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末代捉鬼人 作者:途中的旅人 (已完成)

 
regn13 2018-4-7 22:21: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7 70012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章 定居尉氏

    蔡文燁又問我高祖母,我高祖母這時候也挺驚訝,表示從沒教過我太爺。

    蔡文燁頓時哈哈大笑,說他這外孫天資過人,要是能好好教導,將來就是狀元之才。

    這時候的蔡文燁已經不再教書,用現在的話說,已經退休了,專職在家養老,一天閒著沒事兒干,他見我太爺有這樣的資質,就想親自教他讀書,將來好調教出一個狀元之才。

    這時候,蔡文燁見我高祖父跟他辭行,要把我太爺帶走。蔡文燁有點捨不得,因為我太爺這一走,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見面,要是讓我太爺跟著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肯定會浪費掉一塊狀元的好料子。於是蔡文燁提出,我高祖父夫妻兩個可以離開,必須把他的狀元外孫留下。

    我高祖父一聽蔡文燁這要求,還真有點兒撓頭,捨不得呀,明知道我太爺在蔡府不會受委屈,甚至要比跟他們夫妻兩個的生活條件更優越,但是還是捨不得,再這麼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

    蔡文燁見我高祖父捨不得,又說了,要是不把孩子留下,你們兩個也別想走。

    最後,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商量了一下,我高祖母比較同意把我太爺留下,還幫著勸了我高祖父幾句。我高祖父轉念一想,算了,留下就留下吧,總比跟著他們回三王莊受苦強,再說了,萬一蔡文燁真能把我太爺培養成狀元,太爺也算給俺們劉家光大門楣了。

    就這麼的,我高祖父帶著我高祖母回了三王莊,把我太爺留在了蔡府。

    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回到三王莊以後,過起了二人世界,一開始夫妻兩個還天天掛唸著我太爺,後來,兩個人也想通了,趁著現在還年輕,趁著我太爺有人替他們帶著,再生一個。想法挺好,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高祖母一直不見懷孕。

    兩年後,也就是1872年,清同治十一年,壬申年。我高祖父四十五歲,我高祖母二十七歲,我太爺五歲。

    這一年,我高祖父挺絕望的,感覺自己可能是老了,已經沒生孩子的能力了,和我高祖母一商量,還是到蔡府看看孩子吧。

    這兩年來,他們夫妻兩個倒也走親戚來過幾次,但是都沒常住,住上三五天,和我太爺團聚團聚以後,就返回三王莊了。不過,這兩年來,感覺我太爺明顯和他們夫妻兩個生疏了,爹娘從我太爺嘴裡喊出來,不知道咋會回事,聽著分外彆扭。

    這一次,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尋思著,在蔡府住上一段日子,有可能的話,我把太爺從蔡文燁手裡要回來,總不能一直讓蔡文燁夫婦帶著我太爺,長此下去,恐怕我太爺眼裡只剩下姥姥姥爺了,再長大一點兒,很可能親爹娘都不認了。

    夫妻兩個經過兩天兩夜奔波,又來到了蔡府。這時候我太爺已經能用毛筆寫字,能吟詩近百首,好像真有那麼點兒狀元郎的味道。

    夫妻兩個這一次在蔡府住了能有小半年,我高祖父再一次受不了那總被人伺候的日子,就試著跟蔡文燁商量,把我太爺帶走。蔡文燁過去就不同意,現在和我太爺有了更深的感情,更不同意了。

    我高祖父沒辦法,和我高祖母一商量,怎麼辦?我高祖母說,不行就在蔡府旁邊買座小宅子,一家三口搬來尉氏縣定居算了。白天我太爺跟著蔡文燁讀書識字,晚上讓我太爺回家睡覺。這樣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我高祖父一想,為了孩子,也只能這麼辦了。

    同年七月,也就是1872年,清同治十一年,壬申年七月。我高祖父一家,遷居尉氏縣,宅子就在蔡府旁邊。至於三王莊那所老宅子,我高祖父捨不得賣,就那麼留著,讓村裡人照看著。他總覺得那才是他的家,尉氏縣這裡只是暫時的,等我太爺長大了以後,他們還要舉家搬回去的。因為,那裡才是他的根!

    搬來尉氏縣以後,總得過日子,總不能天天上蔡府蹭飯吃,蔡府家大業大的,就是我高祖父一家蹭一輩子飯,也沒人說什麼,但是,我高祖父不是那樣兒的人,他閒不住,享不了這樣的清福,就想著找點事兒來做做。

    我高祖母的二哥自從蔡府鬧凶這件事以後,非常看好我高祖父,說我高祖父有破案的頭腦,想我高祖父跟他到衙門裡謀個差事,只要去,至少也是個捕頭。但是我高祖父不怎麼喜歡和官府裡的人打交道,婉言拒絕了。

    我高祖母就跟她經商的大哥說了說,讓我高祖父在他的店舖裡幹點兒什麼,打雜啥的都行,我高祖母的大哥一口就答應。

    不說別的,就衝我高祖父驅邪抓鬼的半仙身份、菩薩身邊“護法金甲天神”的身份,上縣城哪家店舖去,那些老闆們都會大門四開的迎接他。

    說是到店舖裡打雜,其實就是個像征性的,你愛幹就幹點兒,不愛干也沒人管你,店裡多我高祖父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不過,每個月的薪水倒是一分不少拿。

    我高祖父是個勤快人,也沒把自己當什麼蔡府女婿,啥髒活累活都跟夥計們搶著幹,這麼一來,弄得我高祖母的大哥過意不去了,幾次找我高祖母商量,等妹夫回家了說說他,別跟店裡夥計搶活兒干,他都幹了,叫那些夥計們幹啥,每個月白給他們拿銀子了麼。

    我高祖父一回家,我高祖母就苦口婆心勸他,我高祖父總是說一句,你別管咧,俺心裡有數兒,拿銀子不干活兒,俺都麼臉往店裡去咧。

    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我高祖父除了每天到我高祖母大哥的店裡幫忙打雜,還幫人驅邪抓鬼,因為蔡府鬧凶一事,讓我高祖父在縣城這一帶名聲大振,隔三差五就會有人上門來找他。

    三年後,也就是1875年,清光緒元年,乙亥年,我高祖父四十八歲,我高祖母三十歲,我太爺八歲。

    有這麼一天,我太爺晚上回家,我高祖父突然發現我太爺好像有點不太一樣,胳膊和腿好像粗了不少,之後揪住我太爺,掀開我太爺的衣褲一看,好傢伙,在我太爺的胳膊和腿上,竟然綁著沙袋。

    經過我高祖父和高祖母兩個人的審問,我太爺說出了實話。我太爺說,他從去年開始和府裡的一個護院武師學武,今天他師父說,也就是那位護院武師說了,拳腳套路已經全部教給來了他,接下來就是苦練,綁沙袋是苦練的第一步,沙袋綁身上以後,除了洗澡以外,連睡覺都不能再摘下來。

    我高祖母書香門第出身,不怎麼同意我太爺舞刀弄劍,不過我高祖父倒是挺贊成,為啥我高祖父贊成呢,因為我高祖父吃過虧,就是上次兒童失蹤案,當時和青紅二鬼打架的時候,要是我高祖父有功夫在身,也不至於被那兩個傢伙打的渾身是傷,更不至於給那倆傢伙逃掉,我高祖父有心把抓鬼驅邪的這套本事傳給我太爺,要是我太爺能練就一身功夫,再去抓鬼,就跟如虎添翼了一樣。

    最後我高祖母拗不過他們父子兩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又一個兩年後,也就是1877年,清光緒三年,丁丑年。我高祖父這年五十歲,我高祖母三十二歲,我太爺十歲,這一年春,我高祖父正式教我太爺驅邪抓鬼的本事,但是,我太爺不怎麼喜歡,他更喜歡舞刀弄槍,整天三更前還在院子裡打拳練武,管都管不住。

    也就是在這一年,秋天,我高祖父傍晚時從店裡回來,一進門,我高祖母就告訴他說,有個從通許縣趕來的老婆婆找他幫忙。

    接下來,我要講的我高祖父這段經歷,發生在開封通許縣,這段經歷算不上離奇,不過也有可取之處,要是平鋪直敘的寫,大概三四百字就能說清楚,但是那麼寫出來,還不如不寫,沒一點意思,我還是按照我自己的思路來寫吧。

    通許縣,和尉氏縣一樣隸屬於開封府管轄。通許縣在尉氏縣東,偏北,屬於尉氏縣的鄰縣,兩縣距離大概在七十里地左右。當然了,這是過去的路程距離,現在人口多了,距離相對可能會近上一些。至於這個距離問題,希望各位朋友不要較真兒。

    從通許縣趕來的這位老婆婆六十多歲、近七十歲,娘家姓周,婆家姓趙,咱們就叫她趙婆婆吧。

    這位趙婆婆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二兒子和兩個女兒都已經成家,現在趙婆婆和小兒子一起過,她這小兒子這年二十九歲,還沒成親,一是他們家裡不算富裕,二是她這小兒子臉上不太乾淨,長了塊巴掌大的黑色胎記,長個胎記其實也不算啥,關鍵是她兒子這胎記很特別,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小孩兒手,佔據了整個兒左臉,那感覺就像有個小孩蘸了一手墨汁,狠狠乎在了他兒子臉上,那黑乎乎的手指頭,一根根的特別清晰,看著都讓人心裡發毛。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一章 亡魂託夢

    村裡人都說,趙婆婆在懷小兒子的時候,作了孽,孩子在肚子裡的時候,給小鬼兒抓了臉。

    我們這裡有一說,說孕婦不能殺生,不然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那些村民所說的“造孽”,一般指的就是殺生,而且殺的是有靈性,或者快要成精的動物。所謂快要成精的動物,這世界上真的是有的,這個等以後再說。

    對於這樣的謠言,趙婆婆很無奈,她這一輩子都沒做過一件虧良心的事,一輩子連隻雞都沒殺過,又上哪兒去造孽呢?

    至於她兒子臉上的胎記,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倒是後來找先生看過,先生說她兒子臉上的叫“黑煞痣”,因為她兒子出生的時辰和日子,剛好是黑煞星當值,生孩子時流出的污血,沖了黑煞星的忌諱,黑煞星為了懲罰她,就在她兒子臉上打了一巴掌。

    趙婆婆於是求那先生,想法子破一破,先生說,這是天罰,他的能力有限破不了,除非找那種懂這一行,又是星宿轉世的人。於是趙婆婆四下打聽,最後打聽來打聽去,打聽到我高祖父是觀音菩薩身邊的護法真神轉世,而且懂這一行,在黃河兩岸赫赫有名。

    趙婆婆就上了心,認定我高祖父就是她要找的人。就在她準備動身來尉氏縣找我高祖父的時候,很不巧,她家老頭子死了,也就是她丈夫死了,死的還挺蹊蹺,中午好好的正在吃飯,一口血噴在碗裡,當場暴斃。

    這個趙老頭兒,也就是趙婆婆的丈夫,幾個孩子的父親,和趙婆婆同歲,也是六十多歲不到七十的樣子,身體一直很好,那天上午還下地干了一晌農活兒,一直沒病沒災兒的。要說趙老頭兒就這麼一口血吐死了,說出去恐怕誰也不會相信。

    在當時那個年月兒,講究個民不告官不究,就趙老頭這種情況,要是擱著現在,公安局的人肯定會插手過問,萬一是給人下毒害死的呢。不過在那時候,時局動盪、內憂外患,人命賤如草芥,沒人過問。

    就這麼的,趙婆婆和她幾個兒女,弄了口薄皮棺材,把趙老頭兒草草給葬了。

    等趙老頭的喪事兒過去以後,趙婆婆又開始盤算著,啥時候來尉氏縣一趟,找我高祖父給她小兒子看看,畢竟她小兒子都快三十的人了,一直不成親,她就是死了也閉不上眼。

    就在一個月前,這個時候呢,趙婆婆的丈夫已經過世兩個多月了。

    這天晚上,趙婆婆坐在床頭,對著油燈,正在給他小兒子縫衣裳。趙婆婆的身子骨也很不錯,六十多歲了眼不花耳不聾,雖然下地干農活吃力了一點兒,但是縫縫補補、洗洗涮涮還是不成問題的。

    要說吧,也挺奇怪的,他小兒子自從趙老頭兒去世以後,總是夜裡出去,早上回來,也不知道大半夜的出去幹啥,有時候回來身上一股子泥土味兒,衣服上還有磨破的窟窿,好像在泥窖子裡爬了一夜似的。

    趙婆婆這小兒子脾氣不是太好,動不動就跟人瞪眼睛,吆喝起趙婆婆就跟主子吆喝奴才似的。對於小兒子的反常舉動趙婆婆也不敢多問,見衣服破了,只能趁著兒子睡著的時候,把乾淨衣服放兒子床上,把髒衣服替換下來,然後偷著給他縫補漿洗一下。

    這一次,他兒子晚上又出去了,出門前還刻意把身上的髒衣服扔給趙婆婆,讓趙婆婆縫一下上面的窟窿,再漿洗一下。

    兒子走後,趙婆婆拿著衣服,就這麼趁夜縫了起來,縫著縫著,屋外突然颳起一陣風,聲音很大,來的也快,就像溜著地皮刮過來的,“呼”地一下,院子裡那些物件兒噼啪亂響,緊跟著房門和窗戶突突突呼扇起來,就像有人從外面使勁兒推扯一樣。

    因為這風來的邪性,把趙婆婆嚇了一跳,不過她膽子夠大的,就想從床上下來趴窗戶邊兒朝外看看。

    就在這時候,她突然感覺渾身一冷,忍不住打了激靈,跟著渾身發軟,頭暈乎乎的,上眼皮沉的就像墜了兩錠銀子,整個人進入一種昏昏欲睡的狀態。

    這個時候,趙婆婆使勁兒眨了幾下眼睛,突然間發現,油燈底下多了個人……

    趙婆婆嚇了一大跳,等她揉揉眼睛看清油燈下那人的相貌以後,渾身哆嗦起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已經死了幾個月的老頭子,趙老頭兒。

    趙婆婆屬於那種不太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人,從小到老,別看是個女人,膽子卻比尋常人大上不少。但是這時候,油燈下的趙老頭不可能是復活了,明顯是鬼魂回了家,這讓她真的害了怕,不信這些也不行了。

    當趙婆婆哆哆嗦嗦準備開口問趙老頭兒,你回來幹啥?

    趙老頭兒沒等她把話說出口,先她一步說話了。趙老頭兒說:“老婆子,不好了呀,趕緊勸勸咱小孩兒吧。”小孩兒,指的就是他們小兒子。

    “啥事兒呀?”趙婆婆這時候心裡戰戰兢兢、七上八下的,仗著膽子問了一句。

    趙老頭聽趙婆婆問他,顯得還挺急,“啥事兒?大事兒,咱家要出大事兒咧。”

    “啥大事?”趙婆婆又仗著膽子問了一句,她這時候覺得她自己可能縫衣服的時候睡著了,現在是在做夢。

    “啥大事兒?等小孩兒回來,你自己問問他吧,我可不能說。”趙老頭說著,幾步走到趙婆婆床前,“這事兒弄不好,咱家裡頭哩人吶,都得死絕戶嘍,孩兒他娘,你可得記住,等小孩兒回來,你問他這些天都幹啥咧,勸勸他,甭叫他這麼幹咧。”說著,趙老頭一把奪過趙婆婆手裡的針線,在趙婆婆手背上狠狠紮了一下。

    趙婆婆疼的“哎呦”一聲,觸電了似的渾身一激靈,睜眼一看,剛才被她捏在右手裡的縫衣針直挺挺紮在她左手背上,索性扎的不深,趙婆婆一咬牙,把針從手背上拔了下來,再看油燈底下,空無一人,外面的怪風也不知道在啥時候停了,屋裡屋外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了,只有屋裡那盞油燈閃著微弱的光芒,一下下忽閃忽閃地跳動著。

    剛才的一切,就好像是趙婆婆做的一場夢,但是,趙婆婆又沒辦法相信這只是一場夢,因為左手背上給針扎過的地方,咕咕冒出了血,那血不是紅色的,墨汁一樣黑乎乎的……

    趙婆婆嚇得渾身篩糠似的抖了起來,衣服也不敢再縫了,往床邊兒一丟,把手上的黑血抹掉以後,油燈也沒吹,一頭躲進被窩裡,蜷成一團,哆嗦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趙婆婆的小兒子渾身是土的回來了,趙婆婆趕忙起床給他做飯,飯做好以後端到桌上,小心翼翼問小兒子,“孩兒啊,你這幾天黑兒嘍都出去弄啥咧?”

    小兒子斜了她一眼,沒說話,端起飯碗自顧自吃了起來。因為這小兒子性子怪,脾氣一上來六親不認,趙婆婆打心眼兒裡怵他這小兒子,見兒子這樣兒,再不敢多問,自個兒琢磨著,昨天老頭子給她托的這夢到底啥意思。

    小兒子吃飽喝足以後,髒衣服一脫,栽床上就睡,趙婆婆趕忙把髒衣服拿到院裡洗了起來。

    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當天晚上,趙婆婆因為昨天沒睡好,早早就睡下了,她小兒子呢,又一聲不吭出去了。

    到了半夜,外面剛剛打完三更,趙婆婆迷迷糊糊聽到院子起了風,就跟冬天刮的那種割臉風一樣,嗚嗚有聲,院子裡那些物件兒再次叮噹亂響。

    趙婆婆頓時打了寒戰,驚醒了,緊跟著,手腳不能動彈了,腦子裡很清醒,身子就是不能動,也喊不出聲兒,就跟給鬼壓床了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裡原本熄了的油燈“突”地一下,自己亮了起來,那火苗竄起多高,冒出綠瑩瑩夜裡狼眼一樣的光,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趙婆婆這時候雖然身子不能動,但是身上的每一寸肉都抖了起來,害怕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

    等那油燈的火焰恢復正常以後,死去的趙老頭兒,又一次站在了油燈底下,昏暗的燈光照在趙老頭蒼白的臉上,使他看上去陰森森的。

    趙老頭又開口說話了,還顯得很生氣,“孩兒他娘,俺夜擱黑嘍咋跟你說哩,你咋不聽俺哩話咧,甭再叫孩兒出去咧,要出大事兒咧!”

    趙老頭話說完以後,趙婆婆感覺自己的嘴裡能發出聲兒了,哆哆嗦嗦問趙老頭,“當家哩,到底……到底啥大事兒,你跟俺說說中不中,咱那孩兒哩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誰敢問他呀。”

    趙老頭狠狠把眼一瞪,“不中!俺現在是鬼,鬼不能說人事兒,你想知道啥大事兒,就去問咱孩兒,你還得勸勸他,甭叫他那樣兒干咧。”趙老頭說著,走到床前,捏住趙婆婆頭上的幾根白頭髮,用力一揪。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二章 詭異趙家

    趙婆婆再次“哎呦”一聲,整個人好像從夢裡醒了過來,身子也能動了。趙婆婆從床上坐起身,低頭一看,在她蓋的被子上,放著幾根白森森的白頭髮,頭頂上還有一小片兒余疼,再扭頭看油燈底下,恍若昨日,空無一人……

    趙婆婆這次真的害了怕,要說昨天那個是夢,還說的過去,可能是她自己打瞌睡,一不小心自己把針扎自己手背上了。但是今天這個再說是夢,好像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她就是再老糊塗了也不可能拽著自己的頭髮往下揪。

    趙婆婆在心裡給自己鼓了鼓勁兒,等天亮兒子回來以後,哪怕豁出去給兒子痛打一頓,也要把這件事問個明白,再不行就把大兒子、二兒子和兩個女兒、女婿都叫過來。

    趙婆婆想罷,再次用被子蓋住身子,在被窩裡睜著眼,除了害怕,沒一點兒睡意了。

    時間流逝斗轉星移,天亮了。趙婆婆從被窩裡探出腦袋朝窗戶那裡看了看以後,穿好衣服下了床,早飯也沒心思做了,就那麼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兒等著小兒子回家。

    趙婆婆就那麼等著,一直從早晨等到傍晚,她小兒子竟然沒回來。又從傍晚等到深夜,還是不見回來。趙婆婆這時候雖然擔心兒子,但是睏意上湧,實在熬不住了,坐在小板凳上依著門邊兒睡著了。

    奇怪的是,這一夜,趙老頭的鬼魂竟然沒有出現。別看趙婆婆是坐在小板凳上睡的,這一覺睡的還挺沉,可能前兩夜沒睡好的緣故吧,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

    她抿了抿眼睛,顫微微扶著門框站起來,第一時間想到了她小兒子,趕忙回身到屋裡找了找,屋裡除了她自己,再沒第二個人。

    趙婆婆跟著想起了老頭子給她托的夢,有點奈不住了,心裡七上八下胡思亂想,難道,俺家小兒子出事兒咧?

    趙婆婆趕忙出門找她大兒子和二兒子,索性她大兒子和二兒子的家,都離著不遠。

    趙婆婆跟她這兩個兒子把這兩天做的夢說了一遍,兩個兒子都不怎麼相信,而且也都不怎麼孝順,就像我們這一帶童謠裡唱的“小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兒不要娘”,這倆兒子就是童謠裡唱的那種人。(尾,不念“微”,念“yi”第三聲。)

    倆兒子橫眉毛立眼睛,把趙婆婆吼了一頓,說她老不死的老糊塗了,整天沒事兒就會瞎做夢。

    趙婆婆無奈,抹著眼淚兒回了家,再次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等上了……

    這一等,趙婆婆就等了三天,幾乎不吃不喝,望眼欲穿。她也想過出門找找,但是上哪兒去找呢?當時那年月兒,女人都興裹小腳,眾所周知的,裹了小腳的女人是不能走遠路的,用現在的話說,腳掌的大小和承受的重量不成正比,走起路來雙腳負荷太大,搞不好還有骨折的危險。

    趙婆婆就這麼等啊……等啊……等啊……

    等到了第三天深夜,趙婆婆再次坐在小板凳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她聽到屋子裡有腳步聲,緊接著,傳來“噗嗵”一聲悶響。

    趙婆婆立時驚醒了,回頭往屋裡一看,烏起碼黑的,不過還是給她看到屋裡地上好像躺著個黑乎乎的東西。

    趙婆婆趕忙從小板凳上站起身,摸索著走到桌子旁的油燈跟前,用火鐮點著油燈,然後拿著油燈朝地上那黑乎乎的東西一照,頓時嚇得三魂出竅,雙腿一軟,差點沒癱地上。

    地上躺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小兒子,這時候渾身是血,血人兒一樣直挺挺躺在地上,臉色刷白,雙眼緊閉,好像昏死了過去。

    趙婆婆剛才睡著了,也不知道小兒子啥時候回的家,更不知道她小兒子這是咋了。

    她想到外面喊人幫忙,但是一想,她小兒子脾氣暴躁,這渾身血呼啦的,不會是在外面惹啥事了吧,要是給街坊鄰居知道了,非驚動官差不可。

    趙婆婆忍著沒吱聲兒,連夜跑到大兒子家裡,把大兒子叫了過來。

    她大兒子老不情願,罵罵咧咧跟她來到家裡,進屋一看,也嚇壞了,隨後也不罵了,畢竟是一家人,血濃於水。大兒子和趙婆婆兩個人慌手慌腳,把小兒子身上的血衣服扒了下來。

    等兩個人把小兒子身上的血跡擦乾淨以後,發現小兒子身上沒有一點傷痕。這說明什麼呢?說明衣服上這血全是別人的,這小兒子很可能真的犯了啥大事兒了,趙老頭托的那兩個夢,會不會說的就是這個呢?

    這時候大兒子和趙婆婆兩個人都挺害怕,血跡擦乾淨以後,戰戰兢兢把小兒子抬到了床上。這期間,這小兒子就跟死了一樣,一動不動,身子硬挺挺的,要不是胸口還在一起一伏的喘著氣兒,母子兩個真就以為小兒子已經死了。

    折騰一番以後,平靜了下來。趙婆婆坐在床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兒子一籌莫展,唉聲嘆氣,有心叫大兒子找個郎中給小兒子看看吧,又不敢,怕給人知道,她和她大兒子呢,又啥都不懂,倒是他大兒子用大拇指掐了掐小兒子的人中,不過肉皮都快給掐破了,也不見小兒子有任何動靜。

    最後趙婆婆強打精神,吩咐大兒子把小兒子的血衣裳拿到院子裡,澆上燈油,點著燒了,再就地挖個坑把那些灰燼埋掉。

    一直挨到第二天晚上,趙婆婆的小兒子悠悠轉醒,趙婆婆大喜。不過,她這小兒子醒來以後眼神呆呆的,好像誰都不認識了,趙婆婆喊他也沒有反應,只是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房梁。

    當天夜裡,趙老頭兒的鬼魂又來了,一臉怒氣,破口大罵了趙婆婆一頓,說全家人都要叫你個鱉孫老婆子給害死了。趙婆婆委屈的,在夢裡頭哭醒了。

    幾天後,小兒子能下床走動了,但是還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除了會自己吃飯睡覺,別說認人,說話都不會說了,咿咿呀呀的,就像剛學話說的孩子似的。

    又過了幾天,趙婆婆的大兒媳婦吳氏半夜跑來了,吳氏衣衫不整、髮髻凌亂,十分狼狽,趙婆婆給她開開門以後,嚇了趙婆婆一跳。

    大兒媳吳氏帶著哭腔,戰戰兢兢跟趙婆婆說,她男人瘋了,半夜睡得好好兒的,忽地從床上坐起來,到灶上抓起菜刀跑出了門,一邊跑嘴裡還一邊喊,“苟且鼠輩,敢在本將軍府邸撒野,殺無赦!”嚇得吳氏差點沒魂飛魄散。

    吳氏的哭訴,聽得趙婆婆也是一陣心驚肉跳,可憐的老婆子差點兒沒一腳兒癱地上。“老天爺呀,俺家這是造了啥孽吶!”

    又過了幾天,趙婆婆的大兒子給人在玉米地裡發現了,情況基本上跟小兒子差不多,也是渾身是血,昏迷不醒。還好發現趙老大的人跟他們家關係不錯,沒有驚動官府。

    孩兒是娘的心頭肉,趙婆婆得知消息以後,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兒沒昏死過去。

    趙婆婆的大兒子醒來以後,和小兒子一樣了,不會說話,呆呆傻傻的,趙婆婆想著他們兩個只能以淚洗面。

    這個時候,趙婆婆家裡這些事兒在村子裡傳開了,村裡人都說,趙老頭兒那墳地風水不好,趙老頭這下葬還不到一年呢,他家裡就出了這麼多事兒。

    風言風語的傳來到了趙婆婆耳朵裡,趙婆婆一尋思,可能真的是老頭子那塊墳地的風水不好,過去家裡一直沒出過事兒,自打老頭子死了以後,怪事一件件跟著就來了。趙婆婆這時候除了相信那些村民的風言風語,再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釋了。

    於是,趙婆婆讓自己唯一沒傻的二兒子找風水先生來看。風水先生到趙老頭墳地看了以後說,墳地風水沒事兒,趙婆婆家裡出這麼些事兒,應該是撞上啥邪乎東西了,最好找個驅邪驅鬼的先生到家裡來送一送。

    經風水先生這麼一提醒,趙婆婆再次想起了我高祖父。

    趙婆婆一刻不敢再耽擱,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從婆家叫回來,照看著大兒子和小兒子,然後讓二兒子套上毛驢兒車,娘倆兒帶上些錢和禮品,不分晝夜趕來了尉氏縣。

    聽趙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完以後,我高祖父長長吐了口氣,像趙婆婆家裡這些事兒,他還是第一次遇上,過去聽都沒聽說過,感覺這裡面的情況挺亂的,亂的毫無頭緒。

    這時候,趙婆婆一口氣說下來,口乾舌燥,掏出隨身帶的手帕擦擦眼淚,端起我高祖母端給她的茶水,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我高祖父看著喝茶中的趙婆婆,腦子裡前思後想,感覺她家現在的這些事兒非常棘手,僅憑趙婆婆單方面口述,很難判斷到底出了啥問題,除非親眼到他們家裡看上一看,於是我高祖父當下決定,隨趙婆婆到通許縣走一趟。

    這個時候呢,夜已經深了,半夜動身也不方便,我高祖父就留趙婆婆母子在家裡住了一宿。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三章 偷墳掘墓

    第二天一大早,我高祖父到村裡借了輛馬車,準備動身。趙婆婆這時候呢,非要把帶來的銅錢和禮品留下。我高祖父從他們母子的衣著打扮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家並不富裕,死活不收。

    最後趙婆婆沒辦法,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一對翠綠色鐲子,硬塞給了我高祖母。我高祖母的家境咱就不用說了,大戶人家的小姐,啥樣兒的金銀首飾沒見過,把鐲子拿手裡一看,吃了一驚,碧玉沁血鐲,在鐲子中心有一條赤血色紅絲,鐲子成色和質地都接近極品,而且從做工來看,不是近代之物,至少是唐朝之前的古物,可以說價值連城。

    我高祖母趕忙又還給了趙婆婆,問她這鐲子是從哪兒來的。趙婆婆說,前些日子小兒子給她的,也不知道小兒子從哪兒弄來的。

    趙婆婆這小兒子雖說脾氣暴躁、長相醜陋,但還算得上是個孝子,比他那兩個娶了媳婦兒不要娘的哥哥強多了。

    我高祖父聞言,從趙婆婆手裡拿過鐲子看了看。我高祖父一個鄉下漢子,大字不識幾個,當然不懂這些古玩之物,他只是好奇,這麼珍貴的鐲子,趙婆婆他小兒子,又是從哪兒弄來的呢?

    拿著鐲子反覆看了看以後,我高祖父想到一種可能,而且八九不離十!

    把鐲子還給趙婆婆以後,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道了個別,帶上一些驅邪驅鬼的應用物品,趕上馬車隨趙婆婆母子上路了。

    前面說過,通許縣在尉氏縣東,偏北,距離大概在七十里地左右。

    一路無話。在中午偏過,用現在的時間來算,也就是下午一點半左右,我高祖父隨趙婆婆母子來到了通許縣一個小村子裡。

    這村子不大,也就幾十戶人家,在通許縣城正東的位置,距離縣城大概也就七八里地的樣子。當然了,說的還是過去的距離,還是那句話,現在人口多了,距離上可能會近上不少。

    趙婆婆和小兒子就住在這個小村子的東南角,兩間破舊的老房子。這時候呢,趙婆婆的小女兒正在家裡照看著小兒子,姐弟兩個剛剛吃過午飯,小兒子回房睡下了,小女兒正在洗刷碗筷。

    趙婆婆引著我高祖父進了屋以後,連忙吩咐小女兒給我高祖父生火做飯。

    趙婆婆本想讓我高祖父先喝口水休息一下,我高祖父一擺手說,“不用咧,咱還是先看看你兒子吧。”

    於是,由趙婆婆和她二兒子陪著,我高祖父來到了趙婆婆小兒子睡覺的房間。這時候呢,趙婆婆的小兒子已經呼呼睡著了,睡的像個小孩兒似的。

    我高祖父走到床前一看,首先看到趙婆婆小兒子左臉上那塊手掌形狀的黑色胎記,不得不說,這手掌胎記還真夠嚇人的,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見,真就跟鬼抓了臉似的,我高祖父都忍不住心裡一跳。

    隨後,我高祖父在趙婆婆小兒子中指末端掐了掐,然後翻開眼皮看了看。可能因為我高祖父動作過大,小兒子居然被弄醒了,從床上慢慢坐起身,面無表情,呆呆地看著我高祖父。

    我高祖父扭回頭對趙婆婆說:“恁家這孩兒,給啥東西上過身,後來又丟了魂兒,他現在呆呆傻傻哩樣子,就是因為身體裡邊兒哩魂魄不全……”

    “那咋辦哩?”趙婆婆急著問道。

    我高祖父想了想說:“咱得先把魂兒給他找回來。”

    “中、中……”趙婆婆聽了連連點頭,全憑我高祖父做主。

    丟魂兒的現象,一般只發生在十歲以下的孩子身上,大人一般不會丟魂,當然也有例外的,被鬼上過身的人,很容易丟魂兒,其中原因我也不是太明白。個人認為,可能自身魂魄受到外來侵擾以後,自己從身體裡跑了出來,也或者被強行擠了出來。

    人體就好比一個容器,就那麼大點兒空間,三魂七魄已經把它填的溝滿壑平,現在又從外面強行鑽進來一部分,那肯定要出去一分部才能保持均衡,這就導致了丟魂兒現象的發生。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推測出的結論,不代表大人丟魂兒真的就像我說的這樣,這個,還有待和我一樣的同行們繼續研究探索。要是有同行看到我上面這些話,知道大人丟魂兒是咋回事,麻煩不吝賜教。

    言歸正傳。這個時候呢,我高祖父突然想起了趙婆婆那對玉鐲,徵得趙婆婆同意以後,我高祖父在她小兒子房間,翻箱倒櫃找了起來。

    前面說了,趙婆婆家裡不怎麼富裕,她小兒子房間裡擺的家具也不多,就一個衣櫃,一張帶抽屜的老式桌子和一張木板床。

    最後,我高祖父在木板床床底下,找到一個破布包袱,也就瓷碗那麼大,鼓鼓囊囊的。

    把包袱拿到桌上,打開一看,我高祖父、趙婆婆以及趙婆婆的二兒子,看著裡面的東西,全都傻了眼。

    包袱裡全是三個人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好東西,瑪瑙翡翠、金銀珠寶,雖然不多,但是哪一樣兒都價值不菲。

    這時候,趙婆婆的二兒子驚訝地張著嘴,問趙婆婆,“娘,這些東西是哪兒來咧?是不是你嫁給俺爹哩時候帶來哩嫁妝?怎多好東西,你咋不給俺跟老大說哩,都給三兒啦!”

    趙婆婆聽二兒子這麼說,滿臉苦楚,眼淚差點沒掉下來,“老二啊,恁娘要是有這麼些好東西,能看著你跟老大過苦日子?你定兒仨都是娘身上掉下來哩肉,娘誰也麼偏過、誰也麼向過……”定兒仨,是我們這裡的方言,也就是兄弟三個,定兒倆,也就是兄弟兩個,也可以理解成“哥兒仨”、“哥兒倆”。

    “那這些好東西哪兒來咧?”老二把眼一瞪,有點不依不饒。

    我高祖父這時候有點看不下去,插話了。我高祖父說:“小兄弟,俺看這些東西,恐怕不是恁家咧,別問恁娘咧,恁娘要是知道家裡有這些好東西,能不分給你。”趙婆婆的二兒子也就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我高祖父這年五十歲,喊他一聲小兄弟,不為過。

    “那,劉先生,你說說這些東西是哪兒來咧?不是俺娘偏心眼兒,把好東西都偷偷給三兒了麼?”趙家老二把矛頭又轉向了我高祖父。

    我高祖父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說:“這些東西像是古物,依著俺看吶,是你家三兒打古墓裡挖出來哩。”

    我高祖父這話一出口,房間裡的母子兩個臉色同時一變,這老二更是噤若寒蟬。

    清康熙以後,民間盜墓猖獗,不但很多前朝古墓被盜,就連清朝那些貝子貝勒、王公大臣的墓,也有很多被人盜挖。清乾隆皇帝一上台,就在大清律例裡面添加了一條:偷墳掘墓者,斬立決。這條律法一直持續到清朝滅亡。

    包袱裡這些東西,要真是趙家老三打古墓裡挖出來的,那可就是殺頭的大罪,要是情節特別嚴重,搞不好還能株連九族,到時候,趙家這一大家人都別想好過了。

    趙家老二這時候沒好氣地抱怨上了,“俺就知道,老三不是個啥安生東西,看看他長那醜樣兒,不給家裡惹事兒才怪哩,現在成傻子咧,這是他自己作咧。”轉而,老二對趙婆婆說:“娘,以後他哩事兒,甭再來找俺,俺麼他這兄弟,娘俺走咧,回家咧!”說著,老二轉身就走,臨走的時候,忍不住朝桌子上那一包袱東西看了看,嚥了口吐沫。

    趙老二是怕惹火燒身,直接跟他弟弟劃清了界線。趙婆婆的眼淚下來了,我高祖父長嘆了口氣。這時候的趙老三呢,還在床上坐著,像個孩子似的,懵懵懂懂,傻傻地看著趙婆婆和我高祖父。

    就在這時候,臥室外面傳來趙婆婆小女兒的聲音,“娘,飯做好咧,你跟先生出來吃飯吧。”

    趙婆婆聽到喊聲,趕忙擦擦眼淚,拉著我高祖父的胳膊來到了外屋。

    飯,不算豐盛,雞蛋面條,居然還有酒,趙婆婆小女兒說,這酒是在老三房間裡找到的。我高祖父把酒放到鼻子邊兒一聞,裡面一股子雄黃味兒。

    雄黃酒,這讓我高祖父更加確定,趙家這老三晚上出去,肯定是去挖墳掘墓了。雄黃酒不但可以驅避蚊蟲蛇蠍,要是塗抹在臉上還可以闢邪沖煞。很多盜墓賊在下墓坑之前,都要喝上幾口雄黃酒,還要把酒水塗抹在臉上和手上,一是闢邪,二是在盜洞裡鑽來鑽去,也可以防止被蛇蠍之類的咬傷、蟄傷。

    吃過飯以後,我高祖父對趙婆婆說:“從眼下來看,你這小兒子真是干了挖墳掘墓哩事兒咧,你當家的給你託夢,想跟你說哩可能就是這事兒。”

    “那他咋不跟俺直接說哩?”趙婆婆問。

    我高祖父搖了下頭,“這俺就不知道咧,咱陽間有句話叫做,天機不可洩露,俺覺哩,它們這些個鬼魂,可能也有啥不敢說哩話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四章 三更喊魂

    我高祖父繼續說:“咱先不說這些,俺忖摸著,你家老三是在盜墓哩時候,在墓裡邊兒碰上啥東西咧,那墓裡頭,他可能還有同夥兒,那東西上了你兒子身以後,跟他同夥打了起來,你兒子很可能把那些同夥打傷或者打死咧,這才弄了一身血衣裳回家。”

    趙婆婆一聽,臉色驟變,忙問我高祖父,“劉先生,這……這可咋辦吶?”

    我高祖父想了想說:“別哩咱先別管,先把你小兒子哩魂兒招回來再說。”

    這時候,一旁的小女兒插嘴了,“那俺大哥又是咋回事兒?他也去挖墓了麼?”

    趙婆婆小女兒這話,倒是把我高祖父給問住了。我高祖父又想了想,建議再給趙婆婆大兒子看看,趙婆婆這時候已經有些混亂了,點頭同意。

    隨後,趙婆婆顫顫微微陪著我高祖父,來到了她大兒子家裡。

    趙婆婆大兒子的家,離趙婆婆這座老房子不遠,在村子北邊兒。

    這時候,趙婆婆的大女兒在照看著她大兒子,大兒子的媳婦兒呢,因為害怕,帶著孩子連夜跑回了娘家。

    聽我奶奶說到這兒,我搖了搖頭說,他們這一大家子人,真夠嗆的。

    我高祖父給他大兒子看了看以後,發現趙婆婆這兩個兒子情況一模一樣。

    我高祖父就覺得奇怪了,要說趙婆婆這小兒子在墓裡撞上了啥吧,那她這大兒子又是咋回事呢?難道也去盜墓了?好像不大可能。

    我高祖父尋思著,看來,只有把他們的魂魄找回來以後,親口問問他們了,不過,不見得他們還能記得,因為給鬼上身的人,很少能記著給鬼上身以後自己都幹了些啥事兒。

    從老大家返回趙婆婆小兒子家裡以後,我高祖父開始著手給她兩個兒子招魂的事兒。

    招魂,前面提到過,王守道幫董有財兒子招魂的時候提到過,大致可以分為三種情況:一、招活魂,二、招亡魂,三、招孤魂。王守道那次招的是“亡魂”,也就是死人的魂魄。我高祖父這次要招的是“活魂”,也就是人沒死,魂魄不見了,也就是前面說的,丟魂兒了。

    民間有很多給小孩兒招魂兒的方法,俗稱“喊魂兒”。一般都是在一把大掃帚上面,用麻繩繫上小孩兒的衣服,然後趁著半夜,到一個沒人的十字路口兒,在十字路口兒喊幾聲丟魂小孩兒的名字,然後倒拖著掃帚往家走,路上不能回頭,一邊走一邊繼續喊,某某某回來吧,某某某回來吧。到了家門口兒,屋裡有人等著,拖掃把的人在門外問,某某某回來了?屋裡人趕緊答,回來了!

    拖掃把的人聽到屋裡人的回答,趕緊把掃帚上的衣服解下來,掃帚立在門口,拿著衣服進屋。進屋以後,把衣服蓋在小孩兒身上。當然了,這時候丟魂兒的小孩兒必須是睡著的,要不然不能靈驗。寫到這兒,喊魂兒的過程就算完成了。

    這種民間喊魂兒的方法,幾乎百試百靈,也有直接拿上一件衣服到十字路口喊的,方法基本上大同小異。這裡有個前提條件,必須確定小孩兒真的是丟了魂兒,如果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你就是把嗓子喊啞了也沒有用。

    如何確定小孩兒丟了魂兒呢,這個再說下去好像就有點兒跑題了,不過還是說一下吧,最常見的丟魂兒就是:小孩兒生病,反反覆覆、長期糾纏不清,大點兒的半夜嘟嘟囔囔說胡話,小點兒的一直昏昏欲睡,或者睡著不醒、食慾不振,醒的時候顯得無精打采,喊他名字反應遲鈍,顯得四肢無力,看到家裡親人以後,眼神迷離,臉上茫然,好像不認識他們一樣。以上這些,就可以判定小孩兒是丟了魂兒了。

    言歸正傳。這時候我高祖父要招的活魂,跟小孩兒“喊魂兒”的方法差不多,也是半夜三更到一個十字路口兒,大聲喊丟魂兒人的名字,喊幾聲以後,不回頭往家裡走,不過這裡除了拿上丟魂兒人的衣服以外,還要帶上一盞引魂燈,這就需要兩個人來完成了。

    什麼是引魂燈呢,說白了,也就是油燈。家裡邊兒要是有親人去世了,靈棚裡棺材頭旁邊放的那盞長明燈,就是引魂燈。

    引魂燈一般都是用棉花捻個燈芯兒,然後放進一個盛著香油或者菜籽油的瓷碗裡,引魂燈不能滅,滅了就代表死者亡靈不安,對家裡人不好。現在的人呢,餿點子越來越多,都用那種玻璃杯裝的那種白蠟一樣的固體燃料代替引魂燈了,好處就是不怕風吹,不易熄滅。壞處就是,這麼做,純粹唬弄鬼呢。當然了,我這人觀念比較傳統,喜歡那些老套的東西,對於這些新生的事物接受能力不強,就比如說,我去上墳燒紙錢,從來不用那種印刷出來的,上面寫著“冥府銀行”之類的、樣子跟人民幣差不多的冥錢,聽說那種冥錢到了陰間都是當假幣處理的,也是糊弄鬼的。

    當然了,有懂行的朋友或者做白事上這些紙活兒、香燭、冥錢生意的朋友,看到上面這段話,我在這裡給你們道個歉,別跟我一般見識,我這人不懂事兒。

    因為趙婆婆兩個兒子都丟了魂兒,一次只能招一個,我高祖父問趙婆婆先招誰的。

    趙婆婆想了想,嘆了口氣說,先招老大哩吧,老大有媳婦兒有兒,他家裡麼他可不中,我高祖父點頭。

    當天夜裡,打過三更,趙婆婆拿了件她大兒子的衣裳,跟我高祖父來到了村外發現老大的那片莊稼地,在莊稼地附近,兩個人找了一條不算大的十字路口兒。

    招魂這種事兒,魂兒在哪兒丟的在哪兒招,招到的可能性比較大,要是不能確定在哪兒丟的,那就只能找個不經常走人的十字路口了。至於為啥要到十字路口招魂呢,說這十字路口兒,通著天、地、人、鬼四脈,丟失的魂魄因為沒有意識,不上不下,不人不鬼,只能在十字路口徘徊,就相當於徘徊在天、地、人、鬼四脈之間。這個具體解釋起來有點兒抽象,也就是,只能意會不可言傳,各位大概明白啥意思就行了。

    趙家這老大,既然在玉米地裡給人找到的,那他的魂魄很肯定就丟在了玉米地附近,至少在這附近給他招魂,比去別處更可靠一點兒。

    這時候,我高祖父一手端著引魂燈,一手攏著燈頭火苗兒,野地裡空曠有風,不攏著火苗兒很可能會給風吹滅,引魂燈一滅,至少今天晚上就不能再給老大招魂兒了。

    趙婆婆呢,這時候站在十字路口兒的正中心,雙手掂著衣裳的兩肩,輕輕抖動衣裳,嘴裡大聲喊著:“庚寅年三月十八,未時,趙大山,趙大山回來吧,娘在這兒咧,回來吧……”

    趙家老大,比我高祖父小三歲,這年四十七歲,出生於1830年,清道光十年,庚寅年,陰曆三月十八,未時,未時也就是下午一點到三點之間,至於趙婆婆喊的“趙大山”,就是她大兒子的大名了。

    給大人喊魂兒,必須帶上生辰八字和大名,要不然,指不定把啥孤魂野鬼喊家裡呢。

    趙婆婆連喊三遍以後,我高祖父趕忙應一聲,“回來咧……”

    然後由我高祖父打頭,趙婆婆緊跟在後,快步朝趙老大家裡走,期間不能回頭,路上也不能見人、見貓狗。至於為啥不能回頭,說魂魄是跟在喊魂兒人身後的,喊魂兒的人這時候一回頭,就會把魂魄給嚇跑了。路上不能見人、不能見貓狗,和這個是同樣道理。

    兩個人一邊朝趙老大家大步走,嘴裡一邊繼續喊著。趙婆婆喊一聲,我高祖父就趕緊應一聲。

    到了趙老大家門口兒,房門是緊緊關著的,我高祖父端著燈站在門右邊,趙婆婆提著衣裳站在門左邊,趙婆婆衝著房門問,趙大山回來了?屋裡面早就準備好的,趙婆婆的大女兒,趕忙開口回一聲,回來了!

    然後趙婆婆大女兒把房門打開,我高祖父先進去,趙婆婆緊跟其後,這時候,趙婆婆的大女人要趕緊迴避,不能朝兩人身後看。

    進屋以後,兩個人直奔趙老大臥室,我高祖父把引魂燈放在床頭,趙婆婆把衣服蓋在熟睡中的趙老大身上,引魂燈這時候不能吹滅,必須一直亮到第二天早上。

    至此,給趙家老大喊魂兒的法事,就算做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趙家老大醒了,神奇地恢復了正常。我高祖父問他,記不記得這幾天都幹了些啥?趙家老大一臉茫然,直搖頭。這和我高祖父之前猜想的一樣了,被鬼上身以後的事兒,完全不記得了。

    趙婆婆抹著眼淚把前些天發生的事兒,跟老大講了一遍,老大聽完,額頭冷汗都冒了出來。

    我高祖父順勢問他,“恁家老三是因為挖墓給鬼上哩身,你說說,你是不是也去挖墓咧?”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五章 古瓶收鬼

    趙家老大看我高祖父一眼,連連搖頭,“麼有,俺從小膽子就不大,別說挖墓,夜裡打墳堆路過,厥都是軟哩。”腳,方言“厥”,前面好像說過。

    聽趙家老大這麼說,我高祖父皺了皺眉,感覺趙家兩兄弟被鬼上身這事有點兒蹊蹺。

    這時候,旁邊的趙婆婆問我高祖父,“是不是孩兒他爹墳地埋哩不好?”

    我高祖父搖了搖頭,“依俺看,不像……”

    在趙老大家吃過早飯以後,趙婆婆陪著我高祖父返回了趙老三家,因為趙老大剛剛恢復,身子比較虛,趙婆婆讓大女兒留下再照顧他兩三天,大女兒點頭答應。趙婆婆這仨兒子不爭氣,這兩個女兒還挺孝順,對趙婆婆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一天無話,到了晚上,剛剛打過落更,也就是剛剛打過頭更,七點左右。

    趙老三家裡,我高祖父和趙婆婆母女剛剛吃過晚飯,趙老三這時候已經睡下。我高祖父正在跟趙婆婆和她小女兒商量晚上給老三招魂兒的事。

    商量到一半兒,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跟著房門被人推開了,負責照看趙老大的大女兒驚慌失措衝進了屋,進門就喊:“娘,不好了,俺大哥又瘋咧!”

    趙婆婆大女兒這一聲吆喝,趙婆婆先是一愣,緊接著帶著哭腔兒“啊哈”一聲,昏了過去,旁邊的小女兒趕忙去扶。我高祖父這時候呼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問:“咋回事兒?”

    趙婆婆的大女兒一臉驚悚,哆哆嗦嗦說:“俺……俺也不知道,俺大哥剛才吃過飯,拿起菜刀就走,俺問他去幹啥,他說,有人打擾他哩府邸,他要去砍死他們……”

    我高祖父一聽這話,感覺事情緊急,刻不容緩,忙問趙婆婆大女兒,“你大哥朝哪兒走咧?”

    趙婆婆大女兒抬手一指,回答說:“村子東頭兒。”

    我高祖父嗯了一聲,扭頭看了看趙婆婆,見趙婆婆只是急火攻心昏厥了過去,沒啥大事兒,交代趙婆婆兩個女兒幾句,帶上那些驅邪驅鬼的物件兒,快步跑出房門,一口氣不停,直奔村東。

    這時候,算是晚上的吃飯時間,路上行人很少,再說他們這村子不大,本來就沒多少個人,天一擦黑兒,村裡街道上乾乾淨淨,空無一人。

    我高祖父年齡雖然大了,身體素質還算不錯,一口氣追了到村東頭。

    村東左右有兩條岔路,左邊路上沒人,右邊有條人影一閃,鑽進了旁邊的玉米地裡,剛好被我高祖父看到。我高祖父緊追幾步,跟著鑽進了玉米地。

    玉米地裡可不比外面,不但漆黑,一人多高、密密麻麻的玉米桿把視線遮擋的嚴嚴實實,又壓抑又憋悶。我高祖父只能憑著前方傳來的聲音追趕,索性前面那人的速度不是不快。

    在玉米地裡追了沒多久,就在我高祖父感覺快要追上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我高祖父一愣,抬眼一看,眼前出現一個大草坡,草坡周圍黑壓壓的,四周好像還是玉米地,夜幕下,草坡顯得孤零零的。

    那人影這時候搖搖晃晃正在往草坡上走,從身形來看,正是趙婆婆家的老大。

    “趙大山,站住!”我高祖父在後面大喊了一聲,嗓門大,跟聲炸雷似的。

    前面的人影頓了一下,慢慢把頭扭過來看了看。

    我高祖父趁機快跑幾步,追了上去。

    來到跟前一看,果然是趙婆婆的大兒子趙大山,手裡還拎著把菜刀,整個人顯得陰氣森森的,表情麻木,兩眼空洞,渾身上下好像肉不附骨,從這些明顯的特徵來看,正是被鬼上了身。這時候根本不用再掐中指、看眼瞳啥的。

    我高祖父從帶來的那些物件兒裡,慢慢抽出一根蘸過雞血的柳條,問趙老大,“趙大山,你想去幹啥?”

    “趙大山”聞言,慢慢把身子轉過來,正面對著我高祖父,眼神一低,看了看我高祖父手裡的柳條,沒說話。

    “你說吧,有啥心願?”我高祖父又問。

    “趙大山”還是沒說話。

    我高祖父把聲音緩和下來,又說:“俺知道,你是一位將軍,這些小輩兒們不知道天高地厚,打擾咧你老人家哩清淨,這個好辦,俺讓他們給你燒香燒錢,磕頭賠罪,你看咋樣兒?”

    一般對付這些上身的鬼,最好能和平解決。一般上了人身的鬼,都是有啥心願未了,只要答應他們提出的條件,不用費手腳,自然會離開的。

    幹我們這一行的,能和平解決,絕不正面衝突。雖然這時候我高祖父心裡清楚這鬼的目的,但是這些客氣話還是要說的,萬一這“將軍”提出要求,能和平解決呢,再說這些當將軍,生前殺氣重,死後鬼魂的戾氣也重,送起來要比普通鬼魂麻煩很多。

    “趙大山”還是沒說話,盯著我高祖父看了一會,轉身就走。

    這時候,就可以說是談判失敗了,軟已經不行,只能來硬的了。我高祖父幾步追過去,抬起柳條在趙大山後背狠抽了一下。

    趙大山“哎呦”一聲,轉頭身瞪了我高祖父一眼,我高祖父再次用柳條在他脖頸子裡抽了一下。

    趙大山頓時哇哇大叫,回身用手裡的菜刀就砍,菜刀可不是柳條,這砍身上可是要出血、要人命的。

    我高祖父慌忙朝旁邊閃躲,趙大山一刀落空,不過他並沒有趁勢追擊,把我高祖父逼退以後,轉回身接著朝前走,他好像是有目的性的,不想跟我高祖父糾纏。

    這時候,要是我高祖父猜得沒錯的話,這位將軍的墓冢現在正在被人盜挖,這將軍附在趙老大身上,是想回去保護自己的墓冢。像這種事,我高祖父還是頭一次遇上,過去王守道都沒跟他說過。

    鬼魂還會保護自己的墓冢,這聽起來都有點不可思議。不過這種事兒在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過,我以前聽說過一個漢朝的墓,那墓叫什麼“龍虎塋”。君王在裡面下葬,一口武將的棺材放在君王墓室外面,盜墓賊只要敢動裡面君王的棺槨,那武將的鬼魂就會跑出來報復。

    後來那墓還是給人挖了,至於那武將鬼魂到底是怎麼回事,盜墓賊又怎麼對付武將鬼魂的,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當然了,我聽說的這些不見得是真的,還有待考證。不過在東漢時期,道家學說非常盛行,保不齊那些道術裡真有這種控制鬼魂守墓的方法。

    有些東西,是咱們尋常人不瞭解的,我知道的也不多,跟各位朋友一樣,我也是個尋常人。

    我高祖父這時候遇上的,跟漢朝那個“龍虎塋”很相似。當然了,我高祖父並不知道什麼“龍虎塋”,他這時候見“趙大山”要走,而且手裡拎著菜刀不好對付,忙把柳條收起來,從身上掏出一根蘸了雞血摻墨汁的紅頭繩,也就是紅線,六尺多長,把紅線一頭拴個活套兒,幾步追上去,套在了“趙大山”的脖子裡,然後拉住另一頭,用力向後一拉。

    別看只是一根香一樣粗細的紅線,這時候的威力奇大,我高祖父這麼一拉,硬是把“趙大山”拉了個仰面朝天,沒等“趙大山”反應過來,我高祖父丟掉紅線,從身上掏出王守道留給他的小瓶子,趁勢將瓶子摁在了“趙大山”的眉心,嘴裡快速念動咒語,在瓶子底啪啪啪連拍三下。

    這時候,原本還想掙扎的趙大山,渾身機械性抖了起來,像發了羊癲瘋似的。我高祖父死死摁住瓶子不撒手,跟他較上了勁兒。

    不大會兒功夫,從趙大山嘴裡冒出了白沫兒,又過一會兒,趙大山四肢一軟,癱在地上不再動彈,臉上那股詭異氣息也漸漸褪去。

    我高祖父見狀,長長鬆了口氣,把瓶子從趙大山眉心拿下來,迅速塞住了瓶蓋。

    這種用瓶子收鬼的方法,好像很多民間捉鬼人都會,我不知道是在帖子裡,還是在群裡,看到一位朋友說,他爺爺就是干這行的,有這種收鬼的瓶子,其實,我挺想見識見識這瓶子長啥樣兒,可惜我們家這瓶子給我太爺年輕的時候弄碎了,留給我的,只剩下了傳說。

    我也幫人趕過鬼上身,可比我高祖父這趕法兒費勁多了,具體我是怎麼趕的,這個等以後再說吧。

    之前蔡府裡那個小廚子張江,也上過黑大個兒的身,我高祖父用桃木楔把他砸了出來,那種上身和這時候的上身性質不太一樣。張江那種屬於臨時性的,就像過路鬼一樣,只是暫時的,很容易趕走。

    “趙大山”這種,就像常駐鬼一樣,根深蒂固,目的性很強,不達目的不會罷手,趕起來就要費上很多手腳,再說趙大山手裡還拎著把菜刀,不能離的太近,還得速戰速決,不然給他手裡的菜刀砍上就麻煩了。

    言歸正傳。我高祖父把那位“將軍”的鬼魂收進瓶子裡以後,蹲下身給趙家老大把了把脈。我高祖父不懂醫術,王守道可能懂醫術,但是沒教我高祖父。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六章 暖魂鬼玉

    我高祖父這時候把的這種脈,和中醫把的那種脈,完全是兩碼事,按照我們這些人的說法,中醫把的那是“陽脈”,我們把的是“陰脈”,這個解釋起來也不是太好解釋。

    這麼說吧,中醫治的是實病,我們治的是虛病。實病把陽脈,虛病把陰脈,雖然同樣是在手腕上把脈,但是得出來的結果是不一樣的。

    有些事我也只能說到這兒了,畢竟我是在寫我們家的經歷,不是在開課授徒。

    這時候趙大山鬼上身的症狀已經沒有了,魂兒也沒丟,就是被陰氣沖了身,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醒過來。

    把手從趙老大手腕上拿開以後,我高祖父徹底放了心,從地上站起身,抬頭朝天上看了看,掐了一下心思點兒,基本上已經二更天了,也就是已經過了晚上九點了。

    我高祖父就尋思著,把趙老大背回去。就在這個時候,從草坡另一頭隱約傳來說話聲,聲音很輕。少時,傳來了亮光,像是火把光,我高祖父覺得挺奇怪。

    古時候一到夜裡,可不比現在,過去飛賊強盜,殺人越貨,什麼樣的人都有,特別是在這種荒山野嶺。我高祖父只是個抓鬼的,不是啥江湖俠客,他趕忙貓身躲進了一堆亂草裡。

    不大一會兒,光線越來越亮,草坡頂上出現兩個人,距離我高祖父這裡,也就七八米的樣子,我高祖父藉著火把光把那兩個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兩個人都是短衫打扮,像是干粗活的出身,這時候衣服上全是摩挲出來的黃土沫子,就像剛從土洞裡爬出來的似的,其中舉著火把的那個人,我高祖父看著有點眼熟。

    愣了一下以後,我高祖父想起來了。

    就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趙老三家來了個和趙老三年齡差不多的壯年人,說是來看望趙老三的。那人走了以後,趙婆婆跟我高祖父說,這人是她三兒子唯一一個朋友,同村的,當時我高祖父也沒在意。

    另外一個人,手裡拎著個小包袱,跟枕頭差不多大小,包袱裡鼓鼓囊囊的。

    兩個人這時候鬼鬼祟祟,樣子顯得並不是那麼從容。他們沒有發現草窩裡的我高祖父,也沒有看到坡下昏迷的趙老大,很快朝另一個方向下了草坡,鑽進了玉米地裡。

    等兩個人走遠以後,我高祖父從草窩裡站了起來,愣在那裡想了想,隨後他朝地上昏迷的趙老大看了一眼。

    趙老大被將軍鬼魂附身,拎著菜刀來到這裡,現在又出現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渾身黃土,手裡還拎著個鼓鼓囊囊的包袱,這說明什麼呢?恐怕這不是巧合,只能說明一點。

    我高祖父在確定趙老大沒事以後,信步走上草坡,然後順著剛才那兩個傢伙出現的方位,下到了草坡另一頭兒。

    在草坡另一頭中下部位置,我高祖父發現一個水井口大小的土洞,算是個斜洞,感覺這斜洞的角度,剛好直通這座大草坡的內部,因為我高祖父沒有火把,看不到洞裡的情況,只覺得黑乎乎的,從裡面似有似無飄出一個腐朽味兒。

    這時候我高祖父已經敢斷定,剛才那倆傢伙,是倆盜墓賊,這個大草坡是座大型墓冢,趙家老大被將軍鬼附身,恐怕就是想來這裡找這兩個傢伙算賬的,這座墓冢裡葬的很可能就是那位將軍。

    不過,這倆盜墓賊還真算不上專業,盜墓竟然還點著火把,太明目張膽了,還有這個將軍魂魄,為啥不上這倆盜墓賊的身,非要捨近求遠,上趙家老大的身呢?

    我高祖父只是一個抓鬼人,對這些盜墓、違法之類的事,沒心思過問,再說這些也不該他去管。

    我高祖父回到草坡另一頭兒,把趙老大背在身上,沿著原路返回村子。

    畢竟我高祖父這年已經五十歲了,身上背個死沉死沉的活人,肯定吃不消,在返回村子的路上,我高祖父前後停下歇了五六次。在二更天快要過了的時候,也就是現在的,將近十一點的時候,終於背著趙老大回到了趙老三的家裡。

    這時候呢,趙婆婆已經醒了,抹眼淚抽泣著,她兩個女兒正在旁邊你一言我一語安慰她。

    等我高祖父背著趙老大進了門兒,母女三個又驚又喜,幫著我高祖父把趙老大抬到了趙婆婆床上。隨後,我高祖父把經過簡單講了一遍,安慰了趙婆婆幾句。

    原本他們今天打算給趙老三招魂的,經過這麼一折騰,把我高祖父累壞了,現在看來,只能等到明天了。

    就在我高祖父坐在客廳椅子上喝茶喘氣的時候,趙婆婆從自己的臥室走了出來,手裡拿著塊扁扁的牌狀玩意兒,也就比麻將牌稍微大點兒、稍微薄點兒。

    趙婆婆走到我高祖父跟前,把那玩意兒遞給了我高祖父,想讓我高祖父看看這是個啥。

    我高祖父接過來一看,又用手一摸,好像是塊玉片,血紅色的,在玉片中心,還有一小片黑青色,就像從玉片內部滲透出來的似的,烏青烏青的,油燈一照,那烏青的部分還泛著鬼氣森森的光澤。

    我高祖父頓時手一哆嗦,差點沒把玉片扔地上。

    這玉片是什麼呢?我高祖父過去聽王守道說過,這叫“暖魂玉”,是給死者嘴裡放的,分白、青、紅三種顏色,玉的質地不限。當然了,嘴裡能含玉片下葬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原本這種玉片中間不是黑青色,通身應該是血紅色,有些死者鬼魂捨不得離開,就會依附在玉片上,久而久之,就會導致玉片中心出現這種黑青色的顏色,也就是說,這是鬼魂在玉片上留下的印記。但凡出現這種顏色的玉片,都可稱之為“暖魂玉”。

    我高祖父忙問趙婆婆,這玉片是從哪兒來的?趙婆婆說,剛才從他大兒子身上找到的。

    我高祖父一聽,覺得奇怪了,這塊玉片明明是死人嘴裡的東西,怎麼會到了趙老大的身上呢?難道他也參與過盜墓?他不是說夜里路過墳堆,腿就發軟嘛,而且,他被那個將軍鬼魂前後附身兩次,說不定就跟這個玉片有關係。

    這究竟到底是咋回事?我高祖父覺得,恐怕只有等到趙老大醒了以後,親口問他了。

    夜深了,趙婆婆的兩個女兒去趙老大家休息了,趙婆婆搬條凳子守在小兒子床邊,一會兒工夫睡著了。我高祖父呢,在趙婆婆母女給他搭的臨時小床上睡下,安安靜靜的,一夜無事。

    第二天天還沒亮,趙婆婆兩個女兒從老大家返回,忙活做早飯,把我高祖父給吵醒了。我高祖父起床伸了個懶腰,徑直朝趙婆婆房間走去,趙婆婆床上躺著趙老大。

    這時候,趙老大還在睡著,呼吸均勻,我高祖父拉過他的一支手腕,又給他切了切脈,脈象平穩,已經徹底沒事了。

    吃早飯的時候,趙婆婆也醒了。不得不說這老太太心理承受能力還是蠻強的,要是換作別的老人,家裡出這麼些事,恐怕早就崩潰了。

    趙婆婆的兩個兒子也在早飯前後相繼醒來,趙老大醒來以後還納悶兒自己為啥在老三家。

    一大家子人,包括我高祖父在內,圍在一個不大的小圓桌前吃了頓早飯。

    飯後,我高祖父把那塊“暖魂玉”拿到趙老大面前,問他這玉片是從哪兒來的。

    趙老大一開始吞吞吐吐不想說,最後架不住全家人追問,說這玉片是從老三衣服裡找到的,也就是之前趙老三那件血衣裳,趙婆婆讓趙老大拿到外面燒掉的時候,玉片從衣服裡掉了出來,趙老大撿起來一看,覺得這玉片像個塊好東西,沒吱聲兒自己揣兜裡了。

    聽趙老大這麼一說,我高祖父點了點頭,推測到,先前那個將軍魂魄一直在玉片裡,隨後被趙老三帶在了身上,將軍魂魄便從玉片裡出來,附在了趙老三的身上,然後和他的同夥打了起來,弄了一身的血。後來,玉片又到了趙老大手裡,玉片裡的魂魄便附在趙老大身上作祟。

    其實嚴格說來,這都是他們自找的,要是不去挖那位將軍的墳墓,又哪兒來這麼些事兒呢。這就叫,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趙老三是挖墳造孽,趙老大是見財起意。

    上午,趙老大離開了,說要到老丈人家把老婆孩子接回來,臨走時,趙婆婆心疼他,千叮嚀萬囑咐,我高祖父呢,拿出根雞血條給他系在了手腕上,因為這時候趙老大陽氣不足,帶雞血條是防止他再被別的什麼東西纏上。

    一天無話,到了晚上,我高祖父再次和趙婆婆以及她兩個女兒,商量給趙老三招魂兒的事兒。

    深夜,三更剛過,我高祖父端著引魂燈,趙婆婆拿著趙老三的衣裳。我高祖父憑著昨天的記憶,找到了那座草坡,也就是那座將軍墓,在將軍墓附近的玉米地旁邊,又找到一條不大的十字路,接著開始給趙老三招魂兒。

    我高祖父這時候敢斷定趙老三是在這座墓裡出的事兒,在這附近的十字路口給他招魂兒指定沒錯。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七章 夜入古墓

    給趙老三招魂兒的方法和給趙老大招魂的方法一樣,趙婆婆掂著衣裳在十字路中心喊幾聲,然後我高祖父端著引魂燈走在前面,趙婆婆拿著衣裳走在後面,一路走一路喊,到了家門,趙婆婆喊,三兒回來了?裡面的女兒趕緊應,回來了,然後引魂燈放床頭,衣服蓋在趙老三身上。

    每一個步驟,都跟給趙老大招魂時一模一樣,沒有偏差,沒有失誤。

    可是,等到了第二天,趙老三醒來以後,居然還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兒,也就是說,魂兒沒有招來,失敗了。

    看著依舊呆呆傻傻的趙老三,我高祖父皺起了眉頭,這時候他想不通哪裡出了問題,對他來說算是史無前例的。

    趙家母女慌了神兒,趙婆婆直接坐地上哭了起來,兩個女兒一邊勸,一邊陪著趙婆婆抽噎,趙老三則看著嘿嘿傻笑著,家裡亂成了一團。

    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候,我高祖父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過去王守道說過,有些丟掉的魂兒是有意識的,那魂兒害怕就會找地方躲起來,這時候喊魂兒一般都喊不來,必須找到那魂兒躲藏的地方。

    要說這些魂兒躲的地方,可以說千奇百怪,大石頭下面、罈子裡、水井裡、或者樹洞裡,甚至是雨傘裡、衣服扣子裡、佩戴的首飾裡。

    我聽奶奶說,還有躲人家煙袋桿裡的,魂兒躲進去以後,煙袋鍋裡的煙絲點著以後不會冒煙兒,抽菸的人使再大勁兒也抽不到煙,都讓那魂兒給擋住了。

    遇到這種情況,必須先找魂兒,再招魂兒。

    這魂兒怎麼找呢?別人我不知道,依著我們家的手段,那就要燒“問神香”了,就跟蔡府裡鬧凶的時候,我高祖父找張江的鬼魂時一樣。

    閒話少敘。晚上三更以後,我高祖父讓趙婆婆準備了香爐和焚香,沒讓任何人跟著。

    從趙老三家門口開始,在香爐裡筆直插上一根香,然後點著,嘴裡念問神辭,也就是咒語,或者說成口訣也行。

    這問神辭和前面找張江鬼魂時念的差不多,“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弟子供香,問鬼何方,今有趙小山丟失魂魄,該去何處尋找,還請神靈明示,吾奉中南山人,急急如律令,敕!”(為了防止再有人把俺們家這些捉鬼手藝跟道門扯上關係,我把“吾奉太上老君”這幾個字換成了“吾奉中南山人”,使用這種“問神香”的手段還需要別的東西,就是我把“問神辭”寫全了、寫准了,別人拿去照著做,還是不管用的。)

    還是那些手續,見路口兒就點,反覆點了五六支,我高祖父跟著香灰翻倒的方向,來到了那座將軍墓的盜洞口,也就是草坡那裡。

    問神香指向將軍墓,基本上在我高祖父的預料之中。

    這時候,我高祖父在盜洞口又點了一根香,唸完問神辭,香頭忽明忽暗,一點點燃燒起來。隨著時間推移,香頭燒出一截兒香灰,這時候,香灰慢慢朝盜洞口傾斜,一點點的,等傾斜到一定程度時,“簌”地從香頭落了下來,與此同時,整根焚香“咔嚓”一下從中間折斷,和香灰一樣,筆直地指向了盜洞洞口,我高祖父趕忙跪下磕頭謝神。

    如此一來,已經可以肯定,趙老三丟掉的魂魄就躲在這座將軍墓裡。

    不過,我高祖父這時候看著黑漆漆的盜洞皺起了眉頭,他做夢都想不到,他一個抓鬼人,竟然要鑽墳墓給人找魂兒,知道的是去幫人找魂兒,不知道,還以為他要偷墳掘墓呢。

    我高祖父在盜洞口兒躊躇了老半天,又把王守道留下的煙袋拿出來抽了幾口,最後一咬牙,把煙袋掖回腰裡,捏著鼻子順盜洞鑽進了墓冢裡。

    前面說了,我高祖父在沒使用“問神香”之前,已經隱約猜到趙老三的魂魄躲在古墓裡,在出門前,我高祖父為了以防萬一,提前預備了一支火把,這時候,火把還真派上用場了。

    順著盜洞爬進古墓以後,我高祖父將火把點燃,舉著朝墓室裡照了照。這間墓室不大,也就半間房大小,四面牆壁,拱形穹頂,整個墓室全是用條石壘砌的,在墓室偏後兩側,還有兩個更小的耳室,在兩間耳室中間位置,有一條一人多高、一人多寬的方形通道,像是棺槨下葬時用發墓道。

    墓道正對著墓室中央的一口大棺材,那棺材像是木質的,可能因為年代久遠已經腐朽,整個兒呈土灰色,就像快要石化了似的,棺材蓋已經給人撬開了,淒慘的碎裂在旁邊。

    我高祖父走到棺材跟前,用火把朝裡面看照了照,裡面躺著一具身材高大的乾屍,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經腐爛,看不出年代,不過這具乾屍有明顯被人翻動過的痕跡,特別是嘴,張的奇大,我高祖父估計,那塊“暖魂玉”之前就在這具乾屍嘴裡含著,趙老三掏“暖魂玉”的時候,將他的嘴硬生生扒開了。

    看著乾屍被翻騰後的慘狀,我高祖父忍不住嘆了口氣。

    當然了,我高祖父鑽古墓不是為了來這裡嘆氣的。隨後,他舉著火把在墓室裡轉了一圈,發現墓室除了那口腐爛棺材和那具乾屍以外,給人盜的乾乾淨淨,連塊破瓦片都沒留下。也就是說,趙老三的魂魄不在這間主墓室裡,因為主墓室裡沒物品可供他藏身。

    隨後,我高祖父走進其中一間耳室,用火把一照,這間耳室裡除了一匹和真馬差不多大小的石馬以外,也是空無一物,估計也被洗劫過了。

    隨後我高祖父舉著火把將石馬仔細看了一遍,搖了搖頭,他並不認為趙老三的魂魄會依附在這匹石馬上,因為這石馬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凶惡,好像正在戰場上衝刺殺敵似的。魂魄膽子很小,像這種凶戾猙獰的物體,絕對不會依附的。

    我高祖父離開這間耳室又走向另一間耳室,剛走到那間耳室門口,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惡臭,臭味兒極其難聞,就像屍體腐爛散發出來的氣味兒,令人作嘔。

    這種臭味兒我高祖父在外面的時候就聞到了,鑽進古墓以後味道更濃了一些,他以為這是古墓裡特有的臭味兒,也就沒太在意。這時候才發現,惡臭的源頭原來在這間耳室裡。

    我高祖父閉著氣走進了耳室,卜一進去,還沒等他看清裡面有什麼,腳下突然給什麼東西絆了一跤,我高祖父心裡一慌,忙用火把去照,一具腐爛了一大半兒的死屍躺在我高祖父腳下,我高祖父剛好踢中他一條爛的露出白骨的大腿,噁心的差點兒沒吐出來。

    隨後,我高祖父忍著噁心往整個耳室裡照了照,裡面總共有三具屍體,胡亂地歪在地上,整個耳室地面上全是干涸發黑的血跡。在三具屍體的最裡邊兒,還有一個破舊的兵器架子,架子上已經沒有兵器,估計那些兵器早就爛成朽土了。

    這三具屍體,其中兩具腐爛的比較嚴重,另外一具剛剛發屍,好像剛死沒多久。

    看著這三具屍體,我高祖父立刻想到了這三具屍體的死因,那兩具腐爛比較嚴重的,應該是被趙老三砍死的,死在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以前。這具剛剛發屍的,應該是被趙老大砍死的,大概死在半個月以前。當然了,這個死亡日期並不準確,畢竟我高祖父不是仵作,不懂的鑑定屍體。仵作,也就是古代的法醫。

    我高祖父發現在整座墓室裡,只有這間小耳室裡有血跡,其它地方沒有。這又說明什麼呢,說明三個人都是被逼到這間耳室以後,被人用利器活生生砍死的,手段挺殘忍。

    當然了,我上面說的這些,都是我高祖父單方面的推測,事實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現在誰也沒辦法考證了。不過,死的這三個,可以肯定,都是來這裡盜墓的盜墓賊,算是死有餘辜。用現在流行的一句話說,不作死就不會死,都是作的。

    按照當時的大清律例,偷墳掘墓者,殺無赦。我高祖父覺得這三位沒啥好同情的,他們這是罪有應得。

    這時候,我高祖父心裡一合計,這間耳室殺氣這麼重,再說裡面也沒有可供魂魄依附的物體,趙小山的魂魄也不可能在這間耳室裡。

    從耳室出來以後,我高祖父走到盜洞口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扭頭朝墓室裡看了看,有點不甘心,隨後舉著火把又在整座墓室裡轉了一圈,不過還是沒能找到可供魂魄依附的地方,整座將軍墓,被人洗劫了一空,裡面除了一口腐朽的棺材、一具乾屍、一匹石雕大馬和一個破敗的兵器架子,還有那三個盜墓賊的屍體以外,再沒其他的了。

    以上這些東西,不是有晦氣,就是有煞氣,出竅魂魄屬於純淨的靈體,不可能依附在這些污穢的東西上面。

    這個時候呢,我高祖父就有點兒想不通了,但是他不敢在古墓裡多呆,一來這地方晦氣太重,呆久了會影響自身陽氣,二來,萬一這時候從盜洞爬進幾個官差,那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八章 問惑郭二

    這時候古墓裡已經沒啥可找可看的了,將火把熄滅以後,我高祖父順著盜洞從墓室裡爬了出來。

    這天天上沒月亮,星星倒是挺多的,佈滿夜空,閃閃發亮。

    我高祖父躺在盜洞口呼吸了一陣新鮮空氣,感覺把肚子裡的濁氣全部吐出來以後,把香爐和焚香又拿了出來。

    “問神香”剛才明明指向盜洞口,古墓裡卻沒有趙小山的魂魄,我高祖父這時候懷疑是不是剛才法術失靈了,就想再“問”一次試試。

    可是,讓我高祖父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現了。

    當我高祖父用火鐮去點香的時候,那香怎麼都點不著,把香換了一根,還是點不著,再換,還點不著,試了好幾次,每一根都點不著。

    最後,我高祖父索性將火把點燃,用火把去點,還是點不著。這怎麼說呢,感覺這時候的香就像鐵棍兒一樣,用火點鐵棍兒,情形可想而知。

    其實,香點不著這種事,我估計一些朋友肯定遇上過,那香不潮不濕,就是點不著,即便勉強點著了,只會冒黑煙,不大會功夫就能把整個房間裡冒的狼煙四起,和平常燒香的那種狀態截然不同。

    如果有會“看香”的朋友看到上面這段話,可能會深有同感,當你給某個人“看香問事”的時候,那香就是點不著,要不就是點著冒黑煙,反正不會正常燃燒。最後的結果就是你不能按照過去那種步驟正常操作,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阻止你。

    這說明什麼呢,說明神明不想讓你看,也或者找你“看香”的那人“氣”場太重,憑你的道行根本看不了。這個時候,你要是敢對著干,肯定要倒大黴了。

    我高祖父當然明白這一點,香反覆點不著,說明神明不想讓他再問了,這是一個警示,要是我高祖父這時候還執迷不悟,那只能是後果自負了。

    我高祖父嘆了口氣,把香爐和焚香收了起來,舉著火把朝四下看了看,見周圍沒啥動靜,沿著原路垂頭喪氣返回了。

    在回村的路上,我高祖父一邊走一邊想,驅邪捉鬼這麼多年了,還沒遇上過這種讓人沮喪的情況,過去每一次基本上都是順風順水,可是這一次……會不會是因為趙小山也是盜墓賊之一,論罪當誅,連神明都不想幫他了呢?要真是這樣兒的話,下一步該咋辦呢?唉……要是師傅王守道還在世就好了。

    一路胡思亂想著,就在我高祖父走到村子口兒的時候,忽然間,他腦子裡冒出一個人,就是前天夜裡他在草坡上看到的那個舉著火把和趙老三要好的壯年人。

    我高祖父這時候就想,既然古墓裡沒能找到趙老三的魂魄,會不會在他們拿的那個包袱裡呢。當時和趙老三要好的那個人手裡舉著火把,另外一個人手裡拎著個枕頭大小、鼓鼓囊囊的包袱,那包袱裡裝的是什麼,恐怕不用猜也能想得到。

    趙老三的魂魄會不會躲在包袱裡的某個物件兒裡呢?還有,趙老三那朋友又是怎麼知道這座將軍墓的呢?恐怕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但和趙老三要好,和趙老三還是同夥兒。

    不過,要是趙老三的魂魄真的在那個包袱裡,那“問神香”又為什麼會指向古墓呢?這個,好像就有點兒說不通了。

    這時候,我高祖父沒想那麼多,他覺得要是能找到趙老三那個朋友,從他那裡,肯定能得問出點兒什麼,退一步說,至少和他商量商量,讓他把那包袱拿出來,找找趙老三的魂魄是不是在裡面。

    回到趙老三家的時候,已經快四更天了,用現在的時間計算,也就是午夜十二點多,快一點了。

    趙婆婆和她兩個女兒還沒睡,母女三個眼巴巴在等著我高祖父回來。我高祖父進門以後,看了看她們,朝她們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趙婆婆見我高祖父搖頭,又要抹眼淚了。我高祖父趕忙走過去勸她,隨後又問順勢她和老三要好那人的情況。

    趙婆婆抽泣著跟我高祖父說,那人就住在他們房後,姓郭,在家排行老二,村裡人都叫他郭二,和她小兒子同歲,兩家人算是前後房鄰居。她小兒子長得醜,那郭二呢,有點口吃,也就是結巴嘴,小時候村裡孩子沒人跟他們兩個玩,他們兩個就成了好朋友,從小到大幾乎形影不離,一直到現在,還是好跟一個人似的,而且兩個人也都沒娶媳婦兒。

    趙婆婆這麼一說,坐實了我高祖父之前的猜測,這郭二和趙老三肯定是同夥,至於郭二為什麼沒被趙老三或者趙老大砍死,這只能去問他自己了。

    我高祖父跟趙婆婆委婉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意思是想趙婆婆隨他一起找找那個郭二,言說興許郭二能幫上點兒什麼忙。當然了,我高祖父並沒有說他們兩個合夥盜墓,他不想再給趙婆婆雪上加霜。

    趙婆婆一聽,立刻答應了,這就要陪我高祖父去找郭二,我高祖父趕忙攔下了她。說夜已經深了,半夜敲人家房門不合適,也不急於一時,明天再問也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趙婆婆帶著我高祖父到房後去找郭二。這個時候,郭二還沒起床。這郭二的爹娘都已經過世,他上面還有個哥哥,已經成家分出去了,兩間破房子,就住了他一個人。

    敲開房門以後,郭二趕忙收拾屋子,光混漢一個,常年也沒個親戚朋友上門,家裡從來沒收拾過,髒亂程度可想而知。

    等郭二折騰完以後,趙婆婆和我高祖父終於有了坐的地方。郭二呢,沒地方坐,把手往袖子裡一揣,直接蹲地上了。

    我高祖父問他,“郭二兄弟,你跟三兒是發小兒,對吧?”

    郭二因為說話磕巴,沒說話,嘴裡“嗯嗯”兩聲,又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不知道他現在咋樣兒咧?”我高祖父又問。

    郭二疑惑地看了我高祖父一眼,磕磕巴巴說:“咋、咋、咋樣兒咧……傻、傻、傻了別。”

    “那你想不想一直叫他傻下去?”

    我高祖父一說這話,郭二“呼”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顯得非常不高興,瞪著我高祖父說:“你…你…你,啥…啥…啥意思,三兒,跟…跟俺最好咧,他…他傻咧,皺(就)……皺麼…皺麼人跟俺好咧,你…你…你不是來給他…給他治…治…治病哩麼,咋…咋…咋還麼給…給他治好咧!”

    我高祖父點了點頭說:“這麼說,你是想俺給三兒把病治好嘍?”

    “廢…廢…廢話,不…不…不叫你給他治病,叫…叫…叫你來…來…來幹啥,白…白…白吃飯咧!”郭二白了我高祖父一眼。

    我高祖父笑了,“想給三兒治病,很簡單,不過咧,你得幫我個忙,三兒哩病,能不能治好,就看你咧……”

    郭二這人,其實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一聽我高祖父要他幫忙治病,滿口答應。

    隨後,我高祖父讓趙婆婆迴避一下,趙婆婆答應一聲,離開郭二家,回自己家照看趙老三了。

    趙婆婆走後,我高祖父問了郭二好些個問題,郭二一五一十做了回答。因為郭二說話磕巴,那些對話我就不再寫了,我怕各位看著憋得慌。

    當然了,我高祖父問的那些問題,有些和趙老三丟魂兒其實沒多大關係,但是為了弄清來龍去脈,我高祖父忍著郭二的磕巴,把自己心裡的疑惑,全都問了一遍。

    事情,還要從趙老三父親去世那天說起,時間大概也就在四個月前吧,也可能三個多月,反正就是三四個月的樣子。

    說趙老頭兒中午吃飯的時候,一口血噴在碗裡,暴斃而亡,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猝死。

    三個兒子呢,就商量著給趙老頭兒辦喪事,老大負責通知趙家的親戚朋友,用我們這裡的話說,就是“報喪”。老二負責搭靈棚、請“忙工”等雜事。忙工,就是過來幫忙的街坊鄰居,在我們這裡,紅白事請“忙工”,都要給人家紅包的,特別是白事。老三呢,負責到外頭找風水先生看穴地、打墓坑。

    找風水先生看穴地的時候,趙老三就找了郭二陪他一起去。在他們這裡,最近的風水先生住在他們鄰村。

    不過,兩個人還沒到風水先生家裡,在路上,他們遇上一個道士打扮的人,那人也就五十歲左右,滿面紅光、道骨仙風。

    老道在路邊兒攔住了他們,問他們,是不是家裡有老人去世了,是不是想到鄰村找風水先生?

    兩個人一聽,挺奇怪,又不認識這老道,老道咋知道他們要去找風水先生呢?

    老道嘿嘿一笑,說他能掐會算,掐算出來的。不但如此,還是專門在這條路上等他們的,知道他們今天要打這裡過。老道說,他對風水非常精通,比鄰村那風水先生強多了,能幫趙老三的父親選塊好穴地,分文不收,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積功德。
regn13 發表於 2018-4-7 22:22
第四十九章 郭二之述

    趙老三一聽,有這好事兒呀,看墳穴不收錢,滿口就答應了。隨後,老道帶著他們在村子南邊一片荒地裡,給趙老頭找了穴地。

    老道說,這穴地風水好,最旺家裡的老幺,也就是老小,趙老頭的棺材要是能埋在這裡,趙老三不出一年就能發家致富,不出兩年就能討上一房漂亮媳婦兒,不出三年就能抱上大胖兒子,把趙老三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對老道千恩萬謝。

    隨後,趙老頭兒的棺槨,也就埋在了老道指定的那個穴地裡。

    沒過幾天,趙老三在下地干活兒的路上,意外撿到了一個大元寶。撿了元寶以後,趙老三就覺得這是老道給他爹找的墳地好,這就要發家了。

    又過幾天,老道來了,找到趙老三問他,有場大富貴,想不想做。大富貴,也就是大生意、大買賣。趙老三這時候對老道佩服的五體投地,聽說有富貴,當然想做了,而且他還不忘朋友,想讓郭二跟他一起做,老道點頭答應了。

    自那天開始,趙老三跟郭二白天睡覺,晚上出門。出門去幹啥呢,老道讓趙老三每到二更天以後,穿上一件大白袍,帶上一頂紙糊的大尖帽,左手提一隻寫了一個“冥”字的大白燈籠,右手拿上一根哭喪棒,然後到老道指定的一片區域裡來回走動,要是在走動期間看見行人,就陰惻惻喊一聲,“無常勾魂,生人迴避。”

    趙老三那張臉,再加上這一身的扮相兒,半夜看見的他人,都能嚇個半死。

    趙老三在那片區域走上那麼兩三夜,鬧鬼的事兒就會在那一帶傳開,這時候呢,老道再裝成普通人,在附近村子裡散佈謠言,說什麼地府惡鬼跑出來了,閻王爺派無常鬼前來緝捕,晚上最好別出門兒,小心給無常鬼把魂兒勾了去。這麼一來,那片區域一到夜裡,就沒人再敢接近了,走夜路的人就是繞遠兒也不敢再打那裡經過了。

    老道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呢,說白了,為了盜墓,處心積慮。他讓趙老三走動的那片區域,有墓葬,但是怕挖掘的時候給人發現,就先讓趙老三扮成無常鬼,把那一帶的人嚇怕了,他們再開始動手挖墓。

    盜墓賊扮鬼嚇人的伎倆,很早就有,那些墓地裡鬧鬼的事件,大多數是這些盜墓賊弄出來的。一般盜墓賊都是在墳地裡弄出些鬼火兒、怪聲兒啥的,行人看見、聽見以後,因為害怕,就會遠遠躲開。

    老道讓趙老三扮無常鬼嚇人,算是更狠的,因為他們盜的基本上都是當朝王公大臣的墓,當代的墓,不比那些前朝的墓,盜這個風險更大,要是不小心給抓住了那就是千刀萬剮,搞不好還要株連九族。

    後來郭二才知道,老道就是看上了趙老三那張嚇人的醜臉,一般人扮無常鬼,出不來他那種嚇人的效果。

    這個時候的郭二呢,負責挖盜洞,盜洞挖好以後,負責在洞口放風兒。趙老三呢,還是在外圍裝神弄鬼嚇唬人,等把墓裡的東西掏完了,老道會每人分給他們一兩樣兒。老道還有倆徒弟,一般下墓室掏東西的事兒,都是老道和他那倆徒弟干的,趙老三和郭二算是他們圈子裡的外圍成員,也就是在墓地外面嚇唬嚇唬人,挖挖盜洞啥的。

    趙老三和郭二兩個,跟著老道在通許縣這一帶盜了幾座大墓以後,也算是和老道師徒三個混熟了,因為這個來錢快,兩個人也豁出去了,正式加入了他們的盜墓團夥。

    就在前些日子,老道看上了他們村外那座將軍墓。這一次,老道並沒有讓趙老三扮鬼嚇人,因為離他們村子太近,萬一趙老三扮的那“無常鬼”給熟人碰上,那可就穿幫了。

    將軍墓挖開以後,趙老三也想下墓室裡看看,這老道呢,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欣然同意了,或許看趙老三是個盜墓的好料子,想培養培他吧。郭二呢,還是在外面放著風,就這樣,趙老三和老道師徒三個一起下去了。

    他們下去也就沒多大會兒功夫,郭二聽到裡面傳來打罵聲,又過了一會兒,老道灰頭土臉從盜洞裡爬了出來,卜一出洞,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老道的詭異舉動把郭二搞懵了,以為是官軍來抓他們了,朝盜洞裡招呼了趙老三一聲以後,他也撒腿跑了。

    郭二一口氣跑回家,躲家裡好多天都沒敢出來。就在那天中午,他去找趙老三的時候,這才知道趙老三已經傻了。到底那天墓室裡發生了啥事兒,郭二一無所知。

    郭二膽子不大,但是他這時候盜墓已經盜上癮了,一到晚上就睡不著,那心裡邊兒跟貓抓的似的,坐臥不寧,還一直惦記著那座將軍墓,他總覺得將軍墓裡邊兒還有東西。

    後來,他找到自己的大哥,兩個人把那座將軍墓給搜刮了一遍。在耳室裡,郭二看到了老道士和他那倆徒弟的屍體,嚇壞了,火把都沒敢滅,拿了裡面的東西,點著火把慌慌張張和他大哥跑回了家。

    話說通許縣這一帶,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墓葬呢?我聽一個懂風水的朋友說,通許縣在大風水格局上稱為“虎藏地”,什麼是“虎藏地”呢,就是埋葬文臣武將的風水寶地,我那朋友還說,在開封這一帶,還有個“龍穴地”,顧名思義,埋葬皇帝的風水寶地,說這兩個風水寶地,在大風水格局上,稱之為“龍穴虎藏”。兩處風水地相輔相成,“龍穴”把持“虎藏”,“虎藏”拱衛“龍穴”,龍穴虎藏,虎藏龍穴,兩者缺一,則不可成大風水。

    風水地超過百里,就叫大風水,十里之內,就叫小風水。

    後來,我刻意留意了一下,我朋友這話說的不假,單通許一縣,在明面兒上,有封土堆和墓碑的古墓,就有三座,分別是:曹植墓,子羽墓,龐涓墓,這三位,可以說,兩個文臣一個武將,符合了“虎藏地”的說法。這三座古墓只是明面兒上的,那些深埋在地下的墓葬,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至於,開封境內那個和“虎藏”遙相呼應的“龍穴”地,也就是葬皇帝的地方,我就不說了,因為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兒,估計已經給人盜過了,也或者已經給那些個所謂的考古學家們“偷墳掘墓”了。

    等郭二把上面那些說完以後,我高祖父深深點了點頭,心裡透徹了不少。隨後,我高祖父問郭二,從將軍墓裡拿出的那些東西,現在在哪兒?郭二說,就在他床底下放著呢。

    我高祖父一聽,連忙跟他解釋說,趙老三其實不是傻了,而是丟了魂兒了,現在那魂兒呢,很可能就附在他們從墓裡拿出來的那些東西上面,這也是要郭二幫忙的地方,只要郭二肯把那些東西拿出來,找找裡面有沒有趙老三的魂魄,就算幫了趙老三的大忙了。

    郭二一聽,毫不猶豫,從地上站起身走進裡屋,直接把床下那包袱拿出來,放到了我高祖父腳下。

    我高祖父低頭一看,包袱有枕頭大小,正是他那天夜裡看到的那個。

    等郭二把包袱打開,我高祖父往裡面一看,裡面其實也沒幾樣值錢的東西,除了一把鋒利的短刀,其他的全是些罈罈罐罐,不過,這些罈罈罐罐卻是魂魄藏身的最好去處。

    隨後,我高祖父讓郭二找來一個大木盆,把木盆裡盛滿水,逐個兒把這些小罈子、小瓶罐,放進了大木盆裡。

    每放進去一個,我高祖父就大喊一聲趙老三的名字。

    郭二在旁邊看得不解,磕磕巴巴問我高祖父為啥要喊趙老三的名字。

    我高祖父這人實在,但凡能說的,別人一問,他一準兒會說。

    我高祖父跟郭二解釋說,要是魂魄附在物品裡,你只要一喊他的名字,他就會答應,但是活人聽不到魂魄答應的聲音,這時候就要想別的辦法了,水能通陰,魂魄要是在水裡答應你,水面上就會起波紋,放進去一個喊一聲,這樣就知道趙老三個魂魄躲在哪件物品裡了,把魂魄請出來給趙老三放身上就行了。

    包袱裡其實東西不多,也就七八樣兒,除了一把短刀,就是五六個罈子、兩三樣玉器,玉器就是那種杯子,也就是詩裡形容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包袱裡這幾支杯子就跟那意思差不多,可能這將軍生前喜歡喝酒,一般古時候的大將都喜歡喝酒。

    等我高祖父把這些物品逐個兒放完以後,他有點兒絕望了,因為每件物品放進水裡喊上一聲,都沒有反應,也就是說,趙老三的魂魄不在這些物品裡。

    古墓裡沒有,這些物品裡沒有,那他的魂魄會在哪裡呢?

    我高祖父無奈地嘆了口氣,從木盆跟前站起身,吩咐郭二把東西從盆裡撈出來收好,木盆裡的水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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