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騎士悲歌 作者:憑空想像 (連載中)

 
regn13 2018-8-31 22:00: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4 17996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二十一章

    洛維安注視著場地內的一位閃耀著金色鬥氣的騎士被一名騎士長從馬上挑飛,重重地摔在塵土飛揚的地面上,“回來的時候,你可要有心裡準備。”

    雪沫立刻不滿地嘟噥起來,這個問題也不是她第一次問,每次洛維安的回答都是這樣,這讓雪沫鼓脹的好奇心怎麼都得不到滿足。

    “那個冒藍光的壞傢伙還會出現嗎?”雪沫想起當初打得洛維安措手不及的幻影,就擔心得很。

    “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洛維安搖搖頭,回憶著記憶中有關幻影的那些細節,但是很遺憾的他沒有找到什麼。

    這時他注意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雪沫正在努力地從懷中抽出一張寫滿東西的紙條。

    “爸爸,我想好我的魔族名字了。”雪沫仔細地從被畫滿的紙條裡找到那個研究好的名字,“瑟米雷婭。”

    “藍色滿月?”洛維安立刻聽出了這個名字中在魔族古語中的含義,“很好聽,你確定就用這個了嗎?”

    雪沫點點頭,然後開始一遍遍地在紙上練習這個名字的簽名。

    他所處的環境和諧地令他難以相信,正當他沉浸在這種前所未有的和諧感中時,一團緻密的光元素開始接近,他站起身,一名金發的騎士踏著金屬聲音的腳步聲,來到了他的身邊。

    洛維安眼角一挑,這名年輕的騎士給他的感覺就如同當天所見的精靈王族赫利娜一樣,在他的感覺中就如一團金色無法鎖定的光團。當然,他的感覺與希納斯那樣如同面前平靜大洋一般深不可測還是不同的。

    在他身後,跟隨著隨同他前去的墨蘭騎士團小隊長塔爾科。

    “你好。我們的客人。”米哈爾.萊德尼斯點頭致意,“我是光之騎士團團長米哈爾.萊德尼斯。”

    洛維安回禮:“不知騎士長閣下見我為何啊?”

    塔爾科在身後訕訕地躲著洛維安的眼神。

    米哈爾正色道:“是關於您的弟子弗蘭奈.溫廷頓的事情。”

    洛維安頓時明白了米哈爾的意思:“請問騎士長是關於人偶師的事情嗎?”

    這件事情洛維安並不疑惑,因為他非常肯定,弗朗西斯就算天賦再好,在真正成長之前也不可能逃脫聖地的追查。看來聖地沒有把弗朗西斯塞進宮殿角落的垃圾箱裡。算得上很給弗朗西斯面子了。

    米哈爾英俊陽光的面孔露出一種疑惑:“您知道我來此行的目的?”

    洛維安禮貌地笑了笑:“塔爾科,看來是你把弗朗西斯的事情告訴了我們的米哈爾騎士長了?”

    塔爾科尷尬地抓抓腦袋:“我只是想瞭解你用的是什麼武技。”

    那麼米哈爾出現在這個場合幹什麼?米哈爾沒有理由不知道弗蘭奈就是弗朗西斯,而且黑暗精氣的修煉要求太高,能夠擁有修習黑暗精氣天賦的人類屈指可數。米哈爾看來他的目的是

    米哈爾踏著帶著金屬鏗鏘聲音的步子轉身,雪沫一臉好奇地望著他佈滿神秘複雜魔紋的鎧甲。塔爾科幾步溜到洛維安的身邊,悄聲對他說:“米哈爾大人的意思是說你能不能將黑暗精氣的要義交流一下。他希望能夠普及簡化版的黑暗精氣術。”

    洛維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在魔族的觀念裡,交流學習是一種重要的文化傳承方式,而不像是人類將珍貴的武技死死把手在自己的腦子裡面,生怕他人學去。若是人類能有這種成熟的交流觀念,當初也就不會有魔族的反撲了。

    其實洛維安心中想得更多的是羅伊納魔導師關於光明治癒術的課題。在那些爛熟於心的黑暗精氣基本上沒有了改進的餘地時,擁有一門相當有效的自救手段無疑是增強自身的一大方法。

    光明治癒術對於外傷諸如肌肉損傷和骨折相當有效,在戰場上是一種最有效的急救手段。而黑暗治癒術在於溫養慢性損傷,如經脈破損導致的鬥氣下降甚至消失,或是腦部受創導致的精神力無法集中等慢性問題。五百年前魔族潰敗之後,黑暗治癒術幾乎全部湮滅在了戰火之中,導致了現今完整治癒術的缺失和更加惡劣的人類普遍對黑暗元素的厭惡。

    的確,在過去的時間裡。洛維安經常習慣性地用黑暗治癒術輕微地改造著弗朗西斯的經脈和精神空間,以使他更好地適應黑暗精氣的修煉過程。那段身為人偶師的弗朗西斯,在聖地看來。只不過是一個志得意滿的孩子罷了,但是一旦當他體內開始衍生出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黑暗精氣的時候,將黑暗精氣普及到雖然個體實力強大但是數目太少的聖皇騎士團中,是對這天下第一騎士團的巨大補充。

    米哈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方向是聖地北側的巨大露天會場,在他鏗鏘的腳步聲一邊。是兩位身著全身覆面重甲的閃爍光元素的聖皇騎士。

    與米哈爾的部下相比,這位光之騎士長的鎧甲要顯得柔軟單薄得多。但是他鎧甲上繁複細密的魔紋和在他周身氤氳著閃電能量的空氣說明這件鎧甲有著遠超身邊兩位魁梧騎士的重甲。

    “兩個疊加的光元素增強法陣在他的肩膀上……四個電屬性的速度增幅法陣……也許在這一層下面還有著元素匯聚的魔法陣……“雪沫小聲地嘟囔道。

    洛維安明白這個被精靈養大的魔族女孩因為在武技和魔法都沒有什麼天賦,只能在精靈族的袖珍圖書館書海裡游泳。給了她遠超同齡人的知識儲備。認識這幾個並不太難以辨認的魔法陣,並不出乎他的意料。

    而對於米哈爾和塔爾科來說,這就讓他們驚訝不已。在他們的認知中,只有魔法師才會認識這些只能起著輔助作用的魔法陣。

    米哈爾更加驚訝。他的實力所給他的眼光足以看透這個魔族少女的偽裝,精通靈魂力量的他能夠輕易透視雪沫不同於人類的靈魂本源。作為一個魔族竟然能夠有著修煉魔法的機會,這讓他對當今魔族的局勢和己方對魔族的控制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當然,這裡不含著友好。

    米哈爾簡單的心神變化就影響了周圍魔法元素的震動,洛維安捕捉到了帶著禮貌笑容的米哈爾內心深處對於雪沫的敵視。曾經的軍團長能夠用靈魂力量掩蓋自己的靈魂本源。阻擋米哈爾的透視,但是雪沫這個只能算是一個最普通的魔族少女的她在米哈爾的注視下卻無法隱藏掩飾。洛維安在驚訝現今仍舊存在的對魔族的敵視竟然如此普遍的同時也給自己對人類的戒備再次上升了一個等級。

    他不動聲色地將雪沫往他身邊拉了拉,友好地問道:“請問騎士長想把我們帶到那裡去呢?”

    與此同時,一個簡單的元素震動將聲音穿進了雪沫的耳朵裡。

    “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不得離開我的視線。”

    雪沫嚇了一大跳,不過在洛維安略微發冷的目光下。她只能乖乖點點頭。

    “我們今天有一個出乎意料的來訪者,”米哈爾不知為何並沒有對塔爾科的解釋做出任何解釋,他只是看似輕鬆地站在洛維安和雪沫身邊,“一個來自阿里安特,自稱是希拉的特使質疑陛下的血統。請求在這個莊重的公共回憶場合提出詰問。雖然是一件滑稽的事情,但是陛下確實有著會她一面的雅興呢。”

    洛維安心中一震。

    希拉阿里安特除了那位第二軍軍團長,還能是誰?

    洛維安冷哼一聲,希拉在軍團長中也是一個異數,怪異的審美觀和令普通人毛骨悚然的愛好給了她一個妖異詭譎的名聲。就算是常年在一線,與鮮血和死亡同呼吸的洛維安軍團長,也不可能與這位日夜與骸骨同眠的女人有著什麼稍稍超過同事關系的關係。也正因為如此,希拉並不像是阿卡伊勒那樣讓洛維安感到厭惡。畢竟這位實力甚至超過他的頂級死靈法師有著對自己亡靈軍團超乎尋常的控制力。在黑暗軍團成立之初立下過赫赫戰功,而且在最後也沒有參與進對魔族平民的剿殺。

    這位早就已經通過匪夷所思的死靈魔法和黑魔法師本人的力量獲得永恆的美貌和生命的軍團長出現在這個場合,至少沒有讓這位希拉當年的同事感到非常驚訝。讓他驚訝的是。希拉這個名字竟然沒有引起米哈爾對曾經軍團長希拉的聯想,難道這位騎士長歷史成績沒有及格嗎?

    懷著這樣的疑惑,洛維安沒有果斷地說出這個希拉就是當年的第三軍軍團長。事實幾乎已經很明顯了,那些關於軍團長希拉的信息恐怕已經隨著時間化為了書蟲的食物。

    洛維安點點頭,樣子看來對此事並不在意。事實上,他有些暗暗希望希拉能夠注意到這位當年的同事。不過當他想到自己已經落魄到了如此境地,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會場早已人聲鼎沸。

    希納斯端莊地坐在會場的最東的大理石王座上。嬌小的身軀微微懸浮在精金和白色大理石紋路互相交錯的椅座之上,絕美的聖皇淡淡的微笑使在她頭頂正上方的太陽都黯然失色。

    在王座之後是幾十米高的長長金綠色皇旗。同樣大理石和青銅紋路鑲嵌而成的數百座椅上,是互相激烈爭辯著的各方勢力代表。他們的座椅上懸掛著象徵他所代表地區的旗幟。金紅色華麗花紋的地毯鋪在每人的腳下,粉色的櫻花花瓣在天空中舞動著,緩緩地落在那片柔軟的地毯之上。

    雪沫立刻被這浩大壯觀的景象鎮住了,過了好長一會兒她才大聲嘰嘰喳喳了起來,帶著精靈語腔調的魔族語被爭吵聲掩蓋了下去。

    雪沫立刻向著會場一邊懸掛著齒輪旗幟的埃德爾斯坦議席招手,艱難地坐在椅子上的丁坎最先看到了她,不過他的呼喊顯然淹沒在了一陣如潮的掌聲中了。來自一個不知道什麼名字行省的老者高亢的口號顯然引起了周圍許多人的共鳴和叫好。

    米哈爾向洛維安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意,然後金光一閃。他就瞬間消失在了原來的位置之上。引起了雪沫的一聲驚叫和塔爾科由衷羨慕欽佩的眼神,洛維安吹吹頭髮,一個在光元素上有著如此造詣的騎士不可能連最簡單的短距離瞬間移動都無法掌握。

    吉格蒙特和貝爾以及那位書記官並排坐在埃德爾斯坦的席位上。今天吉格蒙特帶上了她在反抗者地下總部那裡的黑色眼罩和高帽,貝爾則是一身簡練英氣的獵裝。他同樣注意到弗朗西斯瑟縮在幾個人的陰影裡,手裡攥著一個不大的玩偶。頭已經掉了。

    弗朗西斯的老師立刻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看上去沮喪至極的弗朗西斯沒有嚎啕大哭,洛維安還是覺得這個小傢伙有著可取之處的……

    埃德爾斯坦的議席與其他人都有著一段距離,在他們的那個位置,總是氤氳著一片反常的安靜。

    保持著儘可能不引人注意的姿勢,一身黑衣的洛維安和同樣打扮的雪沫鑽進了人群。來到了埃德爾斯坦的議席旁邊。吉格蒙特禮貌地大大招呼,貝爾神情嚴肅,捏著自己手中的幾張文件。

    “聖地同意了我們擴招的提議……同時答應派遣一支騎士團中隊保障我們與黑色之翼停火線附近居民的安全……”貝爾一上來就說到,“總之,儘管他們曾經的背叛讓我們十分失望。但是希納斯陛下對我們的破冰之旅的努力還是很有信心。”

    洛維安對這些事情並不在意,他敷衍了幾句,坐在了弗朗西斯身邊,雪沫立刻開始追究丁坎數不清的罪過。

    弗朗西斯面色陰沉,看上去非常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

    “又是那兩個當初壞我大事的人。”弗朗西斯恨恨地說道,“我的最後一個戰鬥玩偶……也壞了……可惡!”

    洛維安淡淡地說道:“那你從今以後便不是人偶師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點點頭,顯然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現在的弗朗西斯正在向一個新的階段蛻變,洛維安便沒有打攪他。把自己的目光轉向了會場。

    幾個行省代表正在慷慨激昂地陳辭,洛維安對這些趁著大陸會議向政治利益掛鉤的代表們不感冒,所以他開始了對議席上的人物的無聊掃視。

    他現在都不知道希納斯為什麼通過米哈爾邀請他參加這個對於他來說毫無意義的會議。將這些時間用在修煉上顯然更加實用。

    半眯著眼睛掃過前方的議席,他看見了那位在五百年間唯一入世的王族精靈赫利娜。那柄比她身高高一半的長弓立在她的身邊,顯得異常不和諧。精靈王梅賽德斯坐在赫利娜身後的陰影裡,雙弩槍並不在她的手邊。他們身後是幾個看上去很無聊的普通精靈,從他們無所事事的表情上來看,這些精靈似乎對族裡存在著一支王族瞭然無知。

    長得永遠是一件藝術品的精靈們自然引起了周圍大多數人類的關注。不過顯然赫利娜這位活了至少一千年的精靈在維多利亞島上有著崇高的聲望,望向她的目光中崇敬遠遠比愛慕多得多。不過這並不能掩飾更多的人對那些看上去清純得一塌糊塗的小精靈們充滿佔有慾的注視。

    魔族的審美觀使洛維安只能勉強理解這些。在他的概念裡,臉上沒有幾條優美的魔紋顯然就像是蝸牛沒有外殼一樣令他感到不適。

    會議場非常默契地安靜了下來。洛維安眉毛一挑,一股似乎是聖潔的光明氣息湧進了會場。

    希納斯身邊那幾個一直坐在陰影中的人立刻站了起來。

    站在聖皇陛下最前面的是一身輕甲的光之騎士團騎士長米哈爾。此刻的他左手按在了劍柄上,面色嚴肅。

    在他身邊的另一個人是帶著船形帽的人物,他看上去年齡更大一些,表情沒有米哈爾那麼拘謹。手腕上扣著一雙拳套,精純的水元素氤氳在他的四周。這一位是風暴騎士團騎士長胡克。

    在最前面的兩個人身後是兩團緊挨著的紅光和綠光,濃烈的火元素和風元素掩蓋了兩個人具體的形狀。

    洛維安注意到了希納斯左右的那兩個人,這讓他的目光聚焦起來。

    他們根本沒有散發出任何實質性的元素波動,實際上他們就似乎是普通人一般,僅僅是站在希納斯的身邊。

    但是希納斯也沒有任何的元素波動,只有刻意在她身邊感覺的時候,才能發現周圍的那一片汪洋大海。

    “盧比斯坦……”洛維安想起了當年聖皇艾麗婭身邊那位擁有著可怕精神力量,外表卻像是一個文官一樣的絕頂強者。

    顯然這一支並沒有在亂離中斷絕,盧比斯坦家族世代繼承著的智慧、精神力和預言能力正在那一人身上得到體現。

    銀藍色的披肩長發,一身古典風格的華貴長袍,盧比斯坦家族的繼承人正在用透過單片眼鏡的極端銳利的目光注視著來訪者。

    如果米哈爾代表著聖皇騎士團令人尊敬景仰的形象,那麼暗之騎士團騎士長伊爾卡特就是代表著令世人為之膽寒的騎士團的黑暗利刃。(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二十二章

    伊爾卡特黑金色的長袍掩蓋住了他的每一寸肌膚,甚至他的臉龐都被一張印著詭譎花紋的面具所掩蓋,眾人的目光只敢對這位象徵著威脅與死亡的騎士長留下匆匆一瞥。

    但是即使神秘如伊爾卡特,也不如正在緩緩入場的那個女人更能帶給洛維安緊繃的感覺。

    此刻他已完全確認,進場的那個女人就是當年的第二軍軍團長希拉。

    聖潔的光元素掩蓋了她本身的死亡氣息,就連她曾經妖豔無比的豔紅色波浪捲發都被掩蓋成了金色。如果除去她眼神中那一抹冰冷與嫵媚,她在氣質上來說與希納斯如出一轍。

    巨大的露天會場安靜了下來,希拉面帶微笑地環視著四周,然後淺淺向前方了希納斯鞠了一躬。

    “尊敬的陛下,”希拉清澈的聲音響徹會場,“想必您知道,我這位來自孤苦無依的阿里安特沙漠苦行者的來意。

    “作為奧西利亞大陸的至強者和精神領袖,我絕無意篡奪您的權威,也無意對您的身份做出任何質疑。但是就如先哲所說‘強者在自認為掌控命運的同時,仍舊被命運掌控’,我的來意,完全是由執掌命運的時間之主倫娜所闡明。”

    米哈爾前踏一步,眼神中微有怒火閃爍:“我可否理解為,你所說的‘強者’即指陛下?”

    希拉禮貌地微笑道:“除了陛下之外,當然也包括您在內的聖地以至於奧西利亞的諸位強者。”

    “說出你的來意,來訪者。”忽然間,在希納斯身邊的那位冰藍色長發的盧比斯坦家族繼承人發話。他的聲音就如他的發色一般冷冽,“我們對即使是不速的客人也保持尊敬,除非他顯露出敵意。”

    希拉向那位謀士一般的人微笑道:“真是讓您見怪了,南哈特.盧比斯坦先生我先想讓大家確認一下,象徵著聖皇權威的聖物是什麼?

    “我想對歷史稍有研究的學者們都會不含疑問地說出。象徵至尊權威的權杖格洛伊,代表著聖皇力量的皇冠卡特利特,證明著聖皇血統的吊墜司卡亞。

    “希納斯陛下的力量毋庸置疑,她的權威也來自於萬眾的擁戴。但歷史上,證明著聖皇一脈血統的生物司卡亞卻消失在了歷史中那段可歌可泣的黑暗年代。這不禁令很多人質疑,為何格洛伊和卡特利特仍舊籠罩在聖皇的光輝之中。而證明聖皇血統的司卡亞卻消失了呢?

    “我本並不是一個對這些消息充滿著好奇心的人,直到某一天,我親自見到了流離在外數個世紀的司卡亞的真面目時,發現了聖地之主原來是在編造一個如此的謊言”

    米哈爾猛然向前一步:“放肆!你如何證明你所說的一切就是真正的事實?按照你所說的無稽之談,顯然你想取代希納斯陛下的權威。使自己覬覦大陸至尊的貪唸得到滿足?”

    希拉淡然笑道:“我需要用什麼證明自己呢?是自己不弱於希納斯陛下的力量?還是真正的司卡亞在它主人手中所散發出的榮耀的光輝?”

    說著,以希拉為核心,一股令人膽寒的龐大力量波動開始震顫,就強如米哈爾與身後的幾位聖皇騎士長,都無法完全抵擋這一強大的元素振動。幾十米外的議席上更是一片混亂,那些沒有多少實力的代表們完全被這強大的力量波動震破了膽,頓時發出一陣瘆人的鬼哭狼嚎的聲音。

    貝爾和吉格蒙特也不住向後退去,丁坎和雪沫都躲到了洛維安的身後。反而是面色陰沉的弗朗西斯,同他的老師站在一側,硬是沒有倒退一步。洛維安讚賞地點點頭。

    早已熟知希拉力量波動模式的他自然可以通過精妙的力量控制,用最小的消耗達到最大的效果,他鑽行在元素波動的縫隙之中,非常輕鬆地就讓開了比他極限強大得多的力量。

    而弗朗西斯沒有他這樣控制力,只是憋著一口氣,竭力運行著全身的黑暗精氣。在強大的力量壓迫下。黑暗精氣以全所未有的速度穿行在弗朗西斯的經脈之中,在帶來劇痛的同時。無疑也是在開啟著弗朗西斯存儲更強大黑暗精氣的空間。短短幾十秒鐘,他所取得的進步已經超過了他過往的數月。

    壓力驟然消失。此刻。籠罩在火元素與風元素中的那兩位騎士長也變得清晰。一位是身著火紅色長袍中的少女,火之騎士團騎士長奧茲和代表著風精靈的風之騎士長伊莉娜。

    他們共五位騎士長組成一圈,護住了中心的希納斯,而面色冰冷的南哈特站在了最前面,無形的精神火焰風暴席捲而出,卻在希拉的面前化作虛無。

    “冒犯了,各位。”希拉抿嘴笑道,信手拋出了那枚被稱作司卡亞的吊墜,一顆淡紅色的寶石輕飄飄地落在了希納斯的面前。

    一直帶著淡然笑容的希納斯終於在此刻露出了驚疑不定的表情,那顆寶石確實與史書中的記載別無二致。而此時,懸浮在希納斯手心上的司卡亞光芒猶然黯淡。

    “你如何證明你手中的司卡亞是真的?”南哈特冷聲說道。

    “那您如何證明我手裡的司卡亞是假的?”希拉柔聲道。

    南哈特一時語塞。

    希納斯此時是符合她十幾歲的年紀的驚慌表情,她身體向後傾著,想要躲開司卡亞給自己的視覺衝擊因為,在歷史上奧西利亞聖皇一脈中,她是族譜中最模糊的一代聖皇。如果沒有當年南哈特的堅持,那時的她根本無法相信自己擁有者奧西利亞最高貴的血統。

    希拉再次朗聲道:“大家是否可知,希納斯陛下聲稱自己是先皇艾麗婭陛下的侄女?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希納斯陛下確實有著身為至尊的資格,但是。除此之外……陛下,您是否能夠說清楚您的父母雙親的身份,能否給出一份詳盡的聖皇家譜而使天下信服?單單憑藉著一句簡單的‘侄女的後代’,就可以有作為格洛伊和卡特利特之主的資格了嗎?”

    這席話無疑戳到了希納斯的痛處,她精緻的臉頰退去了一絲血色。南哈特回頭冷冰冰地說道:“陛下……希納斯!你必須要堅定信念”

    議席一片混亂的嘈雜聲被一聲輕輕的嘆息完全掩蓋。

    “再等等吧……”

    洛維安瞳孔猛地一縮,這個聲音的餘音還未從他耳畔散去。

    寂寞、傷感、無奈、疲憊……紛亂的情緒都被糅雜在了這幾句清晰地響在每個人身邊的話語。

    他眼前立刻回顯出了萬千道藍光,還有這藍光切割著自己肌體時的劇痛……再往前,是那位最神秘的人族英雄,他與先皇艾麗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你可知司卡亞的用途?那只不過在的聖皇成人禮和婚禮上的一件禮器罷了,用七種顏色的彩鑽雕琢出來的東西。怎麼可能有你所說的那麼神奇,神奇到能夠辨認聖皇一脈的血統?

    “而且你知不知道,歷代聖皇雖然長得都很漂亮,但是有一點,那就是歷代聖皇身高都不高。你這麼高挑的身材。就是最大的破綻甚至掩蓋在你聖潔氣息下骯髒的死亡味道,相比較來說都不算什麼。”

    希拉臉上的掩蓋在禮貌微笑下的得意洋洋消失了,她自然認得這個聲音,她怨毒地厲聲向天空吼道:“你在胡說八道的同時,好好找找自己的證據吧!誰究竟是聖地之主,此事已定,你已經回天乏術了!”

    “真的是這樣嗎?”這個疲倦孤寂的聲音繼續說道,“算了……”

    在站在最前方的南哈特、米哈爾與希拉之間的地方。憑空舉起一股微型的風暴。白色的風浪中,隱約可見數張淡銀色的卡牌。

    風暴散去,站在希拉面前的是一個身材不高。全身掩蓋在長袍和陰影中的人。知道這人身份的希納斯和幾位騎士長微微鬆了口氣。

    座位席前排的赫利娜和梅賽德斯驚訝地站起身,緊緊盯著這個突兀的來客。

    “我是幻影,”他說道,“那個傻瓜一樣的傢伙交給了我司卡亞,就是擔心會有你這樣其實愚蠢到不可救藥的東西在這種尷尬的時刻出來攪局。”

    說罷,未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希拉做出什麼表示。幻影的長袍憑空飛散,露出了他那身始終不變的華麗貴族禮服。而他的臉龐,依舊掩蓋在一片陰影中。

    紅、白、青、藍、紫。五色卡牌在他頭頂炸散,幻影的腳下陡然從旋轉著的卡牌法陣中激射出無數光影組成的玫瑰花瓣。一張實體卡牌被幻影捏在手中,輕輕一搖,隨著卡牌的飛射,回到希拉手中的假司卡亞應聲破碎,化為點點紅芒。

    希拉驚叫一聲,眼眸中的天藍色隱約有著黃色浮現。

    卡牌再次浮現,瞬間在幻影手中凝聚成一把綠光凝聚而成的長弓,鋒銳至極的元素波動鎖定著面前的希拉,綠光弓弦上的金色箭矢無疑能夠穿透一切防禦。

    “你的獨角戲還要演到什麼時候,希拉……軍團長閣下?”幻影略帶譏諷的聲音響起。

    愈發強大的氣息正在逐步撕開希拉的偽裝,她已經感覺到,數千聖皇騎士團精銳以及守護皇室的諸多強者正在急速趕來。

    “到底沒有算到你功虧一簣!”希拉陰冷的聲音似乎從九幽深淵響起,聖潔的光芒憑空消失,濃稠的死亡氣息和黑暗元素遮擋住了眾人的視線。片刻之後,那名五百年前的第二軍軍團長終於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洛維安確實在一瞬間有著打一個招呼的衝動,但是與這位力量沒有什麼損傷的同事相比,他實在是太過於淒慘。

    傳統的阿里安特服飾更加突顯出希拉那妖嬈魅惑的氣質,籠罩在正午的陽光之中,她仍舊顯得在陰影中一般黑暗。不過即使如此,面對面前幻影的箭矢和已經圍攏的聖地騎士時,她仍舊緊攥著手中的權杖。緩緩頓地。

    米哈爾和伊爾卡特同時揮手,金、藍、紅、綠、黑五色騎士同時向中央的希拉突刺。與此同時,胡克、奧茲和伊莉娜周圍的元素也開始急劇匯攏。

    金色的鬥氣擰成一股,如同一柄巨大的重劍刺向與之相比分外渺小的希拉,藍衣的騎士們抖出萬千道冰藍色的利刃。向中心席捲而去。在最外圍,是隨時接替第一波攻擊的赤紅烈焰和金綠色劍刃。伊爾卡特屬下的黑暗騎士最為神秘,那些影影綽綽的黑影直接消失在那一片巨大的彩色光團中。

    低沉和尖銳的巨大聲音籠罩著會場,如此巨大的聲勢無意在在場絕大多數代表們的記憶中絕無僅有。陣陣尖叫,伴隨著近千人混亂向出口擁擠的人流。

    緻密的元素光團掩蓋了洛維安的一切感知,但是他絕不會相信。希拉會在一群這樣的圍攻中輕易受創。

    一秒鐘後,元素光團倒捲而出。

    擁擠的人流立刻變得更加慌張,如此緻密的能量如果爆炸,將會造成毀滅的結果。此種聲勢,就算是抵不上頂級魔法師的限制禁咒魔法。也相差不多了。

    眼看著元素光團急劇膨脹,離光團最近的聖皇騎士們面露絕望的時候,一聲“啵”的輕響,一切都靜止了。

    喧鬧聲、驚叫聲、恐懼至極的淒厲聲音,在這一剎那都平息下來。

    恢復往日高雅風度的希納斯站在自己的王座之前,推開南哈特,指尖閃爍著一點微小,卻極為灼目的光芒。元素光團就因為這一點限制。而無法爆發。

    洛維安此刻卻冷靜地發現,在聖皇出手的一瞬間,她並不如印象中那位先皇艾麗婭那樣強大。至少那一瞬間。他看見的希納斯是一片海洋,但海洋的一大部分卻被混亂的雷暴所籠罩。而記憶中的艾麗婭,卻是在視線之中,無際的一片平靜的海面。顯然,雖然兩人的力量總量相差無幾,但是這位更加年輕的聖皇。卻難以向先皇那樣調動全部的力量。不過即使是這一小部分,對現在的洛維安來說也是遙不可及。

    希納斯的指尖光芒漸漸暗淡。元素光團隨之淡化,希拉的身影勉強可以辨認。

    這一次是強大的黑暗元素的凝聚。這一次的凝聚聲勢比騎士團數千人的合擊弱小得多,但是卻帶著一種難以理解的尖銳穿透力。

    希納斯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叫,白皙晶瑩的指尖光芒不見,沁出了一顆小小的血珠。

    “轟隆隆……”

    紫黑色的巨雷當空響起,在希拉上方的那一小片天空,頓時也化為了黑色。剩餘的元素光團無限制地飛濺,衝開了離它最近的幾十位騎士,又摧毀了最近的坐席。

    希拉懸浮在半空中,手中黑暗權杖凝聚著純粹的死亡氣息。數百巨大的暗灰色可怖骷髏頭骨盤踞在她的四周。用死亡襯托的美麗竟然有著一種詭異的詩境。

    面對這樣的敵人,她無心戀戰,手中法杖向下,並未施展魔法。

    “我本以為,這一會議將給我們帶來頭痛的難題,但是實際上,你們這一群愚蠢的人卻將這大好機會變異成了個人利益的分贓大會。五百年前,你們就輸在了這一點,而事實證明,你們的劣性已經根植在了你們的血統之中。

    “希納斯,你最好在你完全掌控自己的血脈力量之前認清楚現在的局勢。就算是你,作為聖皇的你,難道也無法意識到你所做的愚蠢舉動嗎?打著對抗黑魔法師的幌子,實質上是另一個意義上對大陸利益的瓜分分配算了,就算是提醒你到這個程度,也永遠會有短視的愚者遮擋住你美麗的眼睛。奧西利亞,終將從你的姓氏中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指導者大人用力量鑄造階層,簡潔而又高效的社會。

    “這是你的宿命,希納斯,和在場所有打算負隅頑抗,不識大體的人。”

    希拉留下一長串嘲諷的長笑,一個魔法陣憑空在她周圍產生,隨著一陣狂暴的黑暗元素風暴,天空恢復了曾經的湛藍,卻失去了溫暖。

    隱藏在陰影之中的幻影,自始至終,都未出手。席捲的元素風暴在他面前,總是消散而去。

    會場死一般的寂靜。

    南哈特轉過身,看著眼神中帶著慌張的希納斯,此刻的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受到驚嚇的少女。

    他剛要開口,幻影卻飄然而至。

    幻影抬起頭,在人群中找到了曾經的夥伴,和曾經的敵人。最終,落在了這位繼承著摯愛血脈的孩子身上。

    “盧比斯坦說的沒錯,”幻影輕輕說道,希納斯努力想看清幻影帽簷下的臉龐,卻失敗了,“你現在,缺少的僅僅是意志。希拉所說的宿命永遠都是迷惑人的存在,用意志決定自己的命運,就是奧西利亞的命運。”

    幻影輕輕拉起希納斯的一隻小手,將一個溫涼的東西放在了她的手心。

    “你真的和她好像……”幻影此時的聲音,略帶著一絲無法融化的悲傷,“請你,為我微笑一次吧。”

    希納斯握著手中真正的司卡亞,似乎感受到了那位她從來未見過的先皇正在透過她的靈魂,注視著這位五百年前那段自由時光中的瀟灑怪盜。

    她微笑著,用雙手握緊了司卡亞。

    幻影凌空飄起,身形化為無數張絢爛的卡牌,消失在了逐漸溫暖的聖地大會議場。(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二十三章

    臨近黃昏的聖地,在十餘天的緊張的討論之後,顯得格外清幽。

    弗朗西斯和洛維安站在聖地最高處的陽台上,凝視著沉入地平線的斜陽。

    此刻在他們下方的宮殿中,一場尤為莊重典雅的宴會正在舉行。他無意參加這樣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場面,但是身為埃德爾斯坦代表的一份子,他不得不出面一次。此刻,他裹著不太合身的黑色天鵝絨禮服,手中捏著一隻水晶高腳杯。

    沉默許久,同樣打扮的弗朗西斯率先開口說道:“老師,我問一個很私人的問題。”

    洛維安點點酒杯,表示繼續。

    “您過去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是一個被拋棄的背叛者。”洛維安簡單地說道,“令我感到痛心的是,有那麼多追隨我背叛的人。話雖然這樣說,背叛我的還是那個人,我卻沒有能力復仇。”

    弗朗西斯感受到了此刻的洛維安心中的痛苦和隱藏在其中的刻骨仇恨很稀薄,卻如海霧中遠方的燈塔一般無法抹去。

    “如果你想報仇的話,現在可不是找那個拿著雙弩槍的精靈的時候。現在的我都難以對付的了她,更何況是你。但是如果你想要會會那兩個見習騎士的話,我倒不反對。”洛維安輕抿了一口淡金色的酒液,默不作聲地將眼中虛幻的媽媽和戴米安的影子抹去。

    弗朗西斯冷靜地打消了追問到底的好奇心。他撫摸著自己胸口處最後一個戰鬥玩偶失去能量的核心,“我還需要多久才能達到您的程度?”

    “這種問題永遠取決於你個人。”洛維安無語氣地回答,“不過我當年內心的壓力比你大得多,自然能夠有比你更快的成長速度。但是。這一切都過來之後,我才覺得,輕鬆地活著,遠比強大力量帶來的成就感令人心安得多。”

    弗朗西斯注視著自己手中酒杯中血紅色的酒液,“會議結束後。老師你就不回埃德爾斯坦了吧?”

    “誰對你說的?”

    “是小雪。”

    “哦,聖皇陛下可是盛情邀請我去聖教邊境大展宏圖呢!”

    “啊?”

    “誰知道她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她既然讓我這麼做,她所獲得的利益絕對比我自己得到的利益多得多。我無意追問這一事件的原委,但是這無疑是一個我的計畫開始難得的契機假若這真的是一個圈套,我也只能往裡面跳了。”

    “真是陰險!”

    洛維安輕笑道:“作為天才的人偶師弗朗西斯那麼長時間,對於‘陰險’這個詞還有著這麼天真的定義。倒是令我感到奇怪。”

    弗朗西斯臉一紅,端起酒杯,“不想這些了,若是老師真去邊境發展,我希望能夠仍舊有著追隨您的資格。”

    洛維安與他的酒杯輕輕一碰。清脆的聲音蕩漾起第一圈月色,“歡迎之至。”

    身後的螺旋樓梯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一個衣著筆挺的侍者帶著恭敬的表情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

    “請問二位時間是否充裕?”侍者恭敬但不是尊嚴地問道。

    洛維安將白蘭地一飲而盡,“這是誰的邀請呢?”

    “陛下。”

    師徒二人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色,“既然如此,那就請帶路吧。”

    染成純金色的殿堂綴以輕靈的豎琴藝術,奢華的大廳在潔淨的水晶吊燈白光下,褪去了那一絲庸俗的成分。

    數千平米的金色大廳中。清脆的音樂聲從角落中撫摸著自己樂器的樂師周身傳來,迴蕩在並不嘈雜的人聲中。出席在這裡的人物,無不是掌控著真正奧西利亞帝國運作的軸心要員。

    帝國數十個行省代表總共近二百人聚在這一片金箔地毯上。互相輕鬆地討論著無關緊要的話題,手裡的高腳杯碰觸出的叮咚聲與遠處的豎琴曲調產生了異樣的和諧。

    貝爾和吉格蒙特站在大廳的一個角落,同樣如同身後那架純黑色三角鋼琴一般深邃的晚禮服完全地襯托出了這些在與黑色之翼地下鬥爭數十載的埃德爾斯坦代表隱秘危險的氣質。

    談笑風生,貝爾和吉格蒙特有些慵懶地微微傾斜著身子,從經過的侍者手裡取來一杯清澈的甘良葡萄酒。

    在這兩朵午夜玫瑰的身邊,是一個無論何時。都會令所有人感到顫慄的人。

    暗之騎士團騎士長伊爾卡特仍舊將臉掩蓋在從不摘下的黑金色面具中,蓬鬆的白色領羽護住了他如同女人一般細膩晶瑩的肌膚。純色的黑色真絲禮服閃爍著藍調的光澤,此時此刻。兩根隱藏在黑色手套中的纖長手指輕輕拈住一隻空掉的酒杯,在面具下深不可測的黑瞳注視著面前水晶杯的透明顏色。

    “啊……這又是一個經久不衰的話題。”伊爾卡特從聲音上來說相當年輕,“在你們的印象中,聖皇騎士團僅僅是一個巨大的武裝力量組織吧?其實事實遠非如此,在騎士團中,確實有一部分屬於拱衛皇室的力量,但是更大的部分,卻是用作維持帝國上層正常運作的文官力量。”

    “文官?”貝爾顯得很驚訝。

    伊爾卡特輕輕搖了搖手中的酒杯:“簡要來說,米哈爾所代表的,是帝國的力量象徵,同時他也是第一軍團軍團長光之騎士團是一支完全的武裝力量。而我領導的暗之騎士團,負責監控帝國上下的忠誠是否純粹,同時施加以必要的武力,維持帝國的正常運轉。暗之騎士團在官員眼中,總代表著另一個名字:帝國監察部。”

    生活在地下世界中的吉格蒙特和貝爾立刻明白伊爾卡特為何要將自己掩蓋在詭異恐怖的面具之中。監察部在歷史中永遠是一個恐怖的組織,他監視著帝國官員與貴族的動態,手中所握的暗色利刃是任何武裝所難以抵擋的可怕力量。歷史上數起企圖顛覆帝國的叛亂都在苗頭剛起之時就被鎮壓,所有的叛亂分子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社會的視野中。這每一起懸案。永遠印有監察部黑色的印章。

    戴著面具的伊爾卡特與未戴面具的伊爾卡特是決然不同的兩個人,貝爾和吉格蒙特已然確信。

    說罷,伊爾卡特露出了一個隔著面具,貝爾和吉格蒙特都難感受到的笑意。然後他徑直走開,輕緩地拉住了一位過往的少女。“請問。我有與您共舞一曲的榮譽嗎?”

    不知道那個紅色長裙少女臉上的表情是因為對這位神秘騎士長的恐懼還是對自己運氣如此之好而感到的羞澀,她急匆匆地點點頭。隨即,兩人一起躍入了舞池。

    “不想找個舞伴嗎,姐姐?”

    “為什麼我猜測你現在正在等待那位我們的夥伴,洛維安先生呢?”吉格蒙特淡然地說道。

    貝爾衝她翻了一個沒有淑女風範的白眼。

    雪沫第一個注意到了首先衝進來的弗朗西斯,正在與丁坎擺弄牆邊一架鋼琴的她跳了出來。衝著弗朗西斯就問道:“你會走這個拍子嗎?”

    弗朗西斯眩暈了好一會才明白了雪沫是什麼意思,他撓撓腦袋:“差不多都可以吧?”

    “三步怎麼樣?”

    “呃……說得過去……”

    隨後雪沫就拽著弗朗西斯往舞池跑,“來來來……我第一次在這樣的舞池裡跳舞呢!”

    洛維安慢悠悠地走進大廳,兩個侍者誠惶誠恐地為他打開了門。見慣貴族的他們當然能夠從一個人的行為舉止方面看出來,洛維安一定是那種家族歷史能夠追溯到四五百年的老牌名門。

    他很禮貌地衝著旁邊的兩位點點頭。然後掃視一圈。他看見了幾天前在大會議場路面的那五個騎士長,此外還有說話最大聲的那幾個大行省代表。貝爾和吉格蒙特端著酒杯在那裡閒談著,似乎毫不受這裡氣氛的影響。至於被雪沫“俘虜”的弗朗西斯,他倒是很驚訝兩個人相當配合的步法。

    希納斯並沒有在這一告別晚會上出席,想到疑惑這種事情毫無意義,他便很自然地打算轉身離開會場。

    “請留步。”

    洛維安一愣,轉身,從會場那端的走廊裡看見了希納斯款款的身影。

    主人推遲了那麼長時間才出現。這不會是一種對客人的不尊敬吧?洛維安微微揚著眉毛想到。

    希納斯的長裙永遠是那樣如同用雲彩編織一般清揚而飄逸,踏向大廳前方的水晶高跟鞋的清脆聲音如此微小,卻尤為清晰。今天的希納斯戴著象徵聖皇的白金色頭冠。鑲嵌在其正中央的那枚碩大的寶石分外奇異一眼望去似是無色,但是每眨一次眼睛後,那枚寶石就變幻出一種不同顏色的光彩。

    不知為何,洛維安注視著聖皇頭冠卡特利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確實是一場告別,也許您已經明白了。但是分別的意義。就在於等待中的痴戀和相聚時的欣喜吧。”希納斯交握著雙手,五色的綵帶飄揚在她的身後。令她出塵的絕美顯得如夢如幻。

    沒有人奢望能夠和至尊的聖皇陛下共舞一曲,因為不會有人對自己不感到自慚形穢。

    巨大的金色大廳安靜下來。所有人驚訝地望著希納斯和站在大廳門口的洛維安。

    他看出了聖皇一絲略顯疲憊的神色,一種極度的驚訝頓時開始成型。

    希納斯輕輕地揮揮手,示意大家不要因為她的到來而冷場,但是顯然沒有什麼效果。捏著心中那一絲說不出滋味的可能性,他快步向前走去。

    面對奧西利亞的主人,他下意識地輕輕鞠躬致意。

    當他站直身體的時候,他感覺有誰拍了拍他的胳膊,他轉過頭。

    “好久不見了,洛維。”標準的魔族語。

    “嗡”轉過頭的洛維安只聽見自己腦子裡響起了這樣一個眩暈的轟鳴。

    思緒飛轉,過往的試圖忘記的五百年前沉睡前的一切猛地閃爍在他的眼前,令他無法思考。

    五百年前冰冷的埃德爾斯坦高原……黑紅色的血月軍團……在壁爐前編毛衣的媽媽……向自己扔雪球的戴米安……半跪在家裡大樹前向自己宣誓的馬斯特瑪……

    諸位軍團長金屬一般的聲音……不含任何情感的命令……奧爾卡和斯烏旋轉著五顆瞳孔的紫眸……麥格納斯的傲氣……古瓦洛的瘋狂……班.雷昂的冷酷……阿卡伊勒的狡詐……希拉的魅惑天成……

    還有自己的憤怒、仇恨……也有愛和意志。

    “我宣誓效忠於你,永不背棄……”

    “光明創世不!”

    “早些回來吧。洛維。”

    “我和黑魔法師,你忠於誰?”

    “……我的生命因你而存在……”

    鐵與血的畫面,風與花的畫面,糅雜而反覆,五百年前的仇恨恍然間如此清晰。卻又顯得毫無意義。

    自己不再是血月至尊,不再是第三軍軍團長,卻仍舊是媽媽、戴米安、馬斯特瑪,還有那些早已長眠的部下眼中的洛維安.布拉迪繆恩。

    他眨眨眼睛,面前的一切清晰了。

    很自然地,似乎這一切的發生沒有意外。就如同日常生活中那些平凡卻珍貴的瑣事。

    “是啊。”他也用魔族語回答道。

    馬斯特瑪.琳賽抽回右手,把雙手搭在一起。天藍色的雙層布夾絲長裙掩映著她暗藍色的過肩短髮。黃晶色的眼眸仍舊如同往常那樣清澈銳利,修長繃緊的身體曲線仍舊在柔美中煥發著英氣這依然是他的馬斯特瑪。

    純色無裝飾的藍裝,因為這一切已經不再需要雕飾。

    他注意到了馬斯特瑪微微顫動的藍色絨毛耳朵,這是多麼明顯的魔族特徵啊……

    “她的魔族?”

    “怎麼可能。魔族怎麼會出現在這種高貴的場合?”

    “跟著陛下過來的魔族,這怎麼可能?”

    “……”

    氣氛漸漸散開了,似乎是馬斯特瑪那根植於血統之中的高貴讓那些仍舊持著魔族是天生奴隸觀點的貴族們漸漸接受了這個面前矛盾的魔族。

    不知怎麼回事,洛維安就發現自己挽著馬斯特瑪的手,隨著音樂在舞池中回憶著自己當年在魔族每年新年會上的表演。這並不是他們的第一支舞,在五百年前,他和她已經成為了年會中的固定搭配。但是從沒有一次像這樣令洛維安感覺面前的馬斯特瑪是如此真實。

    “你是怎麼……”

    “詛咒沒有被完全清除,恢復的時間是暫時的。但是希納斯很好心啊。我估計用不了兩年就能夠完全清除了。”

    “該死的阿卡伊勒!”

    “唉……你現在可不是我認識的軍團長。”

    舞步不失人類的優雅,卻留存著當年魔族舞步中鏗鏘有力的元素。這些從魔族流傳出去的舞曲儘管失去了在埃德爾斯坦高原體會到的清冷傲然,卻依舊在兩人的精神感知中發出著餘溫。

    自始至終。兩位魔族就如同隆冬的落雪,令人只可遠觀。

    曲終。人盡。

    吉格蒙特和貝爾用盡手段把準備獵奇的雪沫和丁坎騙走了,裝成很成熟樣子的弗朗西斯紳士地離開了兩個魔族的視線。

    夜色漸入熹微。

    “該走了。”無言許久,馬斯特瑪輕輕說道,抖動著自己毛茸茸的耳朵。

    “我不需要告別!”馬斯特瑪突然朗聲說道,轉身緊盯著洛維安。“告別只會讓人傷感!我先走了!”

    洛維安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正要衝出去時失去了平衡。往後一仰。馬斯特瑪的腦袋頓時撞在了洛維安的下巴上。

    洛維安痛呼一聲,但是轉瞬間就注意到了馬斯特瑪瑟縮在了他的懷裡。

    他可以指天發誓。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抱著一個同年齡的魔族少女。凡是遇到這種事情,他毫不例外地開始了慌張。

    天際閃現出一道白線。

    馬斯特瑪閉著眼睛,不說話。

    洛維安看著她,也沒有說什麼。

    他長嘆一口氣:“那你以後到米納爾森林中央山脈去找我吧。”

    馬斯特瑪在他顯得有些無措的懷裡一顫:“你要去幹什麼?”

    “希納斯陛下希望我能夠緩解大地聖教和奧西利亞帝國之間的矛盾。”

    馬斯特瑪驚訝地睜開眼睛:“只是你一個人?怎麼可能?你為什麼答應她那種事情!”

    洛維安搖搖頭:“不這樣做,我沒辦法解脫魔族。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

    馬斯特瑪沉思了一會:“她不會讓你空手去的但是無論如何,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原來的洛維我會很放心,但是現在的洛維嘛……”

    說著馬斯特瑪笑著跳開了,一甩手抽出了她那柄曾經的武器”落霜”。

    洛維安能夠感受到周圍的氣溫正在迅速降低,紫色的劍刃上的冰晶散發出濃濃的霧氣。

    聖地的高台之上,一紫一紅,形成了兩片涇渭分明的霧海。

    洛維安覺察到現在的瑪菲和曾經的瑪菲,實力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也許只是因為被詛咒禁錮在貓型才給了他瑪菲不含力量的錯覺。而沒有失去雙翼的瑪菲凝聚黑暗元素的速度絕對遠超他,這一場較量,完全就是瑪菲試探他底細的戰鬥。若是真的生死相搏,洛維安保守估計最多十秒鐘自己就要落敗身亡。

    所以他率先出擊,黑色的精氣左臂成盾,右臂化成一柄尖銳的長刺。如此之大的差距使他並不擔心會傷害到馬斯特瑪。

    落霜化為一道藍色的閃電,輕易地架住了洛維安的精氣劍刃。(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二十四章

    雙色的光暈散去,洛維安稍顯狼狽地向後跌去。一道藍影一閃,穩穩地接住了他。

    平心而論,剛才的幾分鐘,是洛維安甦醒之後最拚命的幾分鐘。與別人想像中不同,全力爆發出的黑暗精氣除了對面的對手以外,幾乎不存在能量外洩,於是從外界看來,頂級的黑暗精氣控制反而聲勢很小。

    不過儘管如此,洛維安也始終沒有抓到足夠的機會翻盤。馬斯特瑪完全就是在試探他的能力,而沒有做出任何攻擊。換做其他的與馬斯特瑪相仿的強者,也許在他對力量的控制上早已有了破綻。但是對於這個曾經的副官,對自己各項能力非常熟悉,而且得到過自己親自指點,這些對於別人的優勢也就蕩然無存了。

    不過第一次敗在她的手裡,他倒不覺得有多麼喪氣。

    “你就那樣信任羅伊納?”隔著洛維安的晚禮服,馬斯特瑪用一團黑暗元素撫摸著他背後翅膀斷裂的巨大疤痕,“輕易相信別人,這不是軍團長的風格。”

    洛維安平緩著自己的氣息,“現在我除了信任,沒有什麼可以贈送的東西。”

    現在,只有西方的天空仍舊殘存著一縷黑暗。

    橙紅色的新陽折射出波浪狀的光線,從粗糙的地平線上升起,一陣久違的溫暖。洛維安輕嘆一聲,站直身體,沒有緣由,心中也不知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想法,他低頭在馬斯特瑪的耳朵上輕輕一吻。

    馬斯特瑪像是觸電一樣僵直了身體,發覺自己做了什麼的洛維安也僵住了。

    新陽映在兩個魔族的臉龐上,掩去了他們臉上的紅暈。

    一陣心跳聲尤為急促的沉默。

    沉默的時間很漫長。但是當這發生的時候,這段時間卻那麼短暫。

    馬斯特瑪迅速轉過身,踮起腳尖,用力將自己嘴唇貼在了洛維安的唇上。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剎那將會永遠留在他記憶裡的冰涼的柔軟。

    “說好了不要告別的……我們說好的……”

    馬斯特瑪的身影已經不見。她的聲音還縈繞在他的耳邊。

    洛維安迷茫地望向馬斯特瑪消失的方向,悵然若失,彷彿明白了,希納斯在晚宴上那洋溢著詩境的句子。

    朝陽如火。

    新的一天,聖地依舊如同過去的無數個一天一樣,在清晨的無數張文書宣讀聲中開始。

    瞄定幾個不起眼的建築物。使用幾個追蹤術,洛維安閃出了聖地的宮殿,來到了聖地南側的傳送魔法陣旁邊。

    半徑十米的傳送法陣流淌著迷離的光彩,各種獨特的金屬和水晶維持著這一片魔法元素特別的波動模式。

    吉格蒙特和貝爾,還有那位冷淡的書記官卡迪。墨蘭騎士團幾十個騎士加上他們扈從共一百多人都在那裡。等待著負責傳送法陣的魔法師將法陣傳遞方向確定下來。

    看到洛維安,吉格蒙特並不感到驚訝,她盯著正在忙碌的魔法師,“昨天晚上,希納斯陛下跟我們提到了你的事情,所以你不用再費言辭解釋了。”

    洛維安點點頭:“那便好。我很感謝你們在最初對我的幫助,我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

    貝爾展顏一笑:“我不覺得我們幫助了你什麼你要清楚,反抗者組織從來都是一個信奉絕對利益交換的組織。當初救你出來。是因為你的價值頂的上那些費不了多少經費的醫療措施。”

    “絕對利益交換……”洛維安咀嚼著這句話,他們的準繩與曾經魔族與人類的合作是如此相似啊……

    他走到塔爾科的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老兄。有時間對米哈爾騎士長說一句,黑暗精氣修習者,最好到每年魔法公會招收學徒的時候去挑選,否則幾率很低。”

    看著一臉茫然的塔爾科,他估計米哈爾應該不會有他這樣迷茫的表情。

    傳送法陣光芒收斂了,一行人擁擠進平整的法陣。沒有什麼刻意的道別,只是幾個名字他都快忘記的騎士用力錘了一下他的胸脯。閃光一息。平台變得空蕩了。

    弗朗西斯鼓著腮幫子,洛維安很清楚做出這樣離家很久的決定對於他來說是多麼艱難。無依無靠的丁坎和雪沫便一點都不在乎這些。抱著及時行樂心態的兩個人吹著口哨回想著昨天晚上幾首節奏輕快的曲子。

    “先去旅館一趟,我們先得收拾一下東西。”努力忘記與馬斯特瑪的告別,洛維安儘可能平靜地說道,“你們兩個,我們可不是去遠方打獵。你們給我嚴肅一點。”

    通往下方住宅區的魔法陣幾乎不需要準備,一陣炫目迷離的光彩過後,他們變發現了自己正在聖地的中央廣場上。周圍數個傳送法陣不停地閃爍著各色的光芒。

    沿著熟悉的街道,一行人匆忙地趕向了居住的旅店。

    洛維安自己沒有什麼東西,而且已經離開的埃德爾斯坦代表們差不多將他們的行禮整理得差不多了,現在他們只需要的就是商討如何分配重量這樣的問題。

    趁著他們討論的空隙,洛維安鑽出了旅店。

    以光明治癒術獲得魔導師稱號的羅伊納魔法師此刻正在投身於日復一日的魔法研究中,不過當弟子叫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在第一時間打開了門。

    “能在這一時間見到你,真是幸運,我的朋友。”羅伊納溫和地說道,“我的準備即將完成,你很快就能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洛維安帶著歉意搖搖頭,同時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筆記本,“真的是很抱歉,羅伊納先生,我真的沒有時間完成我們的協議。不過您絕不會吃虧。這上面所記的是我所知一切有關黑暗治癒術的知識。對於治癒繫了解如此之深的您定然能夠從中領悟到魔法世界治癒系的全部真諦。”

    羅伊納非常驚訝,他小心翼翼地接過黑色皮面的筆記本,上面記滿了各種黑暗治癒術的心得,並且簡要地畫出了許多治癒術的魔法陣。雖然沒有很多的條理,而且很多專業術語洛維安絞盡腦汁才將其翻譯成人類語言。不過毫無疑問,在現在已經失傳的黑暗治癒術的環境下,這是治癒系領域中絕對的至寶。

    匆匆掃過幾眼,羅伊納就強行令自己合上封面,因為他害怕自己在精研完洛維安的筆記之前沒有辦法抬頭。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羅伊納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其小心地將筆記本放回到桌面上。

    “光明治癒術主外傷。黑暗治癒術主內傷,兩者的結合,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治癒術。無論何時,生命對每個人來說意義都一樣重大,在這一方面抱有私心。我難以承受良心的譴責。”

    羅伊納透過老花鏡片盯著洛維安,許久,“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世間還存有你這樣獨特的魔族。就算是格里華帝國中,也沒有你這樣的通曉事理的魔族。”

    羅伊納目不轉睛,伸手一揮,牆壁上一個暗匣打開,一枚透明的水晶落到了洛維安手邊,水晶中似乎有著無數極微小的光點閃爍。“作為交換,我不會讓你空手而歸。這些是光明治癒術全套魔法體系的知識,這已然不是什麼秘密。用它來換取你的黑暗治癒術的精要,我仍舊承受著良心的譴責,不過我似乎很難有你那樣的胸襟。使用時,將一縷精神力注入其中,裡面有著系統的目錄,你不會為這些龐雜的知識而感到眩暈。”

    洛維安不再客氣。點頭收好。正待臨別之時,羅伊納長嘆一聲問道:“此去一別。你我可會有再見之日?”

    “那全憑執掌命運的時間之主倫娜了。”洛維安回到。

    “我想,我已經猜到了你的意圖。你是否將會使用兩種治癒術。徹底改變當代已經被弱化的魔族血脈,復興黑暗時代魔族的傳奇?”

    洛維安微微一笑,不再回答。

    聖地北域。

    出現在洛維安身邊的是一列車隊。車隊約有不到一百人左右,大多都是身著見習騎士裝的聖地騎士。他們圍護著中心不到十架馬車,馬車上的貨物被層層防水的油氈和熟牛皮僅僅包裹,別說是洛維安,就算是那些聖地護衛都不清楚他們所運送的到底是什麼。但是感受到兩輛封閉馬車中幾股磅礴的強者氣息,這批貨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洛維安此刻身穿著一身標準的聖地文官制服,口袋裡是完全不存在破綻的身份證件。現在的他就是一名直接派屬的監督官,而弗朗西斯和雪沫丁坎他們,則戴著一串跟班侍衛的頭銜。聖地中龐大的文官數量和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足以讓那些標正的見習騎士和正式騎士對他不產生懷疑。

    正午時分,洛維安將專門配給自己的馬車讓給了雪沫和丁坎。吃過苦的他不希望他們吃同樣的苦,也許這就是老一輩的通性吧。而對於仍舊在修煉中的弗朗西斯,洛維安可沒有一點寬容的意思。

    熱辣辣的太陽地下,洛維安還能行走在馬車邊的陰影下,而弗朗西斯只能盯著陽光一邊忍受著洛維安給予他的限制,汗如雨下地往前艱難行走,一股股不易察覺的黑暗精氣循環在他的皮膚上。

    把這些時間用作修煉同樣也是聖皇騎士團的日常習慣,不過這些主要以光元素和風元素修習為主的騎士們對身後這個陌生的使用暗元素的傢伙很是敏感。不過弗朗西斯對他們的注視完全不予理會,低著頭,把腦袋掩蓋在套頭衫的陰影中。雖然古怪,但是他所散發出不弱的氣息並不會引起他人的輕視。而至於沒有力量外溢的洛維安,對於這個神秘的監督官,車隊護衛們總是感覺,他遠比悶頭苦練的弗朗西斯危險神秘得多。畢竟聖地中臥虎藏龍,誰都不能確定穿著文官的衣服就不能擁有強大的實力。

    “你在躲避著什麼?”洛維安震顫著黑暗元素,向弗朗西斯傳音道。

    弗朗西斯怨恨地抬起頭望向前方一個身著風之騎士團正式騎士,“就是他引起了我一連串的失敗!”他用不太熟練的傳音術回答。

    “那你想怎麼樣?殺了他?那還是算了。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洛維安說道。

    弗朗西斯再次低下頭,“等我達到二級水準,我就要讓他毫無尊嚴地倒在我的面前。”

    洛維安不置可否地搖搖頭,沒有理會自己的弟子。

    山巒的出現讓行車變得異常困難,就算是有那位隨行的魔法學徒減震減輕的魔法幫助。穿過條條地勢複雜的山路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不過他們本身就是抱著幾個月行程打算的車隊。

    又是一個清晨。

    雲朵之上的聖地響起一片公文的宣讀聲。

    狹窄的晨讀室,聖地之主希納斯正在熱情高效的處理著面前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往往一掃便可牢記於心,強大力量的支持給了她無與倫比的處理效率。

    文官進進出出,在希納斯處理政務的同時表明自己的觀點,而她仍舊可以毫無差錯地完成好每一件事。希納斯登基百餘年來。雖然在她的領導下奧西利亞帝國從未發生過太大的變革,但是卻是最平靜祥和的一段時期。

    揮舞著長長羽毛筆的希納斯散發出和煦明麗的光元素氣息,在場無人能夠覺察到,此刻的希納斯,一股隱晦的靈魂波動。正在於地下一片隱秘的空間遙遙呼應。

    這是另一個被開闢的神秘空間。操縱空間的力量,向來都被認為是屬於神的力量,只有站在世界巔峰的絕頂強者能夠擁有借用空間力量的資格。

    誠然,這一片神秘的微型空間,是傳說中聖皇一脈的始祖,大地之主艾琳所留下的空間。

    這一片迷離夢幻的空間,除了五大騎士長外,只有南哈特.盧比斯坦和希納斯本人知道它的存在。

    此刻。兩人正在靜靜懸浮在這片空間中。

    他們正站在一片纏繞著整個聖地的巨大魔法陣樞紐之中。

    這同樣是希納斯,不過沒有正在晨讀室中批閱文件的那個希納斯的孱弱和和煦。銀色的長發飄蕩在虛幻的空間中,白皙但更加冰冷的皮膚顯得傲然威嚴。藍紫色的露肩長裙與周圍複雜得不可思議的魔法陣融為一體。纖細修長的身體倒映著模糊的大地之主傳承下來的神祇氣息。

    純淨得不含雜質的暗元素以希納斯為中心,形成了一道龐大的漩渦,她正是這暗元素汪洋中不可見的淵藪。

    司卡亞閃爍著同樣的光輝,藍紫色的電芒無聲地包裹著司卡亞,轉瞬間,可見無數電芒組成的細小符號。

    最終。司卡亞幻化成一支無比龐大的藍色雷龍,無聲無息地撲進了周圍望不到邊際的巨大魔法陣中。

    巨大的魔法陣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曾經的樣子,似乎沒有變化。

    希納斯如玉般的四肢裸露在冰涼的空間之中。暗紫色的眼眸淡然冷漠,銀灰色的嘴唇輕輕嘆出一口冰冷的空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與威嚴,還有一種隱隱約約的誘惑,才是此刻希納斯的名片。

    南哈特雙手捧著一本無名的書,面前懸浮著一顆巨大的水晶球。

    在他身邊的,是歷代聖皇都存在的黑暗身軀。這是聖皇一脈最隱秘的秘辛,每一位聖皇都為一靈雙體。顯露給世人是永遠如同春風拂面一般的光明身軀,而黑暗身軀則意味著神祇於世間的代理,掌控著無盡奧西利亞對聖皇的信仰之力。

    被魔法陣光明映亮的四周,依稀可見無數位虛幻的人影。離希納斯最近的是一個虛幻的女子,婉約之至的笑容不失活潑,垂落如鏡的金發依舊存留著予世人的安適。

    這是上一代聖皇,隕落在黑魔法師之手的艾麗婭.奧西利亞。

    艾麗婭的虛像之後,是一名更加模糊的人影,在他身後,是望不到盡頭的歷代聖皇虛像,直至消失在紛亂的光芒之中。

    南哈特眼中閃爍的藍光漸漸平息,他低喃道:“九枚封印石已去其四,隨著盧米諾斯先輩封印即將解除,事態的發展日益嚴峻。”

    希納斯冰冷的手臂向前一指,一幅畫面浮現在兩人面前。一個衣衫破碎的銀發男子帶著沉眠前的傲俊,手中死死握著一柄鑲嵌著兩顆聚魔水晶的法杖。他的身體被一塊無形卻堅硬的束縛所禁錮,白色和黑色的氣流盤繞在他的四周,不肯散去。

    “距離第五封印石的破碎,還有多長時間?”

    “最多不超五年。”

    “時間神殿,女神之鏡有什麼動態嗎?”

    南哈特輕撫著面前的水晶球,那是一團看不出輪廓的黑暗。

    “暫時沒有。除去去年奇拉試圖打碎女神之鏡的愚蠢行徑破產後,黑魔法師的封印沒有任何動靜。”南哈特低聲道。

    “四枚封印石究竟能否禁錮住那個人呢?”希納斯嘆息道,“取得大地聖教的封印石,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南哈特,如果現在拿下黑色之翼,我們有幾分把握?”

    “這要依靠你的意志,希納斯。”南哈特輕嘆道,然後他話鋒一轉,“你就這樣信任那個背叛的軍團長?要知道當年的諸位黑暗軍團軍團長的能力,若給了他們自由的空間,將會還給世界一片黑暗。”

    黑暗希納斯微笑道:“我很驚訝你會提出這樣的疑惑。先皇的預言中‘黑暗中覺醒的復仇利刃,將以黑暗斬碎黑暗,以破碎帶來光明’。

    “一切都告訴我們,而你也早已相信,他就是那柄黑暗中覺醒的復仇之刃。”

    南哈特緩緩點頭,“即便如此,黑魔法師軍團長也不可能為我所用,當那柄利刃不再鋒利,就是折斷他的時候。”

    希納斯悵然無語,半響後,她才幽幽說道:“是啊……每一個軍團長,都必須要死呢……我們先要對付希拉,還是奧爾卡?”

    南哈特輕點水晶球,在面前的空間中出現了一個抱著兔娃娃熟睡的少女,“那我們就開始,折翼行動。”

    希納斯看著帶著一抹笑意的熟睡少女,面無表情地向前一指。(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二十五章

    滄瀾雪川,冰封萬里。

    朗日刺目而高遠,給予了冰川寒冷的光線。

    千萬魔族百姓踏著緩慢的步子,留下了一條紫紅色的血染足痕。

    千萬人族士兵高呼勝利的戰歌,揮舞出百萬條蔑視生命的刀芒。

    血月已歿,夜殤不存,獨留翼魔的慘烈的高歌。

    為生而戰?為死而戰。

    為了種族的延續而戰。

    這就是現在的翼魔族。

    夜殤全族與獅心軍團同歸於盡,面對阿卡伊勒的精銳時間騎士團,翼魔族正在用生命賭博機會。

    而賠率是如此的渺茫,但是只要有一縷希望,就是翼魔族前進的動力。

    他們已經不忍回視,生怕苦苦哀求的百姓讓他們心軟,讓他們失去戰鬥的勇氣。自己的父母妻兒悲痛的呼聲掩蓋在無數同樣的哭喊裡,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聞不問。

    重甲騎士一次次組成殘忍的陣法,每一次光線的齊射,就會留下一片破碎的血肉。

    衝鋒!只要衝進茂密的米納爾森林,依靠那裡千年地脈混亂的魔法能量,就能遮住時間騎士團的眼睛,就能為魔族的延續多一分機會!

    出雙入對的翼魔族雙生子們掠上天空,在灰色的翻捲中黯然隕落。同生共死,他們已然踐行了雙生子之間高貴的誓言。

    千名翼魔族在短短的百餘里路程中只剩不到二十人,但是時間騎士團也所剩無幾。阿卡伊勒被奧爾卡和斯烏聯手重創,失去戰鬥力,但是奧爾卡也身受重傷。

    殘餘的翼魔族踉蹌在折斷的山峰之上。斯烏扶著奄奄一息的奧爾卡,喃喃自語:“今天就是滅族之日吧。”

    “翼魔族滅了,別人不久活下來了嗎?”奧爾卡縮在斯烏的懷裡,虛弱地笑著,嘴角躺著泛灰色的鮮血。

    紫眸已經暗淡。但是斯烏仍舊感受到一波極淡的元素波動,他辨認出了這熟悉的力量氣息。

    “阿弗利埃,是你給我們最後一擊嗎?”斯烏艱難地站直身體,剩餘的那些強大的族人同樣起身,望向遠處急速放大的那個小點。

    最後的瑪瑙龍王釋放著磅礴的氣息,面對著已經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敵人。

    “你知道當初剿滅我族時。我的感受了嗎?魔皇?”阿弗利埃深沉的聲音響徹天空,驚慌的魔族百姓難以抵擋這恐怖的龍威,紛紛摔倒在地。

    奧爾卡倚在斯烏的肩膀上,看見斯烏身後的一個翼魔族少女帶著淒然的微笑緩緩合上孿生兄弟的眼睛,然後反手。猛然將自己銳利的指甲刺進的自己的咽喉,安靜地摟著他的脖頸,閉上眼睛。

    她已經麻木了。

    作為翼魔族至尊,她從未想像過死亡已經如此迫近。但是死亡真正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半點的恐懼,只是希望自己的犧牲能夠有價值。

    見慣了死亡,見到自己死亡時,她的心已經淡了。

    “我只對我族負責。無暇顧及你的感受,抱歉了。”斯烏用近乎打趣的聲音說,“你來這裡就是一個錯誤。龍王。”

    還活著的翼魔紛紛起身,虛幻的灰色雙翼從他們背後浮現,提聚起僅存的力量,指向天際的龍王。

    “放棄吧。”瑪瑙龍王一聲悠長的嘆息,隨後巨大的雙翼遮天蔽日般揚起,無數魔法元素隨著古樸晦澀的龍語開始聚集。

    那一對從奧爾卡最初的記憶中就伴隨在他們身邊的翼魔衝著她微笑說道:“奧爾卡殿下。我們先走一步了。”

    奧爾卡微笑著點頭致意,目送著這一對眼眸中閃爍著四顆瞳孔的童年夥伴沖上天際。燦爛的灰芒破碎了一大片聚集的魔法元素。一股龍息正中他們,他們周身的灰芒閃動了一下。隨後消失。

    前赴後繼,視死如歸的翼魔族消耗著阿弗利埃最後的力量,即將完成的魔法總在最後一刻被打斷。憤怒的阿弗利埃大吼一聲,如箭般電射而下,衝向下方毫無抵抗之力的魔族百姓。

    “卑鄙。”斯烏輕輕嘆息道。

    “走吧。”奧爾卡輕輕說道。

    令奧爾卡第一次感到恐慌的是,斯烏放下了她,又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個簡單的傳送法陣。

    “你你在幹什麼?”奧爾卡掙扎地站起來,但是逐漸聚集的魔法元素限制了她的行動。

    “救你離開。”斯烏不敢直視奧爾卡的眼睛。

    “你瘋了嗎!難道你要獨自一人抵抗阿弗利埃,沒有奧爾卡你怎麼發出千翼斬?”奧爾卡尖叫道,“你難道要背棄我們在祖靈面前的誓言?!”

    “對不起,奧爾卡……我的妹妹,你必須在這個充滿仇恨悲傷的世界中活下去,一個人。我知道這對你很殘忍,但是如果想要結束這一切悲傷,我們必須毀滅黑魔法師。”斯烏顫聲道。

    “這與奧爾卡有什麼關係!!”奧爾卡雙目泣血,失去唯一至親的恐懼攫住了她的一切,“哥哥!求你,請你不要扔下奧爾卡……黑魔法師是死是活奧爾卡才不管,翼魔雙生子,命運相依,生死與共,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沒有忘,只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你才能去找我……聽話,奧爾卡,我讓你任性了那麼多年,也讓我任性一次吧。”

    “不……哥哥,這責任太重了,沒有你奧爾卡真的辦不到……”

    “再見,奧爾卡,祝你幸福……”

    “……哥哥……”

    光芒一閃,慘烈的戰場消失了。

    “啊!”

    她認為已經被自己強迫忘記的往事如此真實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睡夢中的她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猛地從床上蹦起來。印著兔子圖案的睡衣已經被冷汗浸透了,自己豪華的臥室她忽然感覺這裡彷彿是一架巨大的棺材。她緊緊抱住斯烏親手給她縫製的兔娃娃。發瘋似的衝出臥室,幾步跑到了萊班礦山最深處的密室。

    水晶棺中的斯烏面色安詳,似乎仍舊在沉睡。奧爾卡狠狠地抱住堅硬的水晶棺,即使被硌得生疼也不肯放手。

    她鬢角滴著冷汗,大口喘息著空氣。一個小時後才漸漸放鬆下來。她木然地盯著水晶棺深處散發的五彩光芒和凝聚的磅礴能量,抽搐地呼吸著。

    抱著水晶棺,她望向沉眠的斯烏,感受著這一片地脈的能量正在源源不斷地匯聚入斯烏的身體中,她這才感覺到一絲放鬆,跌坐在水晶棺旁的石磚上。

    “為什麼會做這種夢呢?奧爾卡心裡好難受。”她喘息著。“斯烏,哥哥,你到底什麼時候才醒來呢?奧爾卡好想你。”

    喘息變成了啜泣,灰色的淚珠噼噼啪啪地落在了石磚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幾分鐘後。奧爾卡漸漸站起來,臉上還掛著淚痕。她最後在冰冷的水晶棺上輕輕一吻,然後閃身離開了密室。

    會客廳裡,奧爾卡斜靠在竹椅上。

    “紅茶。”她呼喚道。

    “屬下在。”一個籠罩在寬鬆袍子裡的人從門外的陰影裡無聲息地滑出。

    “上回在梅賽德斯那裡的錯誤你得到補償的機會了。”奧爾卡冷冰冰地說道,“奧爾卡不會輕易處罰你這樣有用的人才,但是並不意味著你與懲罰無緣。”

    紅茶斗膽抬頭一瞥,看見了奧爾卡眼角的淚痕,急忙誠惶誠恐地低下頭。

    奧爾卡迅速蒸乾了淚痕。她冷冷地俯視著紅茶。

    一股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令他匍匐在地上。

    “你剛才所看見的,已經忘記了,是吧?”

    “那……那是當然。大人……”

    “很好,我們得到了情報,希納斯打算將一批‘影士’運到中央山脈。看來她想對聖教下手了,奧爾卡給你的任務就是以部分代價,換劫持來一個‘影士’別擔心,冬眠中的影士很安全。”

    紅茶搜索著腦海裡關於“影士”的信息。然後顫巍巍的說道:“大人,您所說的‘影士’。是不是就是格里梅爾大人研究的‘半靈體’?”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奧爾卡解釋道,“能自由地在本體和影子間切換的刺客。是奧爾卡一直追求的力量。上次的貝比蒂事件恐怕就將我們的半靈體計畫洩露出去,沒想到聖地能比我們先一步完成這個設想,真是令奧爾卡感到氣憤呢。你對完成任務有信心嗎?”

    紅茶立刻頓首道:“屬下誓死完成任務!”

    “希望你的決心能讓奧爾卡高興。奧爾卡這次撥十名千翼組成員給你調動,你一定要把他們完整無缺地帶回來。”

    紅茶再次頓首,倒退著離開了會客廳。

    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奧爾卡打量著手背上一個微不可察的傷痕,“梅賽德斯,暫且讓你多活一陣……要是那個最終一定會死的阿卡伊勒不借用我那麼多法師的話,奧爾卡可早就吃光精靈水果拼盤了呢!”

    她幽幽嘆息一聲,“哥哥……要是你在的話,該怎麼辦呢?奧爾卡不敢確信希納斯對復活你的封印石有什麼想法,真是個誘惑的機會呢……”這已經是路途的第七天了。

    憑藉敏捷的身手,那些風之騎士團的見習騎士飄逸地掠到樹上,感受著高層那些略微清涼一些的空氣。

    而洛維安的任務就是監視這些自制能力不如那些身著重甲日夜不脫的正式騎士的見習騎士們不要失去控制地脫離自己的崗位,這一工作就導致了他必須時刻站在車隊旁邊,通過輻散出的精神力場,監視那些敏感地有些過分的見習騎士們。

    車隊最前方那一輛馬車卻是他自始至終精神力都無法滲透的地方,彷彿那裡是一團魔法元素的黑洞。甚至那一輛馬車周圍的魔法元素,都波動得異常緩慢。

    那一輛馬車中的兩團模糊的力量波動,卻從未踏下過馬車一步,這不禁讓洛維安疑惑不已。這樣的力量雖說不弱,但也沒有超過自己的巔峰時期。自己就算是在巔峰時期。也免不得每天吃飯睡覺這些生活基本活動,而這兩個強者竟然能夠擺脫這些,這不免讓洛維安對他們人類的身份產生懷疑。

    更令他感到懷疑的,就是他們負責運送的貨物。

    這些貨物毫無疑問被施加了屏蔽精神探測的魔法,而且包裹得極為嚴實的對待也使這些貨物毫無疑問有著重要的用途。過夜的時候。洛維安偶爾仔細感知著這包裹中央的地方,除了感覺到有些微微發涼之外,就是一種不知道是否感知正確的輕微“咔嗒”聲,略有些像是機械鐘錶。

    很顯然,那些見習騎士和正式騎士們也不清楚他們負責護送貨物到底是什麼,甚至經常有些年輕的見習騎士向他詢問。洛維安佯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撥弄著那些見習騎士火燒火燎的好奇心。到了最後,甚至那些老成持重的正式騎士也來悄悄打聽。對著那些年齡可以做自己父親的騎士們,洛維安只得老老實實地告訴他們他也不知道。

    向西行進的路程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他們逐漸踏進了中央山系的外圍。崎嶇的山路令人十分沮喪,往往努力了數個小時。他們才向西直線行進了一公里。

    勞累的一天終於過去了。幾個見習騎士興奮地揮舞起自己的長劍,在茂密的叢林中開闢出一片空地。年長的正式騎士則脫下自己鋼製的手套和靴子,坐在潮濕的地面上閉目養神。

    火之騎士團是一個由主修火系魔法的魔法師組成的騎士團,故這是一個人數最少的騎士團。在這一行車隊中,只有一名火之騎士團的騎士。那是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周身裹著厚厚的法師袍子。

    默念的咒語頓時點燃了硬木料,帶著股木香味的火苗點亮的週遭的空地。馬車圍著火堆成了一圈,將熱量反射回來。陰冷的空氣最容易使人關節痠痛。一團乾燥的火焰是必須的。

    以承重能力著名的丘耐馬默默地咀嚼著幹草,逐漸深刻下的夜色裡,這幾乎成為了唯一的聲音。

    雪沫表現得並不高調。也許是每天機械化的行進磨損了她的好奇心,她只是在清晨和黃昏走出馬車,望著遠處的山巒,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據她所說,她將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用作冥想。

    這種精靈族特有的精神力修煉方法五百年前洛維安就沒有搞懂,端正地坐在硬木板上幾個小時。清空腦海裡的思想,對於這個在魔法和武技都沒有什麼天賦的丫頭。即使是再大強度的冥想,所匯聚和增長的精神力都會在短暫的增強之後消退下去。

    魔法師之所以稱之為魔法師。冥想之後增強不會減退的精神力是其中最主要的因素。除此之外,那些沒有魔法天賦的人,即便精通冥想的技巧,也不會在冥想之後得到精神力的增長。沒有足夠強的精神力支撐,就無法繼續開闢更廣闊的精神空間,自然沒有辦法調動強大的魔法元素。

    不過這個精靈族養大的魔族女孩對那些不需要精神空間的魔法方面非常感興趣,她每天都會好心地描繪車板下那張減輕重量的魔法陣。那個隨車隊的火系法師對這個小魔族抱著很不錯的好感,但是洛維安本能地覺得這種好感只不過是一個主人對自己寵物的好感而已,根本沒有把魔族當做一個和自己平等的生物。鑑於這樣的原因,洛維安叮囑她不要和那些人類過於接近。雪沫似乎也能感覺到他們對同類和對自己態度的不同,所以將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悶在馬車車廂裡。

    不過丁坎就不同了,矮人族並不是五百年前人類的敵人,而是人類堅強的盟友。鑑於歷史的認同感,大部分人都能夠平心對待這個唾沫橫飛口若懸河的矮人。

    也真的令洛維安驚訝,這個矮人怎麼能夠跟著他的什麼“胡麻大王”差不多走遍了整個奧西利亞。一天晚上一個離奇精彩的故事,連續七天不重樣,洛維安真心佩服丁坎的經歷。若他說的是假的話……洛維安都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接著,那頭亞龍就把我和胡麻大王吞進了肚子裡。幸好胡麻大王有一顆用五十塊紫色聚魔水晶換來的避水珠,我們才免得被龍口水消化掉。在龍肚子裡,我們找到了十多斤龍涎香的結晶。我們當時高興得都瘋掉了,在龍肚子裡又蹦又跳。那頭蠢龍承受不住,一陣乾嘔,就將我們吐了出來……可惜了一個發大財的機會……”

    那些見習騎士聽得兩眼放光,就是那個紅袍子的火法師都揚著一張娃娃臉期待的樣子。雖然洛維安知道其中很多一定加上了誇張的成分。不過這種隨便說一件事就能夠完美添油加醋的本事,他不得不佩服。憑藉他說書的本事,就能喂飽自己。

    “《胡麻大王和他的侍衛丁坎九九八十一天奇思妙想歷險記》,”洛維安嘟噥道,“看看有沒有什麼時間出版一下,肯定能小賺一筆。”

    “哎呀。大哥你可別這麼說,”丁坎不知怎麼回事就聽見了洛維安的自言自語,“胡麻大王在世的時候,我一定不反對大哥你的看法。不過現在胡麻大王被一幫土匪打死之後,說起這些事情真是傷感啊!大哥你要出版這些的話。我得給胡麻大王守墓三年,平了大王的怨氣才好啊。”

    矮人族可是出了名的迷信,洛維安可不想在關係到信仰的話題上與丁坎爭論,否則什麼時候反駁道口乾舌燥而死都不清楚。

    洛維安閉上眼睛,開始了每天夜裡都會進行的冥想加黑暗精氣的修煉。

    “監督官大人修煉得這麼刻苦,怎麼從來都沒有露過一手呢?”

    “小子,你現在太年輕,跟你解釋你也不懂現在快去修煉!”

    “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日修煉計畫了!這可是伊莉娜騎士長親自給我們制訂的修煉計畫!”

    “你有這樣的心態。將來我可不看好。”

    “你!”

    “過剛則易折,修煉的強度可與天賦掛鉤。沒有足夠好的底蘊,高強度的修煉反而會產生反效果。”那個火之騎士團的法師淡然說道。

    魔法師無論在何地都籠罩著神秘和權威交織而成的面紗。娃娃臉的少女這句話之後。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遠遠躲開眾人的弗朗西斯微微抬頭,看了那個爭辯的風之騎士團見習騎士一眼,面色冷峻。黑暗精氣又開始在他皮膚表面上流淌。

    一級的精神空間和精氣氣旋已經飽和,從凝聚第一級精氣氣旋至達到二級瓶頸,弗朗西斯只用了三個月……

    午夜,是黑暗元素最為活潑的剎那。方圓近一公里的每一寸震盪。都會被洛維安的精神空間捕捉到。第二氣旋徐徐環繞在他的兩顆旋轉著的晶核之上,每一次循環。都會將一絲細微的黑暗精氣注入其中,使得晶核略微明亮那麼一絲。

    第三晶核已經閃爍出闇弱的光芒。如果是曾經未凝聚第三晶核之時,第三晶核的種子已經開始成型。而已經擁有完備的晶核體系的洛維安再次進入第三個層次,突破那曾經分外困難的屏障無疑將會容易許多。

    不過他並不想在這種充滿變數的環境下衝擊第三層次。作為名義上的監督官,他感受著周圍浩瀚的黑暗元素。

    “大家醒一下。”洛維安第一時間清醒過來,一片黑暗元素的憑空消失總不可能意味著正常的情況,帶著精神衝擊的聲音頓時將其餘人從沉睡或是修煉狀態中驚醒過來。

    “什麼事?”一個高大的正式騎士用沉悶的聲音問道。

    “黑暗元素出現了不正常的變化,大家注意西北方向。”洛維安轉過身,望向漆黑的深林。

    見習騎士們紛紛按住劍柄,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但是足足十分鐘過去了,森林依舊是那樣昏暗。

    洛維安不自覺地向那輛最神秘從未打開過的馬車望去,那裡似乎傳出了一陣極低的聲音。

    “你們在搞什麼呀!”一個見習騎士小聲抱怨起來,“監督官大人,你感覺錯了吧。”

    “我想你沒必要用生命證明自己的短視。”弗朗西斯如同一陣風一般飄然而至,用沉默的聲音說道。

    那個年輕的風之騎士團見習騎士不滿地皺起眉頭,“喂,你到底是誰,別遮遮掩掩的。”

    弗朗西斯沒有說話,同樣望向那個方向。

    逐漸地,一股在夜色中幾乎無法察覺的紅霧無聲無息地飄來。正待那名火系法師打算用一個小火球試探之時,她忽然驚呼起來:“魔法元素無法聚集了!”

    “空間領域?”洛維安憤恨自己沒有早些時間注意到這個危險的特性,“大家分組散開,找一下那個維持領域的人。”

    正當他們要這樣做的時候,一個身著緋紅色長袍的男子赤足踏過潮濕的泥土,向他們走來。

    洛維安眼神微微一凝,他的氣息並不強大,只有二級中期左右。但是事實不可能這樣簡單……

    “直接出手”洛維安在身邊的那個高大的光騎士低語道。

    顯然他同意洛維安的提議,刺目的金光霎時間亮起,那個神秘的緋紅長袍的男子尚未站定,提著重劍的高大騎士伴隨著一陣金光,就已經衝鋒到了緋紅長袍男子的面前。(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二十六章

    這已經是路途的第七天了。

    憑藉敏捷的身手,那些風之騎士團的見習騎士飄逸地掠到樹上,感受著高層那些略微清涼一些的空氣。

    而洛維安的任務就是監視這些自制能力不如那些身著重甲日夜不脫的正式騎士的見習騎士們不要失去控制地脫離自己的崗位,這一工作就導致了他必須時刻站在車隊旁邊,通過輻散出的精神力場,監視那些敏感地有些過分的見習騎士們。

    車隊最前方那一輛馬車卻是他自始至終精神力都無法滲透的地方,彷彿那裡是一團魔法元素的黑洞。甚至那一輛馬車周圍的魔法元素,都波動得異常緩慢。

    那一輛馬車中的兩團模糊的力量波動,卻從未踏下過馬車一步,這不禁讓洛維安疑惑不已。這樣的力量雖說不弱,但也沒有超過自己的巔峰時期。自己就算是在巔峰時期,也免不得每天吃飯睡覺這些生活基本活動,而這兩個強者竟然能夠擺脫這些,這不免讓洛維安對他們人類的身份產生懷疑。

    更令他感到懷疑的,就是他們負責運送的貨物。

    這些貨物毫無疑問被施加了屏蔽精神探測的魔法,而且包裹得極為嚴實的對待也使這些貨物毫無疑問有著重要的用途。過夜的時候,洛維安偶爾仔細感知著這包裹中央的地方,除了感覺到有些微微發涼之外,就是一種不知道是否感知正確的輕微“咔嗒”聲,略有些像是機械鐘錶。

    很顯然,那些見習騎士和正式騎士們也不清楚他們負責護送貨物到底是什麼,甚至經常有些年輕的見習騎士向他詢問。洛維安佯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撥弄著那些見習騎士火燒火燎的好奇心。到了最後,甚至那些老成持重的正式騎士也來悄悄打聽。對著那些年齡可以做自己父親的騎士們,洛維安只得老老實實地告訴他們他也不知道。

    向西行進的路程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他們逐漸踏進了中央山系的外圍。崎嶇的山路令人十分沮喪,往往努力了數個小時。他們才向西直線行進了一公里。

    勞累的一天終於過去了。幾個見習騎士興奮地揮舞起自己的長劍,在茂密的叢林中開闢出一片空地。年長的正式騎士則脫下自己鋼製的手套和靴子,坐在潮濕的地面上閉目養神。

    火之騎士團是一個由主修火系魔法的魔法師組成的騎士團,故這是一個人數最少的騎士團。在這一行車隊中,只有一名火之騎士團的騎士。那是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周身裹著厚厚的法師袍子。

    默念的咒語頓時點燃了硬木料。帶著股木香味的火苗點亮的週遭的空地。馬車圍著火堆成了一圈,將熱量反射回來。陰冷的空氣最容易使人關節痠痛,一團乾燥的火焰是必須的。

    以承重能力著名的丘耐馬默默地咀嚼著幹草,逐漸深刻下的夜色裡,這幾乎成為了唯一的聲音。

    雪沫表現得並不高調。也許是每天機械化的行進磨損了她的好奇心,她只是在清晨和黃昏走出馬車,望著遠處的山巒,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據她所說,她將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用作冥想。

    這種精靈族特有的精神力修煉方法五百年前洛維安就沒有搞懂,端正地坐在硬木板上幾個小時,清空腦海裡的思想,對於這個在魔法和武技都沒有什麼天賦的丫頭。即使是再大強度的冥想,所匯聚和增長的精神力都會在短暫的增強之後消退下去。

    魔法師之所以稱之為魔法師,冥想之後增強不會減退的精神力是其中最主要的因素。除此之外。那些沒有魔法天賦的人,即便精通冥想的技巧,也不會在冥想之後得到精神力的增長。沒有足夠強的精神力支撐,就無法繼續開闢更廣闊的精神空間,自然沒有辦法調動強大的魔法元素。

    不過這個精靈族養大的魔族女孩對那些不需要精神空間的魔法方面非常感興趣,她每天都會好心地描繪車板下那張減輕重量的魔法陣。那個隨車隊的火系法師對這個小魔族抱著很不錯的好感。但是洛維安本能地覺得這種好感只不過是一個主人對自己寵物的好感而已,根本沒有把魔族當做一個和自己平等的生物。鑑於這樣的原因。洛維安叮囑她不要和那些人類過於接近。雪沫似乎也能感覺到他們對同類和對自己態度的不同,所以將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悶在馬車車廂裡。

    不過丁坎就不同了。矮人族並不是五百年前人類的敵人,而是人類堅強的盟友。鑑於歷史的認同感,大部分人都能夠平心對待這個唾沫橫飛口若懸河的矮人。

    也真的令洛維安驚訝,這個矮人怎麼能夠跟著他的什麼“胡麻大王”差不多走遍了整個奧西利亞。一天晚上一個離奇精彩的故事,連續七天不重樣,洛維安真心佩服丁坎的經歷。若他說的是假的話……洛維安都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接著,那頭亞龍就把我和胡麻大王吞進了肚子裡。幸好胡麻大王有一顆用五十塊紫色聚魔水晶換來的避水珠,我們才免得被龍口水消化掉。在龍肚子裡,我們找到了十多斤龍涎香的結晶,我們當時高興得都瘋掉了,在龍肚子裡又蹦又跳。那頭蠢龍承受不住,一陣乾嘔,就將我們吐了出來……可惜了一個發大財的機會……”

    那些見習騎士聽得兩眼放光,就是那個紅袍子的火法師都揚著一張娃娃臉期待的樣子。雖然洛維安知道其中很多一定加上了誇張的成分,不過這種隨便說一件事就能夠完美添油加醋的本事,他不得不佩服。憑藉他說書的本事,就能喂飽自己。

    “《胡麻大王和他的侍衛丁坎九九八十一天奇思妙想歷險記》,”洛維安嘟噥道。“看看有沒有什麼時間出版一下,肯定能小賺一筆。”

    “哎呀,大哥你可別這麼說,”丁坎不知怎麼回事就聽見了洛維安的自言自語,“胡麻大王在世的時候。我一定不反對大哥你的看法。不過現在胡麻大王被一幫土匪打死之後,說起這些事情真是傷感啊!大哥你要出版這些的話,我得給胡麻大王守墓三年,平了大王的怨氣才好啊。”

    矮人族可是出了名的迷信,洛維安可不想在關係到信仰的話題上與丁坎爭論,否則什麼時候反駁道口乾舌燥而死都不清楚。

    洛維安閉上眼睛。開始了每天夜裡都會進行的冥想加黑暗精氣的修煉。

    “監督官大人修煉得這麼刻苦,怎麼從來都沒有露過一手呢?”

    “小子,你現在太年輕,跟你解釋你也不懂現在快去修煉!”

    “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日修煉計畫了!這可是伊莉娜騎士長親自給我們制訂的修煉計畫!”

    “你有這樣的心態,將來我可不看好。”

    “你!”

    “過剛則易折。修煉的強度可與天賦掛鉤。沒有足夠好的底蘊,高強度的修煉反而會產生反效果。”那個火之騎士團的法師淡然說道。

    魔法師無論在何地都籠罩著神秘和權威交織而成的面紗。娃娃臉的少女這句話之後,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遠遠躲開眾人的弗朗西斯微微抬頭,看了那個爭辯的風之騎士團見習騎士一眼,面色冷峻。黑暗精氣又開始在他皮膚表面上流淌。

    一級的精神空間和精氣氣旋已經飽和,從凝聚第一級精氣氣旋至達到二級瓶頸,弗朗西斯只用了三個月……

    午夜,是黑暗元素最為活潑的剎那。方圓近一公里的每一寸震盪。都會被洛維安的精神空間捕捉到。第二氣旋徐徐環繞在他的兩顆旋轉著的晶核之上,每一次循環,都會將一絲細微的黑暗精氣注入其中。使得晶核略微明亮那麼一絲。

    第三晶核已經閃爍出闇弱的光芒,如果是曾經未凝聚第三晶核之時,第三晶核的種子已經開始成型。而已經擁有完備的晶核體系的洛維安再次進入第三個層次,突破那曾經分外困難的屏障無疑將會容易許多。

    不過他並不想在這種充滿變數的環境下衝擊第三層次。作為名義上的監督官,他感受著周圍浩瀚的黑暗元素。

    “大家醒一下。”洛維安第一時間清醒過來,一片黑暗元素的憑空消失總不可能意味著正常的情況。帶著精神衝擊的聲音頓時將其餘人從沉睡或是修煉狀態中驚醒過來。

    “什麼事?”一個高大的正式騎士用沉悶的聲音問道。

    “黑暗元素出現了不正常的變化,大家注意西北方向。”洛維安轉過身。望向漆黑的深林。

    見習騎士們紛紛按住劍柄,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但是足足十分鐘過去了,森林依舊是那樣昏暗。

    洛維安不自覺地向那輛最神秘從未打開過的馬車望去,那裡似乎傳出了一陣極低的聲音。

    “你們在搞什麼呀!”一個見習騎士小聲抱怨起來,“監督官大人,你感覺錯了吧。”

    “我想你沒必要用生命證明自己的短視。”弗朗西斯如同一陣風一般飄然而至,用沉默的聲音說道。

    那個年輕的風之騎士團見習騎士不滿地皺起眉頭,“喂,你到底是誰,別遮遮掩掩的。”

    弗朗西斯沒有說話,同樣望向那個方向。

    逐漸地,一股在夜色中幾乎無法察覺的紅霧無聲無息地飄來。正待那名火系法師打算用一個小火球試探之時,她忽然驚呼起來:“魔法元素無法聚集了!”

    “空間領域?”洛維安憤恨自己沒有早些時間注意到這個危險的特性,“大家分組散開,找一下那個維持領域的人。”

    正當他們要這樣做的時候,一個身著緋紅色長袍的男子赤足踏過潮濕的泥土,向他們走來。

    洛維安眼神微微一凝,他的氣息並不強大,只有二級中期左右。但是事實不可能這樣簡單……

    “直接出手”洛維安在身邊的那個高大的光騎士低語道。

    顯然他同意洛維安的提議,刺目的金光霎時間亮起。那個神秘的緋紅長袍的男子尚未站定,提著重劍的高大騎士伴隨著一陣金光,就已經衝鋒到了緋紅長袍男子的面前。空氣變得異常凝滯,每在這片空間中行走一步,都彷彿是在水中移動一般。顯得頗為費力。

    洛維安心想若是自己的翅膀沒有折斷,借助翅膀的流動推力,他應該能夠比別人更加迅速的移動,從而解決這從一開始便沒有廢話劍拔弩張的局面。

    對於自己對戰鬥的掌控能力,他尚且認為自己說得過去,黑暗精氣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一些近乎空間領域的能力。雖然這比不上真正的空間領域。但是至少能夠壓縮一下這些在配合上不是很完美,優缺點有些難以互補的騎士們與那些長著翅膀的怪人之間的差距。

    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聖皇騎士團。

    在他的記憶裡,當年先皇艾麗婭率領十四萬月神騎士長途奔襲數千公里如幽靈般出現在時間神殿山腳下的軍營中的那一刻,可以說是他活到現在,感覺到最為震驚和恐懼的一刻。儘管黑暗軍團的總數遠超聖皇騎士團。但是面對那些實力強大得不可思議,配合天衣無縫的五色鎧甲的騎士時,他迄今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還有能用魔法能量點燃天空的艾麗婭,她對遠方時間神殿施展的光明系極限限制性禁咒魔法,號稱屬於神的神技,魔法金字塔的巔峰,光明創世。這一擊直接轟碎了半個山脈,自己的父親先代血月至尊和三分之一的血月軍團在肉眼無法直視的光芒下隨著山脈被直接蒸發。在那一瞬間他所感到的恐懼遠遠超越了悲痛。但是就在那之後,他卻不得不登上血月至尊之位,戴上了象徵軍團長的尊嚴法戒。

    他不奢望其他人能夠理解他那時的感受。或者說他現在已經刻意忘記了自己登上血月至尊,族人稱呼他名字之前用“殿下”的時候的感覺。

    最終聖地慘勝,月神騎士團被剿滅,讓黑暗軍團損失了八成的精銳這已經不重要。真正在自己生命中充滿存在感的事件,只有隨後的血與火的復仇。

    復仇之火已然蔓延到五百年之後,但是此刻的他卻已經散盡了當年熾烈的火焰。換為了在冷靜火焰之中被冰封的極度高溫。一旦這層枷鎖被打破,高溫將一瞬間吞噬一切。

    自己的腦海裡瞬間閃過這些。這一瞬間的失神,一個雙翼怪人已經衝到了洛維安的面前。

    洛維安左腳前邁。右手抽出末日權杖,擰身,腰腿同時發力。沒有黑暗精氣釋放,二十多斤重的末日權杖砸在了交叉雙翼保護自己胸口的雙翼怪人身上。

    他巋然不動,一道如同巨鐘轟鳴的巨響頓時掩住了其他的聲音。幾聲絞索一般的撕拉聲,一蓬冰冷的灰色羽毛炸開,雙翼怪人的雙翼被洛維安的肉體力量生生砸斷。

    又開始噬咬他靈魂的復仇之火冷卻下來,他吐了口氣。雙手虎口已經被震裂了,紫紅色的血液滲透了自己的白色手套。

    他無聲地將手上的血跡用黑暗精氣蒸乾,高溫同時凝結了他的血液。他目前至少不像讓自己魔族身份暴露。

    受到重創的雙翼怪人發出一聲高叫,掙扎地站起身,一個高大的騎士閃爍著磅礴的鬥氣光芒,雙手重劍高舉過頂,向那正要掙扎而起的雙翼怪人劈去。

    周圍的紅霧忽然淡了。

    濃稠的紅霧霎時間在那名騎士面前凝聚,化作一團看不透的紅漿。向下斜刺去的重劍如同切入了黃油一般,迅猛的力道頓時被化解,劍鋒停住了。

    與此同時,紅霧出現了一剎那的稀薄,紅域頓時緩慢下來。

    如同一隻凶獸利爪一般的黑暗精氣包裹了洛維安,他的雙目緊盯著執著於那團黑暗精氣濃漿的紅茶。

    “嘩”就在光之騎士抽出重劍,濃稠紅霧即將散去之時,洛維安以近乎瞬移一般的速度出現在紅茶面前。

    黑暗精氣化作一支四米長的長矛,冷靜地想著抽不開身的紅茶電射而去。

    紅茶兜帽下的目光露出一抹駭然,他丟掉自己對紅域的控制權,閃電般抽出一支匕首。點上了黑暗精氣凝聚而成的槍尖。

    匕首應聲破碎,藍色的碎片四處飛濺,刺傷了紅茶的臉頰。黑暗精氣化作的長矛矛尖崩斷,但其餘勢頭不減。紅茶勉強擰身避開了要害,黑暗精氣毫無懸念地洞穿了紅茶的左肩。

    紅茶發出一聲嘶啞的怒吼。正在和那些正式騎士纏鬥的雙翼怪人頓時轉身向洛維安撲去。

    自己畢竟不是當年擁有五顆晶核的軍團長,自己的黑暗精氣底蘊在這時已經消耗近半了。面對氣勢洶洶的敵人,他目前只能想出一個辦法。

    身後的紅茶捂著左肩膀的傷口,黑暗精氣侵蝕肉體的特性讓他痛苦萬分。完好的右臂指揮著周圍的紅域,身前即將取自己性命的那名光之騎士被及時趕來的千翼組成員擋住。

    右手伸向天空,緊握。自己剩餘的黑暗精氣一剎那消耗一空。一片巨大的空地被黑色所籠罩,以洛維安為中心,一隻巨大的惡魔手臂鑽出地面,向周圍狠狠一抓。

    這是黑暗精氣中最實用的黑暗束縛。當年以洛維安的全盛狀態,他甚至能將黑暗束縛的範圍拓展到五百米。

    而現在只有五米。

    強烈黑暗元素衝擊打破了那些雙翼怪人的平衡。隨即無數道如同粘稠的漿糊一般的黑色精氣纏捲在了他們身上,他們頓時動彈不得。

    “是你……”紅茶驚愕地說道,忍著劇痛,他做出了一個不符常理的舉動。

    右臂再次揮去,殘餘的沒有被束縛的千翼組刺客閃身撲向那被包裹得極為嚴實的貨物包。

    “不!”火之騎士團的法師尖叫道,他們銳利的雙翼已經劃開了離她最近的貨包。作為魔法師,她下意識地瞬發出了火焰屏障,但是全然忘記了紅茶的禁魔紅域。

    紅茶一個響指。紅域的禁魔屬性煙消雲散。

    僅僅在於一個剎那的掌控,若是再晚一秒,火焰屏障就已經發出。再早一秒,火焰屏障根本聚集不到這樣密度的火元素。

    而他精準地把握了魔法師的心理。

    火元素已經聚集,卻因為禁魔領域而沒有釋放,剛要在散去之前,魔法屬性卻突然活躍起來。

    如同將氣球吹鼓的過程中紮上一針,慢了。氣壓就小了,若是快了。根本來不及扎針。

    失去魔法師控制的火元素炸開了。這種自然界中最活潑的元素產生的元素爆炸,所產生的破壞力極為驚人。

    洛維安只聽見轟隆一聲。就被火焰掀飛出去。

    那輛一直封閉著的馬車裂開了一道縫。

    如此強烈的魔法反噬,火之騎士團的火系法師一聲不吭便軟倒在地,七竅流血,手中法杖頂端的聚魔水晶變成一地碎片。

    洛維安艱難地掙紮起身,在他身後,是一片藍晶色的魔法結界。

    更令他驚訝的是,維持這個魔法結界的,竟然是雪沫!

    雪沫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弗朗西斯弓著身子,手裡拿著武器。

    “待會再和你解釋,爸爸。”雪沫清脆地說道,“人偶師哥哥,打掉那個傢伙。”

    弗朗西斯嗯了一聲,一團黑暗精氣刺向尚未從黑暗束縛和元素爆炸中清醒過來的雙翼怪人。被當胸刺穿的雙翼怪人發出了類似禽類的聲音,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洛維安搖搖腦袋,站起身看向周圍的一片狼藉,還有面色怨毒的紅茶。眼睜睜地看著大人要求一個都不得損傷的黑色之翼精銳被一個個解決,他變態的責任心帶來的仇恨正在熊熊燃燒。

    “弗朗西斯!你!”

    “我怎麼?”弗朗西斯冷冰冰地說道,一邊刺穿一個雙翼怪人,“我現在過的很好,煩勞紅茶大人費心了。”

    天色正從無月的黑暗轉向東方的一線純白。

    一股異常磅礴的能量波動從隱藏在最深處的那輛馬車中傳出。

    一片紫紅色的鬥氣防禦擋住了擴散的餘波,讓那些見習騎士們和那個娃娃臉的火系法師免受元素爆炸的衝擊。

    受傷的丘耐馬在哀鳴,一股輕柔的綠色光圈飄出,準確地落到了周圍每一個受傷的無論是人還是動物甚至還有紅茶。

    紅茶肩膀上的創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癒合著,而洛維安也感覺周身黑暗精氣恢復速度明顯加快。

    “生命恢復?你是精靈族?”洛維安立刻明白了這不分身體屬性的治癒術只能來自於精靈魔法,但是這磅礴的鬥氣?不像是精靈族的風格。

    兩股磅礴的力量走出了馬車實際上是木質的馬車崩碎成片片木屑。

    這個精靈符合一切精靈族的特徵,纖細單薄的身體,長長飄逸的金色捲髮,精緻無雙的俊美面龐……他穿著一身簡單的紅色袍子,手裡拄著一柄幾乎和他一樣寬的巨劍。

    單薄的精靈拿著這樣就算是人類中猛將一般的角色都難以使用的巨劍,強大的視覺反差令眾人呆滯了片刻。

    洛維安立刻發覺,另一股磅礴的氣息就來自於這柄巨劍。

    洛維安也立刻發覺,自己車廂裡藏放著真正末日權杖的背包發出了一小聲震鳴。

    精靈手中的巨劍發出了一陣嗚嗚的低沉聲音。

    “看來它遇見了曾經的敵人。”從聲音中,洛維安終於判斷出這是一個男性的精靈,低垂的眼波滄桑淡漠,“我們在五百年前見過,不過我那時只是個小角色。大人您是注定不會認得我了。”

    一個雙翼怪人不合時宜地站起身,尖叫著撲向精靈,精靈纖細的手腕單手舉起巨劍,也不知是他的手帶起的劍,還是具有靈性的巨劍拉起了他的手。

    輕飄飄地立斬而下。

    只有一絲紫紅色的光芒,雙翼怪人被從上到下整齊地切成兩半,一股怪異的氣味飄散出來。洛維安看見他們並沒有血,有的只是些許與他們皮膚顏色相同的臟器。

    雪沫忽然摀住嘴,尖尖的童聲大聲喊道:“你是哈爾模尼亞!苦修者裡的力修士!”

    被認出的精靈淡淡一笑:“哈林就是這樣教導弟子的?”(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二十七章

    哈爾模尼亞用帶著憂傷的湛藍色眼眸注視著旁邊燃燒著火焰的貨包,“太晚了……”

    “什麼太晚了?”雪沫好奇地問道。

    哈爾模尼亞沒有回答,拄著劍對那些清醒過來的騎士們說道:“我勸你們現在趕緊離開這裡,在事態還沒有變得無法解決之前。我會親自向陛下匯報此事,她不會降罪於你們。至於你,那就要看你的命數了。”哈爾模尼亞望向紅茶。

    紅茶已經傷癒,他又抽出一柄短匕首,嘶啞地說道:“千翼組十名精銳折損我手。若我無法完成任務,只有以死謝罪!”

    洛維安並沒有注意這些對話,他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些燃燒的貨包上。一種不祥的氣息漸漸從中滲透出來。

    “那是什麼東西?”洛維安問道。

    “影士。”哈爾模尼亞輕聲道,“一種違背自然規律的人造產物。逆道而行,終將天譴。希納斯陛下為顧全大局,將這種不祥之物帶到了這裡。也許是為了在大地之主面前無愧吧,陛下懇請我作為這些孽物失控時的超度者,但是”

    他話鋒一轉,“同樣,您也是違背自然規律的逆道者。”

    洛維安一震,他已經確信這個五百年前的精靈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果生活在那個時代,他們注定對洛維安的名字不會陌生,但是五百年壽命的精靈?“王族精靈?”他低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能與我有過交集的王族精靈,除了精靈王梅賽德斯之外。全成為了我的權杖的祭品。”

    哈爾模尼亞依舊拄著巨劍,溫和地回答:“如果您印象還清晰的話,您會記得椎雅錫林我的母親。”

    洛維安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片記憶中的畫面,面前時蒼冰色的火焰,自己的背影在火光中被拉得好長好長。破碎的精靈城鎮門前燃燒著一團黑紅色的烈焰。在那裡是嘆息著的血月族將士的英靈。

    自己站在蒼冰色的精靈城鎮身前,面前是血月祭典時對逝去亡魂的哀悼,全然忘記了身後倒在自己權杖和軍隊鐵翼下的五千名善良純潔的精靈和高貴堅韌的精靈王族。

    洛維安立刻明白了在這一時刻,面前的王族精靈蘊藏著對自己多麼強烈的仇恨。綿延了五百年的仇恨,足以將善良純潔的精靈發酵成魔族一般殘忍瘋狂。

    周圍的人莫名其妙地聽著監督官大人和那名神秘強大的車隊護衛之間的對話。

    “先皇的讖語我無敢反駁,所以我只能將這份仇恨埋藏心底。”哈爾模尼亞淡笑道。“這是您的第一個考驗。我並不是宿命論的信徒,但是在這一時刻,我必須對自己的信仰方向加以思考。”

    弗朗西斯緊盯著面前火苗闇弱下來的貨箱,一股寒氣隨著濃霧一般的黑暗開始漸漸浮現。破碎的魔法陣光輝迅速消失在濃郁的黑暗中。

    “最繁複的保護法陣竟然在最簡單的火焰中就能失效?”雪沫思索著,一點沒有覺察危險的意識。“這大概是返璞歸真的道理吧?”

    弗朗西斯的嘴唇已經開始發青了,作為曾經黑色之翼的幹部他猛轉向頭,看著一臉決然的紅茶。

    “紅茶大人!你不會告訴我們這就是格里梅爾教授的‘半靈體’吧?”弗朗西斯巨大的聲音打破了在場莫名的沉寂。

    紅茶雖無傷勢,但是顯然力量已經耗盡,他向前幾步想要揮起匕首,卻最終無力地摔倒在地上。

    弗朗西斯從紅茶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哈爾模尼亞舉起巨劍,一波波的紫紅色鬥氣開始匯聚,漸漸籠罩住了那些被黑暗吞噬的貨包。“他們會吞噬一切擁有血肉的東西強化自身,我會儘可能限制住他們一段時間,你們現在立刻離開!”

    “開什麼玩笑!”弗朗西斯忽然抬起頭。聲音刺耳而沙啞,“半靈體能夠隨意在光影之間切換,黑暗就是他們的介質,誰能有超過光影的速度!”

    弗朗西斯狠狠地看了看四周,那些正式騎士面露愕然,而那些見習騎士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弗朗西斯感受到了一束熟悉的目光。他往那邊看去,一個見習騎士剛剛戴上皮質的弓箭手套。

    “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嗎?”洛維安立刻問道。

    弗朗西斯繼續大聲道:“半靈體畢竟不是純粹的靈體。生氣對它的傷害尤為巨大。但是只有強烈的生氣才能摧毀半靈體。充滿生命力的血液或是其他液體能夠融化這些怪物,但是”

    周圍再度沉寂下來。不知為何,弗朗西斯的聲音竟然博得了所有人的默許也許是和洛維安一樣的原因吧。哈爾模尼亞的表明凝重起來,他發現無論如何加強鬥氣光罩的強度,其中漸漸蠕動的黑暗竟然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幾個年輕的見習騎士帶著受傷的火之騎士團的法師漸漸後退,最近加入見習騎士的幾個人面色已經有了變化,因為他們看見,在蠕動的黑暗中,漸漸伸出了幾支幹瘦如骨架的黑色手臂,扶著破損的馬車漸漸顯露出它的正體。

    這似乎是一具黑色的,沒有立體感的骷髏骨架。無從從任何角度看出它所具有的生命特徵,這種平面的感覺與周圍的立體環境矛盾出一種令人頭痛的不和諧感。

    洛維安無聲無息地錯到雪沫和弗朗西斯身前,一縷縷黑暗精氣將他們腳下粗糙的地面變得平滑。

    哈爾模尼亞沒有不注意到這一個細節,但是他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鬥氣輸出上,時而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一種淡淡的“嘶嘶”聲響起,沒有立體感的影士伸出一支骨架般的手指,緩慢卻無停滯地穿過了哈爾模尼亞的鬥氣護罩。

    它的方向是受創的紅茶,也許是他淡淡的血腥味最先引起了它的注意。紅茶一副果決甚至說是偏執瘋狂的樣子。他擲出斷裂的匕首,同時揮身而去。

    弗朗西斯似乎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他扭過頭去,不願意看接下來的一幕。

    並沒有什麼令人感到噁心的畫面出現,紅茶與緩慢蠕動著的影士撞在一起。然後無聲無息地融化,消失在那一片沒有立體感的黑影之中。

    就彷彿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一張紙吸收墨水一般吸收掉一樣,詭異冰冷的一幕讓周圍的一切擠進了絕對的寂靜中。甚至每個人的呼吸都不再大聲,生怕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暗的地下,響起了一瞬地面上無法察覺的破碎聲。

    逐漸,吞噬了紅茶血肉的影士開始逐漸變得立體化。純粹的如同一片平面黑影的影士開始有了些微的立體感,純粹的黑暗中出現了幾道灰暗的光線,淺要地勾勒出了它灰暗的輪廓。

    洛維安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正在發生變化的影士身上,弗朗西斯緊繃著臉,瞄著紅茶消失的方向。表情中有一絲傷感。也許他曾經與紅茶有著不錯的關係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洛維安身邊的沒一個人都將目光鎖定在蠕動著的影士身上,沒有人注意到那些自己盟友的動向。

    弓弦的釋放聲如同投入進平靜水面的一顆石子,激起了在場所有人包括不知是否算得上是生命體的影士的注意。

    洛維安的戰鬥本能讓他閃身一側,鋒銳的箭頭沒有擊中它的目標,而從洛維安的一旁掠過。

    但是裹挾著金綠色鬥氣光芒的箭矢仍舊劃開了洛維安的肩膀,一縷紫色的血液濺開。落到哈爾模尼亞的鬥氣光罩上,隨著一縷絲絲聲化作一片紫霧,伴隨著一股帶著異香的血腥味道。

    “轟!”

    即使以洛維安的強悍。也猝不及防此刻弗朗西斯的爆發,弗朗西斯周身黑霧凝聚,在他周圍形成一片慘烈的黑紅色。此刻的弗朗西斯,沒有使用他訓練時洛維安所給他的仿製末日權杖,而是洛維安第一天見弗朗西斯時,他手中的那柄溫廷頓家族傳承下來的精鋼長劍。

    流動著黑色精氣的劍尖指定著不遠處的一名見習騎士。那名風之騎士團的見習騎士剛剛放下手中的長弓。

    “告訴我你這麼做的理由。”弗朗西斯的臉被黑霧所籠罩。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他的聲音已經完全失去了溫度。

    被弗朗西斯的威勢所懾。那名見習騎士也爆發出一團金綠色的鬥氣光芒。身為見習騎士,就有如此精深的鬥氣造詣。天下第一騎士團中果然沒有庸才。

    “需要我做出什麼解釋?”見習騎士冷笑道,“黑色之翼的幹部,人偶師弗朗西斯。別以為你找到一個魔族的靠山就能夠侵犯聖地的聖潔,雖然不知道你從哪個魔族手裡學會了什麼邪法,但是我能告訴你的是,以前我毀掉的是你的人偶,而今天,毀掉的就是你!”

    嗅到血腥氣息的影士又開始移動,包括哈爾模尼亞在內的其他聖地騎士們,都愕然地注視著這場衝突。

    洛維安平靜如水,緩緩後撤著步子,思考著如何從影士的本能吞食慾望中抽身。

    雪沫咬咬牙,撕下了一片衣料,嘴中唸唸有詞,一陣光芒閃過,又是一道防禦結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弗朗西斯,帶著雪沫和丁坎離開這裡,現在。”除了哈爾模尼亞之外,他不認為其他人能夠輕易阻攔他的行動。那名不識時務的見習騎士的目標顯然就是弗朗西斯,不過卻失誤中讓自己成為了影士的目標。以那名見習騎士的立場,他這樣做並無錯誤

    “我會記住這一天的,卡安。”弗朗西斯緊盯著見習騎士,“你會為之付出所有的代價。”

    黑色的風暴聲響徹林地,弗朗西斯抄起雪沫的腰,右手單手持劍,劍刃如同夜色中的響尾蛇一般刺向卡安。

    卡安毫不畏懼,左手掄起弓身,這時弗朗西斯才發現在弓身上也有幾片鋒銳的刀刃。

    黑色綠色雙色的對撞聲再次響起,弗朗西斯閃爍著黑暗光芒的劍刃挑向卡安的面孔。而卡安的弓身直接斬向弗朗西斯的脖頸。

    不留餘地的殺招。

    不過卡安沒有注意到。雪沫依然在維持著刺繡在袖口處魔法陣所召喚起的元素屏障。

    所以卡安的弓身有了半秒鐘預料之外的阻隔和延遲。

    弗朗西斯黑色的劍芒劃過,一道被黑色火焰灼傷的巨大焦痕從卡安消瘦的右嘴角一直延伸到鼻翼。金綠色的鬥氣也在弗朗西斯的肋下炸出一個焦黑色的傷痕。

    看見了純粹黑暗屬性的精氣,看見了濺開紫色魔血的魔族,心中有了一絲決斷的正式騎士們紛紛起身,甚至在片刻中忽略了影士的存在。數個正式騎士追向仍舊騰空而起的弗朗西斯。另外幾個轉向了面無表情的洛維安。

    洛維安暗動黑暗追蹤術,鎖定的目標是弗朗西斯。

    黑光一閃,巨大的精氣消耗帶來的回報是近乎瞬移一般的高速直線移動。他出現在弗朗西斯身後,左臂精氣盾閃爍著暗淡的紫紅色光芒,右手中揮動起一片暗紅色的濃雲。

    一隻黑色巨龍從濃雲中猛地探出身體,與猝不及防的正式騎士們撞在一起。堅固的厚甲難以抵擋無所不入的黑暗精氣。有著同時物理和精神衝擊的血月斬甚至無視了他們的鬥氣防禦。

    體內流轉的鬥氣洪流彷彿遭到了憑空出現的巨大沉石,激起了無法控制的巨大波浪。鬥氣氣旋在血月斬的肆虐下瘋狂旋轉起來,經脈無法承受自身過強的輸出,紛紛斷裂破損。

    幾聲悶響,身著重甲的正式騎士們紛紛墜地。幾個實力頗強的騎士勉強抵擋住了洛維安精心準備留給影士的這一擊,怒吼著投出了手中的重劍。失去了全力鬥氣支持的攻擊對洛維安來說並不存在威脅,如游蛇般的黑暗精氣輕易地改變了重劍的軌跡,擦身而過。

    洛維安並不輕鬆,強大的危機感瞬間從一個角度呼嘯而來,來不及多想,他鎖定了遠處的一個位置,再次使用消耗相當大的追蹤術。勉強躲過了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影士。

    影士所過之處,青翠的草木紛紛枯萎。

    弗朗西斯對洛維安並不強大卻精妙絕倫的攻擊心馳神往,二級魔法漂浮術讓他穩穩地留在空中。此刻他必須明白,現在這個時間已經成為了一個意外的告別時刻。

    “老師!”弗朗西斯一把扯掉他已身著多時的人偶師長袍,露出了其中的武士勁裝,“半靈體沒有智慧,他們只能遊走在黑暗之中。正午時它無法接近真正的生命體,你只有在那個時間才能休息!其他時間祝你好運!”

    站在他們身前。面頰上留下一道深深傷痕的卡安冷冷地注視著上空的弗朗西斯,他的敵人回應了一個輕蔑的眼神。

    “這是你倒數第二次見到我本人。好好看看吧!”弗朗西斯冷聲道,然後輕展魔法元素組成的風翼。雪沫留下了一個無助失神的目光。

    已經認準了第一個獵物的影士在獲得自己的犧牲品之前不會挑選第二個犧牲目標,黑影看似緩慢實際快得匪夷所思,洛維安體內兩顆晶核瘋狂地旋轉,瀕臨極限的輸出讓他咬牙一次次施展消耗巨大的追蹤術,一次次險而又限地躲開影士融化一切的詭異攻擊。

    而造成這一對洛維安來說甚至是無妄之災的罪魁禍首卡安卻對此不為所動,下方的所有正式騎士目光中有的帶著憐憫,有的帶著無所謂,更多的則是疑惑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這位聖地官方的監督官會是一個他們眼中低賤的魔族。

    洛維安對此沒有時間思考,若是他有時間的話,他也只是抱以一個冰冷的回視。

    唯有哈爾模尼亞騰空而起,身後懸浮著那柄擁有器靈的金紅色寬刃巨劍。

    雙手平舉,刺目的金光從哈爾模尼亞近乎半透明的精緻手掌上幅散開來,在迷濛的光元素下,影士變得模糊,速度明顯變慢。只不過召喚如此龐大的光元素對於自出生起就沉浸在暗元素中的洛維安來說只是痴人說夢而已,他注定不能以此方法作弊了。

    洛維安在黑暗元素與光明元素的湮滅中勉強穩住身體,和懸浮在自己面前的精靈族隱修者,王族精靈哈爾模尼亞對視。

    “如果你說這是掌控時間與命運的主神倫娜之意的話。我絲毫不感到意外,因為我對時間之主所作出的瀆神舉動,可謂是空前絕後。”洛維安喘息著說道,對於這位曾經將女神分身流放至破碎空間中的軍團長來說,任何神罰他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哈爾模尼亞淡笑道:“閣下的覺悟真是令人出乎意料……不過確實。這項考驗在此刻之前,就已經成為了命運之石的鐫刻。這是大陸之主,聖皇陛下的預言。”

    “希納斯?”洛維安閃動著,躲避著就纏上來的影士。

    “這並非沉睡在天鵝羽翼下的希納斯陛下,而是沐浴於月華榮耀中的艾麗婭陛下的低語。”

    “是她……”洛維安低聲道,他忽然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似乎這位他記憶中最強大的敵人已經在很早之前就看透了命運的走向,而她明藍色的如水目光中,含有一份對第三軍團長意味深長的凝視,“考驗……甚至希納斯陛下對我復興魔族的承諾,都是建立在我能夠通過這些考驗的基礎上吧?”

    哈爾模尼亞微微頷首。不再發話,將巨劍背在他看似纖弱優美的背後,飄然踏空而去。

    光元素散去,東方出現了一絲極細的白芒,影士快若鬼魅的速度降下了那百分之一。

    洛維安深吸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那些六神無主的聖地騎士們,鎖定了一個遠方的目標,如流星般掠去。身後是驟然跟進的影士。

    聖地。

    皇宮,後花園。

    希納斯手中的白瓷茶杯中,淡金色的茶水明鏡一般的表面蕩漾起一絲漣漪。

    隔著雕工精美絕倫的白木茶桌。閉目養神的南哈特微微睜開眼睛,“希納斯,你是否又在質疑先皇陛下的遺語?”

    被一語道破心機,希納斯淺淺笑道:“真是令人吃驚呢,南哈特。你還是那麼智慧,一切都瞞不過你。看來。再充分的準備,也無法抵擋命運來臨時時間之主的選擇。影士,終究不能被我平平安安地送到天台關啊!”

    南哈特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命運會選擇最合適它發生的環境,就如同河流會選擇最適合經過的河床。”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我的姑姑能有如此精準的預言力量。我沉浸在對命運的理解之中已經多年,面前卻仍是一片霧靄。”

    “先皇陛下之能,遠非我所能夠揣測。”南哈特輕抿茶水,“不過我們需要的就是,在命運發生之前,做好準備,並不需要提前得知這一切而對必然的發生感到灰心失望。”

    一陣莫名的沉默。

    “我們的英雄戰神艾安,還在天狼山脈那邊吧?”許久後,希納斯忽然問道。

    “戰鬥是刻印在她血液中的元素,她不會離開戰鬥。更何況,失去所有記憶的她需要時間回憶起她的過去她的仇恨和意志,身為戰神所需要的一切。”

    “如果以時間之主之能,也無法喚醒長眠在她靈魂深處的戰神呢?”希納斯挺直纖細的腰身,緩緩問道。

    南哈特淡漠的回答,“那麼戰神之名,便不再屬於艾安。”

    希納斯臉色微微一變,半晌後,她才幽幽嘆息後說道,“你真是一個現實到冷酷的人,南哈特。”

    南哈特不再回答,靜心品著茶。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光之騎士團長米哈爾.萊德尼斯有些粗魯地推開了面前的灌木叢,金屬靴子在磚石地面上發出了叮叮的雜聲。

    米哈爾行了一個簡單的騎士禮,隨即說道:“陛下,你說過最近一段時間,若有人試圖闖出皇宮,不得進行阻攔?”

    希納斯點點頭,“是有這回事,有什麼特別的嗎?”

    “剛才那個出現在大陸會議結束晚宴上的魔族忽然出現,強行離開了聖地。依據你的命令,騎士團並未阻截,只是進行了口頭警告。”

    希納斯頷首道:“你做的沒有錯,米哈爾。無論是魔族還是人類,凡是大陸之上的一切智慧物種,均是大陸之主的臣民,而且無條件地服從命令,是他們的榮耀。”

    米哈爾微微一愣,捶胸行禮後,轉身快步離開了後花園。

    面對著南哈特欲言又止的神情,希納斯放下茶杯,“看來我們的軍團長閣下有幸提前開始第二個考驗呢!”(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二十八章

    哈爾模尼亞用帶著憂傷的湛藍色眼眸注視著旁邊燃燒著火焰的貨包,“太晚了……”

    “什麼太晚了?”雪沫好奇地問道。

    哈爾模尼亞沒有回答,拄著劍對那些清醒過來的騎士們說道:“我勸你們現在趕緊離開這裡,在事態還沒有變得無法解決之前。我會親自向陛下匯報此事,她不會降罪於你們。至於你,那就要看你的命數了。”哈爾模尼亞望向紅茶。

    紅茶已經傷癒,他又抽出一柄短匕首,嘶啞地說道:“千翼組十名精銳折損我手。若我無法完成任務,只有以死謝罪!”

    洛維安並沒有注意這些對話,他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些燃燒的貨包上。一種不祥的氣息漸漸從中滲透出來。

    “那是什麼東西?”洛維安問道。

    “影士。”哈爾模尼亞輕聲道,“一種違背自然規律的人造產物。逆道而行,終將天譴。希納斯陛下為顧全大局,將這種不祥之物帶到了這裡。也許是為了在大地之主面前無愧吧,陛下懇請我作為這些孽物失控時的超度者,但是”

    他話鋒一轉,“同樣,您也是違背自然規律的逆道者。”

    洛維安一震,他已經確信這個五百年前的精靈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果生活在那個時代,他們注定對洛維安的名字不會陌生,但是五百年壽命的精靈?“王族精靈?”他低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能與我有過交集的王族精靈,除了精靈王梅賽德斯之外。全成為了我的權杖的祭品。”

    哈爾模尼亞依舊拄著巨劍,溫和地回答:“如果您印象還清晰的話,您會記得椎雅錫林我的母親。”

    洛維安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片記憶中的畫面,面前時蒼冰色的火焰,自己的背影在火光中被拉得好長好長。破碎的精靈城鎮門前燃燒著一團黑紅色的烈焰。在那裡是嘆息著的血月族將士的英靈。

    自己站在蒼冰色的精靈城鎮身前,面前是血月祭典時對逝去亡魂的哀悼,全然忘記了身後倒在自己權杖和軍隊鐵翼下的五千名善良純潔的精靈和高貴堅韌的精靈王族。

    洛維安立刻明白了在這一時刻,面前的王族精靈蘊藏著對自己多麼強烈的仇恨。綿延了五百年的仇恨,足以將善良純潔的精靈發酵成魔族一般殘忍瘋狂。

    周圍的人莫名其妙地聽著監督官大人和那名神秘強大的車隊護衛之間的對話。

    “先皇的讖語我無敢反駁,所以我只能將這份仇恨埋藏心底。”哈爾模尼亞淡笑道。“這是您的第一個考驗。我並不是宿命論的信徒,但是在這一時刻,我必須對自己的信仰方向加以思考。”

    弗朗西斯緊盯著面前火苗闇弱下來的貨箱,一股寒氣隨著濃霧一般的黑暗開始漸漸浮現。破碎的魔法陣光輝迅速消失在濃郁的黑暗中。

    “最繁複的保護法陣竟然在最簡單的火焰中就能失效?”雪沫思索著,一點沒有覺察危險的意識。“這大概是返璞歸真的道理吧?”

    弗朗西斯的嘴唇已經開始發青了,作為曾經黑色之翼的幹部他猛轉向頭,看著一臉決然的紅茶。

    “紅茶大人!你不會告訴我們這就是格里梅爾教授的‘半靈體’吧?”弗朗西斯巨大的聲音打破了在場莫名的沉寂。

    紅茶雖無傷勢,但是顯然力量已經耗盡,他向前幾步想要揮起匕首,卻最終無力地摔倒在地上。

    弗朗西斯從紅茶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哈爾模尼亞舉起巨劍,一波波的紫紅色鬥氣開始匯聚,漸漸籠罩住了那些被黑暗吞噬的貨包。“他們會吞噬一切擁有血肉的東西強化自身,我會儘可能限制住他們一段時間,你們現在立刻離開!”

    “開什麼玩笑!”弗朗西斯忽然抬起頭。聲音刺耳而沙啞,“半靈體能夠隨意在光影之間切換,黑暗就是他們的介質,誰能有超過光影的速度!”

    弗朗西斯狠狠地看了看四周,那些正式騎士面露愕然,而那些見習騎士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弗朗西斯感受到了一束熟悉的目光。他往那邊看去,一個見習騎士剛剛戴上皮質的弓箭手套。

    “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嗎?”洛維安立刻問道。

    弗朗西斯繼續大聲道:“半靈體畢竟不是純粹的靈體。生氣對它的傷害尤為巨大。但是只有強烈的生氣才能摧毀半靈體。充滿生命力的血液或是其他液體能夠融化這些怪物,但是”

    周圍再度沉寂下來。不知為何,弗朗西斯的聲音竟然博得了所有人的默許也許是和洛維安一樣的原因吧。哈爾模尼亞的表明凝重起來,他發現無論如何加強鬥氣光罩的強度,其中漸漸蠕動的黑暗竟然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幾個年輕的見習騎士帶著受傷的火之騎士團的法師漸漸後退,最近加入見習騎士的幾個人面色已經有了變化,因為他們看見,在蠕動的黑暗中,漸漸伸出了幾支幹瘦如骨架的黑色手臂,扶著破損的馬車漸漸顯露出它的正體。

    這似乎是一具黑色的,沒有立體感的骷髏骨架。無從從任何角度看出它所具有的生命特徵,這種平面的感覺與周圍的立體環境矛盾出一種令人頭痛的不和諧感。

    洛維安無聲無息地錯到雪沫和弗朗西斯身前,一縷縷黑暗精氣將他們腳下粗糙的地面變得平滑。

    哈爾模尼亞沒有不注意到這一個細節,但是他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鬥氣輸出上,時而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一種淡淡的“嘶嘶”聲響起,沒有立體感的影士伸出一支骨架般的手指,緩慢卻無停滯地穿過了哈爾模尼亞的鬥氣護罩。

    它的方向是受創的紅茶,也許是他淡淡的血腥味最先引起了它的注意。紅茶一副果決甚至說是偏執瘋狂的樣子。他擲出斷裂的匕首,同時揮身而去。

    弗朗西斯似乎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他扭過頭去,不願意看接下來的一幕。

    並沒有什麼令人感到噁心的畫面出現,紅茶與緩慢蠕動著的影士撞在一起。然後無聲無息地融化,消失在那一片沒有立體感的黑影之中。

    就彷彿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一張紙吸收墨水一般吸收掉一樣,詭異冰冷的一幕讓周圍的一切擠進了絕對的寂靜中。甚至每個人的呼吸都不再大聲,生怕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暗的地下,響起了一瞬地面上無法察覺的破碎聲。

    逐漸,吞噬了紅茶血肉的影士開始逐漸變得立體化。純粹的如同一片平面黑影的影士開始有了些微的立體感,純粹的黑暗中出現了幾道灰暗的光線,淺要地勾勒出了它灰暗的輪廓。

    洛維安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正在發生變化的影士身上,弗朗西斯緊繃著臉,瞄著紅茶消失的方向。表情中有一絲傷感。也許他曾經與紅茶有著不錯的關係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洛維安身邊的沒一個人都將目光鎖定在蠕動著的影士身上,沒有人注意到那些自己盟友的動向。

    弓弦的釋放聲如同投入進平靜水面的一顆石子,激起了在場所有人包括不知是否算得上是生命體的影士的注意。

    洛維安的戰鬥本能讓他閃身一側,鋒銳的箭頭沒有擊中它的目標,而從洛維安的一旁掠過。

    但是裹挾著金綠色鬥氣光芒的箭矢仍舊劃開了洛維安的肩膀,一縷紫色的血液濺開。落到哈爾模尼亞的鬥氣光罩上,隨著一縷絲絲聲化作一片紫霧,伴隨著一股帶著異香的血腥味道。

    “轟!”

    即使以洛維安的強悍。也猝不及防此刻弗朗西斯的爆發,弗朗西斯周身黑霧凝聚,在他周圍形成一片慘烈的黑紅色。此刻的弗朗西斯,沒有使用他訓練時洛維安所給他的仿製末日權杖,而是洛維安第一天見弗朗西斯時,他手中的那柄溫廷頓家族傳承下來的精鋼長劍。

    流動著黑色精氣的劍尖指定著不遠處的一名見習騎士。那名風之騎士團的見習騎士剛剛放下手中的長弓。

    “告訴我你這麼做的理由。”弗朗西斯的臉被黑霧所籠罩。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他的聲音已經完全失去了溫度。

    被弗朗西斯的威勢所懾。那名見習騎士也爆發出一團金綠色的鬥氣光芒。身為見習騎士,就有如此精深的鬥氣造詣。天下第一騎士團中果然沒有庸才。

    “需要我做出什麼解釋?”見習騎士冷笑道,“黑色之翼的幹部,人偶師弗朗西斯。別以為你找到一個魔族的靠山就能夠侵犯聖地的聖潔,雖然不知道你從哪個魔族手裡學會了什麼邪法,但是我能告訴你的是,以前我毀掉的是你的人偶,而今天,毀掉的就是你!”

    嗅到血腥氣息的影士又開始移動,包括哈爾模尼亞在內的其他聖地騎士們,都愕然地注視著這場衝突。

    洛維安平靜如水,緩緩後撤著步子,思考著如何從影士的本能吞食慾望中抽身。

    雪沫咬咬牙,撕下了一片衣料,嘴中唸唸有詞,一陣光芒閃過,又是一道防禦結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弗朗西斯,帶著雪沫和丁坎離開這裡,現在。”除了哈爾模尼亞之外,他不認為其他人能夠輕易阻攔他的行動。那名不識時務的見習騎士的目標顯然就是弗朗西斯,不過卻失誤中讓自己成為了影士的目標。以那名見習騎士的立場,他這樣做並無錯誤

    “我會記住這一天的,卡安。”弗朗西斯緊盯著見習騎士,“你會為之付出所有的代價。”

    黑色的風暴聲響徹林地,弗朗西斯抄起雪沫的腰,右手單手持劍,劍刃如同夜色中的響尾蛇一般刺向卡安。

    卡安毫不畏懼,左手掄起弓身,這時弗朗西斯才發現在弓身上也有幾片鋒銳的刀刃。

    黑色綠色雙色的對撞聲再次響起,弗朗西斯閃爍著黑暗光芒的劍刃挑向卡安的面孔。而卡安的弓身直接斬向弗朗西斯的脖頸。

    不留餘地的殺招。

    不過卡安沒有注意到。雪沫依然在維持著刺繡在袖口處魔法陣所召喚起的元素屏障。

    所以卡安的弓身有了半秒鐘預料之外的阻隔和延遲。

    弗朗西斯黑色的劍芒劃過,一道被黑色火焰灼傷的巨大焦痕從卡安消瘦的右嘴角一直延伸到鼻翼。金綠色的鬥氣也在弗朗西斯的肋下炸出一個焦黑色的傷痕。

    看見了純粹黑暗屬性的精氣,看見了濺開紫色魔血的魔族,心中有了一絲決斷的正式騎士們紛紛起身,甚至在片刻中忽略了影士的存在。數個正式騎士追向仍舊騰空而起的弗朗西斯。另外幾個轉向了面無表情的洛維安。

    洛維安暗動黑暗追蹤術,鎖定的目標是弗朗西斯。

    黑光一閃,巨大的精氣消耗帶來的回報是近乎瞬移一般的高速直線移動。他出現在弗朗西斯身後,左臂精氣盾閃爍著暗淡的紫紅色光芒,右手中揮動起一片暗紅色的濃雲。

    一隻黑色巨龍從濃雲中猛地探出身體,與猝不及防的正式騎士們撞在一起。堅固的厚甲難以抵擋無所不入的黑暗精氣。有著同時物理和精神衝擊的血月斬甚至無視了他們的鬥氣防禦。

    體內流轉的鬥氣洪流彷彿遭到了憑空出現的巨大沉石,激起了無法控制的巨大波浪。鬥氣氣旋在血月斬的肆虐下瘋狂旋轉起來,經脈無法承受自身過強的輸出,紛紛斷裂破損。

    幾聲悶響,身著重甲的正式騎士們紛紛墜地。幾個實力頗強的騎士勉強抵擋住了洛維安精心準備留給影士的這一擊,怒吼著投出了手中的重劍。失去了全力鬥氣支持的攻擊對洛維安來說並不存在威脅,如游蛇般的黑暗精氣輕易地改變了重劍的軌跡,擦身而過。

    洛維安並不輕鬆,強大的危機感瞬間從一個角度呼嘯而來,來不及多想,他鎖定了遠處的一個位置,再次使用消耗相當大的追蹤術。勉強躲過了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影士。

    影士所過之處,青翠的草木紛紛枯萎。

    弗朗西斯對洛維安並不強大卻精妙絕倫的攻擊心馳神往,二級魔法漂浮術讓他穩穩地留在空中。此刻他必須明白,現在這個時間已經成為了一個意外的告別時刻。

    “老師!”弗朗西斯一把扯掉他已身著多時的人偶師長袍,露出了其中的武士勁裝,“半靈體沒有智慧,他們只能遊走在黑暗之中。正午時它無法接近真正的生命體,你只有在那個時間才能休息!其他時間祝你好運!”

    站在他們身前。面頰上留下一道深深傷痕的卡安冷冷地注視著上空的弗朗西斯,他的敵人回應了一個輕蔑的眼神。

    “這是你倒數第二次見到我本人。好好看看吧!”弗朗西斯冷聲道,然後輕展魔法元素組成的風翼。雪沫留下了一個無助失神的目光。

    已經認準了第一個獵物的影士在獲得自己的犧牲品之前不會挑選第二個犧牲目標,黑影看似緩慢實際快得匪夷所思,洛維安體內兩顆晶核瘋狂地旋轉,瀕臨極限的輸出讓他咬牙一次次施展消耗巨大的追蹤術,一次次險而又限地躲開影士融化一切的詭異攻擊。

    而造成這一對洛維安來說甚至是無妄之災的罪魁禍首卡安卻對此不為所動,下方的所有正式騎士目光中有的帶著憐憫,有的帶著無所謂,更多的則是疑惑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這位聖地官方的監督官會是一個他們眼中低賤的魔族。

    洛維安對此沒有時間思考,若是他有時間的話,他也只是抱以一個冰冷的回視。

    唯有哈爾模尼亞騰空而起,身後懸浮著那柄擁有器靈的金紅色寬刃巨劍。

    雙手平舉,刺目的金光從哈爾模尼亞近乎半透明的精緻手掌上幅散開來,在迷濛的光元素下,影士變得模糊,速度明顯變慢。只不過召喚如此龐大的光元素對於自出生起就沉浸在暗元素中的洛維安來說只是痴人說夢而已,他注定不能以此方法作弊了。

    洛維安在黑暗元素與光明元素的湮滅中勉強穩住身體,和懸浮在自己面前的精靈族隱修者,王族精靈哈爾模尼亞對視。

    “如果你說這是掌控時間與命運的主神倫娜之意的話。我絲毫不感到意外,因為我對時間之主所作出的瀆神舉動,可謂是空前絕後。”洛維安喘息著說道,對於這位曾經將女神分身流放至破碎空間中的軍團長來說,任何神罰他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哈爾模尼亞淡笑道:“閣下的覺悟真是令人出乎意料……不過確實。這項考驗在此刻之前,就已經成為了命運之石的鐫刻。這是大陸之主,聖皇陛下的預言。”

    “希納斯?”洛維安閃動著,躲避著就纏上來的影士。

    “這並非沉睡在天鵝羽翼下的希納斯陛下,而是沐浴於月華榮耀中的艾麗婭陛下的低語。”

    “是她……”洛維安低聲道,他忽然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似乎這位他記憶中最強大的敵人已經在很早之前就看透了命運的走向,而她明藍色的如水目光中,含有一份對第三軍團長意味深長的凝視,“考驗……甚至希納斯陛下對我復興魔族的承諾,都是建立在我能夠通過這些考驗的基礎上吧?”

    哈爾模尼亞微微頷首。不再發話,將巨劍背在他看似纖弱優美的背後,飄然踏空而去。

    光元素散去,東方出現了一絲極細的白芒,影士快若鬼魅的速度降下了那百分之一。

    洛維安深吸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那些六神無主的聖地騎士們,鎖定了一個遠方的目標,如流星般掠去。身後是驟然跟進的影士。

    聖地。

    皇宮,後花園。

    希納斯手中的白瓷茶杯中,淡金色的茶水明鏡一般的表面蕩漾起一絲漣漪。

    隔著雕工精美絕倫的白木茶桌。閉目養神的南哈特微微睜開眼睛,“希納斯,你是否又在質疑先皇陛下的遺語?”

    被一語道破心機,希納斯淺淺笑道:“真是令人吃驚呢,南哈特。你還是那麼智慧,一切都瞞不過你。看來。再充分的準備,也無法抵擋命運來臨時時間之主的選擇。影士,終究不能被我平平安安地送到天台關啊!”

    南哈特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命運會選擇最合適它發生的環境,就如同河流會選擇最適合經過的河床。”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我的姑姑能有如此精準的預言力量。我沉浸在對命運的理解之中已經多年,面前卻仍是一片霧靄。”

    “先皇陛下之能,遠非我所能夠揣測。”南哈特輕抿茶水,“不過我們需要的就是,在命運發生之前,做好準備,並不需要提前得知這一切而對必然的發生感到灰心失望。”

    一陣莫名的沉默。

    “我們的英雄戰神艾安,還在天狼山脈那邊吧?”許久後,希納斯忽然問道。

    “戰鬥是刻印在她血液中的元素,她不會離開戰鬥。更何況,失去所有記憶的她需要時間回憶起她的過去她的仇恨和意志,身為戰神所需要的一切。”

    “如果以時間之主之能,也無法喚醒長眠在她靈魂深處的戰神呢?”希納斯挺直纖細的腰身,緩緩問道。

    南哈特淡漠的回答,“那麼戰神之名,便不再屬於艾安。”

    希納斯臉色微微一變,半晌後,她才幽幽嘆息後說道,“你真是一個現實到冷酷的人,南哈特。”

    南哈特不再回答,靜心品著茶。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光之騎士團長米哈爾.萊德尼斯有些粗魯地推開了面前的灌木叢,金屬靴子在磚石地面上發出了叮叮的雜聲。

    米哈爾行了一個簡單的騎士禮,隨即說道:“陛下,你說過最近一段時間,若有人試圖闖出皇宮,不得進行阻攔?”

    希納斯點點頭,“是有這回事,有什麼特別的嗎?”

    “剛才那個出現在大陸會議結束晚宴上的魔族忽然出現,強行離開了聖地。依據你的命令,騎士團並未阻截,只是進行了口頭警告。”

    希納斯頷首道:“你做的沒有錯,米哈爾。無論是魔族還是人類,凡是大陸之上的一切智慧物種,均是大陸之主的臣民,而且無條件地服從命令,是他們的榮耀。”

    米哈爾微微一愣,捶胸行禮後,轉身快步離開了後花園。

    面對著南哈特欲言又止的神情,希納斯放下茶杯,“看來我們的軍團長閣下有幸提前開始第二個考驗呢!”(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二十九章

    夜色完全淡化而去,短暫而又漫長的夜終於結束。

    洛維安在冰涼的空氣中汗透重襟,現在的他急需水和食物的補充。儘管黑暗精氣能夠維持他的體能,但是長時間脫水會導致致命的精神恍惚。

    身為純淨黑暗體質的擁有者,洛維安從來都沒有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渴望光明。隨著太陽極其緩慢的升起,影士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洛維安也從透支體力的痛苦中緩緩掙扎而出,終於得到了一個凝聚空氣中水元素給自己肌體補充水分的機會。

    張牙舞爪,行蹤詭異令人磨牙的影士在陽光中顯示出半透明虛幻一般的灰黑色,骷髏般的模樣有著機械單調卻快得無法理解的速度。洛維安並不是沒有嘗試過擊退影士,但在發現自己的黑暗精氣不僅無法對影士產生任何影響,而且似乎加快了影士的速度之後,他徹底打消了正面於影士抗衡的機會。根據哈爾模尼亞的提醒,只有用大量充滿生命元素的血液才能融化這種介於生命體和非生命體之間的怪物。

    按照這一種說法,擁有與生命共鳴性質的治癒魔法也應該能夠起到制約影士的效果,就在剛才,洛維安用了幾個黑暗治癒術的小魔法,甚至還用到了羅伊納魔法師給予自己記憶晶石中的光明治癒術,不過都在治癒術生效之前,所用的魔法能量都被影士所吸收。擔心吸收太強大魔力導致自己力不從心被影士所消化掉,洛維安理智的停止了一切自我舉動,靜心等待來自外界的虛無縹緲的時機。

    整夜的追逃,洛維安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此刻他已經離開了既定的路線。森林早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現在他所處的位置是一片巨大的近乎荒原的草原。奔行在這片荒無人煙的自然環境中,別有一種蒼涼的詩意,洛維安對自己罕見的詩人情結感到恐慌不已,急忙埋頭趕路。在使用追蹤術沒有必要後。他的身後便揚起十幾米長的昏黃色煙塵。影士無聲無息地飄蕩在他的身後,似乎無論洛維安有著多麼快的速度,他始終都不會跟丟自己的獵物。

    覺察出氣壓的變化,洛維安感覺自己應該深處一片高原之上。根據自己對大陸地圖的回憶,這裡可能是大陸最大的高原地區沃爾夫高原的某個角落。而在目光極西處,隱約可見大陸上最宏偉的天狼山脈。在記憶中,天狼山脈北側,就是人族英雄,戰神艾安出身的狼族的領地。

    “都已經到這裡了……”洛維安體內的兩顆晶核已經旋轉的無比迅速,但是自己與第三課晶核的聯繫還是遙遙無期。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也不相信自己能夠如此之快地喚醒體內對三級能力的回憶。

    太陽越升越高,影士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終於,就算是洛維安簡單的步行速度,也可以將影士甩在身後。期盼已久的正午來臨之後,影士終於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灰黑色的身體在陽光下顯得通透,似乎是一具由煙晶雕琢而成的水晶骨架。

    洛維安於是毫無形象的躺倒在地,呼呼大睡,將一切除了警惕感全部拋之腦後。數個小時的急行軍差點將洛維安拖垮。他現在急需體能的復甦。

    正午濃郁的光元素帶來的刺痛感也沒有能驚醒洛維安,他現在的樣子四肢攤開長著嘴趴在地上,很容易引起禿鷲的圍觀。但是曾經的血月至尊生物圈中上位者的氣息讓那些普通動物望而卻步。甚至行走於高原上的魔獸也不例外。

    平坦的高原上,遠遠地走過來了一人。

    他所做的一切很是特殊,不過這也讓他魔法師的身份昭然若揭,他抖動著手腕,向天空上撒著奇特的香粉。藍色或白色的符號在他頭頂上空浮現,四周的水汽立刻匯聚開來。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個鮮活的水泡。隨即,他將水泡收攏入一個古怪的透明瓶子中。這一系列動作他週而復始地重複著。即使看見了不遠處有著一個衣衫簡陋,躺在地上酣睡的人時也沒有片刻的停頓。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特別的地方,在那個穿著滿是破洞衣服的人周圍,光線明顯比其他方向暗淡許多,因為更多的暗元素集中在他的身邊,形成了一道模糊的結界。這不是刻意維持的暗元素排列,而是因為他的體質已經自然地引起了周圍暗元素的共鳴。按照他的理解,能夠引起元素共鳴的人無不是精通力量掌控的強者他隨即作出了判斷。

    他暫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將一支散發出濃濃寒氣的冰晶短杖持在手中,另一邊小心地接近那個神秘者。

    “我勸你最好離我遠一些,”洛維安閉著眼睛嘟噥道,“能讓我喪失更換衣服機會的東西一般都非常不好惹。”

    感覺到洛維安的語氣中並無敵意,那個正在使用冰系魔法的魔法師將冰晶短杖微微放低,“我感覺你需要幫助。”

    洛維安本質上來說不喜歡他人打擾他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特別是太陽已經逐漸脫離開正上方的位置,不遠處的影士又開始緩慢蠕動起來。但是拒絕別人的好意似乎也不是一種禮貌的行為,他坐起來(這是身為血月至尊時永遠不可能出現的不雅姿勢),伸手指著遠處的那一小團不清楚的黑暗影子。

    “那個東西追了我一天一夜了,”他用老成的口氣說道,“不要試圖打他的主意,只有用強大的水介質生命魔法才有可能銷毀它。其實我們最好的選擇就是在這裡找到一隻體積巨大的野獸,它的血液就是最好的生命魔法介質。”

    說完,洛維安拍拍身上的塵土,再次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關節。“我準備趕路了。它的目標只是我一個,如果你有緊急的工作,請放心去做,我不會干擾你。”

    冰系法師點點頭,然後法杖一揮。自己便如一道藍色閃電一般瞬間掠走。洛維安看著他的速度暗暗咋舌,自己若能像他那麼快,說不定能夠甩開影士……

    不過要緊的畢竟是眼前的問題,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黑暗精氣再度充盈,而身後的影士也開始加速。

    “那小子還真走了。”洛維安嘆息道,沿著直線向天狼雪山行進。漫無目標的他希望能在那片高聳的雪原中找到某個體型巨大的魔獸幫自己解脫困境。

    真可謂是望山跑死馬,看著天狼山脈並不遙遠的樣子,實際上到了晚霞映紅了天狼雪山的山麓,他才第一次踏入山脈的陰影中。而此刻,他的速度已經令他略顯疲憊。高強度的奔跑所帶來的極限般精氣消耗與恢復讓他恢復了絕對的二級頂峰實力。加上自己不曾忘記的對力量的運用理解,他有著比普通二級頂峰強者快得多的速度。

    洛維安陡然轉向,沿著雪山腳下大角度的南北方向直線,向北行進。這一路並不是了無生機的荒原,除了隨處可見的茫茫黃草之外,還有隱藏在草畔中的野兔狐狸之類的小生物,甚至一次,他看見了巡行在茫茫山麓之中的雪狼。這種眉間有著一道血紅色魔紋的生物是一種潛力極高的魔獸。在幾十年的壽命中,它們有機會將自己提升到三級魔獸的程度不過每當這種事情出現,按照洛維安五百年前的記憶。就是象徵著一個同樣人類狼族中的五級絕代強者出現的徵兆。據他的回憶,當狼族的人類英雄艾安出世的時候,天狼山脈的雪狼種群中同時出現了三隻雪狼進階的事情,而當艾安於其中一隻雪狼簽訂契約之時,它史無前例地進階到了四級。

    “我記得是瑪菲殺掉了她的坐騎吧?”洛維安隱隱約約想起似乎是馬斯特瑪在一次她和自己對人類軍隊突襲的時候解決掉了一隻實力空前強大的魔狼,那種徘徊在生死之間的戰鬥已經太多了。記住每一個細節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入夜。

    洛維安開始用連續的追蹤術來拉開他與影士的距離。在精氣的高速輸出下,他臉頰上。手臂上的數道魔紋閃爍著紫光,在月光下純潔的雪山白光中顯得如此妖冶。

    “轟……嗚”

    失去了確切時間概念的洛維安在麻木的奔跑中忽然被一聲巨響所驚醒。這個聲音不像是某種魔獸的咆哮。而更像是雪崩時的轟鳴。

    他不得不分出一小部分珍惜的黑暗精氣用於探查四周,很快他就發現,這是沒有絲毫必要的。因為他看見從西邊的雪山山谷中,一個振翅仰天咆哮的冰藍色巨龍正在對天空中的一個小點噴吐著龍息。

    洛維安著實是驚慌了片刻,因為這是一隻實實在在的巨龍,實力不會小於四級初期。但是忽然讓他感到同病相憐的是,他看見了巨龍的一隻翅翼齊根斷掉,另一隻也破開了一個大窟窿,看上去此生恐怕與飛行無緣了。

    他嘆了口氣,對龍族的憎惡已經隨著這段時間淡化了許多,現在的他沒有了當年的力量,也就不再是軍團長洛維安。屬於第三軍軍團長的仇恨此時離他越來越遠。

    很快他就發現,巨龍攻擊的那個小點正是剛剛遇到的那個沉默寡言的魔法師。此刻雖然他的實力比巨龍要低一個層次,但是沒有了飛行能力的巨龍遠遠沒有這個速度異常迅捷的魔法師靈活。絕大部分龍息和肉體攻擊都被那個魔法師輕鬆躲過,而如像龍眼睛那樣的要害卻屢屢被冰系魔法師抓住機會。

    處於高速運動狀態下的洛維安很快就和他們拉近了距離,看見了他的接近,冰系魔法師大聲道:

    “這個忙幫得怎麼樣?”

    洛維安瞠目,不過一想也是很有道理,這麼一隻沒有什麼能耐的老龍應該有足夠血液中的生命力來抵消掉半靈體影士維持存在形式的死氣和吞噬力。

    “多謝!”洛維安大聲道,抽身急速向那名冰系法師掠去,身後的影士自然是窮追不捨。

    那是一隻生活在雪原中的冰系巨龍,和那名魔法師的主修魔法屬性一樣。這就導致了那名魔法師的所有攻擊幾乎無法對巨龍造成明顯的傷害,而反之,巨龍的攻擊同樣對那個魔法師沒有什麼效果他的意思似乎就是在與這個巨大的智慧生物僵持。

    茫茫的雪原中儘是冰冷的水元素,忽然一股黑暗氣息和死亡氣息出現在巨龍的感知中,就如同白紙上滴上一滴墨水一般刺眼。

    巨龍深藍色的龍睛猛地對準了洛維安。轟隆的龍咆哮中洛維安勉強可以聽清他不甚熟練的龍語。

    “魔族……該死的魔族,五百年前就是你們魔族毀掉了我族的輝煌!自那時起,我就發誓,每個見到我的魔族都要死!”

    “這不是典型的吟遊詩人嘴裡的故事嘛。”冰系魔法師清澈的嗓音被魔法放大了,“現在魔族就在那裡,恐怕你這次得毀誓了。”

    這種話洛維安在五百年前就已經聽煩了。雖然心裡已經沒有了對龍族的憎惡,但是勉力去愛憐一個龍族也不是洛維安的原則。憑藉著黑暗精氣獨特的黏著力,洛維安毫不費力地跳上了巨龍身邊的陡峭崖壁,飛身躍向龍背。

    巨龍似乎對這個擁有黑暗屬性的魔族十分忌憚,不由得對冰系魔法師的注意力放低了些。

    冰系魔法師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咒語極迅速地念出,冰涼的水系元素忽然間變得極為活躍起來,遠在幾十米之外,洛維安都感到了一種汗毛乍起的感覺。

    元素的凝聚,再加上迅速的施放,往往就代表著能量的爆炸形式。自然界中,水元素的爆發有一種最常見的表現雷電。

    無論是哪一種元素法師,如果他能夠掌握元素爆炸的精要。無論他的精神空間修為如何,都會被無條件獲得三級大魔法師稱號。不過控制哪怕是最溫和的土元素爆發,都有著非常巨大的危險。如果這樣的魔法發生失誤,爆炸的作用對象很可能就是施法者本人……

    “落雷槍?”洛維安心中暗道,在平級魔法中,落雷槍可以算的上是攻擊力最為巨大的魔法。三級魔法師水準就可以施展,但是一瞬間的穿透力和爆發力甚至能夠超過普通的四級魔法。

    “透!”冰系魔法師此刻應該稱呼他為冰雷魔法師,手中緊握的黃綠色劈啪作響的光團幻化成為一柄五米長的長槍。嘶嘶的電火聲音中,冰雷魔法師鬆開雙手。落雷槍以比離弦之箭更快的速度指向冰系巨龍的前胸。

    巨龍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幾乎是在同時。他也不顧已經躍上他後背的洛維安和緊隨不捨的影士,噴出了一口龍息。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那一口龍息架勢非常小,只是一顆不起眼的藍色光團。但是誰都能感覺到其中凝聚的強大冰屬性氣息和無法掩蓋的光元素風格。

    強烈的藍光甚至阻礙了影士的行動,洛維安感覺暴露在光中的皮膚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頂著帶來刺痛的光線,洛維安強行對著面前使用追蹤術,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兩個大招對撞之前,第一時間揮出了血月斬。

    血月斬中稠密的黑暗元素與冰系巨龍的藍光龍息中的光元素發生了劇烈的反應,僅僅半秒鐘,屬性截然相反的兩種元素產生的斥力就扭曲了冰龍龍息的方向。

    感受到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他拚命扭動著不靈活的笨重軀體,落雷槍刺穿了冰龍的肋下。

    在冰龍強大的鱗片和肉體防禦下,落雷槍並未完全沒入龍軀便力量散盡而消失。但是最終強大的爆炸力卻給龍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肺部受到創傷,冰龍再難吐出一口成型的龍息。泛藍色的龍血噴湧而出,巨龍嘶啞地咆哮著,已經到了耄耋之年的老龍本想安靜地迎來生命的結束,卻想不到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卻遭到如此歹毒的攻擊。若是在當年的全盛時期,他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輕易解決這個人族冰雷魔法師……

    一抹黑暗從巨龍破損的翅翼下閃過,洛維安終於抓到了合適的機會,踏著粗糙的龍鱗,鑽進了冰龍被炸開的傷口中。藍色的龍血頓時浸透了洛維安破損不堪的外衣,也灑在了緊隨其後的影士身上。一陣陣白煙飄起,影士的立體感迅速喪失

    “你瘋了!!快躲!”冰雷魔法師尖銳的聲音忽然傳來,洛維安一愣,本能地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勁,周圍的魔法元素似乎已經消失了

    衰老的冰龍吼出晦澀的音符,調動起最後的生命能量,龍語魔法,禁魔破碎領域。

    周圍一切的魔法元素都被瞬間點燃,凝聚,引爆。

    這個魔法的原理與冰雷魔法師的落雷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是卻比落雷槍強大得太多。就算是冰龍的全盛時期,他也不敢輕易嘗試極度危險的禁摩破碎領域,但是此刻,他已經對生命無所顧忌,這一魔法的威力也達到了最強。

    如果洛維安此刻沒有在龍軀之中,禁魔破碎領域會毫無懸念地將他和影士炸成超過一百萬個以上的碎片。但是幸好洛維安沒有衝出龍軀,就像是在颱風眼中風暴不會席捲那裡一樣,他成功地躲開了被絞成肉餡的命運。

    他接下來的記憶就是(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8-31 22:09
第七卷第三十章

    沉浸在過於深的睡眠中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洛維安立刻發覺自己睡的過深了,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活著,因為他看見了棚頂上掛著的由雪狼牙雕刻成的圖騰。並且他欣喜的確認,影士這個大麻煩已經解決了,不然的話自己一動不動了這麼長時間,影士不可能不吞噬自己。

    思考一番後,他才將注意力放在了另一邊摘下帽子,露出一頭如雪般亮銀色頭髮的冰雷魔法師。此刻他正在優哉游哉地等著茶壺中的水煮開。

    “你為什麼不用一個簡單的魔法燒開這壺水呢?”

    冰雷魔法師扭過頭,露出了一張相當年輕的臉,不比自己大多少不過這可難以說明一個魔法師真正的年輕。駐顏對於魔法師來說並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而且絕大多數的女性魔法師對此極其熱衷。

    “為什麼要如此講究效率呢?說這樣的話通常都是天台關的大頭兵。”冰雷魔法師嗅著茶水的清香,“而且,只有文火慢煮才能真正讓茶的靈魂得到釋放,心急不得啊……”

    洛維安啞然,這樣的生活態度確實不是洛維安這種出身軍營的人能夠立刻理解的。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只是斷掉了一些肋骨,各個關節處有著幾處不輕的扭傷,最重要的經脈只是受到了一些輕傷,而且自己的背包還完好無損地放在自己躺著的木床旁邊。

    “謝謝救了我的命。”洛維安感謝道。

    冰雷魔法師站起身,點頭致意道:“結交一個強者總抵得上一萬句感謝。在下狼族祭祀阿甘,幸會了。”

    “魔族血月洛維安。”

    “果然是魔族啊,不過你的樣子看上去不像是純血統的魔族。”

    “你說的沒錯。”洛維安用語氣暗示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打算去哪裡?”

    阿甘從棚頂摘下了那串由雪狼牙組成的圖騰項鏈,戴在脖子上。

    “噥…我這個月的計畫已經完成了,現在我們正在往部落趕。估計幾天後我們就能到。”

    洛維安輕輕從牛皮帳篷的一個小窟窿往外看,外面正式飛速後移的山巒,他這時才發現這張帳篷正在飛速運動。

    “你是狼族人?”洛維安咀嚼著這個古老的部落名字。盯著阿甘亮銀色的頭髮和赭色的皮膚,“我認識一個人,她叫艾安,也是狼族人。”

    “艾安?”阿甘聽後一愣,“你說的不會是我們部落的最有傳奇色彩的白狼王阿嵐吧?而且……白狼王殿下是五百年前的先輩,你和他不可能認識。”

    洛維安暗暗揣摩現在已經甦醒的戰神艾安為什麼狼族本身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他捕捉到一個細節,“你所說的白狼王殿下,不是女人吧?”

    “當然不是!”阿甘很肯定地說道,“阿嵐殿下是那個年代最強大的勇士,他帶領著其他的英雄一起殺死了邪惡的黑魔法師。拯救了奧西利亞!”

    怪不得,洛維安瞭然,名字和性別全部錯誤,就算是艾安站在狼族全族面前,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她就是曾經叱咤風雲的戰神。

    “那麼,貴族近些年是否出現過……呃,一個失憶的女戰士?”

    阿甘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才說道,“也許是吧。有一個跟我族相貌特徵一樣的女人,天賦很是了得,可她連狼族這個名字都不知道。”

    洛維安點點頭。看來傳言沒有錯,“那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呢?”

    這一次阿甘回答得很快,“天台關。這幾十年帝國和聖教之間的邊境戰爭不斷,我族都將優秀的小夥子們送到天台關歷練。她一直都呆在那裡我見過她幾次,她只知道打啊打,對其他的事情都漠不關心。我感覺她就是個呆子。”

    這才是對白狼王的評價嘛!洛維安心中點頭,“等我傷好之後。我想去天台關一趟。我雖然是魔族,但是和帝國還是有些交集的。這次我在執行一個秘密任務,目的地就是天台關。好在時間比較充裕,幾天我還耽誤得起。”

    “那我就不多嘴了。”阿甘輕鬆地說道,一邊把茶水倒如兩個石質的大杯子裡,“你的任務和她有什麼關係嗎?”

    洛維安小尷尬了一下,不過還是輕鬆地隨口裝作神秘的樣子說道:“你想得太多了。”

    阿甘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真的,那個呆女人武技天賦很強不說,長得也是相當漂亮哦。”

    “我對人族不感興趣……”洛維安連連擺手道。

    此後的幾天,洛維安對自己嘗試了一下羅伊納記憶水晶中的光明治癒術魔法。很明顯,光明治癒術效用更加強烈一點,對於外傷諸如骨折,經脈完全斷裂,脫臼等相當有效,不過對於日後的痊癒過程卻有著一些負面作用。而這時效用溫和的黑暗治癒術就派上了用場,黑暗元素的緩慢滋潤能將錯位的骨骼和經絡以最好的環境歸位,一些不易察覺卻隱患眾多的暗傷往往能夠通過黑暗治癒術治癒。導致鬥氣或是魔法失控的經脈錯位光明治癒術束手無策,而黑暗治癒術卻能夠手到擒來。做出這些結論的洛維安目前尚未發現這些結論的劃時代意義,反正同時使用兩種治癒術使自己的傷勢比以往快得多的速度復原,這讓洛維安心情好了好一陣,就連使用光明治癒術產生的劇痛都忘記了。

    而洛維安對著自己身體進行魔法實驗的時候,阿甘卻對此漠不關心。洛維安發現,這個將全部精力放在攻擊魔法上的年輕冰雷法師有著與同族人一模一樣的武力信仰。看上去孱弱的他甚至都能將十多斤重的輕質戰錘揮舞如風,不過讓一個魔法師上陣廝殺顯然就算是艾安那種腦子里長滿肌肉的人也不會批准,所以阿甘才有機會靜心沉浸在追求極致攻擊魔法的世界中。

    在他看來,只有能夠殺傷敵人的魔法是有意義的。研究其他魔法都是在浪費時間。不明面上對洛維安的做法嗤之以鼻,看來已經給了他很大面子了。

    兩天後,洛維安終於見到了狼族部落生活的洪牙堡。狼族的生活比較原始,當然,按照他們自己的說法。就是與自然進行更密切的接觸。白色的茅草一層層搭蓋的厚實圓頂屋成為了狼族獨特的居住風格,在洪牙堡外圍,可見一二級的雪狼很有組織地徘徊在四周,他們是狼族勇士的坐騎,更是他們最好的夥伴。在厚厚的雪地和高原地區,雪狼有著遠超於馬的速度和耐力。不過當然,只有狼族能夠馴化雪狼。聖地騎士團曾經做過嘗試,結果自然是毫無例外的失敗。

    狼族亮銀色的長發能保護他們免受強烈陽光的灼傷,赭色的膚色又能讓他們更多地吸收熱量取暖。暗綠色的眼睛能夠讓他們免受雪盲的折磨,高挑的身材使他們攀登雪山時更加容易。這是一個生活在雪山上的堅韌民族。在五百年前,除了最耀眼的白狼王,英雄戰神艾安之外,強大執著的狼族軍團也是人族中最尖銳的幾顆獠牙之一。

    洛維安在狼族中恢復傷勢的那幾天非常低調,作為一個外人,阿甘已經好心的提醒他狼族是一個排外的民族,更何況他連人類都不是,那些心思簡單武力強大的狼族勇士看見一個魔族出現在這裡。誰知道會發生什麼麻煩的事情。即使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洛維安也是披上巨大的白色皮袍,專找犄角旮旯的地方走。

    這也讓他失去了更多的瞭解狼族的機會。不過日後他會瞭解這些的。深居簡出了一星期之後,洛維安終於趁著阿甘第二次整裝出行的時候,離開了繁忙充滿異族風情的洪牙堡。

    “你知道我在忙些什麼嗎?”阿甘說著晃動著手中的一個閃爍黃綠色光澤的瓶子,一種獨特的氣息從中波動開來。

    洛維安搖搖頭,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敢確信。

    “強烈靈魂的淨水!”阿甘得意地開口道。洛維安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實際上他也有些吃驚。強烈靈魂的淨水是使極品武器器靈覺醒的必要材料之一,收集極端的困難。保存也相當麻煩。在他的印象中,有能力煉製強烈靈魂淨水的勢力恐怕僅限於奧西利亞帝國之類的強大團隊,像狼族這樣的人類小部落也有著一套單獨的煉製系統讓他微微吃驚。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了艾安那柄體積大得有些誇張的巨斧,其上就有一隻強大的器靈。

    “你們的白狼王艾……阿嵐,他的武器也是用強烈靈魂的淨水激活器靈的吧?”

    “沒想到你這都知道。”阿甘淳樸的誇讚道,“白狼王的武器除了強烈靈魂的淨水之外,還有著多種稀缺的材料,比如說凝聚著創始之初兩位主神遺落的混沌碎片,蘊藏著時間力量的時間原石之類的寶物……”

    如果說強烈靈魂的淨水還可以通過常年對吸納了雪原上生靈遊魂力量的水元素提純結晶獲得的話,那麼所說的混沌碎片、時間原石之類的東西,那就只是存在於傳說中的物品。即使以洛維安的閱歷,他也從未親眼見過什麼蘊藏有創世原力的混沌碎片,和據說是時間之主倫娜手中掌控時間流逝的沙漏中的沙礫時間原石。他始終在深深懷疑這些東西是否真的存在。

    雪山將一切天狼山脈以西的世界隔斷,直到綿延的山峰在不遠處急轉直下,高聳的天狼山脈如同在這裡被斫出一道缺口,將來自西方的暖風吹來,使面前這一片高原如同平原一般被突兀地撒上了一片鳥語花香。

    與天狼山脈峰巒平齊的天台關,便坐鎮於那道天然的缺口。

    細微的金屬碰撞聲從白色磚石的天台關外牆那一端響起,阿甘走出帳篷,彈了一個響指,寬敞的帳篷立刻自動摺疊成一塊不大的布料,落回了阿甘手中。

    “既然來了,就多在這裡呆幾天吧。”阿甘自語道,帶著無所謂的神情望著天台關。在天台關的東面。是綿延不絕的補給車隊,在那一面,便是大地聖教實際控制的領土。那些被教義洗腦的教兵們雖然數量不多,卻有著令所有人都膽寒的意志。

    他深知自己的魔族身份已經暴露,此刻即使憑藉著自己所謂監督官的任命書和任務報告也難以真正在自己的目的地紮穩腳跟。

    自己未來的工作環境差不多就在這一區域。在天台關以東不到一百公里,就是連綿不絕的米納爾森林,和所謂其中的“魔族保留區”。即使明白實現自己的希望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但是有了這種心理準備,當自己自己分析完自己所有的可憐條件之後,他仍舊發覺灰心喪氣不可避免的向他襲來。

    抱著這種灰暗的心情。洛維安和阿甘穿過了天台關高達二十米的白色城牆。入城並不需要特殊的手續,簡要的來說僅僅需要不要在城守的目光掃視下顯得驚慌就可以順利通關。天台關,不僅僅是維持著帝國與聖教之間微妙平衡的巨大軍事要塞,同樣也起到了邊關特有的維持邊境貿易的樞紐城市。重要的軍事意義使它能隨時隨地獲得足夠的補給後勤保障,而邊境商業樞紐則源源不斷地為他提供著巨額的財富。

    高聳的白色磚石塔樓式建築在二十米的城牆那一邊隨處可見。尖銳的鐵叉被鑲嵌在塔樓的樓頂,干擾隨時可能在城市上空成型的巨型魔法。城市四周有著四座魔法師駐地,他們共同主持的防禦魔法可以給天台關帶來幾乎不可攻破的防禦。

    生活在天台關的每戶人家的牆壁都是由厚重的石板粘合而成,每棟房屋的佈局也在儘可能發揮著巷戰的我方優勢。每往前行五六米,就是一個個如釘子釘在地面上筆直站立的哨兵。繁華的街道上儘管人流擁擠,但卻保持著默契的安靜。整座天台關雄城,卻沒有一絲雜亂的聲音。行走在這裡冰冷的地面上,每個人都能本能地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

    呼吸著這種自己熟悉的氣息。幾天來的疲倦頓時被一掃而空。自從來到這五百年後的世界中,他終於再次感受到了身為血月至尊時那已經刻印進生活旋律中的軍旅氣息。感慨萬千之時,也因自己身份改變而唏噓不已。

    “看見沒有?”阿甘以一個熟悉的嚮導口氣說道。“門上有著紅色十字符號的都是軍事設施,不得靠近”

    洛維安環視四周,只有零星一兩座房子上沒有紅色十字符號。

    “如果你想在這裡立足的話,最好也是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去招募處……但是目前軍隊對背景的審查很嚴格,即使你的實力很強也不例外,這一點你恐怕沒有辦法通過。但是如果你有一技之長的話。比如說是在裝備打製、醫藥學等等非軍事領域卻與軍隊相關的領域有著不錯成績的話,我幫你說兩句話。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洛維安並沒有把自己的計畫全盤托出,只是說明一下自己一個魔族想要在人類社會中立足的想法。首先令洛維安好感大增的就是阿甘沒有其他人類那種普遍的對魔族的輕視態度。再次就是人家怎麼說都救過自己一命,不以誠相待還是違背洛維安的人生觀的。但是他也不敢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和遠大目標就這樣頭腦一熱說出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按照那些當權者們對已經出面的黑暗軍團軍團長的態度來看,自保能力還沒有恢復的他很可能會在成長之前輕鬆地被抹殺掉。

    在之前幾天的考慮後,洛維安最後決定自己可以嘗試一下在自己獨一無二的黑暗治癒術上下文章。

    天台關的戰地總醫院地處天台關城東,從外觀上看規模並不大。走進幽暗的白石建築,濃濃的消毒水氣味略有些令人窒息。好不容易習慣了刺鼻的味道之後,洛維安和阿甘終於看清了站台前的那個一臉倦容的招待人員。

    “早上好,海姆!”阿甘首先以明快的語調打消掉招待員的睏意,“我有一個京城的朋友,想在你這裡找份工作。”

    海姆抬頭看了洛維安一眼,他所站周圍空間似乎比別處更暗,他費了一番功夫才看清楚洛維安的長相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是通緝令裡的那幾個慣匪,也不是那些便衣出行的檢察官。

    一番判斷之後,他變戲法一般,手裡多出了一份長長的表格,“請詳細填寫姓名、性別、民族、年齡、家庭狀況、畢業院校、師從導師、主修科目、兼修科目,外加背景證明書和行醫許可證。”

    洛維安感到一陣眩暈,不過阿甘立刻鑽到海姆面前,故作神秘地說道:“他可不是普通的見習醫生,他是……羅伊納魔導師你知道吧?”

    治癒術界的傳奇人物的鼎鼎大名海姆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點點頭,表現出疑惑的樣子。

    “不是羅伊納魔導師的弟子,而是……他的師兄弟!”

    海姆大驚之下,很快就做出了一份不可置信的樣子,最後變成了相當懷疑。

    阿甘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笑容,然後剎那間從洛維安手中把準備已久的羅伊納魔導師的記憶晶石摸了過來,拽過海姆的手往其中一按。

    “轟隆……”

    海姆頓時感覺自己腦海裡像是憑空來了一道炸雷,多得讓他幾近爆炸的海量知識湧進了他的大腦。都是鉅細無遺的治癒術原理、手法和理論知識,精神空間只比別人強那麼一點的海姆怎麼可能承受得了如此強大的精神衝擊,他慘呼一聲,向後倒去。洛維安嘆了口氣,用一縷稀薄的黑暗精氣托住了後腦馬上就要和地面進行親密接觸的海姆。

    “你!你這個……瘋子!”海姆揉著腦袋,眼睛裡還滿是金星,火冒三丈地衝著阿甘大叫道,不過同時他終於開始相信,擁有這樣完備的極其珍貴的治癒術記憶水晶的人絕不可能是普通人,儘管是否是什麼羅伊納魔導師的師兄弟這一說還另當別論……

    “醫院裡要保持安靜。”阿甘用故意氣人的口氣說,“他叫洛維安,對經脈損傷的治癒頗有一套。既然是羅伊納魔導師的師弟,他的手段可比你們那裡那幾個蹩腳的牧師強多了……你可不要做出埋沒人才的傻事,我的人事處主任!”

    三十多歲的海姆硬是被這個比自己小上十多歲的少年氣的跺腳,阿甘優哉游哉的離開後,海姆還花了不少時間才回過氣來。

    “經脈損傷……”海姆盯著洛維安,洛維安也盯著他看,盯到兩個人同時開始發毛,“經脈損傷一般只出現在那些實力高強的士兵身上,他們往往不會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而過高激發自己的鬥氣或是精神力量。”

    聽著教授一般的講座,洛維安覺得自己應該打破這種局面:

    “因為普通士兵的經脈損傷並不會對個人戰力造成明顯的影響,而個人戰力強大的戰士會因為經脈損傷導致自己對力量控制失去熟悉感而釀成大錯。”

    海姆眼前一亮,繼續說道:“我們對待經脈損傷,往往使用慢性療法。時間較長的恢復期能夠保障經脈能夠回到原位。”

    洛維安毫不猶豫地接口道:“但是往往實力強大的士兵不願意忍受一年以上的恢復期便重返戰場,因此導致了永久性經脈損傷。發覺這一點的士兵往往將怨氣回饋給戰地醫院,導致戰地醫院經常得到莫須有的非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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