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清末英雄 作者:貳零肆柒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2 19:44: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5310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6

第078章 三尖泡(三)

  簡短的討論很快就結束了,商量的結果是再派阪本一郎過去探知露國軍隊的進攻計畫,藤田少佐許諾,如果阪本一郎拿到露國軍的進攻計畫,那麼可以不追究他被俘一事,另外還會向司令部為他申請表彰。去掉心裡包袱的阪本一郎這次來的可是急匆匆,深怕張昌國這邊態度有變,不過當他看見張昌國那張滿臉微笑、人畜無害的那張臉時,他懸著的心就放下了。他鞠躬道:“張桑,藤田少佐讓我代他向您問好!”

  張昌國聽到“少佐”一詞,心中一喜,趕忙回禮道:“不敢不敢。之前實在是對不起了。”

  見張昌國客氣依舊,阪本再道:“少佐閣下希望能知道露國軍隊的進攻計畫,還請張桑幫忙啊。”

  張昌國早就知道他會有此一問,笑道:“哦,這個我已經準備好了。”說罷把桌子上放的一疊厚厚的檔遞了過去。

  阪本一郎大喜,連忙謝過,一會就匆匆的回去了。

  日本人一走,幾個連長就上來了。性子最忌的呂旺財道:“營長,可以打了嗎?”

  鞠躬N次的張昌國揉著腰道:“嗯,差不多了。似乎裡面鬼子只有一個連。但是也很難說。部隊準備好了嗎?”

  幾個連長一起點頭,張昌國道:“嗯,那十分鐘之後就開打吧。外面太冷了,時間長了兄弟們等不了。還是那兩句話,一是跟著炮彈走,再是按照巷戰操典打。誰要是不聽那我就不客氣了。”

  阪本一郎帶回的進攻計畫使得藤田、岡本一陣狂喜,在匆匆看過檔裡的地圖和命令之後,藤田少佐馬上派人把計畫直接送到司令部。可就在此時,外面忽然想起了“轟、轟、轟……”的炮聲,待他跌跌撞撞到沖出屋子外面,只見一顆炮彈就再不遠的地方爆炸,幾個士兵被炮彈炸的飛了起來,一股硝煙吹來,只讓他臉上一熱。

  炮彈在莊子裡面肆虐了一會便全部外移了,全部的落點集中到莊子的北面。藤田一看這陣勢,心裡便是一涼,莊子原來的大路是東西走向的,他為了不被敵軍看出虛實,故意在西面佈置了眾多障礙,而且加派了重兵,只希望敵人能從西面來攻,好撞到石頭上,但是如今敵人卻把突破點選在莊子最為薄弱的北面。怎麼會……他忽然看到停在院子裡那裝屍體的騾車,心中一陣惱恨。

  藤田再怎麼惱恨也無濟於事了,如果他聽說第二營指揮官笑面狐的外號那就應該認命了,人說笑面虎已經很可怕了,笑面狐豈不是更可怕,而這個笑面狐更是對日本人恨得不得了——因為我大清的固有政策,作為漢族自費生,進日本軍校可是不容易的,連秀才都不是的張昌國花了不少銀子打點才作為插班生得以進去,本以為物有所值,可卻是個垃圾軍校,後面入了復興會進了南非軍校才知道那裡教的都是狗屎,根本對不起他的萬兩白銀。想到這張昌國就咬牙切齒,這萬兩白銀可是他賣光了祖產搭上所有積蓄才得來的。

  雨點般的迫擊炮彈把莊子北面的鐵絲網、鹿角都炸的粉碎,工兵錢老根有了上回的經驗,一見連長帶頭沖出去他便和搭檔李大膽扛著梯子就往前跑,這次可不比上回輕鬆了,鬼子路障佈置的更加厚實,對面的槍聲響聲不斷,地上更是被密集的炮彈炸得坑坑窪窪,不過這些個他都不顧了,只是深一腳淺一腳跟著前邊的李大膽跑,他吐著白氣,只覺的懷裡剛才吃剩的半個高粱面饅頭已經凍成了石頭,隨著他的激烈的奔跑上上下下擱在他的胸膛上很不舒服,就在他想以後再也不剩饅頭的時候,前面的李大膽突然一個踉蹌撲到在地,他也止不住勢子被梯子一帶,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可他還沒有趴一會,便被人踹了一腳,一個聲音就邊上喊道:“起來!娘的……起來!”說罷已經把前面的梯子抬了起來,見有人打頭,錢老根又爬了起來,這次沒跑多遠就到了壕溝邊,梯子一架上後面的兵就把他衝開了,“呼、呼、呼……”,士兵們北風一般的往莊子裡灌。

  上等兵竹下正雄趴在冰冷的戰壕裡,剛才一槍下去打死一個抬梯子的工兵,他心中不由的一喜,拉著槍栓再瞄向另外一個梯子,“啪!”的一槍打過去,這槍卻是沒中,等他再拉槍栓還想開槍的時候,只覺眼前一黑,然後腦子一疼便再也沒有知覺了。

  又一個鬼子被爆頭,狙擊手向小平拉著瑞典制毛瑟96步槍的槍栓,把彈殼退了出來,又把下一發子彈壓上,他心中無憂無喜,心中默記第三十八,然後愛惜的把槍貼在臉上,雖然槍上的聚光瞄準筒他用不太慣,但這槍的精度要勝過其他任何一款步槍,真是好槍!向小平拉槍栓的時候,旁邊觀察手道:“十二點鐘方向,十二點鐘方向,那棵榆樹上面……”

  向小平調轉槍口,從聚光筒裡找到了那棵榆樹,只見那邊火光一閃他便對著那火光開了一槍,可是開槍之後那邊一點動靜沒有,就再他以為沒打中的時候,一個日軍屍體從樹上栽了下來,第三十九……

  這時候旁邊的觀察手說道:“清除完畢。俺們也進去。”

  近四個連的士兵在風雪中突入了三尖泡,這些兵一進去就分散開來,方圓不到兩裡的莊子到處都是喊殺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齊小毛的二班沖在部隊的最前面,剛才就是他幫著錢老根抬梯子的。一連安排的目標是莊子的中央,按照之前的訓練,以排位元單位組成刺刀隊、霰彈槍隊、手榴彈隊、後勤隊,齊小毛的二班是火力組,戰前通過調整,他這組是一水的霰彈槍。

  莊子裡的鬼子見敵軍沖過戰壕突進莊內馬上一片混亂,而後在軍曹的指揮下,依靠著屋角牆跟勉強組成了一條鬆散防線,企圖延緩敵軍的突進,可正合了進攻者的意,爆破組一頓手榴彈扔過去,一幫鬼子被炸的哇哇直叫;手榴彈剛完,火力組又沖了上去,齊小毛扳機重重一扣,手中霰彈槍一陣巨顫,“轟”的一聲一片鉛彈掃了過去,那邊的鬼子撲到好幾個;霰彈槍剛掃完,突擊組的刺刀又來了,那些個已經七昏八素的鬼子無從抵抗,一一隔屁。一炸一轟一刺,三者迴圈反復,一連像是一部壓路機,兇狠的向莊子中央碾去。

  藤田少佐握著指揮刀,刀尖上滴著鮮血,他剛才認定就是阪本一郎出賣了帝國,然後一刀把他給削掉了。敵人已經沖進了莊子,到處都是喊殺聲,已經退無可退了,他選擇只能縮在最後一道防線裡勉強和敵軍對射。

  趙大旺突到莊子中間,忽然遇到強硬抵抗知道這是吃桃子吃到核了,這核要是再敲碎了,那這顆桃子就算吃全了。他伏在斷牆之下看著前面,白雪之上黑牆之中被挖了一排射擊口。小鼻子就在裡面“啪、啪、啪……”使勁往外面放槍。“娘的,楊拆橋,這牆炸不開嗎?”趙大旺大聲吼道。

  楊拆橋也是士官培訓班出來的士官,本有他是叫做楊有財。楊拆橋剛派人摸前去扔過手榴彈,但大鼻子的手榴彈威力雖比復興軍的大,可面對堅牆還是不行。“炸不開啊,他娘的那牆小鼻子鐵定用洋灰糊過,剛才兩捆手榴彈丟過去,只冒了個煙。”

  聽說手榴彈不行,趙大旺不由的想起了熊嶽城的黃色炸藥,要是有那玩意就好了。“那就馬上去找炮兵,讓他們把這一堵牆給轟了。”趙大旺沒有硬沖,而是按照標準程式呼叫了炮兵支援。八〇迫擊炮一上來,一輪齊射就把那堵牆給炸塌了,待突擊隊沖進去,一陣喊殺之後,這票小鼻子立馬瞭解了。

  中午十一點十五分,最後一批頑抗的鬼子被消滅了,營長馬上發電報給到陸夢熊,其中特別提到日本後備旅團的問題,認為這種旅團戰鬥力及戰鬥意志薄弱,絕境之下投降的不少,而此時第一營也已經佔領了蘇麻堡,他電報一到團部就轉發給了司令部。

  為了隱蔽無線電的存在,無線電報房設在司令部兩裡之外的地方,電報一到就偽裝成騎報送了進去。楊銳收到騎報之後在手上壓了兩個小時才告訴馬德利多夫,上校聽到這個消息不敢置信,他認為憑藉王啟年這幫人最多能佔領一些週邊陣地,可現在騎報上明明說是已經佔領了三尖泡,擊斃日軍一百餘名,最重要的是還抓了七十多名俘虜,和日本人打仗是難以抓到俘虜的,先不說俄軍從來沒有把他們包圍過,就是包圍了他們也選擇戰死的。看著騎報上的方塊字,馬德利多夫一頭霧水,難道是因為黃種人和黃種人打仗,所以日本人沒有那麼強烈的抵抗意志?他再次囉嗦道:“王,你確定佔領了三尖泡和俘虜了日本人?”

  楊銳笑道:“我完全確定,你問雷奧。還有,詢問司令部黑溝台那邊怎麼樣了,我軍已經佔據了三尖泡地區,完全威脅著黑溝台的側後方,如果有需要,我很樂意協助第十四師的魯薩諾夫中將進攻黑溝台。”

  馬德利多夫看了看楊銳的笑臉和雷奧的嚴肅,也就不在說什麼了,急忙的到電話房給集團軍司令部做彙報。

  獨立軍的戰果在軍團司令部引起了轟動,第八軍軍長布拉多諾維奇中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喊道:“我敢向上帝發誓,一定是那個黃皮猴子在撒謊,第八軍都還沒有佔領黑溝台,他們從哪裡去三尖泡?他就是一個騙子……”

  和他的激動相反,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很是鎮定,他說道:“前兩天馬德利多夫上校向我提意,希望從更南面迂回進攻三尖泡,因為進攻的時間和第八軍相同,所以我同意了。”

  “可是,”布拉多諾維奇還是一臉不相信,“從更南面即使可以迂回到三尖泡,那麼大炮和輜重也無法攜帶,難道那些黃皮猴子憑藉手榴彈和刺刀就能打敗日本人,而且他們還是宣稱俘虜了幾十名日本人,這更不可能。大將閣下,我提議……”

  和布拉多諾維奇不同,比利傑爾林格大將還是相信自己的同胞德國人雷奧•威廉訓練出來的部隊,最少他認為如果攻擊面不是太廣,炮火烈度不是太強,這支軍隊還是有戰鬥力的,他打斷中將閣下的提議,說道:“親愛的阿爾季卡,你要完全相信你的側翼安全了,讓魯薩諾夫他們快點把黑溝台和沈旦堡拿下來吧。”

  和三尖泡地區不同,黑溝台是種田支隊防禦的重點,近七百名騎兵和兩挺哈奇開斯機槍都佈置在這裡,而沈旦堡則更難打,那邊駐守其實就是秋山好古的第一騎兵旅團,除此以外還有三個步兵中隊、一個工兵中隊、一個騎炮中隊,以及四門山炮和三挺哈奇開斯機關槍。這支隊伍的指揮官是騎兵第十四聯隊長豐邊新作大佐,他是越後長岡藩出身,武士道精神算是深入骨髓。第十五師要把這兩千多人扼守的據點奪下來,按照俄軍的傳統打法還是很有難度的。只是再有難度,軍長布拉多諾維奇中將也不敢叫苦,連黃皮猴子都勝利了,那麼高人一等的白種人能叫苦嗎?

  陸夢熊收到各營的電報之後便命令各營馬上加強工事,以防日軍援兵突擊。因為煤油不好攜帶,各營就只好拆屋燒粱了,戰爭使得原來的居民都被日軍趕走,也不怕有人阻撓。只是這大冬天木頭實在是不好燒,不擋住風架成火堆,風雪之中這火一會就滅了,最後的辦法就是周圍用布擋著風,木頭架在鐵架子上,然後燒化一點凍土就往前面挪一點,如此燒過之後的地方才能挖開。

  全營不管上下除了警戒哨都在挖工事,日本人的工事雖然堅固,但是太單薄了,莊子週邊那一條戰壕一穿過後面就防無可防了,張昌國可不想像日軍指揮官一樣被房頂壓死,他在莊子外又開挖了一道工事,莊子原有的那一道算是第二防線,莊子裡也佈置了一下,算是第三道。第一和第二防線之間,又根據地形佈置了不少火力點,而且還是特意在東面流出一個狹小的口子,就待敵人從這裡進攻,然後被火力絞殺——軍中分配給一團的十挺丹麥機關槍和飛雷炮都被他小心的佈置在這裡。

  第一團挖工事的當口,第十四師在下午七點的時候也佔領黑溝台。見通路打開,楊銳連忙帶領第一師及第二師第五團從黃臘坨子經黑溝台連夜趕往蘇麻堡和三尖泡。戰事已經開打了,楊銳無法知道日軍增援什麼時候趕到,他只想能早點趕到前線,這次行軍很是快速,十多公里的路程四個小時就趕到了,部隊一旦前線也不休息,馬上加入了轟轟烈烈的工事修築中去,如此忙活了一夜,才把三尖泡蘇麻堡這一帶的工事修的七七八八。

  煙臺(今燈塔市)大藍旗村,滿洲軍司令部。露國大概有一個軍對黑溝台發動進攻的消息,使得滿洲軍參謀長兒玉源太郎很是驚訝,他喃喃的道:“不是說在現在的氣溫下凍土難以挖開嗎,露國人是怎麼作戰的?”

  參謀官松川敏胤無言以對,是的,露國的進攻不就是先挖陣地再開炮的,可是現在他們卻不是這樣了,他愣了半響才道:“閣下,我們還是派弘前師團去吧,還有最近剛到的後備步兵第八旅團也一併前往,這樣大概有兩萬多人,露國的進攻主要集中在黑溝臺地區,只有一個軍的話,第八師團和後備第八旅團完全可以幫助秋山支隊守住黑溝台。”

  弘前師團就是第八師團,因為其司令部在弘前,所以按照慣例稱為弘前師團,它和旭川的第七師團一起,在開戰之後一直被留在日本,以作為戰略預備軍,但滿洲戰事損失極大,到十月份的時候不得不把這兩個師團調到滿洲戰場,其中第七師團抽調到了旅順,作為旅順第三次總攻的主力,而第八師團則前往遼陽,作為滿洲軍的預備隊,一直捨不得投入前線。

  已經是火燒屁股的時候了,參謀長兒玉也顧不得什麼,馬上簽署命令,讓第八師團即可出發支援黑溝台。

  第八師團師是25日中午接到司令部命令的,此時整個師團完全不知道前線是什麼情況,而且第八師團因為分駐各地集結最少要花好幾個小時,是以師團長立見尚文命令後備步兵第八旅團先行前往救援,第八師團各部即刻前往狼洞溝,再次集結之後立即趕往前線。

  立見尚文的設想是很好,但是後備第八旅團的情況也不好,聯隊是很晚才在日本國內集結,前幾天剛在營口下船趕到前線,旅團士兵本身年齡就偏大,並且連日的行軍使得士兵異常疲憊,而且現在已經是下午,要趕到黑溝台那就要連夜行軍,這對第八旅團這樣的後備部隊來說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即便是作為常備師團的第八師團,在1901年冬季的一次野外行軍演習中可是有一個中隊的人被活活凍死,這件事雖然使得日軍更加重視冬季著裝和訓練,但是滿洲的冬天可不是日本東北的冬天能比的,只是軍令如山,第八旅團岡見正美少將還是帶著部隊出發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6

第079章 圍殲(一)

  25日下午四點日軍一出動,楊銳稍微晚一些就收到了情報,見日軍是分開行軍,而且還是連夜出動,他似乎聞到了獵物的味道,第八師團不管,那是個常備師團,全軍一萬五千人,而這個第八旅團就不同了,都是後備兵,最多不超過七千人,而且還連夜行軍。要是等他們走了一夜疲憊不堪之後,拂曉的時候給他們來一次奇襲,那可是賺大發了。

  提議馬上交給雷奧,按照雷奧的意思,如果要奇襲,那麼最適合的就是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只不過這支部隊是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寶貝,加之前些時候去了日軍後方擾敵,弄得很是疲憊,就不知道大將會不會同意這個計畫,先不管同意不同意,彙報再說。於是馬德利多夫上校又發揮了連通器的作用,馬上打電話給集團軍司令部,並請求准予這一奇襲計畫,希望司令部能派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協助。

  因為獨立軍最早完成進攻計畫,而且之前由獨立軍探知的情報現在完全被證實,因此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對獨立軍的計畫還是比較重視,他將馬德利多夫的計畫交給參謀們審閱之後很快給了獨立軍命令:即調派獨立軍一個師的兵力協助米西琴科的騎兵包圍殲滅這支日軍。

  楊銳看到命令很是無力,老子搞來的情報,老子派一個師,卻是要由俄毛子來指揮,這什麼意思啊?要知道他申請的是調派騎兵支援自己,結果變成自己支援騎兵。

  看著楊銳的無奈,雷奧勸道:“我們還是先執行命令吧,最少要先預設陣地。我再向大將閣下打個電話,就以我們和米西琴科的部隊沒有合作過,還是獨立作戰較好。”

  見雷奧起身,楊銳攔住了他,說道:“沒事,算了。不要去求人了。實在不行,我們就潰散好了。”在加入俄軍之前,為了防止被老毛子算計自己,楊銳和雷奧想出了主意——其實還是楊大司令的主意,雷奧是最終同意了而已——那就是全軍潰散,由此逃出生天。這也是楊銳仿照著一戰裡面葡萄牙軍隊想來的辦法,那只軍隊也是很邪門的,平時還好,一打硬戰死戰就立馬潰散,這可比違反軍令好多了,而且事後也很難追究指揮官的責任,潰散嘛,就是和工人搞罷工一個意思。

  雷奧見楊銳說道潰散,眉頭一皺,說道:“這雖然是辦法,但是次數多了是會給部隊養成不好習慣的。”

  楊銳大大咧咧,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會常常潰散的,”見雷奧眉頭皺的更深,又道:“這次是我們進攻,不可能潰散的,實在打不動就不打嗎。”

  決心既下,部隊很快就動員了,獨立軍分成兩撥,一撥是駐守部隊,由第一、第六、第七、第八四個團組成,分別駐守蘇麻堡、三尖泡、佟二堡等地;另一撥為伏擊部隊,由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屬第二師)四個團組成,該部又分為兩隊,一隊連夜趕進到三尖泡以西兩公里的薑家窩棚一帶,另一隊則趕往蘇麻堡以西三公里古城子以南的森林裡。伏擊陣地安排在狼洞溝以西、古城子以南,薑家窩棚以北、蘇麻堡以東的曠野地帶,這是第八旅團從煙臺(今燈塔市)救援黑溝台的最快路徑,伏擊部隊一在南,一在北,南北夾擊第八旅團。至於騎兵軍,這個楊銳早有盤算,南北夾擊之下第八旅團將被切為東西兩部分,獨立軍就吃西面那段吧,至於騎兵軍就吃東面那段,要是他們的動作慢了,那正好堵住第八師團。

  楊銳的算盤打得啪啪響,計畫傳給米西琴科,哥薩克將軍一頭霧水,他雖是騎兵部隊,但是大冬天裡東北大地一片雪白,眾多地標都消失不見,這些騎兵不要說偵察情報,就是分辨地點都是不能勝任,要不然前次襲擾日軍後方也不至於沒有什麼成績。既然友軍有“準確”的情報,而且之前友軍的偵察能力已經被認可,那就按照友軍的建議辦好了,單純的哥薩克將軍米西琴科如此想到。

  從25日白天開始下的雪一直到晚上都沒停,夜裡的氣溫只在零下三十五度以下,楊銳的司令部已經從蘇麻堡東移到前面一些的河坨子,這已經是最前線了,真要是被日軍知道那麼他們糟糕的只有四公里的火炮都能打到司令部來。本來司令部在蘇麻堡已經距離伏擊點不遠的,但是這是部隊第一次師旅級作戰,楊銳很不放心,他甚至擔心部隊會莫名其妙的潰散——之前他可是集中連級軍官傳達過“潰散”的目的和辦法,要是忽然……楊銳甩甩頭不敢想下去了。

  和楊銳的焦躁不安相比,馬德利多夫上校則是興奮不已,他與其說是關心戰爭的勝利,還不如說關心自己在那些大人物心中的重要性,之前的全軍覆沒讓他在聖彼德堡的大人物心裡的完美印象全部崩塌,今天他要憑藉這次伏擊好好的改善一下自己的形象。如果真的把日本第八旅團圍殲了,那麼相信自己的名字將再次出現在沙皇陛下的耳朵裡,那時候也許自己將會是個少將了吧。

  如果說楊銳和馬德利多夫是火那般的蠢蠢欲動的話,那麼雷奧就是一塊冰了,他站在地圖前面不斷的比比畫畫,當然,他不是在考慮明天早晨的伏擊戰,而是考慮伏擊戰的後繼行動。按照情報,第八師團因為部隊的集結問題晚了第八旅團五個小時,而且似乎他的方向不是黑溝台,而是狼洞溝方向,他看著狼洞溝的位置,基本能猜到日本人的打算,即第八旅團最為前鋒先救援黑溝台守軍,而第八師團作為總預備隊按照實際情況分拆加強各個據點的防守力量,如此計畫才會將狼洞溝方向作為目的地,這個地方離李大人屯、韓山台、沈旦堡、黑溝台、三尖泡的距離都很適中。

  如果第八旅團被圍,那麼後到的第八師團得到消息一定會派部隊救援,但是他會派出多少呢,派出來之後我方如何應對呢?是不是可以再把第八師團派出的部隊也一塊圍殲了,要知道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可是有兩萬多人的,加上獨立軍第一師和第八軍第十四師,這樣自己這邊就有四萬五千近五萬人,而第八師團只有一萬五千餘人,三倍的力量吃掉他一部分還是可行的。就是不知道,後續日軍的援兵什麼時候會來,最近的日第二軍到這裡有二十多公里,加上集結部隊的時間,最少也要十二個小時,最慢要十五個小時,十幾個小時能幹什麼呢?想到俄軍那種陣地推進的進攻模式,雷奧搖了搖頭,太慢了!

  日軍第八旅團完全不知道前方已經有一張網等著自己了,司令部傳來的消息是露國有一個軍在進攻黑溝臺地區,他們在接著第八師團立見尚文中將的命令就風雪兼程趕往黑溝台救援,完全不知道前面有多少敵軍在進攻,並且黑溝台守敵已經全體玉碎了。

  旅團長岡見正美少將是和立見尚文同時期的老兵了,只不過他資質一般,十年只是一個少佐,而後在臺灣守備第五聯隊裡升任中佐,現在日本舉國動員,弱兵無將的情況下,他憑藉資歷成了第八旅團的指揮官。他在十年前甲午的時候就來過東北了,那時候他還是立見所屬第十師團的一名大隊長,在立見尚文的指揮下攻佔過賽馬集。他對立見中將很瞭解,對其命令也向來是服從到底,收到軍令之後緊急集結之後便出發了,輜重後勤等都丟在後面。

  寒風咧咧,飛雪飄舞,如此的寒冷的冬夜是第八旅團的士兵們從未曾經歷過的,風雪裡地面被凍的極為嚴實,行軍之中剛下的雪會黏在鞋底上,沒走一步鞋底的冰就會變厚一些,走上幾步就要把鞋底的冰踢掉,因為輜重都在後面,士兵們隨身攜帶的飯團和水壺都被凍了起來,如此只能是不吃不喝趕到目的地才能吃飯。只不過走到半夜的時候,各中隊開始有凍傷的士兵,日軍的冬裝和俄軍不同,並不完善是以皮革制為主,這在零下三十度完全無用,特別是在這樣的溫度下,頭部的失溫是身體的七倍,沒有帶毛皮製成的帽子完全沒有辦法保證溫度。

  在不斷的有士兵凍傷報告的當口,岡見正美收到了前些潰兵的報告,當然這些潰兵是來自三尖泡地區而不是黑溝台,在陸夢熊佔領蘇麻堡之後,黑溝台和後方的聯繫就已經斷絕了,而在進攻三尖泡的時候,因為繞過了幾個小據點,裡面的士兵有不少逃散的。

  “納尼?清國人?應該是馬匪吧?”岡見正美聽到潰兵的報告如此說到。“你們確定是清國的馬匪嗎?”

  “一定是,我聽著他們說漢語。”看著少將閣下盯著自己,二等兵豬田康夫全身哆嗦、臉色發青,很不安的說道:“他們沒有進攻我們,只是直接佔領了三尖泡。我們是從三尖泡南面退回了的,而且佟二堡也被他們佔領了。”

  佟二堡不是重點,關鍵不知道前面的蘇麻堡有沒有被佔領,只是士兵是從三尖泡南面來的,北面的情況一概不知,而且之前自己派去的傳令兵也還沒有回來,難道黑溝台以及被露國軍隊佔領了嗎?岡見少將沉思起來。

  該問的都問完了,見少將在思考,副官就讓豬田康夫幾個下去了。旁邊第五聯隊岡田中佐說道:“閣下,露國這是大舉進攻,司令部之前的命令只說有露國一個軍,現在清國馬匪卻出現了,我想黑溝台恐怕……”

  “巴嘎!”岡見少將一聲斷喝就把岡田中佐的給打斷了,“清國軍隊根本不會打仗,只會逃跑,十年前在鳳凰城,我只率領一個大隊就趕跑了清國將領聶士成幾千人,至於清國的馬匪,他們只配在露國軍隊的後方搗亂。因為出現清國馬匪就停止前進,這樣的話我們一定會被整個日本恥笑!”

  岡見正美還是老一派的作風,他根本沒有上過軍校,只會按照經驗打戰,其實現在日本陸軍正處在經驗派和學院派的交替之中,很多將軍像第八師團的立見尚文、第一軍司令官黑木為楨、第二軍司令官奧保鞏都是武士出身而不是軍校生出身,他們之所以到現在的位置都是從國內戰爭中磨練出來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大本營才認命兒玉源太郎為滿洲軍參謀長,據說他是日本陸軍之父梅克爾上校所有學生中最優秀的。

  第八旅團最後一次避開危險的機會就這樣的斷送了,經過短暫的休息,隊伍又繼續蹣跚的往西開進,只是前進的速度變的更慢。

  第八旅團逐步掉入陷阱的時候,雷以鎮在收到前方信報的時候卻頗為焦急,他可不知道日本人沒吃沒喝又冷又餓走的非常艱難,只怨這日本人走的太慢了,平均每小時才走兩公里,現在才到康國屯,這樣算跑到伏擊圈要第二天上午了。如果日軍延遲到達,那伏擊的方案勢必要更改。

  伏擊大部隊和伏擊小部隊不同,不是佔據優勢地段然後挖工事等敵人呆呆的入甕那麼簡單,大部隊行軍勢必會在前方和兩側派出大量的探哨,越是險要的地段越是關注的重點,而要想伏擊大部隊,一般只有兩種方案,第一種是在伏擊地點隱藏好自己,不讓敵軍的探哨發現自己,或者被發現後悄悄的幹掉敵軍探哨,解決他們之後再等敵軍上門;第二種是選好伏擊地點後,潛伏在離伏擊點幾公里以外的地方避開前哨,然後待敵軍前哨過後再急行軍到伏擊點開挖工事。從安全性來說第二種辦法較為穩妥,但伏擊效果並不一定理想。這次伏擊雷以鎮選擇的第一種,他認為憑藉己方的偽裝和夜間風雪可以躲過日軍前哨的探查,可要是第八旅團明日上午才到,那麼白日裡自己的偽裝就不是那麼靠譜了,至於現在馬上改成第二種也不太可行,在伏擊點為了隱藏已經開挖了工事,人就是離開但那些工事還在,一旦看見這些工事那麼日軍也同樣會警覺。怎麼辦呢?雷以鎮拿不定主意。

  “還是先把人撤出來吧。現在風雪正猛,早點離開雪很可能會把那些工事隱藏掉。”貝壽同也知道目前的問題所在,還是天氣太惡劣,日軍走的太慢了。“而且這還有好的一面,日軍真的要是上午才到,那麼他們也夠疲憊的了,到時候戰鬥力一定下降的厲害。”

  雷以鎮聽著帳外呼呼呼的風聲,說道:“那好吧,先把伏擊部隊撤出來,注意讓連隊把工事用雪掩蓋好。而且撤退也不能太遠,命令一下就要以最快速度趕往伏擊點。另外通知司令部,把方案更改的事情彙報上去。”

  午夜十二點,伏擊點的部隊又退回了之前的宿營地,第一師所部還好,第二師的第五團就不得了,“娘的,玩俺們啊。不是說打小鼻子麼,怎麼又撤了?”

  “什麼,明早上還要再來,把大爺當猴耍啊,老子走了就不來了,還急行軍,麻辣隔壁的,老子當年……”

  第五團的鬍子罵罵咧咧、熙熙攘攘,很不滿意,在他們看來命令他們在土窩子裡面守了半夜已經夠缺德了,現在還要讓他們在風雪之中走幾裡路回去,然後明天命令一到再跑過來,這完全就是耍他們;鬍子如此,協助管理的俄軍軍官也很不滿意,他們都是老軍人了,思維還停滯在排隊槍斃作戰時代,以勇敢為榮,以怯弱為恥,現在他們只感覺自己好像老鼠一樣溜來溜去、鑽來鑽去,太不顧體面了。

  張宗昌在隊伍裡眼看著眾人不滿,很是著急,卻不知道怎麼辦好。旁邊第一師派過來的參謀官吳寶地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便騎著馬仔隊伍裡大喊,“兄弟們,讓大家受苦了!小鼻子到的晚,等在這幹啥啊?先在回去吃一頓,晚會再來啊……”

  張宗昌騎著馬一路喊過去,聽到的鬍子頓時心裡平靜了,有的聽到回去吃一頓臉上更是笑開了,這賊老天也不怕人凍死,這天氣還是要吃一頓熱的才能補回來。

  見部隊慢慢穩定了。張宗昌回到了吳寶地那邊更是客氣了,“還是吳兄弟有辦法,不讓隊伍就全亂了。”

  吳寶地笑道:“那是張師長威望高啊,換做其他人估計被打下馬來了。”吳寶地是滬上人,軍校一期,因為為人老道,楊銳便派他到第五團來了。這個團雖然願意打仗,但是紀律並不是太好,而且張宗昌很多時候腦子裡缺根弦,所以就派他來督促著。吳寶地有著滬上人特有的精明,察言觀色都很在行,到了五團沒多久就和眾鬍子混得極熟,當然如魚得水也是有代價的,就是喝酒常常被灌的大醉。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8

第080章 圍殲(二)

  所有伏擊部隊都撤到一公里以外等待指揮部的命令,之前擔心的第五團卻沒有出什麼事,讓雷以鎮幾個鬆了一口氣,本來嘛靠老部隊是最好的,可這樣的話兵力怕是不足,這一個旅團畢竟有七千人,只吃一半也有三四千,而最關鍵是時間有限,雖然三尖泡一戰讓大家認識到日本人不過爾爾,但要短時間內吃掉幾千人還是要加強兵力的,這畢竟,第八旅團後面就是第八師團,米西琴科的騎兵軍是不是能擋的住,那就另說了。

  清晨的時候,下了一夜的雪已經停了,風似乎也緩了不少,日軍前鋒河村次郎中尉騎著馬帶著自己的中隊從積雪的荒原上走過,他剛在地上跑了一陣,所以身上腿上還是熱乎的。“好餓啊!”河村次郎自語道。昨天開拔前吃了晚飯,可是備著的飯團卻被凍住了,就是指揮刀都劈不開,使得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吃東西。他騎在馬上四處張望,只不過他要找的不是敵人,而是村莊,他現在最想的就是吃一口熱飯,喝一口熱水,只是,他環遍四周也沒有看見村莊,只有白茫茫的雪原。

  和河村中尉的東張西望不同,旁邊的野津兵衛少尉卻是在嚴格的執行自己的任務,只是他對現在所處的地理位置很不解,滿洲的遼闊出乎他的想像,他很喜歡問這裡是哪裡,然後哪裡是哪裡,他現在又是這樣問河村中尉,“閣下,現在我們是在什麼地方了,我們離黑溝台還有多遠呢?不會是迷路了吧。”

  河村中尉餓火中燒,哪裡還顧這裡是那裡,他訓斥道:“馬鹿,要記住我們是前哨,是只找敵人的,不是要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方向旅團長閣下會制定好的。”

  宋狗娃聽著幾個東洋人的話聲由遠及近,然後再由近及遠,同時人走在雪地上咯吱聲慢慢遠去,不過他還是縮在白布下面不敢有所動作,他知道日本人還沒有走遠,又過了好一會,他貼在地面的耳朵再也聽不到聲響的時候,他才掀開白布,在望遠鏡中細數鬼子的人數,然後跑向預定的集結點,待他到哪裡的時候其他幾個哨位的人都已經到了,他是第八個,守在這個中尉問道:“過去了嗎?有多少人?”

  宋狗娃道:“報告,俺數過了,有兩百二十多個,還有五個騎馬的。”

  見數目對的上,中尉馬上對旁邊通信兵說道:“馬上發報,敵人探哨已過,可以進入陣地了。”旁邊士兵立馬領命出去,不一會一道電波往山那邊飛去。

  古城子集結地,雷以鎮枯坐地圖前,等待著前方的電報,他現在期望的是昨天的雪夠大,最好把那些挖開的工事都掩埋了。他正在苦等的時候,營帳外面響起了報告聲:“報告旅長,前線已發報,日軍探哨已安全通過。”

  雷以鎮三步並兩步把電報從通信兵手裡搶了過來,急急看完後馬上道:“快,馬上命令部隊出發,急行軍!輜重不要管,要快!”

  昨夜行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士兵早就著裝整齊的等在營帳內,哨子一響,所有人都冒了出來,部隊還沒有集合連長排長就喊道:“快!快!快!”士兵們急急的跑向集合點,集合之後又在“快!快!快!”的催促中開始急行軍,軍情如火,一支支隊伍奔往伏擊點。

  伏擊部隊急行軍開往伏擊點的時候,走了一夜的第八旅團也快到了,雖然剛才部隊已經休息了半個小時,但半個小時只夠炊事班把雪燒化而不是燒開,於是每個士兵只能喝到一杯半溫半涼的水。雖然如此,可旅團長岡見正美還是很不滿意,他認為現在的士兵比以前他們那時候差多了,如果是以前的軍人,那麼他們早就到了黑溝台,而不是還在這裡磨蹭。

  第八旅團走的疲憊,而旁邊盯著他們的獨立軍戰士卻是全身滾燙,剛才急行軍可是把所有人的汗都跑了出來,幸好部隊所發的棉制內衣吸水性很好,沒有結冰,只是很多人身上都冒著白煙——身上的熱氣一出來就霧化結冰了。雷以鎮趴在小山崗子上,用包著紗布的望遠鏡看著山溝下方的日軍,他們排成四條縱隊,行軍很急,根本不再觀察左右情況,他從頭到尾的找了一番卻沒看見機關槍和大炮,難道說後備旅團沒有這些東西嗎,之前他還想繳獲些機槍什麼的呢。

  雷以鎮歪想的時候,旁邊貝壽同推了推他,“差不多了,開始吧!”

  雷以鎮點點頭,轉向旁邊的通信兵道:“接炮營,下令開炮!”

  “嗖、嗖、嗖……”的迫擊炮出膛聲和後膛炮“嘭、嘭、嘭……”的聲音同時響起,但因為迫擊炮陣地更為靠前,炮彈在後膛炮飛來之前就雨點般的落在了日軍的頭上,“砰、砰、砰……”的爆炸聲裡,整齊的行軍佇列先頓時亂成一團,而在這之後,遲到的後膛炮才飛來,觸地之後發出更加猛烈的爆炸,山溝裡的日軍在第一次爆炸聲響起的時候就臥倒了,但是行軍佇列太過密集了,而且口袋陣入口這邊的火炮又異常的多,所以即使趴在地上,很多士兵還是被炸斷四肢或者乾脆被炮火掀起。機關槍這個時候也響了起來,不斷的掃射著被炮火壓制在地面上的日軍,而狙擊手則開始在鏡子裡尋找那些有價值的目標,然後一一點名清除。

  伏擊部隊的忽然打擊使得如夢遊般的日軍猛然一醒,身體裡的潛能再次被激發出來,毫無目的的對著山崗的兩側開槍,只是他們的射擊迎來是更激烈的反擊。口袋陣入口的部隊是山口太郎少佐的大隊,他在伏擊開始就被炮火點名清除,中隊長河源正想組織反攻的時候腦袋就被打了一個洞,但很快安達少尉又冒了出來,他伏在一匹死馬的後面,向身後趴在窪地裡的士兵說著話,“沖上那邊的山崗,沖上那邊的山崗……”

  看著後面那些士兵似乎從之前的驚恐中鎮定下來,安達少尉猛然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抽出他的指揮刀,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殺給給!”旁邊的士兵也被他的勇敢所感染,一個個的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少尉指揮刀所指的方向前進。

  不得不說安達少尉的運氣非常好,他既然沒有被四處亂飛的子彈損傷分毫,狙擊手也似乎忘了看顧這個方向,讓他組織起了一次稍微像樣的進攻,隨著安達少尉所部的突進,更多的日軍從地上站了起來,全部向北側的山崗上沖來。

  機槍手陶長貴操著機槍,身體也隨著機槍抖動著,在他的操控下,丹麥機槍就像是一隻豹子般嘶吼,吐著火焰噴出子彈,他極力的控制著顫抖的槍身,努力的將子彈準確的撒向人多的地方。他打著正過癮的時候,旁邊副手拍拍他的左肩膀,於是他轉向了左邊,看到這麼多日軍急急的沖了過來,他興奮的反倒把機槍放了下來,使勁往手裡吐了一口吐沫,接著又搓搓手,再把機槍射速挑快一檔,最後才抬起槍尾扣動扳機對著沖來的日軍掃射,機槍怒吼的同時,他也怒吼起來,“來啊!小鬼子,來啊!小鬼子!”橫飛的子彈中,一個個日軍像割麥子般的向後倒下,接著更多的日軍沖近,然後麥子再倒下,終於所有的麥子都倒下了,機槍的嘶吼也挺了下來。

  硝煙彌散中,槍聲似乎挺了下來,那邊山溝裡伏著的鬼子似乎死光了,負責此段的營長彭清鵬對著司號員喊道:“差不多了,吹號吧!”

  嘹亮的軍號響了起來,山崗上伏著的士兵都端著刺刀往下沖,進到六七十米左右握著的手榴彈也使勁扔了過去。看到山崗上的敵軍氣勢洶洶的沖了下來,那些伏在地上裝死的日軍不得不從地上爬了起來,也將刺刀裝了上去,等著和敵軍決死一拼,只不過敵軍還沒有到前,無數手榴彈就飛了過來,“砰、砰、砰……”的爆炸裡又有不少鬼子去見天照大神。

  手榴彈這一輪之後,沒有霰彈槍的二營開始了激烈的白刃戰,士兵們練了幾個月的辛酉刀法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在一聲聲“左”或者“右”裡面就有一個日軍被刺刀洞穿。朱大毛剛剛刺殺完一個日本兵,第一次殺人的快感還沒退去,拔刺刀的當口,一柄刺刀就從側面刺了過來,穿透了他的左腰,劇痛之中朱大毛扔掉了自己的槍,雙手想抓著對方的刺刀,可對方顯然是個刺殺老手,刀刃不到底就抽了回去,朱大毛只指抓到一個刀尖,然後手指就被對方的刺刀順勢抹掉幾根,雙重創傷的劇痛讓他跪了下去,以至使小鬼子的第二刺落了空。看著前面的雙腳,朱大毛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使勁向前一縱,撲到了小鬼子的身上,連掐帶咬和對方在雪地裡扭打起來。

  白刃戰總是異樣的慘烈,但很明顯,改進過刺刀術並且身材高大的獨立軍佔有絕對優勢,在最後一個鬼子兵被幾把刺刀同時刺倒之後,戰場上一片血紅,四處都伏著奇形怪狀的屍體,耳邊都是淒厲的慘叫聲。慘烈的交鋒一完,救護隊就沖上來了,跑在最前的是女護兵錢二丫,她雖是小腳但跑的飛快,如今的她一點也沒有在寬甸縣城那會尋死覓活的樣子,甚至對於死屍也很是鎮定,只要見倒在地上的灰色軍裝,她都去搖一搖,看看有沒有動靜,如果遇到還有氣的,就馬上的嚷嚷起來,一邊給傷患束著繃帶止血,一邊招呼著擔架隊“這裡、這裡……還有那裡,那裡……”

  營長彭清鵬看著遍地的屍首,罵了一句,“操他娘!”雖然日軍戰法陳舊,但是卻死硬異常,根本就不像張昌國說的那麼好打,這一戰下來估計自己要損失一個連了。“他娘的!”他不由的又罵了一句。

  這是旁邊的通訊員提醒道:“營長,我們該向司令部發報了。”

  彭清鵬半點精神打不起來,說道:“發吧。還有提醒其他部隊,敵人很死硬,白刃戰不宜過早。”

  雷以鎮開始炮擊的時候,旅團長岡見正美馬上就意識到自己被敵軍伏擊了,而且自己還是伏擊圈內,他馬上命令部隊就地防守,並且試圖攻佔山溝兩側的高低。同時又急急的排出傳令兵聯絡各部組織突圍。

  只是他親自組織的向山溝兩側高地的突擊很不成功,這一片地勢獨立軍都很瞭解,該占的高地都已經佔領了,岡見正美的幾次突擊都被佈置在高地上的機關槍打得粉碎,見突擊無望,他便只能就帶固守待援了,而這個時候傳令兵帶來的消息讓他更是沮喪,己方似乎已經被敵軍分割包圍了,剛才派出的傳令兵根本突不出去。

  這一瞬間他似乎老了十歲,只不過他還是想著固守以待第八師團的救援。“堅持住,堅持住。敵軍不能消滅我們,弘前師團就在我們身後。”他反復的嘮叨著,安慰著別人,也安慰著自己。

  四處都紮緊了口袋的信報傳到了楊銳的司令部,他不由的跳了起來,這可是從來沒有情況啊!一個旅團,不對,大半個旅團在自己的包圍圈裡,馬上就要吃掉,這……這……在這一瞬間他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覺,他似乎感覺自己是在抗日戰場一般。

  楊銳怪異的舉動使得馬德利多夫很是驚訝,他不由的問向雷奧,“他怎麼啦?”

  雷奧也很不明白為什麼包圍日軍,楊銳就這麼精神失常,當初包圍馬德利多夫部隊的時候,他也很是淡定啊,雖然也很奇怪,但又不能把真實的情況告訴馬德利多夫上校,不然無線電報的秘密就會被俄國人知曉。

  “他,他早上估計吃錯了東西,也許肚子疼吧。”雷奧蹩腳的解釋道。

  “真的嗎?怎麼我沒事啊?”馬德利多夫問道。“王,你肚子不舒服嗎?”

  “是的,是的!”楊銳只好苦笑,然後抱著肚子往外面跑去,要在外面消化一下這個資訊才能回復鎮定。

  跑到營帳外面,楊銳打開剛才沒有看完的彙報:“電告楊、雷:第八旅團已被圍困並分割成四段,根據搜查,被包圍者為其敵第五聯隊和第十七聯隊大部,預計有三千八百餘人。各分割點和紮口處都和日軍展開了激戰,日軍戰法陳舊,但抵抗意志甚堅,我部損失較大。對於被圍日軍預計兩個小時之後開始總攻。雷、貝。”

  楊銳反復的把情報看了好幾遍,最後鎮定下來想到,被圍的是第五聯隊和第十七聯隊大部,那麼就是說第四十二聯隊在伏擊圈之外了,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到哪裡了,項驤可是要把他及時引過去哦,這兩千人是他的菜啊,那可是平原地帶,騎兵沖起來可是所向披靡的。

  東北的雪原上,項驤騎在新繳獲的法國馬上帶領著騎隊跑著最前方,米西琴科緊跟著他,他完全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想到不遠的前方平原上有兩千多疲憊不堪的日軍等著自己馬隊去收拾,他便不由的興奮起來,前次對日軍後方的襲擾很是失敗,拿得出手的戰果根本沒有,想到這他不由得的記起斯瓦洛夫那個笨蛋來了,真是太蠢了,火車來了不知道炸火車還和火車裡面的日軍對射,真是太愚蠢了。

  米西琴科想著的時候,前面的項驤已經停了下來再一次的確定方向。米西琴科問道:“我們還有多遠能趕到戰場?”

  前面的項驤笑道:“將軍閣下,我們已經到了,你看那邊冒黑煙地方便是戰場了。”

  米西琴科聞言拿起望遠鏡看著項驤所指的那個方向,終於,他看見了他所說的冒煙的地方,那邊是一個山崗,山崗上有無數的士兵在守衛,上面的步槍不斷的噴出火舌,迎擊這山崗下的進攻,而山崗以下,有著密密麻麻的日軍,是的,完全是日軍,米西琴科看著這些人穿的黃色軍大衣便認了出來,他甚至還是看請他們圓布帽上的那圈黃色。

  仔細的看了好幾遍,米西琴科中將收起了望遠鏡,對著身邊的副官說道:“日本人不多,只有兩千多人左右,這次的進攻讓阿布拉莫夫最先進攻吧,上次他的表現最好,薩姆索諾夫放在最後。”

  中將的命令很快就傳下去了,各部騎兵就按照戰鬥隊形集結,他們排成寬大的佇列,前面兩排是馬槍,後面的則是長矛。一個師的騎兵按連為單位分成幾十支縱隊,他們緩慢的向北前進以節省馬力,而在這一個師的騎兵之後,令一個師的騎兵也如此的集結,他們跟著前面的騎兵之後,以作第二次攻擊。

  項驤看著俄國人的馬隊,心中不由的也被這種馳騁沙場的氣氛所感染,向自己的身後喊道:“我們也沖上去殺一回!敢不敢?”

  雖然楊銳禁止騎兵參與這次的進攻,只准許他們帶路,但是在如此的氛圍下眾人都激動了,要知道騎兵營裡面不是熱血的軍校生就刀口上過活的鬍子,此時見項驤發問,他們大聲的吆喝起來,“殺!殺!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18

第081章 圍殲(三)

  米西琴科中將似乎感受帶了這群中國騎兵的戰意,他拔出自己的佩劍,豎在身前然後揮往右側向項驤致意,項驤見狀也拔出自己的佩劍,按照施羅德所教的騎兵禮儀向他回禮。之後他用力揮出一劍,喊道:“前進!”

  騎兵向前衝擊的同時,後備第八旅團第三十一聯隊聯隊長門司敬亮中佐惱怒的看著前面的山崗,剛才的伏擊戰一發動,他可是被嚇了一跳,不過幸好他的部隊不在伏擊圈之內,於是他便不斷的組織部隊進攻,以圖打開敵軍的包紮口和第十七聯隊保持聯繫,只是敵軍的火力太猛了,四挺機關槍的封鎖下,他組織的五次進攻都被打退了。還是下屬不夠努力,門司敬亮中佐如此想到,下一次進攻他要自己帶隊衝鋒。

  正在這個時候,他身邊的副官福田忽然指著側面喊了起來。“啊!騎兵……好多騎兵!”

  門司中佐見到他的如此失態很是惱怒,不過當他扭過頭的時候,自己也被驚呆了,南面兩公里外,雪原已經看不到白色,無數哥薩克騎兵像一片巨大的烏雲往自己自己這邊壓過來。門司中佐張著嘴卻發出聲音,良久之後他才淒厲的喊了起來,“敵襲!敵襲!”

  俄國騎兵近在咫尺,平原之上,日軍做何準備結局都是悲劇,特別是在他們沒有機關槍的情況下,哥薩克騎兵雖然緩慢的前行,但是所有的日本士兵卻感覺他們就在眼前,不少人恐懼的開起槍來,不過一會這些開槍的士兵就會被軍曹訓斥,他們被拖進臨時的掩體或者被按倒在地。門司中佐也伏在地上,忽然間他感覺到地面震動了起來,抬頭卻見最前方的哥薩克騎兵已經開始全力奔跑了。

  幾千名哥薩克騎兵隊沖向門司中佐的第三十一聯隊,他們的戰線狹窄的只有短短一公里,最前面的幾排騎兵一邊吆喝著一邊開著槍,他們不斷的被日軍殺傷又不斷的被後隊補充過來,終於,由步槍組成的單薄的火力線無法阻止他們的前進,這幾千名騎兵就像洪水一般的沖刷過來,迅猛的把伏在地上或者臨時掩體裡的日軍沖到了一邊,數不清的士兵被他們四米長的黑色騎矛刺中、貫穿,然後再拖行一段,慘叫聲裡最後悄無生息。

  項驤的部隊也在這第一波的進攻裡,和哥薩克們不同,他們只有騎兵刀,這三百多人縱馬穿梭在日軍簡陋的陣地裡,手中的刀劍向兩邊揮舞,借著馬速不斷的把那些被嚇破了膽,起身往後潰逃的日軍士兵砍倒在地,刺穿幾百米的戰線對於高速奔跑的騎兵只是十幾秒鐘的事情,項驤只感覺這十幾秒快有一個小時,他不斷的迎合著奔馬的節奏,控制著馬的方向,儘量的多靠近那日軍潰兵身邊,然後把騎劍長長的伸出去,在那些黃色的影子上面劃開一道又一道口子。

  一波的騎兵掠過,接著又有一波的騎兵奔來,然後再是一波騎兵,如同麥田裡的麥子一般,多次的沖刷,使得第三十一聯隊完全被打散,騎兵過後他們全部恐慌的往西面的山崗上進攻,與其說是進攻,不如說是潰逃,山崗上負責紮口子的獨立軍營長彭清鵬,看到他們沖向自己的陣地一點也不慌張,剛才騎兵軍洪水般蹂躪日本人的時候,他也被如此兇狠的騎兵衝鋒給震了一下,看著黑壓壓流動著的哥薩克,他在設想如果是自己在哪裡會是怎麼樣。待他回過神來,日軍的潰兵已經沖了過來,這些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的東西有什麼好怕的。他過扭頭,向旁邊還因為騎兵衝鋒處於呆傻狀態的一連連長說道:“別發傻,開槍!把他們打下去。”

  兩千多的日軍就這麼潰散了,項驤一點癮都沒有過到,待他想第二次衝鋒的時候,日軍都已經被解決的差不多了,剩餘的潰兵沖上了山崗又被打了下來,然後又沖上去,又被打了下來,他們估計是被騎兵給嚇傻了,只願意死在山崗上也不願意呆著平地裡。項驤拉著韁繩,控制著還在狂躁不安的馬,罵道:“真是不經打,就這麼就完了。”

  旁邊的柳大春笑道:“營長,你還想咋滴,這可是上萬人壓過去啊,就是不開槍,踩也把他們踩死了。”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項驤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剛才騎在馬上揮劍劃過日軍陣地的那種快感實在是太爽了,如果有機會他希望多來幾次。

  帶著些不情願,項驤命令道:“找個沒人的地方,向司令部發電,報告日第三十一聯隊已經被全殲,敵將已被擊斃。”說道這,他忽然又叫了起來,“大春,快!回去那裡找找,鬼子的聯隊旗在哪?對了,還有聯隊長的指揮刀。”

  剛才第三十一聯隊在向包圍紮口進攻的同時,門司敬亮中佐已經派出通信兵往第八師團,在這一聯隊覆滅的時候,他派出的通信兵已經到了第八師團的集結地狼洞溝。第八師團參謀長由比光衛中佐對於通信兵的消息很是震驚,在他看來,如果第八旅團被伏擊,那麼露國最少已經怕黑溝台給拿下了,至於沈旦堡也應該凶多吉少了,不然不可能集結這麼多兵力在黑溝台的後方圍殲第八旅團,他看了下師團長立見中將說道:“閣下,如果第八旅團被圍,那麼很有可能黑溝台已經丟失了,我們還是全力營救第八旅團吧。”

  立見尚文畢竟是打仗打出來的,他對由比的建議並不贊同:“在昨天那樣的夜裡,敵軍能準確的伏擊第八旅團,那麼他們就一定知道第八旅團的行動路線,既然知道第八旅團,那麼我們的情況他們也很清楚。敢在相隔十公里以外這麼近的地方伏擊第八旅團,那麼他們的兵力一定不少,司令部說的一個軍是不可能的。”

  立見尚文已經是六十多歲,說話老辣但是卻很緩慢,由比見他似乎對自己所說的全力救援並不支持,想問他的想法但又感覺很失禮,只好坐在一邊等了一會,良久立見才接著說道:“讓依田去吧。”

  依田就是依田光太郎少將,他是第四旅團的旅團長。按照伏擊的慣例,一般伏擊部隊都是被伏擊者的數倍,被圍了大半個旅團,現在只去一個旅團能救出來嗎?參謀長由比正想建議多派一些士兵去的時候,立見尚文又說話了,“讓他們吃過午飯再去吧。如果能救那麼就不在乎這一個小時了。”

  司令官命令已下,旁人只好說是。

  對於連夜行動的日軍來說,能吃頓飽飯確實很重要,而且按照此時戰爭的烈度,要想全殲大半個旅途的日軍,一個小時的時間並不是很重要。只是,獨立軍在楊銳劃時代思想的指導下,已經完全超出這個時代人們對戰爭的想像。

  在日軍第四旅團吃飯的時候,殲滅包圍圈內日軍的戰鬥開始了。在山崗的北側,剛才日軍死戰卻沒有佔領的高地上,幾十門飛雷炮架了起來,“哐、哐、哐……”幾十個炸藥包飛了出去,這些飛雷在空中歡快的滾動著,似乎並不滿意炮筒給他們指定的方向,但是空中無從借力的他們大多都落在了日軍用雪和屍體堆起來的戰壕內,緊接著“轟、轟、轟……”,這些比150MM火炮還猛烈的爆炸,把它落點十多米的東西都炸的濺飛起來,而十多米外的東西則被震的猛的一跳,然後又重重的落在堅硬寒冷的大地上。

  冰雹般的飛雷落向日軍的陣地,隆隆的爆炸聲中,陣地幾百米外連長李大剛對著自己的士兵喊話,“霰彈槍、刺刀、最前面!手榴彈最後面!先上手榴彈!再上霰彈槍!最後上刺刀!聽到了沒有?!先炸再轟最後刺!聽見了沒有!”

  黃狗剩半蹲在地上,他不是很能聽清楚連長的聲音,只在最後聽到“炸!轟!刺!”的那個“刺!”字,他不由的緊握了下自己端著的槍,他眼神瞟了旁邊那些拿霰彈槍的人一眼,其實如果由他自己來選的話,他還是喜歡拿那種東西,這傢伙一開槍就是一大片,多帶勁啊,哪像自己開一槍也不一定能死一個。可誰讓自己長的比別人壯實呢,想著自己的壯實他就不由的想到娘!缺衣少食的日子,娘親都是把自己那口剩下來給他吃的。俺會活著的!俺還沒給俺娘盡孝呢!他如此的想到,手中的槍抓得越發緊了。

  飛雷炮接近尾聲的時候,李大剛的動員很快借結束了,很快,“預備”的聲音在佇列了想了起來。黃狗剩只聽見一聲喇叭軍號響,便在隊伍的帶動下向前沖去,之前訓練的時候說過,戰場上子彈不長眼睛,有可能你沖的快了就打不到你,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長官拿來哄人的,但他不由自主的跟著刺刀隊越跑越快,前面的手榴彈的爆炸聲和霰彈槍的轟擊聲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沖到敵人面前,把之前苦練的刀法施展開了,然後把刺刀狠狠的紮進他們的身上,如此他對死亡的恐懼才會消失,心臟劇烈的跳動才會平復。

  小隊長吉田正一聽見對面清國軍“呀呀啊啊”的呼喊聲就知道決戰的時候到來了,他拄著指揮刀艱難的從地面上站了起來,然後脫掉了最外面的大衣,抽出指揮刀對這沖來的清國軍喊道:“號得以……”,正在他想像一個武士那樣戰死的時候,“轟”的一聲,他被霰彈槍打的飛了起來,在空中飄飛了好一段,才落在這怎麼也挖不開戰壕的冰冷大地上。霰彈槍手劉永財早就瞄上他了,之前已經開過一槍了,只不過适才那槍因為跑動中的顛簸,沒有打中,鉛彈只是劃過了他的衣服,而第二槍卻被劉永財打了個正著。劉永財沖到吉田死的地方,伸手把他眼讒了好久的指揮刀撈了起來,然後別再腰帶上繼續前進。日軍各個戰線都被突擊隊突破了,這些突擊隊沖過日軍薄薄的戰線之後沒有停留,而是按照操典一直往敵後突進,後勤隊衛生隊使勁趕著扒犁在後頭緊跟著。

  如果說第一師所屬的部隊突破日軍防線就像是切菜瓜一般簡單,那麼第二師所屬的第五團打的就像鋸木頭那麼糾結了。這些鬍子雖然怕炮可卻並不怕死,在他們看來,槍是能坦然面對的,但是打一發死一大片的炮卻無法接受的,不過幸好,被圍的日軍沒有火炮,他們在俄軍軍官的命令下端著刺刀沖了下去,一千多號人和山溝裡那幾百名日軍拉鋸。一會日軍退一點,一會鬍子退一點。在山上的吳寶地看得心裡糾結無比,這打的什麼戰啊,一點戰術都沒有,就是以命搏命,太……旁邊的第二師師長張宗昌也是看得緊張無比,他不時問向吳寶地,“後備隊是不是應該上了,後備隊是不是應該是上了。”

  吳寶地忍著不耐煩說道:“山溝太窄了,太多人擺不下,再多人下去也沒用啊。張統領還是等會,等會!”吳寶地也跟著鬍子對張宗昌的叫法。其實剛才他就建議不要那麼快的接敵,而是應該小部分人接敵然後其他人後面扔手榴彈,這手榴彈用起來雖然沒有復興軍的方便,但是裡面的炸藥威力可要壓柱黑火藥要強,可誰知道俄國軍官一命令所有人都恍恍惚惚的全沖下去了,最後他只攔住了一千多人,以預備隊的說法把他們穩住了。在吳寶地看來,這些鬍子根本就不會打戰,只會搏命,可是現在日本人已經是碗裡的菜了,有必要跟他們搏命嗎?雖然沒有霰彈槍,但遠遠的手榴彈就解決不少問題了。

  見己方毫不占優,又見不少弟兄被日本人刺死,張宗昌使勁一拍大腿,喊道:“麻辣隔壁的,俺下去!俺下去!”說罷縱身一跳,從山坡上沖了下去,後面的警衛連被他甩的遠遠的。張宗昌身高近兩米,身高腿長,日本人還沒有近身就被他一腳踹了出去,同時手上步槍一掄,又把另外一個鬼子連人帶槍的砸倒在地。張宗昌一上場,附近的鬍子都吆喝起來,“張統領來了,張統領來了!弟兄們,幹死這幫狗日的!”

  拉鋸的戰局隨著張宗昌和他的警衛連的出現終於有了些轉機,餓了一夜又凍了一夜,又力拼好久的日軍終於支撐不住了,齊齊的向後退去。敵軍一退鬍子便追,面對面拼刺刀也許不是鬍子的本事,但是這種追殲逃敵他們還是在行的,就這麼一路逃一路追,第五團終於殺了進去。

  伏擊點北面的戰前指揮所,雷以鎮看著參謀把最新的圍殲情況標了出來,當看到第五團也殺了進去的時候,他笑了起來,說道:“哦,張宗昌也殺了進去。我還以為他們會被日本人攔住外面呢。”

  旁邊的貝壽同也是笑道:“日軍現在是落水狗嗎,是個人都能給一棍子。現在他們的陣線進一步被壓縮了,只剩下三個小據點還是死命防守了。我看下午兩點的時候就能完成最後的殲滅。”

  雷以鎮說道:“情報說第八師團已經派出援兵,下午兩點開始加上打掃戰場、轉移傷患的時間會不會太晚了?”

  貝壽同道:“不會的!”他很肯定的說道:“第八師團的立見尚文有點不好惹,據說他把現在所有的日本將軍都打敗過,從他派出的兵力和時間來看,他似乎已經知道我們圖謀了,下一步要吃掉它們可是有點難度了。”

  雷以鎮也知道下一步的計畫,只是他道:“俄國人會聽我們的?”

  貝壽同道:“只要把殲滅第八旅團的戰果往上一報,那他們就會聽我們的。我是擔心立見這老鬼子不上套啊,他選擇只有一個旅團出來了,而且這個旅團應該也會很小心,要再想伏擊怕是很難了,還是向司令部發報吧,把這些想法和參謀長溝通一下。我們只能聽上面的看接下的戰怎麼打。”

  楊銳的肚子一天都不是很舒服,時不時會拋出帳外去。在下午一點的時候,關於獨立軍包圍第八旅團的情報終於出現在馬德利多夫的面前。雖然之前獨立軍早有報告說將要圍殲日本第八旅團,可是那只是計畫啊,誰料想到現在真的把第八旅團包圍了。

  “這是真的嗎?”馬德利多夫上校可憐的問道,他很害怕楊銳說這是假的。

  旁邊的雷奧代替楊銳做出了回答,點頭道:“這完全是真的。”

  上校聞言心中一陣驚喜,真是上帝保佑,打著打著就把日本人圍了起來,太好了。他跳了起來,說道:“我馬上向司令部報告,讓司令部派第八軍來圍殲他。”

  楊銳不好說現在已經圍殲的差不多了,只是伸手攔住了他,說道:“包圍的只是第八旅團的一部分,人不是很多,而且按照命令部隊馬上會開始圍殲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0

第082章 圍殲(四)

  看著上校不解的眼神,楊銳又道:“那裡只有三千多日軍,我們有一個師的兵力,四個打一個很快就會結束戰鬥的。”

  你說的輕鬆,這不是打退,這可是圍殲啊。按照上校的理解,日軍的戰鬥力是很強的,很多時候甚至比俄軍——當然不是主力部隊的俄軍還要強上不少,現在這種以大地為屏障的戰爭模式下,要殲滅任何一支團以上的部隊都是極為艱難的,而且獨立軍的火炮也是不夠,沒有足夠數量的火炮,他們甚至連日本人的陣地都沖不上去。

  “我還是先把情況彙報給司令部吧。”上校堅持道。

  楊銳點點頭,不再說話,心中卻想等俄軍司令部下令的時候,估計這股日軍都已經吃的很乾淨了,現在他們已經開打了吧。

  最後的圍殲陣地,雷以鎮站在離陣地一千米外的小山頂上,在望遠鏡裡看著遠處的日軍陣地。日本人還是沒有辦法挖出戰壕,只是他們死的人已經很多了,他們用屍體壘了幾道戰壕,然後所有人都躲著這種死屍戰壕的後方。

  雷以鎮問向前面來彙報的通信兵,“日軍還要幾個據點,前面這個有多少人?”

  被派過來的通信兵似乎少有見到大官,又或者是己方如此的大勝讓他精神激動,結結巴巴的說道:“長……官……官,就、就這一個地方了,六七百總有吧,他們的大、大官在裡頭呢。”

  “大官?”雷以鎮有些奇怪。

  通信兵猛的點頭,這次沒有結巴了,“是,大官。好大的官。”

  貝壽同笑道:“應該是日軍的旅團長了。看那個旗子……”

  雷以鎮把望遠鏡移向那杆破爛的軍旗,只見旅團旗下方只有幾個日軍的軍官,其實一個年老蓄著八字鬍的應該就是旅團長了,他不由遺憾的道:“看來要活捉他是很難的了。”

  貝壽同道:“是很難。按照日本人的習慣,最後突破他們陣地的時候他會自裁的,你也許能拿到指揮刀。”

  雷以鎮卻對指揮刀沒有興趣,他道:“幾點發起進攻?誰的部隊?”

  貝壽同看了下懷錶,道:“進攻提前到一點半鐘,現在還有半小時。下面是黃大鈞的營。”黃大鈞之前還是礦工連的連長,但是第二旅組建的時候,礦工部隊都調了過來,由連擴編為營,他也從連長一下子升到了營長。

  “哦。那幫子礦工啊。”雷以鎮知道礦工部隊以前的事情,在部隊沒有發土地之前,全是一個個死了爹一樣,後來發了地倒是很積極主動,這次戰鬥中,他們是最快突破陣地最快撕碎日軍內部防禦的部隊了。“老部隊了,有看頭。應該把那些師弟們都集中起來,看看老大哥怎麼打仗。”

  貝壽同笑道:“別開玩笑了。再有半小時就總攻了。哪裡找人去,再說那幫後生幹的並不比我們差。”

  “那就讓黃大鈞停一下,”雷以鎮決斷道:“我們之前已經提前半個多小時完成了任務,現在推後也沒事,而且日軍的援兵騎兵那邊已經攔住了。副官,傳令讓各部的連長、排長都過來觀戰。”為了鍛煉手下的學生,楊銳已經授予雷以鎮這次戰鬥的全權。

  雷以鎮的突發奇想讓貝壽同很是驚訝,但是想到情況確實像他說的那樣,他點頭補充道:“跟他們說明白,一個小時好戲開場,除了最外側的彭清鵬的營外,其他的部隊都通知一下,離的近的排長也可以過來。”

  兩個指揮官的突發奇想使得圍殲戰硬生生的往後挪了半個小時,第八旅團的岡見正美要是知道雷以鎮這樣把自己當猴耍可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五十多分鐘之後,小山頂上站滿了密密麻麻的獨立軍軍官,一百多名排長,幾十名連長,另外第五團的張宗昌也被吳寶地忽悠過來了。人一到齊,黃大鈞這邊好戲即將開場。

  山崗對面的岡見正美也感覺到了進攻前的肅殺,他站在一個彈藥箱上,面對身邊又累又餓的士兵開始訓話:“諸君,包圍我們的是一群清國佬。知道嘛,是清國佬!十年前,清國已經被我們打敗,他們最勇敢的將軍聶士成在我面前落荒而逃,從那時候起,大日本就已經站在清國的身上崛起。今天,難道我們會敗在清國佬手裡嗎?難道大日本的國運,會被只會抽鴉片、只會梳辮子的清國佬扭轉嗎?不會!他們做不到,不可能做到!今天我們被圍在這裡,但是這是偷襲,無恥的偷襲,是卑鄙的清國佬才能做出的事情。諸君,今天我們要用武士道的精神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大日本為什麼是大日本。諸君,今天,為了大日本,戰死吧!光榮的戰死吧!”

  岡見正美的話語把日軍最後的一點力量都激發了出來,一些激動的士兵沖到戰線外,大吼道:“卑鄙的清國佬!無恥的清國佬!……來戰吧!來戰吧!”

  軍紀約束下的黃大鈞營的士兵並沒有開槍,而小山上的軍官看著對面的日本兵像瘋了一般的狂吼,雖然寒風間斷的把山那邊的聲音傳過來,但是大家都聽不懂日語。雷以鎮問向左右,“剛才那日本說什麼?”

  左右都是不知道,只有站在山坡下面的一個第五期曾經留學日本的連長說道:“長官,他說我們……卑鄙,是偷襲,他們在向我們挑戰!”

  貝壽同聞言笑道:“卑鄙嗎,他們自己那次作戰不是偷襲開始的。老雷說勝利者才有文明!”

  雷以鎮卻是喃喃自語道:“卑鄙?”他輕輕的笑了一下,大聲問向附近所有的獨立軍軍官,“你們說,我們卑鄙嗎?”

  眾人聽後都沉思不語,德國人的教育雖然使得他們掌握了最先進的軍事技能,但是中世紀那種騎士精神也由此滲入了他們的靈魂。沉默一會,張宗昌卻是說話了,“俺說實話,一萬二千多人打三千人多是不夠爺們,可誰叫俺們不如他們呢,甲午那會我們可是幾萬人被他們攆著跑……這打仗哪有什麼公平講究,不就是人多的打人少的嗎。”

  張宗昌的話使得大家心頭都是一顫。特別是其中那句“不如他們!”更使得大家神色凝重。

  雷以鎮半響不語,忽然說道:“把咱們的軍旗升起來!”

  翁圈嶺的報號是座山雕,於是火紅的旗子上便有了一隻威武的海東青——這是縫旗子的師傅所能想像到的最切合的東西了。

  火紅的雕旗之下,雷以鎮開始說話,這一段話在後世流傳久遠,他是這樣說的:“日本人敢拼命,我們就不敢拼命?!日本人敢戰死,我們就不敢戰死?!我們怕日本人什麼?!我們不如日本人什麼?!先生說,我們要成為一隻鷹!先生還說,在漢武帝的時候,我們就是一隻鷹!可數千年下來,大家都忘記自己是鷹,都以為自己就是一隻土裡刨食的雞,有好處就上,有危險就跑!這還是我們嗎?以前的驕傲去哪裡了?今天,在這裡,就在這裡,我們就光明正大的和日本人打一場,把他們徹底的打服,讓大家看看,到底誰不如誰!”說罷他大吼起來,“通信兵,派人給日本人送水和乾糧,告訴他們,十五分鐘之後決戰。我們就打白刃戰,同樣的人,看誰勝誰敗!”

  在場所有人都被雷以鎮的命令震驚了,但是奇怪的是卻沒有人任何出言阻止他,不是因為他是這次戰鬥的最高指揮官,而是在大家心裡都希望來這樣的一次單純的毫無算計的決鬥,他們都想到:就這麼痛痛快快的淋漓暢快的打一場,看誰不如誰。

  儘管很多都是不解,但是雷以鎮的命令還是堅決的執行了下去,日本人對送乾糧和水的清國人也沒有什麼說法,只是他們的旅團長岡見正美向著傳話的尉官鞠了一躬,然後說道:“帶我向指揮官閣下致意,感謝他讓我光榮的戰死!”

  十五分鐘後,自願參戰的七百名士兵,端著刺刀,跟在雷以鎮的後面,排著長長的橫隊向日軍陣地走去,而面對的七百名日本兵也全部越出了屍體砌成的戰壕,排成長長的一列在戰壕前面等待著清國軍隊的到來。停了半天的風雪這時忽然又猛烈起來,五十米外完全看不見人影,而雙方的距離就在雷以鎮的前行中一點點縮短,終於,兩軍只有三十米的時候,雙方士兵幾乎同時爆發出一陣呐喊,然後猛的奔跑起來,端著刺刀往對方沖去,一千四百人的對撞激飛了不斷落下的飄雪,刺開的傷口潑灑出的鮮血又將大地染紅。滿天飛雪中,這戰場似乎已經不是1905年,而是在一瞬間回到了蠻荒的遠古,兩個部族的勇士怒吼著,為了族群生存和繁衍而鏖戰廝殺。

  雪終究會下完的,戰鬥最終還是要結束,雪停的時候,最後一名日本兵倒下。雷以鎮撐著刺刀,看著遍地倒下的屍體,有自己人的,也有日本人的,更有糾纏在一起難分彼此的……此時救護隊已經入場開始對己方傷患進行搶救,一個先前被岡見正美留在帳篷裡的尉官雙手托著一把指揮刀走了過來,他伏著身子,用生硬的漢語的說道:“這是岡見將軍祖傳的太刀,他說將軍是一名武士,讓我把它獻給將軍。”

  雷以鎮伸手把這把鑲金的指揮刀接了過來,手握在刀柄上,摩挲著纏在刀柄上的棉布,然後抽出一截耀眼的刀刃又合了回去。他把太刀交給了身邊的副官,然後問道:“岡見正美人呢?”

  尉官道:“岡見閣下已經自裁了。”

  雷以鎮想到了他會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他點點頭道:“你把他的遺體收拾好吧,一會你把他送回去吧。”

  “納尼?”尉官之前很不情願的在少將的安排下做了俘虜,現在聽說雷以鎮要讓他送少將的屍體回去很是驚訝。

  “是的。你把他的屍體帶回去吧。”雷以鎮輕輕的道。他現在完全沒有之前那樣的豪情,也沒有戰勝的喜悅,戰爭是無數生命的終結,他現在要去看因為他的衝動而犧牲的戰士,他只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活下來。

  26日下午三點的時候,薑家窩棚附近的伏擊戰終於完結了,日軍第八旅團被圍的三千八百五十人被全殲,獨立軍陣亡七百四十三人,受傷一千一百八十五人,其中能痊癒歸隊的大概有五百四十餘人,剩餘的基本要進行截肢,而第二師所屬五團的傷亡在六百人左右。同時,在陣亡的七百四十三人中,有兩百二十一人是在最後的白刃戰中陣亡的,另外此戰還有近三百名左右的傷患。

  雷以鎮因為自己錯誤的命令在戰後來到了司令部,雷奧以違反戰場守則為由把雷以鎮從師長的位置上撤了下來,只不過後面在楊銳默許下,雷以鎮還是掛著代師長的名頭管著第一師。

  許多年以後,陳錫民的孫女以記者的身份採訪雷以鎮,“元帥,聽說當時您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決定,派人給了圍困中的日軍送了水和乾糧,然後再和他們約定,來一場勇士般的決鬥。請問您當時是怎麼想的?現在很日本人說,當時日軍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有了水和乾糧,但還是不能和包圍他們的獨立軍相抗衡的。”

  上了年紀的雷以鎮聽完她的問話,過了好久才把這一段記憶從腦海中迴響掐裡,他道:“當時四團三營情況也很不好,因為伏擊計畫中途有變,後勤不周到,他們也在風雪裡熬了一晚上,第二天一點一點往包圍圈裡面打,到了那裡也已經筋疲力盡了,所以當時他們的情況和日軍一樣,只不過日軍被圍士氣低,他們士氣高而已……我當時還很年輕,心高氣傲,見日本人邀戰,一激動就下了這樣的命令,當時我就想,日本人有什麼好怕的,我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打一場,告訴大家我們比他們強……呵呵,現在的人可能想像不到當時大家對日本人、俄國人、英國人的那種害怕。不害怕就好,不害怕就好,就應該這樣……”

  ……

  26日夜,隨著岡見正美的副官田光能正中尉出現在第八師團司令部的時候,一屋子的軍官都驚呆了,由比光衛中佐當眾拽著他的領口,怒吼道:“清國人?你說是清國人?!你說是清國人?!你在撒謊,一定是在撒謊。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田光能正看著參謀長一臉的不相信,再次辯解道:“確實是清國人,他們完全是正規軍,最後他們的指揮官和岡見少將約定來一場武士的決鬥,然後我們……失敗了。”說到這裡,他低下頭,“這些清國人是正規訓練過的軍人,他們沒有辮子,他們一定是清國新練的北洋新軍。閣下,清國違反了承諾,他們在幫助露西亞人。”

  由比光衛中佐一腳把田光能正踢到在地,他還是怒吼,“清國人敢和我們的士兵決鬥?他們敢打白刃戰?他們看見我們的軍旗就會逃跑,他們就是一群老鼠,只要有一點響動就會鑽到地洞裡去。如果你說的不是在撒謊,那就是露國人的陰謀。”

  由比光衛的猜測並沒有讓師團長立見尚文的思維混亂分毫,現在立見尚文所憂慮的是前去救援第八旅團的第四旅團也被圍了,包圍他們的是米西琴科的騎兵軍,不過幸好他們趁機躲到了附近的山坡裡,米西琴科一時間沒有辦法圍殲他們,可是現在一支清國武裝幾個小時就把第八旅團吃掉了,那麼這支騰出手的清國武裝,是不是會轉頭圍殲第四旅團呢?如果真的只有的話,那麼情況就很糟糕了,自己不但不能救援秋山支隊,更要因為解圍而被第四旅團拖在這裡。怎麼辦呢?立見尚文沒有問向由比光衛,雖然他是師團參謀長,但是他感覺他很不合格。

  他制止了由比光衛的動作,把田光能正扶了起來,然後問道:“清國軍隊有多少人?他們是怎麼進攻的?為什麼第八旅團這麼快就被敵人殲滅?”

  田光能正中尉見中將閣下如此和藹,他努力回憶之後說道:“清國軍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感覺漫山遍野都是他們的人,他們有許多大炮,而且作戰非常勇敢。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能這麼迅速就殲滅我們……”

  見他的回答毫無作用,立見尚文悄悄的向副官做了一個手勢,幾分鐘之後,被安排下去休息的田光能正中尉在帳外被立見的副官一刀刺死。

  聽到帳外的慘叫聲,司令部的軍官都驚呆了,他們看著從外面進來的副官很是驚異,按照正常程式,田光能正即使有罪,也是應該交給軍法處審判的。立見尚文看著驚異的軍官,平靜說道:“是我讓他殺的。他雖然人回來了,但是他的魂卻丟在了外面,而且他還會把這種對清國軍隊的恐慌帶給所有士兵,這是目前所不能容許的,第八旅團的損失只能報告給司令部,對於師團內的士兵禁止透露這個消息。諸君,現在是我們同心協力的時候,所以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現在的危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0

第083章 圍殲(五)

  第八旅團全軍覆沒的消息一傳到滿洲司令部,整個司令部寂靜了一會之後,馬上變的像一個菜市場,各種質問和吼叫響徹其中,參謀官松川敏胤卻是沉默不語了,之前是他建議派弘前師團和第八旅團去救援黑溝台的,誰知道現在的結局是第八旅團被殲,第四旅團被圍,第八師團剩餘的第十四旅團雖然在包圍圈之外,可不要說去支援沈旦堡,估計一出狼洞溝也將是被米西琴科包圍的命運。

  參謀長兒玉這次再也沒有問松川中佐了,而是在跟其他的參謀討論這次的救援計畫,最後他們的討論是“從哪裡再調出一個師團來”,他們決定把佈置在防線中央的第四軍抽調出一個主力師團來,這個第四軍是由第五師團、第十師團、後備步兵第十旅途組成,抽調出一個主力師團那麼正面的兵力便被大大的削弱,同時這樣一點一點的把兵力投送到左翼犯了填油戰術的大忌。可現在大日本最優秀的軍校畢業生兒玉源太郎已經顧不到這些了,他從他的老師梅克爾少校那裡只學會了如何去進攻,至於防守,老師真的沒教啊!

  司令部最終的命令是抽調出第五師團以解救第八師團,和第八師團一樣,這個師團也是緊急收到命令,緊急集結,然後再從宿營地十裡河連夜行軍往左翼支援作戰,可誰知道第五師團前往救援的命令傳到第八師團,立見尚文卻是一陣怒吼:“真是太恥辱了!真是太恥辱了!”雖然他只作為一名中將,但是在倒幕大戰中他率領的幕府軍可是把政府軍打的潰不成軍,在他看來,沒有他立見尚文解決不了的問題,那些手下敗將給他提鞋都不配。他馬上下令道:“去把命令受領者都叫過來,我們要把第四旅團解救出來,我們不需要廣島師團的幫忙。”

  參謀們本來聽說有一個師團的兵力前來解救自己心裡都是大喜,可是師團長卻是如此反應,不過想到明日一早第五師團就可以到達這裡,自己先去解救第四旅團也不是不可行,他們急急的去把命令受領者——大隊以上的軍官召集過來。

  26日夜十二點,第八師團餘部開始動員、第五師團連夜開往左翼、第四旅團被圍于徐家台西面的小山嶺裡,秋山支隊則在李大人屯、韓山台、沈旦堡三地垂死掙扎。而對面的俄軍這邊,第十軍還在炮擊秋山好古的司令部李大人屯,並且佔領了李大人屯、韓山台週邊的一些小據點,第八軍十四師打下黑溝台之後,又轉向北面幫助第十五師進攻沈旦堡,沈旦堡原有田邊支隊兩千人,後面戰事緊張守軍又私自從最近的第三師團拉來了第三十三聯隊,如此四千多人防守著實讓第十五師吃盡了苦頭,而米西琴科的騎兵軍,雖然包圍了第四旅團,但是因為地形的緣故,只吃到了斷後的第五聯隊一部,第四旅團的大部都縮在地形複雜的山林裡,至於獨立軍,在殲滅第八旅團大部後,已經開往徐家台以西接替米西琴科騎兵軍的部分陣地,準備再次圍殲第四旅團殘部。

  各方都在等待下一天的鏖戰時,雷以鎮卻是只帶衛兵去了楊銳司令部所在地河坨子村。之前給司令部的戰報上,他對自己最後的決定已經向楊銳做了說明,可以說在下決定的當時他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可在打完之後,己方死傷五百的代價讓他很是後悔,他現在是來司令部領罰的。

  楊銳之前收到他的戰報看到前面還是很高興的,排除第五團的損失,對於全殲第八旅團大部三千多人,自己兩千人的傷亡還是可以接受的,只是雷以鎮報告的末尾卻是把最後一戰的經過大致寫了一下,七百對七百,一點馬虎眼都不打,這是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嗎,自己不傻啊!

  這是楊銳的第一反應,但是再仔細看雷以鎮這樣做的原委,又感覺似乎可以理解這樣的決定。沒錢的人總是喜歡炫耀自己有多少錢,而那些有錢的只會把錢藏的緊緊的,誰也不給知道。現在的復興軍就是一個剛剛掙錢的小年輕,一被別人說沒錢就激動的不得了,然後把身上所有的錢掏出來,證明自己是很行的。不過還好,雷以鎮不是把全軍都掏了出去,而只掏了一個營。

  也許這就是年輕慣有的毛病吧!楊銳如此的想到。不過和楊銳不同,看完戰報的雷奧卻沒有楊銳這樣的善解人意,見雷以鎮一進門就把他叫到一邊給罵了一頓,“真是愚蠢!”這是雷奧開罵的起頭,“知道你做了什麼嗎?知道你讓兩百多名優秀的士兵去見了上帝嗎?他們本來可以不要去的!就這樣你就偉大了嗎!偉大就是豬玀!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偉大的東西,任何的戰爭都是無恥的,戰爭就是比拼誰更加無恥!只有最後的勝利者,才能把昔日的對手說成無恥,把自己標榜成偉大。把施羅德那該死的馬夫教給你的騎士精神扔到廁所裡去吧,這個該死的馬夫在被英國人包圍的時候比任何人都更無恥,他在那時候可是沒有半點騎士精神。對自己人才能說文明,對敵人只能用無恥作為語言……”

  雷奧的唾駡滔滔不絕,在第一期當中,作為個人喜好來說他喜歡雷以鎮、貝壽同,而不是齊清源他們,可是現在,自己最喜歡的學生卻做出這樣沒有理智的事情,讓他這個老師很是憤怒,在他看來,指揮官是一軍存亡的關鍵,任何感情用事的指揮官都是不合格的,任何會被文明道德束縛的指揮官也是不合格的。雷以鎮讓他很失望,讓他不由的想起幾年前騎兵教官施羅德的醜事。

  雷奧在罵雷以鎮的時候,馬德利多夫上校也聞聲過來了,他正向司令部彙報獨立軍最新的戰果,他知道這場圍殲是雷以鎮指揮的,望向楊銳不解的問道:“王,不是我們勝利了嗎?”

  見他的問題,楊銳神情慵懶的答道:“勝利不知道原因,還不如失敗知道結果。”

  楊銳的話說的讓馬德利多夫再次迷惑,只不過他再問楊銳已經不搭理他了,雷奧的訓斥一直到深夜,之後他一出來就要求解除雷以鎮的師長職務,然後由陸夢熊或者貝壽同替代。楊銳不可置否,把雷以鎮叫了出來,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這個英姿勃勃的學生如今被罵的萎靡不振,楊銳不想再罵他一頓,按照現在人的承受能力來說,自己再來一頓,那麼他很有可能就找個角落拔槍自盡了,而且雷以鎮的問題是復興軍的所存在的普遍性問題,更是復興會存在的普遍性問題,甚至是所有當代知識份子所存在的普遍性問題,這個問題還一直綿延到後世。這是一個民族從世界第一跌落到最末的心理創傷,鴉片戰爭之後還有眾多個藩屬國可以自傲一下,可甲午戰爭卻被日本這種蕞爾小國掀翻在地,被打到山海關毫無還手之力,這讓天朝上國情何以堪啊。現在這個完全被列強踩在腳底下的國家,只要能找到任何一點不輸於別國的東西就拿出來炫耀,只要有一點能證明自己很強的機會,都會不顧代價的全力以赴證明,這是大國該有的心態嗎?這完全就是爆發富的作態啊。

  作為後世的過來人,也許他所處的那個時代天朝已經又是上國,也許是他對於心理學哲學有所偏好,楊銳一點有沒有要去證明什麼和炫耀什麼的心態,只不過為了激勵這些學生常常把一些民族值得自豪的事情說一說,以鼓起大家的鬥志,現在看來這樣的東西還是要少說的好,要不然這幫學生全會變成暴發戶,由他們所建立的國家也最終變成一個大號的暴發戶國家。自信是在骨子裡的,證明只會說明自己的底氣不足。楊銳讓勤務兵打來飯菜,然後對雷以鎮說道:“很多東西是不需要證明的,因為去證明就是個錯誤。不過,這並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大家都有錯。你先吃飯,餓了一天了。之後就在參謀部呆著吧,想清楚了怎麼回事再回部隊。”

  復興會的格局中,楊銳永遠是個智者,是個父親,而雷奧、鐘觀光等人則是個母親,其中雷奧這個西洋妾室最為挑剔嚴格。現在父親說話了,雷以鎮只是乖乖的點頭,然後下去了。

  雷以鎮走後,雷奧長歎一聲道:“施羅德那個馬夫把他們毒害了。這個該死的雜種!他會讓所有人變得愚蠢。”

  楊銳道:“不是的,這個和施羅德沒有關係,是他們的心理太過自卑了。沒錢的最怕被別人說自己沒錢,長的醜的最怕別人說自己不帥。這是他們的心態問題。”

  雷奧搞不懂楊銳說的話語,他只是問道:“讓誰接替雷?”

  楊銳對此早有預想,“還是讓貝壽同吧。他參謀的事情做多了讓他接受些實際的指揮工作也好。陸夢熊還是在團長的崗位上磨練磨練,這個人是開染坊出身的,不能讓他太順利,不然要翻天的。”

  雷以鎮的處理結果並沒有通報全軍,私下裡楊銳還是要正面鼓勵他這種做法,特別對底層軍官和士兵,更要宣傳他這種不怕決戰、敢於亮刀的精神。後世導演張大謀還特別以這個真實的故事為原型,拍攝了一部叫做《亮刀》的電影,不過上映之後票房異常撲街,國人對打敗乖小弟日本沒有絲毫興趣,更有些大東亞主義者,指責老謀子是美狗,挑撥哥哥與小弟之間的幾千年的良好感情,為白皮豬投名狀。

  貝壽同接到讓自己指揮第一師的命令很是驚恐了一陣,他以為雷以鎮被楊銳給關起來了,後面打聽隨去的衛兵才知道雷以鎮只是留在司令部了,他擔心完雷以鎮之後,又想到了自己的責任,第一師加第五團,戰後還有一萬兩千餘人,生死可全在他手,之前還有雷以鎮在前面頂著,現在他沖到第一線,他知道楊銳的作息習慣,一晚上沒睡盡是請求指示,楊銳的每次回復都是“你看著辦,你拿主意……”之類,搞得他更是不知所措,直到最後他才明白了楊銳的意思,這樣做就是要考驗他獨立指揮的能力和心態。

  他在早晨五時的例行會議中,通報了最新的敵情:“昨天晚上通過不斷的小規模突襲,已經把第四旅團壓縮在東升村北面附近的狹小地域裡,現在根據情報,日第五師團昨天半夜從十裡河出發,估計再過幾個小時,這支部隊就要趕到狼洞溝,而第八師團餘部卻沒有等他們趕到而是先往徐家台這邊進發,看樣子他們是想靠自己的能力解救第四旅團。現在米西琴科已經在徐家台阻擊他們,而我們勢必要在中午之前,也就是第五師團上來之前,把這股敵人吃掉。”

  局勢大家都是知道,而騎兵軍的哥薩克們並不善於下馬作戰,攻堅能力不足,加上是山地,所以米西琴科只有把圍殲第四旅團的任務交給了獨立軍,他則阻擊平原上的第八師團餘部第十六旅團。現在的情況還算好,對俄軍有利,但是第五師團一上來,那麼他一個軍兩萬餘人未必能擋得住日軍一個半師團的進攻,特別是騎兵軍還是缺少大炮的。

  三團的謝澄說道:“昨天不是向集團軍司令部報告了第五師團增援的情報嗎,司令部沒有什麼調整嗎?”

  “是有調整,”貝壽同道:“比利傑爾林格大將把第十軍的一個師調往沈旦堡協助第十五師,然後再把本來支援第十五師的第十四師調往徐家台附近支援米西琴科,他們昨天晚上就出發,現在應該到了徐家台,司令部是準備用第十四師和騎兵軍一起把這日本人先堵住,然後再等我們殲滅第四旅團、第十五師攻克沈旦堡,這樣三個軍五萬人有可以把第五師團和第八師團餘部吃掉。”

  貝壽同把集團軍的計畫一說,幾個團長都亂了,二團長方彥忱說道:“這不是亂了套嗎,之前怎麼計畫的,撕開口子後,是要騎兵軍做快速穿插的,現在都搞成什麼樣子了,讓騎兵打殲滅戰?再說,昨天打完第八旅團,手榴彈消耗了一大半,第四旅團絕對要更難打,而且他們還沒有被分割包圍,只是被壓縮了,憑藉現有的彈藥,我還擔心是不是能吃得乾淨呢。最離譜的是,等我們打完了第四旅團,彈藥也差不多用完了,士兵也很疲勞了,再啃第五師團和第十六旅團,我看是怎麼也打不動了。”

  方彥忱說的東西貝壽同也想到過,可是現在日軍的援兵來的快,昨天集團軍司令部見打了勝仗,中途又改變了騎兵突擊的想法,要打殲滅戰。要是俄軍幾個集團軍協力合作,在日軍越來越多主力西調的時候,中央的第一集團軍來一次猛攻,那麼日軍就一定是完了,但是想來總司令庫羅帕金特是不會這樣幹的。

  三團長謝澄也道:“我估計到明天又有一個師團要調過來。到時候就不是五萬對兩萬了,而是五萬對四萬。”

  最為謹慎的四團長潘承鍔道:“十五師打沈旦堡怎麼也打不下,我們這樣還是很危險的,還是想好退路吧,不要一下子給陷在裡面出不來,最好讓十四師去打第五師團,我們做後備吧。”

  張宗昌看著這些年輕的團長們一個比一個說的好,半響都沒有說話,之前對第一師還有些不服氣的,但是昨天最後的那一場白刃戰把他徹底的打服氣了,他身邊那些鬍子們看第一師也開始仰視。他們心中都想著要靠向楊銳,以求在日俄戰後能跟著司令占個大地盤,過上好日子。

  貝壽同看著大家的各種意見,開始知道了這個位置的難處,要把具有各種想法的團長們都團結起來,單靠工兵出身的他還是有些困難的。他說道:“彈藥問題昨天已經催過了,最緊缺的手榴彈昨天已經從四方台調了一部分過來,大概在七點左右能到前線;包圍圈裡的日軍還是按照老戰術打,先炸爛、再轟散,最後刺穿,昨天還是很早就結束了戰鬥,部隊休息的充分,今天殲敵的力氣還是有的,至於吃完這股敵人之後怎麼辦,還是先不做考慮吧。現在日軍對這次進攻的俄軍總兵力並不清楚,一旦知道了進攻的規模,日軍隨時都會再調集部隊,不過因為要顧及正面防線,他就是調兵都是一個師團一個師團的調,只要我們不太往前突,要想把我們圍在裡面還是困難的。我們的後面的是陸夢熊,那傢伙還沒有吃過誰的虧呢。”

  雷以鎮動動眼神就搞定的事情,貝壽同說了一大堆才做到。二團的方彥忱和三團的謝澄都是陸夢熊從熊嶽城救回來的,兩人都對他有安全感,至於潘承鍔還是更容易說服的,加上補給一早就會到位,所以大家對一上午殲滅第四旅團還是有信心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0

第084章 圍殲(六)

  太陽早早就冒了出來,可是機槍手陶長貴卻絲毫感覺不到它的暖意,昨晚上又是一夜的雪,帳篷外全都積滿了,這些雪一晚上功夫就凍結住了,早上開帳篷門的時候,帳子底下也被冰凍住了,幾個人用力拉才把那封門的羊皮給掀開。

  早飯之後,團裡面重新編隊,機槍手都被調集到了一個隊伍裡,這次的火力組不再是霰彈槍手,而是把十挺丹麥機槍和一挺馬克沁都集中起來使用,然後週邊在加了兩百名霰彈槍手;而爆破組也不再是以手榴彈為主,而是把迫擊炮、飛雷炮這些便於步兵攜帶的炮兵都並了過來,戰術安排是先由他們炸爛日軍依託小山崗子的陣地,然後機槍開道下,步兵最後跟進。

  看著周圍的機槍手,陶長貴看著自己的副手說到,“娘的,要大幹一場了!”

  副手沒有名字,直隸正定人,大夥都喊他石頭,也是關內活不下去,跟著大夥闖關東來的,他來的晚,沒有去成夾皮溝那邊淘金,倒是被人帶到了輯安那邊做了木把子,本以為有了個著落,誰料到日俄一開戰木頭一充軍,一年的辛勤都打水漂了,後來實在活不下去,下雪之前咬牙剪了發入了局,早前也算是讀過兩年私塾,認得兩個字,能識字這在復興軍中可是不得了,一入營石頭就馬上換了個地方,摸上了機槍,餉錢也多了半塊。

  石頭沒什麼心事聽陶長貴嘮叨,他還在回味早晨那碗厚實的羊肉湯呢,抹著嘴巴,他心不在焉的道:“叔,今兒個打誰啊?大鼻子麼?”

  看到石頭還是一副吃相,陶長貴一彈夾敲在他的頭上,罵道:“吃、吃、就知道吃,嘴巴還沒有抹乾淨呢。”敲完他陶長貴又是警覺的看向四周,部隊裡是禁止打罵下屬的,雖然他是個上士也不行,見旁邊沒有紅袖標,陶長貴又道:“現在我們都是在吃大鼻子的飯哩,還打什麼大鼻子,上個月發的官帖就是大鼻子給的。”

  石頭蛋倒也知道上個月官帖是大鼻子給的,不管他的想法和陶長貴不同,“咋算大鼻子給的,這跟以前賣木頭一樣,大鼻子收俺們木頭就要給俺們錢。大當家的人好,給我們的是官帖,昨兒俺問了五團的了,他們每個月只領羌帖,錢還沒俺們多。那東西誰要啊。”

  “就你嘴多。有閒工夫和鬍子嘮叨還不如多給擦擦槍,上上油。”陶長貴很多時候說不過他,只好把話頭給掐滅了,不過他又道:“你給其他的兔崽子們說好,把子藥給裝好嘍,別跟昨日一樣搞得沒子藥開火,到時候軍法下來可不留情。”

  機槍組的編制是五人,一正一副,另外三人行軍時是扛彈藥的,作戰時是在一邊幫忙壓彈,丹麥機槍是用彈匣的,一匣子只有二十五發,一挺槍配八個彈匣,雖然虞輝祖又另外配了十個彈匣過來,但是這十八個匣子裝滿也才四百二十五發一共,不夠機槍幾分鐘打的,所以戰時裝彈也是很重要的。昨天天氣太冷,手指很不靈活裝彈慢了,弄得陶長貴停了好幾次火,不過幸好沒有出大事,但昨天打完仗他一彙報上頭就給加了人,一挺機槍現變成了八個人,其中有六個是負責裝彈的。

  裝彈是大事,石頭點點頭,喊道:“俺知道。昨兒太冷了,手不聽使喚能乍辦。”

  陶長貴沒聽他的叫屈,只是小心把機槍背上。雖然他還是喜歡那種大水桶子,但說實在的要是那種大水桶子,他一個人可背不起來,現在這機槍煩是煩,可他一個人能背得動,而且帶著這傢伙走在路上的時候,旁邊的士兵都會敬畏的看著他身上的機槍,俺是不是該去西洋像館子裡照那啥的一下,陶長貴邊走邊尋思道,西洋像他是在培訓的時候見過的,也知道那是“拍”出來的,他只想把自己最威武的一面用照片留下來。

  七點一刻,陶長貴的機槍班已經到了前進陣地,全團的十一挺機槍班都出動了,山丘上頭,帶隊的連長鄭道之在做戰前動員,“一是要快,跟著炮彈走,往前沖,二是要穩,別出叉子,保證火力。一會聽完指揮,跟著旗子走。”

  山丘的遠處插了一杆火紅的海東青,紅的甚是晃眼。陶長貴正看著旗子的時候,佈置在左側遠處的飛雷炮“咚、咚、咚”響了起來,空中轉著圈的飛雷一落地,“轟、轟、轟……”的爆炸之後,地上的冰咋子就和黑煙一起飛了起來,遠遠的只見白白黑黑的煙塵彌漫在陣地之上。

  陶長貴很是奇怪飛雷炮怎麼在左邊那麼遠的地方,按平時訓練不都是在自己前面嘛?難道不是從這裡突破?他看奇怪的扭著頭四處找步兵,終於他看到山包右側過去,那邊的窪地裡一排刺刀,他們橫對著敵人的陣地靜靜的列著,一排裡頭都有上百人,刺刀和霰彈槍交錯編排,站在那紋絲變動,這一排十幾丈後接著另一排,然後再往後十幾丈又是一排,如此一排排的往後頭延伸開去。陶長貴越看過去,腦袋越扭越後,終於他看到了約摸一裡外的最後一排,他不由的乍乍舌,嘀咕道:“娘的,十幾排上千多人可是,大當家的排的什麼陣啊?!咦,怎麼會在右邊啊?”

  謝澄望向被火炮炸的鬼子陣地,心中一陣暢快,他向前來參觀的德國人馮•脫夫塔夫中校介紹道:“之前的炮擊是在突破陣地的左側,其實那邊是佯攻,這樣日本人會以為我們從那邊進攻,現在他們在向炮擊點增援。”見馮•脫夫塔夫點頭,他接著道:“但是我們的突破口並不是在那邊,我們有一種便捷的曲射火炮,這種火炮的射速非常快,每分鐘能發射三十發以上……”

  謝澄說到每分鐘三十發的時候,馮•脫夫塔夫瞪大了眼睛,他驚叫道:“啊!上帝!這怎麼可能?!克虜伯也不會超過十發。”

  看著他一臉的不相信,謝澄笑道:“等一下你就看到他們的速度了,十分鐘之後會有十二門這種火炮開始射擊,他們大概可以在三分鐘之內射出一千發左右的炮彈。當然,因為配合的問題,這次射速將降低,一千發炮彈將在五分鐘內射完。”

  “哦。一千百發!五分鐘?”馮•脫夫塔夫看著謝澄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還是感覺不可置信,他道:“謝,我能去看看這些火炮嗎?”

  謝澄搖搖頭道:“很遺憾,中校先生,那是師部直屬的炮兵,他們不會讓我們進去的。”

  馮•脫夫塔夫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他也沒有生氣,而是看著後方排得一排排的步兵,問道:“謝,他們是幹什麼?你們準備用古老的排隊開槍戰術嗎?”

  謝澄此時也在看著排得整整齊齊神色肅穆的步兵,說道:“這是他們的衝鋒隊形。在進入戰場的時候,他們會很有規則的散開的。”

  德國中校看著一排接一排的步兵陣列,完全相信不到這是個什麼樣的戰術,他搖搖頭,又看了下手錶,然後等他謝澄說的開炮時間。

  獨立軍昨天殲滅第八旅團後在各國的觀察員中間引起了轟動,很多國家的觀察員一致向庫羅帕金特提議要到獨立軍來,看看這支隊伍到底是如何作戰的,為什麼這麼快就能把一個旅團剿滅?庫羅帕金特對於觀察員們的要求並不高興但只能同意,而比利傑爾林格大獎對於這些人卻極為歡迎,只是楊銳對他們並不感冒,以前線太危險為理由,把他們挽留在司令部,然後承諾說一定會讓他們看見獨立軍是如何進攻日本人的——他打算讓張宗昌的第六團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至於這些觀察員看到獨立軍如此弱的戰力就把日本旅團殲滅了,會不會被搞瘋掉,那就不是他的責任範圍了。在這些人中,唯一受到優待就是雷奧的同學馮•脫夫塔夫中校了,他早早的就以其他的藉口安排到了最前線,楊銳要他讓看看獨立軍版的“暴風突擊隊”。當然,這個並不敬業的貴族中校是不是能把這些東西傳到德軍參謀部,那就不知道了,不過能不能先不管,楊銳就想試試自己的迫擊炮能不能訛德國人幾個錢花花。

  飛雷炮不間斷的爆炸聲中,時間轉瞬即逝,臨近攻擊時間的時候,所有部隊都進入離敵陣八百米左右的陣地,馮•脫夫塔夫看到機槍手們也集中起來,分別排列在步兵的兩邊,而之前那杆惹眼的紅色鷹旗,也被一個尉官高高的舉在步兵第一列的中間,沒有鼓點,沒有軍樂,只聽見一陣“滴滴……答答……”的軍號聲,天空上便像是有無數的梭子飛過,發出怪異的呼嘯,然後這些梭子全都落在步兵正前方的日軍陣地上,大地頓時如同濺入油鍋裡面的水一般沸騰起來,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爆炸。如此猛烈的炮擊如果是十二門火炮造成的話,那麼這種火炮的射速非常之可怕。

  馮•脫夫塔夫對新型火炮的驚訝還沒有過去,他卻發現前方的鷹旗已經向前移動了,而鷹旗在的步兵和兩側的機槍隊也都開始穩步向敵陣走去,他指著前進的刺刀陣,說道:“謝,謝,還在炮擊,他們為什麼就開始衝鋒?”

  謝澄笑道:“炮擊時間非常短暫,只有五分鐘,他們要在炮擊停止之後立即出現在日本人的陣地前。”

  馮•脫夫塔夫無法理解東方人的這種瘋狂,這對於步兵來說太過危險了,一不小心自己的炮彈就會落自己的步兵頭上,而且在他的理解裡,炮擊的時間越長越好,越猛烈越好,可他們卻似乎希望能在最快的時間把炮彈打出去,雷奧難道沒有教過他們使用炮兵嗎?中校先生如此的想到,雖然步炮協同早已經出現,但他還卻並不記得老師教過的任何一個案列。

  守衛這段陣地的是日第四旅團下屬第五聯隊,感覺到這裡的開闊適合突擊,聯隊長津川中佐把指揮部設在了這裡,适才左邊被飛雷炮炮擊的時候,他又抽調了一個大隊的人去那邊支援,可是誰知道那一個大隊剛去沒多久,自己這邊倒是被無數炮彈突擊了。因為炮彈來的猛烈快速,很多沒有準備的士兵都被炸死,不過即使有所準備,士兵們也無從躲藏,他們除了用輜重的馬車組了一些簡陋的不能在簡陋的工事外,沒有其他任何掩體了。猛烈的炮擊中,津川謙光中佐想到,只能用白刃戰阻止敵軍了。

  五分鐘的炮擊很快就結束了,雖然炮擊停止了,但是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機槍又把倖存者壓的抬不起頭來,很快日軍這邊的兩挺機槍也響了起來,可是這邊機槍一開,一顆準確無比的子彈就打在了射手的腦袋上,接著又是雨點般的手榴彈落下,整個三百米長的陣地被敵軍搗了個稀巴爛,完全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待到最後有人帶著小股的日軍從地上竄起來要和敵軍拼命的時候,霰彈槍“哢嚓……嘭,哢嚓……嘭”的聲音響了起來,沖上去的日軍立馬被打的倒飛。沖過了第一道陣地,步兵陣並不理會側面的日軍,鷹旗飄揚之下直接的殺向第二道陣地。

  使勁的晃了晃自己的頭,然後再使勁的揉了揉眼睛,馮•脫夫塔夫中校又看向被獨立軍突破的陣地,感覺這一切都很詭異,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就突破了敵人的陣地?帶著這樣的問題,中校看向團長謝澄,而謝澄也知道他的驚訝,只是並不做什麼解釋,按照他的意思,給你看就已經很給面子了,要我給你講那還是算了吧。

  要是真的可以倒帶重播的話,中校先生一定要把這幾分鐘發生的事情看個十遍百編,但是現實沒有這樣的功能,加上謝澄的不解釋,中校很快的沖到日本人的陣地上,對此謝澄也不攔著他,只是安排衛兵保護他的安全。

  上校看著雪地上倒伏的日軍屍體,這些大部分都是被炮火還有手榴彈炸死的,還有一些被突擊隊的獵槍和機槍打死,他站在日本人戰的地方,然後回過身面向獨立軍陣地,開始回想剛才的一切:先是短促快速的炮擊,然後呢,對,然後步兵就已經到了幾十米的地方,機槍也已經在兩百米左右的地方開始壓制,對,再是一頓雨點般的手榴彈,對,最後步兵沖了上來,不是白刃戰,而是獵槍,是的,獵槍,然後……然後日本人就死光了……

  “啊!啊!”中校不由自主的喊叫起來,他自言自語的道:“太邪惡了!太邪惡了!”

  謝澄沒有搭理一上午都失常的馮•脫夫塔夫中校,在他看來司令部交給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後面就是把他安全送回司令部的事情,要不是之前教自己的是德國人,他才不願意給他看復興軍的最新戰法。不過這次也好,似乎德國人也只是看到了步炮協同而已,而沒有看到步兵陣排列的秘密,其實也是日本人太弱了,前面兩道散兵線就把他們衝垮了,真不知道甲午那時候李鴻章到底是怎麼輸的?

  謝澄正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旁邊副官喜道:“團長,繳了兩名機關槍?”

  謝澄聞言也是一喜,“好啊,又多了兩門,馬克沁嗎?”

  副官說道:“不是團長,是兩門說不上來的機關槍,有輪子的,像一尊炮。”

  哦,謝澄想了起來,應該是哈奇開斯機槍,這種機槍也是氣冷型的,只是射擊的穩定性不好,特別是它的供彈系統很不穩定,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好。謝澄說道:“也好!現在這東西哪裡都缺,回頭整整好,再加兩個機槍組。”

  在三團突破日軍陣線的同時,其他幾面的日軍陣地也被突破了,三個團從三個方向,從包圍圈外直插核心,遇到最為強硬的阻擊是在四團,那邊的日軍組織起兩個大隊的兵力在一道山崗子上面用幾挺哈奇開斯機槍和四門速射炮封鎖了步兵隊的進攻路線,只不過這樣的做法也只是稍微的對突擊有所延緩而已,幾分鐘不到,在四團長潘承鍔的心疼中,這些速射炮和機槍被摸進突擊的迫擊炮小隊炸上了天,要不是炮兵連長說這東西回頭還能修一修,他砍人了的心思都有了,機關槍啊,多珍貴啊,俄毛子現在也才六十多挺呢,真是敗家子。想的這,潘承鍔就對勝利沒有多大的喜悅了。

  南北兩面總攻的同時,西面的六團的進攻,也在各國的觀察武官期待的目光中跌跌撞撞的開始了,因為西面是俄軍的進攻方向,日軍大部分的火炮都對這邊,於是一陣炮響,沖過去的獨立軍又兔子一般的跑了回來,觀戰的各國武官大嘩,旁邊的俄軍軍官見此羞紅了臉,而在其中的楊銳卻是神色不驚,農民嗎,不都是這樣嗎,訓練十多天你還想百戰百戰視死如歸不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0

第085章 再增援

  六團的進攻徹底的把獨立軍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高大形象給毀了,更把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形象給毀了。當這些武官們回到司令部的時候,已經完全不相信任何獨立軍的戰果了。對於他們的評價,楊銳一陣欣喜,呵呵,做老虎還是很危險的,做只豬的話那就平安多了,實在被人抓住也可露出虎牙咬一口。

  楊銳不在乎可以,但是馬德利多夫卻不能不在乎,來自集團軍司令部的電話把他罵了近半個小時,接完電話他便失神落魄走進了司令部,臉上全是汗水。看著他這副樣子,楊銳心裡一點歉意也沒有,反而道:“上校,看來戰後我們要好好整頓第二師,這樣下去一定會出大事的。這次幸好是我們在進攻,如果是防守,那麼估計我們已經被日本兵包圍了!”

  楊銳的火上澆油使得上校的驚恐成功的轉化為憤怒,他一拳結實的砸在牆上,然後惡狠狠的道:“費多洛夫斯基這個愚蠢的傢伙,我不會讓他在第二師停留多久的。王,我們要把第二師裡那群愚蠢的傢伙全部都趕走!”

  上校的打算正是楊銳的期望,他笑了起來,說道:“哦,上校先生,你說的太對了。他們這些人太陳舊了。我建議過幾天……不,等這次戰役結束之後,我們就派人接管第二師。上校,相信我,不用幾個月他們就會變得和第一師一樣厲害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獨自對抗日本一個師團了。”

  楊銳的挑撥離間很起作用,馬德利多夫下午就親自去了集團軍司令部一趟,不過待到晚飯的時候他回來,一見楊銳便說道:“王,我向大將閣下解釋了第六團為什麼會這樣的原因,大將閣下原諒了我們,明天,那個該死的費多洛夫斯基就會調走,然後他會派來新的參謀長,按照正規的辦法重新訓練他們。”

  上校的話讓楊銳神色一呆,看來俄國人還是很提防自己把手伸進第二師的。奶奶的,白高興了。不過他一會就把心態就調整過來,總會有辦法的。他笑著對馬德利多夫說道:“這非常好,上校。下一次我們就是真正的獨立軍了。”

  第二師沒有吃到的事情很快就被楊銳放到了一邊,戰事越來越混亂了,上午十一點時候,四團攻進了第四旅團的司令部,依田光太郎等一幹將佐官員被飛雷炮震死,司令部被佔領之後第三十一聯隊也被打散,而剩餘的這些潰兵很快就輕易的被剿滅。下午一點,戰事結束了,第四旅團除了少部分被俘的傷患,其他六千多人都橫在這片方圓不到十裡的雪原上。看著倒在雪地地上那些密密麻麻望不到邊的屍體,貝壽同終於有了一絲興奮,他不斷的把繳獲的依田光太郎的指揮刀抽出來又插進去,如此反復的玩著。直到旁邊的參謀把統計好的戰果遞了過來,他才把太刀放了下來。

  “陣亡八百九十一人,”貝壽同小聲的念了起來,見數字沒有上千,心中鬆了口氣,他知道楊銳對作戰的傷亡很看重,特別是對陣亡人數,“傷一千三百三十四人,其中重傷者五百一十七人,預計能歸隊人數六百人。”他看完這條,又把後面的分析報告看了下去,“槍擊致傷亡為66.12%,白刃致傷亡為18.72%,火炮致傷亡為15.16%……”火炮致傷他是知道的,那主要是四團和六團,特別是六團被日軍的火炮轟擊的夠慘,可是這白刃致傷他就不明白了,他問道:“突擊隊不是都配備霰彈槍了啊,怎麼還有近四百人的白刃傷亡?”

  參謀對各團回報的來的情況很是清楚,解釋道:“五團那邊的第三十一聯隊很狡猾,很多日本兵倒地裝死,待突擊隊走了其他步兵上來的時候,就突然起來打白刃戰,五團一不小心吃了虧,三團也有這樣的情況。”

  霰彈槍只有兩千多杆,而且都抽出來配給突擊隊了,後面的步兵倒是沒有的,想到這貝壽同不由的抓抓幾天沒洗的頭,說道:“小鬼子果然夠猾。好了,你把這個戰報發到司令部去吧。另外,前面第八師團雖然被圍,但是鬼子還會派援兵來的。通知各團加強戒備。”

  隨著第五師團的到來,立見尚文決定先帶領師團向西開進以解救第四旅團,但是出狼洞溝沒多遠就被哥薩克騎兵給盯上了,不過幸好他謹慎,米西琴科沒有占到絲毫便宜,隨著第十四師的到來,上午八點的時候,第八師團和第五師團兩萬餘人就和第十四師及騎兵軍三萬多人對持在徐家台北面幾裡的雪原上,俄軍一個又一個軍的出現,立見尚文不敢冒進,倒早學習了俄軍的戰法,開始陣地式的前進,日軍也想到了火燒凍土開挖工事的辦法,部隊出來前工作準備到位,帶的了木頭油料不少,一旦被圍就開始點火烘烤地面,使勁的開挖工事。

  騎兵對這樣的烏龜陣沒有任何辦法,而第十四師只會不斷的炮擊,師長魯薩諾夫中將把手上的火炮分成四隊,從多個方向不斷的轟擊日軍陣地,雖然有著猛烈的炮火,但是日軍士兵卻對此不管不顧,見炮擊效果不佳,魯薩諾夫也在各個方向組織了幾次突擊,但無一例外的都被日軍打了回來,特別是那些哈奇開斯機槍,把進攻的俄軍打的血肉橫飛。

  接到各部的戰報,盛怒的魯薩諾夫把各個團長都狠狠的罵了一頓,然後他餘怒未消的用馬鞭使勁敲擊著桌子,難道我真的是猴子麼?他想到了那天會議上和楊銳的賭注。想到這個他又憤怒了起來,“快!傳令給各團,半個小時組織下一次進攻。不服從者撤職。”

  從上午八點到天黑,第十四師組織起了幾次進攻,但是無一例外都在日軍的機關槍和火炮的轟擊下失敗了,而部隊的士氣也在這麼一次次的無果的攻擊中喪失殆盡。魯薩諾夫不斷的問著集團軍司令部要著援軍,而司令部的答覆是要等沈旦堡被攻下之後才能派新的部隊過來。不過他們預計最遲明天早上,最早今天晚上沈旦堡就會被俄軍拿下。下午的時候,俄軍已經突進沈旦堡一次了,但是被日軍以命搏命的打了出來,司令部對十幾個小時內佔領沈旦堡很有信心。一旦沈旦堡被占了,那麼加上修正好的獨立軍在內,五萬俄軍就會向東橫掃日軍後方。比利傑爾林格大將似乎聞到了勝利的味道。

  楊銳看著敵我雙方的情況,說道:“似乎我們勝利在望了。呵呵。”

  雷奧知道他又在說反話了,“別說俄軍了,還是說說我們退到哪裡比較好吧。”

  楊銳笑道:“還能退到哪裡,當然是蘇麻堡、三尖泡、佟二堡一線了。最好黑溝台也占了。”

  雷奧道:“黑溝台是第十四師的,他們留了幾個連的兵力在哪裡。那是他們的防線,我們派兵過去不好。”

  “那就讓七團八團加快工作速度把。後天,最遲後天就要把從七北村到三尖泡的路給修好。”楊銳道。本來黑溝台是一個重要的交通節點,但是這個地方是第八軍的,他便只能從新給自己安排條退路了。和之前一團的輕裝突襲不同,大部隊交通不好是難以行進的,特別是炮兵的那些火炮和輜重都是要有大路才能走的通的。從七北村道三尖泡的道路不斷的在整修,奉天那邊又弄了一千多桶煤油,但是工程還是進展的不順利。

  “楊,你覺得日軍會怎麼做?”雷奧問道。

  “怎麼做?當然是一邊派兵支援沈旦堡再就是夜襲了。第八師團的立見尚文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十四師攻了一天都沒有攻進去,已經是疲師了。第八師團雖然在挨打,但是組織起一次夜襲還是可以的。如果我是立見尚文那麼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給十四師一下。雖然米西琴科就在十四師旁邊,哪怕沒吃掉,但是好歹也能有些戰果的。”日俄戰爭裡日軍夜襲太正常不過,他們在進攻旅順的時候就玩過什麼白襷隊,後面因為俄軍的探照燈和地雷暴露,死傷慘重。

  楊銳說完,司令部的參謀又過來,低聲的道:“日軍又派了援兵。這次抽調的是黑木為楨那邊的第二師團。還有在大東山堡的第三師團好像也在集結,看樣子似乎要派往狼洞溝了。”

  聽說日軍又加派援軍,楊銳吃了一驚。大東山堡的第三師團就算了,因為就黏著秋山支隊,之前已經有了第三十三聯隊調往沈旦堡,現在全部整個師團調過來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現在連黑木為楨的第二師團也過來,這個可是在日軍戰線的右側哦。

  “估計第二師團什麼時候能到狼洞溝?正面戰場沒有什麼異動嗎?”楊銳問道。

  參謀道:“情報上說第二師團晚飯之後就出發了。估計如果徹夜行軍的話,那麼明天一早就能抵達戰場。至於正面戰場,日軍從天黑開始就發動了猛烈的炮擊。俄軍那邊沒有什麼情況。”

  楊銳聽了之後點點頭,示意他出去了。他走後楊銳把資訊告訴了雷奧,“日軍又抽調兩個師團來了。第五、第三、第二,加上半個第八師團,兵力和我們差不多了。”

  雷奧也像楊銳那般問道:“怎麼,抽調了這麼多正面戰場的部隊,日軍不怕俄軍知道之後進攻嗎?”

  楊銳笑道:“他們現在怕俄軍知道,所以在不斷的炮擊俄軍的正面防線,做出要大舉進攻的樣子,一般人都會上當的,那知道他只是煙霧彈啊。”

  按照楊銳說的資訊,雷奧小心的在地圖上把這幾個師團移動方位標識了出來,然後盯著地圖默默不語。

  楊銳見他的樣子還在想對策,便道:“你啊,不要想了。你讓我看的戰爭論上面說,戰爭是整支的延續,所以光考慮戰爭本身是不夠的,而且我還從書裡面讀出來另外一個道理,政治是沒有敵我的,也沒有國界。比如現在,日俄雖然宣戰,但大山岩就是庫羅派特金大將的好基友,大山岩把第二集團軍打的越慘,庫羅帕金特大將的位置就越穩。所以,他即使看出日軍在正面只是虛張聲勢,也不會發動進攻的,勝利不是在這個時候取得的。”

  雷奧聽完楊銳的話後盯著楊銳看了很久,忽然歎道:“以前老師說我也是看不懂戰爭論的。我不同意。但是聽到你剛才所說的,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在哪裡了。其實從南非之後我就感覺到我並不被這個時代所接受。”

  見雷奧也在反思自己,楊銳笑道:“你之所以不被時代所接受是因為你身上還有自己堅持的東西,等那天你把這些東西都扔掉了,那麼你就會被大家接受了,不過那就不就是你自己了。我也推薦你讀一本中國的書吧,叫做韓非子,那天我讓貝壽同給你翻譯一下。”

  雷奧點點頭,又像想到了什麼,對楊銳說道:“我們要提前通知項,他和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在一起,很有可能也會被日軍的夜襲……不,日本人不會夜襲了,他們將會等到援軍一起,在早上向俄軍進攻的,項他們早上要早起了。”

  楊銳點點頭,“是的,騎兵營我會通知他們的,”說完他又拍拍頭自語,“還有,倫敦交易所那邊也要通知啊。”

  自從圍殲第八旅團的時候小爽了一下,項驤帶領的騎兵營就有點無所事事了。白天的時候,整個騎兵軍被米西琴科佈置在日軍的側翼,也就是狼洞溝的南方,面對龜縮成一團的第八師團,騎兵找不到什麼好的機會,於是只好和日軍對持了。

  晚上的時候,騎兵營在東三家子宿營,項驤拿著楊銳發來的電報,正和鄭蘭庭說話,“老鄭,司令說今天晚上鬼子不安穩啊,我們還是得做好準備撤退的好。”

  鄭蘭庭這麼晚了被項驤請過來還以為安排明天的進攻,上次殺小鼻子的時候他可是又找到了以前馳騁沙場的感覺了,誰知道卻是要撤退了,他道:“怎麼,大當家真的這麼說?大鼻子好幾萬好幾萬的在這裡堵著小鼻子啊,他們還會輸?”

  項驤又看了看電報,收到電報也很是奇怪,但是知道楊銳的情報和判斷一向準確,他對此也很信服。便道:“司令說了日本人又調了援兵過來,明天一早就到,估計早上的時候他們會來那麼一陣子。我們在最南面,說不定日本人來個包抄,半夜就摸了上來,我們還是要有所準備為好。”

  既然小鼻子又有援兵,那還是要準備的,鄭蘭庭起身說道:“好。那我通知下去,讓小崽子們槍不離手,馬不解鞍。”說罷就下去了。

  鄭蘭庭走後,項驤卻一夜睡不著,還沒到四更天的時候,外面的風雪就已經停了,但是天氣還是一樣的冷,這個時候騎兵營的士兵都起來了,吃過伙房早就準備好的早飯,眾人的身上又都暖和起來,因為昨天晚上的安排,各類輜重都已經裝在了扒犁上,馬也從馬房裡牽了出來,項驤騎上勤務兵牽來的,一蹬就跨上去了。騎兵營的士兵早就在馬上了,雖然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麼這樣早就要偷偷出營,而且帳篷什麼的大件都不帶,但是軍令之下也沒有什麼遲疑,只在營長的帶領下緩緩出了莊子。

  騎兵營雖然和俄軍的騎兵混在一起,但是宿營卻是分開的,一般的時候營地只是和俄軍騎兵營地挨著。項驤幾百號人出營之後先是縱馬慢行,待到離營地遠了,這才策馬奔跑起來,旁邊的鄭蘭庭靠了過來,問道:“俺們這是上哪去啊?”

  項驤其實到也不知道去哪兒,之前的想法是先出營,不要和俄毛子混一起被日軍給包抄了,此時見鄭蘭庭問,到忽然有了一個主意,說道:“要不咱們去看看日本兵打俄毛子吧。還沒見識過日本兵的能耐呢。”

  項驤的主意很是行險,可鄭蘭庭卻也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見能看大鼻子小鼻子互相殘殺,心中激情一蕩,大聲道:“好!營長,俺就跟著你去見識見識,看看這小鼻子又多厲害,哈哈。”

  聽到鄭蘭庭叫營長,項驤嘴上卻是一笑,他知道上次自己帶著騎兵連雖然贏了老鄭的騎兵隊,但是心底下鄭蘭庭可是沒有服過自己,平時營長也是叫的少。其實也是,畢竟老君爐的外號在遼東可是響的很,庚子的時候威名大盛,就這麼憑白輸給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這可真是太沒面子了。可這短時間的下來,不管是偵察還是作戰,鄭蘭庭對自己的認同感越發多了起來,營長也叫的多了。和楊銳和鬍子們交心的辦法不同,項驤只是像以自己的勇敢來證明自己也是一個鬍子般的人物,他想讓大家敬佩自己而不只是交好自己。這雖然很難,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是做到了。

  項驤對於鄭蘭庭態度的變化只在心裡過了一下,微笑之後便策馬往東面奔去,他感覺到,日本人已經出來了,也許跑一段自己就能看見他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0

第086章 潰散

  正月已經是二十五,但是雪停之後的月色卻很是光亮,彎月鑲嵌的夜空,星光點點。星空之下,騎兵營往東面跑了不遠,穿過一片樹林進到一個小山包的時候,便看到了前面幾裡之外白白的雪地上密密麻麻行進中的日軍步兵。眾人看到漫山遍野的日本兵,一下子都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也太多人了吧!雖然和俄國騎兵軍混一起的時候人也很多,但是眾人都是領頭跑在前面帶路,從來沒有放遠去看整支軍隊行軍的樣子,現在看到日本人像一片森林似的在月光下移動,讓大夥都嚇了一跳。

  鄭蘭庭也是被日本人的規模驚了一下,他摸了摸鼻子說道:“娘的,這得有多少人啊?夠大鼻子喝一壺了。”

  項驤只是想見識一下日本人是不是真的來了而已,他估計日本要打擊米西琴科的側翼那最少也得要一個師團的兵力,見鄭蘭庭問便道:“看不太清,山坡那邊我們看不到地方估計也還是有人的,應該有一萬多吧。”

  項驤正說著話,遠處忽然有一百多騎兵奔了過來,旁邊柳大春叫道:“鬼子騎兵來了。要迎上去嗎?”

  項驤此來只是想見識下日本兵,並沒有要和他們交戰的意思,他看了一下月色下奔來的日本騎兵,說道:“撤吧。撤!”說罷調轉馬頭,往來路去了。

  項驤命令一下,其他人也跟著往回跑。他們雖然後撤,但是遠處奔來的日本騎兵卻是死追不放,直到項驤他們沒入黑暗的樹林這才勒住馬頭停了下來。追擊項驤他們的第二師團所屬第二騎兵聯隊,這次夜襲是由騎兵來遮斷戰場的,日軍增兵左翼是很隱秘的事情,第二、第三、第五師團都是夜裡行軍。

  看著隱沒敵騎的樹林,川崎中佐舒了口氣,旁邊的副官問道:“閣下,我們是不是……”

  川崎中佐抬手攔著了副官的話,“對方去的方向不是俄軍所在的位置,而且他們對方見到我們也沒有開槍示警,所以他們應該不是哥薩克騎兵……我們還是回去,戰鬥就要開始了。”

  一夜的開進並沒有使得日軍有所疲憊,在黎明的前夕,第二師團殺進了東三家子,俄軍的警戒哨並沒有取得什麼作用,在他們槍聲響起的時候,敵人已經摸到了莊子的邊緣,在一段急促的奔跑之後,無數日軍沖進了莊子。突來的襲擊使得俄軍手足無措,他們不知道有多少日本人沖進了進來,只感覺四處都是喊殺聲,很多人衣服都沒有穿就被刺刀刺死在營帳裡,而更多的俄軍開始奔逃,有馬的沒馬的都四處潰散。米西琴科中將在朦朧間也弄不清狀況,他判斷不少於一萬人的日軍在向他進攻,於是在警衛營的保護下,他狼狽的逃出了莊子。

  相對于米西琴科的幸運,第十四師魯薩諾夫中將就比較倒楣了,和緊急前來的第二師團不同,第八師團是有不少大炮的,突襲的同時,日本炮兵跟在步兵後面對前面的俄軍不斷予以炮擊,魯薩諾夫中將就很不幸的被日軍稀疏的炮火擊中,其所部也被第八師團餘部徹底擊潰,上千名俄軍被俘。

  早晨八點的時候,東面俄軍全部潰散的消息傳到了獨立軍的司令部,馬德利多夫上校很激動的沖過勤務兵,把正在酣睡的楊銳的搖醒:“王,起來,出大事了!王,日本人過來了!”

  上校大聲的喊道,他其實很驚慌,逃到河坨子的俄軍潰兵根本不知道日軍又多少人,他們在睡夢中被突入而來的日本人的喊殺驚醒,即便是逃出生天,這些人還是慌張的很,對於日軍的數量也多是猜測,一般人都說日軍有好幾萬人,更離譜的一個少校說他們有十萬人以上。十萬人可不是小數字,要知道第二集團軍也不滿十萬人,如果真的有十萬日軍往自己而來,那麼憑藉獨立軍一萬精銳加一萬農民是怎麼也攔不住的。

  在馬德利多夫的搖晃中,楊銳在迷夢中很不情願的醒來,誰叫自己現在是雇傭兵來著呢,他問道:“日本人打過來了嗎?上校。”

  “是的。前面魯薩諾夫的十四師已經潰散了,日本人正朝我們這邊過來,他們有十萬人!”上校臉上便秘一般的焦急。

  日軍的兵力調動情況楊銳通過無線電報網早就知道了,他一點兒也沒有緊張,而是說道:“上校,如果他們有十萬人那麼我們早就被他們包圍了。別緊張,我估計他們最多也就只有兩萬多人。你先去作戰室吧,我起床之後就過來。我們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計畫。”

  楊銳的從容使得馬德利多夫有了些鎮定,他馬上趕往作戰室,雷奧已經在那裡了。

  日軍的突襲和楊銳之前想的不一樣,他之前還以為他們將在拂曉後開始攻擊,而事實卻是他們在拂曉前發動了白刃夜襲,至於進攻的兵力倒不出他所料,基本是新抽調的第二師團和第八師團余部兩萬多人左右。楊銳之前知道日本人增援,一點也沒有提醒俄國人的意思,現在俄軍潰散他也沒有要去救援的意思。幾個人在作戰室裡商量了半天的唯一結果的就是撤退,不單之前的伏擊部隊要撤退,連司令部也要從河坨子撤到蘇麻堡。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戰線又穩定了下來,日軍最左翼的1/4圓弧,最頂上的李大人屯、韓山台、沈旦堡還是在日軍手裡,而圓弧最下端的黑溝台、蘇麻堡、三尖泡、佟二堡在俄軍手裡。進攻圓弧上端的是俄第十五師和第十軍,防守的是除了已經消失殆盡的日秋山支隊,其他就是第三師團、第五師團;而在圓弧的下端,攻守互異,進攻的是日第八師團餘部和第二師團,防守的是楊銳的獨立軍以及第十四師的殘部七千餘人。至於潰散的米西琴科騎兵軍,則在戰線後方的五家子從新集結,騎兵軍損失較小估計只損失了兩千多人,兩萬三千多人的部隊,在中午的時候已經集結了一萬八千多人,不過因為拂曉前的倉惶逃出,很多輜重、特別是馬匹被日軍俘虜了,這近兩萬名哥薩克騎兵,真正能戰鬥的騎兵只有一萬五千人不到。

  三萬對兩萬三楊銳是不怕的,雖然自己有第二師這樣的累贅,但是蘇麻堡、三尖泡、佟二堡這幾個地方一直在修工事,日軍要想打進來不死個兩三萬人是不可能的。蘇麻堡的司令部裡,他把集團軍司令部緊急發來讓他死守陣地的命令輕飄飄的放在桌子上,在他看來,日本人大舉增援,這次會戰已經結束了,單靠第二師團軍自己的力量是難以在有什麼成果的,特別是沈旦堡到現在都沒有拿下來。

  “上校,我並不擔心對面的日本人,即使他們再來一個師團,我們還是能守得住的,就是大將閣下他下一步要怎麼辦?現在看來沈旦堡是無法拿下的,我們之前的計畫還有意義嗎?”楊銳說道:“日本人增援來的兵力都是從正面調集的,這個時候只要在正面的第三集團軍稍微往中間壓一壓,日本人估計就要崩潰了。”

  “是的,完全是這樣的。”上校說道,然後便激動起來,“大將閣下已經向總司令部提出了這個問題,但是膽小鬼卻說昨天夜裡開始,日本人就對第三集團軍開始炮擊,他們馬上就要展開進攻了。他一點兒!一點兒也沒有要發動一次進攻的意思!”

  楊銳聞言和雷奧對望一眼,心中笑開但嘴上卻道:“那真是太遺憾了,這樣的話我們即使能守在這裡也是毫無意義的。”

  “不,王。”上校仍然不死心,“米西琴科將軍的騎兵軍還是在集結,他之前對我說要對日本人的這次偷襲進行一次回擊。”

  見上校還是想著在左翼打敗日軍的夢,雷奧說道:“上校,米西琴科的情況並不是太好,而且即使他能組織起一支軍隊,可是日本人也在野外修築了整體工事,我不認為他的騎兵能起什麼作用。我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狼洞溝那邊搗亂,但是這樣的作用很有限。日本人和大部隊離的並不遠,後勤線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雷奧一般很少說話,但是他的意見在馬德利多夫上校心裡還是很有分量的。上校動動嘴巴,卻說不出什麼來,在他看來,發動這一次進攻是把庫羅派特金掀下臺的最好契機,可是現在似乎因為己方的大意措施了良好的機會。“真是該死!”上校罵道,雙拳緊握重重的捶在桌子上。

  馬德利多夫的憤怒並沒有起什麼作用,楊銳對俄國人的內鬥也沒有什麼興趣,他很快就把這一次的交談忘之腦後,然後把心思放在獨立軍身上。大戰之後的人員、物資補給極為重要。物質也許好弄,自己獨自要補充也就是迫擊炮炮彈和飛雷炮炮彈而已,通化那邊工人充足,只要運過來就是了,就是人員一時間沒有辦法,現在兩次大戰下來設損四千多人,這裡面雖然包括了二師五團的損失,但是現在第一師能戰的估計不到一萬人。

  到哪裡去弄人呢?楊銳苦惱了起來,之前因為軍官的原因招的新兵不是很多,但是現在一戰下來損失三千多人,要補充可是沒那補充啊,早知道去年秋天的時候就招他個幾萬人,省得現在兵力不足。

  “給通化發報,讓那邊擴大新兵的招募規模,最好再去木棚區看看,能招到多少就招多少人,只要人合格就行。”楊銳對著通訊員說道。他現在有點著急了,怕後面自己人手不夠。

  “是!司令。”通訊員把電報寫好之後交由楊銳審閱,楊銳看完再後面簽字。通訊員走後,楊銳又對雷奧說道:“也許我之前太保守了,早知道就多招些人。”

  雷奧對此也深有同感,但是之前他也是期望走精兵路線的。“士兵的數量已經不少了。兩萬三千名士兵,一萬三千名在我們這邊,另外的一萬多人,除了第一旅的八千人之外,剩下的都是不願意幫俄國人打仗的。楊,我們只能期望下一期新兵完成訓練了。”

  “下一批?”楊銳搖搖頭,“太慢了。現在這種天氣,戶外訓練的時間太少了。要想訓練好最少要等到五月份。現在如果日本人進攻的話,我們又要損失不少人,估計這一戰打下來我們能剩一個旅就謝天謝地了。”

  楊銳只覺得自己的身份又變成了一個商人,不斷在成本和收益之間計算。只不過和生意不同的是,戰場上的任何一次勝利都是要付出不可補充的代價,最少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補充的。看來只有把主意打到第二師的身上了,關東支隊原有近兩萬人,派來奉天參展的時候,很多老弱都已經剔除了,現在的一萬人都是良好的兵源,只是那些原有的俄軍軍官怎麼辦,怎麼能繞開他們呢?

  正想著怎麼更好更快的挖第二師的牆角的時候,外面的炮聲響了起來,日軍正在進攻之前的司令部河坨子。雖然雪夜行軍讓士兵很疲勞,但拂曉前的夜所獲得的勝利使得日軍士氣大震,特別是知道前面防守的是清國馬賊之後,第二師團戰後稍微休息之後,又開始進攻了。炮聲響了一會,楊銳卻聽見裡面似乎有間雜著大口徑火炮的聲音,他驚道:“不會是……”

  雷奧這個時候也聽出來了,點頭道:“是魯薩諾夫的攻城炮連,昨天他把這個連調往前線進攻日軍,現在這個連的火炮已經被日本人繳獲了。”

  150MM火炮射出的四十公斤的炮彈砸在頭上的感覺難以想像,特別是這些火炮原本是要交給獨立軍的,可現在卻成了日本人手裡的攻城利器,想到這就窩火。“他娘的!”楊銳罵了起來,一拳頭捶在桌子上把上面的東西都震了起來,之後他便起了身快步出門,同時高喊道:“馬德利多夫!馬德利多夫!”

  楊銳找馬德利多夫上校算帳的當口,程志瞂從雪地上爬了起來,剛才就有一發大口徑火炮落在離戰壕不遠的屋子裡,把瓦片和牆泥炸的到處都是,旁邊陸夢雄拉下頭上的皮帽子抖了抖塵土,一不小心滬上話又出來了:“冊那,這啥炮啊?太赫寧了吧!”

  “什麼炮?俄國人的攻城炮。”程志瞂相對比較冷靜,“娘的,之前沒機會見識,現在倒是見識了。估計工事要頂不住啊。”冬天工事太難修了,求規模就難以求品質,特別是沒有水泥,光靠木頭和泥土是不牢靠的。

  陸夢雄聞言臉色卻是一邊,這種炮他是知道的,他疾步趕回指揮所,抓人就問,“老林呢?老林呢?死到哪裡去了?”

  在大家都搖頭說不知道的時候,屋子外林松堅走了進來,“怎麼了,我還沒死呢?”

  陸夢雄一把抓住他道:“小鬼子的攻城炮太厲害了,怎麼辦,工事未必頂得住的。”

  林松堅一臉淡定,他是福建閩候人,也是一期生,不過是工兵營營長,“能怎麼辦,沒有水泥陣地不會堅固的,現在的辦法只能燒水了。你還是去安慰第二師的那些荒綠(番薯)吧,快要炸營了。”

  陸夢雄所部除了第一師之外,其他部隊都是第二師的莊稼漢,平時打槍還好,一旦開炮就慌的不得了,特別是六團,前次在圍殲第四旅團的時候被大炮打慘了,一聽見炮聲就害怕。陸夢雄聞言又趕忙出門,只是臨到門口,又問:“你說燒水什麼意思,現在是要防炮啊。”

  “自己去看,看了就知道。”林松堅愛理不理,他是個憋悶性格,向來從容從不激動。

  見林松堅這麼說,陸夢雄也沒管他,只是匆匆出門而去,順著壕溝走向前線。路上只見工兵營又在拆房子,然後四處架鍋燒水,他正奇怪的時候,卻見那些工兵把燒好的熱水不斷運往戰壕,然後在士兵的協助下,水不斷的潑在戰壕上,一會就結成了厚實的冰。看來還真是辦法,陸夢雄想到。

  陸夢雄一到前線,一營副營長王守一就上來了,陸夢雄沒有客套,劈頭就問,“第二師的那些人情況怎麼樣,聽說要炸營了?”

  王守一正要回話,卻是一顆重炮炮彈落在一百多米外的戰壕裡,掀起一片泥土和碎木頭,塵土剛落下,就聽見那邊傳來亂哄哄的慘叫聲,不一會防炮洞裡就跑出來好些人,陸夢雄見此,立馬趕了過來。

  剛才這一炮雖然沒有打中防炮洞,但是卻把洞口外面的毛子軍官給震死了,群龍無首之下,早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六團士兵都想往後退,越遠越好。陸夢雄一揮手,隨去的警衛班就把這人給攔住了,他在拔出手槍朝天開了兩槍,大聲喝道:“誰敢走!!格殺勿論!”

  慌忙間見了大官,這些想跑的士兵立即萎了,只是回去陣地又不敢,於是跑在前面的幾十個兵跪到在地,大聲討饒,“饒命啊大人,饒命啊,這炮實在是太厲害了,俺們害怕啊,俺們不當兵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2 20:20

第087章 掃射

  士兵的跪拜並沒有使得陸夢雄心軟分毫,甚至,他對這些只會跪拜只會潰逃的士兵有一種怨恨,就是因為有這些人這個國家才變成這般模樣,他好恨!“馬上給我回陣地,下次再犯,定斬不饒!”不是講理的時候,陸夢雄說的咬牙切齒。

  見跪拜毫無效果,前面的兵幾十個停了下來,在警衛班的槍口下,再看看陸夢雄一臉殺氣,他們正要轉身回去的時候,後面一兩個聲音喊了起來,“俺們不歸他管,俺們要見張統領。俺們要見張統領。”

  這聲音一出來,從者就甚眾,幾十號人便開始大叫,“俺們要見張統領,俺們要見張統領……”

  真他娘的邪門了,還真要存心鬧一鬧啊,陸夢雄知道第二師基本是三種人,一種是鬍子,這些都還算是個漢子,第二是莊稼漢,這類人最多,不過除了這兩種人之外,還有一些屬於遊手好閒的二流子,他們當初加入關東支隊只是為了拿錢糊口,一個個都偷懶耍滑的很,平時上面還有鬍子們壓著,這些人在隊伍裡翻不出什麼大浪來,現在鬍子們都被抽調到了第五團,於是隊伍便是他們話事了,之前挖工事的時候就常常偷懶,現在開戰了就想逃命。

  對這些人是不能妥協的,陸夢雄對低聲對王守一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大聲道:“好,哪個不服的,要見張統領的,站出來,看老子怎麼收拾他。嗎拉個巴子的,不想活了啊。站出來啊!有本事就給老子站出來!”

  此時日軍的炮已經停了,但是士兵還是縮在原地不想回戰壕,陸夢雄雖然放出了狠話,但是在幾個二流子的鼓動下,眾人越來越膽大。不一會,猶猶豫豫中,三十多個人走了出來說要見張統領,其他的人則想出來又不想出來。陸夢雄等了一會,再次問到:“還有想出來嗎?!”

  余人見陸夢雄滿臉殺氣更是不敢有所動,出來的人裡頭又有十多個快步跑了回去,其他幾個心有所持,一副你不敢拿老子怎麼樣的作態,陸夢雄見此臉上猙獰的一笑:“算你們識相。”說罷又把手一揮,大聲喝道:“機槍掃射!”

  之前被調來的兩挺丹麥機槍頓時怒吼起來,這十幾號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密集的彈雨掃倒在地,半分鐘不到,十個人就翹了辮子,陸夢雄見此還是不解恨,讓警衛班去解決那些還沒有死的,然後對著餘人喊道:“看見了吧。這就是逃兵的榜樣。還不滾回去。”

  眾人早被之前的機槍掃射嚇傻了,現在再見陸夢雄發怒,趕忙連滾帶爬的跑回來了戰壕。陸夢雄看見他們如此作態只是一笑,然後對著立在身邊一直不語的王守一道:“怎麼,看我不順眼嗎?”

  旁邊王守一也被陸夢雄的鐵血給震懾住了,他想到了這些站出來的人一定沒有好果子吃,卻沒有想到陸夢雄當場就用機槍把他們給突突了,他只是四期生,因為成績非常好所以便提拔為第一營副營,之前的復興軍的幾次戰鬥他都沒有趕上,只是個菜鳥。現在見陸夢雄問自己,馬上立正緊張的道:“不。團長做的對。”

  陸夢雄見他這麼緊張倒是笑了,輕輕的把他肩膀上的塵土給拍了下來,然後道:“先生說過,現在中國之所以落後被人欺負就是愚民太多,奴隸太多,對這些人講什麼國家、革命、民族毫無用處,真正可以指揮他們的一是哄,二是嚇。我就是個懶人,對女人還有哄的心思,對他們這幫子人卻一點哄的心思也沒有,所以就只好嚇他們了。你啊,師兄給你說句心裡話,戰場上只有勝負,軍人只需要勝利,雖敗猶榮這種話都是讀書人弄來騙人的,不狠心那是不行的。再說咱們不是俄毛子,他們就是輸了還可以退,咱們幹革命是一點退路都沒有啊。好了,不嘮叨,鬼子的炮停了這麼久,人該上來,回陣地去吧。注意安全!”

  陸夢雄的循循教導讓王守一對他的印象好了不少,聞言也沒用說話,只是敬禮之後往陣地而去。這邊警衛班班長前來報告,“團長,都處理了,全都死透了。”

  陸夢雄點點頭,“嗯。讓人拉走埋了吧。”然後他又對身邊副官說道:“再通令全軍,把六、七、八那三個團裡面的二流子都給清出來,另外編成一個營,這個營就放在我眼皮底下,我倒要看看他們會怎麼折騰。還有,把這件事情像司令部報備,一五一十的寫,別說好話,是怎麼就怎麼,不玩虛的。”

  一般的將領在大戰之前都會發錢犒勞,以求穩定軍心,但是陸夢雄卻半點也沒有這個意思,在他看來,治軍必須從嚴,前段時間挖工事的時候他便讓人把第二師的三個團摸了一遍,本想是想戰後再整的,現在看來,還是儘快整的好,萬一哪個部隊夜裡偷偷的一撤那全軍就要抓瞎了。為了更好的掌握這三個團,他現在可是把自己的一團拆成三部,一個營帶一個團的守著陣地,真要出問題,八九百人是制服不了三千人的。

  或許是陸夢雄的冷血使得所有來自第二師的部隊絕了求生的念想,也或許是第二師團太過輕敵而陸夢雄所部準備充分,日軍的兩次進攻被打退,他們在下午四點的時候就停止了一天的戰鬥。陸夢雄這邊剛鬆一口氣,司令部來人了——當他看見那兩個戴著紅袖標的時候,他的心便突突的跳了厲害,不過該來的還會來的,幾個小時前看著那被機關槍掃射躺了一地的屍體,他便想到了現在。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一步步的迎了上去。對方見他上前,敬禮之後問道:“請問是第一團團長陸夢雄中校?”

  話語很客氣,但是在他們這些憲兵口裡說出來卻沒有半點人情味,陸夢雄牽強的笑道:“是我,什麼事?”

  對方見找到了人,問話旁邊的憲兵說道:“接憲兵處命令,請陸中校跟我們走一趟,中午發生的槍斃逃兵事件需要調查。”

  冊那,真是閻王債還的快啊。陸夢雄心裡想到,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大不了就是降級了,本來預定的升級怕是泡湯了。他沉聲道:“好的。但是我需要五分鐘的時間移交工作。請你們等一下吧。”兩個憲兵點點頭,陸夢雄轉身快步而去了。

  前指到司令部其實不遠,陸夢雄很快就到了,和他想像的不一樣,他一到司令部沒有見到楊銳,而只是在憲兵處被盤問了一晚上,三番四次的說了好幾遍之後這才把他放過,然後只讓他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等到半夜一點的時候,房門打開了,不過進來的卻是雷以鎮。

  見不是楊銳,陸夢雄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又頹然的坐了下來,然後有氣無力的道:“嚇我一跳,是你啊。”

  雷以鎮的事情陸夢熊是知道的,也知道他現在被貶在司令部裡面做參謀,只是自己的事情和他的事情不同,雷以鎮再怎麼說也只是決策錯誤,打了意氣戰,而自己卻是殺了人,而且還好幾十個。他雖然臉上沒有任何悔改,但心裡卻希望有人認同自己,特別是期望楊銳的認同。

  看到陸夢雄頹廢的樣子,雷以鎮笑了起來,“怎麼,我就不能來嗎?”

  陸夢雄道:“好了,你能來,都是難兄難弟。來,給根煙抽。”

  雷以鎮聞言從口袋裡吧火柴和香煙都掏了出來,自己抽了一根之後,全部都給了陸夢雄,擦亮火柴點完煙之後,他也給陸夢雄著了,煙霧繚繞中,雷以鎮問道:“呵呵,憲兵處的飯好不好吃啊?”

  “你就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我這也是腦子發懵一時間沒控制住情緒嗎,”陸夢雄辨解道:“誰人會沒有錯呢?”

  聽著陸夢雄如此的辯解,雷以鎮笑了起來,在他看來,這個老同學什麼都好,就是嘴硬,特別是愛解釋,之前他的事情處理的時候他可一句話都沒有辨解,事後他也回想了當時的那道命令,其實從大的方面說他是錯的,但是在當時那個環境,所有人都自信心不足的情況下,他這樣麼做還是無可厚非的。只要復興軍能站起來,怎麼處罰他都是值得的。

  “你的事情先生聽了很不高興,”雷以鎮吐了一口煙,小聲的說道:“他說你是爛泥扶不上牆。本來他是要親自來的,但是現在前方日本人夜襲,先生前去壓陣了。”

  先生說他什麼不重要,關鍵是會說他回來看他,這個對陸夢雄來說是最重要的。他聽完雷以鎮的話接著吐煙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說道:“哎,可我就是這樣啊。再說,那些逃兵太氣人了,冊那,居然當著我的面說什麼藥找張統領,再說最後我還是給了他們一次機會,開槍前還問過他們……”

  陸夢雄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雷以鎮打斷了,“先生的處事風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樣未經審批就把這些人槍斃不符合程式。我知道你性子大大咧咧,很不講究,但是現在這是軍隊,軍隊不光講紀律,還要講程式,先生以前還說,我們建立的國家不管做什麼,都要有一個公開的程式,要法治而不是人治……”

  “娘的,革命年代是沒有辦法講什麼程式的,我們現在是革命,本身就是要打破之前的規則,先生也說過,不破則不立,我們打破舊世界的目的就是為了創造一個新世界。我們這幫子人都是違法的,都是朝廷的叛逆,未必要去守什麼規矩,特別是在軍隊之中,那些個二流子你不對他們狠一點,他們就要翻天了。”

  純論辯論雷以鎮是說不過陸夢雄的,所以很快審訊室就安靜了下來,只有煙絲燃燒的吱吱聲,很快一根煙抽完,雷以鎮就起身了,“我回去了,現在日軍進攻事情很多,你還有什麼要我帶話給先生的?”

  想到人家來看自己卻被自己說了一頓,陸夢雄有了些歉意,“兄弟,我……”

  見陸夢雄的樣子,雷以鎮心領神會,笑道:“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好客氣的。有什麼帶話的快說,不然老子要走了。”

  見文雅的雷以鎮也粗俗起來,陸夢雄心裡一陣溫暖,他說道:“還是你夠兄弟啊。你就跟先生說,只要能讓我上戰場,怎麼處罰都可以,那怕就是一個班長都行。”

  雷以鎮笑道:“切,你還班長呢,你都做班長了那先生不就是個連長最多。好了,我去了,你自己別想不開。這次你殺的人是二師的,那師長雖然是個飯桶但是還是比較講義氣,死的人裡面有一個好像是他的同鄉,不管怎麼樣,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

  陸夢雄只當那些人是個不務正業的二流子,誰知道卻是和張宗昌搭上了關係,他一時摸了下頭,說道:“哎,這事情……都怪我!”

  陸夢雄向來就是個惹事包,這點楊銳早就看出來了,他倒並不在乎張宗昌的態度,戰場上敢擅自撤退的都是殺無赦,這點是怎麼都不容許的。他所頭疼的是程式問題,他是這些學生的導師,管理他們不是要搞以前帝王那一套制衡之術,而是要做到要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限定在一個規則之下,這個規則在軍隊就是條例,在國家就是法律。可現在,因為革命的特殊性,很多人並沒有這樣的念頭,大部隊還好,遊擊隊那邊是完全管束不到的,這也是齊清源受傷之後,楊銳沒有把陸夢雄任命為遼西遊擊隊負責人的原因,這個人腦子是有,但是太不守規則了,要是放生太久了,以後一定是要出大亂子的。

  “他不是把那些不老實的編成了一個營嗎,既然他想戰場,那麼就讓他去帶這個營吧。”聽完雷以鎮的轉述,楊銳如此說道。

  “先生。”雷以鎮說道,他只絕對這樣才處罰似乎太重了,特別是陸夢雄馬上就要升上校了,現在卻那他貶為營長,隨著越來越多的軍校生畢業,第一期的這些人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這畢竟隨著復興軍不斷擴大,先上位的人自然就更有優勢。

  “有錯誤總是要有處罰。讓他去吧。這傢伙是一個死不認錯的,口頭教育是沒用的。”楊銳說道,他對陸夢雄觀感一直不錯,就是很討厭他不時的惹麻煩。

  見楊銳說的很堅決,雷以鎮沒有再勸,他走了之後楊銳又把徐烈祖叫了過來,“安排小葉做陸夢雄的警衛員,他殺了不少人,估計有些人不死心會報復的,讓小葉多留意些。”

  小葉就是李存毅的徒弟葉雲彪,之前安排給楊銳做警衛員的,現在卻被楊銳調給了陸夢雄。徐烈祖剛才在門外也聽到了,見楊銳如此吩咐,他倒沒有說話,只是愣了半響,楊銳見他不走又是說道:“這裡很安全,等陸夢雄呆順利就讓小葉再回來嗎。”

  陸夢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放了出來,處罰他已經知道了,對此他毫無怨言反而還興奮,楊銳看著他的樣子只有苦笑,他的本意是讓他去那個特別二流子營裡面,想辦法和他們那些人相處的融洽些,軍隊雖然是陽剛之所在,但是也不能完全用剛的辦法去管理,這樣管束之下軍隊遲早要崩潰的,可陸夢雄完全不明白他這樣的苦心,楊銳不得不得忍者倦意,讓徐烈祖把陸夢雄叫了進來。

  本來脫出牢籠即將回戰場的陸夢雄一臉喜氣,但一聽見說是楊銳召喚,臉上的喜氣立馬就沒有了,隔著窗子看著陸夢雄立馬假裝的很嚴肅的臉,楊銳心裡不由的笑了起來,這個小赤佬,等下估計又要裝傻充愣了。

  陸夢雄在門口,喊了一聲報告就進來了。楊銳看著他沾滿血跡、塵土的外套很久沒有說話,陸夢雄不知道楊銳要說什麼,只能站立著不動,不一會腿便有點抖了。幸好,楊銳這個時候說話了,“知道為什麼讓你去新編的那個營嗎?”

  陸夢雄雖然大大咧咧,但是絕對不蠢,之前他一被通知放出來,心裡高興的很,根本沒有多想,現在被這樣一問,卻知道把自己安排去那個新編營是楊銳的特意安排,他想了一下道:“先生要我去新編營,是去和那些二流子處好關係。”

  “你倒是聰明,可是昨天那個時候為什麼不聰明呢?”楊銳聽他能領悟自己的苦心,有些高興又有些惱怒,昨天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但是為什麼還要那樣做呢?

  “學生……”陸夢雄頓時卡住了,“學生……昨天是看著敵人大舉來攻,工兵們不顧傷亡在戰壕上潑水加固工事,他們那幫人被幾顆炮彈就嚇壞了,死命要往後退,退也應該,畢竟沒有經過炮擊訓練,但是尤為可恨的是他們還……”

  “尤為可恨的是他們還是借張師長的關係,鼓動士兵鬧事是吧。”楊銳打斷了他的話,“徵瑞啊,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當初鴉片戰爭的時候英國人打贏了之後要和滿清簽條約呢?”

  見楊銳把話題忽然移到了鴉片戰爭,他半響不知道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嘴上諾諾的說不上話來,陸夢雄是個單純的人,聰明但是沒有心眼,軍官大事向來不知,他傻愣愣的搖搖頭道:“學生不知,還請先生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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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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