今才說到第十七回,可裡面違制之處便有五十一處,”劉老爺拿著自己所抄的厚厚話本,仿佛拿著的是一塊進階的敲門磚,不但厚實而且有料,說到關鍵的地方,他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更有甚者,竟直言朝中的隱秘之事,以‘真相’‘秘辛’為餌,騙得愚民信以為真,這可是著實當誅啊!國之大事、朝中隱秘豈可當眾宣揚!”

  劉老爺說的義正言辭,但是宋師爺倒是沒有什麼精神聽,這個劉老爺他是知道的,在彰驛那邊倒是一害,那邊的人都不是敢招惹他,而且他時不時就有些秘事來告,很是讓人厭煩,不過對他再厭煩也不能表露出來,承德可是東北首府,地方越大商旅越多,治安也就越亂,沒有這些密佈於各處死忠於朝廷的士子,那這地方可是要混亂不堪了。

  待劉老爺表演的差不多了,宋師爺清清嗓子,和藹的道:“劉老爺所言之事鄙人已知曉,待稍晚便把這個話本給馬老爺遞上去。”見到劉老爺還是兩眼盯著自己不放,馬上知道自己漏了一寫話,立馬補充道:“一定會說此書是劉老爺所遞,以後朝廷論功行賞必定會記劉老爺的首功。”

  劉老爺見宋師爺把最後那句話說出來,心裡可是鬆了一口氣,他在風雪裡跑六十多裡到縣衙裡來,可不就是要得個首告之功嗎。聽聞宋師爺記著自己的功勞,劉老爺有些萎靡的精神頓時振奮起來,抖擻的行禮道別出去了。

  宋師爺待劉老爺一走,倒是立馬把話本給遞給縣令馬老爺,這馬老爺本名馬俊顯,庚子年後曾為遼陽知州,只不過在任期間被人告發貪贓枉法、玩忽人命,便從從五品的知州貶為正六品的承德知縣。馬老爺接過話本,細讀幾行倒也是被裡面的故事所吸引,只待一回看完,方才作罷。他問道:“老夫子,那劉秀才所告何人?”

  宋師爺答道:“他所告是這長白英烈傳有違本朝祖制五十一處,內中更是妄言朝廷內事,再觀整個話本,有妖言惑眾之嫌。”

  馬老爺剛才看的起勁,看了一節想看下節,到沒有注意什麼違制之處,現在聽師爺說這書妖言惑眾,細想倒真是如此,特別是把一個匪類說成英雄好漢,實在是圖謀不軌。他問道:“既然有違祖制,那本縣就讓……”

  見馬老爺居然想派衙役去抓人,宋師爺立馬阻止,他可是知道這其中的關節的,他道:“老爺不可,萬萬不可。這話本應就是座山雕王匪派人所編,又故意雇人在彰驛城中說書,以傳其仁義名聲,現今其部為俄人所收買,一旦抓人,不說王匪將拔刀相向,便是俄人也要興師問罪的。”

  聽說裡面牽扯了俄人,馬老爺心中一驚,頭皮有點發麻。在這遼東之地,做官最要緊的便是不能和洋人頂上,一旦洋人抗議,那丟官事小,砍頭也是常事,不說其他,就說他署理遼陽州的前任知州陳衍庶,就是因為得罪了洋人而被革職的。他馬上把手中的書丟到一邊,微微的道了一句,“那就不拿了吧。”

  和馬老爺的處置不同,宋師爺倒是別的想法:“老爺,這座山雕可是柳河縣一帶的巨匪,若是將話本裡的那些事情摘抄出來,再潤色一二,便可承給增大人,如此探知匪情,也是功勞一件啊。”

  想不到這話本還有這般用法,馬老爺捋著鬍子笑了起來,“好好好!這倒是件功勞。那就請老夫子將其中匪情摘抄一二,本縣擇日遞給增大人。”如此一日之後,公文版的長白匪賊傳遞到了奉天將軍增祺大人府上。

  奉天城外天寒地凍,盛京將軍增祺卻是縮在內府的暖房裡吞雲吐霧,旁邊的師爺輕聲的把今日諸事一一稟報:

  “鐵嶺知縣來報,俄人為城外修築戰壘,強征民夫一千八百六十九人,並將城垣磚石拆除一空……”

  斜躺在軟床上抽著煙槍的增大人無力的揮揮手,師爺立馬停住了,這俄人的事情也就是唱個響而已,真要管便是朝廷也是管不了的,於是他接著說下一個:

  “軍機處來電,俄日戰事愈緊,著奉天府應嚴守中立,以防兩軍大軍傷及福、昭二陵……”

  這條倒是件大事,這福陵所葬為清太祖努爾哈赤及其皇后葉赫那拉氏,此陵就在城東二十多裡的渾河岸邊;而昭陵則葬有清太宗皇太極及其皇后博爾濟吉特氏,此陵在城北十裡處。滿清在關外一共有三陵,另外還有一陵則是永陵,那裡葬的是努爾哈赤的六世祖、曾祖、祖父、父親等人,這陵離奉天倒是很遠,是在興京堡左近。

  日俄仗打的激烈,京城那邊聽聞日人在旅順的時候,曾使用轟天巨炮,這種炮威力無比,一炮下去便要糜爛幾十裡,死傷數千人。另據密報,這種巨炮已經隨日人由旅順北上運至盛京,只待旬月後日軍與俄人在盛京開戰,這種轟天巨炮便要對準盛京城開炮,福昭二陵雖然為了防護也建了城牆,但是再怎麼結實的城牆也受不起這巨炮一轟,昭陵還好,是在城北,而福陵則在城東,正處於俄第一集團軍的防區內,故而朝廷再次勒令增祺要確保福昭二陵的安全。

  很不情願的,增大人示意丫鬟移開煙槍,然後說道:“這日人不是前段時日知會過了嗎,已經讓他們不能像陵寢開炮。”

  師爺聞言一時間不敢答話,許久見大人又開始吸煙,一口將畢的時候他這才小聲的說道:“大人,前些日子日人已經向我方抗議,說是我國軍民正在資助俄軍,俄軍麾下的獨立匪軍便是……”

  “不是說了這是俄人自行招募的嗎。”我大清什麼都好糊弄,可就是洋務最難,尤其是關外的洋務最難,增大人每次聽到俄人、日人頭都要炸了,這次見日本又提獨立軍的這渣子事情很是煩悶。從去年年關前楊銳率部從柳河縣開到奉天始,日本人就頻頻抗議,朝廷一向的答覆是此軍是俄人自行招募,和日本招募的滿洲義勇軍是一個模樣的。但是日本人還是不滿意,認為只要清廷可以嚴行律法,那麼俄所招之士兵將自行散去。

  日本人其實對滿清的作用太過高估了,要是在關內諸地,或許文告一下,嚴厲申訴之後,這幫刁民可能會散去不少,但是在這關外,幾百年封禁使得滿清對此地管理極為粗疏,朝廷的權威有限,特別是現在日俄戰起,眾多鬍子冒了出來,有影響的為四股。其中威勢最大就是這獨立匪軍,據稱其軍所轄有四五萬人,而且士卒個個悍勇異常,前段時日居然傳聞此軍殲滅日本正規軍一個鎮,此訊一出,舉國譁然。有歡喜者,謂我華人也有強軍,可喜可賀;有憂慮者,謂戰後此軍將尾大不掉,東北從此將不得安寧。

  除了這獨立軍外,還有滿洲義勇軍、黑山老妖、復興軍三股,特別是復興軍居然是一股反賊,其同黨前年在上海租界被抓,卻因洋人力保,這才沒有淩遲處死。對於滿清而言,最忌諱這是這股復興軍了,去年就已經調集兵力要將其剿滅,只是這復興軍人數最少,只有數百人,而且行蹤飄忽不定,派去圍剿的部隊逮了好幾個月都沒有找到根毛,弄得軍機處對增祺很是不滿,但不滿歸不滿,有俄人在增祺背後撐腰,朝廷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增大人頭炸過之後,不再想聽什麼洋務了,揮揮手示意師爺念下一條。

  師爺本來還是想把這獨立軍的事情再稟報一下的,但見大人不想再聽,只好跳到下一條,“東邊道張錫鑾來報,通化鐵路公司將在下月十八奠基開工,那鐵路公司的主事人還望求大人一副墨寶……現已將潤筆五萬兩送來。”

  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增祺的腿不由高興的抖了起來,“哦。這敢情好。回頭你給他寫一副吧。”

  師爺感覺記下,趕緊趁著大人的高興之際把另一件事情稟報:“承德縣縣令馬俊顯來報,大戰之後的獨立匪軍正在彰驛城休整,他派死士數名潛入匪營獲絕密軍情一份,現已承了上來。”

  “絕密軍報,上面說了些什麼啊?”大人似乎沒有因為獨立軍而頭疼,他懶洋洋的問道。

  “上面說了是匪軍之匪首王啟年的過往之事,還有匪軍中各頭目之內情。”師爺小心的答道,一點也不敢提洋人,深怕大人又要炸腦袋。

  不過幸好大人沒有多想,只說道:“那就把這個絕密軍情八百里加急發發向軍機處,待日俄戰後是撫是剿就看朝廷怎麼定奪了。”

  師爺又趕緊應了下來,正準備去交代的時候又被大人叫住了,增祺說道:“吩咐下去,在後院裡挖一個大坑。”

  師爺莫名不知所以,又不好問這個坑挖來幹什麼,只好問道:“大人,這坑……當如何挖吖?”

  “真是蠢才,俄人不是挖了大坑避日本人的炮嗎,現在都說日本的轟天巨炮,一炮過來要糜爛幾十裡,為安全記,後院得挖一個深坑,越深越好。”

  師爺對大人的突發奇想很是想笑,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他可是聽人說俄人的戰壘可是用了不少洋灰的,只是就是有洋灰還是擋不住這轟天巨炮,挖不挖坑根本不頂用。但是既然大人吩咐過了,那他也就是只能照辦,他對此應了一聲,然後輕輕的出去了。不一會,由長白英烈傳改編而成的長白匪賊密報便由八百里快馬發向京城。

  長白英烈傳形成的影響越來越大,說書攤對面的茶樓天天爆滿,有錢人家的老爺都已經派家丁從一早就在那排隊了,對於這些老爺們而言,最吸引人的除了那些描寫鬍子和女人們色而不淫、欲說還休的粉色段子外,就是書中揭露的那些朝堂上的“真相”和“秘辛”了,對於這些壯志未酬的舉人秀才們,不能親身在朝堂上一展抱負一直都很惆悵,現在聽著甲午那時候的瑣事,琢磨當時朝堂上各派的勾心鬥角也是過癮的很。

  而除了這些老爺,蹲在街邊上的那些漢子們,卻對鬍子們那種義氣為重、生死情深很是嚮往,特別是那一日,說到座山雕王啟年的好兄弟陳永仁,為了讓兄弟們突出夷兵包圍,重傷之下帶著火藥包和東夷人同歸於盡,那一時,滿街的漢子都哭了,這才叫義氣啊!這才是真兄弟啊!從那一日起,便有不少漢子走進來了設立在城外的招兵處。

  所有人高興的當口,學究劉老爺的臉色是一天比一天難看,起先他還是很是傲然的看著那幫子圍在說書攤子前的看客,只想著朝廷兵將一來,就把這幫子刁民一起綁了,殺頭的殺頭抄家的抄家,而他將因為舉報之功被朝廷賞賜,只是日子一天天過去,評書一回回的說完,只待他抄到第三十一回了也不見朝廷有什麼動靜。

  劉老爺心灰意冷,倒是沒有之前的驕傲勁了,如此又過了兩日,卻是由兩個黑衣的漢子上來找,劉老爺不明所以,看著這群白丁傲然問道:“你等是何人,找本……人何事?”

  來人見劉老爺的作態只是一笑,“聽聞劉老爺有長白英烈傳的全本,能否借鄙人一觀啊?”他說完似乎能猜到劉老爺會愛理不理,立馬從在手上變出幾張官帖。

  劉老爺本想把這些愚民都趕出去,但來人亮出了官帖,他的眼睛頓時移不開了,他十年寒窗,終究天賦有限且時運不濟,幾十年下來都只是個秀才,早先做私塾教授還好,可最近幾年新學興盛私塾關門,他一年的收入可是少了一半不止,現在見到錢眼神就很難移的開了。來人看見劉老爺的樣子微微一笑,霎那間劉老爺只感覺來人似乎是個女子。

  “只要劉老爺把那長白英烈傳的前幾十回借我一觀,那麼這些錢就是老爺您的了。”來人如此說道,聲音無比的動聽悅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1

第092章 交易

  十多天的總結讓軍中的軍官、文書掉了好幾斤肉,在被訪者大多是文盲的情況下,和幾百號的談話已經很累了,但楊銳的作風向來是直通通到底的,軍中的馬夫、炊事班的廚師、工兵營的士兵也都在被調查之列,至於什麼機槍手、炮手、霰彈槍手等等就更不要提了,如此下來全師有一千多人被使勁折騰,被詢問的問題不難,就是要回答幾個諸如“打戰的時候最麻煩的是什麼?”“要解決這些麻煩應該怎麼辦?”“幹了這麼久,有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去做事?”等等。

  其實這些問題的老早就有了,但是這次大戰之中涉及的東西更多,營團級的戰鬥和軍級的戰鬥完全不同,上次十月在懷仁的伏擊戰只是打了一個晚上就結束,而且對陣的還是落荒而逃的敗軍,這一次對陣的可是正兒八經的日軍,雖然也有取巧,但是更多的是堂堂正正的正面對攻,還經歷了一次鬼子兇悍的夜襲,再有就是戰鬥不是一日結束的,而是進行了多日,如何持續的作戰完全是另一個學問了。

  十天左右的時間,一千多名基幹官兵都過了一遍,再結合連團級的那些報告,然後幾天之後大致的總結就出來了,參謀部整整弄了好幾個大部頭,分為給養、槍械、工事、作訓、作戰、偵察六部,每一部都厚的可以單獨當枕頭,楊銳抱著這些書一個白天沒睡覺——他一個字也沒有看,就只是將抱著,他只是比較激動了,激動的看不進一個字。看著這六本東西,他知道復興軍這次可是說是真正的成軍了,她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管理體系和運行邏輯,不再是抄德軍的、赤軍的。雖然這些東西還是很粗糙,還要整頓修改,但最少架子已經搭起來了,以後要做的只是要完善而已。

  縮在營帳裡抱了半天書,楊銳躊躇滿志的起了身,徑直的出了營,只想“東臨碣石,以觀滄海”,至於是不是“歌以詠志”就另說了。楊銳出了營,徐烈祖也帶著警衛出營,平時楊大司令都在軍營中從不出門的,今天雖說要去走走他有些詫異,只看見楊銳臉上倦意雖重,但是眼睛卻都是神采。

  騎著馬出營不遠就是彰驛城了,楊銳倒不想去城裡面體驗什麼生活,倒是想上去城頭上走走。自從獨立軍在彰驛站休整之後,整座城的防務都由一營接管了,原先此地的那些巡防營士兵都被李二虎打發回家了,那些人倒也識相,這邊一下令,那邊就跑回家樂呵去了。防守城門一團一營的士兵本想查這些人的入城證,要知道按照規定沒有入城證天王老子也不給進的,但是徐烈祖上去說了一頓他立馬敬禮放行了。

  入了城門,轉個彎就是上城牆的石梯,只不過此地城防不是很嚴,城牆也是歷年不整修,牆裂磚斷,雖是白雪也不能覆蓋,更有些小樹從牆縫裡長出來,雖然上面結著冰霜,但是還是猶自挺拔。上了城牆,牆的裡側是民房,白瓦黑牆低壓壓的一片,房屋錯落間露出不少街道,街上長袍短襖、扒犁馬車好不熱鬧,更能聽見小販們的吆喝聲、賣藝的鑼鼓聲、調皮孩子的歡笑聲、茶樓裡面的唱戲聲,如此再加上那些煮飯燒茶的白白炊煙,站在高高城頭的楊銳只感覺面前的是一副親切的生活畫;調轉頭再往牆外側,便是又一番景致,除了官道上零零疏疏的行人和遠處獨立軍的大營,就都是雪漫漫風厲厲的遼東大地了。

  楊銳在城牆上正觀望見,一營長李二虎卻是來了,之前門口的哨兵一通電話就把他給驚了一下,本以為司令是來查營的,正把喝著的小酒往外頭一扔再洗臉的時候,電話又是響了,說是司令上城牆去了。不來查營倒上了城牆,李二虎有些明悟了,司令怕是詩興上來了,要登高作賦吧,趕忙拿了文房四寶,帶了個早前雇的本地師爺也上城牆來了。

  看著李二虎一副好人老實的模樣,楊銳笑道:“在喝酒吧?”

  李二虎一聽這話身子就是一緊,他記得自己似乎是洗臉了啊,看著李二虎一臉緊張,楊銳還是笑,“牙縫裡還有肉,難道會只有肉沒有酒?自己去憲兵那裡領罰吧。”

  李二虎趕緊點頭,心中只叫冤枉,奶奶的再也不吃雞肉了。

  楊銳又問道:“帶紙筆來做什麼?”他看見李二虎的衛兵拿著宣紙毛筆的,還帶了一個師爺模樣的人。

  “俺……司令是天上星縮下凡,俺怕司令要寫詩作武,就……”李二虎鬍子出身,文化倒是在軍營夜校讀了幾個月,但是一些文縐縐的話還是說不來,聽得旁邊那師爺是一陣彈疼。楊銳倒是沒有在意他的錯別字,快三十歲的人的了,會去學習文化倒是很難得的。“好了,我沒有什麼寫詩作賦的能耐,就是拿著前些日子的總結文稿,只感覺我們啊總算是徹底的趟過來了,心裡頭高興,就只想看看走走,沒別的事情。你就陪我走走吧。”

  李二虎不明白楊銳所說的徹底趟過來了是什麼意思,但是見司令高興,也就趕忙陪著笑,把那些紙筆什麼的兵趕了下去,然後同著楊銳一起在城牆上走著。楊銳看著城垛上的磚只說道:“這城牆怕是有些年頭了吧。”

  李二虎打戰厲害,喝酒也行,可對於這些之外的東西倒是完全不知了,他見司令說話,不知如何作答,忙看向旁邊雇來的師爺,這師爺原始只是個幫人寫稿念信的文人,家就在此處,見大頭兵有請不得不去,不過幾日呆下來倒是並不覺得這些鬍子有多可怕,最少這軍紀是沒的說的,此時見李二虎想拍上官馬屁而不得其法,再想到這鬍子平日待自己也客氣,便出言相助道:“稟大帥,這城是金代所築,前明英宗正統七年修遼東邊牆時再此設長勇堡,改築磚城,現在城池東南這幾段,都是前明的老牆,距今有五百餘年了。”

  楊銳之前以為這個長袍模樣的人只是李二虎的文書,倒是沒有在意,現在卻見此人似乎學識很淵博,便笑道:“想不的還有這樣長的歷史,長勇堡,前明,英宗七年……先生真是替本人解惑啊。”

  見楊銳客氣,師爺趕緊道:“回大帥,先生不敢當,不才只是個讀過幾本書的草民而已。”說罷他見楊銳似乎對這城還是有些興趣的,便又道:“前明時此堡提調三堡,有監管長勝、長營二堡之責,駐守的官軍有一千二百多人,我大清天命六年,此城為太祖所降撫,從此歸大清所有。”

  師爺似乎很得意自己學識,更是自豪“我大清”,要是換做平時楊銳可要把他一腳踢下去,只是今天高興,再說這種老學究思想已經僵硬了,要讓他知道什麼反清複漢之類的東西,那估計要把他塞回娘胎裡再生一次才行。楊銳臉上僵笑,問道:“先生是本地人氏?”

  “回大帥,不才原籍曹州人氏,不過先祖在康熙年間就來此了。”

  “哦。康熙年間,那就有兩百多年了。”楊銳喃喃自語道,他的後一句話卻是在想,兩百多年了,按照規律,這滿清倒是要完了。

  楊銳沉思間,又通信兵來報,說是有參謀長有要事稟告,還請回營。這消息一說,楊銳倒是知道怎麼回事了,應該是德國人那邊來人了。當下也不在探幽尋古了,跟李二虎幾個道別就往下城牆去。

  這邊楊銳要走,李二虎倒沒有說什麼,只是旁邊那師爺見這個大帥好說話,良心突現的說道:“大帥,不才有一言到不知……”

  見他來客套楊銳卻不好拒絕,只好道:“先生請說,在下當洗耳恭聽啊。”

  見楊銳客氣,此人大施一禮躬身道:“大帥,今日俄交戰已久,日人勢重,俄人頻退,此時盛京將軍增祺增大人無強軍在手,心中慌恐;大帥虎賁滿營、戰功赫赫,軍紀又極嚴明、與民秋毫無犯,若率眾歸順朝廷、為國效力,屆時入相出將,豈不快哉。”

  想不到遇到一個說客,楊銳不怒反笑,“先生是否能有增大人的消息,可以代我們祈降?”

  老先生一點也不明白楊銳的心裡,只說道:“不才一介草民,那認得什麼增大人啊。只是日日聽城裡的評書,知道大人原不是兇神惡煞的鬍子,卻是我大清軍中的將士,為國家為袍澤與日人血戰數千里,這才九死一生脫險而出,只是上官昏庸,是非不分才落草為匪的。實在是替大帥不值啊。”

  原來是評書惹的禍,真不知道劉伯淵那傢伙在裡面說了什麼,不過還是挺有效果的,楊銳客氣的把此人扶起道:“先生此是金玉良言,只是現在拿了俄國人的餉,不能無信無義,還是要等此戰完結,再和朝廷接洽為好。不過,不管怎麼的都還是要謝謝先生建言的。”

  師爺連忙說不敢不敢,客氣之後楊銳就下城去了,要知道這個德國人可是被他涼了不少時日了,自從那個貴族中校把無線電彙報給德國國內那參謀部就很激動了,現在又出了一個新的戰法那就更激動的不得了,先前談判的人員早就到了,只是楊銳這邊一直在總結總訓,沒空搭理人家,現在好不容易總結完了,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此次來的除了馮•脫夫塔夫外還有十多個德國人,但是和楊銳商談的代表是一個德軍參謀部本部參謀霍夫曼上校,他其實是在日軍那邊的觀戰武官,國內來的那些都只是些無線電的技術人員。霍夫曼上校其實在感情上是更偏向日軍的,只是獨立軍有威廉•雷奧在,而且據說獨立軍還完全是他一手訓練的,便對獨立軍也很有好感。

  談判在友好的氣氛中展開,楊銳的德語一年多下來,說的越發好了,雙方也就不用什麼翻譯。只是霍夫曼中校對楊銳的開價很是不滿,無線電技術轉讓費非常高,不但要價五百萬馬克,另加三個營的克虜伯炮和7MM口徑毛瑟步槍的槍械及彈藥工廠,最後還要同意獨立軍每年三十個留學名額,免費的。“這簡直是……”霍夫曼上校本來要說這是敲詐的,但是看見楊銳一臉的誠懇,又把後面兩個字吞了回去。

  “將軍閣下,這個條件太……驚人了,我想參謀部無法接受這樣的要價。”霍夫曼上校一臉糾結,他本來以為有威廉在,楊銳會很好搞定的。

  “上校先生,這幾天你也看見了無線電的價值,想想吧,當法國人還需要通過騎兵或者那些該死的電話線傳遞命令的時候,你就可以把命令安全的發送到每一個連,這樣快捷的通訊完全可以讓一個師發揮兩個師作用,難道這樣的價值參謀部會看不到嗎?”

  霍夫曼完全知道陸用短波無線電的價值,這也是他一直在等待談判的原因,只不過,“將軍閣下,我明白它的價值,只是參謀部並不會答應如此高昂的代價。他們認為只要改進現在的無線電設備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上校,我知道船用的無線電設備,但是那種東西太大了,而且陸地和海上不同,山嶺、樹木都會使無線電的作用降低,即使你們能把它改進,但是需要多久呢?我的條件加起來也就只需要一千五百萬馬克而已,這將比自己研發便宜多了。”楊銳本來的條件比這更多,但是從雷奧哪裡得的消息讓他不硬生生的折了一半多。

  聽著楊銳的話,霍夫曼還是很堅決的搖搖頭,“一千五百萬馬克太多了,參謀部支付不了這筆錢的。”

  “那就可以上報給德皇陛下。”楊銳如此說到,“我想他一定很敢興趣的。”

  霍夫曼還是搖頭,“皇帝陛下也不會同意這個要求的,帝國現在每年的國防開支不超過十億馬克,而且這些錢還有近一半分配給了海軍,參謀部不會拿出一千多萬馬克用來購買無線電的,最少現在不會。”

  想不到德國軍費還不到十億,怎麼還沒有不爆軍備,1914年就開戰了,還有十年不到,怎麼就不能抓緊時間呢?楊銳這樣想到,他卻不知道去年四月英法才簽訂《英法協定》,摩洛哥危機還沒有發生,德皇對於建軍還不是很急迫,只在1898年通過了一個四億多馬克的第一個海軍法案,至於前年通過的第二個海軍法案,它的經費來源主要是來自於貸款,而後之所以大爆軍備是因為國際局勢的變化特別是兩次摩洛哥危機的刺激。現在才1905年3月,危機還不是很嚴重。

  “那你們的條件是什麼?”楊銳問道。

  事情似乎有一些轉機,霍夫曼上校說道:“國內給我的最高許可權是一百萬馬克,”他看見楊銳眉頭皺了一下,頓了一下最好把其他的也算了出來,“另外,參謀部將會促成克虜伯公司答應轉讓7MM毛瑟步槍的設計圖,至於火炮和工廠,這些都是要閣下和克虜伯談。”

  楊銳越聽心情越是不好,真是坑爹,別人怎麼就幾千萬幾千萬的賣圖紙呢,輪到自己只有一百萬馬克,他卻不知道,霍夫曼這個一百萬都是信口開河的,參謀部只給了他五十萬馬克的許可權,而且還認為二十萬馬克是最合適的價格。

  “軍校生怎麼說?”楊銳暫時的撇開其他,只問這學生,陸軍他自己已經有了,但是海軍卻沒有著落,這是他很在意的東西,甚至是他在這筆交易中最看重的東西。

  “這個……”霍夫曼上校斟酌著用詞,“現在很多清國政府的學生在德國軍校學習,所以如果有其他的清國人和他們在同一個班的話,那麼……,將軍,這涉及到外交事務,不是參謀部能夠獨自同意的。”

  “可是這些人只是去海軍學校啊。”楊銳還是不死心,追問道。

  “閣下,海軍似乎也有一些清國留學生,而且據我所知,在造船廠就有很多清國人,清國有很多戰艦是在德國訂購的。所以海軍也……”霍夫曼做了一個遺憾的表情。

  楊銳的心卻是徹底的涼了,這什麼事情啊,海軍軍官是他最看重的,說的腦殘一點,哪怕無線電白給,只要德國人多給些海軍留學指標,保證這些人能學到東西,那麼他感覺值得了,可現在,老子得罪誰了啊,我也是穿越者啊,陸軍短波無線電難道不是高科技?真他媽的坑爹啊!

  “看來我們很多東西都談不攏,上校先生,我感覺我們還是終止這次交易吧。”楊銳站起身,伸出手和霍夫曼握手,然後道:“或者,如果貴方改變了主意的話,那麼可以再找我們。”楊銳說完就出去了,雖然他還很有禮貌,但是任何人都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很不好。雷奧這時候也站起身來,恨恨的說道:“那些該死的官僚會後悔的。”說完也踉蹌的出去了,只留下霍夫曼和其他幾個德國人傻站在那裡。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1

第093章 小金鳳

  原本準備大賺一筆的生意居然如此收場,一百萬馬克才五十萬兩白銀不到,其他什麼都沒有。娘的,楊銳百無聊賴的對著雷奧說道:“雷奧,你說這無線電值一千五百萬馬克嗎?”

  雷奧道:“在我看來,我願意拿軍費的十分之一去換它。對於戰爭來說它太重要了,沒有它傳遞情報和命令,很多勝利我們不可能獲得。楊,別去想這煩惱的事情了,我們馬上就要再次開戰,這幾天日本兵活動的很頻繁,估計馬上又要來一次大戰了。”

  “嗯。他們會在什麼時候開打?”楊銳問道,因為蝴蝶效應,他對一些事情的時間難以把握。

  “參謀部分析的結果是在化雪前,也就是這個月底。”雷奧說道:“遼南地區河流密佈,特別是渾河是雙方戰線間最大的障礙,日本人要進攻的話必須在河流沒有化凍前。一旦河面的冰化凍,河面上因為有流動的浮冰是很難搭浮橋的,這樣的話那麼進攻只能拖延到五月,五月六月雖然可以搭浮橋,但是那時候應該有雨季,河水暴漲的情況下也是無法進攻的。所以我們斷定日本人會在四月前進攻。”

  不得不說參謀部的分析很有道理,已經是3月17日了,天氣要比之前暖和了一些,雪雖然還是會下,但是如果連續幾天晴朗話,那麼刮大風的時候會飄起大片的黃色沙塵,楊銳不知道這些沙塵是哪裡來的,但有沙塵就說明有地方已經沒雪了,看來冬天真的就快要過去了。

  此時日俄雙方都在想盡一切辦法補充兵員物資,日本那邊通過半個月的補充,已將國內五十歲以下的後備役全部調入滿洲,這樣使得其總兵力終於超過了二十萬,達到二十一萬。只不過日軍很多師團都已經打殘,很多部隊比如第七師團等根本就是重建的,裡面大部分軍官和士兵都是由預備役補充,戰鬥力下降的很厲害。但是俄總司令庫羅帕金特大將卻對此毫不知情,他甚至把只有兩萬人的日第三軍當成十萬人,不斷擔心這十萬生力軍將從哪個方向攻來。而他手中有的力量,在經過不惜一切代價克服被炸的松花江大橋後,俄軍的數量上升到了二十六萬人,當然,這個數字並不包括獨立軍在內。雖然有殲滅日軍近一個師團的戰績,但庫羅帕金特在給聖彼德堡的電報中,戰果是按照日本人的資料來寫的——只圍殲了第八旅團一小部。

  楊銳對俄軍的忽視並不感冒,他可不想單純的去前線和日軍死拼,那是純粹的消耗戰,他對於奉天會戰的最大期望就是俄軍潰散的時候能多撈點東西,然後安全的退到鐵嶺或者四平,為此,他不斷的通過老張家的關係在內蒙那邊買馬和騾子,獨立軍牲口的數量一時間從五千多頭猛增到八千多頭,每日所需要的飼料讓負責後勤的朱履和抓破了頭。

  決戰在即,日俄雙方都在全力準備,可士兵們卻在養精蓄銳、無所事事,特別是第二師的那些鬍子,更是對司令部的軍令很有怨言,按照司令部的規定,每日只發放兩百張入城證,兩萬多人的部隊,每輪一次可是要十天,這對於士兵來說太難等待,大戰之後僥倖得生,不把口袋裡的軍餉花光,好好宣洩一下簡直對不起自己。第一師軍紀森嚴,士兵都是木把子出身,很多都是有家室的,為了省錢,只靠抽煙和軍中配酒來宣洩,而第二師在俄國軍官的管理下,很是混亂,特別是上過戰場的五團和六團,營地裡一片烏煙瘴氣。

  面對此種情況,楊銳不得不把進城名額調高一倍,然後就是在彰驛城外大修工事,閑著也是閑著,不找些事情幹,那幫兵可要翻天了。如此雙管齊下,士兵的動盪方才好一點,只是每日城內的酒館妓院就天天爆滿了,而憲兵每日抓人的數量便節節上升了,李二虎炮頭出身,做事果決,憲兵忙不過來的時候,他也讓部隊幫忙,抓了幾百個不守軍紀的關禁閉之後,進城的士兵方才安分起來。

  因為士兵消費而帶來的繁榮,怡香院的老闆破頭張八幾天都笑合不容嘴,不過沒兩天他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他手下只有十來個窯姐兒,每天士兵幾百個,完全接不過來,有錢賺不到讓他破頭又是破了幾分,只不過前些日裡新來了一批窯姐接他燃眉之急,這新來的十多個窯姐兒一個比一個水靈,雖然這些個不太愛說話,更不會彈什麼樂器,但是人長的俊,一眼瞅過去那些大頭兵眼珠子都要掉下來,開價三十兩一次一點兒也不貴。

  城裡來了俊俏姐兒的消息不到幾日就傳到了軍營,那些出過營嘗過味道的一回去就到處宣揚那些姐兒有多風騷,有多水靈,營中的漢子們頓時心急的不得了,出營證的價格再一次炒高。和二師相比,一師的管束更加嚴格,嫖妓雖然在楊銳的嚴令下並不允許,但是上過戰場的兵和訓練營的兵完全不同,這些經歷過死亡的人需要發洩,在連續發生幾起惡性事件之後,政治部做了一些調整,首先是幫士兵把家裡的女人接過來,並要求移民部多收一些逃荒的女人;再是把之前那些為木把子服務的妓女管理起來,做好防病防諜工作;最後則是讓政委開始下連隊,當然,因為政委人數不夠,只是少部分連隊才有。三管齊下形式好了不少,特別是部隊許諾給明年給士兵找老婆,讓他們的躁動安定了下來。

  午飯的當口,陶長貴特意拉著自己的副手湊到一起吃飯,石頭對他這樣親熱很是排斥,因為按照之前的規律,這陶長貴又是什麼事要安排自己去做了。

  “叔,你這是咋拉?有話直說好不,湊這麼近飯都吃不成。”石頭被他膩的沒辦法只好開口問。

  “嘿嘿……”陶長貴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但是,“沒啥事,就是……嘿嘿,石頭啊,你明兒出營啊?買啥啊?”

  “嗯,明兒出營,就逛逛,想買書去。叔,你要俺帶啥就說吧。除了煙土不能帶其他的都行。”

  “煙土?!哪那能啊。碰什麼也不碰煙土啊。石頭,你買書啊,買啥書啊,俺給你買成不?”

  “你幫俺買?”

  “是啊,俺買,算白給你的。只要你把出營證讓給俺,俺就白買給你。”陶長貴終於說出了要求,他一臉期望的看著石頭。

  聽聞陶長貴的要求石頭也是驚訝,“叔,你前天不是……哦,俺知道哩,你要去找窯姐兒。”

  “胡說。小孩子知道啥,毛都沒長齊呢。”自己的打算被他叫破,陶長貴緊張的一把拉著他,就想封他的嘴了。

  “哼,就知道你好這口,上次出營也去了吧?難怪身上一股娘們的騷味,你也不怕紅布條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就問你,出營證你讓給俺成不?……”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陶長貴終於從石頭手裡把出營證弄了過來,不過最後石頭沒要他買書更不要他的錢。這個小崽子,心眼怪多的,欠人情可比欠錢難還,陶長貴嘀咕道,第二天一早他就出了營,出營證上面的六個小時他可一點兒不想浪費。

  陶長貴進城之後就到了怡香院門口,見四處沒有憲兵,他趕忙豎起領子縮著脖子快步進了客堂,之前他還以為自己算是早的,進去一看只見裡面站滿了二師的大頭兵,他正想要何時才能輪到自己的時候,只見一個大茶壺看了他一眼,眼神特意的在他腳上那雙時常擦的雪亮的皮靴上停留了一會,便笑盈盈的迎了上來對他道:“這位爺,這邊請,這邊請……”

  陶長貴一時間有些奇怪,滿屋子裡的人怎麼就挑自己呢,難道,他眼角余光掃向自己的肩章——他剛提幹是個少尉副排——不對,等著的那些兵裡頭也有尉官,甚至校官都有。心中雖然這樣想,可陶長貴還是跟著大茶壺轉進後堂,拐了幾次就被送進了一個屋子。

  進了屋子的陶長貴忽然有些後悔,這地方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大炕頭,而是大姑娘的香閨,屋子裡四處的擺設無一不精緻,裝飾無一不奢華,便是那個燒著炭火的火盆都透出大戶人家才有的氣派,再加上空氣中飄著的那種暖香,真是的讓人全身的毛孔像吃了人參果般的舒暢,不過感官上的愉悅並沒有讓陶長貴失去頭腦,他腦中的第一反應是不是大茶壺帶錯的地方,第二個反應就是這個睡一次得多少銀錢啊。

  正在陶長貴忐忑的想逃出去的時候,一個身著翠綠衫兒的俊俏人兒不知道從哪裡走了出來,然後輕盈的對著他福了一福,然後脆生生的說道:“老爺萬福。”說罷便上來要把他的軍大衣給脫掉。恍惚間陶長貴只感覺有一個天仙摸樣的人兒飄了過來,香風撲面中就覺得軍大衣給脫下了,他正想問價錢的時候,便有一隻溫軟香膩的小手拉著他往屋子裡的雕花大床走去……

  雲雨初歇,陶長貴是感覺在夢裡一般,他已經不在乎什麼銀錢不銀錢了,這一刻的舒爽讓他感覺之前的時日都是白活了。擁著胸前白嫩的人兒,陶長貴有些不想起來了,按照窯子裡的規矩,好事做完就得起身的,免得耽誤人家下面的生意,可是……陶長貴正糾結間,卻不知道懷裡的美人兒已把床頭邊的煙槍點著,抽了幾口後就要塞在他嘴裡讓他吸,美人兒的舉動讓他驚懼起來,他可是知道軍中是怎麼處罰那些抽大煙的——不是開革,而是綁起來關號子裡,然後等煙癮發作時讓餘人去參觀,看到那些人形如厲鬼的模樣,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俺不抽!俺不抽!這個,不能抽啊。”陶長貴有些驚恐的叫了出來。

  美人兒卻是不並不聽他的話,含著一口煙便要往他嘴裡渡過來,陶長貴卻是不接。他不消美人恩,美人可就是要生氣了,氣氛尷尬間他正要起身離開,卻被美人兒的芊手拉著了腰,然後在一瞬間抽泣起來。“奴家只是想讓老爺解解乏,卻對奴家這般凶……”

  平生只睡過大炕頭潑辣窯姐的陶長貴那見識過青樓裡膩人攻心的手段,趕忙不敢動了,看著哭著的人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最後他僵硬的把哭著的人兒抱了起來道:“俺不乏,俺不乏,精神著呢。這……軍中規制嚴,大煙是不能碰的。”

  見陶長貴會憐惜自己,美人兒突然間破涕為笑,撒著嬌道:“老爺既然不困,那就給奴家講講軍中的事兒吧。奴家生平最喜歡英雄好漢了,今兒一見老爺就知道老爺一定是個好漢。”

  美人兒的仰慕讓陶長貴很是驕傲,整整一上午他都在給美人兒講軍中各事,待到中午回營的時間到了,這才依依不捨的起身出了門。待出到門外,被寒風一吹,他才從溫柔鄉里面回過神了,不過适才恍惚間差點被路上的軍馬撞了,陶長貴正想罵人,抬頭卻看到一身少將軍服,他驚出一陣冷汗,趕忙立正敬禮。見陶長貴敬禮,少將也很隨意的回了一個軍禮,然後就騎著馬走遠了。待他走遠,陶長貴這才想起這少將應該是二師的師長張宗昌,他拍拍頭,直呼僥倖,要是剛才如果是雷以鎮的話那他可有好果子吃了。

  張宗昌能從一個關東客混到今天這個位置確實不易,除了運氣之外他人聰明也是重要的原因,用義氣聚攏下屬,用乖巧討好上司是他一向的處事原則。比如現在,雖然有俄毛子干預,楊銳的命令未必能在第二師令行無阻,可是第一師的威名之下,張宗昌還是很把楊銳的軍令當回事,部下給他弄來不少出城證他都沒用,每隔四天他才出一次營,甚至坐下的弟兄有對楊銳軍令不滿者,他都會悉心規勸。他可是見識過第一師怎麼打仗的,看到他們打日本人切菜瓜和白刃戰的本事,老張就服氣的很。他老早就想著日俄戰後的出路了,之前他還想戰爭結束之後憑藉自己撈來的那些錢,把家裡的老母接出來,然後找一個地方過老爺日子,可是前段時間的戰爭給了他另外一種啟示,便是戎馬一生、馬革裹屍,如此才不枉此生。只是他不清楚,若是日俄戰畢,獨立軍該何去何從呢?是招安還是入山做鬍子?招安還好,若是做鬍子他可覺得還是做富家翁的好。一切就看大當家的怎麼選了。

  官軍和鬍子的選擇在張宗昌的腦子想了很久,但是這些想再久只要到了賭場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現在正坐在彰驛城內最大的賭場內推牌九,賭場內人氣正旺、吆五喝六。這次和他對賭的是一個標緻的美人兒,生的是玉面紅唇、細眉杏眼,烏煙瘴氣的賭場裡有這樣一個美人已經是很誘人了,可似乎還嫌不夠,這小娘皮外襖卻是脫了,貼身的翠綠衫子包裹下,似乎能看見她纖纖細腰和那胸前的豐盈,看得桌子旁的賭客們都是猛吞口水。鮮花誘人,但卻是一朵帶刺的花兒,不看其他,單看她腰間露出的手槍把子和馬刀便讓諸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和身邊的猛吞哈喇子的色狼不同,張宗昌的心思倒是在手中的一雙梅花上面,賭了好些時候了,他今天手氣背,輸輸贏贏好幾把,最後帶來的錢都輸給對面的美人身前去了,要是這把再輸了,那麼他就變成窮光蛋了。

  張宗昌翻出梅花的時候,只見對面的小娘皮一笑,玉手一抹亮出來一對人牌,旁邊觀戰的兄弟頓時全泄了氣,在那小娘的笑容裡又是一聲長歎,“麻辣個把子的,邪門啊!”

  張宗昌一見那小娘的一對人牌心就像掉到冰窟窿裡,娘的,五千官帖都輸完了,他摸出根煙哆哆嗦嗦的在親兵的伺候下點著,長吸了一口才定住心神,看著對面那女子的笑臉,張宗昌猛吸了一口煙堆親兵說道:“去,把我房裡盒子裡的錢都拿過來,老子今天就不信贏不了!麻辣個把子的。”

  親兵正在想著怎麼勸師長回去,現在聽張宗昌居然還要賭,頓時面有難色,“大帥,還賭啊?咱們還是回營吧,這回營時間就要到了……”

  真是哪壺提哪壺,仿佛是故意的,對面的小娘皮嬌滴滴的說道:“喲,大帥,反正也贏不了,今兒還是不玩了吧,明兒再來嗎。俺小金鳳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帥還怕俺跑了不成?”小金鳳雖然著裝強悍,但是一說話就媚惑不得了,特別是聲音裡那股騷勁,轉眸之間把不少賭客的魂兒都勾了去。

  張宗昌可沒有被他勾了魂,他可是輸紅了眼睛,特別是面對著那小娘皮那挑釁的眼神,他恨不得把整個她人都贏過來,然後好好的蹂躪一番。此時再聽她這般言語,張宗昌對著親兵怒道:“麻辣個把子的,還不快去,小心了你的皮。”親兵見大帥發怒,逃也似的的回營去拿錢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1

第094章 喜宴

  三天之後,正在處理的公務的楊銳收到一份請柬,仔細一看卻是張宗昌的喜酒,他問向徐烈祖,“這張宗昌要幹什麼?這個時候娶老婆?”

  “先生,是娶妾,這張宗昌在山東老家有老婆的。”徐烈祖知道楊銳對一些民間的習俗很不清楚,如此解釋道。

  “那這個女的是什麼人?怎麼個來歷?政治部那邊有調查嗎?”楊銳問道。防諜一直是復興軍的重要工作,特別是加入俄軍之後,任務變得更重,據查十個俄軍雇傭的華人中最少有一個是被日軍收買的探子。在沒有組建情報局之前,這個工作都是有政治部負責的。

  “先生,淵士那邊查過了,沒有問題。這女子叫小金鳳,原先是黑龍江那邊鬍子楊大新的姘頭,去年這楊大新死了,這小金鳳就收了他的隊伍,自己做了大當家。這次不知道她怎麼帶著人來了遼東,前兩天在彰驛城裡的賭場裡和張宗昌對上了,你也知道張宗昌就好這口,他和這小金鳳賭了一夜,最後連人帶錢都輸給小金鳳……後來不知道怎麼兩人好上了,他便要娶小金鳳做妾室。”政治部的調查結果徐烈祖看過,只覺得這張宗昌真是奇遇,碰到個美貌的寡婦,還人財兩得。

  “嗯,這樣的。看來還是要去喝喜酒啊。”張宗昌後世可是“三不知”將軍,其中一個不知就是“不知道老婆有多少”,楊銳對他娶妾毫不詫異,他玩弄著手上鋼筆,如此說道。

  張宗昌的婚宴似乎想要辦得很排場,城中的醉仙樓被他包了下來,軍中的俄毛子聽說有酒可喝樂的不得了,而楊銳身為一軍之長不得不前往道賀。22日晚上六點的時候,楊銳把手中的事情全都放下進城赴宴,宴席在七點開始,他不想遲到。

  醉仙樓是城裡最氣派的酒樓,據說是某個致仕大人的產業,為了婚宴整棟樓都佈置的明亮無比,燈籠掛到了街面上,楊銳剛一下馬,門官的“貴客到”還沒有喊完,張宗昌就滿臉喜慶帶著新娘子迎了出來見禮,那新娘子一身紅衣蓋著頭巾,雖然看不清相貌,但是看那身段倒應該是個美人。出來的一波人裡面,除了張宗昌夫妻之外,新娘子身邊倒還站在一個穿著紅衣的靚麗女子,看樣子不知道是個伴娘還是丫鬟。楊銳正想說些恭喜的話,旁邊的嗩呐卻響了起來,爆竹也不知道被誰點上了,劈裡啪啦響個不停,話不好說,他只能在張宗昌的迎接下進屋入席了。

  酒樓裡此時雖沒有開宴,但是鬍子都已經開喝,拳劃的正熱鬧,不過楊銳一進門,大廳裡的聲音頓時小了起來,宴席上坐著的二師鬍子都往楊銳這邊看,私下裡都說“座山雕來了……”,他們對於座山雕大多只是聽過,真正的見過的人極少,楊銳見此只做了個四方揖便往裡去了。徐烈祖等楊銳入席之後,走到一邊對早在此侯著的李二虎低聲問道:“怎麼個情況,安全嘛?”

  “最近全城都清了一次,抓了不少人,酒樓的所有人也都排查過來,有問題的都沒讓來。再有就是酒菜都是俺派人弄的,灶間也有我們的人在一邊看著做,做好還會試毒,保管萬無一失。”楊銳的安全是這幾天無數人工作的重點,李二虎也完全知道這一點,為了這個,他可好幾天沒合眼了,“他娘的,就為了一個野雞婆,累得俺們跟死狗一樣。這什麼事啊!”

  徐烈祖對張宗昌的印象也不是太好,不過他不能順著李二虎的意思說話,“他是俄毛子扶起來的人,又是二師的師長,司令總是要給寫面子了,畢竟是一個軍的。”

  具體的保衛計畫是徐烈祖合著幾個參謀做的,雖然彰驛城已經是在獨立軍的管轄之下,但是他還是萬分緊張,其他人都不怕,就是怕日本人使壞,所以他處處都盯的很緊的。

  徐烈祖這邊緊張,但是楊銳在酒席之上便徹底放鬆下來。喜事當頭張宗昌大大咧咧、滿面紅光,一個勁的和楊銳對飲。楊銳見他高興的很,也不好駁了他面子,幾杯下肚,神色倒是有些迷糊了。朦朧間,只聞身邊一陣香風,耳邊一個悅耳的聲音叫了聲“大帥……”然後便有一雙玉手給他斟酒。這聲音一起,楊銳轉頭一看,卻見是之前新娘子身旁那個紅衣女子,早前沒有細看這個女人,現在湊得近,只見她皮膚白嫩,不過臉上抹的那些粉還有唇中間特意畫出的紅印,讓來自現代的楊銳不敢多看。

  楊銳一瞬間的呆滯讓這個叫做小銀鳳的女子臉上嬌羞心中一陣歡喜,座山雕的威名她可是耳聞了不少,之前說書先生說他可是身高八尺,身長也是八尺,此言一出聽書的人都是哄笑,只說這先生瞎扯,身高八尺身長也八尺,那整個人不是方的了嗎?不知道怎麼的小銀鳳斟著酒就想到了這個笑話,她忍著笑,酒還沒有斟滿就不好意思的起身去了,去就去吧,只是走的時候,還將手臂有意無意的在楊銳的肩膀行輕輕的碰了一下才姍姍離開。

  楊銳和小銀鳳間的小碰撞張宗昌一點也沒有看到,倒是罩著紅紗的小金鳳看了個仔細,前幾日她通過張宗昌已經把座山雕的事情問了好幾遍,今天她這個妹妹就是來見座山雕來的,現在見座山雕似乎對自己的妹妹有點意思,她便在桌下掐了張宗昌一把,張宗昌喝得掙爽猛的一疼,不知道怎麼回事,小金鳳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於是他放下酒碗,對楊銳正色道:“大帥,這個……”昨天晚上小金鳳跟他反復交代的話語一時間他倒是忘記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便直接的道:“大帥,俺這個小姨子人長的俊,可還沒有婆家,要是大帥不嫌棄,送到大帥營裡頭可好?”

  他此言一出,全桌人都愣住了,幾個鬍子頓時都笑了起來,正在一邊伺候著的小銀鳳羞的急忙躲出房去了。雖然對小銀鳳並無好感,但楊銳不好駁大家的面子,說道:“你老張還是顧著你自己那口子吧。現在馬上就要開戰了,此戰可不是像上次一樣輕鬆,敵我兩軍非得要分出個勝負不可,要是有個什麼事……。”

  一說即將開始的戰事眾人心中都是一稟,戰場上兇險的很,便是日本的什麼旅團長一旦被圍也都還要死上幾個,誰也說不準打完這戰自己是不是還能活著,一時間屋子內的喜氣薄了不少變得凝重起來。楊銳話說完卻沒有料想到有這樣的結果,只好拿著酒碗再次說道:“管他娘那麼多幹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喝了再說!”

  好久沒有喝酒,一旦放開就要喝的暢快,特別是戰爭中的軍人,面對生死勝負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楊銳這一醉便是第二天上午,醒來他習慣摸煙的時候,卻發現右手麻的不聽使喚,扭頭在一看心中嚇了一跳,原來旁邊睡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倚在他的手臂上睡的正香,軍被雖大,但是也沒有把女人全部包住,黑髮之下露出一截香肩,順著被子和肚兜間的空隙,似乎能看到她胸前雪白的隆起……看到這楊銳心有綺念,不過又再看看她熟睡的臉,感覺她還是沒有程莐好看……想到程莐楊銳的某個微硬的部位就徹底的軟了下去,在他慢慢的要把手臂抽出來的時候,床上的人女卻是被弄醒了。

  “大帥……”女人看著楊銳,輕輕的喊了一句,又見自己外露的香肩,一陣羞赧。

  “額……你……,你醒來了?”楊銳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完全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麼冒出來的,對,好像就是張宗昌小妾的妹妹,叫什麼他倒一時間想不起來,只見不由的盯著她要遮卻沒遮住的香肩,楊瑞感覺有什麼東西已經在身上升起。

  見男人盯著自己,女人害羞的轉了過去,不過一會她就鎮定了,正要湊過來的時候,楊銳已經掐滅了火苗,自己起身去拿放在床邊凳子上的衣服了。這邊正要穿衣,卻見一隻玉手伸了過來伺候,楊銳也不忌諱,只不過穿好衣服就出去了,他現在要找徐烈祖問清楚這女人到底是怎麼來的,這讓他很迷惑——他感覺很多東西不對,卻不知道哪裡不對。

  “先生,這……”徐烈祖真不知道說什麼好,“昨晚上先生喝醉,這女子便和先生在一起,後來看先生騎馬不便,張宗昌就弄了個轎子,這女子當時就在轎子裡,她說先生讓她陪著……我看先生……她,就……”

  暈,說來說去還是自己酒後亂性難道?“我怎麼她了?說明白!”楊銳對自己的人品還是有些信心的,喝醉從來不發酒瘋,很是安靜,這也是他敢喝醉的一個原因。

  “當時先生……摟抱著她,我……就不好阻攔了……”徐烈祖說的很是艱難,但最少他的話讓楊銳回憶起了當時的一些事情。

  “好了,我知道了。”聽完徐烈祖的話,楊銳臉上有點發燙,他可是為人師表的,可是現在卻酒後亂性了,真不該自己喝醉啊。明白原委之後,楊銳正想回去,徐烈祖又說道:“先生,昨天晚上清源來電……”

  一聽說齊清源來電,楊銳便沒了回營帳的念頭,他那邊不是大事不會來電的,而且自己的作息一向是晚上工作,現在已經白天,算下來也就耽誤好幾個小時。

  楊銳到了參謀部,齊清源在電報裡有兩件事,一是按照計畫,挑選的兩百名遠赴印度淘金的死士就要出發了,日俄海戰就要開始,趁著全世界的目光都被俄國艦隊吸引的時候,在印度撈一把的可行性是很高的,前期的探查早已顯示,那個有黃金的神廟離海邊只有五公里,而且那個地方河流眾多,幾百噸的船甚至可以沿著河流開到離神廟很近的地方,此事重大,關係到安通奉鐵路的資金問題,楊銳已經準備一年了,現在人員出發只是按計劃行動而已。

  前事算是例行通報,那第二件事情便是請示了,齊清源和日本人已經搭上了線,日本人想按照滿洲義勇軍的模式來指揮齊清源部,這完全和之前楊銳給的方案不同,楊銳的意思只是分工合作,即齊清源部將進攻撫順一地的俄軍,進攻的時間可以和日軍配合,但是具體的進攻方案日本人是管不著的,特別是日本提出的軍官入部隊指揮,那是想都不要想的。雙方分歧很大,齊清源便是來請示這件事情的,另外他從日軍的進攻要求裡似乎感覺到了日軍的圖謀,電報裡有很大一段是對日軍這次策略的分析。

  “回電,日軍可以派聯絡官到懷仁縣城,我方承諾及時將戰報通報日軍,但對於進攻俄軍的具體策略,我方有決定權。還有就是那些要求1、3、4、7條都是煙霧彈,並不是一定要日軍兌現的,但是具體談的時候又要讓對方感覺這幾條是我方最看重的,其實我們只要把煤礦抓在手裡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日軍的很多東西和復興軍很不搭配,子彈、炮彈口徑都不對,就是日本人送自己一萬杆槍,要了也白要,真正打起戰來沒有後補也很瞎扯淡。“還有,就是那敢死隊代我像他們敬酒,預祝他們一帆風順。”楊銳如此說道,其實他是很想親自送行的,只是人地兩隔,想送也辦法送。文書把將楊銳口述的最後幾點說完便讓楊銳簽字發報了。待他一走,楊銳便把齊清源關於日軍進攻策略的內容讀了幾遍,對著地圖琢磨起來。

  按照歷史記錄,奉天會戰日軍的計畫是聲東聲西再擊中,先是調集部隊猛攻俄軍左翼,也就是撫順地區,待庫羅派特金以為日軍的重點是在左翼,把大量預備隊全部掉到左翼之後,日軍又讓乃木的第三軍向俄軍右翼猛攻,以便把剩餘的俄軍預備隊吸引到右翼,進攻兩翼調動敵預備隊的目的達到,最後就由日第二、第四軍決死攻擊,以突破俄軍的中央戰線。

  實事求是的說,歷史上的庫羅派特金完全是按照兒玉源太郎的指揮棒走的,他完全沒有看透日軍的計畫,開戰之後把預備隊調到左翼山林地區,百分百中了日軍的計。但是日軍也有失算,就是俄軍中央陣地太過堅固,中央陣地的第二、四軍無法突破,最後無耐之下,日軍只能指望著乃木的第三軍包抄俄軍的右翼,達成包圍俄軍的目的。而庫羅帕金特一看有被日軍包圍、特別是有切斷鐵路的危險,慌忙間便下令後撤了,鏖戰之間要後撤是很艱難的,部隊配合難免會混亂,軍心也難以穩固,這條命令的結果是右翼和中央陣地的部隊因為交通便利順利後撤,但是左翼山林地區部隊的撤退就因為溝通不暢悲劇了,此戰最後被俘的幾萬俄軍大部分是左翼部隊。

  根據齊清源的電報中所說,日軍要他進攻撫順地區的俄軍,而對照地圖,俄軍最左翼其實是在本溪地區的清河城,此地距離撫順直線有七十多公里,在整條俄軍防線上算是比較前突的了。防守此地的是新編的支隊。齊清源的電報上是說日軍對他的一切要求都予以充分滿足,條件就只有一個,就是死命進攻,並且要不顧傷亡。如此看來,日軍還是按照歷史慣性使用的是之前的辦法,聲東聲西再擊中。既然他的策略沒變,那麼就放心了。

  楊銳興奮的拿著電報正要向雷奧幾個細說日軍的計畫,雖知道他還沒有開口一封命令就遞了過來,雷奧道:“集團軍司令部命令我們三日後開拔到四方台,預計29日開始進攻。”

  楊銳接過命令很是詫異,看完之後卻把電報一拍,罵道:“他娘的,把我們當猴耍啊!前一次是這個計畫,怎麼這一次還是這個計畫,那幫子參謀吃飽了撐的慌啊?!”這次的作戰計畫和前一次黑溝台會戰的計畫一模一樣,要不是日期和署名不同,楊銳還以為是一個月以前呢。

  雷奧見此也是笑道:“我也很詫異,但是命令就是這樣的,我已經訊問過參謀部了,這次進攻計畫和上一次是一樣的,只是指揮官不同了。按照馬德利多夫上校的說法,作戰部那些參謀在上次戰後發現日軍左翼的部隊在俄軍撤退之後又調回去了,事後他們判斷上次進攻應該是擊中了日軍的弱點,現在都很後悔上次的撤退,認為只要再來一次這樣的進攻,並且在中央戰線的第三集團軍也同時策應,那麼一定可以打垮日軍。”

  “很多事情不是再來一次就會成功的。”楊銳說道,雖然他不想俄軍贏,但是上次的機會就這麼的失去還是讓人很憋屈的,“現在日本人也在籌畫進攻,總司令部的進攻計畫不會實現的。”楊銳說著便在沙盤上把日軍的大致的進攻方案標示了出來,然後又迅速的抹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1

第095章 小腳

  “這是你最新的情報,準確嗎?”雷奧問道,為了解釋未卜先知的事實,楊銳只好承認在日本大本營有他派遣的間諜這一“事實”。

  “是的。應該是準確的,我們邊打邊調整就是了。”楊銳不敢打包票,更怕萬一情況有變遭受損失,所以話不敢說死。

  “即使庫羅帕金特按照日本人的計畫調動了預備隊,但是他們也無法攻入第三集團軍的陣地的。”雷奧說道:“我們這邊做過推演,按照俄軍那樣佈置的陣地,不是日本人的大炮可以撼動的,哪怕是他們的那種巨炮。”

  日軍使用巨炮的消息楊銳也知道了,這種在旅順要塞中大展神威的280火炮已經被運了好幾門過來,幸好自己不在正面戰線,不然可有的受了。“不會計算錯誤吧,這可是280公釐的火炮,俄軍的陣地有這麼堅固嗎?”

  “按照計算,只靠水泥是不行的,但是現在水泥上還有厚厚的冰層,這種火炮雖然是榴彈也還是難以破開俄軍的工事。”雷奧說完就把之前參謀部的資料拿了過來,然後補充道:“如果中央陣地無法突破,那麼日軍只能寄希望於乃木第三軍的包抄了。也許,也許他們會成功,但是更多可能是隨著物資和人員的消耗,他們筋疲力盡之後反而會被俄軍擊垮。”

  “不會的。”楊銳胸有成竹的說道:“只要日本第三軍一包抄,膽小鬼就庫羅派特金就會害怕,他會下令撤退的。”

  “撤退?!”

  “是的,撤退!然後在撤退的時候一片混亂,最終被日軍追擊。”楊銳述說著歷史,然後笑道:“呵呵,看來梅克爾上校當初是對的,他選擇的這些人都是很有勇氣。”

  按照雷奧的描述,當初梅克爾上校到日本陸軍大學招收學員的時候,考試中都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某地有敵軍,怎麼辦?”考生若是回答:“先派人偵察。”或者問“有多少敵軍?”那麼就會被淘汰;只有那些不顧敵情,直接回答:“包圍起來、消滅他們!”的學生可以通過考核。進攻、不顧一切的進攻是當初梅克爾上校所灌輸的東西,現在在日俄戰場,這種積極的進攻精神正在讓日軍不斷的獲得勝利。

  “那是面對著庫羅帕金特,他只會防守後撤,根本不會進攻。如果俄軍換一個指揮官,那麼戰爭在去年就已經結束了。”和梅克爾上校強調的積極進攻不同,雷奧和楊銳使得復興軍更喜歡防守反擊或者運動戰,不過,這種風格的原因是因為自身實力太弱,雷奧的南非經歷以及楊銳腦中的赤軍戰術,都是造成這方面的原因。

  “那我們怎麼辦?”楊銳問道:“雖然在右翼沒有什麼危險,但是最好能在俄軍撤退的時候揀點什麼便宜,我想他們在撤退的時候很多東西都會扔掉,參謀部計畫一下,看看怎麼既能佔便宜,又沒有危險。”

  楊銳在參謀部的時候,小銀鳳已經起床了,她坐在床頭不斷的回憶昨天晚上的事情:本來在楊銳委婉的拒絕張宗昌的提議之後,她頓時滿心失望,不過後面楊銳剛好喝醉,在姐姐的慫恿下,她紅著臉和楊銳上了一個轎子,昨天夜裡本來她想按照姐姐的吩咐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的,可是楊銳喝得太醉,完全不是體格弱小的她能折騰動的,最後好歹是幫他把外面的軍大衣脫了,便依偎著這個英雄一般的男人一起睡了。

  早上醒來楊銳簡短的言語又讓她心中再次失望,不過一會她便強迫自己要高興起來,她相信以後會好起來的,她還告訴自己說,不應強求,只要能在這個男人身邊一天,就應該心滿意足了。現在楊銳一早就出去了,似乎一時間不會回來,留在帳中的小銀鳳便感覺自己要做點什麼,只是這個營帳也太簡潔了,一床、一桌、一箱。床頭放著一副折起來的地圖和一個記事本,再是床邊有一張桌子,上面也沒有什麼東西,全是一些書,特別是很多洋文書,最讓人奇怪的是上面還有一本沒有寫完的洋文書稿,內容她看不懂,只有開頭幾個漢字她認得,叫做“西方的沒落”;書堆的正上方掛了一把日本太刀,刀鞘上有“岡見”兩個漢字——這是第八旅團旅團長岡見正美的指揮刀,被雷以鎮繳獲後送給了楊銳。

  整個屋子收拾完了銀風就不知道幹什麼了,桌子上的洋文書她看不懂,只好把床頭的記事本拿出來翻看,上面的字寫的非常淩亂,但有些字她還是能認出一些,比如“柴X機、狄塞爾……”、“馬X山、鐵路……”,“X艇、X機、齊柏林、萊特……”在記事本的最前,她還看到一副打戰的地圖,旁邊的還有“二〇三高地……坑道戰、第三次進攻、11月27日,……海戰……下瀨火藥……燃燒……秋山真之……”

  小銀鳳正看的時候,帳篷外面響了小金鳳和張宗昌的聲音,只聽張宗昌說道:“大帥在嗎?”

  門口的衛兵答道:“報告長官,大帥去了參謀部。”

  “那,俺,俺小姨子呢?”

  衛兵完全不知道小姨子是誰,旁邊的小金鳳見此便叫了起來,“銀鳳……銀鳳……”

  聽到金鳳在叫自己,小銀鳳趕忙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小金鳳抓著她的手,仔細的看了看她,然後對張宗昌說道:“你去找你的大帥吧。俺要和妹妹說說話。”說罷就要和小銀鳳往營帳裡走,站在一邊的衛兵這下倒是攔住了,“對不住。司令的營帳不能進去。”

  小金鳳白了衛兵一眼,說道:“俺是你們的司令大姨子,你敢攔俺?!等司令回來有你苦頭吃。”小金鳳這一套狐假虎威百試不爽,只是這一次吃癟了。

  “還是對不住,俺只認軍令,大姨子、大姨媽全都不認識。”衛兵是個死心眼,或者被訓練的很死心眼。

  “哼!你看,你們司令欺負人……”小金鳳拉了拉張宗昌,就要撒嬌。

  張宗昌在獨立軍呆久了,倒是知道軍中的一些規矩,這獨立軍雖不是俄軍,但是很多地方管的比俄軍還嚴。他勸說道:“哎呀,你以為是在家裡啊,這是軍營,軍令可是如山啊。”

  小金鳳見他這樣的說話,便假裝生氣丟下張宗昌和小銀鳳往外面去了。

  “昨天晚上怎麼樣了?”

  “啊,俺……沒有……”

  “別啊了,有沒有和他……”

  “俺解不開他的腰帶,那上面有機關。”

  “腰帶能有什麼機關?”

  “姐,就是解不開啊,而且他太重了,我搬不動他。”

  “哦……”小金鳳有些失望了,記得她當年就是在半夜主動爬上楊大新的床的,至於張宗昌,更是趁著他輸了人的時候,和他勾搭上了。自己這個妹妹還是個雛,男女間的事情很多不明白,放不開手腳。其實男人嘛,只要下半身舒服了,再不給他正事上添亂,自己相貌上過得去,要拉扯上是很容易的,特別是山裡的鬍子,沒有讀書人那般的死板,基本是一勾搭就上手的。

  也許是感覺到了姐姐的失望,小銀鳳不安的垂下頭,她發誓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座山雕徹底的把事情做成了,然後順理成章的成為他的女人。

  正在參謀部討論作戰計畫的楊銳完全不清楚有一個女人惦記著自己,隨著他提供的資訊被參謀部採納,問題越來越複雜化。因為前次二師六團讓俄國人在諸國武官面前丟了臉,第二集團軍並不把獨立軍當成自己的隊伍,之前把獨立軍從前線調到彰驛站也是這個意思,既然不是第二集團軍所屬,那麼自己就很有可能會被庫羅派特金當作預備隊,而後在日本人“聲東”的時候被調往撫順南面;如果那樣的話,那麼歷史上這一帶俄軍被俘虜的命運就要降臨到獨立軍頭上了。

  “難道我們應該抗命不遵,呆在彰驛站不走?”楊銳問道。

  “這樣也未必是個辦法,學生建議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四方台和日軍接火,一旦接火之後我軍也有理由不服從總司令部的再次調動,這樣就可能避免調往奉天東面的山林地帶。”提出建議的貝壽同,上一次的獨立指揮讓他自信了不少。

  聽完貝壽同的建議,楊銳又看看其他人,見大家對他的建議都很贊同,便道:“那好吧,就按照這夠意思辦吧,明天就開拔到四方台,然後儘快上前線和敵人接火。”見大家都在記錄自己的命令,他又補充道:“現在我們手中的騾馬數量很多,在不影響行軍速度的情況下,輜重要帶足,特別是彈藥,不要打著打著沒子彈了那就抓瞎了。”

  此令一下,負責後勤的朱履和便起身說道:“但是我軍子彈平均只有兩百發,炮彈每門只有一百發,子彈還好,就是炮彈怕是不夠;還有就是現在騾馬增多近一倍,草料嚴重不足。”

  決定一下那就要馬上施行,楊銳可不行陷進奉天東面的山林裡去,他決斷道:“我一會讓馬德利多夫去司令部催一催,子彈一定要帶足三百發,至於炮彈估計有點難,前一次會戰用掉太多,第二集團軍估計存量也不多;至於騾馬草料,實在不行就去集市上買黃豆玉米,讓騾馬吃精料;後勤可以晚一天出發,但所有物資等到了四方台都要準備妥當。另傳令各部,今晚開始戒嚴準備,明天一早大軍開拔。”

  眾將見楊銳決心已定,立馬起身應命,然後各自散去安排了。見大家走了,楊銳又把馬德利多夫給扯來了,讓他去集團軍那邊要物資。上校對楊銳這般的熱心戰事很是奇怪,其他的鬍子都是有戰就避,可這個王啟年卻是那裡有戰打就往哪裡去。

  “王,上次,上次……”馬德利多夫說這上次殲滅日本兩個旅團的事情,為了抹殺比利傑爾林格大獎的功勞,庫羅派特金並沒有認可獨立軍的戰績,而是選擇相信日本人對泰晤士報的說法,至於楊銳這邊,更是不會傻到把繳獲的日軍物資亮出去,這些東西早在某一天的夜裡消失了。

  “哈哈,上校,其實我並不在意你們表彰,我喜歡殺日本人,在我看來,只有死了的日本人才是最好的日本人。”楊銳的話半真半假,“不過,為了多殺日本人,我需要更多的彈藥,這個任務只能交給你了。”

  楊銳的交心之言讓馬德利多夫有些感動,一個外國人,毫無利己的動機,把沙皇陛下開拓黃俄羅斯的事業當作他自己的事業,這是什麼精神?這是國際主義的精神!上校忍著感動,拍著胸脯叫道:“王,你說的太多了,只有死了的日本人才是最好的日本人!我馬上去司令部,我一定會給你帶回來足夠的彈藥。”

  安排好事情之後已經下午了,楊銳在回營的路上忽然想到了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似乎自己窩裡面還有個女人!早上本來是要問序列祖事情緣由的,可問完卻被齊清源的電報吸引到了參謀部,然後一忙就是一個白天。那個女人,對,是叫小銀鳳,昨天喝醉什麼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難道已經把她給……

  楊銳不知道在外面磨蹭了多久,只覺得天很黑的時候才回了營帳,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帳外哨兵挺拔依然,只是進到裡面,他才發現整個帳內的都已經被整理了一遍,被子疊好了,桌子上的書也理的很整齊。見楊銳進屋,小銀鳳站了起來,上前來幫他把軍大衣脫了。

  “你吃飯了嗎?”

  “嗯。俺吃過了。”小銀鳳輕輕的回應道,放好大衣之後又把之前泡好的茶遞過來。

  “哦……”楊銳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正好借著喝茶的功夫想詞。

  詞還沒有想完,這邊小銀鳳就把暖壺裡的水倒到木盆子裡伺候楊銳洗腳,有些冰涼的腳浸沒在溫熱的水裡,楊銳不由的舒服的叫了出來,似乎從來都沒有這樣舒服過,後世是,來到這裡也是,甚至,來了這裡還不如後世舒服,活的更累,不過,今天終於可以歇一歇了。

  “你也來洗吧,水很燙。”

  “俺不洗。”

  “怎麼能不洗呢,洗洗更健康。”

  “俺……”

  小銀鳳在楊銳的拉扯下終於把靴子脫了,她似乎很怕被楊銳看到自己的腳,一脫下就急忙的伸到水下面。

  “還好,你的腳沒有裹過……”楊銳看了她的小腳一眼說道,他之前都忘記了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是要裹小腳的。

  “大帥不喜歡小腳?”小銀鳳如釋重負,她知道很多讀過書的男人都喜歡看小腳的女人,看到營帳裡的書,她明白楊銳不是簡單的鬍子。

  “不喜歡,甚至很討厭。我喜歡……”楊銳把小銀鳳的腳從木桶裡的撈了出來,看了看,不太自然的說道:“我……喜歡這樣自然的。”

  自己的腳被楊銳抓著,小銀鳳臉上頓時紅了起來,不過一會她便雙手抓著楊銳的胳膊,俏臉也靠了過來,對於她來說自己的身子都要給這個男人的,看看腳又有什麼呢。她摸索著楊銳的手臂,呢喃道:“大帥……俺們,還是上床歇息吧……”

  楊銳轉過頭,看著小銀鳳已經動情殷紅的臉,感受著她貼著自己手臂的滾燙,身體不由的起了反應,他望向她的眼睛,只看到裡面有些嬌羞、有些堅持、但更多的是春情蕩漾。做還是不做,這是一個問題,楊銳克制著身上某種悸動,但身邊小銀鳳壓抑的呼吸和混亂的撫摸卻讓身體裡的火焰越發燒的洶湧。

  腦中念頭交織中,楊銳忽然想到,為什麼不能做呢,昨天晚上不是已經做過了嗎?這個問題一旦在腦海裡出現,之前的一切阻礙仿佛都不存在了,他手一伸把小銀鳳環抱了過來,然後吻向了她的頸……一切就這樣開始了。

  營帳裡的喘息和熱情似乎要把兩個人給融化了,甚至更要帳外的冰雪融化了,楊銳似乎變身為一隻野獸,在小銀鳳的“不要”和呻吟聲中發洩自己的獸欲,整張行軍床此時成了一艘大海中小船,在暴烈的風浪裡顛簸、回轉、每每要翻覆的時候又被另一側的浪頭給打過來。終於,在一個深深的衝刺和一個低沉的喘息之後,所有的風浪都停息了……

  床上平靜了好久,楊銳目光呆滯的望著帳篷的頂,久久不語,旁邊的小銀鳳也是喘息了好久方才回復了力氣,她蜷縮著身子,儘量的把自己貼向自己的第一個男人。

  “很疼嗎?”看著她猶自痛苦的樣子,楊銳知道她是初次,於是放下沉默,問了一句。

  “不……疼……大帥你還要嗎?”

  “嗯……”楊銳搖搖頭,之前的獸性完全退了下去,面對著眼前的事實,他有些無法接受,甚至,在完事之後的一瞬間,他突然有把這女人趕下床去的念頭。愛和欲如果沒有交融,那麼當激情褪去本性回復,一切都會讓人感覺厭煩。

  楊銳利索的起了身,三下兩下就把衣服都穿了起來,然後他拉著牆角的箱子,拿上書稿和筆記本,出門前對小銀鳳說道:“你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事情要忙。早點睡!”說罷就不顧小銀鳳眼中的失望閃身出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2

第096章 忽悠

  “楊銳,你是個壞人!”在空營帳裡坐了好久,楊銳卻沒有一點寫東西的心情,反而不由自主的罵了一句。不過一會,他就把自己之前寫的書稿大聲讀了起來,借此以遺忘心中糾結和煩躁。

  “每種文化都有自己的文明,文明是文化的不可避免的歸屬,是一種發展了的人類所能做到的最表面和最人為的形態,他是一種結束、一種終結,不可挽回,是因其內在的必然性而一再被達成……從文化到文明的過度,在古典世界是在西元前4世紀完成的,在西方世界是在19世紀完成的,在中國則是在秦帝國時期完成的。

  相對于古典文化或者西方文化,印度文化、巴比倫文化、中國文化、埃及文化、阿拉伯文化、墨西哥文化並不更加低賤,他們都是動態存在的獨立活體,他們在歷史上的一般圖像中的地位並不亞于古典文化,而從精神之偉大和力量之上升方面看,他們常常超越古典文化……”

  楊銳通讀著自己的書稿,來到這個時代他一直在抄書,但這一次他卻是在嘗試在我創造,他把斯賓格勒的曠世巨著《西方的沒落》在窮極無聊的時候讀了幾遍,借用斯賓格勒的文化分析法,他將半抄半作的從新寫一部《西方的沒落》,這裡面不光有斯賓格勒的前兩卷內容,第三卷將重點的描述東亞的文化以及在西方文化的崛起中,東亞文化該如何的復興。

  在復興會的概念裡,革命是分三層的,即政權革命、經濟革命以及文化革命。開始的時候,對於前兩者,楊銳認為自己是合格的,後世的種種教會了他如何去奪取政權;而經濟革命,除了借助天朝的歷史,加之他本身就是一個商學院的畢業生,因此完成經濟革命也並未難事;最頭疼的是文化的革命,他雖然喜歡哲學——按照正常的規律,管理學往上就是數學或者心理學,再往上就只有哲學——但是對於文化的革新卻並沒有任何把握,直到從電腦硬碟裡看到這本放了許久但是卻從沒有看過的《西方的沒落》,才讓他感覺自己找到了鑰匙,於是,他在苦悶的軍營中通讀這本巨著,然後再借助于章太炎這個未來的國學大師,把東方的、西方的、歷史的、近代的,現在的、未來的種種都融合在一起,然後用斯賓格勒的方法,重新把這些描述出來。

  此時的楊銳不由的想到章太炎評價康有為的說法:“想當皇帝是人之常情,康有為不想當皇帝,而是想到教主,這才是匪夷所思。”楊銳只感覺自己就是另外一個康有為,他能理解康有為的欲望,皇帝也就一世,王朝也就是三百年,可是教主卻是幾千上萬年,便如孔孟,已經兩千年蔓延,至於後世還有蔓延多久,他不知道,他只清楚國人已經完全和儒家、和孔孟糾纏在了一起,要想破開光是從政權和經濟著手是毫無意義的,後世的十年也只是破四舊而已。民國時辜鴻銘對北大的學生說,我頭上的辮子是有形的,你們心中的辮子卻是無形的。而今,他不但要割掉所有人心中的辮子,還要給所有人重新設計髮型——把民族一些缺少的文化基因補上去,這個任務太艱巨了,於是楊銳邊寫邊歎,“真是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我他媽的還不如去拯救地球!”

  在某人剛剛蹂躪完粉嫩少女然後轉身裝聖潔從事最神聖事業的時候,平頂山村,這個復興軍第一次和日軍正式接觸的地方,花田仲之助帶著幾個人進到了一個院子,進門的時候他看著院子內外吊兒郎當的鬍子,臉上先是一笑而後神色又凝重起來,經過多次的談判,決戰逼近的關頭,他終於代表日軍同意了鬍子“聽調不聽宣”的要求,其實這並不是什麼離譜的要求,之前的杜立三部也是如此,而且對於日軍來說,鬍子們的要求雖說是兩條,一是要撫順興京的控制權,再是五十萬兩白銀,但是真正要兌現的也就是五十萬兩銀子而已,至於什麼控制權,在花田少佐看來那不過是畫餅嗎。甚至,他還為鬍子只要錢不要軍械高興了一下,這樣日後要對付不是簡單多了嗎。

  院子內房,齊清源正坐在虎皮椅上啃一隻燒雞,右手還拿了一瓶二鍋頭,他嘴裡塞著肉簡單的和花田打了招呼,花田也沒怪他失禮,而是趁著這當口就把這次帶來的禮物承上來了,在花田“啪啪……”兩記掌聲之後,門外面忽然進來了兩個水靈的姑娘,也許是在門外等的時候凍著了,兩張俏臉臉都是紅彤彤的。兩個姑娘一進門便福了福,齊聲道:“拜見大家的!”

  兩個姑娘一現身,齊清源看著燒雞的眼睛就轉了過來,盯著兩個姑娘挪不開眼睛,姑娘進來之前花田少佐就一直在觀察齊清源的動靜,這是他第一次見胡匪大當家,傳說聽過不少,但對於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完全沒有譜,現在見他看女人的目光,花田心裡不由的高興起來,最少這兩個札幌出來的女間諜就很和這個鬍子的胃口。

  “呵呵,哎呀,這哪來的這麼俊的姑娘啊,”齊清源把燒雞和酒瓶子給了旁邊小崽子,然後把手在屁股上擦了擦,再笑眯眯的把兩個姑娘扶了起來,再假模假樣的說道:“花大人,您這是?”

  花田見他這個樣子,也立馬陪笑,“這個鄙人的一點薄禮,不成敬意。大當家的一個人太幸苦,身邊沒有人伺候,就想從敝國找兩位大家閨秀,來伺候大當家的。”

  “哦,哈哈,原來是這樣。”齊清源笑道:“好好,花大人您真是有心人啊。”然後又看向兩個姑娘,滿意的道:“來啊。把姑娘們送到俺屋子裡去。”

  大當家的一說,旁邊小崽子裡面把兩姑娘帶下去了。客套弄完,屋子裡的氣氛很是有好,花田少佐見時候差不多了,便道:“這次大戰,敝國發現露西亞在東面防守薄弱,所以大軍準備從東面進攻。此事還請閣下多多關照。”說罷他就日本式的一鞠躬。

  從東面進攻?!娘的,唬我啊。沙河會戰的時候俄軍也想從東面山林地區進攻,可最後還不是打水漂了,我就不信日本的參謀都在瞎扯蛋。雖然有著些不高興,但是齊清源還是笑呵呵的道:“好啊!好啊!早就應該幹大鼻子幾票了。俺黑山老妖說話,一向是一口吐沫一顆釘,花大人您就放心吧,看小崽子們怎沒收拾大鼻子。”

  齊清源的承諾並不能讓花田少佐放心,這畢竟胡匪裡面沒有日本軍官,到底打到哪裡,打的怎麼樣他是一概不知的,但是按照聽調不聽宣的原則,他也只能在這裡聽齊清源的戰報了。

  仿佛感覺到了花田少佐的不放心,齊清源道:“花大人給了俺一份大禮,那俺也回送一份禮。……來啊,小的們,承上來。”

  齊清源話音一落,便有兩個胡匪從裡屋抬出了一塊床板,其實也不是床板,而是一副沙盤。花田少佐愣了一下,什麼時候鬍子也會做沙盤了,只不過他在細看的時候,發現沙盤做的很粗糙,根本就不是軍中的樣式,只不過上面的地方……

  “這是清河城?!”花田少佐大聲的叫了起來,而後又感覺自己太大聲了,趕緊鞠躬賠禮。

  齊清源沒管小鬼子的激動,說道:“花大人好見識啊,這就是清河城。怎麼樣,做的好看吧,俺可是請了專門的泥水匠做的。呵呵。”軍用沙盤要的是準確,和漂亮不漂亮毫無關係。花田少佐忍著不滿,對沙盤仔細看了起來。

  花田看著的時候,齊清源只在一邊默默不語,他知道沙盤是要準確的,但是他不想這麼簡單就讓小鬼子打進去,很多小的地方是故意弄錯了,比如衝鋒的日本人會發現沙盤上沒有鐵絲網的地方忽然有了鐵絲網,兩條戰壕的地方忽然又多了一條戰壕,沒大炮的地方忽然多了幾門炮等等等等。反正對於日軍來說地方能佔領,但是代價是要付出不少的,特別是如果按照沙盤進攻,那麼就很有可能會忽略其他防守薄弱的地方。

  終於花田少佐看完了,他對著齊清源深深一鞠躬,然後道:“實在是太感激閣下了。”

  齊清源笑,“這個有啥謝不謝的,花大人太客氣了。對了,清河城的大鼻子俺也仔細查了一下,還是有些難打的。”說到這齊清源一揮手,旁邊過來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其實就是去年打寬甸縣城抓的俄軍翻譯吳老爺,只聽這吳老爺清了清嗓子,說道:“清河城駐防的是俄軍的清河城支隊,由阿烈奇塞夫中將全權指揮,兵力有兩萬五千人,其中有步兵第七十一師,哥薩克騎兵一個旅,西伯利亞步兵一個旅,有一個炮兵營和一個工兵營……”

  居然有這麼詳細的敵軍資料,花田無以為謝,只能鞠躬,然後沙盤和情報就由他帶來的日本參謀官快速的記錄下來,在快馬傳遞給新編的鴨綠江軍司令官川村景明大將,因為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了。

  雙方的禮都送完了,接下來該談正事了,其實也就是進攻任務分派問題,按照日軍的意思最好就讓胡匪們和日軍一起進攻,最好是做日軍的炮灰,不過這個提法還沒有說完就被齊清源打斷了,他不想和日軍混在一起,也不能混在一起,對著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地圖,他道:“花大人,說句實話,大鼻子的大軍俺們鬍子啃不了也啃不動,而且打戰也未必一定要從正面硬打啊。你看,俺們如果把這裡占下來,咋樣?”

  齊清源指著的地方其實是清河城後方六十裡的救兵台,此地據說是唐太宗李世民東征高麗的時候被敵軍圍住,突圍不成只得點燃烽火臺上的烽火,後白袍將軍薛仁貴在此調得救兵救駕成功,所以便有了這麼奇怪的名字。名字雖怪,但是卻是通往清河城、本溪、懷仁、安東的樞紐,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如果齊清源帶部佔領了這裡,那麼清河城的俄軍後路被斷,為了防止包圍就只能撤退了。計畫是好,不過日本人不是沒想過,而是這救兵台就是在俄軍從東到西的戰線上,最東段的一個點,而後往西是邊牛堡子、沙河堡、大蘇家堡、來勝堡、四方台,這是俄軍的一整條陣地,如果齊清源占了救兵台,那麼西面的俄軍一定會全力進攻此地,以確保清河城俄軍的退路,另外就是日本人對於遼東山地的路徑不熟悉,想做做不了。

  看到花田少佐的疑惑,齊清源道:“花大人你先別管俺占了這個地方能守多久,你只要想,一旦這地方被俺占了,這清河城的大鼻子會不會軍心動搖?”

  花田少佐點頭。

  “那俺再問你。他們一旦軍心動搖,那麼你們這邊再一死命攻,他是不是要撤退?”

  花田少佐再次點頭。

  “那不就是得了嗎。俺打下救兵台守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清河城的大鼻子會撤退不就成了嗎。”齊清源忽悠完,拍拍手又拿著剛才的燒雞啃了起來。

  齊清源似乎說的很詳細,但花田少佐還是很難明白齊清源的邏輯,什麼救兵台守多久不重要啦,什麼最重要的是清河城的露軍撤退啦,這還不是要靠日軍自己去攻打清河城,不過,也不對,救兵台其實是清河城支隊的大後方,一旦此地丟失那麼露國軍一定會想撤退的,花田少佐腦子裡幾個念頭翻來覆去的想了好久,最後他感覺還是把這個問題丟給上面的川村景明大將去判斷吧,他要的就是和這些鬍子處好關係,然後讓他們為帝國而戰。

  齊清源便啃燒雞邊看花田仲之助心中暗笑,他娘的,就這智商還好意思出來做間諜,都不知道他軍校怎麼畢業的,難道鬼子的軍校那麼菜麼?

  “閣下,那麼兄弟們什麼時候可以進攻救兵台啊?”

  看著燒雞啃的差不多了,齊清源往旁邊桌子上一扔,說道:“嗯,看你啊。現在老子的兵馬就在那邊埋伏著,只要你花大人一聲令下,就把這救兵台給打下來嘍。”

  齊清源說的輕鬆,但是花田少佐完全不信,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鬍子們不願意進攻清河城,那麼進攻救兵台也許是最好的。“閣下,我今天晚上就把消息傳到司令部,第二天就回有消息,到時候我們再來談怎麼進攻吧。”

  軍情緊急,花田少佐帶來的傳令兵快馬加鞭的趕往一百裡外的鴨綠江軍司令部,天亮剛醒的川村景明看過快馬傳遞來的消息頓時睡意全無,立馬把軍中的參謀官都叫了過來,一屋子人對著地圖討論了之後,一道命令又從馬家溝發向平頂山。

  3月24日晚,花田少佐接到了命令,看過之後便把命令遞給了齊清源。“閣下,司令部已經決定進攻了,還請多多關照。”

  齊清源沒有跟他客氣,接過命令只見上面除了日文之外還用中文重複了命令,上面要他明日就開往救兵台方向,然後立即展開攻勢佔領救兵台,而在佔領救兵台之後,則被命令要就地死守,等待日軍到來。齊清源看完命令,“花大人,俺們這些是沒有炮的,真要把救兵台攻下來了,是守不了多久的。”

  花田少佐早就知道他會有此一問,忙道:“閣下不要太在意,司令部只是希望閣下能完全佔領救兵台,如果真的守不住,那麼也要把俄軍的輜重糧草全部銷毀。”

  打救兵台其實就是個幌子,俄軍打戰向來是財大氣粗,現在為了支援前線,特地從撫順城修了一條簡易鐵路往南到救兵台,在救兵台的北面兩三裡的地方,即按照情報說是叫馬郡村的地方設立了一個兵站,齊清源幫著日本人打俄國人是假,要搶那兵站裡面的敵襲是真,這種作戰,基本就是撈一票就跑的,那還管占不占啊。不過,既然日本人有要求,還是要意思一下。

  齊清源連忙拋出第二個忽悠,“花大人,俺的兵馬早就在救兵台那邊候著了,只要軍令一到,就立馬開打。打下救兵台,俺們就守著,實在守不住了,那俺就把清河城北面二三十裡的北大嶺給占嘍,這可是從清河城北撤唯一一條道了。只要占了這裡,那大鼻子軍心不穩,一定得敗。”

  花田少佐對於遼東的地勢一向不熟,而這群鬍子也可惡的很,居然沒有一個人懂得畫圖,除了之前看到的那個清河城的沙盤有點樣子,其他時候討論戰事都是憑空說話,比如現在這個北大嶺,這地方到底在哪,是不是真的扼守清河城通向撫順的道路他一概不知,這個地方是不是真的險要,值不值得派兵去駐守他也不知,可惡的清國人!少佐心裡罵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2

第097章 別動隊

  花田少佐真的是對遼東山林兩眼一抹黑,不過齊清源想到這個北大嶺在戰後也是會被日軍所知道的,便大致在桌子上用酒把那邊的地形畫了出來,這邊一畫出來,花田身邊站著日軍參謀不需要吩咐就立馬把這個圖抄錄了下來。

  齊清源看他們的樣子很搞笑,這北大嶺只是通道,有什麼寶貝的,他這邊可是有整個遼東1:1000的詳細地勢圖呢,要真拿出來日本人還不跪在面前喊爹啊。不過,喊爹也是不能給的,這按照先生的話來說叫做戰略物資,真要是漏了一小張出去,那麼以後和日軍對陣那就麻煩的很了,齊清源想到此處,又感覺除了地圖要保密之外,還要勒令各縣民眾不要給日軍帶路,至於用什麼藉口呢,還是用風水之類的吧。

  最終的戰鬥計畫制定了,計畫的具體策略是明天日軍進攻清河城的同時,事先已經開往救兵台和馬郡村的鬍子也立馬進攻,佔領這兩處之後固守,如果實在是守不住了,那麼焚燒所以俄軍輜重後撤退到北大嶺,然後鬍子們將一直駐守在北大嶺,以隔斷清河城支隊與後方的聯繫。

  花田少佐聽著齊清源給他所說的計畫,很是贊同,他認為清河城的俄軍在後路被佔領、輜重被焚燒的情況下,是堅守不了多久的,屆時鴨綠江軍將很輕易的佔領清河城。雖然之前感覺齊清源很無禮並且對大日本帝國無視,但是在聽到計畫的一瞬間,花田少佐看齊清源的目光越發友善起來,他深深的鞠躬之後便回房休息了。

  “怎麼,真要幫小鬼子的打?”花田仲之助一走,一團長代團長李烈祖就問道。按照計畫本來李烈祖幾個要去南非軍校的,但是軍官緊張就把他們留下了,只在紅土涯辦了一個簡易高級軍官培訓班,把一些有潛力的但卻沒有受過正規軍事教育的軍官招了進去,李烈祖和李二虎一樣是個代職。

  “嗯,還是要打的。現在小鬼子太弱了,我們不幫他一把,他能打得過清河城那幫人?”齊清源雖然噁心日本人,但是現在幫他們是大勢所趨,日軍的那個什麼鴨綠江軍聽起來似乎很牛,但其實完全沒有一個軍的兵力,它只有日第十一師團和後備第一師團兩個師團,因為不滿員加起來不到兩萬人,清河城的俄軍卻有兩萬五千多人;另外日軍的後備師團什麼情況,黑溝台會戰大家都知道了,而第十一師團,在攻打旅順之後損失慘重,其後半數以上的軍官和士兵都是從新徵召的,他們即使能打下清河城,那戰後也無法再往北進攻了。

  齊清源說的很在理,但是李烈祖卻並不完全認同,或者說是他的內心無法接受和洋人結盟的事實,不管大鼻子還是小鼻子,都不是好人,讓它們自己打去,自己這邊洗腳上岸多好。可是大當家的卻並不這樣想,還是和他們勾搭,真是……李烈祖思想很樸素,尊王攘夷是他的道德律,只不過現在的情況是,王是韃子沒什麼好尊的,夷也好像不是在攘。

  “那我們的真正的計畫是什麼?”還是不死心,李烈祖再次問道,齊清源雖然是他同鄉,但是他卻知道這人很是精明的。

  “真正的計畫,呵呵,就是這個計畫啊。馬郡村那邊撈一把就走啊,救兵台那邊,就看情況啊,能占就占,占不了就撤啊,至於北大嶺,實在俄軍來攻頂不住,那就潰散啊。呵呵,去年先生決定參戰的時候不是說了嗎,我們是鬍子,一聽大炮響就心裡害怕,潰散是應該的,不散人家才奇怪呢。”齊清源又道:“一團的兵還要表現的再菜一點、孬一點,這支部隊就在鬼子眼皮子底下,鋒芒畢露那就什麼都穿底了。”

  齊清源果然是有辦法,去年說的潰散戰術部隊還演練過,怎麼自己就忘記了呢,李烈祖拍拍腦袋,想藉以清醒清醒,一會又他道:“這個要不鋒芒畢露可是很難啊,一團是老部隊了,訓練向來艱苦,很多東西都融到骨子裡去了,一到戰場那就更是精神的不得了。這幾天我都是特別調了一些訓練營的新兵在外頭撐著,要不然……”

  精銳的戰士隱蔽確實是個問題,對此齊清源也沒用什麼好辦法,好兵就是好兵,光看模樣就能看出來,花田少佐和他帶來的那幾鬼子都是個老兵,對此不會視而不見的,齊清源一手撫在額頭上,“哎呀,娘的,看來只有我犧牲一下,和這幾個鬼子多周旋周旋了。”

  李烈祖見他你個樣子感覺好笑,明明就是在這裡吃肉喝酒加玩女人,怎麼還算是犧牲呢,新來的兩個女人很多人都知道,只是齊清源收進去了之後就沒有放出來過,於是大家都有些想歪。齊清源也沒有察覺到李烈祖他們已經想歪,在經歷過王大辮子的事情之後,他很明白日本間諜極為可怕,而日本人送的女人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本著愛護同志的念頭,他把這兩個女人關在院子裡,然後等什麼時候有空審一審,審完要麼處理了,要麼就賣到窯子裡去,算是廢物利用。

  “救兵台那邊怎麼樣了?人都到位了嗎?”說完一團的事情,齊清源又問起了二團,他可一定也不想等日本人先進攻,而是要趁著日本人還沒有打草驚蛇的時候,先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再說。

  旁邊的參謀說道:“都到位了,計畫在半夜的時候開始進攻。”

  “那好。這次就試試別動隊的效果吧,養那麼久了不知道有用沒用。”齊清源思索道。

  雖然同是兵站,馬郡村兵站可是和當初的熊嶽城兵站不一樣,日第二軍也只有五萬餘人,距離兵站有一百多裡,而現在的馬郡村兵站,供應的俄軍除了清河城支隊的兩萬多人之外,還要支援臨近的俄第一集團軍三個整編軍近七萬餘人,特別是這些俄軍離兵站只有二十多裡路,估計只要後方一出亂子,那麼成千上萬的俄軍就撲過來了,再危險增加的同時,負責作戰的部隊還要把裡面的一些物資搶出來,那難度就更加高了。

  任務很艱巨,但是負責馬郡村的二團代團長陶大勇卻一點不擔心,進攻計畫都已經坐好了,他只要在山腳下等信號好了。

  陶大勇膽子大一臉輕鬆,而負責別動二隊的張煥榕卻是一臉緊張,他看著身前站著的一百五多個俄軍良久才組織好鼓動的語言,這將是他第一次用俄語演講,“士兵們,你們的家鄉在幾萬里之外的地方,你們的妻子、孩子和父母都在盼望著你們回家,可是萬惡的沙皇,這個該死的惡魔,他把你們從家裡抓走,然後強逼著你們為他賣命,想想吧,和你們一起來的朋友還有誰,在這裡打戰是為了什麼?今天,我們就要去進攻萬惡沙皇的軍官,殺光他們,燒死他們,把兵站裡所有的物資都毀掉,我們要讓這個惡魔輸掉這次戰爭,讓他進地獄。你們要記住,你們是波蘭人,你們要報仇!”

  並不流利的演講但是卻成功的鼓起了士兵們的勇氣,這些波蘭士兵本身就對沙皇有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在經歷寬甸城的彼此檢舉揭發之後,政治部物色了不少人選,其中有一個叫卡欽斯基的波蘭人在投靠之後最為賣力,在瞭解到復興軍有不少俄軍俘虜之後,他建議組建波蘭別動隊,以此可以更好的打擊俄軍,楊銳雖然更想有一支北海道別動隊,但是現實使然,他只能組建波蘭別動隊。在卡欽斯基的努力下,或者是因為每十個俄軍裡面就有兩個波蘭人或者芬蘭人,波蘭別動隊很快就編成了兩個連,在不斷的訓練和洗腦之下,今天終於是見效果的時候了。張煥榕講完,別動隊隊長卡欽斯基又開始對士兵訓話,他說的是波蘭語,張煥榕不明白他在說說嗎,不過一會,在卡欽斯基的帶領下,這支隊伍就在夜色中出發了。

  別動隊走後,陶大勇走了過來:“這些俄毛子能行嗎?平時看他們都軟蛋的很。”

  張煥榕和波蘭人相處日久,倒是對他們深具信心,“這些人一進去,那兵站還不亂翻天啊。團長你就等信號吧。”

  黑沉沉的夜裡,卡欽斯基帶著人從山上小心翼翼的摸到了救兵台到馬郡村的官道上,到了大路上之後他便開始大搖大擺了,隊伍裡帶著的火把和馬燈都點亮了,像平常的俄軍行軍一樣,一百多人的隊伍拉了條長長的形狀,然後吊兒郎當唱著歌的開向馬郡村。

  駐守在馬郡村前幾裡的俄軍哨崗遠遠的看到卡欽斯基的隊伍並沒有什麼詫異,甚至聽著隊伍的裡的嚷嚷聲很是親切,不該哨兵還是要例行盤問的,“你們是那支部隊的?指揮官呢?”

  卡欽斯基見哨兵盤問,立馬迎了上去,話還沒有說便把手裡的二鍋頭遞了過去,負責哨崗的少尉完全知道這剛冒出來的東北名酒,之前還存在的些許警覺完全消失了,長滿鬍子的臉不由頓時笑了起來,接過之後立馬逛飲了一口,胃裡面火辣的翻騰讓他一時間忘記了卡欽斯基的話語,終於他回過勁來了,問道:“你說你是撫順那邊過來?”

  卡欽斯基側目看到自己的人基本包圍了這個哨崗,一切都準備好了,他燦爛的笑了起來,“是的,我是從撫順來的,而且,我是波蘭人……”

  哨兵正奇怪他說自己是波蘭人的時候,卡欽斯基的手中的彎刀已經刺破少尉的外套,深深的刺入了少尉的小腹,一刀似乎沒有不能解決問題,卡欽斯基又是抽刀再捅,如此反復幾次之後,少尉頓時氣絕,手上抓著的二鍋頭也掉在了雪地上,裡面的酒漏了一地。在卡欽斯基解決俄軍少尉的時候,其他幾名哨兵也都被身邊的別動隊隊員幹掉了,很快地上的屍體都拖了出去,扔到附近的雪溝子裡。

  就這麼一路唱著歌,一路送著酒,一路殺著人,卡欽斯基很快來了馬郡村兵站,到達兵站之後的他不敢再有什麼過激的舉動,在拿出一張偽造的命令之後,他很順利的進村了。二團的突擊部隊是一直跟在卡欽斯基別動隊後頭的,前面每幹掉一個哨崗,突擊隊就北進一段,這樣一直走到馬郡村外才停住,看著前面的別動隊沒入村子,陶大勇只好在雪地裡耐心的等待。

  似乎過了好久,有似乎只過了一會,馬郡村裡面忽然響起了激烈的爆炸聲,陶大勇心中一喜,正要發令進攻,卻被身邊的參謀攔住了,按照計畫是要等裡面的卡欽斯基打出信號彈才進攻的,現在裡面的混亂才開始,要等一等讓裡面外的俄軍全亂了才好動手。陶大勇心中知道這個意思,只是看到前面這個燈火通明的村莊他突然有一種餓虎撲羊的欲望,軍報上老說第二旅如何如何了,甚至都可以和正規日軍硬抗了,他心裡便有一種不服氣,二旅算個毛啊,之前一旅幹俄毛子的時候,那些兵都還是饑民呢。他這次就是想打出些第一旅的威風來,讓大家看看誰是老大。

  終於,馬郡村上空亮起了信號彈,陶大勇呼的一聲從隱蔽地理竄起身來,揮手大聲喊道:“吹號,進攻!”

  頓時間,一陣蒼茫的號角聲響了起來,馬郡村四周的夜色裡忽然冒出來密密麻麻的士兵,他們呐喊著沖向兵站,而駐守在兵站外的俄軍,此時的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兵站裡的叛亂吸引了,完全沒有反應就被狂奔而來的復興軍跑到身前,幾記手榴彈的爆炸之後,週邊的俄軍全部歇了菜。

  裡應外合的戰鬥是毫無懸念的,陶大勇看著一個營的人都進去,便對此再無興趣,望向南面兩裡外的救兵台,那邊也是火光沖天,喊殺陣陣,他問向左右,“那邊也殺進去了?”

  張煥榕拿著望遠鏡也往那邊看了看,道:“都進去了,估計馬上結束戰鬥了吧,那邊才多少人啊。”前期的偵察都是張煥榕帶人完成的,他從李二虎那邊還是學習了不少東西。

  見兩邊都順利,陶大勇笑道:“那好叻,你那些幫運隊可有的忙了。”

  在復興軍的指導下,憑藉著老張家在遼東片的關係,張煥榕以民團的名義在家鄉可是拉了一個連的隊伍,當然這只是他的直屬部隊,若是加上整個興京、撫順這幾個縣的民團,那麼聚集起來的兵力差不多有一個團,現在,這一個團的隊伍都拖著騾馬帶著好幾千百姓,等在馬郡村的南面七八裡的山坳裡,只待這邊一打下來,他們就要開進兵站,兵站裡的東西不管是軍用的民用的,都要拉走。不過,就是人少了點,特別是百姓沒有動員起來,很多人都害怕大鼻子報復,一聽說去啦大鼻子的東西都是搖頭關門,然後再也叫不開,不過也有很多光棍漢子倒是不怕死,還沒叫他就四處借騾子借大車去了,這些人發誓不拉個兩車糧食回家就甭活了。

  兵站裡的槍聲爆炸聲越來越稀疏,不一會前線便派人來彙報已經完全佔領了村子,陶大勇知道佔領村子只是時間問題,沒什麼好關心的,他在乎的是另外的事情,他抓過來彙報的通信兵問道:“有機槍沒有?”

  被團長一抓,通信兵嚇了一跳,他身上有張物資的清單,但是上面沒有機槍,“團,團長,沒有機槍,只有機槍彈……有一百萬發!”

  “機槍彈有個鳥用,麻辣隔壁的。”沒有要找的東西,陶大勇把通信兵扔到了一邊,也不想聽他的彙報了。自從在撫順煤礦伏擊戰見識了機槍的威力之後,陶大勇就成了一個機槍狂,只是復興軍的機槍一直缺少,而且八挺馬克沁有六挺去了第二旅,他死命猛搶才搞到一挺,後來又有那種二十斤重的輕機槍,不過六十挺丹麥機槍只有二十挺劃歸一旅,當時分配方案是一團和二團因為有一馬克沁,所以只給六挺輕機槍,沒有的三團給八挺。那時候老陶沒文化,只看數字多,好說歹說用一挺馬克沁從三團換來了兩挺輕機槍,可等機槍配下來一開火,娘的,兩挺輕機槍還不如一挺馬克沁呢。

  老陶頓時要反悔,可是三團團長李叔同不是個好人,馬上不幹,官司打下來全是老陶理虧,最終那馬克沁還是歸了三團。後來老陶打聽,就是三團的小赤佬使得壞,讓人四處宣揚什麼兩挺麥德森機槍妥妥的幹得過一挺馬克沁的言論,從此,老陶就對馬克沁很有怨念了,這次進攻,憑著與李烈祖的關係和自身的戰鬥力強,他把進攻馬郡村的任務搶了過來,就是為了要搞機槍,特別是搞到馬克沁,誰知道槍沒有子彈倒不少,真是他娘的扯蛋。

  團長不理事,通信兵只好向參謀彙報了,不過他還沒有說兩句,陶大勇就打斷道:“念什麼念,自己去看不就得了嘛。”說罷陶大勇就大手一揮,帶著人進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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