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末代捉鬼人 作者:途中的旅人 (已完成)

 
regn13 2018-4-7 22:21: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7 70019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八十章 河怪之謎

    劉大強肚子裡面到底有沒有啥,現在還不能確定,這是其一,其二,即便有啥,這種看胎兒的方法,能不能起到作用,也還是個未知數。

    我太爺這時候不能說心裡沒底,他只是猜不出做完法術以後會出現怎樣一個結果。

    這時候呢,因為幾個老人之前張羅著給我太爺找做法事用的物品,導致劉莊上下很多人聽著風聲趕來,大多都是我們劉氏家族裡的人,看熱鬧的居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擠了滿滿一屋子。

    我太爺這時候心無旁騖,在屍體上抹完香油和井水以後,朝屍體肚皮上輕輕吹了口氣,這一口氣下去,油水上五彩斑斕的顏色立刻有了變化,只不過,不是綠色的,也不是紅色的,而是純黑色的,黑漆漆的像墨汁兒似的,導致屍體這塊巴掌大小的地方,看上去,像個一眼望不到底的無底洞,“洞裡”似乎還有黑霧翻滾纏繞著,仿若開啟了一扇陰曹地府的大門。

    我太爺見狀,倒抽了口涼氣,他這時候敢斷定,劉大強肚子裡面真有啥邪乎玩意兒!

    隨後,我太爺把水瓢裡的水一股腦潑在了劉大強小腹上,又讓人找來塊抹(ma第一聲)布把上面的油水擦了個乾淨,法事做到這兒,也就算完成了。

    這時候,圍在一旁觀看的那一屋子人把視線轉向了我太爺,全是一臉好奇。

    我太爺吁了口氣,對幾個老人說道:“這大強哥肚子裡面真有東西,必須把肚子割開了。”

    幾個老人聞言,臉色全是一變,一個比一個難看,屋裡這些看熱鬧的人開始小聲兒議論起來,說啥的都有。

    這時候,那位胖乎乎的老頭兒提高聲音,有意壓下那些人亂七八糟的議論,對我太爺說道:“我說大侄兒呀,俺們相信你說的話,就是……就是,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哩,最起碼的,看在咱都是一家人的份兒上,別割大強肚子,給留個全乎的,中不?”

    胖老頭兒這麼一說,其他幾個老頭兒也都跟著附和起來,他們的意思跟胖老頭兒的一樣,都不願看到劉大強死了還給人開膛破肚。死人丟了尊嚴,活著的人也跟著臉上沒光,特別是家族裡這幾個老人,把尊嚴看的比他們自己還重。

    我太爺搖了搖頭,顯得很無奈,“小時候我爹教我的這些東西,我沒好好學,各位叔叔大也,我這時候真的想不出別的好法子了,就是現在咱不割開大強哥的肚子,將來等他肚子裡那玩意兒成了氣候兒,那玩意兒照樣要把他的肚子咬個大窟窿從裡面出來。”

    我太爺這話一出,不光幾個老人,滿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瘦高挑兒老頭兒說話了,“中,割就割吧,總比以後變成妖精禍害人強。”估計這瘦高挑兒老頭輩分要比其它幾個老頭兒高上一些,說話很有份量。

    胖老頭兒看了瘦高挑兒老頭兒一眼說,“既然老哥發話咧,那俺們哥兒幾個就沒啥好說的咧,只是這……這,咱找誰割呢?”說著,胖老頭把眼睛看向了屋子裡的人,胖老頭兒眼睛看到誰,誰就趕忙把頭一低,誰都不敢跟胖老頭對眼神兒。就連平時有點毛楞的王草魚,這時候也蔫巴了,躲在人群裡一聲兒不吱。

    瘦高挑老頭兒見狀,又說話了,“算咧,找俺外甥過來吧,他是咱們縣衙裡的仵作,這種事兒,找他最合適。”瘦高挑兒老頭兒這話,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找縣衙仵作過來,不光能把屍體剖開,還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名正言順了,還不用承擔褻瀆屍體的罪名。

    瘦高挑兒老頭兒讓自己兒子套上馬車,親自到縣城找自己的外甥,具體瘦高挑兒老頭兒到了縣衙,怎麼跟他那位當仵作的外甥說的,我太爺就不知道了,反正等到天色快擦黑兒的時候,延津縣縣衙的仵作趕來了。

    這仵作四十多歲不到五十歲的樣子,我太爺聽人說他家裡世代行醫,不過到了他這一代,雖說把祖上傳下來的那些醫術學全了,卻沒幹上懸壺濟世這一行,改吃起了官飯。

    這仵作身邊還帶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一副捕頭打扮,年齡也是不到五十歲的樣子,滿臉絡腮鬍須,兩眼冒光,看著挺精神。另一個,後生打扮,年齡不到二十歲,看樣子像是仵作的學徒或是跟班兒。

    這時候,之前那滿屋子看熱鬧的人基本上已經都回家了,屋裡就剩下幾個老頭兒和我太爺他們幾個,當然了,還有劉大強那位花枝招展的小媳婦兒。

    之前把我太爺他們帶到劉大強家裡的船老大,沒呆多久便藉故離開了。

    仵作,也就是那位瘦高挑兒老頭兒的外甥,這時候身上還背著個油皮卷,他把油皮卷放在地上打開以後,裡面全是明晃晃的刀具,有大的有小的,還有一些奇形怪狀、帶鉤帶刺兒的,隨後吩咐眾人把劉大強的衣服全部脫掉,又吩咐眾人迴避,這就要動刀子了。

    就在這時候,劉大強那位花俏的小媳婦不樂意了,她不同意仵作在她家裡解剖劉大強的屍體,這也嚇人、太晦氣了。

    最後沒辦法,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兒說,他們家有間石磨坊,也沒人住,已經空了好多年,不如抬那裡算了。

    眾人七手八腳把劉大強的屍體抬到了石磨坊裡,磨坊不大,雖說閒置了很多年,倒也整齊。

    仵作只留下那名捕頭和學徒陪在身邊,讓其他人在磨坊外面等候。

    眾人在外面等了能有半個時辰的光景,仵作擦著手上的血從裡面出來了,眾人趕忙圍上來詢問。

    仵作沒說話,朝身後指了指,這時候,就見那名捕頭打扮的人從磨坊裡走了出來,在他手裡,大頭兒朝下拎著個奇怪玩意兒,那玩意兒整個兒看上去,像只大壁虎,二尺多長,身體扁圓,四肢短小,因為身上沾滿了污血和體液,看上去黏糊糊的,就像覆蓋了無數層蜘蛛網似的,這時候那些污穢的粘液正拖著粘絲兒往下淌,加上一股刺鼻的怪味兒,看得眾人好懸都沒吐出來。

    我太爺他們幾個忍著噁心仔細一瞧,這玩意竟然跟他們村裡鬧的那隻河怪一模一樣,就是個頭兒小了很多,眼睛是閉著的,好像已經死了。

    仵作出人意料的說,這東西他年輕的時候見過,在黃河上游的欒川縣老君山青龍潭裡就有這東西,因為叫聲清亮,像嬰兒哭聲,當地人就叫它“娃娃魚”,也有人叫它“四腳魚”,是一種兇猛的水生動物,以魚蝦鳥雀為食,常年生活在山澗溪流中。

    娃娃魚,學名叫大鯢,模樣長的就像大壁虎,相信各位都聽說過,在這裡我也就不再過多介紹了。

    仵作說,劉大強肚子裡這條娃娃魚,是在劉大強溺水以後,被成年雌性娃娃魚在屍體肚子裡產了魚卵,魚苗破殼以後,仰仗劉大強肚子裡的內臟過活,等魚苗長到一定程度,就會破肚而出,眼下這條娃娃魚顯然還沒長到破肚而出的程度。

    不過,讓仵作奇怪的一點就是,據他所知,娃娃魚的魚卵一般都是產在山澗的石洞裡,雌性娃娃魚負責產卵,雄性娃娃魚負責撫養,從沒聽說過魚卵產在死人肚子裡的。

    我太爺這時候想了想,解釋說,“普通娃娃魚不會,但是成了精的母娃娃魚可就不一定了,聽我爹說過,人乃萬物之靈,很多成精了的畜生,修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變成人,依我看,那些畜生把自己的崽兒生在死人肚子裡,也是盼著它們能變成人,沒啥可大驚小怪的。”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這時候,那名拎著娃娃魚的捕頭把死娃娃魚往地上一扔,掏出塊娟帕擦了擦手,問我太爺,“這小兄弟懂的還挺多,敢問令尊是誰呀?”

    沒等我太爺回答,旁邊的胖老頭說道:“這是我劉義兄弟的兒子。”

    “喲!”捕頭立刻笑了起來,衝我太爺抱了抱拳,“失敬失敬,令尊當年可是幫在下破了一起大案吶,在下至今記憶猶新,怪不得看小兄弟這麼眼熟呢。”

    這捕頭是誰呢?就是十五年前幫著我高祖父一起破獲“兒童失蹤案”的那名捕頭,十幾年了,這捕頭的仕途並不順利,只是在延津縣衙這小地方奮鬥掙紮著。他這次隨仵作來劉莊,只是聽說死人肚子裡有妖物,想來長長見識看看稀罕。

    我太爺也聽我高祖父說起過這位憂國憂民的捕頭,兩人立即相互客氣了一番。

    那名仵作聽了我太爺前面說的那些話,悄悄示意我太爺跟他一起進磨坊看屍體,說有東西要給我太爺看。

    我太爺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隨仵作走進了磨坊,那名捕頭呢,緊跟在他們後面。

    磨坊裡,我太爺朝放置劉大強屍體的地方看了一眼,見屍體已經被草蓆蓋上,心裡鬆了口氣。

    仵作走到劉大強屍體腳前,掀開草蓆一角,示意我太爺過去看。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八十一章 河中妖物

    古時候這些人,對於怪力亂神這種事兒,都是深信不疑,就連縣衙裡的仵作也不例外。仵作,也就相當於現在的法醫,這個前面早就提到過。

    仵作這時候把蓆子掀開一角讓我太爺看。我太爺心裡疑惑,緊走幾步湊到屍體腳前一看,就見劉大強兩隻腳脖子上,分別有一片很清晰的五指抓痕,這時候泛著淤青,顯然是被人用手揪著腳脖子攥出來的。

    仵作問我太爺,“依小哥兒看,這兩處腳踝上的五指爪痕,會不會是成了精的母娃娃魚所為呢?”

    我太爺看著兩塊淤青搖了搖頭,“我看不像,倒像是練過‘擒拿術’或是‘鷹爪功’的武師所為。”

    “不錯,劉小兄弟說的不錯,我看也像是綠林高手所為。”旁邊的捕頭插了一句,十分贊同我太爺的話。

    我太爺聽捕頭這麼說,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屍體兩隻腳踝的淤青上捏了捏,對捕頭說道:“這人不算是高手,從屍體上的淤青程度來看,要是綠林高手所為,劉大強的腳踝骨應該已經錯位。”

    我太爺一說這話,捕頭立刻對他刮目相看,捕頭說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看來小兄弟不簡單吶。”

    我太爺聞言淡淡一笑,剛要說什麼,仵作鬆了口氣說道:“只要不是成精的母娃娃魚所為就好啊。”仵作接著說:“依小哥兒這麼說,加上我多年的驗屍經驗,劉大強應是先被人抓住腳踝拖進河裡溺死,後又被娃娃魚在肚裡產了魚卵,倘若腳踝上的爪痕並非成精的娃娃魚所為,那劉大強的死,便是一起溺水殺人案了。”仵作說著,把目光轉向捕頭,“你我便可上報縣太爺,下令徹查此案。”

    “嗯”捕頭點了點頭。

    這時候,我太爺發現,從他剛一進磨坊,跟隨仵作一起過來的那個後生打扮的年輕人,就一直趴在一張石檯子上用紙筆記錄著啥。仵作說完,走到那後生身邊,拿起那後生記錄的東西看了看,點了點頭。

    隨後,四個人一起走出磨坊,外面的人還在那裡等著呢。

    仵作走到瘦高挑兒老頭兒跟前,施了一禮說道:“舅舅,此事另有隱情,外甥這就要返回縣衙,與舅舅辭別了。”說完,仵作扭頭對我太爺說道:“屍體與這小娃娃魚你等酌情處置,剛才之事,還請小哥兒不要對他人講起。”

    幾個老頭兒想留仵作、捕頭他們三個一起吃晚飯,仵作沒同意,說有急事必須即刻趕回縣衙。

    據說當時的延津縣縣太爺並不怎麼樣,不過他手下的師爺、捕頭和仵作都十分得力,延津縣在那一時期並沒有出現過冤案、錯案,甚至是無頭案。

    仵作他們三個走了以後,瘦高挑兒老頭兒他們幾個問我太爺,屍體跟小娃娃魚咋辦?

    我太爺想都沒想,說:“小娃娃魚交給我們,至於屍體,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我太爺說完,也沒答應幾個老頭兒留下來吃飯,帶著王草魚他們幾個,拎著娃娃魚離開了劉莊。

    很快的,幾個人來到河岸邊一排柳樹旁停下。我太爺把娃娃魚的屍體往一顆大柳樹底下一扔,吩咐王草魚他們幾個撅柳條抽打,幾個人撅了幾根柳條,圍住死娃娃魚,掄圓胳膊抽上了。

    這一抽不要緊,我太爺發現柳條抽在這條死娃娃魚身上,就跟抽在死豬身上差不多,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完全沒有之前那條娃娃魚流黑水的現象出現,倒是把死娃娃魚身上的粘液抽的橫飛四濺,噁心的要命。

    又抽了一會兒,我太爺一擺手,讓幾個人停下,他這時候就想不明白了,怎麼同樣的招數用在不同的娃娃魚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他盯著死娃娃魚想了想,從身上把兩儀陰陽劍取了出來,單手握劍,提上一口丹田氣,照定死娃娃魚腦袋就是一劍,可能用力過大,就聽“撲哧”一聲,兩儀陰陽劍竟然把娃娃魚的腦袋紮了個對穿,隨後我太爺把劍柄往下一壓,娃娃魚半拉腦袋給切了下來,從切開的地方流出了暗紅色的血液,黏糊糊的,我太爺又順勢把劍尖兒向上一挑,娃娃魚整顆腦袋掛著黏血給挑了下來,整個兒過程,像切豆腐一樣容易,這讓我太爺越發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候,王草魚湊了過來,問我太爺,“秉守叔,你啥時候把劍磨的這麼快呀?”

    我太爺看了他一眼,沒理他,揮起劍“刷刷刷”幾下,把死娃娃魚斬成了好幾段,用劍把那幾段魚屍翻看了幾眼以後,對王草魚說道:“去找些柴禾,用火燒燒試試。”

    不出意料的,這娃娃魚和之前出現在三王莊那條娃娃魚顯然不是一個檔次,無論劍砍火燒都十分有效。

    幾個年輕人七手八腳撿來一大堆柴灰,點著後,不大會兒功夫把娃娃魚那幾段屍體在火上烤成了焦炭。

    我太爺怕再出現上次那種情況,又把這些焦炭逐個兒用腳碾了成粉末兒,河風一吹,刮的河岸附近到處都是,真就是給挫骨揚灰了。

    幾個人把死娃娃魚那些碎末埋掉以後,趕來渡口找船過河。這時候,天色已經很晚,那些艄公們早就收工回家了,找了幾圈也沒找到一條船。

    幾個人只好到河岸邊兒找“巡河人”。什麼是“巡河人”呢,說白了,也就是負責看守船隻的,性質就跟現在看自行車的差不多,船隻定期給這些巡河人一些費用,巡河人呢,保證船隻在晚上不被人偷走。

    黃河北岸的延津渡口這裡,負責巡河的是一家五口兒,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父親帶著四個兒子,那四個兒子裡年齡最大的四十歲出頭,最小的只有十五六歲,比我太爺還小。

    不過,我太爺他們幾個找到巡河父子幾個,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父子幾個就是不答應擺渡他們,給多少錢都不行。

    巡河老頭兒說,他們倒是有一條小船,但是他們吃的不是擺渡客人這碗飯,行有行規,井水不犯河水,不能亂了規矩。

    最後沒辦法,我太爺又把我高祖父抬了出來,那老頭兒一聽我高祖父的名諱,立刻對我太爺改變了態度。

    為啥呢,因為這父子五個也是劉莊的人,也姓劉,跟我太爺同宗不說,老頭兒三兒子在小的時候撞過邪,是我高祖父給治好的,當時老頭兒家裡窮,我高祖父不但沒要他們的東西,反而給了他們家十幾兩銀子,老頭兒全家一直對我高祖父感恩戴德。

    老頭兒跟我太爺客氣一番以後,讓他的四兒子,也就是他小兒子送我太爺他們過河。

    老頭兒這小兒子名叫魚蛋兒,人挺機靈,不光水性好,膽子也大。

    不過,因為老頭兒家這條船又小又破舊,我太爺他們總共有六個人,一次撐不了這麼多人,只能分兩次撐。我太爺讓魚蛋兒先把他們其中三個擺渡過去,他和王草魚還有另外一個年輕人做第二撥。

    一個時辰以後,魚蛋兒把三個年輕人送到河對岸,回頭來接我太爺他們三個。

    我太爺他們三個上了小船以後,魚蛋兒“吱呀吱呀”搖起了槳。雖然天色昏暗,河面漆黑,船頭只挑了盞忽明忽暗的白布燈籠,但是魚蛋兒搖船的速度卻是不慢。

    一炷香的功夫,約莫也就是半個小時的時間,船走到了河中央,這時候,船速突然慢了下來,幾乎停在河中央不再動彈,想是魚蛋兒划船劃累了,我太爺就想到船尾把魚蛋兒替換下來。

    還沒等走到船尾,魚蛋兒衝我太爺喊了一嗓子,“叔,看看船下是不是有東西,船咋變得這麼沉呢。”

    魚蛋兒話音還沒落,小船竟然像失控了似的,在水裡慢慢打起了轉兒,任由魚蛋兒再怎麼搖槳,船就是停不下來。我太爺趕忙轉身把船頭挑的那盞白布燈籠取了下來,舉過頭頂朝河裡一照,頓時抽了一口涼氣。

    就見河裡不知道啥時候出現一個大漩渦,小船此刻正盤旋在漩渦邊緣,順著渦流慢慢向中心靠攏。漩渦中心黑漆漆的,就像個恐怖的無底洞,要是小船漂到了漩渦中心,船上這幾個人絕對有死無生。

    船上其他三個人藉著燈籠光也看到了這怕人的一幕,和我太爺同行的另外一個年輕人當即嚇得“啊”地大叫一聲,無形中讓此刻的緊張氣氛越發凝重。

    王草魚顫著聲音對我太爺說道:“這、這不是咱白天看到的那個大漩渦麼。”

    王草魚話音剛落,從漩渦中心的黑洞裡“咕嘟嘟咕嘟嘟”冒起了人頭大小的水泡,一圈圈波紋從漩渦中心蕩漾開來,導致這一帶的河水看上去就像沸騰了似的。

    還沒等幾個人反應過來,“啪啦”一聲巨大水響,伴隨著聲音,從漩渦中心筆直竄出一條黑漆漆、蟒蛇一樣的大水怪,這水怪腦袋足有一輛馬車那麼大,身子足有三個人合抱那麼粗,在水怪脖頸下端,還有一雙短小的鴨蹼狀爪子,那爪子也有簸箕大小。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八十二章 黃河驚魂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水怪從漩渦中心竄離水面兩丈多高,眼鏡蛇似的,赫然直立在水面上,這只是露出水面的,水下的身子還不知道有多長呢。一雙比磨盤還大的血紅眼睛,居高臨下盯著小船上的三個人。

    面對這種頂天拄地的龐然大物,小船上的三個人顯得極其渺小。

    “龍……龍王爺!”王草魚這時候反應了過來,大叫一聲,嚇得一屁股坐在了船上,好懸沒把船底坐漏了。其他三個人,包括我太爺在內,個個兒嚇的臉色煞白。

    “嗚哇!”

    這時候,水怪猛然抬起頭,張開血盆大嘴,長長地發出一聲響天徹地的小孩兒哭聲,就像一道驚雷,震得我太爺他們四個耳膜骨都打顫。

    不過,就因為這玩意兒嬰兒哭泣般的一聲怪叫,讓我太爺立時明白了,這玩意兒,應該是那條在屍體裡產卵的母娃娃魚,只是沒想到,這母娃娃魚的個頭兒能有這麼大,從體型來看,也應該就是這玩意兒吞了他們捕到的那條大魚,也是這玩意兒導致他們丟了漁船,這可是新仇舊恨吶!

    意識到以上這些,我太爺也沒那麼害怕了,穩了穩心神,蹭一下把兩儀陰陽劍從腰裡拽了出來,這時候,其他三個人已經哆嗦成了一團,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別說反抗,連逃生的慾望都沒了,或許在他們眼裡,真把這玩意兒當成龍王爺了吧。

    我太爺朝他們三個吼了一聲,“別怕,邪不壓正!”旋即,我太爺雙手緊握兩儀陰陽劍,與小山一樣的母娃娃魚針鋒相上了。

    這時候,巨大的母娃娃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雙血紅的眼睛珠子死死瞪著我太爺手裡的兩儀陰陽劍,嘴裡的叫聲也變越發淒厲,在淒厲的叫聲裡面,似乎還透著那麼一股子悲痛和憤怒。

    與此同時,一個很奇怪的念頭打我太爺腦子裡“刷”一下冒了出來。我太爺心說,這母娃娃魚的出現,難道是因為這把劍?

    我太爺全身戒備著,用眼角餘光撇了手裡的兩儀陰陽劍一眼,整個人立即透徹了。

    之前在河岸上用劍把那條小娃娃魚砍成了好幾段,劍身沾滿了小娃娃魚的腥血,氣味兒很怪,他把血擦掉了,氣味兒卻擦不掉,一定是劍身上這股氣味兒給母娃娃魚聞到了,母娃娃魚這時候是來給小娃娃魚報仇的,要不然,這母娃娃魚咋不對剛才過河的那三個人下手,偏偏攔下他們三個,咋能這麼巧呢。

    母娃娃魚怪叫了一陣以後,眼睛裡凶光暴起,將一顆碩大的魚腦袋泰山壓頂似的,朝小船狠狠撞落下來。

    船上的幾個人,除了我太爺以外,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我太爺頭也不回,衝他們大吼一聲,“棄船!”與此同時,雙腳奮力一蹬,腳下的船板“咔嚓”一聲四分五裂,他整個人借力從船上躍了起來。

    我太爺這時候可不是要棄船,他縱躍的方向,是衝著母娃娃魚去的。

    在撲向母娃娃魚的空中,我太爺雙手倒握劍柄,高高舉過頭頂,劍尖對準了母娃娃魚兩隻爪子的中間位置。這位置,是母娃娃魚的心臟所在。

    之前用兩儀陰陽劍砍斷那條小娃娃魚以後,我太爺刻意翻看了一下屍體,留意了一下小娃娃魚的要害部位,或許他知道遲早要和母娃娃魚照面兒,提前做到知己知彼,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跟母娃娃魚碰上了。

    這一劍要是能刺進去,據我太爺估計,母娃娃魚不死也得重傷。

    就在母娃娃魚那顆大腦袋即將砸中小船那一刻,我太爺整個身子撞在了母娃娃魚的兩爪之間,手裡的兩儀陰陽劍不遺餘力地刺進了母娃娃魚的心臟位置。

    “噗”地一下,母娃娃魚頓時傳出一聲怪叫,龐大的身軀劇烈一抖,“撲通”一聲,砸進了小船旁邊的河水裡。

    小船雖然避免了被魚頭撞碎的危險,卻被母娃娃魚砸進河裡後掀起的巨浪拍中,“咚”地一個巨大水花,小船被末日般的掀了個船底兒朝天,船上的王草魚、魚蛋兒三個,這時候都傻眼了,同時發出驚叫,打小船上失控地飛出去,撲通撲通跌進了河裡。

    三個人跌進河裡以後,被冰涼的河水一激,立刻清醒了過來,手腳並用,沒命地朝河岸上游去,這時候,除了黑、就是水,誰也顧不上誰了。

    等王草魚他們三個游上岸以後,提前過河的那三個年輕人還在岸邊兒等候著,他們見王草魚三個狼狽上岸,忙問王草魚出了啥事兒,船呢?剛才河上咋還有小孩兒哭聲呢?

    王草魚驚魂未卜地喘了幾口氣,朝身邊看看,發現我太爺並沒有上岸,顧不得回答三個人的問題,轉回身對著河面又是喊又是找,但是,此刻除了漆黑沉默的深夜、滔滔東流的河水以外,河面上再沒有其它的,更沒有任何聲音應答他。

    王草魚喊了一會兒,竟嗚嗚哭上了,“這可咋辦呢,俺秉守叔叫龍王爺給吃咧,秉守叔啊……”

    幾個人聽著王草魚的哭聲,心裡都不好受。魚蛋兒穩了穩心神,把情況跟之前過河的三個人一說,幾個人都挺著急,分頭在河岸邊兒找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幾個人已經將近絕望,王草魚嗓子都快哭啞的時候,河面上遠遠傳來一個聲音,“給誰哭喪呢,叔還沒死呢!”

    喊聲傳來,王草魚立刻停止哭泣,瞪起一雙淚眼朝河面上看,但是河面上漆黑一片,啥也看不到。不過,要是仔細聽的話,遠處有輕微的、嘩啦嘩啦的分水聲,好像是船槳撥動河水的聲音。

    也就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岸邊兒幾個人隱約看到河下游不遠處,出現一條小船輪廓。

    幾個人興奮大叫著朝下游的方向跑去,跑到近前,小船已經快要靠岸,幾個人打眼一瞧,就見我太爺在小船船尾站著,手裡緩緩搖著船槳,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王草魚見狀,頓時嘿嘿嘿破涕為笑。

    這時候,最高興要數魚蛋兒了,為啥呢,因為不光我太爺沒事,他家的小船也沒事,他回去也能跟他爹交代了。

    等我太爺把船靠岸,幾個人圍上來問長問短。王草魚用袖子擦了把臉問我太爺,“秉守叔,你咋沒給龍王爺吃掉咧,這不是害俺白白哭了一場麼?”

    我太爺露出一個怪笑,走過去一把抱住了王草魚的肩膀,王草魚頓時臉色一變,胃液翻騰,緊跟著“哇”地一聲,苦膽水兒都吐了出來。

    為啥呢,因為我太爺這時候身上奇臭無比,就像剛從發了屍的棺材裡爬出來似的,遠遠聞著都嗆人,更別說給他抱上了。

    我太爺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個精光,“噗通”一聲又跳進了河裡,回頭對幾個年輕人說道:“你們去我家給我拿件乾淨衣服,我在這裡先洗個澡。”

    王草魚擦了擦嘴上的苦水,問我太爺:“秉守叔,那龍王爺呢?”

    “龍王爺?叔把它宰了。”我太爺回答一聲,一個猛子扎進了水底。

    “啥?!”幾個年輕人一聽,驚得下巴好懸沒掉地上。

    王草魚扭頭看看幾個人,嘴裡戰戰兢兢嘟囔了一句,“俺,俺得回家跟俺爹說一聲兒,俺秉守叔把龍王爺都宰了……”

    後來,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返回三王莊,聽說了這件事。我高祖父登時懊惱不已,說我太爺這麼做不但害了宿命損了陰德,還是大錯特錯,因為這種成了氣候的精怪根本不用殺,只要在河岸邊蓋座小廟兒,初一十五供上香火,這精怪不但不會再作怪,相反的,還會保佑這一方的百姓。

    我高祖父這種說法,並不是無稽之談,有很多案例,咱們中國很多地方的河神、水神,其實最早的時候,都是水裡成了氣候的精怪,這些精怪一開始在水上興風作浪,後來人們給它們蓋上廟宇、供上香火,它們受了香火,也就棄惡從善為人所用了。

    我高祖父認為,我太爺殺掉母娃娃魚,是白白讓三王莊這一帶失去了一個守護神。

    不過,我太爺並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那母娃娃魚就是找他尋仇的,當時那種情況,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話說回來,那母娃娃魚究竟是怎麼給我太爺殺死的,我太爺一直含糊其詞,他對別人說的最離譜的就是,他跟母娃娃魚一起跌進水裡以後,他一直攥著兩儀陰陽劍不肯放手,兩儀陰陽劍呢,紮在母娃娃魚心臟位置,但是因為母娃娃魚身體過大,劍鋒全部扎進去也沒能夠到心臟。母娃娃魚帶著他和兩儀陰陽劍在河裡游出去好遠,最後母娃娃魚猛地一甩身子,慣性使然,連人帶劍把他甩進了河裡,隨後母娃娃魚趕上去,囫圇吞棗似的把他吞進了肚子裡。

    他在母娃娃肚子裡不停掙扎,最後用兩儀陰陽劍從內部豁開了母娃娃魚的肚皮,不但把母娃娃魚開了膛破了肚,他自己也從魚肚子裡逃了出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八十三章 河上眾屍

    等我太爺浮出水面,剛巧看到魚蛋兒那條小船,所幸小船不但沒有船底兒朝天,還完好無損,他爬上小船辯了辯方向,劃到了黃河南岸。

    不過,我太爺這種說法兒很難讓人想像、也很難讓人信服。這世上從大魚肚子裡逃生的人倒不是沒有,案例很多,但他們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像我太爺這樣不帶一點兒傷從魚肚子裡逃出來的,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

    我奶奶還有一種說法兒,可能是我奶奶自己推測的吧。她說,是河裡的龍王爺救了我太爺一命,母娃娃魚把我太爺囫圇吞進了肚子裡不假,但就在這個時候,龍王爺出現了,一口咬破了母娃娃魚的肚皮,我太爺這才死裡逃生。

    我奶奶的這種說法,跟我太爺的這種說法,相較而言,我寧願相信我太爺說的,因為龍這種神物兒,這世上到底有沒有,至今還是個迷。

    我太爺魚腹逃生的真實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恐怕除了我太爺自己,再沒人知道了,也或許就像我太爺夢裡那老頭兒說的,邪不壓正吧。

    不管怎麼說吧,我太爺是我們家最具傳奇色彩的一個人,足跡遍佈大江南北黃河兩岸,驅邪抓鬼,古冢盜墓,沙場浴血,秘境尋蹤,他這輩子所經歷的,完全可以獨立成書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將來我會給他獨立寫一本傳記,當然了,這種可能性不大。

    言歸正傳。王草魚幾個年輕人返回三王莊,給我太爺拿來了乾淨衣服,魚蛋兒這時候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跟我太爺他們告別,划船返回了河對岸。

    魚蛋兒臨走時,我太爺想給他一些銀兩,不說擺渡錢,他自己還蹬斷船上幾塊木板呢,不過魚蛋兒死活不要,言說他們“巡河人”要是收了擺渡的錢,就壞了河上的規矩,龍王爺會降罪的,魚蛋兒還說,其實他今天把我太爺他們擺渡過來,已經壞了規矩,說不定正是因為這個,才引來龍王爺發難的。

    我太爺聽了一笑,本打算給他解釋一下,後來轉念一想,既然他們都認為河上出現的母娃娃魚是龍王爺,那就是龍王爺好了,何必多費唇舌解釋呢。

    在回三王莊的路上,幾個年輕人再次圍著我太爺問長問短,他們都想知道我太爺是怎麼把龍王爺宰掉的。我太爺添油加醋,跟他們吹噓了一番。

    幾天後,我太爺在河裡殺死龍王爺的消息,在黃河兩岸傳開了。

    半個月後,三王莊下游的一戶漁民,在打漁時從河裡撈出一副馬車大小的頭骨架,骨頭上面的肉已經給魚群啃光了,很多老人都說,那是龍頭骨,這越發坐實了我太爺殺死龍王爺的消息。

    之後,兩岸老百姓傳的越發厲害了,都說我高祖父這兒子了不得,是玉皇大帝駕下的先鋒官、六臂哪吒轉世。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太爺是哪吒轉世,那我高祖父豈不成了托塔李天王了?其實古時候的人,就喜歡把神話傳說裡的人物跟凡人牽扯在一起。

    雖然,我太爺隻身殺死了成精的母娃娃魚,但是接下來的事,並沒有完,而且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在我太爺殺死母娃娃魚的第三天,一大清早,從三王莊河上游漂來一具屍體,被趕早兒下河捕魚的幾個三王莊村民看見,幾個村民把屍體撈上了船,一看,又是一具女屍,就見女屍的肚子,跟之前三王莊撈上來的那具女屍一模一樣。

    幾個村民嚇壞了,把屍體扔到灘頭,跑回村子找我太爺來看。我太爺看了以後,立刻回村找到村長王老大,讓他派人去請縣衙裡的仵作過來。

    仵作趕來以後,給女屍做了解剖,從女屍肚子裡,又拽出一條死娃娃魚。這娃娃魚,跟劉大強屍體肚子裡那條體質差不多,刀砍火燒都很有效。

    不過,還沒等我太爺他們把女屍和死娃娃魚處理掉,河面上又傳來消息,說又撈到兩具浮屍,一個老人一個小孩兒……

    緊跟著,在幾天之內,從河上游陸陸續續漂來大量浮屍,而且這些屍體全都是大肚子,以女人、老人和孩子居多。那幾天,在河裡打漁的村民每天少則撈到三兩具,多則七八具,像世界末日似的,搞得三王莊這一帶的老百姓談屍變色、人心惶惶!

    這件事,很快沸沸揚揚地傳開了,延津縣縣太爺坐不住了,派出仵作、捕快,第一時間趕到河岸邊兒調查此事。

    隨後,撈上來的屍體全被縣衙裡的人運到了河北岸,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幾十具,捕快們不得不在黃河北岸邊兒搭起幾間茅草棚,臨時用以存放屍體。

    還是縣衙那名仵作,還是那名捕頭,捕頭專門跑來三王莊把我太爺請去幫忙。那名仵作呢,一天不停手兒,把那些屍體的大肚子逐個剖開,不出意料,那些屍體肚子裡面全都有一條小娃娃魚,並且大小個頭兒還都差不多。這些小娃娃魚大多數都是死的,只有極個別是活的。

    據仵作推斷,這些屍體一開始被母娃娃魚藏在河上游某個地方,那地方應該距離三王莊這裡不遠。母娃娃魚死後,這些屍體失去照看,從河裡自行浮出來順流而下,漂到了三王莊這一帶。

    在剖出來的這幾十條小娃娃魚裡面,只有兩條刀砍不動火燒不焦,而且都是活的,最後被我太爺踩著尾巴用柳條抽成了兩層皮兒,這兩層皮兒呢,又給我太爺卷巴卷巴帶回了家,說要研究研究,可見我太爺這時候,還對之前鐵籠子裡那條消失的娃娃魚屍體耿耿於懷,想從這兩條小娃娃魚身上找出些端倪。

    其他的小娃娃魚呢,跟之前劉大強肚子裡那條小娃娃下場一樣,分別被縣衙的捕快們用官刀砍成好幾節,又用火燒成焦炭,然後找地方給埋掉了。

    同樣的娃娃魚,體質出現不同的狀態,仵作和捕頭因為這個,都問過我太爺,我太爺把頭一搖說,等他抽空把他帶回家的那“兩層皮兒”研究一番再說。不過,後來任我太爺怎麼研究,也研究不出個子午卯酉,直到我高祖父返回三王莊,我高祖父給了他一個答案。這是後話,以後再說。

    被河水淹死的這些屍體的身份,幾天後也得到了認證。縣太爺派人到黃河上游打聽了一下,之前那場大暴雨,也就是我太爺帶領三王莊村民抽死河怪以後下的那場大暴雨,導致黃河上游氾濫成災,上游欒川縣有個村子被河水吞沒,沖走了村裡一少半兒的人,多數為女人、老人跟孩子,三王莊這時候撈上來的屍體,經人辨認,基本上全是那村子淹死的村民。

    據推測,那條母娃娃魚之前可能也在欒川縣那一帶活動,因為三王莊這裡從沒有娃娃魚出沒的記載。

    成了精的母娃娃魚見淹死這麼多人,就趁勢把魚卵產在了這些人的肚子裡,可能後來母娃娃魚跟這些屍體又藉著大水,來到了三王莊這一帶水域裡。

    此刻這些屍體死於天災,後又被母娃娃魚在肚子裡產了魚卵,這也說的過去,但是,劉莊那個劉大強顯然不是在那場大水裡淹死的,他是怎麼死的,是不是給人害死的呢?

    這一天,趁著仵作還在草棚裡忙著解剖屍體,草棚外面,我太爺跟捕頭坐在河灘上,看著滾滾東流的河水閒聊。

    我太爺就好奇地問捕頭,“吳大叔,劉大強溺水案查的怎麼樣了,你們抓到凶手沒有?”

    這捕頭姓吳,具體叫什麼名字,我奶奶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這“吳大叔”,也是捕頭自己讓我太爺這麼喊的。

    捕頭聞言,露出一臉難色,嘆了口氣說:“這案子呀,說難也難,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說著,捕頭扭頭看了看我太爺,“秉守你也姓劉,你父親年輕時也是劉莊上的人,你們跟莊上的劉姓都是同宗,有些話……我也不怕告訴你,其實劉大強溺水案,是你們劉家自家人所為。”

    我太爺聽了挺吃驚,捕頭繼續說道:“經過我多方調查,已經鎖定了你們劉氏家族裡的一個人,現在他還住在莊上,但苦於沒有證據,不好下令抓人,那些知情人呢,也都是你們劉家的人,一個個守口如瓶,沒有證人配合,沒有物證可查,僅憑劉大強腳脖子上的淤青,這案子辦起來舉步維艱,現在呢,我們只能剝絲抽繭,一點點的來……”

    聽捕頭說完,我太爺在心裡忖摸了一句,既然是我們劉家家族裡人,誰會下這樣的毒手,自相殘殺呢?

    第二天傍晚,忙了一天的仵作停下手兒,在草棚裡出口示意了捕頭一聲兒,捕頭趕忙招呼捕快們收工,今天到此結束,明天繼續。

    我太爺一聽捕頭說收工,他就準備到渡口找船過河回家,就在這時候,打河堤那裡走來一個老頭兒,老頭過來一把就拉住了我太爺的胳膊,“秉守,你咋在這兒呢,走走走,跟二叔回家。”

    我太爺扭頭朝老頭兒一看,認識,不認識誰也得認識他!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上架感言

    編輯要我明天上架,挺突然的,還要寫上架感言,我不是寫手、更不是作家,看了看別人寫的上架感言,感覺,感覺我還是說些自己的心理話吧。

    其實,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遠遠偏離了我寫這個的的初衷,原本我的目的,是為我們家這些事兒出本書,可是,現在鬼使神差的從天涯來到了,我也不知道該說啥了,只能嘆氣。

    出書這條路,現在看來已經極其渺茫了,無論在天涯還是在,書的成績都非常的不好。可以說,我把高祖父這段經歷寫完以後,我就不想再寫了,我就想放棄了,因為我覺得已經出書無望、前景渺茫了。後來,一直支撐我寫下去的動力,就是追到來支持我的朋友們,你們給我打賞、給我推薦、給我留言鼓勵,我心裡很感激,不忍心讓你們心寒,即使我自己的心這時候已經涼透了。

    書,還要繼續寫下去,為了所有支持我的朋友們,謝謝你們!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八十四章 大強之死

    這老頭兒是誰呢?前文說了,我太爺不認識誰也得認識他。

    這老頭兒,是我高祖父的親二弟,也就是我太爺的親二叔,很早以前就已經說過了,我高祖父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我太爺這次回家也抽空看望過他們。

    我高祖父這二弟名叫劉清,比我高祖父小兩歲,這年五十六歲。在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成親以後,我高祖父從我高祖母的嫁妝裡拿出三百兩黃金,分別送給了他的兩個弟弟和妹妹。

    這劉清呢,拿著我高祖父送他的一百兩黃金,在延津縣城做了點兒小生意。聽我奶奶說,好像做的是布匹生意,究竟做的是什麼,這並不重要。後來生意越做越紅火,攢了些積蓄以後,在縣城買了幾套房子,全家搬進了城裡。

    幾年前,劉清夫婦兩個從縣城搬回了劉莊,因為幾個孩子均已成家,他們兩口子年齡也大了,搬回來圖個清靜,安享晚年。

    劉清這人在家呆不住,這天傍晚趁著老伴兒還沒把晚飯做好的空當兒,自己出門溜躂。

    河岸邊兒解剖屍體的事兒他早有耳聞,只是一直沒來看過,今天心血來潮,就跑來瞅瞅,沒想到他一來就看見了我太爺,自己的親侄子,當然不是外人,直接走過來拉住了我太爺的胳膊。

    劉清非要拉我太爺到家裡坐坐,這時候呢,金烏西墜,天色擦黑兒,剛巧捕頭讓那些衙役們收工,我太爺見沒啥事兒了,也拗不過他這位親二叔,就跟著劉清到了他家裡。

    劉清的老伴兒薛氏,也就是我太爺的二嬸,見我太爺來了,也分外親熱,忙著張羅了幾個下酒菜,劉清拿出幾罈子老酒,杯子裡倒上酒,爺倆就這麼吃喝上了。

    爺倆一邊喝著酒,一邊閒聊著,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我太爺殺死龍王爺的事兒。這件事兒,如今在這一帶都傳遍了,可以說家喻戶曉人人盡知,我太爺這位二叔更是早就聽說了,自己的親侄兒能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他這張老臉上也分外有光,自我感覺村裡那些熟人跟他說話的口氣都不一樣了。

    劉清把我太爺大誇了一通,說家裡能出我太爺這樣一個奇人,他出門的時候,腰板兒比以前挺的更直了,誇得我太爺都不好意思了。

    原本我太爺還想解釋一下,但是見劉清一說起他屠龍的事兒,兩眼綽綽冒光,也就不好再說那是條成了精的娃娃魚了。

    之後,兩個人又聊起了劉大強溺水的事兒。

    我太爺就問劉清,“二叔,我聽縣衙捕頭說,劉大強的死好像跟咱們劉家自家人有關,你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咋不知道呢。”劉清酒量不大,這時候顯然已經喝夠數兒了,滿臉通紅,“你二叔我這人吶,在家裡坐不住,沒事兒就到莊上那大槐樹底下跟一群老頭兒閒嘮,咱這莊上出點兒啥事兒都瞞不住我。”

    “要說大強這事兒……”劉清剛說個開頭兒,好像想起了啥,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朝院子裡左右看了看,隨後關上門,做賊心虛似的,又到裡屋那裡瞅了瞅,估計是見他老伴兒薛氏已經睡下,返回座位以後,這才壓低聲音跟我太爺說道:“這件事,我告訴你,你可別往外說,除了咱們姓劉的人,誰也不能讓他知道。”

    “為啥?”我太爺問。

    劉清用手指敲著桌面說:“還用問為啥嘛,這件事兒要是傳出去,咱老祖宗的臉都丟盡了!”

    “是嗎”我太爺聞言一笑,在他心裡,老祖宗對他來說很遙遠,他腦子裡的家族觀念也非常淡薄。試想,我太爺十七歲那年一把火燒了蔡文燁的書房,蔡文燁給他氣得一場大病,不久便一命嗚呼,把自己親姥爺都氣死的人,能指望他有啥家族觀念。

    “秉守,你、你笑啥呢?”劉清迷瞪著醉眼看到我太爺笑了。

    我太爺趕忙把臉色一正,“我沒笑啥呀,我不告訴別人就是了,您接著說。”

    劉清“唉”地嘆了口氣,“那大強呀,是給劉金拉河裡淹死的,有人看見了。”

    “劉金是誰?”我太爺問。

    “劉金,就是跟大強合夥打漁的那個,我聽說你去過大強的家,給你帶路的那個就是劉金。”

    我太爺恍然大悟,“您說的是那位船老大?他和劉大強不是發小麼。”

    劉清一擺手,“啥發小兒,兩個人從小長大倒是不假,但是這劉金家裡窮,心眼兒也不正,從小欺負大強,十五歲那年,又跟人學了幾天拳腳,整天在莊上偷雞摸狗、惹是生非,現在都三十出頭了,還沒討上媳婦兒。”劉清說到這兒,停了一下,接著說:“這大強家裡有錢,他父母生前家裡是咱莊上數一數二的富戶,大強十三歲那年,兩口子過河辦事,一個浪頭過來,把船給拍沒了,人也死了。大強父母死了以後,給他留下不少財產,這孩子也爭氣,十三歲接手兒他父親在縣城裡開的那間肉鋪,這些年生意打理的還算不錯,前兩年又娶了個比他小十來歲的城裡媳婦兒,日子過的和和美美。”

    “那劉金為啥要殺劉大強呢?”我太爺問。

    “這說來話長,你聽我慢慢給你講。”劉清繼續說道:“今年開春兒的時候,大強花錢買了條漁船,劉金見大強日子過的好,就死賴在船上不走,非要劉金把打上來的魚分他一半兒,大強沒辦法,就讓他做了船老大,打上來的魚都送到縣城那間肉鋪裡,魚錢分給劉金一半兒。誰知道,就這樣劉金還是不知足,也不知怎麼得,又把大強的媳婦兒勾搭上了,兩個人經常趁大強不在家的時候一起鬼混。劉金貪圖大強的家財,又跟他媳婦兒勾搭不清,時間一長,就看著大強礙事兒,想找機會把大強除掉,大強要是一死,他就能人財兩收了。這些呢,你二叔我都是聽家族裡一個老人說的,他們那一脈跟劉金的關係,要比咱家這一脈跟劉金的關係近的多,咱家跟劉金早幾代就出了五福,是親也不親了。”

    我太爺聽劉清說到這兒,點了點頭,端起桌上的酒杯敬了劉清一下。

    劉清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繼續說道:“河裡鬧龍王爺那天,大強剛好店裡沒啥事兒,就跟著劉金他們一起下河捕魚,劉金遠遠看見龍王爺來了就招呼棄船,大強呢,捨不得船,最後一個跳進河裡,劉金趁那幾個夥計游在前面沒注意,返回頭把大強拖進了水裡。原來這件事沒人知道,偏巧呢,有個夥計回頭看了一眼,剛好看見劉金抱著大強沉進了水裡,後來,只有劉金一個人從河裡出來,明擺著是劉金把大強拖進河裡淹死的,劉金對人說是龍王爺把大強拖水裡的,他這話,只能騙騙那些外姓人……”

    我太爺聽劉清說到這兒,想起了劉大強腳脖子上的淤青,也想起了那船老大,也就是劉金,當時劉金給他們帶路的時候,步伐虎虎生風,像是個練家子,現在看來,凶手是他無疑了。

    我太爺又問劉清,“這不就是一起殺人案嘛,縣衙捕頭來查的時候,你們咋沒人說呢?”

    “誰會說呢,咱劉家祖上可是做大官兒的,老祖宗一輩子清正廉明,到了咱這一輩兒,出了這種人,不光霸占人家的媳婦兒,還殺人越貨,說出去,老祖宗臉上有光麼?”

    劉清這話,聽得我太爺有點糊塗了,他問:“劉金是咱們劉家的人,那劉大強就不是咱劉家的人了嗎?家族裡的人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劉金殺死了劉大強?我咋覺得家族那些人不是顧忌老祖宗的面子,而是拿這個當藉口偏袒劉金呢?”

    “偏袒?不錯,是偏袒……”劉清看了我太爺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這怪不得旁人,誰讓劉大強是庶出,劉金是咱劉家的嫡傳呢。”

    “庶出?”我太爺有點沒聽明白。

    劉清抬起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解釋說:“往上推幾代,劉大強的老祖母,是咱們劉府的丫鬟,那時候咱劉家家大業大,丫鬟懷了孕也沒名分,不管她生男生女,咱們家也不承認他們這一脈,能讓他們姓‘劉’已經算抬舉他們了,前些年,家族裡得了劉大強父母不少好處,這才……”

    劉清的話還沒說完,讓他意料不到的事兒發生了,我太爺手裡的酒杯“咔嚓”一下,被捏得四分五裂,我太爺臉色鐵青,好像要殺人似的。

    劉清嚇了一大跳,忙問我太爺這是咋了!

    我太爺這是咋了?估計不用我說各位也能猜得出來,他這時候被自己二叔的話,精準無誤地戳中了傷疤,觸景傷情,回想起了小玉,回想起了小玉懷著身孕上吊慘死的情形。

    丫鬟,就這麼沒地位嗎?那劉大強,就這麼該死嗎?那劉金,就這麼該逍遙法外嗎?嫡傳比庶出,就這麼高出一等嗎?

    我太爺許久才回過勁兒來,見劉清嚇得臉色慘白,忙掩飾說自己喝醉了,沒事兒沒事兒。

    這時候,酒已經喝光,劉清從家裡再也拿不出酒了,吵著要到鄰村酒鋪沽酒。

    我太爺這時候也有些醉了,攔下劉清,起身跟他告辭。

    劉清當然不能讓他走,這深更半夜想找船過河已經不可能了,再說家裡空房很多,留我太爺住宿絕對沒問題。

    我太爺不願意留下,說他認識河邊的巡河父子,那父子會渡他過河,劉清見挽留不住,只能任由我太爺離開。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二天中午,王草魚跑到河北岸臨時草棚那裡,找到仵作和捕頭說,“俺秉守叔昨天夜裡喝多咧,這時候酒還沒醒,今兒個來不了咧,叫俺過來跟你們說一聲兒。”

    仵作跟捕頭聽了點點頭,都沒在意。

    可是,到了後半晌,打漁的村民再次從河裡撈出兩具屍體,這兩具屍體,一男一女,男的三十歲左右,女的二十歲出頭。

    這兩具屍體跟之前那些“死漂兒”截然不同,不但不是大肚子,最主要的一點,兩具屍體都沒穿衣服,光溜溜的一絲不掛!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八十五章 高祖回村

    屍體抬上岸以後,經村民辨認,男的,是那位船老大劉金,女的,是劉大強那位花俏的小媳婦兒宋氏。

    在兩具屍體的腳踝位置,仵作跟捕頭分別發現兩道淤青的五指抓痕,捕頭用手往那五指抓痕上一捏,臉色立刻就變了!

    捕頭似乎想到了什麼,跟誰也沒說,神神秘秘離開河北岸,隻身一人搭上條小船過了河。這些,被在一旁看熱鬧的劉清,也就是我太爺的二叔,全部看在了眼裡……

    兩天後,捕頭傳出話了,說劉金和劉大強媳婦的死,是水鬼所為,捕頭還大張旗鼓請我太爺在河裡抓了一次水鬼。

    不過,我太爺從河裡抓上來的那隻水鬼,老百姓們怎麼看怎麼像條黃河大鯉魚,說這大鯉魚是水鬼,三歲孩子都不信。

    捕頭呢,不管這些,認定這大鯉魚就是害死劉金和劉大強媳婦兒的水鬼,還煞有介事的當街把大鯉魚給斬了首。這麼一來,劉金跟劉大強媳婦的溺水案就算成功告破了。至於劉大強的溺水案,捕頭說,也是這條大鯉魚所為,又把大鯉魚殺了個二罪歸一。

    這時候呢,劉莊上那些劉氏元老們心裡不免狐疑,感覺這裡面好像有問題,但是誰都說不出啥,也拿不出啥有力的證據。在他們看來,這件事,最好能趕緊過去,因為劉金跟劉大強媳婦那光溜溜的屍體還在河岸邊兒擺著呢,拖的時間越長越丟人。

    河上浮屍跟兩起溺水案的事兒,就這麼很快過去了,剩下的,只是兩岸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

    至此,三王莊這一帶河域裡,再沒出現過啥邪乎事兒。

    半個月後,時間來到了九月下旬。有這麼一天,很意外的,造船作坊的老闆登門找上了我太爺,言說漁船已經造好,讓我太爺帶人去取,我太爺一聽非常高興。

    作坊老闆還說,之前不認識我太爺,著實怠慢了,後來聽說了我太爺在河裡抓鬼屠龍的奇事,連忙敦促手下工人日夜趕工,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一條新船造好了,費用呢,給個本錢就行,就當交個朋友。

    我太爺聽了很是受用,在心裡暗下決定,以後再不跟人說自己殺的是條娃娃魚,那不是娃娃魚,那就是一條龍!

    第二天,我太爺帶著王草魚他們到作坊取船,上了船一看,船上捕魚的工具一應俱全,漁網、魚叉、搭鉤子,一水兒的新傢伙兒。作坊老闆說,這是他額外給我太爺他們配上的,不要錢,幾個人聽了一通歡呼雀躍。

    隨後,幾個年輕人把船劃到魚群經常出沒的水域裡,迫不及待的下網捕起了魚。

    又過了幾天,時間來到了九月末,也就是公元1885年,清光緒十一年,乙酉年,九月末,眼看著再過一兩天就是陰曆十月一的鬼節了,上墳祭祖的日子就要到了。

    這天傍晚時分,我高祖父趕著一輛馬車,帶著我高祖母和一些金銀細軟,回到了三王莊,言說這次回來,再也不回去了。

    消息一傳開,整個三王莊都沸騰起來,村長王老大擺了十幾桌酒席,把村裡上點兒年歲的村民全部召集在一起,大傢伙兒熱熱鬧鬧歡聚一堂,算是給我高祖父接風洗塵了。我太爺當然也被喊去喝了接風酒。

    酒席上,一桌子的老人把我太爺大誇了一通,七嘴八舌說什麼自古英雄出少年,什麼勇鬥河怪、智擒水鬼、夜半屠龍,就連縣城的算命先生都說了,我太爺是玉皇大帝駕下先鋒官六臂哪吒轉世。

    一番話,聽得我高祖父雲山霧罩,不相信自己這個只知道打架鬥毆、惹是生非的倒霉孩子能有這麼本事,還是什麼哪吒轉世。

    幾天後,我太爺拿出那兩張娃娃魚的“皮包骨”給我高祖父看,問我高祖父為什麼這些娃娃魚刀砍不動,火燒不焦。

    這時候,我高祖父已經把我太爺在三王莊發生的這些事兒瞭解的差不多了。

    他接過娃娃魚的“皮包骨”看了看,對我太爺說,這兩隻娃娃魚,還有我太爺剛回村時遇上的那一條,都是被屍體裡的怨魂附了體,被怨魂附體的物件兒,會變的非常堅硬,不但刀砍不動還力大無比。不過,鬼魂附在畜生身上需要一定的機緣巧合,不是說任何一隻娃娃魚都能被怨魂附體的。至於火燒不傷,那是因為怨魂和娃娃魚本身的魂魄糾纏在了一起,娃娃魚是水裡的東西,以五行相剋來說,火不能克水。

    “為什麼用柳條抽在娃娃魚身上會流黑水呢?”我太爺問。

    我高祖父回答說:“黑水,我聽師傅說那是鬼魂的血液,柳條還有一個別稱叫‘陰刀’,專門克鬼,用柳條抽打娃娃魚,就像‘陰刀’砍在鬼魂身上一樣,抽打次數越多,‘血’流的就越多,等到了一定時候,魂魄自然就會散掉。”

    “鬼魂散掉以後,這娃娃魚為啥只剩兩層皮呢?裡面的肉哪兒去了?”我太爺又問。

    我高祖父搖了搖頭,“這個我也想不通,其實有些事情,我們不必要知道的那麼清楚,知道的多了,反而對自己不好。”

    據我奶奶說,我高祖父好像知道娃娃魚身體裡的肉是怎麼回事,但是他一直沒說過,我太爺對這件事也不怎麼上心,也沒追著問,因為他當時發現這魚皮對他來說有個大用處,把心思都轉移到那上面去了。

    我太爺又問,“為啥我遇上的第一隻娃娃魚專門咬牲口肚子呢?”

    我高祖父解釋說:“那可能是因為小娃娃魚還沒成型,需要在女屍肚子裡、也就是‘宿主’肚子裡再呆上一段時間,但是這時候,村民們把女屍從水裡撈了上來,又把它連同女屍一起埋進了土裡,水裡的東西離開了水,又給埋進了土裡,它不得不從女屍肚子裡出來重新找‘宿主’……”我高祖父說到這兒停了一下,又說:“還好你把它除掉的早,要是晚了,村上牲口給它禍害完以後,它就該禍害人了。”

    我太爺聽了,似乎很是受教,他又問:“除了柳條抽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治它們?”

    “有,很簡單,只要用收魂瓶把娃娃魚體內的魂魄收了就行了。還有一種辦法,在太陽下暴曬,然後淋上無根水,這樣可以把娃娃魚和魂魄一起化掉,不過,這辦法太損陰德,最好別用。”

    我太爺點了點頭,“明白了,我知道鐵籠子裡那隻河怪的皮包骨哪兒去了。”

    之後,我太爺把一張娃娃魚皮在太陽底下暴曬了一整天,接下來,就等著天上下雨了,但是這個時候天氣早就轉冷,已經過了下雨的季節。

    另一張娃娃魚皮,被我太爺把裡面的骨頭掏出來,又是疊又是捆,做成了一個魚皮劍鞘,把兩儀陰陽劍放了進去。

    我聽奶奶說,這魚皮劍鞘很奇怪,帶在身上可以驅趕蚊蟲。兩儀陰陽劍被我太爺遺失在了古墓裡,這劍鞘並沒有丟,我奶奶小的時候還見過,不過後來找不到了,至於弄哪兒去了,我們家裡人誰也說不清楚。用我太爺的話說,可能這東西上面粘著靈氣,被別的成了精的玩意兒發現以後叼走了。

    又過了幾天,我高祖父到劉莊看望自己的兩個弟弟,兄弟三個喝酒聊天時,劉清跟我高祖父說了劉金和劉大強媳婦溺水的事兒,劉清那意思是說,這事兒好像不太正常。

    我高祖父聽了也覺得這件事蹊蹺,他懷疑那兩條人命是我太爺醉酒後一時憤怒所為,後來想了想,我高祖父私下找到巡河父子,問他們我太爺那天夜裡有沒有找他們撐船渡河,父子幾個都說沒有,我高祖父心裡頓時打了個冷戰,這說明我太爺那天夜裡一直在河北岸,一夜的時間,他在做什麼,可想而知!

    我高祖父因為這件事,追問了我太爺好長時間,我太爺咬死了不承認,說自己那天喝的太多了,從二叔家出來以後,迷迷糊糊鑽麥秸垛裡睡了一夜。我高祖父不相信我太爺的話,心裡雖然疑惑,卻拿我太爺一點兒辦法沒有。

    一年後,也就是公元1886年,清光緒十二年,丙戌年。這一年,我太爺十九歲,我高祖父五十九歲,我高祖母四十一歲。

    也就在這一年,我太爺老老實實跟著高祖父學了一年本事,抓鬼驅邪的手段比過去有了很大長進。

    我高祖父這時候呢,又幹上了打更的活計。

    我高祖父剛回到三王莊的時候,村長王老大就跟他商量過這件事,說夜裡只要聽到我高祖父打更,全村人都能睡踏實,我高祖父不好推托,點頭答應。

    我太爺呢,繼續跟王草魚幾個年輕人下河捕魚,過著他那種無拘無束、水上行舟、浪裡顛沛的愉悅生活。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的還算安穩。

    然而,就在這年剛入冬的某一天,天陰沉沉的,還挺冷。王草魚的妹妹王小錦突然來家裡找我高祖母。

    這一次,王小錦來家找我高祖母啥事兒呢?大事兒!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3
第八十六章 太爺逃婚

    這王小錦,前面提到過,比我太爺小兩歲,這年十七歲,對我太爺特別好,我太爺跟王草魚他們幾個年輕人一起打漁的時候,她中午負責送飯,每次家裡改善伙食,我太爺碗裡的肉總比她親哥哥王草魚碗裡的多,她這麼做是啥心思,傻子都能看出來。

    自打我高祖父和高祖母返回三王莊老宅以後,王小錦隔三差五就往我高祖父家裡跑,跟我高祖母走的很近,我高祖母就我太爺這麼一個兒子,把王小錦當女兒看待了,對她疼愛有加,每次王小錦來家裡,家裡有啥好吃的我高祖母都會拿給她。

    這一次王小錦跑到我高祖父家,是專門來找我高祖母的,她支吾了半天跟我高祖母說,她父親王大河過些日子要把她嫁到鄰村張老財家。

    我高祖母一聽,笑著說,這是好事兒呀,姑娘大了,是該嫁人了。

    王小錦一聽,立刻就哭了。

    我高祖母一臉莫名其妙,哄了老半天,這才弄明白,原來這王小錦早就看上了我太爺,不想嫁到鄰村張老財家,她那意思是想……

    晚上,吃過晚飯,我高祖母趁我太爺到院子裡練武不在跟前兒,把王小錦的事兒跟我高祖父說了。

    我高祖父一聽,這咋能行呢,這都差著輩兒呢,王草魚、王小錦管我太爺叫“叔”,我太爺管他們父親叫“哥”,他們倆要是成了親,將來這輩份兒咋分呢?我高祖父不同意。

    沒過幾天,王小錦又跑來了,我高祖母跟王小錦說了我高祖父的意思,王小錦紅著眼睛回家了。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王草魚慌慌張張跑到我高祖父家,還沒進門就喊上了,“宣義爺,快到俺家看看吧,俺妹妹小錦上吊咧!”

    我高祖父夫婦兩個一聽,嚇得差點兒都沒癱地上,秉守這倒霉孩子到底造的啥孽呀,咋跟他扯上關係的女孩兒,都要來這麼一出兒呢!

    還好王草魚的話只說了半截兒,王小錦上吊了是不假,但是發現的及時,從房樑上救下來以後找村裡郎中紮了幾針,又緩過來了,這時候正在家裡哭呢。

    我高祖父一聽,親娘咧,算咧,差著輩兒就差著輩兒吧,這兒媳婦,俺家娶咧!

    隨後,我高祖父到王大河家說這件事,等於算是給我太爺提親去了。兩個人見了面都挺尷尬,王大河對我高祖父說:“秉守這孩子,人長得好,本事又大,這十里八村的,哪家姑娘不想嫁給他,就是……宣義叔,咱要是結了親家,以後咋叫呢?秉守管我叫‘哥’,以後小錦也跟著他管我叫‘哥’麼?”

    我高祖父把眉頭一皺,嘆著氣說道:“孩子們愛咋叫咋叫吧……”

    “那……”王大河無言以對了,“那中吧,俺這就到張老財家把親事給推咧……”

    就這麼的,王大河厚著老臉到張老財家登門賠罪,好說歹說退了親事。隨後,王大河跟我高祖父兩個,找來村裡的媒婆和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挑良辰,擇吉日,下聘禮,備嫁妝,這就要給我太爺和王小錦成親了。

    期間,我高祖父夫婦兩個也徵求過我太爺的意見,我太爺不同意,我高祖父說,“你不同意也這麼定咧,俺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一個好姑娘為你丟了命!”

    我太爺聽了把頭一撇,顯得很為難。

    隆冬的一天,天上掛著個大太陽,天氣十分晴朗,但卻是干冷乾冷的,冷的讓人受不了。

    這一天,正是我太爺跟王小錦成親的大日子,就見我高祖父家裡張燈結綵人頭攢動,非常熱鬧。

    快到晌午的時候,門口兒一匹高頭大馬,一頂大紅花轎,嗩吶樂器,迎親隊伍,規規矩矩準備停當,所有人就等著我太爺換上新郎衣服到王大河家迎娶新娘了。

    新房外,一群人等了許久,眼看就要過了時辰,我太爺在新房裡換衣服卻遲遲不見出來。

    我高祖父這時候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分開眾人,用手推了推門,門是虛掩著的,推開往裡一看,房間竟是空的,再看,這麼冷的天兒,窗戶竟然開著!

    我高祖父的腦袋當即“嗡”了一下,我太爺居然跳窗逃婚了!

    在房間的書桌上,還放著一張紙條,我高祖父走過去拿起來一看,一行小字,沒看明白,跟眾人解釋幾句,悄悄把我高祖母叫到了房間。

    我高祖母拿過紙條看了一眼,念道:“兒心已死,難再冉……”

    我高祖父問我高祖母寫的啥意思,我高祖母輕嘆了口氣說,“這孩子心裡面,還惦著小玉呢……”

    新郎跑了,怎麼辦呢,我高祖父兩口子又擔心又生氣不說,得趕緊通知女方家人呀。

    我高祖父一臉歉意到王大河家一說,王大河的臉立刻就苦了下來。王小錦一聽我太爺跑了,咬了咬嘴唇說:“就是俺秉守叔不在家俺也要嫁,俺這輩子除了秉守叔,誰也不嫁!”

    最後沒辦法,都走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麼辦呢?我高祖父讓人用一隻大紅公雞代替我太爺,跟王小錦拜了堂。這要說起來吧,也挺可憐的。

    我高祖父覺得對不起王小錦,當著眾多前來道喜客人的面兒說,“今後小錦就是俺們劉家的媳婦兒了,只要秉守一回來,俺就叫他跟小錦圓房,他要是不同意,俺就給他吊起來打……”

    題外話:王小錦的命運,其實跟小玉差不多,小玉是得到了我太爺的心,卻沒嫁進我們劉家的門,王小錦是嫁進了我們劉家的門,卻沒得到我太爺的心。幾年後,王小錦死於一場怪病,求醫無果,問神無效,臨死時,她還保留著處子身。在我太爺老年的時候,我太爺只要一提起王小錦,就是一臉的歉意。

    言歸正傳。我太爺這次逃婚,其實沒跑多遠,身上帶的銀兩也不多,跑到三王莊東邊兒的河下游,在河下游幾個村子裡轉悠了幾天。

    我太爺當時幼稚的認為,只要他不到王大河家娶王小錦,婚禮就舉行不下去,這門親事也就算無疾而終了,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王小錦會這麼執著。

    逃婚幾天後,這天深夜,我太爺趁我高祖父出門打更的空當兒,悄悄溜回了家。

    前面早就說過,我高祖父家的院門從來沒關過,屋子的房門倒是插著,不過被我太爺用兩儀陰陽劍伸進門縫裡,兩三下就挑開了。

    我太爺進屋以後摸黑往自己房間走,走到房門口兒用手一推房門,房門竟是虛掩著的,隨後做賊似的,閃身就鑽了進去。

    進屋還沒朝前走出兩步,腳下踢中個物件兒,那物件兒發出“啪嚓”一個翻到聲,我太爺心說,誰把凳子放門口了。

    就在這時候,屋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秉守叔,不,相公,是你嗎?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突如其來的一聲,嚇的我太爺差點兒沒叫出來,轉身就往外跑。

    剛跑到外屋,又聽外屋傳來一個女人聲音,“你還想跑嗎,給我跪下!”

    我太爺這時候反應過來了,自己房間裡那個是王小錦,外屋這個是自己的母親,我太爺見跑不掉,直接跪地上了。

    我高祖母在我太爺用兩儀陰陽劍挑門栓的時候就聽見聲音了,悄悄從床上下來,她知道是我太爺回家了,因為我太爺經常這樣用劍挑門栓,我高祖母一聽就知道是他。

    把屋裡的蠟燭點上以後,我高祖母繃著臉坐在椅子上,王小錦站在她身邊,我太爺呢,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跪在我高祖母跟前,三個人誰也沒不說話,房間裡的氣氛異常壓抑。

    也就一袋煙的功夫,我高祖父從外面打更回來了,進屋先是一愣,隨後看到了地上跪著的我太爺。

    我高祖父立刻把臉就拉下了,二話不說,轉身到院子裡找到一根荊條,回屋就打上了。

    我太爺還跟過去一樣,任憑打罵,不吱一聲兒。

    這一次,只打得一旁的王小錦眼淚都下來了,撲過去抱在我太爺身上,眼淚婆娑地求我高祖父不要再打了。

    我高祖父一看這情形,立刻想到了當年的小玉,當年小玉也是這麼幫我太爺擋荊條的。我高祖父痛心疾首地“唉”了一聲,“咔嚓”一下把手裡的荊條撅成了兩截兒。

    隨後,我高祖母質問我太爺,“這麼好的姑娘嫁給你,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我太爺低著頭,一聲不吭。

    我高祖父見狀,揪著我太爺的脖領子把他拽進了房間。我高祖母隨後哄了王小錦幾句,讓她進房間好好勸勸我太爺,最好今天晚上能跟我太爺圓房,明年她和我高祖父兩個好能抱孫子,說的王小錦羞紅著臉笑了起來。

    那一夜,王小錦失敗了,我太爺像塊木頭似的在房間椅子上坐了一夜,一聲不吭,一動不動。王小錦最後絕望地流了一夜的眼淚,但她並沒有放棄。

    時間一轉眼到了第二天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我高祖母發現,我太爺又不見了……

    這一次,我太爺離家出走了很長很長時間。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3
第八十七章 夜宿小村

    我高祖父聽說我太爺又跑了,長長嘆了口氣對我高祖母說:“就當咱沒生過這兒子,他打小兒就不是個守家的人!”

    話說兩頭兒。話說,我太爺離家出走以後去哪兒了呢?他這時候心裡很複雜、也很矛盾,一方面捨不得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另一方面,又反感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給他結的這門親事,特別是逼迫他跟王小錦圓房這件事,倒不是對王小錦有啥看法兒,王小錦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姑娘,我太爺打心眼兒裡喜歡她,只是上一次的巨大傷害,直到現在還沒能讓他平復,在他心裡,害怕提及跟成親有關的事宜、害怕面對王小錦,看著王小錦那張眉清目秀的臉,只能讓他想起小玉那具冰涼無助的屍體,只能讓他想起小玉那座孤零零的墳丘,百般惆悵之後,換來的只能是痛徹心扉。

    他還沒有做好接受王小錦的準備,沒有做好接受眼前現實的準備,他需要一個過程,很長時間的一個過程,離家出走,也只是在讓他自己暫時不去面對這一切,慢慢渡過這個過程,慢慢在煎熬中接受過去與現在的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我太爺這次離家出走前,做了一些準備,在家裡拿了幾件衣服幾百兩銀票,又拿上些驅邪抓鬼的物件兒,這一切,全被他捲成一個大包袱背在身上,趁我高祖父在房間熟睡、趁我高祖母和王小錦在廚房做飯的空當兒,悄悄溜出了家門,就像個四海漂泊、行色匆匆的旅人一樣,沿著黃河一路東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裡,他只想遠離自己的家,遠離父母的逼迫,遠離王小錦那張讓他想起往事的臉,他要給自己找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好好靜一靜,好好想一想。

    一路下來,長途跋涉,風風雨雨,他見識了很多事,接觸了很多人,有好事有壞事,有好人也有壞人。

    久而久之,有那麼一天,他終於走累了,想在河面上找條漁船給人家當夥計,停下來駐足一陣子,但是這時候十冬臘月,河裡的魚群早就潛到深水區,漁船也早就改成貨船跑行運了,加上天氣寒冷,河裡風大浪急,貨船的生意也不是太好,那些船都不願再招夥計。

    我太爺沒辦法,只能拖著風塵僕僕的身子繼續沿河東行,白天走一天的路,夜裡就到河岸邊村子裡找戶人家兒,給人家幾十個銅板,吃飯借宿。第二天早上臨走時,把水袋子裡的水灌滿,再讓人家烙些粗面大餅當作一天的乾糧。流浪的日子,其實也挺苦的。

    在我太爺心裡,一直在找他自己嚮往的那個地方,卻一直沒能找到,那地方具體在哪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走走停停,三個月後,時間來到了公元1887年春,也就是清光緒十三年,丁亥年春。

    這時候剛開春兒,冰雪消融萬物復甦,輕風吹在臉上暖暖的,就像母親雙手輕柔的呵護,河岸邊兒那些柳樹枝條上,悄悄冒出一層黃綠色嫩芽兒,遠遠看上去,就像被人抹上一層淡淡的青妝,我太爺看著那些枝條笑了笑,思緒隨著風動的柳條回到小時候,小時候,父親總在這個時候折截柳枝,把表皮擰下給他做哨子,他總是高興地吹著哨子滿院子亂跑亂跳……

    這個時節,對過去的老百姓來說,是一年中青黃不接的時刻。一年存下來的糧食過完漫長的冬季,已經消耗的所剩無幾,地裡的莊稼和能充飢的野菜還沒有長出來,老百姓們不得不勒緊褲腰帶省吃儉用,有些拮据的人家兒會到河邊捋些柳枝上的嫩芽兒,兜回家以後用開水燙了,摻上高粱面兒蒸來吃。

    我們這裡叫柳枝上的嫩芽叫“柳須兒”,很形象的形容柳條上的嫩芽毛絨絨的像鬚子一樣。

    言歸正傳。這一天,我太爺沿河走了許久不見一戶人家兒,在天將黑的時候,終於看到一個小村子,這小村子不大,目測也就二十幾戶人家兒。在河岸邊兒一排柳樹下,我太爺遇上幾個捋嫩芽兒的村民,看樣子是打算拿嫩芽兒做晚飯的。

    我太爺走了過去,跟他們打聽這裡是啥地方,讓我太爺沒想到的是,幾個村民不算友好,愛搭不理,問了好幾聲兒,其中一個才說,“這裡是鄄城。”

    再一打聽,鄄城是哪裡?村民勉強從牙縫裡崩出兩個字,“菏澤”。

    我太爺這才明白,自己已經順河來到了曹州府菏澤縣地界,也就是現在的山東省菏澤市。

    我太爺小的時候,跟蔡府的幾個武師學武,其中一個武師就是山東菏澤人,聽那武師說,他們這裡人的非常豪爽好客,大碗兒喝酒大塊兒吃肉,四海之內皆兄弟,義薄雲天,他們這裡不光男人習武,女人也習武,幾乎人人習武,名副其實的武術之鄉。

    為啥菏澤這裡人人習武呢,是有原因的,等下面再說。

    我太爺抬手一指,又問,“河邊兒這個小村子叫啥名兒?”

    幾個村民聞言,上下看了我太爺幾眼,把頭一扭,自顧自捋起柳須兒,誰都沒回答,好像沒聽見似的。

    我太爺見狀,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這一路走過來,自己也到過不少地方,還沒見過像他們這麼冷漠的人,好像他們跟自己有仇似的,說他們這裡的人豪爽好客,看來是言過其實了。

    我太爺耐著性子又問,“村子裡有沒有可以借宿的人家兒,我想在村裡借宿一宿。”

    幾個村民一聽,把臉全拉了下來,其中一個矮矮的中年婦女幾乎用威脅的口吻對我太爺說:“年輕人,你最好趕緊的離開這裡,在俺們村子裡借宿,沒你啥好處!”

    “大嬸兒,您這話啥意思?”我太爺很客氣地問。

    另一個皮膚黑黑的婦女,雖然也拉著臉,相較而言還算和善,她給我太爺解釋說:“俺們村子裡邪性,外人進去就出事兒,你趕緊走吧,再往前走十幾里地就是‘渡口’,那裡有客棧。”

    渡口,我查了下資料,也就是現在的山東省菏澤市鄄城縣董口鎮,經年曆久到了現在,“渡口”被人唸成了“董口”,這或許跟當地的方言有很大關係吧。

    我太爺聽了一笑,啥邪*兒他沒見?連河裡的龍王爺都宰過,還有啥邪*兒能嚇著他?我太爺臉上帶著笑意,好奇地問:“怎麼個邪性法兒?”

    我太爺這話一問出口,幾個村民臉色同時一變,柳須兒也不摘了,扭頭就走,走的還挺倉惶,弄得我太爺莫名其妙。

    不過,我太爺從幾個人走路的步伐裡看出來了,全都練過。他心說,豪爽好客言過其實了,人人習武倒是真的。

    這個時候呢,我太爺真的走累了,肚子也餓的咕咕亂叫,要是到那婦女說的“渡口”還要走十幾里地,他不想再往前走了。

    思來想去,我太爺決定在村子上借宿一宿,管它有多邪性呢,說不定是這些人危言聳聽。

    我太爺不但一身武藝,還兼備驅邪捉鬼的手段,驅邪捉鬼人要是給邪*兒嚇著了,那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這時候,還不到打落更的時間,大概也就是晚上六點半左右,是該掌燈的時候。

    進了村子以後,讓我太爺沒想到的是,這個小村子居然家家關門閉戶,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大晚上的連個燈都不點,整個村子裡不但烏起碼黑,還死氣沉沉的,置身其中,叫人心裡直打哆嗦。

    我太爺忍著那種奇怪感覺在村裡轉了一大圈兒以後,發現只有一戶人家兒院門開著,站在院門口兒喊了幾聲,沒人答應,走進院裡一看,房門也是開著的,裡面黑漆漆的,又在院裡喊了幾聲,還是沒人答應。

    我太爺心裡挺納悶兒,左右看看,也不見個人,又累又餓,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幾步走進了房間。

    這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房間裡光線非常不好,空氣裡充斥著一股子焚香和燒紙味兒。

    我太爺站在房間裡又喊了兩聲,見還是沒人答應,回手把身上的大包袱解下放在腳前,從裡面掏出半截兒蠟燭,用火鐮點著以後舉著朝房間一照。

    就見房間裡很空曠,正中間一字排開放了三口黑漆大棺材,在三口棺材前面分別放著一個火盆和一個香爐,裡面有很多燒盡的殘灰。除了這三口大棺材和火盆香爐以外,房間裡再沒其他物件兒。

    我太爺心里納悶兒,誰家沒事兒在屋裡放三口棺材呢?

    這時候,他發現房間左右還有兩個裡屋,舉著蠟燭分別走進裡屋看了看,兩個裡屋也是空的,別說沒人,也是連個其他物件兒都沒有。此情此景,看起來都有點兒詭異。

    不過,我太爺不管這些,房子裡沒人更好,雖然沒吃的,至少這一夜有地方睡了,還不用給人家房錢。

    這時候,他再沒之前那麼拘束了,從兩個裡屋裡挑出一個自己比較滿意的,其實也沒啥好挑的,都是空空如也,又跑到外面抱來一大堆稻秸,在屋裡給自己鋪了個厚厚的草窩兒,又把褲腰帶勒了勒,鑽草窩兒裡睡上了。

    睡到半夜,出事兒了,外屋那三口大棺材傳來了異常的響動……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3
第八十八章 夜戰“殭屍”

    前面說了,我太爺這時候已經離家出走三個月,一路東行來到了山東菏澤地界,沿途路過一個小村子,這村子裡的村民不但不算友好,整個村子看上去都是怪怪的。我太爺在村子裡轉悠了一大圈兒,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開著門的人家兒,誰知道這戶人家家裡不但沒人,房間裡居然還放了三口黑漆大棺材。我太爺不在乎這些,抱些稻秸放進裡屋,鑽秸草窩裡睡上了。

    睡到大半夜,我太爺在睡夢裡感覺身上猛然一冷,好像要出啥狀況,緊跟著,從外屋細細瑟瑟傳來一些很奇怪的聲音,我太爺旋即從睡夢裡驚醒了。

    他在草窩裡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了看,房間裡烏起碼黑的,因為外面有月亮,還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程度,借助從窗戶射進來的月光勉強能看到對面的牆壁和房門。

    我太爺這時候側起耳朵聽了聽,可是就在這時候,聲音又沒了,房間裡霎時間靜得怕人,我太爺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就在他聽了一會兒,見沒啥動靜,想閉上眼睛再睡的時候,就像有人跟他故意作對似的,聲音再次細細瑟瑟傳來,我太爺後脊樑骨頓時一寒,屏住呼吸仔細聽了起來。

    就聽外面,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我太爺渾身汗毛頓時立了起來,心說,這大半夜的誰在挪外面的棺材蓋兒?

    我太爺有心到房門那裡朝外屋看看,但是他這時候還沒睡飽,躺在草窩裡懶得動地方,把耳朵豎的直直的,全神貫注聽著外面的動靜。

    聲音“嘎吱吱”響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房間裡再次恢復死一樣的平靜。我太爺本以為這就完了,可誰成想,突然間,啪嚓,啪嚓,啪嚓,傳來三下巨大刺耳的木板砸地聲,好像是棺材蓋兒從棺材上跌落了下來,緊跟著,噗通,噗通,噗通,又傳來三個沉悶的落地聲,好像三件重物從高處掉了下來。

    我太爺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一驚,心說,難道這些棺材都是“實芯兒”的,裡面的死人挪開棺材蓋兒,從棺材裡跳了出來?怪不得棺材頭都放著火盆跟香爐呢。

    這一下,我太爺在草窩裡躺不住了,想從草窩裡起來到外面看看,可是,還沒等他站起來,就在這時候,房門被緩緩推開了,門板摩擦著門框,發出一串“吱扭吱扭”刺耳又難聽的澀響,緊跟著,一隻毛乎乎的大爪子順著門縫伸了進來。

    我太爺見狀心裡一抖,身子像繃緊了力度的彈簧似的,一個鯉魚打挺從草窩裡跳了起來,與此同時,嘴裡給自己壯膽似的大喝了一聲:“什麼人!”

    就在這時候,房門“砰”一下被什麼東西撞上,門框好懸沒給撞飛,房門頓時四敞大開,一條黑影幽靈一樣“忽”地從外面竄了進來。

    因為非常突然,我太爺冷不防倒抽了一口涼氣。

    就見這條黑影個頭兒不算大,約莫只到我太爺胸口位置。黑暗中,我太爺清晰地看到黑影一對眼睛像貓眼似的冒著綠瑩瑩的亮光。

    這是個啥玩意兒?我太爺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也沒聽我高祖父說過,心裡不免有些吃驚,下意識朝身後退了一步。

    “嗚呼!”

    黑影見我太爺向後倒退,似乎來了膽氣,怪叫一聲,張牙舞爪朝我太爺撲來,身上帶著一股子充滿腥騷味兒的罡風,嗆得我太爺鼻子發皺。

    還沒等我太爺有所反應,黑影已經來到我太爺跟前,我太爺吃了一驚,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東西不但速度奇快,跳躍能力更是極強,“蹭”地一下,居然平地縱起四尺多高,緊跟著揮起一雙爪子居高臨下,朝我太爺臉上惡狠狠抓來。

    我太爺頓時大驚,趕忙一矮身子朝側面閃躲,剛躲過去,還沒等我太爺反應過來,從房門那裡又沖進來一個,這一個,比之前那個個頭兒稍微矮一點,速度也是奇快無比,幾步衝到我太爺跟前,二話不說,抬爪子就抓。

    我太爺狼狽閃身,千鈞一髮間險險躲了過去,導致心臟劇跳,後背冷汗刷一下冒了出來。

    這也就是我太爺了,要是換作旁人,估計就這麼兩下子已經給放翻在地了。

    這時候,之前個頭兒稍大點兒的那個把身子收住,聯合後來這個,一起朝我太爺瘋狂撲來。

    我太爺快速向後倒退三步,大喝一聲,“你們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兩個傢伙聞聲一愣,不過,他們似乎聽不懂我太爺的話,只是停頓一下,很快又不要命的朝我太爺撲來。

    我太爺來了點兒火氣,不由分說就動手,這也太不講理了。朝兩個傢伙邁出一步,等兩個傢伙來到跟前,身子一轉,輕鬆躲過一個,至於另一個,他沒躲,揮起拳頭朝那傢伙腦袋砸了過去。

    “彭”地一下,我太爺的拳頭狠狠砸在了那傢伙的腦袋上,那傢伙頓時發出“嗷”地一聲怪叫,只是聽著不像人聲兒。

    我太爺發現自己這一拳頭打下去並沒有討到便宜,相反的,吃了暗虧,因為這一拳雖然打中了那傢伙,但是那傢伙腦袋上好像全是刺蝟一樣的硬毛,拳頭打下去就像打進了鋼針堆裡似的,手上被扎出無數小眼兒,咕咕冒血,整隻手刺痛無比,瞬間鮮血淋漓。

    就在這時候,從外屋傳來一聲暴怒般的咆哮,像聲炸雷似的,伴隨著咆哮從房門那裡又沖進來一個,這一個,個頭兒更大,我太爺定睛一看,足足能比他高出大半個頭,堵在房門那裡黑壓壓的像座小山似的。我太爺身高大概在1米77左右,這個大傢伙不說兩米也差不多了。

    大塊頭一沖進來,不大的房間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此時此刻,饒是我太爺藝高人膽大,心裡也不免發憷。

    由於房間裡光線不好,我太爺看不出這三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反正不是人,感覺上,很像三隻用兩條後腿走路的大狼狗,又或者是三隻個頭兒碩大的野猴子。

    這時候且無論它們是什麼,它們決計來者不善。我太爺拉開架勢,全身戒備著沖它們喝了一聲:“在下路過此地無意冒犯,借宿一宿便走,若要銀兩,在下給些便是。”

    還是那句話,這些傢伙似乎根本聽不懂我太爺在說什麼。

    其實我太爺這時候對它們說話是在先禮後兵,它們萬一是些成了精的玩意呢,我太爺聽我高祖父說過,成了精的精怪一般都能聽懂人話,只要不去冒犯它們,它們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

    我太爺喊過以後,三個傢伙竟然無動於衷,鼻孔裡呼哧呼哧噴著帶著腥味的粗氣,顯得非常憤怒,根本不理我太爺這一套。

    我太爺感覺這時候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用武力了,把它們打服、打怕、打跑了為止。

    穩了穩心神,我太爺從腰裡把兩儀陰陽劍抽了出來,霎那間,雪亮的劍身借助房間裡微弱的月光發出一道冷冽的光芒。

    常言說的好,狗怕彎腰,狼怕掂刀。三個傢伙見我拔出兩儀陰陽劍,全部向倒退了一步,似乎有些懼怕了。

    不過,沒停上兩秒鐘,三個傢伙同時怪叫一聲,一起朝我太爺撲了過來。我太爺想往後退,卻發現被它們逼到了牆角兒,三個傢伙大個子居中,小個子居右,那個不大不小的居左,左右中三面夾擊,我太爺想躲都沒地方躲。

    趁著三個傢伙還沒撲到跟前,我太爺把身子一沉,小腹運上一口丹田氣,陡喝一聲,先發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呼”一下縱身躍起,右腿用上全力朝中間那大個子當胸蹬去,與此同時,手裡的兩儀陰陽劍刷一下砍向右邊那個小傢伙的腦袋。

    “嗵”地一聲,中間那個大傢伙躲閃不及,被我太爺當胸踢中,右邊那個小傢伙兒腦袋一歪,靈活地躲過了我太爺一劍,左邊那個不大不小的沒受到我太爺攻擊,在我太爺蹬中大個子的同時,跳過來在空中將我太爺凌空撲中。

    “噗通”,“噗通”,兩聲悶響。

    被我太爺蹬中的大傢伙,身體像塊石板一樣,筆直地向後翻倒了下去,我太爺和左邊這個不大不小的傢伙緊隨其後一起跌在了地上。

    這時候,我太爺見被自己踢中的那個大傢伙,身體居然不打彎兒筆直地翻在地上,心裡大叫一聲,“不好,是殭屍!”

    我太爺聽我高祖父說起過殭屍,說有些人含怨而死,怨氣就會導致屍體不腐不化,在機緣巧合下,屍體吸收了地下陰氣,生出指甲毛髮,變成死而不腐的殭屍。不過,我高祖父也是聽他師傅王守道這麼說的,別說我高祖父,就連王守道也沒見過真正的殭屍。

    倒不是說這世上沒有殭屍,只是屍體死而不化的案列不少,真正從墓冢裡爬出來撲人的不多。

    我太爺沒想到今天自己撞了大運,居然一下子碰上仨!

    這時候,那頭不大不小的“殭屍”把我太爺壓在地上,它身上那股子畜生一樣的濃烈腥臊味兒,嗆得我太爺只想吐。

    這頭“殭屍”可能在跌倒的時候摔到哪兒了,把我太爺壓在身下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展開攻擊,嘴裡傳出哼哼唧唧的聲音,好像很疼的樣子。

    我太爺可不會給它反應過來的機會,抄起兩儀陰陽劍照定它身上就扎。

    噗、噗、噗幾下子,傳來皮毛割裂聲,緊跟著,這頭“殭屍”發出一串淒厲慘嚎,一股帶著熱氣的血腥鑽進了我太爺的鼻孔裡,與此同時,壓在我太爺身上那毛絨絨的身軀漸漸無力地軟了下來。

    太爺用另一隻手順勢一摸,自己衣服上濕答答的,還熱乎著,應該是血,好像這頭“殭屍”被自己刺中了要害,料想這時候即便沒有當場斷氣,也沒啥攻擊能力了。

    我太爺雙臂一用力,把這頭“殭屍”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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