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方外:消失的八門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basalt 2018-4-1 20:40:4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0 230286
basalt 發表於 2019-1-12 21:08
320、逍遙遊

  眾人皆散去後,只留下了丁齊、莊夢周、朱山閑與陳容,他們談話的地點並不是在那座明代的莊園中,而是與莊園隔著大湖相望的半山腰。之字形的水流從這裡經過,在山谷形成了一片湖泊濕地,那一座座露出水面的山尖就是島嶼。

  有一條高低起伏、寬窄不等的長堤連接湖中一個佔地幾百畝的大島,其實這條長堤就是露出水面的一條山脊線;那大島也是一座峰頂,方才他們談話的地點就在這座島上。

  遠望這片濕地湖泊,一座座島嶼以及形狀各異的植被,就像點綴在群山環繞的水面上的盆景,雲霞飄蕩宛如仙境。方外門在小境湖中經營已久,開採石料做為地基,並在此處以就地取材的竹木結構修建了一些亭閣房舍。

  除了那座山莊,這座濕地中的島嶼已成了眾人在小境湖的第二個據點,大家經常穿越山野來到這裡行遊、閒坐、品茶、問論,當然也可以釣魚、喝酒、品嚐野味。島上的廚房是最先建成的,油鹽醬醋鍋碗瓢盆都齊全。

  莊夢周提議,既然天色已晚,那就弄點宵夜吧!酒嘛,有琴高台帶出來的陳年老茅台,菜就是現場弄的新鮮食材。一盤香煎小石蟹,可以連著酥殼一起吃下去;一盤辣炒石雞,都是鮮嫩的蒜瓣肉;還有一盆銀魚羹,配菜都是此地特產的草蔬,取嫩掐尖用料。

  陳容這位晚輩下廚,而新鮮食材則是丁齊和朱山閑弄來的。別看是晚上,以高人神識找這些東西還是很簡單的。莊夢周主要負責動口指點,比如該吃宵夜了、去弄點啥,可以怎麼做云云...

  就在亭閣中擺好席面,點上幾根此地特產的樹脂蠟,九月初的天氣吹著夜間清涼的微風,品嚐美酒佳餚。莊夢周一邊吃、一邊誇讚陳容的手藝,比當年在琴高台中進步太多了,簡直就跟脫胎換骨一般。

  陳容笑道:「這可不是我的手藝好。該找什麼東西是您說的,該怎麼做也是您說的,只要不出差錯誰都一樣。」

  莊夢周:「不出差錯這四個字,就很不簡單啊!我說找什麼東西,假如換別人,這大晚上的能說找來就給找來嗎?我說可以怎麼做,其他人也能立刻就能做出來嗎?」

  朱山閑舉杯道:「莊先生,我敬你一杯。」

  莊夢周:「一起一起!」

  眾人乾了一杯,朱山閑感慨道:「莊先生啊,您可真會享受。」

  莊夢周笑了,用三根手指托著酒杯道:「難道你不願意在這裡喝酒,反而願意跑到神農架去殺人嗎?」

  朱山閑:「這話說的... 我也不願,但世上偏偏就有那樣的事、那樣的人,有時候是不得不為。」

  莊夢周:「不得不為... 那麼所為又為何呢?」

  朱山閑笑了:「就是為了能夠安心的品嚐這美酒佳餚,好好享受這仙境美景啊!」

  莊夢周:「那朱書記就吃好喝好吧!對了,丁老師說有事想私下聊,究竟什麼事啊?」

  丁齊:「被宵夜一打岔,我還沒來得及說呢... 的確有問題想要請教。莊先生曾經推薦我看了好幾本書,都是小說;後來我修煉方外秘法,並且以各門秘術為參照,所謂一境、二境、三境的總結,其實也是採用了那些書中的說法。

  那些小說裡寫到了修行,還有各種神仙法術與神仙世界... 我想問一問,那樣的世界真的存在嗎?」

  莊夢周反問道:「丁老師是不是覺得即將突破八境,但是感覺跟書裡寫的不太一樣?」

  丁齊:「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莊夢周:「書中的世界,你不是去過嗎?」

  丁齊:「那是妄境。」

  莊夢周還是用三根手指托著杯子,卻好半天不說話。陳容好奇道:「莊先生,您這個動作是什麼含義?」

  莊夢周:「倒酒...」

  陳容:「呃... 我怎麼給忘了。」她趕緊拿瓶倒酒,但丁齊已經搶先一步把酒給斟上了。

  莊夢周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看著丁齊道:「那是書裡的世界,這是你自己的世界,其實你都見識到了呀!在五心谷中凌波微步、在九放離空島飛天遁地的,難道不是你?但你創立方外秘法所求為何?難道是當一個人形自走飛劍法寶遙控器?」

  這個比喻有意思,朱山閑差點把酒給噴出來了,插話道:「那書中的世界存不存在呢?」

  莊夢周:「你可換一種問法:書中的世界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或者在什麼情況下才能存在?丁老師的問題並不是他的問題,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麼人。今天其實主要是問給你們倆聽的。

  但是丁老師,我倒有個問題想問你啊... 你看那些書,書中有那樣的世界、那樣的人,但你有沒有換過來想?在他們看來,在另一個書中世界,你也是書中的人。」

  丁齊又笑了:「我想到心理學上的一個問題,跟莊先生的提問類似:人是通過感官來認知世界的,而假如一種幻境能提供人所有的感官反饋,人如何分辨自己是不是生活在幻境中?」

  陳容:「答案呢?」

  丁齊:「答案恐怕會讓妳失望,分辨不了!」

  陳容:「既然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呀?」

  丁齊:「幻境到了這種地步,已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真實... 我可以再告訴妳一個答案:其實妳不需要去分辨。」

  陳容:「我有點沒聽明白。」

  莊夢周擺手道:「丁老師,你還不如把話直說了吧,這就是破妄的意義。世上有一種境界,如果你沒有達到,就無法去想像、無法去體會,再怎麼描述也都是空談。

  丁老師其實並不在意,為何他修成了秘法,感覺卻和書中所說不同?他也不在意自己是否為一本書中的人物,因為他已無需在意。」

  陳容:「我好像有點聽明白了...」

  朱山閑則沉吟道:「我也需要閉關了...」

  丁齊看著朱山閑道:「只要境界到了,方外門的入妄之法非常簡單:以景文石為引,開啟門戶,你可以進入任意一個既存在又不存在的世界,也可以穿越到古今中外,甚至是各種幻想世界。」

  朱山閑:「當初丁老師拿的是哪本書?」

  丁齊:「名字叫《神遊》,莊先生推薦的。」

  朱山閑:「那我用《地師》試試。這也是莊先生推薦的,而對於那個江湖世界我更有興趣。」

  莊夢周又說道:「別光顧著說話,喝酒喝酒!」

  眾人又共飲一杯,莊夢周問道:「你們喝過最好喝的酒是什麼?」

  陳容:「最好的酒,不就是現在喝的陳年老茅台嗎?」

  朱山閑卻道:「最好喝的酒,應該是響水峰用夢生花加工的竹節酒,可以滿足一切夢想。」

  莊夢周一拍桌子道:「說得不錯!我恰好又弄了兩瓶,就放在島上廚房呢!老朱、陳容,你們一人拿一瓶走。竹節酒之效,並不是真正的妄境,只是一場幻醉而已,或可稱為偽妄境。

  方外門的入妄之法如此簡單,則更須謹慎,不要輕易嘗試。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竹節酒多體會幾番偽妄境,好好洗練心境,等有所明悟之後再正式入妄。老朱,你可千萬別忘了!陳容,妳到了五心谷之後也需注意。」

  丁齊:「莊先生,你啥時候又跑到響水峰順出來兩瓶酒?」

  莊夢周很不樂意道:「啥叫『順出來』?我跟崔山海打了招呼,崔山海讓我自己去拿!反正他又拿不出來...」

  陳容起身去廚房,果然找到了響水峰的竹節酒,分給了朱山閑一瓶。朱山閑呵呵笑道:「多謝莊先生了,我這兩天就喝幾杯試試。」

  丁齊:「朱書記,你的假期到什麼時候結束?」

  朱山閑:「工作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請了兩週的公休假,今天是周二,到下週一才上班。稍微離開一段時間,也給新上任的區長放放權,看看他是怎麼主持工作的。」

  陳容建議道:「朱師伯,其實您可以去琴高台。」

  丁齊點頭道:「好主意!朱師兄可去琴高台閉關,而我也要在小境湖閉關一段時間了。陳容到了五心谷後更要好生修煉,別忘了今天大家說的話。」

  莊夢周擺了擺手道:「既然已經拿到了酒,就各做準備去吧,我和丁老師再喝兩杯。」

  朱山閑起身道:「您可別喝多了。」

  丁齊:「放心,我不會讓莊先生喝多的。」

  朱山閑和陳容走了,丁齊問道:「莊先生,您還有什麼事,要單獨把我留下來?」

  莊夢周反問道:「就是喝酒不行嗎?」

  丁齊笑道:「我知道您喝酒喜歡熱鬧,昨晚帶著老譚、崔工去喝花酒,可沒叫上我和阿全還有朱書記。」

  莊夢周瞪眼道:「這事你知道?你我可不敢叫!至於老朱是區委書記,總不能叫他犯錯誤吧?阿全嘛... 還是算了吧,這小子嘴不嚴...」

  丁齊笑出了聲:「確實就是阿全告訴我的,因為你沒叫上他,他跑來看我有沒有去。」

  莊夢周一揮手:「不說這個!你是不是打算就在這裡閉關?」

  丁齊點頭道:「是的,這段時間我不會離開小境湖,你也看出我的狀態了。」

  莊夢周:「那可不行!至少明天你得出去一趟,給暢乘福地的楊地主打個電話,就說我和九放離空島的宗島主想過去一趟。」

  丁齊:「暢乘福地下個月才開放呢。」

  莊夢周:「開放之前先過去呀!也不用在乎他們的客舍修沒修好,就我們兩個。丁老師一定有這個面子,打聲招呼就行,我可不想自己摸進去偷雞蛋...」

  丁齊苦笑道: 「好吧,我明天就幫你和宗島主跟楊福主打聲招呼。還有什麼事情嗎?」

  莊夢周:「你還記得嗎?上次去黃田古村旁邊的黃子山不是揀到了一個金葫蘆?如今研究明白了嗎?」

  丁齊:「我當時懷疑那是一件控界之寶,但那時修為尚淺,並未發現方外世界的門戶,等有機會可以再去一趟黃子山。那金葫蘆我一直沒怎麼研究,也沒研究太明白。」

  莊夢周:「你就閉關吧,把那金葫蘆給我琢磨琢磨。」

  丁齊:「放在山莊裡,回頭就拿給您。」

  莊夢周乾了杯中的酒,起身道:「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我自己去拿。明天早上你別忘了出去給楊晨功打電話。」

  丁齊也站起身道:「我不會忘的。您就這麼饞嗎? 」

  莊夢周瞪眼道:「什麼叫我饞?我還不是想著弄一籃子雞蛋回來,好給你補補身體!」

  丁齊哭笑不得道:「您自己想吃就得了,我這又不是坐月子!」

  莊夢周:「你這比坐月子還坐月子呢!你知道那些仙家傳說中是怎麼形容從七境突破到八境嗎?靈胎化嬰!丁盟主啊,你得好好整理各方外世界特產的靈藥資料了... 以你的修為,它們的靈效對你而言可能已經幫助不大,但多少還是有的,尤其是現在。」

  丁齊:「幫助我突破修為嗎?」

  莊夢周:「嗑藥就突破,那你是走錯片場了。但它們能幫你不那麼難受,閉關過程更順利些。你現在是真的需要滋補。」

  丁齊現在確實很難受,而且是一般人體會不到、甚至是想像不出的那種難受。有的典籍中將他如今這種狀態形容為「脫胎換骨」,而脫胎換骨哪有那麼容易?他的形神都很柔弱,就像一個將要出生而尚未出生的嬰兒。

  因為修為境界仍在,現在的丁齊在某種意義上仍然很強大,但同時形神又很脆弱,很容易受到各種傷害,所以他才決定躲進小境湖裡閉關。一方面是這裡安全,環境又好,另一方面是也是因為這裡有仙家餌藥月凝脂。

  以他如今的修為,月凝脂輔助修行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了,但現在卻可以幫助他護持形神。聽見這番話,丁齊追問道:「其他的靈藥對我也有幫助嗎?」

  莊夢周:「從你修行至今,曾經體會過輔助之效的靈藥,現在都有幫助。老飛俠上次從五心谷中帶出來三十斤靈穀,他自己拿走了十五斤,葉宗清手裡還剩十五斤。你明天最好順便也聯繫她一下,把那十五斤靈穀都要來。它的靈效比玉蹄丹更溫和,對現在的你更合適。」

  丁齊:「玉蹄丹我這裡就有,可以拿出一部分交換五花穀。那麼駐顏果呢?」

  莊夢周咳嗽一聲道:「當然也有用了... 但你也知道它有什麼用... 難道是嫌上次投胎的時候生得不夠標致嗎?你已經可以了!不用再臭美了!倒是黃金棗,假如老朱這次去能突破大成修為,可以託他捎點回來,棗脯或者棗糕都行!」

  丁齊仍然追問道:「那麼竹節酒呢?難道也有用嗎?」

  莊夢周:「竹節酒對老朱和陳容來說,可以體會夢生之境,這個功用對你來說已無所謂;但竹節酒對現在的你還有別的用處:適當少飲,亦可滋養神魂。既然你問了,我就再告訴你一聲:我在這島上還藏了幾瓶,你有空自己去找吧。」

  丁齊:「莊先生,您怎麼這麼喜歡藏酒?」

  莊夢周:「當然是為了喝,這次就便宜你了。」

  丁齊:「其實小境湖中也有夢生花出產,我們可以自己試著加工啊!取花蕊泡酒就成,可以用您藏的這些陳年老茅台試試。」

  莊夢周撇嘴道:「你以為我沒試過呀?沒太大效用,還是響水峰中特產的野生竹酒靈效最佳。其實還有一種東西叫火陽柿,是盧餘洞的特產,我在五心谷祖師留下的記載中見過,對你現在休養元神幫助更大。」

  丁齊:「它的靈效也是滋養神魂嗎?」

  莊夢周:「還是有區別的。竹節酒普通人不能多喝,而火陽柿是普通人絕對不能吃的,體質弱一點的人就會送命。」

  丁齊:「我現在就很弱呀!」

  莊夢周:「竹節酒滋養神魂,而火陽柿是壯大元神的,且對體質的要求很高,所以我才給你去弄雞蛋啊!你可以用靈藥雞蛋炒火陽柿,配上五花穀飯,那樣能靠譜點...」

  丁齊:「我怎麼聽著不是那麼靠譜?」

  莊夢周:「西紅柿炒雞蛋,這不是下飯的家常菜嗎?有什麼不靠譜的?對了,既然你在暢乘福地祭煉出了那枚桃核,這段時間又要留在小境湖中閉關,就沒打算給小境湖祭煉出類似的東西嗎?」

  說完話莊夢周大踏步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連接島嶼的長堤盡頭。

basalt 發表於 2019-1-12 21:09
321、 境葫蘆

  丁齊想追都沒法追。不是追不上,而是他現在的狀況不太適合過於劇烈的運動。連劇烈運動都做不了,確實夠難受的,偏偏表面上還得表現出沒事的樣子。

  就算知道別的方外世界中有靈藥對他有幫助,他如今也無法親自去取,只能讓莊夢周幫忙了。等朱山閑或陳容突破大成修為後,也可以適當幫點忙。

  在方外門的眾尊長中,莊夢周就不說了,眼下最有希望突破大成修為的就是朱山閑。至於陳容則是個驚喜,她很有可能在其他幾位師伯、師叔之前突破大成修為;但仔細想想這並不意外,陳容是在什麼環境下修煉的、又修煉了多長時間?

  莊夢周臨走時提示丁齊,可以趁閉關的這段時間,在小境湖中試著祭煉出類似暢乘福地中那枚桃核的東西。丁齊在暢乘福地中祭煉的那枚桃核,已不是僅僅是副器,它就相當於控界之寶的替代品,甚至還包含一套傳承。

  在沒有控界之寶或者控界之寶遺失的情況下,此物可以取代控界之寶的部分用處;只要將其傳承秘法修煉成功,至少開啟門戶是沒有問題的。

  小境湖需要這種東西嗎?好像並不需要啊... 丁齊等人發現與出入小境湖並沒有憑藉控界之寶,他們當時甚至不知道控界之寶這回事,過了很久之後才意識到那柄金如意就是控界之寶。

  方外門弟子修煉的都是方外秘法,出入方外世界憑藉的都是景文石,所以丁齊離開張家界的時候將那枚桃核連同秘法傳承一起都交給了楊晨功。可是莊先生為什麼要提示他這麼做呢?或許是有可能對目前的修煉有幫助吧?再轉念一想,難道真的不需要嗎?

  景文石相當於一把開啟門戶的鑰匙,而且只要修成了方外秘法,可以開啟任意方外世界的門戶。但這把鑰匙只屬於使用者自己,別人是看不見門戶的,也沒法跟著一起出入,除非使用者修為達到了七境,才能真正把門戶打開。

  而那枚桃核不一樣。它就是專為開啟暢乘福地的門戶所祭煉,對別的方外世界無效,但使用者可以開啟門戶,並帶著其他人一起出入。

  對於小境湖而言,丁齊本人不需要,莊夢周也不需要,可是其他人呢?朱山閑要去琴高台閉關,將那支已變成一支簽字筆模樣的金如意交給了丁齊,丁齊則把搖光軫交給了他。可是控界之寶只有這麼一件啊!假如別人也需要用到呢?

  丁齊可以給方外門眾弟子都祭煉一件類似的東西,雖不能稱為控界之寶,但可稱為控界法器。這東西對方外門弟子本人好像沒什麼用,因為無論有沒有控界法器,他們都能出入小境湖,但將來在某些特殊場合就說不定了,比如想帶著其他人出入時。

  在這種情況下,有了控界法器便不必每次都把金如意帶在身上,既方便又安全,而且還很有迷惑作用:外人會以為那就是小境湖的控界之寶。既然如此,這些控界法器可以祭煉成一模一樣的,至少從外觀上讓人分辨不出來... 那麼用什麼材料最好呢?

  祭煉控界法器也是得講究緣法,並不是什麼東西都合適,最好尋找這座方外世界中特產的天材地寶,能夠更好地與這方天地共鳴共情。

  丁齊下意識地往周圍望去,看見島嶼以及長堤上生長的境湖木。這是一種特殊的植物,丁齊也稱之為妖王木,他那根棍子就是妖王木打造的。境湖木生長極為緩慢,幾百年也只能長到碗口粗細,質地非常堅硬緻密,用普通的砍刀都砍不動。

  境湖木還能發出一種很特別的氣味,可令小境湖中的兇禽猛獸不敢靠近這片範圍。小境湖中有月靈芝,而月靈芝只生長在山莊下方朝陽的那一片山坡上,周圍恰好有一圈境湖木做為屏障。

  月靈芝生長地周圍的境湖木,很可能是古代人工種植的,相當於藥田的柵欄。而這座長堤以及島嶼上的境湖木則是野生的,所以眾人才在這裡修建了第二個據點。雖然如今的方外門中就連晚輩弟子也不怕那些兇禽猛獸,但平日休閒之地也不想總受騷擾。

  丁齊決定就取境湖木為材質,試試祭煉小境湖的控界法寶。至於器形不需要太大,可以都加工成小葫蘆的模樣;很多工藝品小玩意都是這個形狀,隨身攜帶並不顯眼,名字就叫「境葫蘆」。

  丁齊之所以這麼決定,也是受到剛才的事情影響。他在黃子山找到了一個金葫蘆,剛被莊夢周要去做研究了,而把境湖木剖開之後,經過一段時間把玩,表面也呈淡金色。

  丁齊計劃以那個金葫蘆為藍本,以妖王木為材質,打造一批看上去完全一樣的小葫蘆,祭煉成小境湖的控界法器。控界法器還得包含一套獨屬小境湖的傳承,而小境湖這個方外世界十分特殊,它適用於任何一種感應秘法。

  所謂感應秘法是丁齊如今的理解,其實也就是江湖八大門秘術,那麼這些「境葫蘆」的祭煉就很有講究了;比如給譚涵川的,其傳承秘法中最好就包含火門爐鼎術,可以火門爐鼎術做為感應秘法。

  那麼給冼皓的,就包含飄門隱峨術;給石不全的,就包含冊門入微術;給尚妮的,就包含風門心盤術... 或許還可以給已加入方外門的崔山海、葉宗清各弄一個境葫蘆。那麼給五名晚輩弟子的又該弄成什麼樣呢?

  丁齊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畢學成的境葫蘆,傳承中應包含冊門入微術;葉言行的境葫蘆,應包含疲門觀身術;孟蕙語和魏凡婷的境葫蘆,應包含要門興神術;至於塗至的境葫蘆,可以考慮爵門望氣術。

  也就是說今後方外門的這些境葫蘆皆可取代小境湖的控界之寶,各包含了一套傳承,而且這些傳承可能一樣也可能不一樣。而方外門的根本秘法與根本法器,仍是方外秘法與景文石,至於冼皓的枯骨刀那則是特例。

  這些境葫蘆都是方便之物,使用它們不需要修煉方外秘法,只需得到其傳承並在小境湖中修煉成功;但是若想要打造出它們,卻必須要掌握方外秘法,並修煉到丁齊如今的境界。

  丁齊已在暢乘福地打造出那枚桃核,那是緣法所致、宛如靈犀一動,但如今若再於小境湖中成功打造出這些境葫蘆,意義就大不一樣了。這不僅意味著他能為小境湖這個方外世界創造出很多套傳承,也意味著他可以為其他方外世界創造出傳承!

  這在丁齊本人看來或許很簡單,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在別人看來,恐怕就神奇得不可思議。至少在研究與掌握方外世界這個領域,丁齊可稱千變萬化大宗師。

  丁齊第二天出去打了兩個電話,先跟暢乘福地的楊晨功福主打了聲招呼,然後又聯繫了五心谷的宗主葉宗清。丁老師確實很有面子,兩邊的回話都是沒問題。接下來這段時間,丁齊便安心閉關,同事開始祭煉起境葫蘆,並等待莊夢周把靈藥雞蛋捎回來。

  他的修為法力還在,嘗試做這些並無問題,只是施展這種手段是要消耗壽元的。記得在暢乘福地中,丁齊入定境祭煉桃核,一夜之間就消耗了三個月的壽元,如今想把這些境葫蘆都祭煉成功,少說也要消耗好幾年的壽元。

  但是修為若能突破,同樣也是可以增長壽元的,好像也不算太吃虧。

  丁齊閉關祭煉境葫蘆的時候,遠在南洋的新加坡,施良德正對助理王源說:「妳再聯繫一下鄒寶先生,就是朱仙人身邊的那位護法仙童,態度一定要恭敬,好面子的人就要給他面子。請這位鄒仙童設法去問一問朱仙人,上次賜予的靈藥還能否再求得?妳可以讓他儘管提條件,能花錢買是最好不過的,讓他開個價。」

  王助理:「上次朱仙人賜給您什麼靈藥了?」

  施良德:「哦... 當時妳不記得了,只有我還保留了記憶。我叫人整理的那些史志以及傳說資料,妳應該也看過,就是仙家餌藥月凝脂。」

  王助理掩飾不住震撼的神情,趕緊點頭道:「我回頭就聯繫。」

  施良德:「不能只走這一條線,要雙管齊下。我再讓蘆居子以盧餘洞主的身份,直接跟小境湖聯繫,求取月凝脂。」

  王助理:「也是重金收購嗎?」

  施良德:「不!讓他拿盧餘洞火陽柿去交換!這是最合適的、也是對方最容易接受的方式,不能總是讓我以重金通過朱大福求購。」

  王助理:「可是蘆洞主能答應嗎?就算他答應了,換來的月凝脂又會給您嗎?」

  施良德:「無論是經營還是合作,都不可能只有單方面的付出,我之所以給他這麼多支持,想要的就是這些收穫。待會兒他本人過來匯報情況時,我會當面告訴他... 不是和他商量,就是請他照辦。」

  王源:「那好,我這邊就去聯繫鄒寶。」

  施良德:「不論鄒寶那邊能不能提供,妳都盡量讓他開個價出來。這樣一來,假如蘆居子能夠換回月凝脂,我也能有個參照。」

  王源提醒道:「施先生,您就那麼信任那位自稱『仙人』的朱大福嗎?他和蘆居子可不一樣,並不受您的控制。」

  施良德:「蘆居子交了投名狀,其實朱大福也一樣。在我的私人保險櫃... 就是妳知道的那個... 裡面有一個白色的信封,萬一我出了什麼意外狀況,妳就去把它打開。」

  王源:「您會出什麼意外呢?」

  施良德:「這沒法預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但願不需要動用。」

  上次施良德去了遊懷界,才知道原來朱大福就是莊夢周,而且還花了一億從莊夢周那裡買來了方外秘法。當時進入遊懷界的人很多,但只有施良德保留了記憶,其他人只知道施良德見了朱大福一面,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則並不清楚。

  對於莊夢周,施良德談不上信任或者不信任,但有一件事是心照不宣的,那就是彼此都拿住了對方的把柄。對於施良德而言,方外秘法不是那麼好得的,對於莊夢周而言,一億也不是那麼好賺的。

  莊夢周就是朱大福,這個秘密不知道「朱山閑集團」清不清楚... 在施良德看來,丁齊、朱山閑等人很可能並不清楚;但有一個情況可以肯定,那就是方外聯盟的其他人絕對不清楚,否則莊夢周不可能還能滿世界亂蹓達。

  朱大福的真正身份,就是莊夢周主動交到施良德手上的秘密。而施良德得到了方外秘法傳承,也是莊夢周所掌握的秘密,他們誰都不希望洩露出去。在這個基礎上,他們還是可以繼續合作的。

  假如施良德真是遇到了什麼意外狀況而需要莊夢周幫忙時,莊夢周為了保證自己的身份不洩露,也會盡量出力的。其實施良德告訴王源的那個白信封中只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只有一行字:莊夢周就是朱大福。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匯報,蘆居子已經到新加坡了,剛剛下飛機坐上車。施良德吩咐道:「我下午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們安排他先回酒店休息,就說我晚上請他一起吃飯。」

  當天晚上,施良德請蘆居子共進晚餐。還是那張八仙桌,施良德與蘆居子面對面,兩旁只有陳木國和王源作陪。蘆居子首先匯報神農架的行動失敗。其實施良德早就知道消息了,蘆居子身邊的情報組就是他給配的,但他一直裝做不知道,好像與此事完全無關的樣子。

  這次行動無論結果如何,蘆居子都要當面向施良德匯報情況,更何況這次不僅失敗了,而且損失如此慘重。蘆居子詳細介紹了前後的經過以及最終的結果,不僅自我檢討並向施良德道歉,最後道:「施先生,這次是我大意了!」

  施良德長嘆一聲道:「唉... 沒想到那位丁盟主如此難纏,確實太可惜了!再培養這樣一批人相當不容易,蘆洞主有什麼彌補的措施嗎?」

  施良德早就清楚麻元領其實是個餵不熟的白眼狼,從來就是只想要好處,而且腳踏兩條船,他訓練的那批精銳手下,也只聽麻元領一個人的;但是蘆居子來了之後,已經迅速收服了麻元領並收編了那批人,如今卻全部損失了,確實很可惜。

  蘆居子:「熟悉方外世界、能夠保守秘密、還能快速上手的人確實不好找,但我現在已經有方案了;我已經接觸了遊懷界,揭穿了他們的隱秘,還在靜沙島和那位宋界主開誠佈公地談了談。」

  施良德:「哦?蘆洞主打算怎麼做?」

  蘆居子:「我今天就是來向施先生請示的。我已經讓情報組擬定了一個計劃,還包括攻略流照野原的方案,不知道施先生有什麼意見?」

  施良德不置可否道:「方案我看了,但還想聽你本人詳細說說。」

  蘆居子說的遊懷界,當然不是施良德上次去的方外世界,而是以遊懷界的名義加入方外聯盟的那夥人。他們早就失去了天地祕境,但這個消息外人不知道,所以他們還是混進了方外聯盟。上次他們將早先預約參觀金山院的名額讓給了靜沙島,換來了參觀靜沙島的名額。

  就在參觀靜沙島的時候,蘆居子找到了遊懷界名義上的界主宋蒼河,私下裡挑破了這件事。宋蒼河大吃一驚,做了一番很無奈的解釋,央求蘆居子不要說出去。令宋蒼河意外的是,蘆居子並沒有要挾他什麼,不僅答應為他保守秘密,反而還跟他談起了合作。

  遊懷界傳承斷絕的原因很簡單:靈犀術太難入門了。就算宋家歷代一直保留著修行秘法以及控界之寶,但也沒有人練成。連續幾代人練不成之後,別說出入天地祕境,連地方都找不著了...

  但這批人有個非常大的優勢:他們不僅已經加入了方外聯盟、在理事會中佔有三個名額,而且了解方外世界的存在,甚至已經參觀過好幾家方外世界,清楚很多不為常人所知的秘密,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蘆居子告訴宋蒼河,遊懷界弟子可以重新擁有天地祕境。說重新擁有或許有點誇張,更確切的說是「共有」,也就是說他們可以加入靜沙島。

  遊懷界弟子不僅可以自如出入靜沙島,選擇在島上定居修煉,蘆居子還可以把靜沙島的傳承教給他們,並讓宋蒼河保管一枚靜沙寶珠。這些人練不成靈犀術,但可以修煉觀身術啊!他們自古都是有修煉傳統的,而且靜沙島獨特的沙灘可以幫助修煉觀身術入門。

  這麼好的條件,宋蒼河怎麼可能拒絕?更何況他還有把柄捏在蘆居子手裡,所以很順利地就談妥了。如此一來,蘆居子就等於將流落在外的遊懷界傳人都收編入靜沙島了。

  麻元領這批人沒了,其實也等於蘆居子徹底控制了靜沙島。但他損失了所有的行動組成員,就算手裡有二十多枚靜沙寶珠為副器,也沒人能動用這些副器,所以他要盡快培養一批人出來。施良德再大的勢力,也派不來這樣的人才。

  施良德點頭道:「很好,他們有多少人?已經被你全收編了嗎?」

  蘆居子:「以家族為主、師徒為輔,失去了天地祕境還能保留傳承到現在,的確很不容易,如今一共有五十三人。遊懷界的祖師古時是開藥舖的,身家頗豐,也留下了幾張特效藥方。守著這個產業,後人才能傳承到近代。

  這些人不是被我收編,而是為施先生您服務的。他們現在開了一家製藥廠,名字就叫遊懷製藥,史經理那邊很輕鬆就查出來了。我建議施先生可以和這家製藥廠合作,徹底控制他們的經營渠道,那他們無論如何都得聽您的了。」

  施良德:「你讓史藝節整理的報告我都看了,想法確實不錯。博慈集團最近也在擴大產業鏈,收購一些製藥以及醫療器械企業,不妨把遊懷製藥也收購起來。他們生產的藥品,可以專供博慈集團下屬的醫院,我也可提供幾條新的生產線,讓 們生產指定的新藥。」

  蘆居子:「施先生的手段,當然比我高明。」

  施良德:「遊懷界的事暫時就這麼定了。至於諸次關山那邊,也可以按照方案去推進,但不必操之過急,我們總得先培養出一批人。」

  蘆居子:「眼下的情況,只要是信得過的,普通人也可以派,還更容易保密。」

  施良德:「說的也是。聽說田仲絡當年在方外世界中搞經營,就用了不少普通人。假如諸次關山那邊你能搞得定,我也可以派一批信得過的人。」

  蘆居子:「我的方案,大體就參照田仲絡幫助暢乘福地的思路,由我們去幫助諸次關山。已經有現成的例子放在那裡,相信很好談。這位『田師』,給了我們不少啟發啊!」


basalt 發表於 2019-1-19 16:38
322、攻略

  什麼叫「參照田仲絡幫助暢乘福地的思路」?暢乘福地只有楊晨功這麼一個光桿福主,別說與其他方外世界交流合作了,連自家的方外世界都沒有那個精力和能力去開發;但是田仲絡這邊卻是要人有人、要錢有錢,所以一切事務都由他來代勞,也算是互相利用。

  諸次關山的情況與暢乘福地類似。有一件事挺好笑的:諸次關山雖然在方外聯盟中有三名理事,但這三名理事都是同一個人註冊的不同的微信帳號...

  諸次關山也在南沚社區買了一棟小樓,派駐方外聯盟總部的理事東方靜,其實也就是「山主」東方雪,同時還是另一名理事安青崖。能一人扮演三個角色,倒是挺有創意,但是另外兩個身份從來就沒有在方外聯盟中露過面。

  東方靜自己沒有開公司創業,大學畢業後曾短暫在幾家企業中任職,如今是賦閒狀態。此人還曾開玩笑自稱是個旅行家與收藏家,在潘家園揀漏淘到過好幾件珍貴的古董,轉手賣出去賺了一大筆,從此就過上了財務自由的休閒生活。

  據調查得知,東方靜確實賣過幾件古董,所得現金累計有兩千多萬,除去這些年的開銷,最近又在南沚社區買了一棟透天小樓,目前帳戶上還剩三百多萬。蘆居子猜測,那些古董肯定不是在潘家園揀漏得來,而是從天地祕境中拿出來的東西,應為古代祖師所留。

  既沒有自己創業,也不去正經工作,只在北京有一套房子留著收租金,又跑到南沚社區買了一棟透天小樓居住... 雖然與普通人相比不算混得很差,但東方靜身為方外世界之主,未免顯得有些落魄,生活都是靠變賣祖產所得維繫,如今也混進了方外聯盟。

  東方靜其實並不算個廢物,要不然怎麼能繼承諸次關山呢?他至少修成了秘法、掌握了控界之寶。但此人比較宅,既然可以不工作,那乾嘛還要去費心費力呢?沒事在家裡打打遊戲,要不就出門旅旅遊,偶爾去天地祕境中修煉一段時間,日子過得倒也安逸。

  東方靜的底細,蘆居子基本都查清楚了:他在北京與境湖市各有一套房產,每月所得的租金收入大約是一萬四,還有三百來萬存款,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資產和進項了。

  他自己過普通人的小日子或許還可以,畢竟年輕而且單身,但是將來成家立業或者還想有什麼大作為,恐怕就有些困難了。

  別的不說,自打加入方外聯盟以來,東方靜的個人存款就正在急遽縮水中。也許是虛榮心作怪,他硬要充作一方勢力,畢竟也是代表了一處方外世界,所以也在南沚社區買了一棟透天小樓,這就花掉了差不多三百萬。

  為了不讓眾人看輕,他還一人分別扮演了三個角色,註冊了三個微信帳號,湊齊了諸次關山的三名理事。東方靜對其他方外世界也很感興趣,金山院、響水峰、靜沙島,諸次關山也都申請參觀了,但每次只申請一個名額,只能和別人組團一起去。

  諸次關山有三名理事,其他的成員還說不定有多少,怎麼每次參觀別的方外世界都只申請一個名額?而且東方靜的身份又不是山主,怎麼每次去的都是他?這種情況當然不太正常,所以就讓蘆居子給盯上了。

  施良德配給蘆居子的情報組很能幹,但他們也得知道去調查什麼事情、尋找哪些方面的線索,這些都需要蘆居子來提供方向。蘆居子分派了任務後,史藝節很快就查出了東方靜以及諸次關山的底細。

  有一件小事露出了破綻:上次五心谷送了諸次關山一斤靈穀,東方靜沒有拿給任何人分享,直接自己每天早上熬粥喝了。

  得到情報後蘆居子就直接去找了東方靜。見自己的小把戲被戳穿,東方靜也挺尷尬的,而蘆居子則趁機談起了合作,自稱能給東方靜提供幫助。

  蘆居子能提供的幫助有兩方面:首先是能幫東方靜將諸次關山中的特產帶出來,用以在方外聯盟中交換或出售;其次就是像田仲絡幫助暢乘福地一樣,可以派人協助東方靜經營與開發天地祕境。

  偌大一座諸次關山,就那麼白白閒置未免太可惜了。不過東方靜還很矜持,或者說被人戳穿底細後有點放不下面子,只說「還要考慮考慮」。

  暢乘福地的消息傳出之後,蘆居子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因此特意趕到新加坡向施良德匯報情況。很多事情施良德都讓他放手去做,並儘量給與支持,但像這樣的重大決策,他也必須提前得到施良德的同意,這是合作者之間應有的默契。

  情報組提供的報告,施良德早就看過了,他直接問了一個他最感興趣而報告中卻沒提到的問題:「諸次關山有什麼特產的仙家靈藥?你都打聽清楚了嗎?」

  蘆居子:「有,名叫龍筋藤,據說有易經洗髓之效,生長百年以上的植株方可入藥。主要是用它的花,蒸曬之後服用;但其藥性過於猛烈,服用之後形神有撕裂之感,人很容易受傷,所以要用花謝之後結的果實中和藥性,而果實必須是新鮮的。」

  施良德:「易經洗髓是什麼意思?」

  蘆居子:「您也是搞了一輩子醫療的專家,應該能夠理解。強筋壯骨也好,改善體質也罷,這個過程都很慢、很溫和,效果需要長期積累,然後從量變到質變;而易經洗髓,就是專指這種質變,可以說不僅百病不侵,很多能力還可突破原有的生理極限。」

  施良德:「這種靈藥我能用嗎?」

  蘆居子:「就算用新鮮的龍筋果中和龍筋花,對您來說藥性也是過於猛烈了... 假如您修煉靜沙島秘法入門,能達到三境以上修為,倒是可以試試。但據我所知,其實還有一種東西靈效更佳,也更適合您,就是龍筋藤的根莖... 」

  百年以上的龍筋藤會有一支特殊的根莖,是其精華所凝聚,炮製入藥有易經洗髓之效。龍筋花與龍筋果其實都是替代龍筋根之物,因為若將這塊根莖精華取出來,整株龍筋藤就會枯死。

  諸次關山中的龍筋藤雖有不少,但卻不容易見到生長到百年以上的植株,所以其歷代祖師才會另闢蹊徑,採龍筋花與龍筋果入藥。

  施良德點頭道:「龍筋根不適合作為交易物資,只能少量取用。不論你與東方靜怎麼談合作,都要將龍筋根給我取來。」

  蘆居子:「那是當然,一定先滿足施先生的需求。」

  施良德:「我可以專門註冊一個公司,派一批人為東方靜提供服務,經營與開發諸次關山。那些人進入天地祕境出來後,無法保留記憶也沒關係,只要是信得過就行,他們也不必知道發生了什麼。

  等你把遊懷界那批人訓練好了之後,可以再派他們過去,我想他們也很願意共享另一座天地祕境。」

  蘆居子:「一切全憑施先生安排,我這就去和東方靜好好談談,所得收益與他五五分成:他得一半,施先生得另一半。」

  施良德笑道:「說好了你我共享,我那一份,你我各得一半。」

  與蘆居子合作,能給東方靜帶來什麼好處?這些問題,蘆居子跟東方靜都已經談過了,東方靜雖然表面上還沒鬆口,但已經和蘆居子討論了很多細節。

  比如在東方靜看來,既然已經開放了諸次關山,就沒必要再把靈藥帶出去了,讓想吃藥的人進來吃就了。

  蘆居子也認可這個觀點,因為若總是要他把東西帶出去,再高的修為也受不了... 蘆居子甚至還討論了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開放天地祕境的對象不侷限於方外聯盟的成員,也可以把外面的人帶進去。

  只是普通人進入方外世界無法保留記憶,這就需要東方靜辛苦一些,每次都要坐鎮諸次關山,催動控界之寶護持這些人的形神。如此一來,東方靜雖然很辛苦,但可以收大價錢。至於客戶這邊,可以讓蘆居子去招攬,其實也就是交給施良德去招攬。

  這也是一場博弈,東方靜顯然已經動心了,很希望跟蘆居子合作,但又不想將控界之寶以及天地祕境的傳承交給蘆居子。須知蘆居子若想從諸次關山中往外面帶東西,是要用到控界之寶的。

  蘆居子也不著急,只要達成了第一步合作,這坑就等於挖好了,東方靜遲早會跳進來的。比如若是蘆居子拉來的外界訪客太多,每次都要催動控界之寶護持這些人的形神,久而久之東方靜肯定受不了,蘆居子到時候再表示自己可以代勞。

  再比如等靈藥生意做得不錯,東方靜已經見到好處了,蘆居子再告訴他,有人希望以大價錢收購,但不能每次都親自到天地祕境來服用;而若想把東西拿出去,就得把控界之寶交給蘆居子使用,而且得把秘法傳承教給蘆居子。

  蘆居子早先私下和各家方外世界都打了招呼,表示可以幫他們把東西拿出來,當時存的就是這個心思;但是丁齊又插了一手,表示可以幫同樣的忙,這完全就是在壞蘆居子的好事!所以新仇舊恨一起算,蘆居子才打算在神農架弄死丁齊,結果卻沒有成功。

  東方靜當然也聽說了丁齊也可以幫忙往外面帶東西,但蘆居子已經找上門來了... 他不僅戳穿了東方靜的底細,而且也談了這樣的合作,他就沒必要再去找丁齊。合作的收益五五分成,而蘆居子這邊所得的五成,還得分給施良德一半。

  施良德並不缺這點錢,他真正在意的是另外的東西;但作為一個生意人,怎麼可能只出不進呢?投資都是講回報的,有回報才能長久。

  談完了攻略諸次關山的計劃,眼下需要施良德去落實的有兩件事,其一是給諸次關山派過去一個服務團隊,其二是盡快完成對遊懷製藥廠的收購。

  諸次關山那邊的服務人員都是施良德派的,遊懷界那批人的生計也被施良德控制,蘆居子這麼安排也是為了取得施良德的充分信任,讓對方知道一切都在掌控中。當然了,這也與蘆居子就是個光杆洞主有關,他一個人做不了所有的事,必須要藉助施良德。

  吃飯就是談事,話談到這裡菜都涼了,王助理出去吩咐廚師重做一席,大家再聊些閒話。換上新席面之後,蘆居子就談到了他最重要的計劃,便是關於五心谷的。

  蘆居子折騰到現在,雖然損失了麻元領這一批行動組,但也等於徹底掌控了靜沙島以及附屬的仙頂山莊,又控制了遊懷界的那一批人,如今再通過合作的方式,可以間接控制諸次關山那一處天地祕境。但他最重要的目標,一直就是五心谷。

  掌花使呂肖意外失蹤之後,五心谷加強了戒備,派駐大量人員在天地祕境內守住了入口,而且總有三名掌花使在入口外輪流值守。更重要的佈置是在安放五心蓮的那座高峰頂上,不僅派專人看守,並禁止普通族人接近。

  如此一來,蘆居子好像就沒有下手的機會了。但在蘆居子看來,這種臨時的警戒措施很難堅持長久;誰家都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而且五心谷中的族人根本就沒有這種警惕意識,只是被動地按照葉宗清的要求在做。

  五心谷的警戒遲早會鬆懈的,只要臨時措施一取消,蘆居子就有機會得手。攻略的重點就在於那些掌花使,只要善於挑撥煽動,他們中必然有人會心生不滿,有不滿就可以收買。蘆居子已經列出了一批可以收買的對象。

  因為方外世界的特殊性,攻略五心谷有一條捷徑:他不需要收買住在裡面的三萬人,最少只需要收買三個掌花使就可以了。只要有機會混入谷中拿到控界之寶,就等於控制了整個方外世界...  

  聽蘆居子興致勃勃地說了半天,施良德笑瞇瞇地看著他道:「盧洞主,你為何對五心谷這麼感興趣呢?我們能擁有以及即將控制的方外世界可不止一處,你為何總對一個五心谷念念不忘,非要把它拿到手不可?」

  這還是兩人之間第一次深入地談這個問題,蘆居子做了一番詳細的解釋,或者是盡可能地說服施良德提供最大程度的支持。

  五心谷有多麼重要、多麼特殊?首先它是迄今所知地域最廣大的一處方外世界,面積接近四千平方公里。這是什麼概念?香港特別行政區的總面積,香港島、九龍半島、新界加起來,也不過只有一千一百平方公里。

  直至如今,五心谷中的居民也沒有將之探索完畢,有很多地方從未有人涉足,仍擁有無盡的未知。

  五心谷中的很多作物都是靈植,五花穀只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產量最大的當地糧食。連古人帶進去的黃豆在五心谷中種植數百年後,都能演化成具有靈效的珍珠豆,那裡簡直就是一處寶地!

  它不僅資源豐富,而且人口眾多。人口同樣是資源啊!當地族人千年來在天地祕境中繁衍生息,已經發展出了一個獨立的人類社會。這就是一個完整的人類世界,也是很多其他方外世界根本無法比擬的!

  比如蘆居子本人繼承的盧餘洞,雖號稱仙隱福地,其實只有一座園林大小,而且地處偏僻的江西山區;再比如靜沙島,雖然號稱海外仙山,其實不過是東海外的一座孤島,就算風平浪靜的時候都得坐五個小時船才能到達。

  但五心谷不一樣,它是一個完整的、獨立世界。誰不想擁有一個世界,成為世界真正的主宰呢?這也許只能是一個夢想,但若真能拿下五心谷,夢想就會成為現實!


basalt 發表於 2019-1-19 16:39
323、幸運的麻曉

  有一些話蘆居子沒有直接說出來,那就是他自己的野心,或者說是那一顆始終不甘的心。他身為江湖爵門傳人,當年曾官居副市長,結果卻因為站錯了隊、犯了錯誤被一擼到底,雖然僥倖沒進監牢,但也只能回鄉隱居。

  假如蘆居子真的甘心只做一位隱逸高士,又怎麼可能勾搭上施良德,還搞風搞雨搞這麼多事情?他有很大的官癮,或者說極想證明自己,只要拿下了五心谷,他就是掌控一個世界的上帝,這個誘惑太大了!

  蘆居子笑著對施良德說:「施先生,您從無到有一手創建了博慈集團,這是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您就像是一位帝王,但終究不是真正的帝王。如今的博慈集團已經發展到極致,您甚至無法再完全控制它,也已經退居幕後。

  您眼下能享有的一切已經到了頂點,追求的已是更高的人生目標。五心谷就是一個將完全屬於您的世界。假如您掌握了它,就可以改變它,給民眾帶來新的生活,給世界帶來新的面貌,皆如您所願。」

  五心谷的現狀,蘆居子多少也了解。在他看來,那三萬多人簡直是浪費資源!他們掌握著現代文明的知識,卻過著接近原始部族的生活,所有的物產都運不出來,每年還要從外界補充大量物資,簡直和寄生蟲一般!

  蘆居子不僅要掌控這個世界,還要改變這個世界!不僅要讓天地祕境實現最大程度的自給自足,還可以從外界運生產資料進去,將這些人口轉化成真正有價值的資源,創造一個屬於他的新世界!

  他對施良德的這些話,實際上正反應了自己的心聲,他最後問道:「施先生,難道您不感興趣嗎?您可以成為一個世界的主宰,還可以成為一位理想中的治世仁君。 」

  治世仁君?這個比喻太有意思了!對蘆居子而言,這是對野心的自我美化,但他可能真是這樣想的。假如真的成為世界的君主,誰又願意承認自己不是明主呢?他雖然沒有去過琴高台,但在琴高台世界的歷史長河中,曾有很多所謂的「天兄」恐怕也曾是這麼想的。

  施良德也笑了:「盧洞主想做一位仁君,那就去做吧,但你應該知道我對什麼感興趣。雖然早就問過,但我還想問一句:這世上真有神仙嗎?或者說真有仙家秘法與靈藥嗎?」

  蘆居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很認真地想了想才開口道:「我小時候很願意相信這些,總是幻想著山上住著神仙,他們會種種神通法術;後來我得到了盧餘洞的傳承,知曉了世上還有這樣的神奇之地,也修煉了傳承秘法,卻反而不太信了...」

  一直坐在旁邊當陪襯的王助理忍不住問道:「哦?為什麼呢?」

  蘆居子:「因為成年人要面對現實,會思考更多的問題。盧餘洞是祖上時代所傳,號稱世外仙隱福地,可是我的祖輩並不是神仙。將盧餘洞傳承給我的祖父,他老人家也只是享壽百年而已,我見到的事實就是如此。

  但我可以確定兩件事,第一就是這世上真有秘法傳承,第二便是這 上真有常人所不知的世界。我自幼習練盧餘洞秘法,當年從市長的位置退下來回鄉隱居,修為反而更進一層,遠遠超過了我的祖父。」

  陳木國也開口道:「您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信還是不信啊?」

  蘆居子:「在好幾年前,我就想通了這個問題:其實無所謂信與不信,一切就看你自己怎麼去爭取,能發現什麼樣的世界、活出什麼樣的人生。神仙我沒見過,但我見過了方外世界,得到了秘法傳承,還得到了靈藥火陽柿。

  假如在古代,我可能就是鄉野村夫眼中隱居世外的仙人,我或許還可以做到更多、活出精彩的一世,而假如真有那麼一條登仙之路,那麼就自己走出來。

  認識施先生之後,我認為這個世界還可以更精彩!有了方外聯盟,我們見到了更多不可思議的方外世界,不同的秘法傳承,各種靈丹餌藥。施先生,我們不如談眼前能得到什麼、將來又能得到什麼,不論最終的目標是什麼,這也許就是實現它的過程。」

  施良德欠起身,親自給蘆居子倒了一杯酒,然後端杯道:「蘆洞主不愧是當世高人,就以此酒以示敬意!」

  蘆居子站起身乾了這杯酒,很謙遜地說道:「施先生太客氣了。」

  施良德:「我還有件事想麻煩您:不知盧餘洞中此刻有多少枚火陽柿已經成熟?希望你能夠聯繫一下小境湖那邊,提出以火陽柿交換月凝脂。假如能夠換取,不論多少,你留一半,給我一半。」

  蘆居子很痛快地答應道:「好的,我立刻就去辦。不過我聽說丁齊身受重傷,他現在未必有本事把月凝脂從小境湖裡拿出來。」

  丁齊是金山院院主,而小境湖的湖主是朱山閑。但如今方外聯盟的各家成員都已清楚,金山院、小境湖、還有後加入的大小赤山,這三家其實是一伙的,而且響水峰也是丁盟主這一派系的盟友。至於丁齊與九放離空島、五心谷的結盟關係,外人倒是尚不知曉。

  五心谷給各家送靈穀的時候都已經打過招呼,說丁盟主能幫大家將特產從天地祕境中帶出來,而小境湖中有什麼特產施良德也已經調查清楚。

  但是丁齊對外宣稱在神農架受了傷,而按冼皓的說法只是點小傷,且已經不礙事了... 她越這麼強調,眾人就越懷疑丁齊這次可能傷得很重,蘆居子也是這麼認為的。

  蘆居子並沒有親眼看到那場激鬥,但他佈置了那麼大的陣勢,就不信丁齊能夠安然無恙的脫身。聽說丁齊受傷的消息,他稍微感到有些安慰,寧願相信丁齊傷得很重。

  施良德:「這沒關係,只要他答應了就好。你不必親自出面,可通過方外聯盟完成這次交易,先把火陽柿給他們便是,月凝脂遲早也會拿到的。」

  說完這番話他好像還有點不放心,想了想,又以勸慰的語氣道:「神農架的行動失敗就失敗了吧... 還好你及時斬斷了所有的線索,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此事是你所為。

  既然如此,不妨換一種思路:我們也可以尋求丁齊的合作,而這不就正是方外聯盟的宗旨嗎?一個有用的人,不論他是不是我們自己的人,也要懂得怎麼發揮他的用處。」

  蘆居子想幹掉丁齊,如今丁齊身受重傷,理論上倒是個好機會,可惜根本沒辦法下手。事實證明丁齊這個人不好對付,施良德勸他可以改變一下思路,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既然幹不掉,就盡量合作與利用就是了。

  蘆居子點頭道:「施先生,請放心,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假如沒有絕對的把握,我不會再去主動招惹他的。對付這種人確實應該隨機應變,能利用就利用,假如能收買則是最好不過。」

  吃完這頓飯,蘆居子甚至沒有在新加坡過夜,立刻啟程趕回了靜沙島,眼下要先處置好麻元領等人的「後事」。「施良德、蘆居子集團」目前的發展方針已定:經營靜沙島、吸納遊懷界的人手、促成與諸次觀山的合作,重點則是攻略五心谷。

  蘆居子這個人確實很能幹。原先只獨守一個小小的方外世界盧餘洞,但是趁著方外聯盟的出現,借助了施良德的勢力,短短時間內就迅速地控制了靜沙島,收編了遊懷界弟子,而且基本上也將控制諸次觀山。

  他做的很多事情,其實都借鑑了田仲絡的思路,但他的個人實力更強,手段更直接,也足夠心狠手辣。

  田仲絡是成立方外聯盟的倡導者。假如方外聯盟中沒有蘆居子也沒有丁齊,田仲絡是不是也有可能一步步整合與控制整個方外聯盟為己所用呢?有倒是有這種可能,但是很顯然,田仲絡是鬥不過蘆居子的,何況蘆居子背後還有財雄勢大的施良德。

  可不論是田仲絡還是蘆居子,在丁齊面前都有一種挫折感。如果說丁齊當初只是被眾人推出來的一位名義上的理事長,但如今卻已真正成為了「丁盟主」。方外聯盟是一個天然就帶有鬆散屬性的組織,各家都守著自己的秘密,但現在卻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聯盟了。

  說起來這好像都是丁齊的功勞,但是仔細想想,丁齊又好像沒做什麼呀?一切似乎都發生在潛移默化之間:在關鍵的時間點上,做出最適合的引導推動。尤其是在聯盟背部派系如此如此複雜的情況下,這種看似不經意間的變化實屬難得,絕不是隨便換個人就能做到的。

  在小境湖中「閉關養傷」的丁齊,這段時間也不太清閒,總有事情讓他不得不露面。靜沙島的噩耗終於傳來,令眾人大吃一驚,大家都感到惋惜與哀痛。

  麻島主多好的人啊... 不僅願意開放天地祕境,每次接待大家都是安排得那麼熱情周到,還給方外聯盟總部提供了五星級的餐廳,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早有天氣預報說近期有颱風登陸東南沿海,所以靜沙島這一周並沒有對訪客開放,已經預約的參觀日程都向後順延。在颱風來臨之前,麻元領率領一批手下出海去了靜沙島,從島上返回的途中消失於大海,可能是遇到了風浪... 這是仙頂山莊那邊傳來的消息。

  出了這樣的變故,靜沙島只能繼續對外保持關閉,具體開放時間待定。

  各家方外世界都委託派駐南沚社區的代表,向靜沙島的理事麻曉表示了慰問,而丁齊身為盟主當然也得露面。他走出小境湖親自看望了麻曉,對麻元領的不幸失蹤表示惋惜,還安慰麻曉:麻島主未必回不來了,眼下只是在大海中失蹤而已,說不定還有生還的希望...

  麻曉很傷心,差一點就撲到丁齊懷裡痛哭了,但最終還是忍住悲痛、穩住了身形。傷心的同時麻曉也很憂慮,麻元領不在了,仙頂山莊和靜沙島又該怎麼辦?而她又將何去何從?

  丁齊看出來麻曉可能在擔憂什麼,他又告訴麻曉:假如靜沙島有什麼需要,方外聯盟會盡可能提供幫助。有了丁盟主的這番話,麻曉才感到心下稍安,帶著兩名工作人員返回了仙頂山莊。

  麻元領是在大海中失蹤的,沒什麼後事好處理,而仙頂山莊的經營狀況也很穩定,並沒有受到影響。麻曉知道麻元領建仙頂山莊的錢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另有合作的投資方,包括開發靜沙島也都是如此,但麻元領一直沒有讓她過問這些事。

  如今看來,是合作方及時接管了一切事務、穩定了形勢。

  麻曉是麻元領的堂妹,但並非麻元領的心腹;她在靜沙島的地位一直很尷尬,始終被麻元領排除在掌握機密的核心層之外。對於自己這位堂兄,麻曉的感覺一直很複雜。

  麻曉的父親是靜沙島的上任島主,但他只是一位普通的漁民,許是修煉秘法的關係吧,體格比普通人更強、精神頭也比一般人更足,水性也非常好,但也僅此而已。

  擁有一座海外仙山,並沒有給父親帶來什麼,那只是幾百公里外的一座無人荒島而已,天地祕境的傳承反倒成了一樁心事、一個負擔,是一種揹負著的責任。麻曉小時候就去過靜沙島,曾在那裡修煉秘法,但是也沒去過幾次,誰沒事跑那麼遠幹嘛呢?

  靜沙島的島主傳給了麻元領,是因為麻元領最先修成了靜沙島秘法。麻曉後來雖然也修成了靜沙島秘法,可以憑藉釣元珠開啟門戶,但那已經是父親去世之後的事情了;那時麻元領早就坐穩了島主的位置,培養了一批心腹手下。麻曉不可能與他爭,而且也沒心思爭。

  她知道麻元領背地裡在做很多事情,但是麻元領都不讓她過問。

  想當年,近海漁業資源越來越枯竭,交通不便的小漁村生活越來越清苦,後來就整體遷居了,連村莊都不復存在;但麻元領卻很能折騰,麻曉也一直在他手下幫忙,眼見著麻元領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僅搞了一個仙頂山莊,又開發靜沙島並加入了方外聯盟。

  麻元領不讓麻曉參與核心機密事務,但表面上又很照顧她,給了她一個仙頂山莊副總經理的名頭,派駐到方外聯盟總部的理事也是她。其實自從麻元領與人合作開發靜沙島開始,麻曉就沒有怎麼去過靜沙島了。

  加入方外聯盟之後,麻曉一直住在南沚社區,靜沙島上發生的事情她一概不清楚;只聽說麻元領又招募了一批手下,仍與合作投資方一起搞開發,好像搞得還不錯。

  麻曉覺得麻元領一直在防備著她。或許是因為他從她父親那裡繼承了島主之位,以此為資源才有了後來的開發與收穫,卻不想這些東西再被麻曉拿回去;但是礙於親緣關係,麻元領又必需做出很照顧她的樣子,多少也是做給別人看的。

  但是現在麻元領突然失蹤了,麻曉又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就像陡然失去了最大的依靠。這些年來,麻元領雖然不讓她參與任何機密事務,但也等於不讓麻曉操心任何事情,只需要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就行了... 那麼現在呢?

basalt 發表於 2019-1-19 16:40
324、忽然的覺悟

  心事重重的麻曉帶著兩名屬下在寧德市高鐵站下了車,迎接她的也是三個人,一名四十出頭、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士和另一位高大帥氣的年輕人。
  
  麻曉看見那名中年男子,就叫了一聲:「六叔!」同時眼圈已經紅了。
  
  六叔名叫麻康,是當年靜沙島留下的唯一的老人了,曾經跟隨在她父親身邊幫忙。當年的漁村早已無存,村民們也都遷居各處。麻康是麻元領的本家堂叔,排行第六,為人老實憨厚,而且有一身好功夫,麻元領便把他留在身邊當司機兼貼身保鏢。
  
  上次丁齊來參觀靜沙島,接站的司機也是麻康,當時他自稱麻老六。
  
  麻康初中畢業之後就輟學了,當過幾年漁民又當了幾年兵,後來就一直跟著麻元領幹活。他的功夫是麻曉的父親教的,參軍的時候還立過三等功,但靜沙島秘法卻始終未能修煉入門,只是身手還不錯。
  
  與許多大領導有不少私密都掌握在司機手中不同,麻元領並不讓麻康參與自己的核心機密事務,甚至也很少帶他上靜沙島,只把他留在仙頂山莊幹些迎來送往的活。
  
  麻康心中多少也是有怨言的,因為他並不受麻元領的重視。但如今麻元領突然失蹤,麻康同樣感到傷心與茫然,這些年來他的生活畢竟都是受麻元領照顧的,現在靠山卻突然倒了。
  
  其實麻曉和麻康如果知道真相,絕對應該感到慶幸,也該感謝麻元領。麻元領把他們排除在靜沙島的核心機密層之外,使他們不必知道很多事情、也不必參與很多事情,否則今天恐怕也不能活著站在這裡見面。
  
  麻元領不是個好人,他對待麻曉和麻康的態度也許不太公平,但這些年畢竟讓他們可以舒舒服服過自己的小日子,沒有讓他們參與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一點反而保護了他們。
  
  那名三十多歲的女士叫魏育蘭,是仙頂山莊的財務總監,有傳言說她與麻元領關係曖昧,至於是真是假如今只有她自己清楚了。但魏育蘭絕對是麻元領的人,否則也不會被安排到這個位置上。她並不知道麻元領那些私下的勾當,只是對麻元領言聽計從,按照麻元領的指示做帳目。
  
  麻曉並不認識那位二十出頭、高大英俊的年輕人,經過介紹之後才知道他叫孟三通,是仙頂山莊新上任的總經理助理,來自合作方「新元投資」。
  
  施良德當然不可能以個人名義直接投資麻元領,新元投資是占守業間接控制的企業,表面上查不出它和施良德以及博慈集團有任何關係。但即使手段如此隱蔽,田仲絡當時還是查出來了,不得不承認這位田師也是很有手段的,只是如今有些落魄了,好像上了有關部門的黑名單...
  
  其實孟三通並不是新元投資的人,他只是以這個名義被派來仙頂山莊擔任總經理助理,他真正的身份其實是遊懷界弟子,如今已被蘆居子收編,又號稱是麻元領的師弟。
  
  但是麻曉並不知道這些。她只是明顯能感覺出來,這位帥哥好像對自己很感興趣,從見面開始就對她特別熱情,言行中很是關心...
  
  其實孟三通來之前,蘆居子就給他佈置了任務,要他盡量取得麻曉的好感,能趁機拿下是最好不過。在麻曉傷心無助的時候給予關懷撫慰,是趁虛而入的最好時機!孟三通心裡本來還很抵觸這個任務,但是見到麻曉本人之後,他的想法就變了,非常的自覺自願。
  
  幾人坐了一輛商務車趕往仙頂山莊。魏育蘭並不知道方外世界的事情,因為有她在,眾人不好談論靜沙島的情況,麻曉只是問了麻元領是怎麼出的事?
  
  魏育蘭主動開口道:「麻總說他要出海,我還提醒他很快就有颱風要來,他卻跟我說沒事... 這些年麻總經常出海玩,大概是國外的影視劇看多了吧,外國那些有錢人沒事都喜歡坐個遊艇渡個假,他也跟著學,其實那有什麼好玩的?原先還有人勸麻總,麻總總是不聽,後來也就沒人再勸了... 麻總經常一出海就是好幾天,反正從來沒出過事,可是這一次... 唉!」

  她說的都是實話。麻元領確實經常出海不知道幹啥去了,而這次參與蘆居子的行動,離開時也是以出海的名義。
  
  孟三通坐在麻曉身邊寬慰道:「也許麻總還活著,只是船在風浪中不知漂到什麼地方去,設備壞了也聯繫不上... 目前我們只是報了失蹤,還應該懷有希望...」
  
  麻曉也點頭道:「是啊,說不定他在哪個荒島上等待救援呢...」
  
  魏育蘭:「但願麻總沒有事,吉人自有天相。曉總您趕回來真是太及時了,麻總不在,很多事情都需要您拿主意呢...」她叫麻曉為曉總,因為叫麻總的話實在不好區分。
  
  魏育蘭現在也懵... 她就是麻元領的人,麻元領失蹤了,她也擔心自己的職位不保啊... 所以見到麻曉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希望麻曉能夠站出來取代麻元領掌控仙頂山莊,繼續重用她這樣的老員工。
  
  終於到了仙頂山莊,孟三通又說道:「曉總,還有很多人都在等著您呢... 都是麻總那邊的親朋好友,聽到消息趕過來的,您要不要先見見他們?」
  
  麻元領的親朋好友?麻曉一聽就明白過來了:應該是指靜沙島的那批人。這時麻老六開口道:「曉總坐了這麼長時間的車,先得洗漱休息一下,待會兒再說吧!」
  
  孟三通先下車,伸手為麻曉扶住了車門,另一隻手還墊在門框上方很貼心地防止她碰頭,然後又主動打開後車箱道:「那好,曉總先休息一會兒,我來幫您拿行李。」
  
  麻老六卻用身子擋住他道:「我來拿就行... 孟助理,你先去跟他們打聲招呼。」
  
  麻曉在寧德市區也買了房子,但平時並不住在那裡,這次回到仙頂山莊,替她安排了一處兩層的獨棟別墅,剛好就是丁齊上次來住的地方。終於把閒雜人等都支開了之後,麻曉與六叔進了別墅,關上門,剛放下行李她就問道:「六叔,究竟是什麼情況?」
  
  麻老六嘆息道:「大概的情況,妳在車上也聽魏經理說了。元領自己說上週末要出海,然後就走了... 他這些年經常出海,還總是聯繫不上,別人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只有我們清楚他是去了島上。當時雖然預報說周末有颱風登陸,但是想到他待在島上應該沒問題,我也沒太在意。
  
  可是到了這週二,颱風已經過去,島上的人也回來了,但他們坐的卻是另外一艘船,他們說沒有見到麻總、約好的補給物資也沒送到,我這才意識到不妙... 他不在島上又聯繫不上,我就報了警,海事搜救部門說他很可能是在風浪中翻船失蹤了,生還的希望很渺茫...」
  
  麻曉:「明知道颱風要來,他還出海?」
  
  麻老六:「當時颱風還沒到,從岸上過去也只要五個小時,他應該是去送補給物資的... 但海上的天氣實在太難測了,這次他大意了...」
  
  麻曉:「島上的情況呢?」
  
  麻老六:「島上新修了很多設施,都是合作方投資,山莊這邊也新添了兩艘遊艇,專門接待那些特殊的訪客。島上當然也多了不少人,據元領說都是新加入靜沙島的弟子,也有合作方請來的高人坐鎮。
  
  具體的情況我並不清楚... 妳知道的,元領一向不喜歡我打聽太多島上的事情,他做什麼也從來不和我商量。但如今元領不在了,妳得拿穩主意,島子畢竟是我們麻家祖上傳下來的天地祕境,妳得把它控制住!」
  
  麻曉:「島上那些人在哪裡?」
  
  麻老六:「除了留守的,重要人物都在旁邊別墅裡等著見妳呢。」
  
  麻曉露出疲倦之色道:「六叔,我洗把臉稍微歇一會兒,然後我們就過去吧... 過去之前你先跟他們打聲招呼。」
  
  麻曉簡單梳洗了一番,換了套衣服,走出別墅大門的時候,孟三通正站在門外等她,英俊帥氣的臉龐在下午五點多鐘的陽光下帶著溫暖的微笑。雖然到旁邊那棟別墅只有十幾米遠,孟三通還是特意過來領路。
  
  別墅大廳裡有二十多個人,座位不太夠,有一半人都是站著的。見到麻曉走進來,大家都起身鞠躬道:「麻島主好!」
  
  跟在麻曉身後的麻老六當場就愣住了... 其實他最擔心的就是在麻元領失蹤後,靜沙島如今已被外人佔據,原先麻氏宗族傳承的天地祕境也將落到外人手中;但看眼前的場面,這些人還是承認麻氏傳承的,主動稱呼麻曉繼任島主,他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麻曉卻微微皺眉道:「我不是麻島主,麻島主是我哥。」
  
  孟三通溫言道:「師兄如今下落不明,師妹您如今就是唯一能繼承靜沙島的麻氏傳人,於情於理,您都應該站出來代掌島主的位置。」
  
  麻曉沒說什麼,也沒法說什麼... 她總不可能能反駁吧?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正中間坐好,孟三通又給她介紹了一番在座眾人,居然有盧餘洞的洞主蘆居子、遊懷界的界主宋蒼河。這兩位的名字,麻曉以前都聽說過,但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蘆居子表示了哀悼,並主動解釋了自己和宋蒼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盧餘洞和遊懷界都是靜沙島的合作方,麻元領經營與開發靜沙島需要資金和人力,尤其缺乏了解方外世界、並能自如出入天地祕境的人才,所以找到了盧餘洞和遊懷界合作。
  
  宋蒼河則吹捧了蘆居子一番,他說蘆洞主是麻島主特意請來的高人,幫助佈置島上的大陣以及指導靜沙島弟子修煉。廳中其他的人都是如今的靜沙島弟子,有的拜在麻元領門下,另一些人則是麻元領的師弟,比如孟三通就是其中之一。
  
  麻元領的師父、也就是麻曉的父親早就過世了,怎麼還能收徒弟呢?麻元領覺得與他們很投緣,大家平輩以友論交,所以「代師傳法」收了這些師弟。這也是江湖上的方便手段,是短時間內增加門派勢力的一種方法。
  
  其實這些人不論自稱是麻元領的師弟還是弟子,某種意義上來講並沒有錯,因為他們如今都修習了靜沙島秘法,而這些秘法就是麻元領及其師父傳下來的。
  
  見到眼前突然冒出這麼多人自稱靜沙島弟子,麻曉也不感到太意外,她早就聽說麻元領秘密訓練了一批手下,只是不清楚具體情況而已,如今看來應該就是這些人了。麻曉在心中暗嘆,麻元領這麼做,等於是將宗族傳承變為宗門傳承了。
  
  宗族傳承或許能保證天地祕境不會落到外人手中,始終為麻氏嫡系族人所掌控,但是挑選繼承人的範圍實在太狹窄。家族很難總是有合格的繼承人,有時候從小培養了很久到最後仍然不能成功。
  
  而宗門傳承則可以吸收宗族之外的弟子,挑選的範圍可就大多了,但這樣一來則很難保證天地祕境能夠始終掌握在同一個家族手中。目前看來,靜沙島正在從宗族傳承往宗門傳承轉變,不過至少在眼下,名正言順的島主繼承人好像還只有麻曉。
  
  麻曉的內心深處,當然還是希望祖上世代傳承的島主之位能回到自己手中,但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之下。她暗暗做了幾個深呼吸,覺得心裡很沒有底,但又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沒有底氣,盡量先進入島主的角色。
  
  等眾人都介紹完畢後,麻曉盡量以鎮定的語氣問道:「島上現在是什麼情況?」
  
  好幾個人站起來分別向麻曉匯報了情況,態度十分恭敬認真,還展示了大量的圖片以及視頻資料。靜沙島的開建設進度很快,已經修建了兩處建築群,比原先的條件改善多了,既可接待遊客,也可平日供弟子修行,還新添了兩艘豪華遊艇。
  
  靜沙島如今有弟子二十名,除了麻曉和麻康之外,其他人都是麻元領新近招攬的;還有兩位供奉,就是蘆居子和宋蒼河,他們也是靜沙島的合作方,各派出一批弟子在島上參與建設,同時也受邀在靜沙島中修煉。
  
  其實新增的人手都來自於遊懷界。遊懷界如今共有弟子五十三人,除去在方外聯盟中的三名理事之外,剩下的五十人被蘆居子劃成三部分,分別以遊懷界弟子、靜沙島弟子、盧餘洞弟子的身份出現... 雖然其實他們都是一夥的,但至少在麻曉面前是這麼介紹的。
  
  蘆居子又取出一枚靜沙寶珠交給了麻曉,同時送了一道神念給她,介紹了這枚寶珠的來歷:麻元領在開發靜沙島的過程中潛入深海,發現了這些寶珠,然後請蘆居子幫忙,在靜沙島中佈置大陣,並以控界之寶釣元珠設置陣樞,將靜沙寶珠祭煉為副器。副器有個好處,那就是攜帶它便可開啟天地祕境的門戶,不必每次都拿著控界之寶。
  
  控界之寶只有一枚,若是每次往返時都帶在身上,既不方便也不安全。如今靜沙島已對方外聯盟開放,迎來送往的次數非常多,島上也需要運送各種補給物資,每次只需派人攜帶一枚靜沙寶珠即可,就算出了意外也不怕遺失傳承。
  
  如今幸虧有了靜沙寶珠,否則這一次麻元領意外失蹤,他假如把釣元珠帶在身上,那麼天地祕境的傳承就等於斷了... 外面的人再也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困住了出不來。
  
  由於釣元珠已固定放置於山巔,用以佈置大陣,所以出入天地祕境都得用靜沙寶珠,麻曉身為島主也得掌管一枚。
  
  麻曉拿到靜沙寶珠之後沒多說什麼,只是代表靜沙島向蘆居子這位高人表示了感謝。她多少也被蘆居子給鎮住了,神念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
  
  靜沙寶珠這種副器的出現,對靜沙島而言當然是好事,出入天地祕境更方便了,但從另一個角度,好像門戶的控制權也被分散了。
  
  眾人一致公推麻曉繼任島主,掌管靜沙島宗門事務。麻曉點頭道:「在麻元領沒有回來之前,我就暫時代掌島主之位;假如我哥有幸能夠逃生回來,島主還是他。」
  
  對於這個說法大家並沒有異議,哪怕從法律角度,麻元領也只是失蹤、並非死亡,真實宣告死亡還要等到兩年後。看事情談得差不多了,孟三通說道:「島主,您該吃晚飯了,明天是不是就安排您上島指導工作?」
  
  麻曉:「明天先討論一下仙頂山莊的事情吧。」
  
  孟三通:「晚飯後假如您不累,我們內部先開個小會,商量好結果,明天直接宣布就行。」
  
  大家一起吃了晚飯,在飯桌上其實就把仙頂山莊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
  
  有些情況外人不清楚,但在座的人都明白,當初之所以有新元投資為代表的合作方給麻元領投資建設仙頂山莊,主要就是因為可以共同開發與分享靜沙島這處天地祕境,所以麻元領才能一分錢沒出,便享有了仙頂山莊一半的股份。
  
  如今麻元領下落不明,由麻曉繼任島主,那她就應該代掌這些股份。單這麼做從法律角度是有問題的,因為麻元領名下的股份應該由他的法定繼承人來繼承;麻元領不但有老婆、還有三個孩子呢,其中老大是前妻所生,老二和老三則是現在的老婆生的,如今還在爭遺產。
  
  孟三通卻說這些不算麻煩,他拿出了一份麻元領已經簽字蓋章的協議。原來麻元領早就把股權抵押給新元投資,並從新元投資那裡借走了一筆款項,約定在兩年內歸還。麻元領如今失蹤了,沒人能夠代他償還這筆款項,理論上其名下的股權就會落到新元投資手中。
  
  麻曉從未見過這份協議,但她認識麻元領簽的字,好像並不是假的。如今只需再辦一道手續,新元投資將這百分之五十的股權再轉讓給麻曉,而且轉讓的價格很低,麻曉也不需要直接付款,協議裡從她應得的分紅裡逐年扣除一部分就可以了。
  
  這份新協議,麻曉最終還是簽字了。當靜沙島對方外聯盟開放之後,仙頂山莊每年的利潤大增,因為從方外聯盟所得收入也是通過仙頂山莊走帳,持股回報相當豐厚,而且這項業務她是能夠掌控與監督的。
  
  表面上來看她好像是佔了個大便宜,實際上她心裡清楚,這是以分享靜沙島這個方外世界為代價換回來的。
  
  然後眾人又推選麻曉為仙頂山莊新的法人代表兼總經理,但這次麻曉拒絕了。她感覺自己既無精力又無興趣,身為靜沙島島主,只要掌握核心資產和核心業務就夠了。在她的一再推辭下,最終還是新元投資新委派了一位總經理兼董事長,麻曉繼續擔任副總經理,孟三通仍然是總經理助理。
  
  還有兩件事麻曉堅持做了決定:一是繼續留魏育蘭為財務總監,二是請麻康擔任保安部經理、並且進入董事會成為一名董事。這個安排很奇怪,保安部經理向來不算真正的高層,怎麼還能進入董事會呢?但麻曉就是堅持了這個意見,眾人也都明白原因,所以也通過了。
  
  第二天山莊開董事會,只缺席了麻元領這麼一名董事,高層內部做了決議,員工當然也只是聽從安排而已。
  
  到了第三天,孟三通又想請麻曉上島視察,麻曉卻又沒去,她去看望了麻元領的家人,好言勸慰了一番。結果麻元領的老婆抓住她的袖子不撒手,希望她出來主持公道,主要還是為了遺產的事情。
  
  麻曉突然覺得心很累... 她也沒說什麼,只說依法處理就行了,找她也沒用。到了第四天上午,終於該登島了,一艘漂亮的新遊艇就在碼頭邊等候。孟三通親自開車送她去碼頭,一路上不停的找話題聊天,盡量在逗麻曉開心。
  
  孟三通說自己的名字是有典故的。他的老家也在福建沿海,當年他出生的時候,當地的報紙電視上都在宣傳海峽兩岸的關係,或者說大陸這邊單方面持續釋出大量的善意信號。
  
  「三通」是當時最常提到的一個詞彙,指的是「通郵、通商、通航」而不是現在很多人以為的「通水、通電、通氣」。
  
  他還開玩笑說,僅看這個名字,就能猜出他大概出生在什麼地方、什麼年代;按照他父母起名的思路,假如再早二十幾年出生,可能就會叫衛東、繼紅、愛軍之類了。
  
  大家都笑了,坐在後排的麻六叔與蘆居子也笑了,麻曉笑道:「你不應該叫三通,乾脆直接叫統一得了。」
  
  孟三通居然很認真地點頭道:「嗯,這個思路不錯,我就起個別號叫統一吧!」
  
  麻曉前兩天的心情很忐忑,昨天又有些壓抑,到了今天終於變得開朗起來,有了歡暢的笑容,這當然和孟三通有關。不論男女,很多人都是看顏值的,有這樣一位英俊的帥哥總是跟在身邊噓寒問暖,感覺當然會很舒服。
  
  就算是晴朗無風的天氣,海面上也總有一層層浪湧沖向岸邊,時而輕柔退去,時而濺起一片浪花。麻曉下車上船的時候,一隻腳剛剛踏上甲板,恰好有個較大的浪湧打來,船身起伏晃動。就在這時,麻曉清晰地聽見了一個聲音對她說:「不要去靜沙島。」
  
  麻曉下意識地望向周圍,除了自己這一車四人,昨天見的其他人都已經在船上等候,皆露出溫和的笑容、保持著恭敬的姿勢。
  
  丁齊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這聲音是自她腦海中響起的。有可能是丁齊前幾天在南沚社區慰問麻曉時,悄然留下了神念心印,到了符合觸發條件的時候,麻曉自然就會聽見,也有可能只是麻曉自己的錯覺。
  
  抓著欄杆就站在旁邊的孟三通趕緊伸手去攙扶,這個動作很親熱,幾乎就相當於把嬌小的麻曉從側面摟進懷裡了,口中還叫了一聲:「小心!」
  
  接連幾天無微不至的關懷,恰好上甲板時船身晃動,伸手攙扶、發生點親密的身體接觸,就似是水到渠成,能在無意間增添兩人之間的好感。按照正常的劇本,麻曉應該低聲說謝謝,面露嬌羞之色,孟三通對此已很有經驗。
  
  不料麻曉根本就沒被晃到...

  她出生在世代漁民之家,什麼樣的風浪沒有見過?就這麼點小小的浪湧而已,雖然走了神,但下意識的動作反應也不至於會站不穩。孟三通的手指尖剛剛碰到她的後背,她一扭身就閃開了,然後退步回到了碼頭上。
  
  從外人的角度看過去,就像一個浪湧過來,船的甲板突然升高,將一隻腳已經踏上來的麻曉又給掀了回去。孟三通剛喊了聲小心,伸手沒扶著人,又趕緊關切地問道:「師妹,妳沒事吧?」
  
  麻曉的臉色卻微微一變。她似是從一種始終迷迷糊糊、被人往前趕著走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了。清醒過來後再看孟三通時,麻曉心裡突然想起了三個字:美男計。
  
  想當初麻元領也使過美人計,所謂的美人就是麻曉。在丁齊第一次來靜沙島審核考察的時候,麻元領就叮囑她,一定要想辦法取得這位丁理事長的好感,與之多接近、多親近。麻曉當時心裡多少是有些抵觸情緒的,可是見到丁齊本人之後,她自己就對丁齊有好感了。
  
  平心而論,麻曉當時施展的美人計並不算成功,顯得非常稚嫩。她又不是幹這個專業的老司機,在一位素未謀面的陌生男子面前,想刻意做出一些親近的舉動,總是有點放不開;後來她對丁齊產生好感,就更有點莫名的害羞了。當然了,丁齊也沒有趁機佔她便宜。
  
  可是面前這位高大英俊的年輕人,顯然是位很有經驗的老司機了;在一位剛剛認識的陌生女人面前,親近的舉動就能做得那麼自然... 麻曉視線看向身邊的孟三通,又看向眼前的遊船以及船上的眾人,再向遠方的海面看去,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對勁... 麻曉莫名有了一種恐懼感,她忽然有點不敢登島了,暫時也不想再登上靜沙島。
  
  當恐懼感襲上心頭的時候,麻曉也明白過來,為什麼來到仙頂山莊好幾天了,她總是推三阻四找藉口沒有登上靜沙島。身為新任島主,按照正常情況,其實她應該在當天就登上靜沙島的,然後再處理其他的事。
  
  她之所以沒有這麼做,說明在她的潛意識裡始終有著擔憂和疑慮。人們在做出可能對自己不利的錯誤選擇時,在很多情況下,潛意識中是能感覺到不對的,但往往由於外部環境的影響以及自身的慾望膨脹,使其忽略了這種感覺。
  
  麻曉想不想成為靜沙島的下一任島主,繼承與掌控從父親手裡傳下來的方外世界?她當然想!她想不想得到仙頂山莊一半的股份,也就是開發靜沙島一半的收益,還可以舒舒服服不用操心?當然也想!她想不想讓靜沙島變得勢力強大,所有人都對她恭恭敬敬... 人都是有私心的,麻曉也不例外,自從來到仙頂山莊,她的私慾就一步步被勾起,那一顆小小的虛榮心以及正值茫然無助的情感需求都得到了滿足。
  
  麻曉來之前在擔心什麼?麻元領突然失蹤,她擔心失去祖上傳下來的天地祕境,也擔心麻元領的合作方以及新吸納的靜沙島成員根本不認可她的身份與地位。
  
  可是她所擔心的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眼前的場面就是預想中的最佳結果... 但這一切是否來得太過順利了?怎麼可能一點波折都沒有?
  
  如今靜沙島的「老人」,只剩下了她和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麻康,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實力與背景強大的人物;而再看看孟三通等所謂的師弟、師侄們,擁有強大的資本背景,再加上合作方遊懷界、盧餘洞,還有蘆居子這樣的高人供奉。
  
  憑她一個麻曉,能指使得了這些人嗎?她確實做了島主,但她是真正的島主嗎?麻曉已明白自己不可能是真正的島主。其實就連她的父親也從來不是一位真正的島主,只是得到了祖上留下的天地祕境傳承而已。
  
  麻元領倒是想成為一位真正的島主,掌控天地祕境、致力於開經營,但最終並沒有成功,甚至連自身的命運都無法掌控... 想到麻元領,麻曉又突然明白自己的恐懼感是從何而來,同時想起了收在袋裡的那枚靜沙寶珠。
  
  靜沙寶珠的樣子酷似靜沙島的控界之寶釣元珠,但它畢竟不是真正的釣元珠。麻曉在父親手中見過釣元珠,也知道它的用處。
  
  釣元珠除了是靜沙島的控界之寶,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靜海神珠」。雖然有點誇張,但其妙用的確能夠在一定範圍內平定風浪,這也是父親經常出海但從未出過事的原因之一。
  
  當然了,假如風浪實在太大,過了釣元珠所能控制的極限,或者持續的時間太長,耗盡了持珠者的法力,釣元珠也是不管用的。
  
  麻元領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船民了,他一般不會在沒有攜帶釣元珠的狀況下冒險出海... 釣元珠被他請來的高人供奉蘆居子用於佈置大陣,往來開啟門戶之物變成了蘆居子祭煉的副器靜沙寶珠... 無論是海外的靜沙島還是岸上的仙頂山莊,實際的控制者都換成了一批素不相識的外人...
  
  麻曉來之前本打算要盡量保住麻氏傳人的地位,或者說盡量爭取自己的利益;假如最後發生爭執,她還可以請方外聯盟來主持公道。可是這次來根本不需要她去爭取什麼,這些人直接就滿足了她的願望,而且還對她這麼尊敬、這麼熱情...
  
  這是感念麻元領的舊情或者留下的恩德嗎?麻曉從小就是和麻元領一起長大的,她很清楚麻元領是哪種人,他遠沒有那個人格魅力。
  
  那這些人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他們就是想控制住她,進而徹底控制整個靜沙島!至少在方外聯盟內部得這麼做,不能直接公然劫奪。因為靜沙島已經加入了方外聯盟,而且對方外聯盟內部成員開放,大家也都知道它是麻氏族人世代傳承的方外世界。
  
  假如這些人公然佔據了靜沙島,那恐怕所有人都會懷疑麻元領的死因,傻子才看不到其中的疑點呢!麻曉來之前也對麻元領的失蹤有所懷疑,到了仙頂山莊之後,怎麼就迷迷糊糊地把這事給忘了呢?一陣海風吹來,她暗自打了個寒顫。
  
  丁齊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時,只說了一句話;而覺悟過來的麻曉腦筋飛快地轉動,卻在剎那間就想到了這麼多。此時耳邊又傳來孟三通關切的聲音:「曉師妹?妳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麻曉再看向孟三通時,莫名又想起了丁齊。

  女人往往喜歡將所接觸過的、令自己動過心的男人放在一起比較,對相比之下不是那麼優秀的男人往往就會生出遺憾或不滿之心。這是一種很有意思的心態,與男人是不一樣的。
  
  既然已經意識到這是美男計,又有了這樣一種微妙的心態,她忽然感覺眼前的帥哥也就不過是那麼回事了...
  
  三十六計中的美人計,雖然很老套,但自古以來屢試不爽。有人明明已經懷疑,但往往依然會選擇將計就計。可是麻曉心裡清楚,自己並沒有那個先將計就計、進而掌控形勢的本事啊... 看看眼前的這些人,她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麻曉已經定住了心神,露出笑容道:「沒事,就是剛才手機突然震動了好幾下。」
  
  跟著一群大男人上船,她是其中唯一的女人,當然不適合穿裙子,手機也沒有放在提包裡,而是插在了長褲的側袋中。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又用手指劃了幾下,然後突然收起手機,並皺眉道:「不好意思,境湖市那邊有急事找我,我今天連夜就得趕回去,這次就不上島了。」
  
  孟三通也皺眉道:「這都到碼頭了... 有什麼急事呀?一天都等不了?」


basalt 發表於 2019-1-26 14:51
325、照貓畫虎

  麻曉表情帶著幾分遺憾和歉意:「實在不好意思,剛好有些急事,我必須馬上過去。」

  孟三通:「您是島主,總得上島看一眼吧?」

  麻曉微笑道:「無論我去不去,靜沙島就在那裡。那座島我從小就上去過,而且我這個島主其實也就是頂個名頭,諸事還得靠大家;有你們操持靜沙島事務,我就不必瞎指揮了。」然後轉身道:「六叔,請你開車送我去高鐵站,我趕時間。」

  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島主,那也是處於領導地位,應該由她來決定自己的行程,而不是讓一幫下屬隨從來決定她的行程。這就是身為島主的好處,她說不上島就可以不上島。

  這時遊懷界的界主宋蒼河插話道:「麻曉島主,麻元領島主下落不明,在方外聯盟理事會需要指定一位替補理事,您想指定哪一位啊?」

  麻曉抬手,下意識地就想指向麻老六... 麻老六也露出興奮與驚喜之色,但隨即麻曉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手勢在空中一轉指向孟三通道:「那就由孟師弟替補為新理事吧!」說完話,她就帶著麻老六上車離開了碼頭,匆匆逃離了這個令她心悸不安的地方。

  始終沒說話的蘆居子看著麻曉離去,微微瞇起了眼睛。說實話,他從一開始起就根本沒把麻曉當回事,也不認為這個女人能翻起什麼浪花來;但眼下的形勢,他還必須用到麻曉,最好的做法就是將麻曉控制在手中。

  就算今天麻曉上了靜沙島,蘆居子等人也不可能殺了她或者囚禁她,仍然會恭恭敬敬地尊她為島主,只是換一種方式將去控制她。比如地位誘惑、關係捆綁等,使美男計搞定她也是可用的手段之一。計劃原本進行得很順利,誰也沒料到怎麼突然來了這一齣?

  但是麻曉的離去,對蘆居子而言算不上計劃失敗,因為他的主要目的都已經達到了:靜沙島換了島主。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島主,一切也是名正言順,麻元領的失蹤波瀾不驚,一切都平穩過度,已能徹底掌控靜沙島。

  麻曉不想上島就不上島吧!她願意待在南沚社區就繼續待在南沚社區。蘆居子對待麻曉的態度,完全可以像當初的麻元領對麻曉一樣,而且給麻曉的、名義上的地位更高、享受的利益更多,這也是一種捆綁控制關係。

  在開車前往高鐵站的路上,麻康問道:「曉總,您為什麼要讓孟助理當方外聯盟的理事啊?怎麼不向著點自己人... 莫非您看上他了,想把他招成靜沙島的上門女婿?」

  麻老六的心裡是有點不滿意的。剛才麻曉的手指向他,他還以為是讓自己當理事,結果卻空歡喜了一場... 但現在麻曉成了島主,取代了原先麻元領的地位,麻老六往後還得靠她關照,所以不敢把話說得太重,用了半開玩笑的語氣。

  麻曉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勉強笑道:「看上他?當然沒有!六叔啊,我強行把你提拔為仙頂山莊的董事,有人已經會不滿了,再讓你當方外聯盟的理事,估計你以後的工作就更不好幹了... 咱們現在勢單力孤,人家才是投資方的大老闆,還是低調點好。」

  麻老六:「是啊,麻家的人就剩我們兩個了,島上的人有幾十個呢。」

  麻曉:「你明白就好。我們本事沒人家大、人也沒他們多,有些事情就不要再爭了。六叔,記住我的話,就好好在山莊當董事兼保安部經理,舒舒服服地過自己的日子,別和他們爭什麼,沒事也別上島,他們叫你去也找藉口別去。」

  「我明白了。」麻老六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說道:「我們麻家的島子,就這麼讓外人給佔了?」

  麻曉寬慰他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我不還是島主嗎?不論在島上還是岸上,反正我就是島主。想想靜沙島現在和誰做生意?是和方外聯盟!我只要待在方外聯盟總部,就是掌握了核心業務,是不是?」

  麻老六又點頭道:「這倒也是... 那個破島也沒什麼好待的,叫我常住島上,我還不願意呢!」

  麻曉雖如此告訴麻老六,但心中也在暗暗嘆息,有些話真不好說得太明白。如今的靜沙島,可不就是已經讓外人給佔了嗎!

  麻元領之所以能自稱島主,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是因為他掌握了控界之寶以及天地祕境的傳承;可如今釣元珠既不在麻曉手上,靜沙島秘法也被那些人掌握了,實際上就等於是那些人已經控制了靜沙島,有沒有麻曉都無所謂了。

  麻曉如今只是頂著一個島主的名頭而已,但這個名頭也是有用的。就因為她是島主,她才能自主決定自己的行程,可以謝絕其他人送行的要求,只讓麻老六一個人開車;她還能自己將自己派到方外聯盟總部常駐,並能指定由誰來填補理事的空缺。

  麻元領死了,島上的那夥人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繼續讓她當島主。但是將來的某一天,假如她也出了意外,那麼靜沙島... 想到這裡,麻曉是不寒而慄,她也不敢把這些話告訴麻康,甚至不敢留在仙頂山莊或寧德市... 天下之大,好像只有趕回南沚社區才覺得安全。

  快到車站的時候,路上有點堵車,麻曉又想起了一件事,扭頭問道:「六叔,這次你見到麻雲軒了嗎?」

  麻老六一愣,反問道:「麻雲軒是誰?」

  麻曉提醒道:「靜沙島在方外聯盟有三名理事:麻元領、我,還有一位叫麻雲軒。但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麻元領告訴我他是合作方的代表,業務很忙,不管事情也沒時間露面。」

  麻老六恍然道:「哦!我想起來了... 是他呀!這次也沒見到,不知道在不在島上... 不過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差點想不起來。」

  麻曉不說話了,但心裡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麻雲軒是誰?以前只有麻元領知道,可能就在那夥外人當中,但方外聯盟中的其他人肯定都不認識他。

  這種情況也正常,方外聯盟中有很多理事都是從沒有露過面的,但在靜沙島內部,連麻曉都不認識麻雲軒,這就不太正常了。麻元領下落不明,於情於理只能是麻曉繼任島主,但假如將來麻曉也出了意外,那麼由誰來名正言順的繼任島主?好像正是麻雲軒!

  因為麻元領、麻曉、麻雲軒就是當初靜沙島剛加入方外聯盟時的三名理事,前兩個不在了,第三個補上順理成章,誰也不會覺得突兀。可是問題就在於這個麻雲軒到底是誰呀?既然連麻曉都不認識,那麼他就可以是任何人!

  隨便找一個人出來說自己就是麻雲軒,其他人也無法反駁。靜沙島的隱患,在當初剛加入方外聯盟擬定理事名單的時候就埋下了。或者換一種說法,從一開始起,麻元領好像就鑽到了某個圈套中,讓他遲早將靜沙島拱手與人的圈套。

  事實是否真是這樣,麻曉也沒有辦法肯定,她只是越想越不安。

  等上了高鐵,她就給丁齊發了微信,但是丁齊一直沒回;想了想,她又直接撥了丁齊的電話,可是卻怎麼也打不通。丁齊如今正在閉關療傷,想必是躲在天地祕境中。麻曉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咬了咬牙,又撥通了冼皓的電話...  

  對於冼皓,麻曉以前多少是有些看不順眼的,原因就不必解釋了,可能比較微妙... 麻曉自己也沒想到,她想找人幫忙的時候,卻聯繫了冼皓。

  當天晚飯時間,在丁齊那棟小樓的廚房裡,冼皓正在做飯,而麻曉在旁邊幫忙,屋子裡並沒有別人。麻曉找到冼皓的時候,冼皓正好要做晚飯,那就一塊兒幫忙吧。

  冼皓一邊做飯一邊問道:「妳說有事找丁盟主,卻聯繫不上,便想找我聊聊... 究竟是什麼急事啊?」

  已經摘了半天菜的麻曉不知從何說起,想了想才答道:「我這次回到仙頂山莊,已經繼任了靜沙島的島主。」

  冼皓淡淡地哦了一聲:「意料之中,順理成章... 說恭喜也不太合適,現在應該說節哀。不過關於靜沙島的情況資料,明天方外聯盟總部就應該要更新了。」除了丁齊之外,冼皓無論跟誰說話總是很冷淡的樣子,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麻曉又吞吞吐吐道:「我這次原本是要上靜沙島的... 可是當我一隻腳剛踏上船的時候,卻突然聽見了丁盟主的聲音,他告訴我不要出海登島... 」

  冼皓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扭頭看著麻曉道:「丁齊正在閉關療傷,妳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嗎?」

  麻曉低頭道:「有可能是我自己的錯覺... 但我確實聽到了,還聽得很清楚... 然後我就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決定暫時不上島了,立刻趕回了南沚社區... 我有很多問題想請教丁盟主...」

  冼皓淡淡一笑:「他現在不方便,妳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麻曉也就不再保留,她原原本本的介紹了這次回仙頂山莊的經過,見到了哪些人、說了哪些話、發生了哪些事。她並沒有把自己臆測的那些東西說出來,也沒有說自己在擔憂什麼,只是介紹事實而已。

  但她介紹得很詳細,比如突然冒出來一個名叫孟三通的師弟,是位英俊的帥哥,一見面就大獻殷勤,對她噓寒問暖;再比如靜沙島原先有三名理事,那個叫麻雲軒的人她根本就不認識,這次也沒有出現在仙頂山莊...

  其實不需要她猜測什麼,冼皓是個老江湖,焉能聽不出來問題?無非是麻元領突然失蹤,麻曉趕回去之後,發現靜沙島已被一夥陌生人所佔據,那些人自稱是麻元領新招攬的手下或請來的合作夥伴。

  他們推選麻曉繼任島主,但麻曉懷疑麻元領的失蹤另有文章,擔心自己也會遇到危險,所以感到很不安。

  在冼皓看來,這些人的手段並不複雜。比如那個孟三通,不就是釣紅線的拆白黨嗎?那夥人的目的肯定不是想加害麻曉,至少不會在近期加害她,而是想通過種種方式控制她,使其成為一個傀儡島主,進而名正言順地完全控制整個靜沙島。(編者注:拆白黨是上海俚語,意指以顏值行騙富家女的年輕男性;三白主義:吃白食、看白戲、睡白覺...)

  偏偏以麻曉自身的實力,就算她看穿了對方的圖謀,好像也無能為力,只能選擇暫時躲回方外聯盟總部這邊來。

  一直到兩人把飯做好、並在餐廳裡坐下一起吃了半天,麻曉才將這次回仙頂山莊的情況都介紹完畢。冼皓放下筷子道:「我知道妳在擔心什麼,也清楚妳在懷疑什麼;可是人家做的毫無問題,妳不但抓不住任何證據,甚至連可以指責的地方都沒有。」

  這話很對。就算站在方外聯盟的角度,能指責孟三通等人任何事情嗎?假如麻元領莫名失蹤,然後這夥人趁機佔據了靜沙島,而將麻曉排除在外,方外聯盟倒有理由出來主持公道;可現在他們對麻曉的態度既熱情又恭敬,誰又能說什麼不是呢?

  麻曉咬了咬嘴唇道:「正因為是這樣,我才要向冼理事請教。」

  冼皓不緊不慢道:「除非真能查出麻元領意外失蹤是他們幹的,否則就算他們真的有什麼計劃,也是擺在檯面上、人人都能看得見、妳也無法阻擋的陽謀。方外世界的傳承不一定非得落在麻氏族人的手中。這東西也沒有產權證書,而且人家也已經得到了傳承。

  但我可以提醒妳一件事,既然他們讓妳做了島主,那妳就可以做一些島主能做的事情。因為麻元領曾經做過的決定,在他意外失蹤之後,將靜沙島的局面變成了現在這樣;而妳現在也是麻島主,妳可與當初的麻元領一樣做出決定,而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誰也沒法反駁妳這位島主。」

  麻曉語氣迫切道:「我就是這麼想的!我想向方外聯盟申請,對聯盟開放靜沙島!」

  冼皓反問道:「靜沙島不是已經對方外聯盟開放了嗎?」

  麻曉:「不一樣的開放形式:我願意開放靜沙島,把它當成方外聯盟的海外基地。方外聯盟總部可以在島上設立分部,只要是工作人員都可自如出入,不收取任何費用。假如方外聯盟總部想在靜沙島上建立基地,不僅可以動用辦公經費,仙頂山莊還可以提供贊助。

  盧餘洞洞主、遊懷界界主不是自稱是麻元領請來的靜沙島供奉嗎?我也可以邀請丁盟主為靜沙島的供奉!或者還有什麼合適的人選,也請冼理事和丁盟主推薦。我還可以邀請小境湖、金山院、大小赤山、響水峰為靜沙島的合作方,共同開發運營天地祕境!」

basalt 發表於 2019-1-26 14:52
326、我可以教你啊

  果然是學習使人進步啊... 麻曉想出來的這些辦法,其實都是和麻元領學的,很簡單但又相當有效。麻曉現在最大的困境就是人單勢孤,但她可以到方外聯盟來找外援啊... 因為現在她就是島主,完全有權力做這樣的決定。

  盧餘洞和遊懷界的人已經佔據了靜沙島,他們自稱都是麻元領邀請來的合作方,還以麻元領的名義新招納了許多靜沙島弟子。麻曉同樣可以這麼做,而且動靜還可以搞得更大些,邀請與小境湖、金山院、大小赤山、響水峰一起合作。

  麻曉甚至可以更大程度的開放靜沙島,把它打造成方外聯盟的海外分部,屆時靜沙島的事情就不是島上那夥人說了算了。

  總之一味想收回來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放開,這樣反而能重新掌控局面。具體該怎麼辦,麻曉還沒有完全想好,但她現在已經有了大體的思路。

  冼皓露出了笑意:「麻理事,其實妳這個人真是既聰明又好學呀...」

  麻曉嘆了口氣道:「我以前只是經歷的事情太少... 但是最近,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都經歷了...」

  冼皓:「雖然有些細節還不太現實,但總體設想應是可行的。可我還是要提醒妳想清楚,假如建立方外聯盟的海外分部這個計劃落實不了,只能邀請新的合作方,那麼妳就不怕結果變成引狼入虎嗎?」

  麻曉低頭道:「第一,我信得過丁盟主,而且我打算通過方外聯盟公開邀請合作方,方外聯盟自有章程約束;第二,就算我要出售祖產,也可以選擇賣給誰、通過什麼樣的方式,那樣至少我心裡有底。」

  冼皓看著她道:「這些話,妳沒有公開說出來吧?」

  麻曉: 「當然沒有,我一回境湖就直接來找冼理事了。」

  冼皓鄭重道:「妳記住,在這計劃沒有真正實施之前,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就當自己從來沒有說過、也沒有想到過,否則妳很可能會有麻煩。

  至於妳的意思,我會轉告丁齊的。這段時間妳就先留在南沚社區,至少這裡是安全的。假如妳感興趣的話,還可以到方外聯盟總部當一名正式工作人員。」

  麻曉一愣:「我?」

  冼皓:「妳雖是島主,但也只能暫時留在南沚社區,進入方外聯盟總部工作也未嘗不可。妳看看石不全,他也是大小赤山的山主,不也在方外聯盟總部上班嗎?」

  各方外世界之主,大部分都沒有那個閒功夫常駐南沚社區,更別提擔任總部的工作人員了。比如田仲絡、葉宗清、宗飛俠、崔山海這些人,不可能跑到聯盟總部來上班,頂多是派手下來工作或常駐,但只有石不全是個例外,他平日反正也沒別的事...

  麻曉趕緊解釋道:「我並不是放不開架子,也不是抹不開面子,對我來講這當然是求之不得的... 可是方外聯盟總部還有招收工作人員嗎?」

  冼皓:「如今方外聯盟的事情越來越多,總部現有的人手有些忙不過來了,的確需要再招收工作人員。妳身為靜沙島之主,又常駐此地,還給大家提供了一日三餐的五星級餐廳服務,只要妳自己願意,應該沒有人會反對,明天開例會時提出就可以討論與通過了。」

  麻曉:「那好!就這麼定了,多謝冼師妹!」

  商量完這些事,兩人這頓晚飯也吃完了,麻曉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主動幫著收拾桌子並去廚房洗碗。告辭的時候,冼皓親自送她出門,麻曉走到門前突然站住腳步,壓低聲音道:「冼理事... 我是說假如... 假如有證據證明麻元領的失蹤是... 人為的,方外聯盟會主持公道嗎?」

  冼皓面無表情的答道:「按聯盟章程處理。」

  麻曉:「章程是章程,可是維護它卻要付出代價。」

  冼皓:「妳放心,至少丁齊是絕對會維護聯盟章程的。假如真相是那樣,他會召集整個聯盟共同懲處圖謀不軌者,否則也就沒有必要成立這個方外聯盟。但聯盟決事需要證據,不能僅憑猜測,否則也與章程不符。」

  麻曉離開仙頂山莊的時候,也有兩個人笑呵呵地離開了暢乘福地中的那座古村落,每人左右雙臂各挽著一個籃子,就像鄉下集市賣雞蛋的小販,正是宗飛俠與莊夢周,而暢乘福地的福主楊晨功親自相送。

  兩位高人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臨走時還往外捎帶。可是想把東西帶出去的時候卻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因為要用到控界之寶並需要相應的秘法傳承。他們都曾從五心谷往外帶出過五花穀,但那是因為有副器,可暢乘福地並沒有這種東西。

  楊晨功倒不是個死板的人,他把丁齊給的那枚桃核拿了出來,連同那套秘法傳承一起教給了宗飛俠與莊夢周。

  宗飛俠提著兩籃雞蛋出去,緊接著莊夢周也提著兩籃雞蛋出去了。楊晨功走出門戶之外,只見宗飛俠目瞪口呆的看著莊夢周。莊夢周納悶道:「看著我幹嘛?趕緊分雞蛋啊!這裡有四籃子雞蛋,楊福主兩籃,我和宗島主一人一籃。」

  宗飛俠的語氣有些驚疑不定:「莊先生啊... 我本來還想再進去一趟把桃核給您的... 可是您根本就沒用到控界之寶,怎麼就這麼直接把雞蛋拎出來了?」

  暢乘福地的控界之寶就是一枚桃核,名字很特別,叫「隱龍舟」,楊晨功自己帶在身上。丁齊祭煉的那枚桃核沒有起名字,楊晨功將它交給了宗飛俠,宗飛俠並不清楚其來歷,以為這枚核桃就是控界之寶。但是無論如何,莊夢周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憑藉控界之寶。

  莊夢周聞言笑了:「假如每次幫各家方外世界運東西,都需要用到人家的控界之寶,還要得到天地祕境的傳承,那多不方便啊?丁盟主說能幫忙,就是這樣幫忙的,我也是這麼幫忙的,反正你都已經打開了門戶。」

  他在這番話裡還打了埋伏:就算沒人打開門戶,他也照樣能把雞蛋拎出來。控界之寶與天地祕境的傳承,是各家最核心的隱秘,就算想請人幫忙運東西出去,但若是代價是要把這些核心機密交出去,恐怕絕大多數人都是不會願意的。

  莊夢周如今露了這麼一手,並說丁齊也會,假如傳出去,定將打消很多人的疑慮。

  楊晨功感慨道:「丁盟主的確有這個本事,沒想到莊先生也有這等高明的手段... 」他當然知道丁齊有這個本事,因為那枚桃核便是丁齊祭煉成功後親手交給他的。

  莊夢周笑道:「我的這個本事,其實也是丁盟主教的... 我要帶這籃雞蛋回境湖了,宗島主,您是直接回九放離空島嗎?」

  莊夢周說完話,便挽著一籃子雞蛋先走了。宗飛俠將桃核交還楊成功之後,便拎起自己的籃子追上前去:「莊先生,您慢點!我還有事想找您商量!」

  莊夢周:「前陣子剛從五心谷揹出來靈穀,今天又跑來拿雞蛋,您老不趕緊回去好生修養形神,還找我有什麼事?」

  宗飛俠低聲道:「您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是怎麼把雞蛋拿出來的啊?」

  莊夢周:「想學嗎?我可以教你啊!」

  宗飛俠大喜過望道:「那就多謝莊先生了!」

  莊夢周又悄然以神念道:「但你得先加入方外門... 」

  這天夜間,冼皓進入了小境湖,在那座濕地島嶼上將麻曉的事情告訴了丁齊。丁齊聽完之後苦笑道:「靜沙島孤懸海外,將它開發成方外聯盟的分部不太現實,畢竟來往交通太不方便了... 不過它那獨特的沙灘,倒是可以建成一個開放給各家成員的收費修煉基地。

  這樣一來,就不必限制訪客在島上停留的天數了,各家弟子上島的目的也不再是為了參觀。她解決問題的思路很好,並且受了妳的點撥,還想到了找方外門為合作方,去制衡蘆居子那批人的辦法。

  其實用不著她的計劃,我們遲早也得收拾那夥人;但我們得要謝謝她,否則還不知道蘆居子已經勾結施良德,佔據靜沙島,還把遊懷界的人也給收編了。有些事情我原先只是推測,但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了。」

  冼皓:「可以肯定神農架那夥刺客的來歷了嗎?當時我們並沒有發現麻元領啊...」

  丁齊:「露面的全是陌生人,對方就是不想我們查出來歷。麻元領的『失蹤』,目前看來是被滅口了... 其實就算他不參與這件事,我看遲早也是這個下場。麻曉倒是個聰明人,至少比麻元領明智得多。」

  冼皓:「可是我們沒有證據,就像麻曉也沒有任何理由去指責那些人。」

  丁齊點了點頭:「是啊,假如在方外聯盟中公然與這些人翻臉,就必須有名正言順的理由。」

  冼皓:「你既然心裡什麼都明白,還打算等到他們下一次再對你動手嗎?」

  丁齊搖頭道:「他們已經不會再對我們動手了。上次神農架的失敗,相信也把他們給殺怕了。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卻沒有達到目的,眼下應該已經轉變思路,不會直接來找我的麻煩了,他們現在可能會想著收買或者是與我們合作。」

  冼皓:「那你就這樣息事寧人嗎?」

  丁齊冷笑道:「當然不是!他想動手就動手,可是我又怎能讓他想收手就收手?他不針對我,也會針對別的目標,我想十有八九就是五心谷。」

  冼皓:「你先別把話說得那麼滿,先等修煉中的這一關過去了再說吧... 目前你做什麼動作都還不合適。」

  果不出丁齊所料,蘆居子那邊真的改變了策略。第二天下午是方外聯盟的工作例會,除了總部工作人員,各家都有一名代表列席。閉關養傷的丁盟主仍然缺席,會議由副理事長于鵬飛主持。

  就在這次會議上,由李志遙提議,總部需新招聘一名工作人員來管理後勤事務,靜沙島島主麻曉隨後主動請纓,當場便討論通過了。緊接著盧餘洞派駐方外聯盟的代表史藝節發言,代表盧餘洞提出了一個交易請求,願意以盧餘洞特產的火陽柿,換取小境湖特產的月凝脂。

  小境湖的三名理事朱山閑、譚涵川、尚妮今天都不在會議現場,朱山閑向來是委託石不全做為小境湖的全權代表。那麼現場的問題就是要討論小境湖願不願意?假如願意的話,一枚火陽柿能交換到多少月凝脂?

  這次盧餘洞總共可以拿出五枚火陽柿,不需要別人幫忙,他們自己就能帶出來。史藝節還當場介紹了火陽柿有何靈效,應該如何服用。

  在方外聯盟總部的工作例會上,公開提出這個交易請求,這等於公開宣揚盧餘洞有辦法將自己的特產火陽柿從天地祕境中拿出來,並用以在方外聯盟中交換。其次更重要的是公開挑明了一件事:小境湖的特產就是傳說中的仙家餌藥月凝脂。

  小境湖中出產月凝脂的秘密,方外門從來沒有向外洩露過,只有本門弟子才知曉。與會眾人聽了之後皆大吃一驚。石不全的第一反應就想問史藝節:你是怎麼知道的?但是轉念一想又沒有開口,只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冼皓。

  冼皓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但她一直都是這樣冷淡的表情,所以也不顯得異常。冼皓淡淡道:「方外聯盟的宗旨,就是鼓勵各家成員互相交流合作。朱湖主今天不在,但他早就委託石山主全權代表小境湖。石山主,你的意見呢?」

  石不全有些遲疑道:「冼師妹,您看一枚火陽柿交換多少月凝脂合適?」

  現場雜聲四起,很多人都搶著開口道:「石山主,小境湖真有月凝脂嗎?傳說中的仙家餌藥月凝脂啊!您能不能介紹一番它的靈效?」

  還有人喊道:「我們也願意用特產的天地靈物交換!或者重金收購也行!」

  場面一下子就有點亂了,就連主持會議的于鵬飛都動容不已,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先別著急發言,且聽石山主說話!」

  石不全沒有搶先說話,卻是冼皓率先開口道:「我看一枚火陽柿可以換一杯月凝脂。」

  史藝節追問道:「多大的杯子?」

  冼皓:「我家平常喝白酒的杯子,三杯一兩。石山主,你看可以嗎?」(編者注:一兩約50ml)

  石不全趕緊點頭道:「可以,就這樣定。但是據我所知,月凝脂的產量非常有限,採取時間也很有講究。」

  史藝節:「那無妨,盧餘洞可以先將火陽柿送來以示誠意,小境湖什麼時候採取了月凝脂並帶出來,可以再隨時通知我來取。」

basalt 發表於 2019-1-26 14:53
327、妖怪

  盧餘洞用五枚火陽柿,且是成熟後靈效最佳的那種,來換取五杯月凝脂,這個交易方案在現場就定了下來。盧餘洞先把火陽柿送來,而小境湖可以分期分批交付月凝脂。

  接下來就成了自由討論時間,石不全介紹了月凝脂的靈效、使用以及保存方法。其實在場不少人以前就聽說過月凝脂,但還是第一次知道真有地方出產這種東西,皆大感興趣。傳說中的仙家餌藥,誰不想弄一點試試呢?大家紛紛提出了交換或求購要求。

  石不全並沒有給月凝脂開價,只說待丁盟主出關之後,便可以考慮向方外聯盟全體成員酌量提供月凝脂,首先用於交換各家所產的天地靈物。

  至於想用現金買的,則需要往後面排。到時候也不會給一個固定的價格,而是組織賣場拍賣,並且按照老規矩:聯盟總部收取成交價的百分之十為經費。

  為什麼要等到丁盟主出關才正式開放交易呢?石不全沒有解釋,眾人也沒有追問,但大家心裡都有數。在五心谷給各家送靈穀的時候就已經打了招呼,丁盟主可以幫忙從天地祕境裡往外帶東西,那麼往後也應該是丁齊出手將月凝脂從小境湖中帶出來。

  會議現場只敲定了與盧餘洞這麼一筆交易,尚未公開發售月凝脂;但石不全卻宣布,將提供一批東西放在聯盟總部中寄售,就是保存月凝脂的專用容器。

  採取月凝脂之後要立刻使用,否則會在當天就失去靈效化為淨露,除非以具備特殊妙用的器皿封存,而石不全可以加工這種器皿。

  他將專門製作一種小玉瓶,採用上好的玉料並以法力祭煉,每瓶容量二十毫升,和眼藥水的包裝差不多大小吧,可以保持月凝脂靈效一個月甚至更久。

  這玉瓶也不貴,主要就是收個材料費和加工費,聯盟成員優惠價三萬一個。除了裝月凝脂,還可以裝其他的東西,作用都是封存靈效。二十毫升容量是基本款,假如誰家還需要別的規格的這種容器,可以通過方外聯盟向石不全專門定製,價格另議。

  月凝脂還不知能交易多少,但石不全已經開始賣瓶子賺零花錢了... 聽上去這一刀宰得還挺狠。在座卻有人點頭道:「嗯,石山主簡直太實在了!如今玉雕工藝大師,連上刀的雕工都不只這個價啊...」

  石不全豎大拇指道:「麻島主,還是妳懂行啊!」

  盧餘洞不是私下裡找上門,而是公開提出交易月凝脂的請求,算是擺了丁齊等人一道,暴露了小境湖中出產月凝脂的秘密。但小境湖方面也不好說盧餘洞的消息來源有問題,所以乾脆連問都沒問,很坦然地應承了此事。

  另一方面,鼓勵交流合作本就是方外聯盟倡導的宗旨,尤其是通過聯盟總部公開見證與監督的這種方式,盧餘洞同樣也介紹了自家的特產。

  盧餘洞此舉還有另一個作用,或許是丁齊願意看見的,就是加深了所有人對方外聯盟的認同感。有人甚至在感嘆,能夠交換到月凝脂這種傳說中的仙家餌藥,還可以與各個世界的交流,假如方外聯盟成立的更早就好了!

  當天晚上,小境湖中,朱山閑、莊夢周、譚涵川、石不全、尚妮、冼皓等「長老」齊聚,他們圍繞水榭中的一張長桌而坐,桌上還放著一籃子雞蛋。這雞蛋的顏色非紅非白,蛋殼竟然帶著淡淡的金色光澤,就像一枚枚金蛋,只是個頭比普通雞蛋要小得多。

  只聽莊夢周得意洋洋道:「這次暢乘福地真沒白去!一籃子雞蛋,就把宗飛俠那等高手誆進了方外門!」

  尚妮反問道:「這是一籃子雞蛋的事嗎?」

  石不全打趣道:「莊先生這是以雞蛋為引... 」說著話又吸著口水道:「挺好吃吧?」

  莊夢周:「當然好吃啦!為了慶祝朱書記方外秘法修為突破望氣境,我們今天晚上就一起嚐嚐!別每次有什麼好東西就丁老師一個人能吃著、總以盟主的名義到處佔便宜...」

  丁齊苦笑:「我什麼時候佔便宜了? 」

  莊夢周:「靜沙島的椰子蟹是你吃的吧?暢乘福地的雞湯你也喝了吧?」

  譚涵川很厚道地說道:「丁老師那也是為了工作任務啊... 去審核新的方外世界成員時,人家總不能不管飯吧?」

  尚妮又問道:「這雞蛋怎麼吃啊?煎小銀魚怎麼樣?」

  莊夢周咂了咂嘴:「煎小銀魚還不錯,但是換一種做法更好。這裡的水域中有一種蚌,三指長的殼,撈出來對著光一照亮閃閃的... 將新鮮的蚌肉剁成丁,打雞蛋一攪,不論是做湯還是做蒸蛋羹、煎蛋餅,味道都可鮮了!」

  譚涵川納悶道:「我倒是知道此地有這麼一種河蚌,但還不知道它能這麼做菜... 莊先生已經試過了啊?」

  莊夢周:「我沒在這裡試過,但在別的地方見過這種蚌,也見別人這麼做過;但當時用的是普通的土雞蛋,今天可以弄個升級版... 」

  朱山閑:「這一籃子有三十個雞蛋,我們今晚先幹掉十個,回頭等盧餘洞的火陽柿送來,還可嚐嚐雞蛋炒柿子。」

  朱山閑是周一一大早從琴高台世界出來的,趕時間直接去政府上班了。他請了兩個星期的公休假,積攢了很多工作要處理,當天晚上甚至都沒回來,到週二夜裡才趕回小境湖與大家匯合。他在琴高台中待了差不多有一年時間,假如計算妄境的話,恐怕又有五、六年。

  總共六、七年沒和大家見面了,感覺當然十分親切;但是話也不能這麼說,誰知道他在妄境裡經歷了什麼、有沒有丁齊等人參與呢?總之朱山閑有一種形容不出的變化... 這個年紀也不能說他更成熟了,只是氣質彷彿有點滄桑,但容貌似乎又更年輕了。

  朱山閑也突破了大成修為。算上丁齊、莊夢周,還有新加入的宗飛俠,方外門如今已有四位大成高手。而派駐到五心谷的晚輩弟子陳容雖已到了突破關口,但這種事情誰也沒法打保票。

  大家今夜在小境湖中擺酒慶祝,除了靈藥雞蛋煎蚌肉丁,還做了很多別的菜,美酒佳餚不亦樂乎。可惜宗飛俠沒趕上啊,這位島主拎著一籃子雞蛋趕回九放離空島了,休養形神的同時參悟方外秘法,暫時還沒有來得及拜見丁門主及諸位同門。

  席間當然談到了白天會議上發生的事情,冼皓皺眉道:「盧餘洞的理事史藝節公開提出交換月凝脂的請求,這也是一道門檻啊... 按照常理,他只要這麼說了,我們必然會猜疑這個消息是誰洩露出去的、方外門內部是否有人已被收買?」

  朱山閑皺眉道:「我們還會猜疑:就算方外門弟子沒被收買,他們身邊親近的人也可能有問題。」

  丁齊:「這是陽謀啊... 我們的注意力必然會被吸引,且會在內部清查。但別忘了當初我們是怎麼知道月凝脂的?那時候可還沒有進入小境湖,而是通過各種典籍記載查出來的。」

  莊夢周揉了揉下巴道:「其實也沒錯呀!我們內部確實有人洩密,這個人好像就是我吧?但我沒想到盧餘洞會來這一招,公開說出來,這樣大家都會對小境湖感興趣了。」

  丁齊:「這也是好事,只要方外聯盟還是我想見到的方外聯盟,遲早會有這一天的。既然想要月凝脂,那就以天地靈物交換,他們必須請人幫忙把天地靈物帶出來,而這也正合我意。莊先生這一籃子雞蛋拿得妙啊,就算盧餘洞現在想搶生意,恐怕也搶不了了。」

  朱山閑又皺眉道:「月凝脂倒是小事,但是小境湖的門戶之秘,我看遲早也是保不住的。」

  丁齊苦笑道:「不是遲早,而是已被人察覺。方外聯盟總部設在此地之時,這個秘密便已經保不住了... 除非我們不來往出入,否則猜都能猜出來。既然如此,我倒有個想法,莫不如順水推舟... 」

  眾人又商量了一番宗門事務。有些事情他們以前不會去做,說到底還是因為自身實力不夠、底氣不足;但以如今方外門的實力,很多麻煩其實都不必在意了。小境湖出產月凝脂的消息,大家知道就知道了吧,反而可以大大方方的拿出來交易,成為一種非常有價值的資源。

  酒宴之後眾人散去,丁齊開口道:「小巧,妳留一下!」小巧在冼皓的肩膀上撲搧著翅膀剛想飛走,聞言又落回了桌上,瞪著一雙小眼睛看著丁齊。

  冼皓問道:「你是想指點它的修行嗎?也許金山院是更好的地方。」

  丁齊笑道:「就算在這裡,我也能把它帶回金山院,但現在有個更好的去處,它或許能夠得到想要的指點。」

  冼皓微微動容道:「難道是蘇州萬變宗?你想讓它去找妖宗成天樂?」

  丁齊點了點頭,看著小巧道:「妳是禽獸國中的麻雀,卻誕生了清晰的自我意識,然後我才能告訴妳什麼叫修煉。可惜我不是一隻麻雀,也許我教的方法並不完全合適。

  方外秘法直修心性,是為了發現與探索未知世界,對人和麻雀來說沒有區別,因此只要妳能夠入門,就可以和諸同門一樣修煉;但是對妳來說,這一步的蛻變實在太難... 現在我帶妳去一個地方,讓妳學會自己思考與總結... 」

  丁齊為何說「在這裡就能把小巧帶回金山院」?因為假如他在精神世界中顯化金山院,再把小巧引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那麼對於這隻麻雀來說,它就相當於回到了金山院,一切經歷與感受都真切如常。

  丁齊很久之前就會這種手段了,如今當然更加高深莫測。不過他現在是要把小巧帶到另一個地方去,或者說另一個世界中。

  這個世界不存在於現實,也不是某個方外世界,而就是丁齊精神世界所展現、元神照映所顯化,也包含在他曾經歷的妄境中。丁齊看過莊夢周推薦的一本書,名字叫《驚門》,書中有個人名叫成天樂,其人在蘇州成立了一個萬變宗,專門指點妖物修行,號稱妖宗。

  在丁齊的妄境中,還特意尋訪到蘇州萬變宗的宗門道場,與成天樂等書中人物一起喝過酒。這次他就打算把小巧帶到萬變宗,接受妖宗成天樂的指點...  

  但實際上,這個妖宗成天樂是不存在的,至少在丁齊所生活的現實世界中不存在,當初不過是心有所感、境有所現而已,一切都是心境的演化;他就算把小巧引入自己的精神世界,讓它進入萬變宗修習,其實也超不出自身的見知。

  但還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小巧的見知,這是誰也無法替代的。小巧的修煉歲月,在方外門中比所有人都長,甚至遠遠超過了陳容,已誕生了清晰的自我意識。在這樣一種「模擬」的世界中,小巧所得到的指點,是它自己的思考與總結。

  丁齊的手段,就是傳說中的「點化」,給它一個蛻變的契機,或許能有所悟。

  小巧入境的時間並不長,大約只有一盞茶的功夫,然後丁齊眨了眨眼睛,小巧也突然抖了抖羽毛清醒過來,樣子有些發蔫,眼神有些迷離恍惚。丁齊餵牠吃了兩枚玉蹄丹,然後以神念道:「一夢三年,可有所悟?」

  小巧趴在桌子上好像睡著了,微微閉上眼睛但還保持著清醒時的姿勢。丁齊對冼皓打了個手勢,兩人悄然離開了涼亭,走到島嶼的最高處看著山中濕地的夜色。冼皓悄聲問道:「小巧能成功嗎?」

  丁齊:「其實火候差不多了,它只是受到了自我意識的限制,所以我才想了這麼個辦法... 如果這一關能邁出去,它的方外秘法也可以直接突破到興神境。」

  冼皓:「它參悟的秘法並非成天樂所教,歸根到底你教的還是方外秘法,那它會不會像書中那樣修煉成妖怪呢?」

  丁齊笑了:「那就看它的造化了... 我也沒有見過妖精,很想看看妖精是什麼樣子、怎麼回事呢?」

  第二天是周三,黃昏時分,畢學成、葉言行、孟蕙語來到了南沚社區;入夜時分,塗至和魏凡婷也趕回來了。丁齊這次召集晚輩弟子回宗門,一是考評他們最近的修行,指點不足之處並留下針對性的神念心印,二是叮囑他們一些事情。

  別人都好說,唯有塗至還特意請了一天的事假。眾尊長也都在,大家一起進入了小境湖。

  如今的小境湖從入門處專門開闢了一條道路,繞開生長月凝脂的山坡右側,穿行於環繞大湖的山脈半腰,直達對面山谷中的湖泊濕地,全長約二十多公里。道路蜿蜒但並不陡峭崎嶇,基本是沿等高地勢開闢,路面很平整。普通人可能需要走很久,但這些人很快就到了。

  走在通往島嶼的長堤上,丁齊突然停下腳步,對孟蕙語道:「方外門又多了一名小師妹,妳過去看看認不認識。」

  話音未落,只見前方有個女孩碎步跑來,蹦跳之間腳步輕盈,身穿一件很特別的灰白花羽裙,眸子烏黑發亮,小鼻子尖尖的,模樣長得很是俊俏,年紀大約在十四、五歲之間。這是夜間,但是月光皎潔,眾人也都能看得清。

  那小姑娘跑到孟蕙語面前道:「孟師姐,妳認識我嗎?」她的聲音很好聽,清脆宛若鳥鳴。

  孟蕙語一愣:「好可愛的小妹妹,你是師父新收的弟子嗎?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卻一臉調皮道:「妳猜!」

  這怎麼猜啊?孟蕙語回頭看向了師父,朱山閑在後面卻呃了一聲道:「這不是小巧嗎?小孟,妳應該能看出來啊!」

  孟蕙語聞言回頭凝視望去,哪有什麼小姑娘啊?再一低頭,就是那隻麻雀站在地上呢,還發出聲音道:「是我呀!」

  這聲音不是鳥鳴,傳到耳中就是清脆的話語。只聽畢學成怪叫道:「哎呀!小巧居然變成人了!」

  朱山閑又搖頭道:「它並沒有變成人,只是心相所現。假如元神清明,便可以不為所惑,但迷惑普通人是足夠了。」

  眾人都走到了島嶼上的水榭中。這裡也是他們平日品茶喝酒的地方,不僅有桌子和長凳,立柱間還修了美人靠。大家都坐了下來,葉言行就盯著小巧在看,一會兒眨眼睛一會睜眼睛,然後甩了甩腦袋道:「不行不行,我有點迷糊了...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啊?」

  假如就以平常的狀態去看,此刻的小巧分明就是一個小姑娘,但運轉元神去看,又變成了一隻麻雀... 葉言行來回這麼切換,把自己搞得有點暈了。

  丁齊不緊不慢道:「你們聽說過精神異常病症中,有一種妄想症狀嗎?」

  畢學成反問道:「難道我們都得了精神病?」

  丁齊笑了:「那倒不是。這是一種被動性妄想症狀,是小巧影響了你們的感官。」

  葉言行又問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小巧長得像誰?」

  再仔細看小巧「幻化」的樣子,五官形容有那麼幾分像冼皓,同時也有些尚妮和孟蕙語的影子。冼皓答道:「那就是它的心相。」

  尚妮譚道:「傳說中的妖怪,就是這麼來的嗎?」

  丁齊搖頭:「傳說中的妖怪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方外門的小妖怪... 嗯,就是這麼回事,你們也都看見了!」

basalt 發表於 2019-1-26 14:54
328、恭候

  魏凡婷弱弱地開口道:「朱師伯,你為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它是小巧?師父事先告訴你了嗎?」

  朱山閑有些矜持地答道:「那倒沒有,但我的修為已破妄大成,小巧的手段影響不了我的感官。」

  塗至抓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追問道:「既然影響不了您的感官,那朱師伯怎麼知道小巧變成了一個小姑娘呢?」

  丁齊咳嗽一聲道:「塗至,你恐怕對高人境界有所誤解啊... 連你們都能看到小巧幻化成一個小姑娘,難道你朱師伯看不出來嗎?在他眼中,想看麻雀看見的就是麻雀,想看小姑娘看見的就是小姑娘。」

  這時莊夢周擺手道:「好啦,小巧,妳就收了神通吧... 總這樣不累嗎?」

  小巧聞言收了神通,朱山閑又說道:「我現在只能看見麻雀了。」

  魏凡婷伸手撫摸著小巧的羽毛道:「妳還能變成別的樣子嗎?」

  小巧搖了搖頭,示意它還變不了別的樣子。魏凡婷又說道:「可是妳那件羽裙,這個天氣穿著有點熱... 假如到了冬天,看上去又好冷啊!」

  小巧開口道:「這個我能變!」隨著話音它又變成了小姑娘的模樣,羽裙變成了紗裙。

  魏凡婷趕緊側身把它擋住,提醒道:「這件衣服太透了!妳得再變一變... 」

  今夜的方外門聚會因為多了一個麻雀妖怪,氣氛變得很歡快。塗至和魏凡婷還不太清楚方外門最近發生的事情,丁齊又著重交待了一番。他今天把眾弟子叫來,也是讓大家來吃靈藥雞蛋的。

  昨天眾尊長吃了十個,莊先生指點的新菜式味道還不錯,今天又打了十個雞蛋,讓晚輩弟子們嚐鮮過癮;過兩天等火陽柿送來,還可以做個柿子炒雞蛋試試。以給丁齊「坐月子」補身體的名義,方外門一起分享美食。

  這靈藥雞蛋眾晚輩弟子也不是白吃的,吃完了雞蛋就得幹活,趁著月色正好,剛好能採取月凝脂。小境湖中生長月凝脂的地方,就是山莊南側相鄰的三座山峰陽坡,五名弟子每人都領到了五個小玉瓶和一根小金枝。

  石不全聲稱要在方外聯盟總部寄售的小玉瓶,其實他早就加工好了一批。之所以加工的這麼小,是因為上好的玉料難尋,越大塊的玉料價格越貴,而這些小塊的碎玉料則便宜得多。

  一支小肉肉每次只能採取三滴月凝脂,總量一毫升左右,想裝滿這一小瓶,得採取二十根小肉肉上的月凝脂。五名弟子要把各自的五個小瓶裝滿,得找一百支小肉肉,五個人就是五百支,差不多相當於小境湖中所有月靈芝的三分之一。

  每支小肉肉被採取三滴月凝脂之後,至少要休養三個月才能恢復,由此可以推算出小境湖中月凝脂的總產量,平均每個月最多只有五百毫升。但這只是理論上的極限,三個月的休養期只是最低要求,小肉肉們還需更多的愛護。

  大小赤山的「前山」中也有月凝脂,但月凝脂的總產量還不到小境湖的五分之一,也就是平均每個月最多一百毫升。

  今夜是方外門單次採集月凝脂最多的一次,將二十五個小玉瓶都裝滿了。

  月凝脂採來之後,丁齊又拿出四個小葫蘆。這些小葫蘆看上去是一模一樣的,均以妖王木祭煉,呈淡金色,看上去就和那些小玉瓶差不多大。它們能替代小境湖的控界之寶金如意,用以開啟門戶,而且各包含一套傳承秘法。

  賜給畢學成的那個小葫蘆,傳承秘法中包含的感應之術是冊門入微術;賜給葉言行的那個小葫蘆,傳承秘法中包含的感應之術是疲門觀身術,是丁齊通過從陳容那裡得到的醫家傳承自行感悟整理的。

  賜給孟蕙語和魏凡婷的兩個小葫蘆是一樣的,傳承秘法中包含的感應之術都是要門興神術。為什麼只有他們四個有小葫蘆呢?因為丁齊到現在也只祭煉出來這些,暫時先賜給晚輩弟子,塗至和魏凡婷兩人共用一個。

  上次丁齊在暢乘福地中祭煉過一枚桃核,這次閉關無事,按照同樣的思路,又為小境湖祭煉境葫蘆。但控界之寶金如意就在他的手中,祭煉出境葫蘆之後,丁齊也試了一下,假如催動控界之寶,可以讓這些境葫蘆失去妙用。

  這些境葫蘆畢竟不是真正的控界之寶,只是在某種情況下的替代品而已,假如掌握了控界之寶也可以讓這些境葫蘆失效。想必他打造的那枚桃核也是這種情況,難怪楊晨功會放心地將其交給宗飛俠使用。

  眾弟子修煉了方外秘法又祭煉了景文石,本人出入小境湖,是用不著這種東西的;但換一種情況,這些境葫蘆就有用了,因為可以開啟門戶帶外人出入。

  眾尊長對這些境葫蘆都很感興趣,幾名弟子拿到手還沒捂熱,又被長輩們拿過去研究了... 大家都想要一個,就等著丁齊再慢慢打造了。

  第二天早上臨出門前,眾長輩把境葫蘆還給了弟子們。莊夢周把他拿走的那個境葫蘆還給小婷婷的同時,居然又從口袋裡摸出來一模一樣的另一個,對塗至道:「兔子呀,你師父偏心,這次加工的葫蘆不夠數,只給了小婷婷... 為了彌補你受傷的心靈,我再給你一個吧!」

  塗至哭笑不得道:「我心靈可沒受傷... 我和小婷婷住在深圳,這東西平常又用不著,有一個就可以了... 但是無論如何,多謝莊先生!您這葫蘆又有什麼講究?和師父給的是一樣的嗎?」

  莊夢周搖頭道:「不一樣。這不是境葫蘆,不可取代小境湖的控界之寶,但它卻有另一個妙用,你以法力感應試試。」

  塗至一頭霧水道:「什麼法力?怎麼感應啊?師父又沒教過...」

  莊夢周皺了皺眉頭道:「其實你師父都教了,只是你還沒反應過來而已... 這也難怪,方外秘法就是方外秘法,你就以打開方外世界的手法試試吧!」

  塗至手握境葫蘆試了試,有些納悶道:「好像沒什麼變化呀?」

  莊夢周:「你隨我來,往前走幾步。」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後,塗至一臉疑惑道:「還是沒什麼感覺啊?」

  莊夢周:「你收了法力試試。」

  塗至將法力一收,隨即驚訝道:「莊先生,你怎麼不見了?」

  莊先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我就在這裡呀!」

  塗至扭頭望去,莊夢周根本就沒有往前走那幾步,身形還保持在原地,彷彿未動,塗至問道:「莊先生,這是什麼神功啊?您會瞬移嗎?」

  魏凡婷道:「莊先生一直站在那裡沒動啊... 你剛才在跟空氣說話嗎?」

  莊夢周呵呵笑道:「不不不,他剛才就在和我說話... 塗至,你用葫蘆的方法不對,只需在元神中交流即可,否則別人還以為你是神經病呢。」

  塗至恍然大悟道:「哦?有了這個葫蘆,就像隨身帶著老爺爺嗎?」

  莊夢周瞪眼道:「你會不會說話?」

  塗至趕緊改口道: 「隨身帶著個神仙!」

  莊夢周又笑了:「我其實也是受到小巧的啟發。這葫蘆影響的只是你的感官,你剛才自以為是在和我說話呢。但是我的手段高明一點點,可以直入元神交流,而且只有你才能感應到。」

  小巧叫道:「莊先生,我也學會了呢!我現在可以只對一個人施法,讓在場其他人看不到我的幻化喔!」

  莊夢周讚道:「妳真是一隻聰明的小麻雀!」

  丁齊卻說道:「小巧啊,莊先生的手段比妳高明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眾人也都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其實那葫蘆只是一個載體,攜帶了莊先生留下的御神之念。塗至以法力催動,就可以與這御神之念溝通,如同見到莊夢周本人。丁齊曾在琴高台世界中見到了陶昕,兩人還曾在定境中有一番交流,就是這種情況。

  丁齊很感興趣地把這個葫蘆拿過去研究了一番。他能發現這葫蘆有問題,但卻無法喚出御神之念,就算強行祭煉,結果恐怕也只能將御神之念洗除。能與御神之念溝通的靈引,就是塗至本人的形神,這也包含了驚門靈犀術之妙。

  但葫蘆畢竟只是葫蘆,要想溝通與維持御神之念,塗至每次使用時都需消耗法力。這個東西很有用啊!假如遇到什麼問題,塗至等於可以隨時向莊夢周請教;但這御神之念畢竟不是莊夢周本人,包含的只是他此時的見知。

  待五名弟子離開小境湖,幾名長輩還站在門戶前。譚涵川手裡拎著一個小包袱,包袱裡裝著二十五個小玉瓶,扭頭問道:「這次誰帶出去?」

  莊夢周:「我剛剛從暢乘福地拿出來一籃子雞蛋,你們也都吃了,昨天夜裡又祭煉了那枚境葫蘆,形神頗有損耗,需要好好休養...」

  冼皓:「丁齊還在閉關療傷。」

  朱山閑嘆了口氣,從譚涵川手中接過小包袱,又從丁齊手中接過簽字筆模樣的金如意,苦笑道:「那只能我來了... 剛剛突破望氣境,正好試一試。」

  待走出門戶來到了小樓後院,莊夢周笑瞇瞇的問道:「感覺怎麼樣?痠爽不痠爽?」

  朱山閑眉頭都擰成疙瘩了,倒吸一口冷氣道:「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撕開了...」

  莊夢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朱書記呀,千萬不要因為突破大成修為而自滿,你還得繼續練練啊!你這次拿出來的月凝脂總共也只有一斤,我上次可是揹了三十斤五花穀出來啊!」

  石不全:「莊先生辛苦 !盧餘洞的火陽柿這兩天就送到,我們這次給他多少月凝脂?」

  莊夢周:「五瓶都給了吧!剩下的一家送一瓶,就像五心谷送五花穀一樣。葉宗清那麼大方,也不能顯得我們朱書記小氣。」

  尚妮:「瓶子不能白送吧?」

  莊夢周:「那就讓妳去送,順便幫阿全收一下瓶子錢。反正這錢都是阿全自己的零花錢,不入方外門的公帳,別人也做不了主。」

  莊夢周、譚涵川當天上午就離開了境湖市。尚妮挨家挨戶各送了一瓶月凝脂,通過微信、支付寶面對面收了瓶子錢,然後她轉給石不全一半,喜滋滋地也回杭州了。

  他們剛走,奇岩境境主田仲絡與飄花潭潭主花昭期就來了。按照丁齊的要求,他們是來解釋情況的。為什麼來得這麼晚?因為這兩人心裡也沒底,不敢確定自家手下有沒有問題,都先自清查了一番,然後再約好了一起來拜訪丁齊。

  他們先到方外聯盟總部找到了冼皓,當時石不全和其他人也在。冼皓只是淡淡道:「二位終於來了,丁盟主已恭候多時,隨我來吧!其他人都一起做個見證。」

  大家都知道丁齊在閉關療傷,但從沒聽說他在哪裡閉關。或許是為了安全,所以地點保密,不過應該是在某處方外世界中。田仲絡與花昭期隨著冼皓走向了朱山閑家的小樓,石不全也跟隨一旁。

  同行的還有來自靜沙島的麻曉、奇岩境的于鵬飛、五心谷的晏斌彬、響水峰的李志遙、飄花潭的曹幸民等。除了曹幸民之外,其他人都是方外聯盟總部的工作人員,而曹幸民是飄花潭新派駐南沚社區的理事。

  一行十來人穿過屏風與客廳來到後院。後院中是一片杯口粗的竹林,竹林間靠著院牆的地方修了一個三米見方的小涼亭,涼亭內院牆上開了一扇門,通往南沚山森林公園。眾人走到了涼亭中,只見那扇門直接打開了,門外卻是另一番風景。

  有一個聲音傳來道:「田境主、花潭主,諸位同道,請!」

  這是丁齊的聲音,卻好似由這方天地所出,聽不出他人在何處。在場眾人都是有見識的,經常出入自家的方外世界,知道這是丁齊在天地祕境某處催動控界之寶打開了門戶。大家魚貫走入,很多人是第一次見到小境湖中的仙家美景,不禁一陣目眩神馳。

  冼皓開口介紹道:「這裡就是小境湖,丁盟主就在此地閉關療傷... 請這邊走!」

  其實不用她介紹,大家都不傻,早就猜到這裡是小境湖了。方外聯盟總部設在南沚社區,各家至少都買了一棟小樓,丁齊這夥人經常在後院中進進出出,就算有意掩飾行蹤,在這麼多人的關注下也早就留下了很多線索。

  在場有人就曾猜測朱山閑家後院那道門是通往小境湖的門戶,今天則親身驗證了。

  他們沒有從左側的台階去往上方的山莊,而是沿著右側的道路繞過生長月靈芝的山坡,走向湖泊對面的山中濕地。時間是下午兩點左右,月靈芝隱跡無蹤,陽光正好,二十公里的蜿蜒山路,沿途風光如畫。

  他們不緊不慢地走了差不多有兩個小時,終於來到那座連接長堤的島嶼上。田仲絡很驚訝,沒想到丁齊會在小境湖中見他,如此大方地就打開了這個神秘的方外世界,這更印證了丁齊和朱山閑等人就是一伙的。

  驚訝之餘,田仲絡又隱約有些擔心... 跑到人家的方外世界中,假如對方有歹意,把門戶一關,他可就任人宰割了。這次是登門解釋情況的,他也不可能像往常那樣帶著一批保鏢,身邊的手下也只有一個于鵬飛。

  但再看看一起來的其他人,田仲絡多少又放下心來... 假如丁齊真想在這裡對他不利,肯定不會將這麼多人都一起請進來。

  其實丁齊將方外聯盟總部的這麼多工作人員一起叫進來,就是為了讓花昭期和田仲絡安心,同時也是讓大家做個見證,並且有消息要通過他們散佈出去。

  丁齊站在長堤盡頭,大老遠就拱手道:「田師,花潭主,我已恭候多日,你們終於來了!」


basalt 發表於 2019-2-2 22:37
329、陽謀

  島上的建築不多,規模也有限,顯得既精雅又簡樸,最大的地方還是那座水榭,長案上已經擺好了茶和茶點。花昭期坐下後環顧四周道:「這真是傳說中的仙家福地!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丁齊:「花潭主謙虛了,想那飄花潭,方外仙境風光應不亞於此。」

  花昭期連連搖頭道:「比不得,比不得,規模氣象遠遠不如...」

  寒暄一番後進入正題,丁齊問道:「因為在此閉關不便遠行,所以才請花潭主與田境主來見。請問花潭主,那張古地圖的來歷,您是否已經查出了什麼?有沒有問題?」

  花昭期一臉尷尬道:「實在慚愧... 簡直令人難以啟齒... 我原以為並無問題,只是有人利用了這一事件試圖設局謀害丁盟主;可是回去之後,卻發現果然另有名堂... 」

  飄花潭有自古傳承的天地祕境,在外也有產業經營,數百年來歷經亂世,但積累的資財與眾弟子身家都得以庇護保全。其弟子總計百人左右,論規模雖無法與九放離空島或五心谷相比,但也是一方不小的勢力。

  天地祕境中保存了祖上傳下來的很多東西,其中有不少很珍貴,還有很多則是只有紀念意義的無用雜物。加入方外聯盟後,花昭期就命人整理歷代祖先留下的典籍記錄,最好都藉助現代科技手段整理成電子版本保存,能夠很方便地隨時檢索查閱。

  該事項的負責人是飄花潭長老花萬朗。就是花萬郎在整理古代祖師手札時,發現了夾在其中的那張古地圖,然後特地向花昭期報告。花昭期拿過來一看,再對照手札記載,認為那是另一處未知方外世界的線索,該方外世界就是傳說中的梟陽國。

  方外聯盟有個職能就是探索未知的方外世界,並聯合大家一起開發,所以他就將這個線索提交給了方外聯盟總部,完全是響應號召、一片好意!

  可是花昭期做夢也沒想到,後來竟會發生那樣的變故。他一接到消息之後立刻就叫花萬朗來詢問,結果卻聯繫不上。花萬朗竟然失蹤了!誰都找不到他!問其家人,只說他打了個招呼聲稱要外出公幹,從上週末開始就不見了,但飄花潭這邊根本就沒有派他外出啊...

  花昭期也意識到不妙,立刻就報了警。但他也沒有完全指望警方,而是同時發動飄花潭全體弟子設法查找花萬朗的下落,但至今一無所獲。

  在追查期間,他們也發現了一些情況。花萬朗身為飄花潭長老,日子當然過得也不錯,至少安穩自在、衣食無憂,但在失蹤前那段時間卻驟然豪闊,這顯然不太正常。

  可是這個人找不到,飄花潭也沒法查到發了什麼事,眼見已拖了這麼長時間,花昭期也不得不給丁齊一個交待了,於是和田仲絡通了個氣,兩人結伴而來...  

  花昭期說明的情況就是這樣。假如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此事的隱情已不難推測:有人收買了飄花潭的長老花萬朗,讓他在古代手札裡加了那份地圖,然後就變成了梟陽國的線索;再通過飄花潭提交給方外聯盟總部,最終將丁齊引到神農架中的指定地點。

  至於是什麼人幹的,目前並不清楚,那花萬朗想必也是被人滅了口,目的就是為了斬斷丁齊等人追查的線索。

  聽完之後,丁齊很直接地說道:「花潭主,如果你所述屬實,那麼花萬朗應當是被人收買,如今恐怕已被人滅口,飄花潭是被人利用了。」

  花昭期趕緊點頭道:「對!對!對!丁盟主明鑑!事情應該就是這樣,飄花潭是被人利用了!」

  冼皓冷冷道:「就這樣嗎?就算是花萬朗被人收買,那他畢竟也是飄花潭的長老,對方是通過飄花潭設計陰謀,你可知道丁盟主在神農架遭遇了什麼險境?」

  花昭期臉色漲紅道:「是!是!是!我飄花潭也有責任,願意竭盡全力道歉補償... 但是這件事真的與飄花潭其他人無關...」

  丁齊很平靜地看著花昭期,突然嘆了口氣道:「花潭主,我相信此事與你無關,我也不是想要追究無關者,只是想搞清楚緣由... 唉,最近方外聯盟中,不止一家有人突然失蹤啊!」

  這話引起了一陣沉默。飄花潭的長老花萬朗失蹤了,這是剛剛查出來的;而與此同時,靜沙島的島主麻元領也失蹤了,這事大家也已經知道。正常人都能想到,這兩件事之間或許有關聯,但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所以誰也不好亂開口。

  過了好半天,還是眼圈微紅的麻曉率先開口道:「這分明是有人想針對方外聯盟與各家方外世界興風作浪!」

  冼皓沒有接話,又看著田仲絡道:「此事還有蹊蹺之處... 就算有人收買了飄花潭長老來設下陷阱,又怎能斷定丁盟主會去那裡呢?事情發生得非常巧,恰好暢乘福地申請加入方外聯盟,丁盟主前往審核,然後順道去了一趟神農架... 假如丁盟主遇害,有誰能從中獲益?田境主... 您說呢?」

  田仲絡趕緊搖手道:「此事與暢乘福地的楊福主毫無關係!楊福主是我聯繫的,方外聯盟前去審核的時間也是我定的,楊福主那邊只是配合而已。而且假如丁盟主出了事,楊福主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冼皓:「田境主還算夠意思!既然楊福主沒有問題,那麼你呢?」

  這話就很重了。須知考察審核暢乘福地的日程,都是田仲絡安排的,丁齊就是在這趟出門時出的事;另一方面,田仲絡當初倡導成立方外聯盟時,就有暗中控制局面的企圖,這種心思不必說出來,大家多少都知道。

  可是如今出了一個丁齊,成了方外聯盟主持大局的真正盟主,田仲絡再想暗中操盤的難度就大了。假如丁齊失蹤了,那麼可能田仲絡就有重新控制方外聯盟的機會,從這個角度來看,他也是有嫌疑的。

  田仲絡趕緊解釋道:「不不不!我對丁盟主早已心悅誠服!而且無冤無仇,怎可能有加害的心思?」

  丁齊擺了擺手道:「田師不必著急,我也並沒有說此事與你有關... 就算有人猜疑,眼下也毫無證據。今天只是想和大家見面溝通,若真有人在暗中搞鬼,我們也好提高警惕,並合力查出真相。」

  田仲絡:「還是丁盟主英明!這件事真的與我無關,諸位也不應該猜疑我。假如丁盟主真的出了事,我能洗清嫌疑嗎?我田某自問還沒有那麼傻。別說毫無害人心思,就算有心想害丁盟主,也不會把自己扯進去!」

  這話其實很有道理。暢乘福地之行就是田仲絡安排的,事後麻曉立刻趕回了南沚社區,但田仲絡還留在暢乘福地,而丁齊去了神農架。在外人看來,田仲絡和丁齊當時都行蹤不明,假如後來只有田仲絡回來,而丁齊卻失蹤了,不找田仲絡去要人又找誰呢?

  丁齊無恙而回,所以大家才有得扯,假如他真的失蹤了,田仲絡恐怕有口難辯,至少冼皓這批人就不會放過他,設法把他抓起來拷問都算客氣,而更可能會引起兩方勢力的一場大火拼... 田仲絡做事雖然有些上不得檯面,但他應該沒有那麼傻,真想害丁齊也不會選在這種情況下動手。

  丁齊點頭道:「田師說得很有道理。我叫你來並不是想問罪,只是為了溝通有無,這世上很多誤會都是因為溝通不暢而導致。在座諸位今日都是見證,回頭也請把這裡說的情況轉告大家... 難得在此一聚,晚上就請大家吃頓飯吧,我借朱書記的地方做個東。」

  此番招待進入小境湖的客人們,食材都是取自天地祕境的特產,只有油鹽等調料是從外面帶進來的。大家熱熱鬧鬧一起動手,有去抓魚撈蝦的、有去摘菜掐芽的,還有掌勺燉湯的... 下午六點鐘左右,就在水榭中開席,美酒佳餚自不必說。

  這頓飯吃得香啊... 主要是氣氛好,完全沒有了剛開始那興師問罪的感覺。推杯換盞間,客人們都在誇讚此地的美景。夕陽中霞光爛漫,遠方的水面倒映著一座座如盆景般的島嶼以及四面群山。

  酒到酣處,丁齊左手端杯,右手一掃遠方道:「我和朱師兄商議過,小境湖將來可向方外聯盟開放,各家成員都可在此地擇一座島嶼,以為別墅... 」

  「別墅」這個詞古已有之。墅字上野下土,指的是郊外鄉間的田廬,前面加個別字,就意味著這位田廬之主另有正式的居所。此刻丁齊所說的別墅,就指這種古意,並非現代房地產開發所宣傳的聯排小樓或獨棟房屋。

  有前後院的獨棟小樓不一定是別墅,平日有正居之所,另建於郊野之中的田廬才叫別墅。按照這個定義,丁齊自己住的那棟二層透天小樓也不算別墅。而各家方外世界假如在此地選擇一座島嶼,平日可供弟子居住修煉,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別墅了。

  這片濕地的規模比杭州西溪濕地大,面積比西湖也不差,遠望過去很有點千島湖的意思了。但它是自然形成的,水流自高處進入這片群山環抱的谷地,形成了一個湖泊,露出水面的山尖則是一個個島嶼,湖水再從谷口流出,蜿蜒流行最終匯入小境湖中央那個大湖。

  方圓百米以上的島嶼,在這座半山天湖中有上百座,除此之外,岸邊還有不少延伸入水中的半島。比如他們此刻飲宴所在的島嶼,嚴格的說起來也是一座半島,因為有一道長堤與湖岸相連。

  不論是四面環水的獨立島嶼還是與湖岸相連的半島,按照丁齊的意思,將來各家方外世界都可以在此地挑選一座以建造別墅。

  趁著酒意,丁齊興致勃勃地介紹了自己的遠景計劃:每家可以根據自己喜好的風格建設島上別墅,還可以派駐弟子在此地修煉;小境湖並不收費,而且也不干涉各家在島上的事務,只是人員與資格方面有所限制。

  島可以自己挑,想挑大的還是挑風景好的都隨意,先到先得。每家可以派駐十名弟子,停留時間不限;在這十個名額當中,哪怕有人想住十年都可以。假如大家都想到這裡來怎麼辦?那就輪流派駐吧!

  島上的事務自理,這片天地祕境平日也可以自行活動,只要守小境湖的規矩就行。小境湖中只有一片禁地,就是那座山莊以及生長月凝脂的藥田所在,未得允許不可涉足。

  方外聯盟總部就在外面的南沚社區,但是南沚社區的規模有限啊... 雖然各家都買了至少一棟透天小樓,但是平日又能住多少人呢?空守著這樣一處天地祕境,未免太過可惜!

  各方外世界基本都有獨特的靈物出產,可以用以交流交換,甚至可以專門建一個倉庫,並編制一份兌換表格。比如一斤五花穀可以兌換多少竹節酒,又可以兌換多少火陽柿、靈藥雞蛋、白玉蹄、玉蹄丹、月凝脂、珍珠黃豆等等。

  玉蹄丹就是白玉蹄加工的,但畢竟需要高人祭煉,所以也有數量上的換算關係。而五花穀和珍珠黃豆其實都是五心谷所出產,一般情況下不會跑到這裡來兌換,但對於大家來說,總得有個參照標準。

  說著說著,丁齊就把五心谷還出產珍珠黃豆的事說出來了,也把九放離空島和金山院出產白玉蹄的事說出來了,而且還弄了一個「一般等價物」出來,就是五花穀。

  因為五花穀的產量大、易保存,所以它成了一種計價單位;實際交換時可能用不著五花穀,但能以它做為換算標準。

  各家把靈物都拿出來,可以在各自的別墅裡建庫房保存,方外聯盟總部也可以設專門的庫房,地點就是那座山莊。派駐別墅的各家弟子不僅得守小境湖的規矩,平日也有方外聯盟指派的任務,比如輪流派人值守山莊與月凝脂藥田,參與小境湖的公共建設...  

  執行任務也不是白幹的,這要感謝朱湖主慷慨贊助,每家可以派至少一名弟子參與輪值任務,報酬是每月一瓶月凝脂。瓶子自備,就是石不全加工的那種二十毫升裝製式小玉瓶。

  眾人都聽得都興致高昂啊!麻曉也聽出來了,丁齊這不就是借鑑了她的想法嗎?但她又不得不承認,這個想法用在小境湖是再合適不過了!這並不是想和靜沙島搶生意,因為這個方外世界的大門就開在方外聯盟的總部裡,如此安排簡直是天經地義!

  丁齊有自己的企圖嗎?當然有,但這就是光明正大的陽謀!假如真按他的計劃實施,那麼小境湖將來就會成為方外聯盟的總部、真正意義上的總部,而其他各家方外世界都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分部。

  一念及此,麻曉也不得不佩服丁齊的魄力與胸襟,或者說... 丁齊與朱山閑這夥人的魄力,別忘了小境湖的湖主是朱山閑。

  丁齊其實就是這麼打算的,麻曉能看出來,其他人當然也能看出來,但是有誰又會反對呢?可以想見,只要這個消息一公佈出去,大家都會熱烈歡迎。假如有誰想效仿,恐怕根本效仿不了,因為誰也沒有小境湖這麼好的條件,也不是誰都有丁齊這麼大的魄力。

  丁齊以前怎麼沒有這個想法呢?因為時機和條件都不成熟,方外門的實力也不夠。麻曉的想法是受冼皓的點撥,而且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她的想法卻又點撥了丁齊,人都應該擅於學習嘛... 丁齊聽了之後,便想到方外門完全可以這麼做,而且如今的條件已基本成熟。

  把小境湖變成真正意義上的方外聯盟總部,僅僅憑方外門的力量很難完成基建工作,所以就讓讓各家在這裡自選一個島嶼建設別墅,同時還得完成方外聯盟指派的任務,那麼很多事情就不用丁齊再去操心了,他只需掌控大局就行。

  這可能也是觀念上的差異。丁齊以及方外門願意這麼做,其他世代傳承的方外世界未必願意,除非他們被逼到了麻曉那個份上,否則誰願意打開自家的天地祕境與人共享呢?

  等丁齊說完,太陽也落山了,周圍的樑柱上掛起了燈籠。花昭期前傾身體道:「丁盟主,我舉雙手擁護您剛才的提議,請問什麼時候開始實施呢?」

  丁齊放下了酒杯,不緊不慢地笑道:「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容易生變生亂,更何況現在還有人潛伏在暗中圖謀不軌... 我方才談的只是一個遠景計劃,需要分期分批實施,不能一下子全放開。

  至於眼下嘛... 我打算先邀請響水峰、靜沙島、五心谷、暢乘福地、九放離空島這五家先來此挑選島嶼建造別墅,各派駐十名弟子。」

  花昭期追問:「為什麼第一批是這五家呢?請問有何講究?」這話必須得問清楚啊... 飄花潭不在名單中,花昭期也想將飄花潭加進去,得以趕緊在這裡先選一座仙島建成自家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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