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末代捉鬼人 作者:途中的旅人 (已完成)

 
regn13 2018-4-7 22:21: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7 70025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5
第一百零七章 猴子燒餅

    離開林子以後,鬼猴子並沒有追過來。

    我太爺沿著雁鳴湖堤岸,繞過大半個湖面,很快來到河堤上,回頭看看鬼猴子依舊沒有追來,在河堤上停下,背靠一棵大樹,又從衣服上撕掉一塊布,將已經被血洇透的老布換掉,把腿上的傷又簡單包紮了一下。

    我太爺不敢在雁鳴湖這裡多呆,這裡一有猴子,二有痞子,哪個都不好招惹,於是拖起傷腿,一瘸一拐繼續沿河往西走。

    傍晚時分,暮色下的河岸邊遠遠地出現了一個小村子,我太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停下腳步把小村子打量一番以後,離開河岸進了村子。

    很快的,他在村子裡找到一位郎中,不但讓郎中把傷看了一下,上了點兒止血藥,又在郎中家裡吃了頓晚飯。當時,郎中的老婆正在家裡打燒餅,我太爺心頭一動,就跟郎中買了幾個熱乎燒餅塞進了懷裡。

    這郎中兩口子心地不錯,見我太爺腿上有傷,就想留我太爺在他們家裡住一夜,我太爺婉言謝絕了。

    自從被小鬼猴子追殺以來,我太爺晚上總是找那些荒無人煙的野外露宿,再不敢進村找村民借宿,害怕那小鬼猴子晚上過來尋仇嚇著村民。郎中夫婦心地不錯,我太爺更不能在他們家住宿了。

    離開村子以後,我太爺又往西走出好長一段路程,這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下來,身後那個小村子早就看不到了,四下里滿目清冷荒涼,僅剩下一條小路。

    見天色不早,我太爺就在路旁附近一個較高的草坡上躺下。

    這時候,天上月朗星稀,我太爺躺在草窩裡看著夜空,思緒萬千,不知不覺中,他睡著了。

    睡到半夜,身邊突然傳來細細瑟瑟的聲音,好像有人。

    被小鬼猴子追殺以來,我太爺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每晚都是半睡半醒,身邊一旦有丁點兒風吹草動,立刻就會驚醒。

    聽到聲音,我太爺騰一下把眼睛睜開了,四下里黑漆漆的,我太爺坐起身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就見不遠處的草窩裡有條小黑影,距離他已經不足三丈遠,小黑影這時候像頭捕獵的野獸似的,正在慢慢朝他這裡接近。

    見狀,我太爺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這時候,真的已經煩惱透頂、心力交瘁了。

    我太爺翻身從地上站起,同時把腰裡的兩儀陰陽劍拔了出來。

    這個小黑影,不用我說,大家估計也已經猜到了,還是那隻小鬼猴子,還是想趁著我太爺腿上有傷,給它父母報仇。

    其實,這過程已經沒啥好寫的了,小鬼猴子這時候已經跟我太爺前前後後幹了幾十仗,他們不煩,我寫得也有點兒煩了。

    閒話少敘。一人一猴子,就這麼在草坡這裡又幹上了,因為我太爺腿上有傷,行動受到很大限制,很快就落了下風,小鬼猴子連撲帶抓,逼得他連連倒退。

    最後沒辦法,我太爺一咬牙,抬起了他那條傷腿,這時候腿上的傷口早就崩裂了,“咚”地一腿,把小鬼猴子蹬了個大跟頭,沒等小鬼猴子從地上站起身,我太爺快步趕過去,騰騰騰又是幾腿,小鬼猴子被踢的草窩裡連連翻滾,想穩住身子從地上站起來都不可能了。

    眼看著勝券在握,我太爺嘴裡猛地傳出一聲疼哼,低頭一看,腿上的傷口已經血流如注,疼的更是撕心裂肺。

    我太爺不得不咬著牙停了下來,小鬼猴子這時候趁勢從地上翻身爬起,轉身就跑。

    我太爺見狀,從懷裡掏出個巴掌大小的圓形物件兒,“呼”地一下,砸在了它腦袋上。

    小鬼猴子頓時驚叫一聲,抱起腦袋就跑,不過,沒跑幾步,忍不住回頭朝身後地上瞅了一眼,身子立刻就頓住了,抬起一雙紅眼珠子看了看我太爺,見我太爺已經把兩儀陰陽劍收了起來,並沒有追攆它的意思,又小心翼翼返了回來,從草窩裡迅速撿起我太爺砸它腦袋的那個物件,生怕給別人搶走似的緊緊抱在懷裡,轉身跑了。

    那物件兒是個什麼呢?

    燒餅!

    我太爺看著小鬼猴子倉惶逃跑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太爺又向西走了一段路程,期間,又和小鬼猴子打了幾仗,每一次,當小鬼猴子即將被我太爺打退的時候,我太爺都會從懷裡拿出一塊燒餅砸它,小鬼猴子被砸中以後,撿起燒餅,抱在懷裡就跑……

    半個月後,我太爺走出了中牟縣地界兒,腿上的傷也好幾分。

    這天晚上,小鬼猴子又來了,不過,這時候,一人一猴子,已經不用再刀兵相見了,我太爺從懷裡給它扔出一塊燒餅,小鬼猴子撿起來,抱懷裡就走。

    有這麼一天,我太爺又到河邊兒一個村裡買吃的,剛巧呢,村裡有戶人家剛剛辦完喪事,這家人還挺有錢,請了道士超度,老道士身邊呢,還跟著個小道童,這些都沒什麼。

    我太爺發現給那小道童手裡拎著個小銅鑼,也就海碗口大小,敲起來聲音短促悅耳,噹噹噹的挺好聽,我太爺不知道這些道士給死人超度為啥還要敲銅鑼,不過,看著那銅鑼,他心裡琢磨上了,要是把這玩意兒買過來,到街上賣藝的時候噹噹一敲,省得扯著喉嚨喊了。

    於是我太爺找到那老道士,商量著買下他們這面銅鑼,老道士起先不願意,問我太爺買他的銅鑼幹啥,我太爺當然不會說自己準備賣藝的時候敲的。我太爺說,他從小就喜歡道家的這些東西,要不是家裡人攔著,早就出家當道士了。

    一番話下來,讓老道士很是受用。最後,我太爺把身上所有的錢給了老道士,買下了那面小銅鑼。

    這天晚上,小鬼猴子又來了,我太爺從懷裡再次掏出燒餅扔給它,小鬼猴子從地上撿起來就準備走。

    就在這時候,我太爺把銅鑼拿了出來,一手提著,一手用擊錘在銅鑼上,噹噹敲了兩下,小鬼猴子聽到以後轉身朝我太爺手裡的銅鑼看了看,我太爺趕忙又噹噹敲了兩下,然後笑著對小鬼猴子說:“很好玩兒的,你也試試吧。”

    說著,把銅鑼和擊錘扔到了小鬼猴子跟前,小鬼猴子好奇地看了看以後,把手裡的燒餅放下,撿起銅鑼和擊錘,學著我太爺的樣子,噹噹噹敲了幾個,悅耳的聲音傳出,小鬼猴子顯得很興奮,吱吱叫了兩聲。

    我太爺見狀,笑了。

    我太爺笑著對小鬼猴子說:“以後你跟著我賣藝吧,你敲銅鑼,我練武,掙來的銀子一半兒給你買燒餅吃。”

    小鬼猴子一聽,看了我太爺一眼,隨後,似乎想起了它父母的大仇,一雙紅眼睛冷冷瞪了我太爺一眼,把銅鑼和擊錘啪啪摔地上,撿起燒餅走了。

    這件事以後,小鬼猴子好幾天都沒出現,我太爺當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過去對小鬼猴子又氣又恨,巴不得一劍砍掉它的腦袋,如今呢,見小鬼猴子幾天不來找他要燒餅,心裡倒是惦記上了,總是把懷裡的燒餅拿出來看了又看,然後再深深地揣進懷裡……

    又過了一段時間,小鬼猴子始終不再出現,我太爺挺失落的,心裡就像少點兒了什麼似的。

    這時候,我太爺又路過一座縣城,在縣城街上打把式賣藝的時候,又是因為地皮稅的事兒,和當地的地頭蛇打了起來,不過這一次,那些地頭蛇的頭目,居然是縣太爺的小舅子,等我太爺把這群地頭蛇全打趴下以後,官府居然出動了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官兵,大街小巷追拿我太爺。

    我太爺不但被這些官兵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身上更是傷痕纍纍、鮮血淋漓。

    最後,被這些官軍圍在了縣城外一片樹林子裡,就在我太爺眼看著要給這些官兵抓住的時候,那小鬼猴子居然從一棵樹上霍地跳了下來。

    衝著那些官兵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登時嚇得那些官兵屁滾尿流,立馬兒跑了一大半兒,剩下那小部分,被我太爺帶傷反擊,最後也全打跑了。

    官兵退卻以後,我太爺幾乎已經癱在了地上,都虛脫了,他半椅半坐在一棵大樹下,勉強抬起一隻手,抓起胸口的血衣裳朝小鬼猴子輕輕抖了抖,裡面空空如也,隨後有氣無力對小鬼猴子說了句,“這次……這次可沒燒餅給你吃了,都給這些人追丟了。”

    小鬼猴子看了我太爺一眼,轉身就走,不過,不大會兒功夫,又回來了,爪子裡拎著個大包袱,我太爺一看,不正是自己那個大包袱麼。

    小鬼猴子把大包袱扔給了我太爺,我太爺打開一看,裡面一樣兒東西都沒少,那二百多兩銀票也在,抬起頭沖小鬼猴子笑了笑。

    小鬼猴子這時候四下看了看,找到了跌在我太爺身邊不遠處的銅鑼和擊錘,走過去撿起來,噹噹噹敲了起來……

    自那以後,小鬼猴子便跟在了我太爺身邊。

    或許,小鬼猴子體會到了我太爺的正直與善良,仇恨在它心裡漸漸淡化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5
第一百零八章 回家路上

    這一次,我太爺受的傷特別重,那幾個痞子倒沒什麼,那隊官兵因為人數眾多,混戰中砍傷我太爺身上好幾個地方,血流不止。

    我太爺靠著大樹休息了一會兒以後,發現那小鬼猴子又不見了,他試著把血衣裳脫掉,自己給自己檢查一下傷口。

    衣服剛剛脫下來,小鬼猴子一竄一跳從遠處跑了過來,在它懷裡,還抱著一大堆青翠的野草。

    小鬼猴子跑到我太爺身邊兒以後,把懷裡的野草放在我太爺腳前,毛乎乎的小爪子從裡面拿出幾根塞進嘴裡咀嚼起來。

    嚼了一會兒,一隻爪子捂著嘴,“噗”地又吐了出來,稀爛的野草摻合著唾液,在小鬼猴子爪心兒呈現出綠糊糊的一坨。

    捧著爪子裡那坨綠糊糊的爛草,小鬼猴子朝我太爺走近了一點兒,爪子一揚一揚的,嘴裡還吱吱叫著,那意思,好像要我太爺接住被它嚼爛的野草。

    我太爺不知道這小鬼猴子想要干啥,一臉莫名其妙地試著把手伸了出去,小鬼猴子見狀,爪子一翻,把那坨爛草跌進了我太爺的手心兒裡,然後抬起小爪子指了指我太爺身上的傷口,又吱吱叫了兩聲。

    早就說過,我太爺是個聰明人,他立時明白了,這些野草應該是些止血療傷的草藥,小鬼猴子是要自己把這些野草敷在傷口上。

    動物生病或是受傷以後,自己會找些野草或者別的東西,或吃或敷,這種事並不稀罕,個案也很多,在這裡我就不再過多贅述了。

    我太爺看了看手裡的爛草,又看了看小鬼猴子,沒多想,抬手把爛草摁在了其中一道傷口上,頓時,我太爺感覺傷口傳來絲絲涼意,很舒服,疼痛也立時減輕了幾分,抬起頭,朝小鬼猴子笑了笑。

    小鬼猴子見狀,手舞足蹈地吱吱叫了起來,很高興的樣子,或許,高興我太爺能夠相信它吧。

    隨後,我太爺跟小鬼猴子一起咀嚼起那堆野草……

    等敷好野草包紮好傷口,我太爺又換了身乾淨衣裳以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給官兵追了一天,我太爺只在早上吃了兩個饅頭,這時候肚子裡咕嚕嚕亂叫起來。

    我太爺扭頭看了看小鬼猴子,見它蹲在自己身旁不遠處抓耳撓腮,顯得很煩躁的樣子,估計它肚子也餓了。

    我太爺咬著牙從地上站了起來,對小鬼猴子說道:“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出去找點兒吃的。”說著,從包袱裡掏出銀票,勉強撐住身體就要離開林子。

    寫到這兒,或許有朋友會問,小鬼猴子自己不會去找吃的嗎。這個,據後來那位蕭道士說,他把鬼猴子留在村子的時候,母猴子懷著孕,這也是他把兩隻鬼猴子留在村子裡的另一個原因。這小鬼猴子呢,一生下來就被村裡人當神物兒一樣供奉著,對人的依賴性很強,根本沒有自己找食物的能力,至於它一路追殺我太爺,又是靠吃什麼活下來的,這個,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是撿村民那些垃圾撐下來的吧。

    言歸正傳。小鬼猴子這時候見我太爺要離開林子,趕忙一竄一跳跑到我太爺跟前,攔住了我太爺的去路。

    我太爺一愣,不知道這小鬼猴子又要干啥。這時候,小鬼猴子抬起爪子指指我太爺腰裡的兩儀陰陽劍,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意思,好像是要我太爺把兩儀陰陽劍交給它。

    我太爺頓時猶豫了一下,以往跟這小鬼猴子干仗的時候,全指望著這把劍,這時候要是把劍給了這小鬼猴子,自己連一點兒仰仗都沒有了……

    不過,我太爺很快就驅逐了心裡這個惡劣的想法,要是小鬼猴子還想要自己的命,剛才就不會找草藥給他治傷了。

    我太爺一抬手,拔出從腰裡的兩儀陰陽劍,交給了小鬼猴子。小鬼猴子拿過劍衝我太爺吱吱叫了兩聲,一轉身,蹭蹭蹭爬到了身旁一棵大樹上。我太爺這時候更鬧不明白小鬼猴子這是想幹啥了,它費這麼大心思,難道就是為了套走自己這把劍?好像有點兒不太可能。

    我太爺把頭仰了起來,一臉疑惑地看著樹上的小鬼猴子,就見小鬼猴子這時候拿著劍跳到了大樹一根粗壯的枝椏上,一隻爪子抓住頭頂的樹枝,另一隻爪子抓住兩儀陰陽劍,隨後掄起兩儀陰陽劍照定大枝椏上一根橫枝砍了下去,這根橫枝比手腕細一點兒。

    兩儀陰陽劍相對普通刀劍而言,要比普通刀劍鋒利許多,手腕粗細的橫枝沒給小鬼猴子砍幾下,咔嚓一聲,從大枝椏上摺了下來。

    小鬼猴子隨著橫枝一起,從樹上跳了下來,從地上把橫枝撿起來以後,把兩儀陰陽劍和那根手腕粗細的橫枝,一起交到了我太爺手裡。

    我太爺不解地看看手裡兩儀陰陽劍,又看看另一隻手裡的橫枝,愣了一下以後,頓時恍然大悟,小鬼猴子是想讓自己拿這根橫枝當枴杖!

    小鬼猴子,再次深深震撼了我太爺。

    隨後,我太爺用兩儀陰陽劍把橫枝上多餘的枝杈削掉,做了一根適合自己身高的枴杖,其實也就是一根木棍,拄著木棍慢慢走出了林子。

    出了林子以後,我太爺沒敢再進縣城,還好林子附近有個小村落,在村落裡買了點兒吃的以後,又找了戶會打燒餅的人家兒,給了兩倍的價錢,讓人家專門打了幾個燒餅。

    等我太爺回到林子的時候,小鬼猴子正抱著他的大包袱,乖乖蹲在草窩裡等著,我太爺沖它笑了笑,把懷裡帶著餘溫的燒餅掏了出來……

    接下來,我太爺跟小鬼猴子相處的很融洽,相互照料,有點兒相依為命的意思。

    就這樣,一人一猴子,在林子裡大概呆了能有十多天,我太爺身上的傷基本上沒啥大礙了。

    這時候呢,我太爺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覺得自己該回家了,是時候回家了,抬頭看看林子裡的葉子有的已經泛黃,不知不覺,已經是初秋了,落葉歸根的季節。

    之後,我太爺帶著小鬼猴子開始回家,因為手頭兒有了銀票,再加上我太爺身上的傷還沒徹底痊癒,也就不再沿街賣藝、露宿荒郊了。不過,這樣一來,一個不小的麻煩也跟著來了。

    因為小鬼猴子模樣長的凶惡,看到它的人個個心驚膽顫,遠遠的就躲開了。有一次,經過一個鎮子,我太爺帶著小鬼猴子剛來到鎮子的大街上,原本喧嘩的大街立刻靜了下來,靜的落針可聞,街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道道視線集中在小鬼猴子身上,就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我太爺身邊的小鬼猴子。

    過了好一會兒,大街上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妖怪來了”,這一嗓子下去,整條街上的人頓時反應了過來,霎時間,街上亂成了一鍋粥,人們大呼小叫著驚慌失措地四處亂竄起來,街邊許多攤子也給撞翻了,街上的小孩子更是哭爹叫娘,整條街道亂成了一團。

    也就一袋煙的功夫,人全跑光了,再看整條街上,像遭了土匪打劫似的,撞翻的攤子,散落的水果,踩爛的菜葉子,一片狼藉。

    我太爺見狀,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帶著小鬼猴子沿街走去,他只想在鎮子裡找家飯館吃頓飯兒而已。

    不過,還沒走多遠,街道正前方烏烏泱泱過來一大堆人,人人臉色不善,有的人手裡拿著扁擔,有的拿著鋤頭,還有的拿著切菜刀,無疑是衝他和小鬼猴子來的,一群人,有點兒攢雞毛湊撢子、興師問罪的意思。

    這群人帶頭兒的,是他們這個鎮的鎮長,那鎮長要我太爺跟這只妖怪立刻滾出他們鎮子,要是不走,就把他們兩個當街打死。

    我太爺趕忙跟他們解釋,說這只是一隻模樣不太好看的小猴子,不是妖怪,更不會害人。不過,他們沒一個人能聽得進去,吵吵著說小鬼猴子就是妖怪,他們不許一隻妖怪進他們的鎮子。

    最後沒辦法,我太爺只好帶著小鬼猴子離開了。

    後來,又遭遇了幾次類似事件,人們不是躲著他們,就是謾罵著拿傢伙驅趕他們,這讓我太爺心裡很難受,卻又不忍心把小鬼猴子單獨留在荒郊野外,怎麼辦呢,我太爺後來想了個主意,用自己的手掌把鬼猴子的身形大概量了一下,一個人進鎮找了家裁縫鋪,按照自己大概量出的尺寸,給小鬼猴子做了套衣裳,又買了頂大鬥笠,讓裁縫在斗笠邊沿兒上,縫了一圈兒能夠遮住頭臉的黑紗布。

    小鬼猴子穿上衣服,再帶上遮臉的大鬥笠,只要不去刻意留意它的手和腳,也像那麼回事兒,就像我太爺領著個十來歲的孩子似的。

    就這樣,我太爺再帶著小鬼猴子走在大街上,也沒人驅趕他們了。

    有那麼一天,我太爺路過一個小村子,見有人在村子裡打把式賣藝。在村裡打把式賣藝的,一般不要錢,都是要糧食或是專門討飯吃的。

    看人家練得起勁兒,我太爺按捺不住了,這時候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就領著小鬼猴子來到下一個村子,在村裡找塊合適的地方,讓小鬼猴子敲起銅鑼,自己就練上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穿街過鎮,小鬼猴子敲銅鑼,我太爺打把式賣藝,因為有了小鬼猴子的加入,很討小孩子們的喜歡,我太爺的生意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不久後,我太爺帶著鬼猴子再次來到了中牟縣,這天下午的時候,在中牟縣一個鎮子裡停下,眼看著過了這個鎮子,就是延津縣地面兒,再走幾天,也就到家了。

    不過,我太爺這時候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想回去,也不想回去,用我們當地的話說,心已經跑野了,雖然心裡思念父母,渴望回家,但是這種無拘無束的流浪生活對他吸引力更大。

    傍晚的時候,我太爺帶著小鬼猴子在鎮上找了家客棧,打尖兒住店。我太爺對待小鬼猴子,跟對待人一樣,每次住店都是兩間上房,小鬼猴子一間,自己一間,吃飯也是,他吃什麼就給小鬼猴子吃什麼,只是小鬼猴子從來不吃肉。

    客棧裡,我太爺跟小鬼猴子剛剛安頓好,客棧夥計過來喊我太爺他們兩個吃晚飯。

    吃飯的時候,打外面來了一個人,正是這個人,把我太爺回家的時間,往後延遲了好幾年。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5
第一百零九章 白臉道人

    在這家客棧,要上房的客人,客棧免費供應飯菜,晚飯是稀飯饅頭外加一碟鹹菜,我太爺見供應的飯菜也太寒磣了點兒,自己點了兩個可口的炒菜,一葷一素,又要了一小罈子老酒。

    平常我太爺都是帶著小鬼猴子在房間裡吃的,這天見客棧裡沒什麼人,就帶著小鬼猴子坐在了樓下大廳的一張桌子上。

    點的兩個炒菜剛剛上齊,我太爺把酒倒上,還沒等動筷子,打外面走進來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中年人大概也就四十五六歲的樣子,中等身材,一襲青衣道袍,挽著髮髻,插著道簪,身上背著個鼓鼓囊囊的錢褡子,手裡還拿著一把破舊的拂塵,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卻也四平八穩,看那樣子,倒有那麼幾分道骨仙風的氣質,只是,他那張臉長得挺嚇人,清瘦露骨,臉皮上丁點兒血色都沒有,分外的白,就像那種死人白,看著都瘆得慌。

    客棧夥計見有客人上門,趕忙點頭哈腰迎了上去,還沒等夥計開口,道人衝他擺了擺手,夥計會意,立刻退到了一邊兒。隨後,道人把目光看向了我太爺這裡,看了看我太爺,又看了看坐在他身邊的小鬼猴子,臉上陡地一笑,徑直朝我太爺這邊走了過來。

    見道人朝自己這裡過來,我太爺頓時一皺眉,從道人輕飄飄的走路姿勢來看,是個練家子,不過,怕是來者不善。他在蔡府的時候,聽那些教他本事的武師說過一句俗語,“手拿拂塵,不是凡人”,這道人顯然不是尋常之輩,只是不知道他想幹啥。

    道人來到我太爺桌前,又沖我太爺笑笑,拉條凳子坐在了我太爺對面,沖夥計喊了一聲:“小二,給道爺取雙筷子來。”

    我太爺不動聲色,冷冷看著他,心裡琢磨著他的意圖。夥計很快把筷子遞到了道人跟前,道人也不客氣,接過筷子,夾起桌上的菜就吃。

    我太爺眉頭又皺了一下,從沒見過這樣兒的人,問都不問,拿起筷子就吃,這是你點的菜嗎,剛要開口問道人到底想幹什麼。道人連眼皮都不抬,依舊旁若無人地夾著桌上的菜,嘴裡自言自語似的,輕描淡寫說了句:“屠龍大俠,你叫貧道找得好苦哇……”

    一聽這話,我太爺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全身戒備。為什麼呢,這“屠龍大俠”的名號,我太爺只在山東地面兒上聽到過,其他地方沒聽到有人這麼稱呼他,這說明什麼呢,說明這道人可能是打山東那邊兒追過來的,自己在山東地面兒上都幹過些啥,自己心裡最清楚。這道人,不會是來找自己尋仇的吧,難道是獨霸天的朋友?

    旁邊的小鬼猴子見我太爺不算和善地從凳子上騰然站起,它把兩隻毛爪子裡捧著的饅頭往桌上一摔,也從騰地凳子上站了起來。一人一猴子,還沒怎麼樣,已經拉好了要跟人幹仗的架勢。其實,這一路過來,我太爺又跟人打過幾仗,每次小鬼猴子都是和我太爺聯手抗敵,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

    這時候,道人終於把眼皮抬了起來,一臉平靜地看了看我太爺,又看了看穿著衣服、帶著斗笠的小鬼猴子,沒理會我太爺,把臉拉下來沖小鬼猴子罵了一句,“你這畜生,你爹娘都是我養大的,連主子都不認了麼,忘恩負義的東西!”

    聽道人這麼罵小鬼猴子,我太爺立刻明白這道人是誰了,不冷不熱問了道人一句,“你就是那位蕭仙師?”

    “仙師?在屠龍大俠面前,這仙師二字可不敢當。”道人說著,把目光轉向了我太爺,又沖我太爺淡淡一笑。

    這道人笑起來,還不如不笑,一張皮包骨的死人白,笑起來不帶絲毫顏色,陰森森的,讓人看著心裡都不舒服,“嘿嘿嘿嘿……屠龍大俠好本事,連我的兩個寶貝兒都殺了,你說,咱這筆賬,該怎麼算呢?”

    果然是來尋仇的。

    一聽道人這話,我太爺反倒把心放回了肚子裡,只要不是獨霸天那邊兒的人,啥事兒都好說。

    其實,我太爺雖然夥同女鬼韓馨滅了獨霸天這伙響馬,從大義來講,他做的沒錯,但是從細節上來看,這件事他做的並不光彩,他利用了單雪兒的單純和對他的一顆心,這是他勝之不武的地方,痴情女子薄情漢,也是最讓人不能容忍的。我太爺自己也知道這一點,響馬、單雪兒無疑成了他心裡的一根暗刺,想起來就會隱隱作疼,他也最怕聽到或者遇上跟獨霸天這伙響馬有關的人和事。

    我太爺見道人不是獨霸天那邊兒的人,心裡暗鬆了口氣,又坐回了凳子上,見小鬼猴子還在那裡氣勢洶洶站著,朝它按了按手,示意它也坐下。小鬼猴子很聽話,撿起剛才扔桌上的饅頭,蹲回凳子上又自顧自啃上了。

    道人把這些看在了眼裡,他或許想不明白這小猴子為啥和它的殺父仇人走在了一起。

    這時候,我太爺對道人心平氣和說道:“蕭仙師,你那兩個寶貝是我殺的,不過,這其中有些誤會,我當時殺它們,也是為了自保,迫不得已,既然被蕭仙師找上了,你畫條道兒吧。”畫條道兒,算是黑話,意思就是“你說怎麼辦吧”。

    道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爽快,爽快……”說著,道人放下筷子,從凳子上站起身,十分客氣地衝我太爺一拱手,“貧道姓蕭名本宣,人稱‘玄玨子’,貧道敬佩劉兄弟是條漢子,不想把劉兄弟怎樣,只想交個朋友,不知道劉兄弟意下如何。”

    我太爺這人,吃軟不吃硬,別人跟他客氣,他也會跟別人客氣,別人跟他耍橫,他比別人更橫,見道人自報家門想和交朋友,他也站起身沖道人拱了拱手,說了句,“榮幸之至。”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當即緩和了很多。

    再次落座以後,蕭老道招呼客棧夥計上酒上菜,店裡什麼好上什麼、什麼貴上什麼。

    因為這天客棧沒啥人,廚上也閒著,不大會兒功夫,七碟八碗上了十幾道菜,又上兩大罈子陳年杜康,又要了四個大海碗。

    酒菜上好以後,道人讓我太爺稍等,起身出了客棧。

    我太爺這時候看著一大桌菜,微微皺了皺眉,十幾道好菜,加上兩大罈子老酒,少說也得二十兩銀子,難道,這蕭老道想這麼跟自己清算嗎?不過,轉念想想,殺了他兩隻鬼猴子,賠他一頓飯錢倒也不算什麼。

    不大會兒功夫,蕭老道又回來了,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一個瘦骨伶仃的半大孩子,看樣子大概也就十三四歲;一個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青年人,大概二十四五的樣子歲,青年人身上還背著個特別扎眼的獸皮大包袱,跟蕭老道肩上的錢褡子似的,也是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都裝了些啥。

    這一大一小兩個人,跟蕭老道的臉色差不多,都是那種死人白,好像整天都沒曬過太陽似的。

    蕭老道帶著兩個人過來以後,蕭老道和青年人分別先坐下,那個半大孩子抱起桌上的酒罈子,很熟練地把酒罈子打開,把那四個大海碗滿滿倒上,分別端給我太爺、蕭老道、壯年人、還有他自己。

    隨後,蕭老道把酒碗端了起來,跟我太爺碰了一下,四個人把各自碗裡的酒喝了幾口。

    我太爺這時候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來路。

    蕭老道趕忙介紹,說他身邊這兩個,算是他的徒弟,那個半大孩子,是他前兩年在街上撿來的孤兒,是個啞巴,因為這孩子不會說話,也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就讓這孩子隨了他的姓,因為是在陰曆十一那天撿到他的,就給孩子取名十一,大名就叫蕭十一。

    這個青年人,打小兒跟著蕭老道,也是隨了他的姓,取名初九,大名叫蕭初九。

    這蕭初九的父親,之前是太平軍裡的一個大頭目,跟蕭老道有幾分交情,不過具體是誰,蕭老道至始至終都沒跟我太爺透露過。

    後來太平天國覆滅,蕭初九的父親被清軍拿住,誅殺九族,當時蕭初九隻有兩三歲。蕭老道人單勢薄,救不了蕭初九的父親,便使了手段從清軍手裡把蕭初九救了出來,後來因為清軍追殺,就把孩子的姓和名都改了,也隨了蕭老道的姓,因為是在初九那天救的這孩子,蕭老道就叫他蕭初九了。

    蕭老道大致介紹完以後,我太爺對蕭老道師徒三個大概有了瞭解,覺得蕭老道這人不錯,收養啞巴孤兒,這叫“仁”,冒風險救下朋友孩子,這叫“義”。這種人,可交。

    幾個人很快熟絡起來,那個蕭十一很活潑,也很機靈,可惜就是不會說話,只能打手勢,不大一會兒就跟小鬼猴子混熟了,一孩子一猴子,彼此打著別人看不懂的手勢,也不知道在說些啥。

    那個蕭初九,話不多,人很憨厚,眉宇間隱隱透著一股英武氣息,也不知道是太平天國哪位大人物的後代。

    這個蕭本宣蕭老道就不用說了,知道的東西特別多,天文地理、人情世故,包括國家大事,沒有他不知道的,一講起來口若懸河,這讓我太爺很是欽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時候,蕭老道對我太爺說道:“不瞞劉兄弟,前些日子,老哥我在同官三石山一帶,發現了一座大富貴,因為缺人手兒,回了走河村一趟,本想帶上老哥那倆寶貝猴子幫忙,沒想到,唉……”

    聽蕭老道這麼說,我太爺一臉愧色的把酒碗端了起來,“對不住了蕭兄,蕭兄既然缺人手兒幫忙,你看兄弟我行不行,我跟你走一趟,就當我給蕭兄賠罪了。”

    蕭老道一聽,立刻就笑了,好像就等著我太爺說這句話呢。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5
第一百一十章 西域鬼城(1)

    這時候,蕭初九、蕭十一和小鬼猴子,兩人一猴子,或是用筷子,或是下爪子,一個個悶頭吃得正香,全然不理會我太爺跟蕭老道在談些什麼。

    蕭老道又沖我太爺笑了笑,這時候,我太爺覺得他這笑容也沒那麼難看了。

    蕭老道興奮地對我太爺說道:“劉兄弟要是肯幫忙,那我們師徒三個可就是如虎添翼,取那座大富貴,就如探囊取物一般,手到擒來!”蕭老道這時候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一邊說,一邊用手裡的筷子比劃著。

    我太爺這時候雖然答應幫他的忙,卻一直不知道他說的“富貴”是什麼,不會是殺人越貨吧?

    於是,我太爺就問蕭老道:“蕭兄,你說的大富貴,是指什麼?”

    聽我太爺這麼問,蕭老道醉眼裡頓時露出一絲清醒,朝四下看了看,見大廳裡沒人,這才壓低聲音對我太爺說道:“不瞞劉兄弟,我們師徒三個做的是掏土的生意,拿的是棺材裡的富貴。”

    蕭老道這麼一說,我太爺立刻明白了,蕭老道師徒三個是盜墓的,當下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前面早就說過,在清朝偷墳掘墓可是重罪,搞不好還會株連九族,我太爺雖然不在乎那些所謂的朝廷律法,但是這種事,從另一方面來說,極損陰德,這個,打小兒我高祖父就跟他說過,墓冢裡不但陰氣重,活人進入墓冢還會破壞裡面的陰陽平衡,導致裡面的亡靈不安,如果拿了裡面的東西,那就更不得了了,甚至會被墓冢裡的鬼魂纏上、或者遭到惡毒的詛咒。我高祖父過去處理過幾起盜墓賊撞邪的事兒,那些盜墓賊或瘋或傻,比普通人身上那些東西難纏的多。

    我太爺這時候看了看蕭老道師徒三個,怪不得這師徒三個全都面無血色、臉色蒼白,一是整日晝伏夜出,不見陽光;二是長久以來在墓冢裡進進出出,被裡面殘留的屍毒或是陰氣逐漸侵體所致。我太爺登時就後悔剛才自己的嘴太快了。

    蕭老道似乎沒注意到我太爺神色的變化,繼續壓低著聲音說著:“同官那裡,宋時最為興旺,三石山那座大富貴,依老兄我看,像是座宋代大墓,從那地理脈象來看,是座王公墓,還沒給人掏過,裡面值錢的‘瓜果’指定不會少,到時候取出來,少不了分劉兄弟一份兒。”

    同官,南鄰咸陽,北接延安,當時為同官縣,隸屬於西安府管轄,也就是現在的陝西省銅川市,三石山在銅川市郊西北大約四十公里處。

    我太爺這時候卻猶豫起來,想想我們家是干啥的,驅邪抓鬼的,像我們這種人,本身對鬼神有著莫大的敬畏心理,講究的是人鬼共存、陰陽平衡,做偷墳掘墓這種勾當,是在*裸地褻瀆鬼神,也是在跟我們家這些規矩對著干。

    我太爺想了想,吞吞吐吐對蕭老道說道:“蕭兄,你如果有其他事兒要我幫忙,這都好說,兄弟義不容辭,只是這偷墳掘墓的事兒……”

    “劉兄弟,啥叫偷墳掘墓?”沒等我太爺把話說完,蕭老道把手裡的筷子一擺,打斷道:“別說的那麼難聽,那些王公大臣,有幾個好東西,活著的時候錦衣玉食,欺壓百姓,死了還霸著那麼多好物件兒,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這公平嗎?換句話說,給他們陪葬的那些物件兒,就該是他們的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個……”我太爺一聽蕭老道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隨後若有所思地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大口。

    蕭老道繼續說道:“不說別人,就說劉兄弟你吧,你是逃婚離開家的,我說的沒錯吧?”

    我太爺點了點頭。

    “別人出門走江湖,回家時都是高頭大馬衣錦還鄉,你呢?出來也快一年了,看看你自己,響噹噹的屠龍大俠,當年蔡府裡的小少爺,居然淪落到了沿街賣藝的地步,就你這副模樣兒,你好意思回去嗎?你有臉回家見你爹娘嗎?”

    蕭老道這一番話說出口,讓我太爺有點兒掛不住了,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仔細想想,這蕭老道說的一點兒都沒錯,離開家快一年了,自己都幹了些啥?街頭賣藝、露宿荒郊?現在又灰溜溜的跑回去,以後這臉往哪兒擱呢,還怎麼出門見人?

    之前我太爺沒想那麼多,只想著回家看爹娘,經蕭老道這麼一說,立刻把回家的念頭扔到了九霄雲外。

    這時候,蕭老道把酒碗端了起來:“劉兄弟,來,喝酒。”

    我太爺端起酒碗跟蕭老道碰了一下。

    蕭老道咕嚕喝了一大口酒,繼續說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功成名就衣錦還鄉,只要你陪老哥我取了這場富貴,少不了分你幾千兩銀子,到時候,風風光光回家,那豈不是……”

    “別說了蕭兄。”不等蕭老道把話說完,我太爺又把酒碗端了起來,“如何取這場富貴,蕭兄儘管吩咐!”

    就這麼的,我太爺帶著小鬼猴子跟蕭老道師徒三個鬼混上了。

    前面早就說過了,我寫的是我們家祖上以及我的驅邪抓鬼的軼事,我太爺偷墳掘墓這種事兒,跟驅邪抓鬼似乎已經不沾邊兒了,所以這一段,我就要跳過不寫,直接寫那些跟鬼神有關的事。

    言歸正傳。同官縣三石山這座大墓,確實是座王公墓,葬的也不知道是宋朝哪個皇帝的宗親,墓裡邊也確實有不少的好東西,但是在當時那時候,盜墓者還是比較看重墓裡的真金白銀,玉器次之,瓷器基本上沒人拿,那玩意個頭兒大不好帶不說,弄出來也不好出手。這樣一來,盜挖一座王公大墓,其實也弄不了多少東西。那一次,我太爺只分到幾百兩銀子,和蕭老道說的幾千兩相差甚遠。

    這座王公墓,我從沒在任何新聞或者相關信息裡都看到過,或許,這座古墓迄今為止還沒被人發現,也或許,它已經給人破壞的面目全非,早就不復當年了。

    據我所知,有些古代大墓建造的很奇特,你不去碰它,一點兒事兒沒有,一旦被盜挖,過不了幾年就會出現一些洪水、山崩、地陷等自然現象,導致後人再也找不到墓冢的具體位置,有人說這些大墓在建造時,巧妙地把墓冢融入到了那一帶的風水氣脈裡,墓冢成為了氣脈中的一部分,這時候盜墓賊一旦進入古墓,就破壞了那一帶的氣脈格局,就像在充盈的氣球上紮了個針眼兒似的,直接導致氣脈紊亂,並且伴隨著許多看似自然性的災難發生,使得古墓從此不知所蹤。我太爺盜挖的這座王公墓,至今沒有被人發現,也有可能是出現了這種情況。

    當然了,銅川的朋友也可以去那裡找找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找到一磚半瓦。三石山又名大香山,聽說那裡現在是個風景旅遊區,山上有座廟香火很旺盛,不過,我從來都沒到那裡去過,因為我很清楚,隨著歲月的蹉跎,即便到了那裡,也不可能看到我太爺曾經留下過的痕跡。

    言歸正傳。這一次,就因為分到的錢少,達不到衣錦還鄉的程度,我太爺就跟著蕭老道師徒徹底幹上了偷墳掘墓的勾當。

    其實,盜墓這一行當,沒有書裡寫的那麼神秘莫測光怪陸離,什麼殭屍、屍煞、抱棺鬼,基本上都是扯淡,充其量就有那麼一兩具爛的不成樣子的骨頭架子,只要不嫌噁心,棺材板撬開以後,裡面的東西隨便拿。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一晃,三年過去了,時間很快來到了公元1890年,也就是清光緒十六年,庚寅年。這一年,我太爺二十三歲,我高祖父六十三歲,我高祖母第四十五歲。

    在這一年的三月十七日,清政府駐藏大臣昇泰與英國印度總督蘭斯頓在印度的加爾各達簽訂不平等條約,史稱《中英會議藏印條約》。

    同年五月,便有大量洋人,以考察團、探險隊等名義,湧入新疆、西藏等地,假借探險考察,大肆盜挖地下墓冢,不但使許多瑰寶流失,也致使的西域古文明千瘡百孔,出現無法彌補的斷層。

    同年九月,我太爺和蕭老道幾人應邀來到了西北玉門關。

    玉門關,為古時絲綢之路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出了玉門關,就屬於西域地界,走出玉門關,便是漫眼的沙灘戈壁,天高地闊,一望無垠,連空氣中都充斥著大漠風情。

    我太爺這時候,跟著蕭老道師徒三個,大江南北已經奔走了三年,期間經歷了不少風風雨雨、生生死死,成熟了很多,更見識了很多,由江湖雛鳥蛻變成了綠林雄鷹,他們前後盜了不下十座大墓,也攢下了不菲的銀兩。

    他覺得,是衣錦還鄉的時候了,在前些日子,跟蕭老道提出回家的想法。

    蕭老道跟我太爺說,回家不是不可以,不過要推遲三五個月,做最後一筆富貴,因為他在一個好友手裡,接了一單大生意,這一次並不是去盜墓,而是給幾個洋人當嚮導,那幾個洋人要到西域沙漠裡探險,缺少嚮導。蕭老道去過幾次西域,對哪裡比較熟識,他那朋友就把他推薦給了洋人,他朋友說,這些洋人出的佣金很高。

    我太爺不知道“探險”是啥意思,他只知道這些洋鬼子沒一個好東西,皇帝老兒都怕他們,不是給他們割地,就是給他們賠錢。

    蕭老道說,這次去的人很多,除了他們,還有一股叫“沙狼”的盜墓團夥,也是四五個人,還有當地的土著不落做後應,加起來幾十號人。

    蕭老道還說,等做完這單生意,他也洗手不幹了,這是最後一次。

    我太爺聽蕭老道這麼說,只能點頭答應了。之後,立即啟程,幾個人披星戴月舟車勞頓,趕到了匯合點玉門關。

    我太爺當時並不知道,一場九死一生的恐怖經歷,正在暗中悄悄覬覦著他。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6
第一百一十一章 西域鬼城(2)

    玉門關,又稱小方盤城,建於公元前111年左右,漢武帝時期,絲綢之路通往西域北道的咽喉要隘,位於敦煌城西北大約八十公里處的戈壁灘中。城關為正方形,黃土壘就,高十米、上寬三米、下寬五米,東西長二十四米,南北寬二十六米,佔地面積六百三十三平方米。

    不過,玉門關在清朝這時候,已經被廢棄,成為了一座無人問津的漢關遺址。

    玉門關城關東南無門,西北開門,上有女牆,下有馬道,從馬道可直上城頂,登高遠眺,一望無際,廣袤大地之上沼澤、草甸、荒漠、湖泊,星羅棋布,目盡之處,與天邊相連,整方世界,儼然一幅遼闊壯美的神奇畫面。

    卜一來到玉門關,我太爺被眼前遼闊景觀所吸引,三年來跑了那麼多地方,卻不知竟有如此磅礴浩瀚的去處,不禁胸襟大暢。

    這一次,因為不是來掏土起棺的,我太爺他們全是輕裝上陣,沒那麼多瑣碎羈絆,自是一身輕鬆,再看到眼前如此壯闊美景,當即一掃來時的車馬勞頓,人人精神大振。

    沙漠景色雖美,但它裡面的凶險,跟黃河比起來,有之過而無不及。沙漠經驗老道的蕭老道,來之前就已經囑咐我太爺他們幾個,雖然是輕裝上陣,每人也得帶上幾樣趁手的傢伙什兒,以防萬一。

    我太爺呢,除了兩儀陰陽劍,還帶著四把柳葉飛刀和兩塊令牌,這兩塊令牌也就是“三火令”和“五雷令”。

    這兩塊令牌,蕭老道之前看過。蕭老道說,這兩塊令牌來頭很大,是道家的老玩意兒,不但能闢邪驅煞,還能克制殭屍,比如這塊五雷令,遇到殭屍以後,二話不說,把五雷令在殭屍腦門上一拍,再喊上一聲,道法天尊,五雷降世,那殭屍立刻就會被五雷令震倒。這兩塊令牌,都是寶貝,最好日夜隨身帶著。

    自從蕭老道說過上面這些話以後,兩塊令牌就被我太爺寸步不離貼身帶上了。不過,它們至始至終沒派上過真正的用場,一塊被日本浪人踢碎,一塊被日本飛機炸彈彈片擊碎。

    蕭老道呢,手裡還是那把破拂塵,我太爺跟他接觸一段時間以後才知道,他這拂塵裡有銷信兒,只要一擰拂塵尾部的小銅環,就會從拂塵頂端激射出鋼針,天女散花一樣,這些鋼針還都是喂過毒的,見血封口。

    蕭初九,腰裡掛著一把厚背朴刀,身上斜背了個開山大斧,除了開山斧,他還背著個大包袱,包袱裡面裝著水、乾糧和幾小罈子老酒。雖然那些洋人許諾說負責水和食物,供給方面不用我太爺他們擔心,但是沙漠裡危機四伏、變幻莫測,多少人走進去就再也沒出來過,為了以防萬一,他們自己也不得不私下留上一手兒。

    以往盜墓時,蕭初九就一直充當著苦力的角色,因為這傢伙不但高大魁梧,還是天生神力,單手能舉起上百斤的重量,以往那些盜墓裝備基本上全是他一個人背的,就是在找到古墓的時候,也是他一個人動手挖掘的。我太爺從來沒見他喊過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像是一頭卯足勁兒的獅子,手足生風。

    蕭十一,身上只帶了把古樸短劍,比我太爺的兩儀陰陽劍還要小上一號,咋一看,就像個小孩兒玩具,但這把短劍可真不是玩具。蕭老道說,這是在一座元朝古墓裡掏出來的,時隔這麼多年,不但沒有絲毫鏽痕,還削鐵如泥,比我太爺的兩儀陰陽劍鋒利的多,而且給這短劍割上一個口子,傷口很難癒合。據蕭老道推測,這把劍在鍛造的時候,裡面可能加了汞銀之類的東西,銀器一般割在身上,傷口就比鐵器割在身上癒合的慢。

    這蕭十一,別看是個啞巴,卻有一樣兒普通人所沒有的能力,天生陰陽眼,這也是蕭老道收養他以後才發現的,對於蕭老道他這個職業盜墓賊來說,陰陽眼對他的幫助是不可估量的。

    最後是小鬼猴子,咱就不說它了,牙齒和爪子就是它的神兵利器,只是,這三年來,小鬼猴子的個頭兒居然一點兒都沒長,還是過去那老樣子,站在我太爺身邊,還是像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不過,這三年對它來說是一個突破性的脫變,蕭老道用他那所謂的御靈秘術,對它悉心調教了三年,如今小鬼猴子的智商比三年前不知道高了多少倍。現在它除了不會說話,幾乎已經和尋常人無異,而且還可以和我太爺他們打一些手語,表達一些艱澀難懂的意思,比如,很遠、很近、危險、撤退等等。

    說過我太爺他們幾個以後,咱把視線再轉回到玉門關這裡。這時候的玉門關前,已經有一隊人馬等在哪裡了。

    五個洋人,兩個藏人,藏人過去統稱西域人,咱就叫他們西域人吧。

    五個洋人全是人高馬大,就我太爺那個頭兒站到他們面前,也顯得矮了一截兒,我太爺他們幾個人裡只有蕭初九的個頭兒和他們不相上下。

    這五個洋人全是黃頭髮,四個藍眼珠,一個黃眼珠,臉很白,跟宣紙似的。

    我太爺大江南北跑了三年,洋人也見過幾個,看到這五個傢伙,並不覺得稀罕,在他眼裡,這些洋人的長相,就跟那些紅屁股的大馬猴沒啥兩樣兒。

    五個洋人裡,有四個穿著皮夾克、牛仔褲,腳上蹬著高筒皮靴,其中兩個,一個看著面善一點兒,年輕一點兒,大概二十多歲,用西方的審美觀來評價,算是個美男子。另一個,剛好跟他相反,長相凶惡醜陋,狗熊眼,鷹鉤鼻,滿臉絡腮大鬍子,就連鬍子也是黃的,估計在三十多歲,這兩個看著像是頭目。另外兩個,身材高大結實,一臉嚴肅,二十多歲,站在那裡跟兩座小山似的,看著像是兩個跟班兒的。

    最後一個,跟這四個人相比,顯得極其怪異,身材偏瘦,臉上倒也乾淨,年齡大概在五十歲上下,一身寬袖連衣大黑袍,咋一看就像個大鬥篷,後面還有個大兜帽,脖子裡掛著一個“十”字型的亮晶晶的玩意兒,看著像是銀的,手裡還拿著厚厚一本書,一臉木然。

    蕭老道說,這個身穿大黑袍的洋鬼子,是洋人的傳教士,脖子裡掛的是十字架,手裡拿的是聖經。我太爺不知道啥是傳教士,蕭老道解釋說,就是洋和尚。

    除了這個洋和尚以外,其他四個人全都帶著傢伙,一美一丑兩個頭目模樣的洋人,腰裡的皮帶上分別插著一把短槍,兩個跟班兒模樣的大塊頭,每人肩上分別背著一桿長槍,腰裡掛著腰刀。

    洋槍這東西,我太爺也見過,只是沒見識過它的威力,聽蕭老道說,這些洋槍的槍管裡能打出鋼珠,一槍打過來,再好的輕功也躲不開、再好的金鐘罩鐵布衫也擋不住。不過,我太爺對蕭老道這種說法表示懷疑,他不認為一根怪模怪樣的小黑管兒能有這麼大威力。

    那兩個西域人,站在幾個洋人旁邊,一老一少,老的看著有六十來歲,少的有十七八歲,全是深眼窩,高鼻樑,長得跟漢人不算太一樣,皮膚倒是黃色的,黃裡帶黑褐色的那種,典型的“沙漠臉”,除了一身寬大袍服,在他們頭頂,每人還帶著一頂紅藍條紋的小圓帽。

    蕭老道說,這兩個西域人,是給這些洋人趕駱駝的,我太爺看了看,在幾個人身後不遠處,確實有幾個怪模怪樣的動物,身上托著大兜小兜的物品,正低頭在那裡吃草,看那個頭兒比馬高大一點兒,長著一張長條驢臉,背上凹凸不平,有兩個奇怪的大肉瘤。

    等我太爺他們來到這隊人馬跟前,那個身穿黑袍的洋和尚緊走幾步,站到了我太爺他們和幾個洋人之間,首先開口說話。

    他這一張嘴不要緊,讓我太爺吃了一驚,沒想到這黃毛兒洋和尚,居然還會說他們大清國的官話。

    洋和尚首先看了看我太爺他們幾個,硬著舌頭開口朝蕭老道問道:“這位先生,就是蕭本宣,蕭先生吧?”

    蕭老道趕忙沖洋和尚一抱拳,“正是。”

    洋和尚聞言,微微朝蕭老道一點頭,硬著舌頭接著說:“你好,我是斯特裡特‘神父’,你們可以稱我為神父,我是喬治伯爵請來的翻譯,負責我們之間的交流……溝通。”

    洋和尚說著,回頭沖四個洋人裡那個美男嘰裡咕嚕說了幾句,那傢伙立刻微笑著朝蕭老道走了過來,同時,朝蕭老道伸出了右手。

    我太爺不明白這洋鬼子朝蕭老道伸手啥意思,但是蕭老道似乎明白,首先朝這洋人一抱拳,隨後也伸出自己的右手,和那洋人握了握手。

    美男洋人嘰裡咕嚕對蕭老道說了幾句,那洋和尚在一旁趕忙翻譯。

    這洋人話裡的大概意思說,他叫喬治,是這次探險的出資人,也就是我太爺他們的僱主,他對神秘的西域文明很感興趣,希望這次能跟我太爺他們合作愉快。

    聽這個叫“喬治”的洋鬼子這麼說,蕭老道微笑著,老練地跟他客套了一番。

    隨後,洋和尚又把另外三個洋人跟我太爺他們幾個彼此介紹了一番。我太爺這才知道,那個長相凶惡的洋人,名叫龐德,也受僱於喬治,是這次探險隊的隊長,一切行動由他指揮。另外兩個結實的大傢伙,一個叫史密斯,一個叫瓊斯,是喬治的私人保鏢。

    我太爺其它的倒是沒覺得啥,就覺得這些洋鬼子的名字太繞嘴,不好記。蕭老道就悄悄交了他一個簡單的方法,那個僱主,也就是那個喬治,可以叫他“餃子”,他那倆保鏢,可以叫他們“死沒死”、“窮死”,那個夜叉臉大鬍子龐德,可以叫他“趴著”,這樣就好記了。

    我太爺一聽就笑了。

    不過,我太爺並不知道,這些只是他們的姓,不是他們的名字,洋鬼子在彼此不熟識的情況下,一般不會讓別人直接喊他的名字。

    這叫“趴著”的大鬍子,看人的時候總是翻著眼皮,一副欠揍的樣子,顯然看不起我太爺他們這些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人。

    這個僱主“餃子”還算和善,有那麼幾分紳士風度,看樣子,在他們國家,應該是大戶人家出身,是什麼“伯爵”嘛,他那倆保鏢“死沒死”和“窮死”一臉嚴肅,那眼神讓人感覺不舒服,看人總是陰測測的,時間一長,能瞪出你一身冷汗。

    彼此認識一番以後,蕭老道問洋和尚,什麼時候啟程。洋和尚說,現在人還沒到齊,等“沙狼”的人來了,這就出發。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6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域鬼城(3)

    一群人就這麼或坐或站,在玉門關前等上了。因為語言、地域、種族等侷限,我太爺他們、洋人、兩個西域人各自為營。

    我太爺他們在城門南邊聚成一小撮,洋人在城門北邊聚成一小撮,那兩個西域人則守在了城外的駝隊旁邊。

    三伙人各自聊著各自的,雖然此刻算是一個團隊,卻有點兒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那幾個洋人的眼睛,不時朝城關東邊大路看上一眼,似乎急於那些所謂的“沙狼”的人早點到來。

    一轉眼的功夫,一個時辰過去了,城關東邊那條大路上卻不見一條人影趕來,依舊空空如也,誰也不知道那所謂的“沙狼”啥時候能到。

    我太爺悄悄跟蕭老道說:“‘沙狼’那票人的架子還挺大,這都過了約定時間了,還不見人。”

    蕭老道笑著說:“‘沙狼’不比咱們中原這些正兒八經掏土的,他們不光掏土,還打家劫舍、收取過往客商的買路錢,只要有油水兒的,他們都會插上一腳,除了“沙狼”的大當家、二當家,這票人裡還有四大金剛,八大掌櫃,個個馬快手狠,殺人不眨眼,那八大掌櫃手底下,又管著幾十號人,總共加起來三四百人。”

    “這不成了響馬了嗎?”我太爺說道。

    蕭老道一擺手,“他們這裡管這些人不叫響馬,叫鬍子。”蕭老道接著說:“玉門關這方圓數百里都是他們的地盤,洋人請“沙狼”的人加入探險隊,也是怕“沙狼”的人從中作梗,他們這時候還不來,明顯是在給這些洋人耍臉子看。”

    自山東那次以後,我太爺最怕聽到“響馬”之類的字眼,不過聽蕭老道說“沙狼”這夥人在給洋人耍臉子,心裡倒是好受了一點兒。

    我太爺打心眼兒裡瞧不上這些洋人,要不是看在蕭老道的面子上,他決計不會給洋鬼子當馬前卒。

    又等了半個時辰以後,火紅的日頭爬到了天空正中央的位置,看時辰,已經是晌午時分。此刻雖然已經步入金秋九月,這裡的氣溫卻是依舊火熱,特別是晌午,白花花的光線曬得人頭皮都發燙。

    這時候,僱主喬治讓那洋和尚招呼我太爺他們幾個吃東西喝水。

    一群人先後來到駝隊跟前,在洋和尚的示意下,一老一少兩個西域人從駱駝背上取下一個大包袱,從裡面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玻璃瓶子,瓶子口兒都是用木塞塞著、周圍一圈兒漆蠟封著,瓶子裡面湯湯水水,有的裝的像是水果,有的裝的像是肉片,還有的,裝的像是過了油的小魚。

    我太爺沒見過這些玩意兒,洋和尚擰開一瓶,跟我太爺他們解釋說,這是罐裝密封食品,經過蒸餾殺菌處理,能保存好長時間,進入沙漠以後,就要靠這些物品來維持。

    當時罐頭已經盛行歐洲,特別用於探險業和航海業,不過當時還沒有餅乾,只有餅乾的前身面包,但是面包裡含有百分之三十的水分,不容易長期保存。

    僱主喬治還拿出一瓶酒,也是玻璃瓶子,上面也有個木塞子,不過瓶子裡面的酒卻是紅色的。洋和尚說,這是紅酒,用葡萄釀造的,在他們國家價格不菲。

    喬治又拿出幾個高腳玻璃杯,每人倒了一杯。

    我太爺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又辛又澀,像泔水似的,勉強嚥了下去。

    蕭十一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以後臉色驟變,噗一下吐了出來,引得幾個洋人哈哈大笑。

    蕭老道見狀,讓蕭初九把包袱裡那幾罈子老酒拿出來,給那些洋人每人倒了一杯,除了那個洋和尚,其他幾洋人喝得也是臉色大變,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蕭老道見狀,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我太爺見那洋和尚也喝酒,感覺挺新鮮,蕭老道說,這些洋和尚都是酒肉和尚,不光喝酒吃肉,還能娶媳婦兒。

    吃過午飯,又等了能有一個時辰,就見玉門關東邊兒大路上,幾乎連著天邊兒的地方,出現兩道揚塵,像是兩匹快馬朝這裡過來。一時間,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兩道揚塵那裡。

    揚塵的速度很快,不大會兒功夫,由遠及近,這時候看清楚了,確實是兩匹快馬,馬上還有人。

    等再近了一點兒,我太爺把目光集中在一起仔細一看,那是一匹白馬,一匹棗紅馬,白馬上是個書生打扮的男子,紅馬上,好像是個女子。

    一男一女很快來到玉門關前,那個洋和尚趕忙一臉帶笑迎了上去。

    我太爺這時候把這一男一女又仔細打量了一遍。男的,看樣子跟自己的年齡相仿,也是二十二三歲,皮膚很白,長得很英俊,只是整個人透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就連看人的眼神裡都好像帶著寒霜,給人一種不可名狀的壓迫感。

    我太爺只看了他幾眼,便把目光轉移到了他身邊的女子身上。

    這名女子,一身淡紅色接近滿人女子的騎馬裝,頭髮不是盤著的,額前也沒有劉海,一股腦束到後面,在腦後紮了個長長的馬尾辮,看上去簡單利落,女子這種裝束,在中原幾乎是看不到的。年齡大概二十歲左右,模樣長得非常漂亮,幾乎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據我太爺後來回憶說,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

    只是,這女子眉宇間透著一股盛氣凌人的孤傲,根本不用正眼看人。在我認為,或許她也知道自己漂亮得令人髮指,所以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臭架子。現在這樣的女孩子越來越多,不過,她們大部分人都是裝出來的。

    一男一女兩個人都沒下馬,那洋和尚走到他們跟前也不知道說了些啥,因為距離有點兒遠,我太爺聽不清楚。

    隨後,一男一女下了馬,女的把馬韁繩交給男的,徑直朝那幾個洋人走去,雖然東西方審美觀點不同,但這女人的獨特魅力,讓幾個洋人的眼睛也直了。

    僱主喬治還好些,笑著跟女子交流了幾句。

    隨後,女子朝我太爺他們這裡看了一眼,撇下幾個洋人,一步步走了過來。

    在我們這些人眼裡,模樣漂亮跟醜陋沒啥兩樣,我們只看重氣色和心態。我太爺當然也不例外,其實他也算是那種很少正眼看人的人,和眼前這女子比起來不相伯仲。

    女子來到我太爺他們幾個跟前,輕描淡寫把我太爺他們幾個掃了一遍,最後不冷不熱地問蕭老道,“你就是玄玨子,蕭仙師吧?”

    蕭老道可能因為年齡大了,對這女子的容貌也沒啥感覺,蕭老道很自然地微微一笑,朝女人拱了拱手,“仙師不敢當,一介窮道士罷了。”

    “哦”

    女子“哦”了一聲,不再理會蕭老道,把目光又看向了我太爺和蕭初九,看了看我太爺,又看了看蕭初九,最後目光全部落在了我太爺身上。

    上下打量了我太爺幾眼以後,女子臉上居然露出一絲笑意,不過,我太爺怎麼看她這笑容,怎麼像是那種輕蔑的嘲笑,“這位,應該就是……屠龍大俠吧?”女子說“屠龍大俠”的時候,臉上依舊帶著嘲笑,語氣變得很奇怪,“屠龍大俠”這四個字就像被她當笑柄說出來似的,聽著分外刺耳。

    我太爺臉上頓時一紅,冷冷瞥了她一眼。

    女子又把目光轉到了蕭初九和蕭十一身上,“蕭初九、蕭十一,蕭仙師的兩位高徒。”

    蕭十一這時候笑著給蕭初九打了幾個手勢,我太爺見那手勢的意思是說,這姐姐真好看,給你當媳婦兒好不好。

    蕭初九回了他一個手勢,不好。

    女子當然看不懂他們那些手勢的意思,把目光又轉向了身穿長袍,頭戴斗笠的小鬼猴子,不過,還沒等她開口,蕭老道在一旁呵呵笑了起來,“看來,‘沙狼’的兄弟們已經摸清了我們的底細。”

    女子把目光又轉向了蕭老道,微微得意地一笑。

    蕭老道接著說道:“貧道行走江湖多年,規矩還是懂的,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井水不犯河水,姑娘儘管放心,除了洋人的錢,我們幾個不會從你們地盤拿走一分一毫。”

    “那就好。”女子聽蕭老道這麼說,轉身就要離開。

    “姑娘等等……”蕭老道趕忙叫住了她,“常言說的好,四海之內皆兄弟,姑娘可否告知貧道,芳名如何稱呼。”

    女子回頭看了蕭老道一眼,沒說話,徑直離開,似乎不屑把名字告訴我太爺他們幾個。

    蕭老道見狀,提高聲音衝她背影喊道:“楚軒,沙狼大當家楚塵風獨女,沙狼八大掌櫃之首,牽馬那年輕後生,四大金剛之三冷面金剛牧柏,楚塵風的未來女婿,你的未來夫君,不過,你對這門親事並不滿意,楚姑娘,貧道說的沒錯吧。”

    女子聽蕭老道這麼說,身子猛地頓了下來,轉回頭冷冷瞪了蕭老道一眼,“你、你們……”

    蕭老道哈哈笑了起來,朝女子拱了拱手,“知己知彼,彼此彼此。”

    聽蕭老道這麼說,我太爺這才知道這名漂亮女子名叫楚軒,那名冰面男子叫牧柏。只是不知道這蕭老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這楚軒,竟然還會西域語,離開我太爺他們這裡以後,沒往冷面男子牧柏那裡去,也沒往洋人那裡去,卻走到那兩個西域人跟前,嘰裡咕嚕跟他們說了幾句,也不知道都說了點兒啥。

    我太爺這時候不解地問蕭老道,“蕭兄,你不是說‘沙狼’要來四五個人嘛,怎麼只來了兩個?”

    蕭老道搖了搖頭,“愚兄也想不明白,他們那幾個掏土好手都沒過來,卻派來個小丫頭,這裡面一定另有隱情,只怕咱們這趟,不會太平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6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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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6
第一百一十三章 西域鬼城(4)

    就在這時候,那洋和尚過來招呼我太爺他們幾個,說是人已經到齊了,即刻啟程趕路,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趕到昌馬村,於是一眾人離開玉門關,開拔啟程。

    我太爺他們幾個,也是騎馬過來的,我太爺和小鬼猴子同乘一匹,蕭老道師徒三個每人一匹。

    這時候,楚軒和牧柏騎馬走在隊伍最前面,因為他們對這一帶路徑比較熟識,負責在前面帶路,我太爺幾個跟在他們後面,幾個洋人和兩個西域人騎著駱駝,走在最後。

    一隊人以縱隊的形式,一路向西,緩慢地朝戈壁深處進發。

    當時隊伍走的具體路線,我太爺已經記不大清楚,他只知道當時是沿著玉門關外北邊一條河走的,聽蕭老道說,是什麼“疏勒河”,當地人叫它“昌馬河”,河面雖然沒有黃河寬廣,水流卻非常湍急,遠遠看去,水浪奔騰,氣勢如虹。

    沿著昌馬河大概走了能有一個多時辰,前方出現一段古長城,殘垣斷壁,破舊不堪,像條失去生命的青龍,默默停在戈壁灘上,亙古不動。

    穿過古長城,雖然前方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戈壁灘,但是路卻難走了很多,可以說基本上就沒有路,眼前到處是一叢叢、一片片的草甸、沼澤、水窪,帶路的楚軒和牧柏在這些草甸沼澤之間繞來繞去,致使路途顯得漫長而又曲折。

    我太爺這時候已經失去了之前的興奮,天高地闊的感覺沒有了,只覺得這些草甸沼澤好像永遠也走不到頭兒似的,放目遠眺,無邊無際,不免使他產生了視覺疲勞,若不是身後那段逐漸遠去的古長城輪廓作為參照,會錯覺地誤認為一隊人正在草甸沼澤裡原地打轉。

    路上,幾伙人還是各自為營,之間很少交流,只有楚軒和那一老一少偶爾說笑幾句,雖然這楚軒對其他人冷若冰霜,面對這一老一少卻格外開朗,笑起來也是驚心動魄,那老頭兒看了都眼暈,不過,我太爺卻從沒正眼看她一眼。

    一隊人,馬不停蹄走到天將黑的時候,前方不遠處出現一片還算齊整的戈壁灘,戈壁灘上有十幾座圓頂氈房,這種氈房樣式,近似於蒙古包,卻比蒙古包容易拆裝攜帶,是遊牧民族的標誌之一。

    在氈房不遠處,還有幾個灌木之類圍圈(念juan第二聲,圈養的圈)而成的籐條柵欄,柵欄裡分別關著馬匹和牛羊,幾隻個兒頭壯碩的大狗,不停在柵欄周圍徘徊著,看到我太爺這些人以後,幾條大狗立刻衝過來圍在馬前馬後狺狺(yin第四聲)低吠,雖然沒有攻擊,卻令人生厭。

    小鬼猴子見狀,倏地從我太爺馬背上跳了下來,不見它有任何動作,幾條大狗卻像見了瘟神似的,嘴裡發出一聲淒厲哀嚎,紛紛調頭跑回柵欄那裡,擠作一團,瑟瑟戰抖。

    我太爺他們幾個見狀,相視一笑。

    除了我太爺他們幾個,其他人卻紛紛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小鬼猴子,就連牧柏那張冰冷的臉上露出幾分詫異,幾個洋人自是不用說,個個瞠目結舌,顯然他們並不瞭解小鬼猴子的真實身份,甚至沒有發現這只是一隻穿著長袍、戴著斗笠的猴子。

    就在這時,從氈房裡走出幾個身穿寬袍的牧人,見幾條大狗給嚇成那樣兒,嘰裡咕嚕吼了它們幾句,我太爺不知道他們在吼什麼,可能是在罵幾條大狗沒用吧。

    負責給洋人趕駱駝的一老一少趕忙迎了過去,楚軒也趕忙下馬跟在一老一少身後走了過去。

    在路上時,我太爺隱約聽到楚軒喊那個趕駱駝的年輕人“達瓦”,喊那個老者“措姆”。

    達瓦,在藏語裡的意思是“月亮”,尼瑪,在藏語裡的是“太陽”,措姆,在藏語裡的意思是“大海”。

    咱們就叫那一老一少,小達瓦和老措姆吧。如果有藏族朋友看到這裡,覺得這樣叫不合適,麻煩說一聲,我立即更正。

    楚軒以及小達瓦和老措姆,不知道怎麼和這些牧人交流的,幾個牧人很快微笑著朝我太爺他們走了過來,他們的牙齒特別白,笑容也特別真摯坦誠。

    幾個人來到我太爺他們馬前,同時把手放在胸前,熱情地衝我太爺他們幾個行禮,我太爺他們趕忙下馬,雙手抱拳,逐個還禮。

    不過,這些牧民好像也不怎麼歡迎洋人,跟我太爺幾個見過禮以後,扭頭就回去了,把後面幾個洋人晾在了那裡。

    我太爺聽到那大鬍子龐德不滿意地吼了一句“楔特”(*),也不知道啥意思,估計不是啥好話,一旁的喬治趕忙嘰裡咕嚕跟他說了幾句,好像是在勸他。

    幾個洋人先後從駱駝上下來,楚軒走到洋和尚跟前說了幾句,洋和尚點了下頭,招呼眾人,昌馬村到了,找地方休息,晚上就住在這小村子裡。

    或許這洋和尚的漢語水平有限,翻譯有誤,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遊牧部落,並不是村子。

    這些牧人非常熱情好客,趕忙煮酒宰羊,晚飯時,又是馬奶酒,又是烤羊肉,特別對楚軒牧柏兩個,格外器重,頻頻敬酒,楚軒不怎麼喝酒,都是那冷面替她喝的,酒量還不小,一會兒就灌了十幾碗。

    在我太爺看來,“沙狼”這夥人應該經常跟這些牧民接觸,估計提前已經把這些牧民打點好了。

    那些洋人喝不慣馬奶酒,喬治又拿出一瓶泔水一樣的紅酒,幾個洋人一邊嘰裡咕嚕說著啥,一邊吃喝著。酒雖然喝不慣,他們似乎對烤羊肉特別喜歡,一個個吃的沒了一點兒紳士風度。

    我太爺他們幾個也被這些牧民灌了幾碗,好在這馬奶酒沒中原酒那麼辛辣,喝著跟喝水似的,不過,我太爺當時並不知道,這酒後勁兒大。

    一群人圍在氈房外的篝火前觥籌交錯,吃吃喝喝,雖然受到語言、地域等限制,倒也和諧,這些牧民特別豪爽,喝上幾碗酒之後,圍著篝火又唱又跳,讓我太爺領略了遊牧民族的豪放不羈,霎時間,讓他有種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的錯覺,不禁對這些牧人心生豔羨。

    酒足飯飽以後,到了休息時間,因為氈房數量有限,晚上一眾人沒睡覺的地方。洋和尚這時候讓小達瓦從駝背上取下幾個大包袱,從包袱裡面拽出幾條被子,分別發給了我太爺他們和牧柏。

    我太爺拿過被子一看,筒狀的,三尺多寬,一人多長,與其說是被子,不如說是棉布袋子,睡覺的時候,人鑽進袋子裡,鋪的蓋的全有了。我太爺心說,這些個洋鬼子,真會鼓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我太爺並不知道,這就是最早期的“睡袋”,當時裡面是用木棉花填充的。

    因為出門在外危機四伏,我太爺他們幾個都控制著沒喝多,就在幾個圍在一簇燒的旺哄哄的篝火旁,準備鑽進睡袋睡覺的時候,小鬼猴子突然不安分起來,低低叫了兩聲,打手勢對幾個人說,後面有人跟著,從出發開始,一直有人跟著。

    蕭老道和我太爺立刻警覺起來,蕭老道打手勢問它,大概有幾個人?小鬼猴子伸出三根手指頭。

    三個?會是什麼人呢?

    蕭老道跟我太爺疑惑地對了一下眼神,蕭老道當即吩咐幾人,晚上睡覺小心些。

    是夜。雖然這裡還不算沙漠,但是已經出現了晝夜溫差,白天太陽曬得人頭皮發燙,晚上卻能凍得人渾身哆嗦,還好睡袋夠暖和,又喝了酒,我太爺他們並沒有感到一絲寒意。

    大約睡到二更天的時候,我太爺隱約聽到地面傳來震響,似乎有大隊人馬正朝這裡趕來,立刻驚醒了。

    當他把頭鑽出睡袋的時候,除了蕭十一以外,蕭老道、蕭初九以及小鬼猴子全都從睡袋裡把頭露了出來。

    我太爺沖蕭老道點了點頭,悄悄從睡袋裡鑽了出來,拔出腰裡的兩儀陰陽劍,示意蕭老道和蕭初九在這裡等著,自己四處看看。

    這時候,身旁的篝火已經熄滅,只有火堆裡少許火星被夜風吹動的忽明忽滅,就像一隻午夜裡的鬼眼在覷視著眾人。

    天空中,新月皎潔,讓整個戈壁看上去像鋪了層寒霜,清冷寂靜的讓人心裡發慌。

    不遠處,還有兩堆篝火,也已經熄滅,一堆篝火旁睡著幾個洋人,另一堆睡著牧柏和小達瓦老措姆,楚軒因為是女孩子,這些牧民刻意讓出一頂氈房供她休息。

    這時候,幾個洋人睡的像死豬一樣,不時傳來打破深夜的鼾聲,牧柏的睡袋在我太爺鑽出睡袋那一刻,我太爺察覺到他動了動。我太爺認為,這傢伙已經醒了,不過並沒有動作。

    遠處柵欄那裡,幾條大狗發現我太爺鑽出睡袋,紛紛從地上抬起頭看向我太爺這裡,嘴裡似乎又要發出威脅性的低狺,就在這時候,小鬼猴子從睡袋裡鑽出來,竄到了我太爺跟前,幾條大狗趕忙把頭一縮,繼續睡覺。

    氈房四周靜悄悄的,氈房裡不時傳出那些牧人的鼾聲和夢囈。

    我太爺帶著小鬼猴子在氈房周圍轉了一圈之後,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在我太爺打算返回睡袋那裡時,小鬼猴子扯了扯我太爺的衣角,指了指遠處,打手式說,聲音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已經很接近了。

    我太爺趕忙趴在地上聽了聽,聲音果然越來越急促,站起身藉著月光朝那個方向一看,就見視力所及之處,似乎有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是什麼。

    不待我太爺細看,這時候,幾條大狗瘋狂地叫了起來,或許因為我太爺和小鬼猴子擋住了它們的去路,幾條狗懼怕小鬼猴子,要不然很可能已經衝過去了。

    這時候,整個部落裡的人全部驚醒了,紛紛爬出睡袋,走出氈房。

    還沒等部落裡的人做出任何反應,雜亂的馬蹄聲傳來,眨眼就到了氈房近前,我太爺藉著月光一看,是一隊全副武裝的馬隊,全是黃毛兒洋人!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6
第一百一十四章 西域鬼城(5)

    來的這隊洋人大概有三四十號,每人腰裡別著短槍,掛著腰刀,肩頭還背著長槍,全副武裝,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但是他們都沒穿軍服,花裡胡哨穿什麼的都有,很隨意,而且年齡都有點兒偏大,都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在他們每個人馬背後面,都搭著個鼓鼓囊囊的大行李,看那架勢,好像也要進入沙漠探險。

    這隊人馬停在氈房近前,沒有下馬,也沒有攻擊的意思,不過那些牧民這時候已經把腰刀都拔了出來,這裡是他們的家園,不可能讓這些洋鬼子在不打招呼的情況下肆意靠近。

    蕭老道帶著蕭初九、蕭十一走過來,站到了我太爺和小鬼猴子身邊,蕭初九手裡拿著開山大斧,蕭十一手裡拿著短劍,兩個人也是全神貫注戒備著。

    蕭老道還好些,把拂塵輕輕一甩,搭在臂彎,回頭朝身後瞥了瞥,我太爺順著他瞥的方向看了一眼,原來是在看楚軒和牧柏兩個人。

    楚軒和牧柏這時候站在楚軒休息的氈房門口,距離這支洋人隊伍最遠,楚軒雙臂交叉著抱在胸前,嘴角掛著冷笑,牧柏倒背著雙手站在她身邊,眼神雖然冰冷,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兩個人好像對這種場面已經司空見慣。

    這時候,喬治帶著洋和尚、龐德他們來到了洋人馬隊與牧民之間,龐德對洋和尚說了一句什麼,洋和尚立刻轉身朝牧民和我太爺他們喊了一聲,“不用緊張,不用緊張,這是喬治伯爵請來的朋友,是來保護大家安全的。”

    那些牧民聽不懂這洋和尚在說什麼,楚軒趕忙走過去跟他們嘰裡咕嚕說了幾句,那些牧民臉色雖然還不算友善,但是把手裡的腰刀全都收了回去。

    為首的一名牧民指著洋人馬隊,嘰裡咕嚕跟楚軒說了幾句,楚軒點了點頭,走到洋和尚跟前,對洋和尚說道:“這些人只能在部落外面,如果敢進部落,我的牧人朋友不會對他們客氣!”

    就在這時候,喬治和龐德已經走到那隊洋人近前,一隊洋人紛紛下馬,龐德哈哈大笑著走到一個看似頭目的洋人跟前,兩個人親密地抱了抱。

    轉回頭,龐德嘰裡咕嚕跟喬治說了幾句,似乎在給喬治介紹這個馬隊頭目,喬治旋即面帶微笑走過去跟那頭目握了握手。

    這時候,洋和尚走了過去,跟幾個人說了幾句,似乎是在轉達剛才楚軒跟他說的話。龐德聽了,把那雙狗熊眼惡狠狠朝一群牧民那裡瞪了瞪,那眼神極不友善,似乎有了這隊全副武裝的洋人撐腰,這夜叉臉大鬍子來了十足的底氣,翹著尾巴跋扈起來。

    我太爺這時候看著“趴著”這死德性,越來越想揍他了。

    喬治拍拍龐德的肩膀,指了指氈房不遠處一塊開闊地,似乎是讓龐德帶著這些洋人到哪裡休息。

    龐德似乎太滿意,不過也沒反對,朝那些洋人一擺手,領著他們朝那片開闊地走去。

    等喬治和洋和尚返回氈房這裡,蕭老道走到了洋和尚跟前,攔住洋和尚問了些什麼。

    隨後,蕭老道朝我太爺他們幾個揮了揮手,示意我太爺他們回到睡袋那裡繼續睡覺。楚軒這時候也開始勸說那些牧民回氈房休息。

    我太爺他們回到睡袋這裡以後,撿了些柴禾把篝火重新點著,不過這時候幾個人早就睡意全無。

    圍在篝火前烤著火,我太爺問蕭老道,“這些洋人到底想幹什麼,來這麼多人,這是去探險還是去打仗?”

    蕭老道一笑說:“這喬治是想玩兒大手筆,知道他請咱們幾個過來的真正目的嗎?”

    我太爺看了看蕭老道,沒說話,自打玉門關前蕭老道說出楚軒和牧柏的名字以後,我太爺就感覺這蕭老道有很多事情瞞著自己,自己這次似乎給蕭老道騙上了賊船。

    蕭老道繼續說道:“這個喬治的祖父,也就是喬治的爺爺老喬治,年輕的時候,跟幾個人來過西域一次,他們也不知怎麼在沙漠裡遇到一座古城,在古城下面,又給他們發現了一座古墓,聽說那古墓裡面全是金銀珠寶,不過,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那幾個人全死在了古墓裡,只有這個喬治的爺爺老喬治活了下來,古墓裡面的那些物件兒呢,他一樣兒也沒能帶出來。這個老喬治回國以後,對古墓裡那些好物件兒唸唸不忘,就畫了張地圖,又寫了一個什麼筆記,這張地圖和筆記,現在就在這小喬治手裡。”

    “你是說,他們也是來盜墓的?”我太爺問道。

    蕭老道點了點頭,“不錯,要不然這小喬治怎麼會下這種血本兒,光雇咱們幾個,一口答應給咱們五千兩銀子,剛才那隊洋人,也是他花錢雇來的,那個龐德就是這些人的大頭目,聽洋和尚說,這些人都是他們國家的退伍軍人,全是些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其實這些人,就是早期的僱傭軍,只認錢不認人。

    “那他雇咱們的目的,並不是讓咱們給他帶路,是為了讓咱們幫他盜墓,對嗎?”我太爺又問。

    蕭老道又點了點頭,“名義上是讓咱們給他們帶路,實質上,找到那座古墓以後,是想讓咱們幾個先進古墓裡給他們探路,那古墓裡面一定有什麼厲害的機關銷信兒,也或許有什麼邪乎玩意兒,要不然那老喬治也不會一樣物件兒也沒能拿出去,這個小喬治,是想把咱們幾個當過河卒使。”

    我太爺苦笑了一下,“蕭兄,這些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現在告訴你也不遲。”蕭老道看了我太爺一眼,繼續說道:“沙狼那伙子人,可能也知道古墓的事兒,他們那幾個掏土好手一直不露面兒,只怕也在等咱們幾個先進古墓,要是咱們幾個在裡面出了事兒,他們就會看情況而定,能掏則掏,不能掏,他們就會放棄這筆富貴,小鬼猴子說咱們後面一直有人跟著,我現在懷疑就是沙狼的探子,楚軒和牧柏沿路留下標記,那幾個探子把標記記下,回頭再傳給沙狼的那邊兒的人。特別是這個楚軒,女孩子,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她做標記最容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沙狼那伙子人就是黃雀,咱們,嘿嘿嘿嘿……就是那蟬。”

    我太爺不明白,這都做了“蟬”了,蕭老道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太爺問蕭老道,“蕭兄,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蕭老道又是嘿嘿一笑,“等咱們得了那些富貴,回到中原以後,老哥我再告訴你。”

    我太爺這才明白,蕭老道也不是真心來給洋鬼子當馬前卒的,也是奔著那座古墓來的,看蕭老道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把這些洋人和沙狼那夥人放在眼裡。三年了,雖然朝夕相處,我太爺卻始終看不透這蕭老道,感覺在蕭老道身上,還隱藏著許多包括蕭初九、蕭十一都不知道的秘密。

    這時候,喬治、洋和尚已經鑽進睡袋,接著睡去,至於睡著沒睡著那就不知道了。

    楚軒和牧柏也像我太爺他們幾個一樣,和小達瓦老措姆圍坐在篝火前,兩個人一路上雖然很少交談,不過這時候不知道在低聲說些什麼。或許半夜趕來的這幾十號洋人,是他們沒能預料到的,在商量應對之策吧。

    烤了一會兒火,睏意上湧,這時候的天色剛剛三更天的樣子,蕭十一、蕭初九、小鬼猴子陸續鑽進睡袋,不遠處的楚軒也起身回了氈房。

    我太爺伸了個懶腰,又往篝火上添了些柴禾,也鑽了睡袋裡。

    氈房這一帶再次安靜了下來,只有月亮寂寞地掛在天上。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再沒發生任何事。

    第二天一大早,當我太爺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裡白濛濛的,鑽出睡袋朝四下一看,居然起了一層薄霧,特別是遠處那些沼澤上面,霧氣要比別的地方濃重的多。

    這時候蕭老道也起來了,跟我太爺說,這時候千萬不能去那些沼澤和水潭附近,這些玩意可不是霧,是瘴氣,有劇毒的。

    據說,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瘴氣”這種東西,是人們虛構出來的,蕭老道說沼澤和水潭附近不能去,有劇毒,他說的這“劇毒”應該是沼氣。

    楚軒顯然也知道這些霧氣的厲害,從氈房出來以後,看了看四周,跟洋和尚說,吃過早飯以後,等霧氣散了再走。

    眾人吃過早飯以後,霧氣逐漸變淡,不大一會兒,陽光穿破霧靄封鎖,撒在這片戈壁灘上,看那熾烈的架勢,又會是炎熱的一天。

    等霧氣徹底散去以後,楚軒吩咐洋和尚,招呼眾人上馬,繼續趕路。這時候的時間,大概已經是巳時,也就是上午九點多鐘。

    探險隊一下子多了三十幾號人,又是駱駝又是馬,看起來挺壯觀,好在這些人都帶足了補給品,要不然在沙漠裡走不了幾天,就得因為缺少水和食物打道回府。

    一隊人離開昌馬部落,還是沿著昌馬河前進,路是越來越難走,土質也變得鬆軟,馬匹走在上面顯得格外吃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日頭高高掛在了頭頂正上方,這時候,整個地面好像被烤熟了似的,無遮無攔的炙熱蒸得人心煩意亂。後面的龐德不知道嘟噥了句什麼,喬治趕忙讓洋和尚喊我太爺他們和楚軒兩個停下,吃東西休息。

    吃過東西,休息片刻以後,再次眾人上馬,繼續趕路。依舊是楚軒兩個在前帶路,我太爺他們跟在後面,那一大群洋人走在最後面。

    又不知走了多久,那條昌馬河不見了,又走沒多遠,沼澤和那些一簇簇的草甸子也不見了,日頭西斜,氣溫跟著降下好多,拂面而過的輕風裡居然帶著幾許寒意,眼前也變得極度荒涼,僅能看到的,只有頭髮似的灌木類植物零星點綴在這廣袤大地之上。

    就這樣走了一天,居然沒能見到沙漠,這塊不毛之地大的出乎想像。

    隨著天色逐漸暗淡,隊伍只好找塊地方停下,眾人四下里找來些枯死的灌木點上篝火,圍著篝火吃東西,心裡期待著明天能夠進入沙漠,早日到達那座奇異的古城。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7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城邪風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隊伍繼續朝西方進發。

    大約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的路程以後,腳下的土質完全沙化,放眼望去,一片金黃,有點兒沙漠的意思了。

    書說簡短。三天後,隊伍來到一個叫“羅布泊”的地方,聽人說這裡曾經湖清草美,飛鳥成群,萬家燈火。

    不過,這時候的羅布泊,早已經不復昔日輝煌,只能算是沙漠裡的一小片綠洲,整體說來面積不算大,有著一小塊死水湖,湖水倒也清澈明亮,湖四周長著鬱鬱蔥蔥的植被,我太爺他們到達時,一群牛羊正在湖邊悠然吃草,幾個牧人騎著馬拿著長鞭子守在附近。

    湖水不遠處,星星點點坐落著十幾座氈房,不用看也知道,又是一個遊牧部落,只是這個部落跟之前那個部落相比,顯得略微小了一點兒。

    在羅布泊這裡,錢不怎麼好使,因為即將踏入真正的大沙漠,也就是小達瓦和老措姆嘴裡所說的“死亡之海”,隊伍停下休整了兩天,把水和食物做了些補充,又把一些馬匹和當地人換成了駱駝,因為都是公馬,不能下崽兒,三匹馬才能換一頭駱駝,這也導致那些洋人僱傭兵很多都必須徒步前進,不過我太爺和楚軒他們的馬匹,並沒有跟這些牧人交換。

    離開羅布泊後,繼續向西進發,這時候,算是徹底進入了沙漠地帶,漫眼黃沙,無邊無垠,要不是身後一長串的腳印,會讓人誤以為在原地打轉。

    行進八天後,這天傍晚時分,眾人隱約看到前方沙漠上高高凸起一大塊,好像是座城池,這時候,喬治興奮地喊叫起來。

    洋和尚趕忙招呼眾人,說是到地方了,那裡就是喬治伯爵要尋找和探險的地方。

    眾人聞言振奮精神,很快趕了過去,果然是座城池。

    站在城池前面,舉目一看,這城池竟然頗具規模,不亞於中原那些大型城池,單看巨大的城門,不難想像當年的雄渾與輝煌。

    蕭老道跟我太爺說,別看只是座城池,當年這就是一個小國,或許就是古時候西域三十六國裡的其中之一。

    古城顯然早就被人廢棄了,也不知道在沙漠裡已經默默矗立了多少歲月,此刻不但顯得毫無生機,城牆、房屋幾乎已經被風沙完全侵蝕,整座城池,幾乎和我太爺他們腳下的黃沙無異,若不是那些城角屋脊還透著幾分崢嶸,很可能被誤認為是一處碩大的沙堆。

    自從離開羅布泊以後,我太爺就發現喬治開始拿著一張圖和一個本子,看看太陽,再看看圖和本子,好像在對照什麼,等確定了方位以後,才繼續前進。一路上,手裡還拿著個圓盤狀的物件兒,時不時看上一眼。

    蕭老道說,那就是老喬治的地圖和筆記本,別人看不懂,只有這小喬治知道地圖和本子裡的奧秘,要不然沙狼那夥人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早就把他給宰了。

    小喬治手裡那個圓盤,蕭老道說,是司南針,跟羅盤性質差不多,不過沒羅盤用處大。

    當時離開羅布泊以後,隊伍也發生了變化,喬治領著那些洋人走在前面帶路,楚軒牧柏其次,我太爺他們最後。幾天來,他們遇到過風沙、流沙、狼群、海市蜃樓等,算是有驚無險。

    這時候,喬治站在古城門前,再次拿出地圖和筆記本對照了一下,隨後讓洋和尚招呼眾人進城。

    不過,就在這時候,那小達瓦和老措姆不干了,死活不肯進城。楚軒問他們兩個怎麼回事,兩個人臉色慘白,戰戰兢兢說,這是沙漠裡的魔鬼城,裡面住著魔鬼,進去的人很少能活著出來。

    那些洋人不怎麼相信鬼神一說,特別是這些要錢不要命的僱傭兵。龐德一臉不樂意,走過來對一老一少說,不想進城可以留在城外,不過水和食物一點兒都不會給你們。

    楚軒聽了不同意,至少留下一頭駱駝上的水和食物給他們,龐德不肯,兩個人爭執起來。這時候喬治也不說話,站在城門前冷眼旁觀著,看那樣子,他是站在龐德這一邊的。

    當然了,楚軒和龐德的對話,都是在洋和尚的翻譯之下進行的,為了看著不墨跡,翻譯之類的就此省去,各位明白就行了。

    最後,楚軒和龐德把話說僵了,楚軒拔出腰裡的短刀,身形一閃,沒等龐德反應過來,已經把短刀架在了他脖子上,牧柏見狀,也冷冷地把腰裡的長劍抽了出來。那三十幾號洋人見狀,立刻端起手裡的火槍跑過來,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楚軒牧柏和那一老一少,眼看著雙方就是一場火拚。

    我太爺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出現,至少不想看著楚軒他們死在這些洋人的槍口之下。在路上時,他見識了洋人這些火槍的威力,他們在夜裡曾遇上一小撮想攻擊駝隊的狼群,洋人手裡那火槍“砰”地一冒火,便有一頭狼倒在血泊裡,根本就沒輪到我太爺他們幾個動手,三十幾個洋人前後分為兩排,一排槍打下去,狼群便死傷大半,另一排根本就沒等開槍,狼群便跑的無影無蹤,端的是厲害無比。

    我太爺趕忙走了過去,勸了楚軒幾句以後,轉過頭對小達瓦和小措姆說,自己幾個人還帶著一些水和乾糧,足夠兩個人支撐七八天的,可以再給他們留下兩匹馬,要是不想在這裡等,現在就可以騎馬回去。

    小達瓦和老措姆對我太爺千恩萬謝,答應留在城外等這些洋人,他們捨不得他們那些駱駝。

    楚軒見我太爺幫她解圍,冰冷的眼神裡露出一絲感激,收回短刀,放開了龐德。不過,龐德這時候看向楚軒和我太爺的眼神裡充滿了怨毒,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喬治見事情解決,這才走過來打圓場,被楚軒冷冷瞪了一眼。我太爺認為,等找到那座古墓以後,楚軒很可能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這喬治,可別忘了,沙狼那夥人才是黃雀呢,時至今日,他們這支探險隊後面還跟著人,並且人數已經增加到十幾個,很可能還會陸續增加。

    小達瓦和老措姆留在了城外,其他人牽著馬和駱駝,魚貫穿過城門,走進了城裡。

    城裡的情況,不容樂觀,幾乎已經被黃沙半掩,街道、路上,就連那些房屋裡面也充斥著沙礫,走進那些房間裡面,一抬手就能夠到屋頂。

    這時候,天色再次暗了不少,走在城裡的街道上只能看清兩側房屋的大致輪廓。

    洋和尚從駱駝背上取下幾盞馬燈,點著後分給眾人,我太爺他們也分了一盞,由我太爺提著。

    昏暗的馬燈火光,在偌大個城池裡看上去,星星點點,就像冒出的幾盞鬼火,說不出的詭譎。

    依著喬治的意思,先在城裡找地方休息一夜,其他事明天再說。

    不過,眾人在城裡還沒走出多遠,怪事跟著來了,也不知道從城裡哪個地方,突然傳來野獸般的嗚咽,聲音森冷,如哭如訴,眾人的汗毛頓時立了起來。

    那些洋人紛紛把肩頭的槍取下來端在了手裡,四下掃視。我太爺也想把腰裡的兩儀陰陽劍拔出來,蕭老道這時候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輕舉妄動。

    緊跟著,四下里嗚咽聲大起,呼呼颳起了風。

    那風來的很怪,霎時間,導致整個城池黃沙漫天,怪風似乎有意識似的,居然裹挾著黃沙朝著眾人席捲而來,霎時間,眾人的視線裡變得一片模糊,眼睛跟著就睜不開了,手裡的馬燈在瞬間“噗”地被風吹滅,四下里頓時變得一片漆黑,耳朵裡除了風聲,就是砂礫之間噼裡啪啦的撞響,眾人趕忙用衣襟遮住面門遮擋沙塵,捂著衣襟的手背都給砂礫撞的生疼。

    就在這時候,我太爺突然聽到一聲慘叫,好像是前面那些洋人發出的,因為風沙奇大,站都站不穩,我太爺這時候背對怪風在地上蹲著,想放下衣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一眼都是不可能的。

    那聲慘叫還沒落盡,緊跟著第二聲慘叫傳來,這讓我太爺震驚不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就在這時候,我太爺感到自己肩頭猛地一緊,像是被人抓住了肩膀,心裡頓時一沉,連忙扔了手裡的馬燈,剛要抬手反抗,耳邊傳來蕭老道低沉而又急促的聲音,“拉緊我的手,跟我來。”

    原來抓住自己肩膀的是蕭老道,我太爺趕忙反手抓住了蕭老道的手腕,在風沙裡迷迷糊糊被蕭老道帶著,走了能有二十幾步,身邊的怪風頓時小了很多,我太爺試著把捂在臉上衣襟放下,眯起眼睛一看,居然被蕭老道帶進了路旁一間矮小的民房裡。

    我太爺忙抖了抖身上的沙子,這時候才發現,蕭初九、蕭十一、小鬼猴子也都在房間裡,這還是一個裡間兒,除了一扇小門,四面沒窗戶,風沙在這房間裡小了很多,並且自己手裡那盞馬燈,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給再次點著了,整個房間因為沙塵的緣故,四處瀰漫著黃塵,顯得十分昏暗。

    蕭老道這時候從身上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布袋子,裡面鼓鼓囊囊的,一把塞在了我太爺手裡,我太爺想打開看了看,蕭老道說,“先放懷裡,有機會再看。”

    “這是什麼?”我太爺一邊把布袋子塞進懷裡,一邊問。

    蕭老道一笑,臉上厚厚的沙塵都撲簌簌掉了下來,“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蕭老道話音沒落,外面又傳來一聲慘叫,似乎還是那些洋人的。

    蕭老道頓時冷哼一聲,“哼,這些洋鬼子,就憑手裡那幾根燒火棍,真以為自己是爺了,也敢來大漠裡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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