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五章
“唉……”從馬斯特瑪身上感受到的純正高階血月魔族氣質讓那名利比部落的老者在與她對話的時候感受到了相當大的壓力,雖說表面看上去馬斯特瑪的口氣非常誠懇,但是無形中的影響早已經讓他把她話中的一切當做了命令。
“這需要很長時間去適應這裡的氛圍,這裡畢竟和人類太近了……安撫我們受驚的族人也是……”老者嘆著氣說道,緊緊捏著自己的枴杖。
“我們以後不用擔心人族的問題。”馬斯特瑪不知道從這個老頑固的嘴裡聽到了多少句“和人類太近了”,她的不耐煩也主要是因為這個原因,“軍團長呢?……弗朗西斯,你快把洛維扔下來!”她對著手頭的傳聲捲軸說道。
她的吩咐很快地被執行了,可憐的軍團長尚且處於昏迷的狀態下就被自己的弟子從二十多米的高處扔了下去,馬斯特瑪沒有理會這位同族的驚愕,振動著翅膀急速升入空中,一把就抓住了洛維安,然後將一個功率十分強大的黑暗治癒術用在了他的身上。
當洛維安站在那名老者面前的時候,他的精神剛剛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似乎沒有什麼好說的,”洛維安撓撓自己的腦袋,“這裡的土地多好啊,難道你們連耕種技術都已經僵化了嗎?僅僅一點點土質的變化就能夠讓你們斷糧?再說,除了這裡,你們還有什麼地方可去?你現在往哪個方向走,都只能和人類越來越近!”
“我……我們的安全,人類……還有”如果說馬斯特瑪的血月族強者氣場就已經讓這個老者戰戰兢兢了。那麼洛維安的至尊氣息就已經徹底讓他失去了一半正常思考的能力,這是失去核心的血月族對至尊血統本能中的歸順。
洛維安想了想,黑暗精氣微微一動,霎時間破掉了馬斯特瑪用來折磨自己的全部法陣,然後抽出了自己的末日權杖。毫無花哨地動用自己一半的黑暗精氣向後轟擊而去。頓時,刺耳的轟鳴聲和黑暗元素特別的波動伴隨著一聲巨響從洛維安驟然亮起的魔紋和末日權杖暗綠色的刀刃上閃出,黑暗瞬間擴散,洶湧澎湃的暗元素波動在使他們的視野出現了一瞬間的絕對黑暗。頓時四周正在緊張地觀察著他們對話的魔族百姓頓時發出了一陣陣尖叫,當他們的視野再度恢復清明的時候,藍黑色的龍卷剛剛在天空中消散。但是那道令人駭異的如同在天幕中刻下傷痕的純黑色軌跡仍舊在他們的視網膜上留下了震驚的投影。
隨即洛維安揉了揉胳膊,對那些處於震驚之中的族人們點點頭:“我感覺自己的實力應該能夠保護你們,如果再加上我後面的那些孩子的話,那就更沒有問題了。瑪菲,做個表率嘛!”
馬斯特瑪仍舊冷著臉打量了他幾秒鐘。然後讓洛維安感到異常不能理解的是,馬斯特瑪隨即推了推他,相當自然地挽著他的胳膊向後面走去,直接把那幾名血月族老者晾在了那裡。
原軍團長非常確信自己的胳膊已經被捏青了,離被捏斷只差一步。等到他們走出了那些還愣在原地的族人的視線,洛維安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不要這麼生氣了,好嗎?“
馬斯特瑪吐出一口氣,然後鬆開了他的胳膊。敲了敲他的肩膀,什麼都沒說。“你在給他們做樣子嗎?”看到自己的副長官久久沒有說話,洛維安又開口。
“什麼叫做樣子!”馬斯特瑪很不滿意他的措辭。“咱們不就是這種關係嗎?這樣有什麼好隱瞞的!”
後來的時間洛維安幾乎都在幫助那些自己的同族安排打理他們的新土地。第一次走出安全卻沒有自由的深林,他們就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在洛維安很清晰的領導意識下,他們很快就自然地接受了他的指引,雖然對外界的恐懼還是不可能在幾天之內徹底消除的。
但至少從洛維安的角度上來說,當他站在小山包的最高處往下看時,自己幾天前孤零零的小診所旁邊多上了幾十輛破舊的馬車和骯髒的帳篷。即便現在的人族在過去的五百年間根本沒有給任何魔族修煉的機會,使得魔族再也沒有出現過一個超過三級的個體。但是他還是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這也就是所謂的種族歸屬感的前調吧?
入夜,洛維安抱著枕頭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現在他晚上就寢的環境可比五百年前好得太多太多了。雖說自己那時的地位和現在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不過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主要是因為現在他已經開始學會在人類社會中生活了吧,而人類從來都是一個喜歡享受的種族,儘管洛維安目前只從極片面的一點感受到了這些,但這也讓他大大地滿足了許久。
實際上,從洛維安的本質上來說,這種感受主要是由於他的一半人類血統。那另一半來自於父親的魔族至尊血脈,則讓他感受到了一種無法掩去的危機感。
自己畢竟是魔族,雖說從肉體上來說,自己並不純粹,但是從小到大,自己從未接受過一點來自於魔族之外的文化熏陶和教育。在這種夜深人靜再也沒有別人進入他的內心的時候,他忽然就會發現自己原來是處於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之中。這並不是說他在白天的時候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所處的環境,但是在那些時間中,他將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了自己當前需要考慮的事情,也就是目前需要安排那些經歷過天塑的魔族孩子將來的計畫問題和如何安排那些利比部落的魔族能夠在未來完全接受自己的影響的問題。這些是實際的問題,而現在,他考慮的卻是自己的根本問題。
無論何時,自己和自己所保護的人的安全總是最重要的。既然希望自己能夠將第一撥魔族部落作為自己的實力的一部分。那麼就需要自己即時做好保護者的身份。而這樣對自己來說又是一個莫大的負擔,尤其在自己的安全都已經被目前的自己完全無法抗衡的龍族和人族威脅的時候至於哈爾模尼亞,他只能說是自己還有一拼之力。對於龍族來說,雖然有聖地保證現在的龍族不會加害自己,但是這話又不是從龍族的嘴裡說出來的。即使是這樣,魔族與龍族的仇恨也不可能是五百年就能夠淡化的。而他隱隱感覺,那次從梅賽德斯口中所述幻影所說“世界需要你暫時活著”才是在最暗處對他以及所有軍團長的最大威脅。在過去的六千五百年中,人類一直都是最強大的種族,發展到現今,他們的整體實力更不知道是龍族的幾十倍。雖然也許因為人類的內戰削弱的他們的力量。但是在洛維安的印象中,雖然人類看上去並不團結,但是一旦有著某個外來種族威脅到人類整體的時候,人類就會在一夜之間爆發出可怕的凝聚力和戰鬥力。
無論何時何地都將自己處於危機之中,這是魔族在六千年埃德爾斯坦苦寒之地生活得出的生存經驗。已經銘刻入血統中的思維方式。
再度回憶起這一切,洛維安知道今夜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時間的浪費讓他產生了深深的負罪感,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坐到床上,打算開始繼續錘煉自己的黑暗精氣。他是為戰鬥而生的血月軍團長,雖然他並不排斥這樣平靜的生活,但是如果能夠有選擇的話,他注定不會讓自己沉湎於平靜和弱小這意味著滅亡。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相差多麼巨大,雖然他認為自己已經全力以赴。但是在恢復到曾經的實力,仍舊需要不短的時間。這段成長中的時間是他曾經的敵人所擁有的不可能放棄的機會。
黑暗中的洛維安周身籠罩在一片氤氳的暗色霧氣中,讓他的身形更不可辨。甚至元素湧流掩蓋了他的一切氣息和生機。只有時而從中閃爍出的微微紫光才會提醒他人在這一團緻密的黑暗中還有著一個生命。
午夜是暗元素是最敏感的時刻,他選擇了這個元素視野最清晰的時刻去掃視那些今天白天來到這裡的魔族百姓。其實這沒有什麼意義,因為人類連翅膀都不會還給魔族,怎麼還可能給予他們修煉而變得強大的機會?即使這樣,洛維安還是充滿希冀地希望那裡仍舊還有著沒有忘記過去的魔族
這也許也是讓對他的仇恨沒有殃及到族人的原因,如果他在這個時刻沒有使用元素視野觀察四周的話。他也許可能倖存,但是周圍的幾百魔族卻絕無可能。
洛維安本應該此時迅速離開帳篷。然後儘可能快地讓自己的戰鬥區域遠離這裡。但是他猶豫了這此刻最珍貴的時間,他收起自己周身的暗元素。走到了帳篷另一頭熟睡的馬斯特瑪的床邊。
他根本沒有把握,自己此行,是否還能夠回來。
他只有摘下自己手指上的尊嚴法戒,放在了她的身邊。
紫光一閃,洛維安動用自己目前能夠使用最強力的追蹤術,如瞬移一般掠出了帳篷。霎時間,他就已經出現在了百米之外,而他甚至不曾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隨即再度動用全部黑暗精氣,讓自己化作一道紫光,繼續向遠處掠去。
他的敵人比他強大了太多,但是也許因為他的敵人曾今所受過的威脅,所以他並不能爆發出全力,這也許讓洛維安在速度上,有著一時間的優勢,但是也絕不可能讓他逃脫他的追蹤。自己已經儘可能地向人類的村鎮加速,但是只當自己使用第十次追蹤術的時候,那股隱晦磅礴的特殊氣息就已經死死地鎖定了他。無形的力場將他追蹤術時所使用的元素定位完全遮掩,甚至也同時封死了他向周圍任何一個方向移動的權利。
從周圍的黑暗中,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刀鋒一般鋒利的目光掃視著他這位曾經的軍團長。無窮無盡的仇恨和殺意傾瀉在自己的身上,令他如同感覺身處冰窖,但是他一點也不想用任何力量去抵抗這目光。因為他需要用壓力點燃自己的戰魂。
敵人沒有出現,洛維安閉上眼睛,脫掉自己的白手套,用自己鋒利的指尖沿著臉頰的魔紋劃開了一道道深深的血口。紫色的閃光與鮮血的顏色混在一起,給周圍的空間籠罩上了一層無形的血色。
敵人並沒有進攻。這將會是他最愚蠢的做法。他給了洛維安和他正面抗衡的機會,而且如果此刻他的敵人能夠在這時強行打斷他的話,他此刻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最後一道血痕,深可見骨的血痕在他的眉心勾勒出了一輪彎月。
黑色和紫色在這輪彎月成型的一剎那陡然釋放,洛維安此刻彷彿成為了一座爆發出黑紫色焰流的火山,滔天威勢頓時爆燃。敵人的掩蓋再也不能夠遮掩此時力量被強迫提升到極致的血月至尊的眼睛。他毫無表情地抽出了自己的末日權杖,感受到曾經主人的真正力量的末日權杖發出了飲血前的震鳴聲。洛維安衝出了自己燃燒著血與火的黑暗精氣,左腳為軸,腰間用力,末日權杖帶起一團慘綠色的刀刃。毫無花哨地切向了那一團暗色。
一個洋紅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這凌厲到極致的血月斬前,他並沒有持著任何武器,只是用自己的拳頭硬生生地擋向了洛維安的血月斬。
血月斬同時破碎,但是飛離的黑色與紅色並沒有將周圍草木的一點點吹起。強行提升到四級的力量和曾經結合著五級力量理解的攻擊,黑暗精氣除了作用於敵人之外,沒有半點力量浪費。
一輪血月懸浮在洛維安的背後,豔紫色的魔紋如同小蛇一般扭曲蜿蜒在洛維安蒼白色的皮膚之上。他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末日權杖,冷冷地望著面前的敵人。
他的外貌看上去只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人類男孩。但沒有人認為他會是人類。且不說一個人類無論天資如何,在這個年紀也不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而且他洋紅色的長發中。探出了九枚金色的角。
而他望向洛維安的瞳孔,更是如刀鋒一般狹長。
“如果我知道有今天的話,在當年我就應該將還在龍蛋中的你敲碎。”洛維安冰冷的聲音響起。
九靈龍王雖然實力強大至了四級極限的程度,但是他也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不久的龍族而已,他的心理年齡,未必比洛維安小上多少。
米斯特很顯然在強行壓制著對自己面前父母之仇根源的滔天恨意:“你會發現激怒你的敵人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布拉迪繆恩軍團長。使用魂殤之術,你到底能夠堅持多久呢?”
沒錯。為了能夠對抗九靈龍王米斯特,洛維安只有通過魂殤才能夠在一段時間內強行將自己的力量提升一個等級。不過他現在的力量只不過是三級而已。動用魂殤後也只能達到四級。如果四級時的洛維安使用魂殤,臨時達到五級的力量強度甚至可以對米斯特一擊秒殺。
就如同奧爾卡在南陽城前動用魂殤,五級實力催動的一擊直接將格里華鎮國法師團化為了虛無。
洛維安很清楚自己的狀態,即便是使用魂殤,自己的實力在一段時間內也只不過是四級中階而已,和米斯特還是有差距。不過他相信自己的戰鬥經驗能夠彌補這一劣勢,但是前提是他必須在自己能夠承受魂殤反噬之前擊敗米斯特,否則即便自己能夠擊退甚至擊殺米斯特,而後的反噬也會送掉自己的性命。
這是他第二次動用魂殤,而第一次,就是自己在黑魔法師靜修室裡,為了自己家人的血仇向那個強大得無法理解的人釋放出的生命中最後攻擊。
現在,這樣的局勢忽然轉變了。自己面對的,也是一個為了給自己的家人復仇,從而清空了一切顧慮的復仇者。
面對拚命的敵人,自己,也只能這樣。
那就,好吧。
久違的洶湧戰意從洛維安的至尊血統中洶湧而出,魔族的觀念讓他清楚,自從他出生開始面對的一切戰鬥,只有勝利與失敗的區別,從沒有正義與邪惡的區別。米斯特為自己的雙親復仇,這難道是錯誤的嗎?錯誤與否,只有勝利者才能夠決定。
末日權杖緩緩上舉,黑暗元素將這裡徹底化為了絕對的黑暗,只有米斯特周身的洋紅色的龍域才帶來一縷光線。
然後他靜靜地低語出每位魔族戰士在面對敵人時都會吼出的口號,就像在曾經衝下埃德爾斯坦高原時百萬魔族的齊聲吶喊,四大軍團圍攻聖地時的宣誓,在黑魔法師王座前的嘶吼,還有奧爾卡在南陽城下對命運的抗爭。
“鑄我榮耀,戰魂燃燒”(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