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5920
Babcorn 發表於 2019-4-19 18:30
第七百四十章 鑑寶

    “怎麼,對哪個庫房有興趣?”

    看著林意凝視這份清單的樣子,夏巴螢微微的一笑,“攻打達爾般城,我們整個夏巴族聯軍都是像隔江看戲,林大將軍你的神威我們是看夠了,力我們倒是半分沒出,這戰利品的分割,你說了算。”

    林意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她眼中的狡獪,夏巴螢當然是懂得分寸,而且她也決不貪心和小氣,但夏巴族是生意人起家,作為夏巴族的女王,她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精明。

    現在夏巴螢早就知道了他的鐵策軍也不過三四千人馬,而且以林意和南朝皇帝的關係,現在林意正要上書給南朝皇帝去哭窮,又怎麼可能會讓南朝得知他得了大批的戰利,更加不可能將大量戰利運回南朝。

    而且因為林望北的關係,林意對現在的南朝皇帝蕭衍恐怕沒有太多的好感,更不是那種愚忠的將領,至少從此刻判斷,她覺得林意生性自由隨意,倒像是南朝那種喜歡到處遊歷的讀書人,似乎根本不會像有些邊軍將領一樣,要用自己的一生時間給自己的王朝建立邊城和諸多要塞。

    最有可能的,反而是林意要培植自己的實力和蕭家抗衡,讓南朝皇帝忌憚,如此一來,林意培植的力量,恐怕反而要放在黨項境內。

    所以不管林意如何挑選,這大多數戰利自然還是留在黨項境內,她好像怎麼都不吃虧。

    看著她不加掩飾的神色,林意倒是忍不住有些失笑。

    “剛剛我師姐倒是提醒了我,我軍隊數量要是一多,恐怕反而就引起皇城的忌憚,諸多麻煩。”他轉頭看了一眼羅姬漣,微微一笑,道:“而且我一開始就是想著精兵簡從,我的鐵策軍的人數便不要多,如此一來,也無大量糧草的需求,就像歷史上有些厲害的馬賊一樣,因為沒有大量的軍械和糧草需要隨軍,所以來去如風,讓王朝的精銳大軍都無可奈何。不過相比這些馬賊,我還是想著我的鐵策軍有著正面和大軍抗衡的能力,而且要儘可能少的死傷,所以軍備方面,我也是一直往這個方向準備。”

    “我明白你的意思。”夏巴螢眉梢微挑,狡黠的笑了笑,道:“就將這些尋常軍士也當成軍中供奉一樣看待,讓他們只需要借助手中的軍械,便能讓敵軍無可奈何,少而極精。”

    “你們的火器倒是威力又大,又能讓修行者都無可奈何。”林意也露出了些狡猾的神色,“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等我的鐵策軍到了,倒是想要你幫忙再提供些好東西。”

    “我想法倒是有許多,關鍵看有沒有足夠多的合適材料。”夏巴螢微微眯起了眼睛,一絲都沒有戰場上那種殺意和威嚴,倒是甚至有些媚眼如絲的感覺:“細封英名的部下有些匠師,但是和南朝的匠師相比,最多只能打打下手,要是林大將軍能調來些南朝的優秀匠師,夏巴族倒是說不定能夠做出些將軍滿意的東西。”

    林意心中一動,夏巴螢這明顯是打起了南朝匠師的主意。

    夏巴族的匠師在火器、製造珠寶等小東西上面有獨特的手段,但是北魏和南朝的匠師在許多精密機關和精金冶煉方面的手段,卻遠比西域和黨項一帶的匠師厲害。

    要是在以往,想要弄一些厲害的匠師到黨項境內是不太可能,但現在細封氏的領地完全打通,他從那些和他交好的武器工坊之中請一些匠師過來,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對於夏巴族來說,能夠從南朝的優秀匠師手中學到獨門秘術,自然是得了很大便宜,但對於他和這些武器工坊來說,也是有著莫大的好處。

    林意雖然並未馬上回話,但看著他面上的神色,夏巴螢就知道應該有戲。

    “那就先這麼說定了。”

    她笑了笑,目光卻是落在了白月露的身上,“這些庫房裡,我倒是對這個古物庫有些興趣,我偶爾也出訪西域,最喜歡逛的便是西域雪棠國的集市,那裡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十分有趣。要不我們先去這古物庫看看?”

    白月露沒有什麼意見,她看了一眼林意,林意道:“我原本倒是想先看一下他們的書庫。”

    “翻書太慢,片刻時間也看不了幾本,不若我派些人過去先清點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名錄冊,沒有我便讓他們再造上一冊,分門別類整理。”夏巴螢道:“到時候你要看什麼,查找起來十分方便。”

    “也好。”

    林意點了點頭,他也不急在一時,更何況這古物庫他也十分有興趣。普通集市上的一些古物都是無用之處,但即便如此,有些見識淵博者也往往能夠挑揀到漏網之魚。

    拓跋氏在黨項無數年的累積,能夠被他們存入這種私庫的,想必也不是什麼破爛物事,多少會有些特色。

    “你們兩個狐狸。”

    羅姬漣此時已經上好了傷藥,她忍不住說了這一句。

    這種古物最難的便是判斷來歷和鑑定用途,看著夏巴螢看著白月露的神色,她就知道,夏巴螢這是已經打起了見識驚人的白月露的主意。

    “細封氏和拓跋氏密宗倒是也可以問問,讓他們也分別派些見識淵博的人來。”白月露微微一笑,道:“既是盟友,自然也要給同等好處。”

    夏巴螢明白查看這種庫房就相當於是鑑寶大會,自然是眼光高明的人越多越好,她便馬上讓人傳訊,不只是細封氏和拓跋氏,聯軍之中野利氏和西域各國的主要人物,她也都令人傳了訊。

    這種鑑寶,幾乎所有權貴和修行者都有興趣,只是片刻的時間,各方加起來便有二十餘人聚集到了這間古物庫房之前。

    拓跋氏密宗的修行者一共來了兩位,天光納錯並不在其中,一名便是噶爾丹法王,還有一名卻是頭戴黃帽,身材很是瘦小的老僧,神情有些拘謹。

    “這是?”

    噶爾丹法王到了林意身前,便是遞給林意一個羊皮卷冊,林意頓時一愣,下意識問道。

    “你之前不是對我操控雷電的手段有些興趣?我便將這門法門路錄寫了下來。”噶爾丹法王笑了笑,道:“希望我沒有會錯您的意思。”

    “那倒是多謝法王了,我的確對這法門很有興趣。不過法王你也放心,除了我身邊少數人之外,其餘人應該不會得曉這門法門。”林意致謝道。

    “那倒是無妨,我能從將軍手中得到的好處,恐怕比將軍從我手中得到的好處更多。”噶爾丹法王笑道。

    林意也笑了笑,道:“那看來最好便是多幾座這樣的大城可以攻克,到時便多請法王查看庫房。”

    “那自然極好。”

    噶爾丹法王對著林意行了一禮,卻是點了點身旁那名老僧,道:“這是我密宗瓦密寺贊策法王,他博聞強記,諸多寶物難逃他法眼,應該是我密宗之中眼光最高之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3 22:28
平天策 第七百四十一章 穩妥

    「見過贊策法王。」

    看著這名十分拘謹,貌不驚人的密宗法王,林意頷首為禮,心中倒是有些驚訝。

    他之前看那些密宗上師修為都是不俗,似乎在拓跋氏密宗之中的地位也和修為有關,但這名老僧的修為卻似乎不高,應該連承天境都不到。

    「見過林意大將軍。」贊策法王匆忙回禮,但是他動作一急,上前一步時,身體卻是一晃,好像牽動了什麼傷勢一般,面露痛苦之色。

    「怎麼?」

    林意微微一怔,他的目光落向這名老僧的左腳,他感覺出來這名老僧的左腳似乎有傷。

    他這麼一問,這名老僧反倒是面色赤紅,羞愧道:「之前那些隱翅蟲來襲,我跑得太過急切,便扭傷了腳。也幸虧我寺數名僧人護著我撤離,這才沒有死在城中。」

    「贊策法王最早是我黨項皇城之中的刻經師,後來便專門負責修補古經書,但凡我黨項境內有古蹟發掘,便也是他負責率眾整理和研究,三年前他患疾,身體大不如前,這才回了瓦密寺,不過去年又被拓跋氏要了過來,狐耳罕、雪棠那邊的集市,他已經去過數次,收購了不少有用之物回來。」噶爾丹法王微笑道:「他愛好和擅長都不在修行,所以修為倒並不出眾。」

    這贊策法王似乎的確不善言辭,聽到噶爾丹如此說道,他頓時覺得噶爾丹為他解圍,頓時面露感激神色。

    林意點了點頭,南朝的許多老學究也是,太醉心鑽研學問,其中許多也甚至是不擅長和人交流,有些脾氣性格更是十分古怪,和常人不同。

    聽著噶爾丹這些話語,他對什麼狐耳罕、雪棠的集市倒是不由得有些好奇,因為剛剛連夏巴螢也說過喜歡逛雪棠國的集市。於是他便忍不住輕聲問道:「這狐耳罕、雪棠的集市有何特殊之處,這兩處地名我都是從未聽說。」

    「狐耳罕和雪棠都是西域沙海之中的兩個綠洲小國,平時要去這兩個小國都要穿越大片的無人沙海,不過狐耳罕和雪棠這一帶周圍的無人沙海之中,卻散佈著數個被沙塵暴吞噬的古國的遺址,這數十年來,倒是有許多流浪部族專門靠在這些沙海之中挖掘遺蹟之中的財寶和古物為生,這些人挖掘出來的東西,都會就近送去狐耳罕或者雪棠,所以狐耳罕和雪棠每月都有大型集市,這便吸引了西域的諸多商隊前往。這前往的商隊一多,便是西域其它國度發掘出來的古物,也往往都送去了狐耳罕和雪棠,這兩處地方,便如同成了這些特殊貨品的集散地。」

    噶爾丹極為耐心的解釋道:「原本在周圍沙海古蹟之中挖掘出來的東西自然是真正的古物,最多便是沒有多少實際用處,但外來的東西一多,現在狐耳罕和雪棠的集市規模雖然大了數倍,但東西卻是良莠不齊,很多甚至是仿造的古物。便要有許多真正有眼光的人才能挑得到有用的好貨。」

    「聽上去倒是很有意思,要是有機會的話,倒是很想跟隨贊策法王去瞧一瞧。」林意說道。

    「要是林大將軍想去,我可以隨時帶路。」贊策法王明顯是老實人,他馬上極為認真的回應。

    和這類老實人,林意倒是也不好亂開玩笑,便認真說道:「那等到黨項局勢徹底穩定,我便請贊策法王帶我過去見識一番。」

    「好。」

    贊策法王又驚又喜,也不知要說什麼,只是又行了一禮。

    林意此時倒是不能完全領會他的心情,原來狐耳罕和雪棠國都在沙海深處,那些常年在沙海之中挖掘遺蹟的流浪部族也叫沙盜,有些時候面巾一蒙便成了劫掠過往商隊的馬賊,許多能夠有恃無恐的到達狐耳罕和雪棠國交易的商隊也大多不是善類,在那茫茫沙海之中,截殺別的商隊也是時有發生。拓跋氏密宗哪怕修行者眾多,但每每到狐耳罕和雪棠國去,也都是需要十分謹慎,但贊策法王今夜是看清了林意如何神通,在他看來,若是林意要去,那危險重重的沙海也頓時成了坦途,而且以林意的力量,說不定都可以直接去一些他想親自去一看的遺蹟。

    此時前方那庫房的大門已經打開,一股黴塵的氣味散發出來。

    拓跋氏城中的這些庫房其實都是山體之中的洞窟,而且挑選的都是高處,極為乾燥毫無滲水的山窟。這種發黴的味道,倒應該是很多東西堆積進去之前就有的氣味,堆積在內裡常年又不搬動,所以便顯得有些刺鼻。

    這大門雖然打開,但林意和兩位密宗法王正在說話,夏巴螢也耐心等著,後面的人便更加不好意思搶先進去,也都是等著林意和夏巴螢先進。

    人群之中,細封英名和細封英山兩人也都在,這兩人當然並非是什麼鑑寶高手,只是想要跟著先看熱鬧,兩人之前在細封氏之中的地位極為不對等,細封英名是根本看不起細封英山,而細封英山是對細封英名又恨又怕,此時兩人見面,細封英名已近知曉了細封英山現在算是林意的親信,他的面色便不由得有些尷尬。

    細封英山平時恨不得細封英名去死,這樣他在細封氏之中的地位才或許有所提高,但現在都算是林意的部眾,他對細封英名卻沒有之前的那麼嫉恨,看到面色尷尬的細封英名,他反而主動輕聲道:「之前你在族中自然覺得我無用,我在族中也覺得你為人驕狂,而且太過殘暴,但今夜你見了林大將軍,心中想必也十分清楚,像我們這等人,其實沒有太大分別,都注定不可能是那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絕頂人物,像我們這等人,眼光放清一點,運氣好一些,能跟隨林大將軍這種真正的絕頂人物,才比什麼都重要。」

    細封英名往日裡自然是沒有興趣聽他的廢話,但此時他認真聽完,卻是長出了一口氣,輕聲道:「以往是不知道真正天高,看見天空的星辰,便以為有朝一日能夠將它摘下來,但見了真正的星辰,才知道這是真正的遙不可及,難道我還能看不出形勢?」

    「你能如此想便好。」細封英山點了點頭,他面上雖然十分平靜,不動聲色,但畢竟之前十分畏懼細封英名,其實還是有些心虛。

    這時林意和兩位法王已經不再對話,數名夏巴族的軍士看著林意和夏巴螢就要入庫,便點了火把,準備將內裡先行照亮。

    但一看著幾名軍士持著火把朝著庫門走去,很不善言語的贊策法王卻是面色大變,疾喝道:「不要如此做法。」

    這幾名夏巴族軍士頓時嚇了一跳,僵住不敢動。

    贊策法王連連招手,將這幾名夏巴族軍士喚回,同時凝重的解釋道:「有些古物年代太久,十分脆弱,便是我們進去帶起的風略微大一些,都有可能讓這些古物有些損毀,有些古籍古畫上面的色彩更加脆弱,不能受熱,不能被強光映射,否則便可能變色,或者直接色彩剝落,模糊不清。我之前雖然也幫拓跋熊信鑑定過一些古物,但也不知這個庫房的存在,也從未進去過,但看著庫房的情形,內裡東西卻未必保存妥帖。」

    「這……」

    聽他的說話,夏巴螢頓時有些犯難。

    道理她自然一聽就懂,但其實這贊策法王若是不說這些話,哪怕這樣隨意的進去之後,哪怕有些東西損毀,她可能也不太心疼,畢竟這都是戰利品,白得的東西,而且如此脆弱而被損毀的東西也肯定只是極少數,微乎其微。

    但現在贊策法王這麼說了,她卻也覺得必須小心一些,否則萬一損毀的就是極為有用的東西,那便十分心痛。

    「那按法王的意思,該如何辦才穩妥?」林意看著贊策法王問道,他是覺得越小心越好,尤其許多物品上的圖文和色澤,也是判斷這些古物真正用途的重要依據。尤其是有些東西若是事關修行圖錄,稍有損毀,便成殘篇,根本無用了。

    「不若我們數人先進,有些東西若是沒有妥帖保存,我先設法保存。」贊策法王原本的意思,自然是人先越少進去越好,但他雖然不善言痴,卻也不笨,知道夏巴螢和林意讓這些人過來,便是要讓他們都有分享戰利的一家人的感覺,他便也馬上覺得讓其餘人都在外面白等並不好,所以微微猶豫了一下,他接著道:「若是其中搬出來也沒有損毀風險的東西,我便讓人遞出來,你們先在外面鑑賞這些古物。」

    這名老僧說話的語氣和臉上的神色都落在眾人眼中,所有到場的這些人也都看出他是個老實人,純粹是保護這些古物出發,並沒有什麼私心,於是在場眾人也都是紛紛應聲,並無反對意見。

    看到夏巴螢和林意也是點頭,這贊策法王頓時便鬆了一口氣,對著身後不遠處連連揮手,只是片刻的時間,數名僧侶迅速奔走,在庫房外清理出一片空地,並從庫房門口開始到這塊空地,鋪上了厚厚的毛毯,其中一名僧侶到了贊策法王和林意身後,對著林意等人行了一禮,卻是遞了一顆閃耀著青濛濛的冷光的夜明珠到贊策法王的手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3 22:28
平天策 第七百四十二章 法瓶


    這些僧侶應是也跟隨贊策法王許久,行事明顯極有章法,在這名僧侶將夜明珠遞到贊策法王手中的同時,後面數名僧侶已經開始在這庫房門口搭建阻止空氣流通的帳簾。

    贊策法王手托著這顆散發著青濛濛冷光的夜明珠,連呼吸和腳步都異常輕柔。

    林意跟在他身後,他的目力遠超尋常修行者,整個庫房內裡的景象頓時一覽無遺。

    黨項人缺少木材,平時的營帳裡皮毛倒是不少,但木製的家具卻幾乎沒有,這種庫房裡也沒有南朝庫房裡常見的案台和木架,大堆大堆的東西都是如同疊羅漢一般堆疊在一起,這種堆放東西的方式,顯得極為粗獷,和贊策法王此時的細緻小心簡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靠近庫房門的通道口附近石地都是空著,倒是灑了些藥粉和硫磺等物,看來倒是怕蛇蟲等物進來,對這些古物造成損傷。

    贊策法王往前走了十幾步便停了下來,因為一眼看清這庫房之中果然沒有分門別類整理,只是相近之物堆在一起,他便也不急著去挑挑揀揀,而是準備就依次從近處開始小心清理。

    這最靠近庫門貼近石壁的左右兩側,堆放的都是些鐵器、青銅器和銀器,其中很多都是帶著精美紋飾和鑲嵌著寶石的箱子。大的箱子堆疊在下方,小一點的箱子堆在大箱子之上,而小箱子和小箱子之間,大多還塞著些金屬器皿。

    雖然很多青銅箱子和銀箱上面都是已經斑駁的銅綠和鏽跡,有些箱子的薄弱處甚至看上去已經繡穿有孔洞,但畢竟沒有一些古簡古畫那麼容易損毀,所以贊策法王也是頓時鬆了一口氣,朝著身後輕喚了一聲。

    兩名守候在庫門外的僧侶落腳無聲的走了進來。

    「這兩人都是我的弟子,跟隨我已經多年,他們有諸多清理古遺蹟的經驗,尤其在修葺和復原一些古佛像和壁畫方面,他們應該是整個黨項首屈一指的人物。我畢竟太過年邁,有時候便反應不夠機敏,精神也不夠他們專注集中,三年前我在清理一座佛塔內的佛寶時,便失手打碎了一個古瓶,而那個古瓶後來我確定是幾乎已孤品的天育法瓶。」

    贊策法王向林意等人介紹這兩名僧侶,但是談及過往經歷,他明顯是痛心疾首,「天育法瓶是一種叫做西法隕晶的深綠色水晶雕琢而成,現在在北魏的漠北地帶,隕石和隕鐵還經常能夠尋覓到,但是天然的隕石水晶,卻是極為罕見了。但在三百年前,在西域天育王朝的西法荒漠之中,應該是有顆隕星之中蘊含大量這種水晶,所以當地人便經常可以尋到一種深綠色的隕石水晶,這種水晶有獨特的磁力,能夠安神,有助於修行者進入深層的冥想狀態,後來天育王朝的一些佛教修行者便盡力收集這種隕晶,有典籍記載,其中最大的隕晶有三塊,都有小兒頭顱般大小,其中一塊隕晶便雕琢成了當時天育王朝皇后的后冠,而另外兩塊隕晶便由當時佛教的大能雕琢成了一對法瓶。這一對法瓶的內裡瓶壁由那些佛教大能微雕出了法陣,若是敞開瓶口,每隔一晝夜,便是在最乾燥炎熱的沙漠地帶,也能凝結出一瓶淨水出來。」

    頓了頓之後,這名似乎痛心疾首的幾乎無法呼吸的老僧忍不住搖了搖頭,這才接著說道:「這種天育法瓶後世根本無法複製,因為法陣是按照那種隕晶的特性創立出來,後面也不可能再有那樣大小的隕晶,那隕晶和法陣的獨特之處,不只是能夠從周圍的天地間不斷抽引哪怕是微薄的水汽凝結在瓶中,而且它同時還能夠不斷汲取周圍的天地靈氣,和水汽同時凝結,所以這種法瓶之中凝結出來的淨水,蘊含不俗數量的天地靈氣。」

    「竟是如此神奇?」林意聽得發愣,他自覺自己看過的雜書也算是多的了,但卻也從來沒有看到過有這樣驚人的法器。

    「我之前聽過最神奇的,便是祁連山中有一種叫做仙人指的靈草,那種靈草三月就會開花結果一次,結出的果子便蘊含不俗靈氣。」夏巴螢也是搖了搖頭,道:「這種已經絕種的靈草似乎已經是典籍上記載凝聚天地靈氣最快的天地靈藥,和這一對法瓶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天育法瓶每日凝結的天地靈氣數量當然不能和那些數年數十年積累靈氣的靈藥相比,但最難得的,便是每日都可以收成,而且所有天地靈藥之中必定有駁雜藥氣,但天育法瓶之中凝的淨水卻是十分純淨。」贊策法王苦笑道:「這一對法瓶一經製成變成了天育王朝的至寶,只是後來天育王朝內亂,分裂成阿育王朝和吉祥王朝,這一對法瓶在戰亂之中失蹤,沒想到其中有一個會被某個佛宗修行者帶入黨項境內,封存在一座佛塔之中。按照記載,這天育法瓶是那種深青色,極為透明純淨,但恐怕當年留存這法瓶的人也不知道,長時間的封存之後,不知因為何種變化,我所見的那個天育法瓶卻是通體變成絳紫色,有如茄皮,而且當時這天育法瓶的瓶口用一個白玉塞塞住,內裡也沒有自然凝結的淨水,我便根本聯想不到一處。我當時觸碰這個法瓶時,心中自然而然是覺得一個水晶寶瓶或者玉石寶瓶,再重也沒有多重,然而我根本沒有想到的是,這天育法瓶對真元有獨特感應,根本不是輕重的問題,而是和我手掌一觸,就元氣激盪,彈了出去,我一個失神之下,這法瓶便直接撞在佛塔壁上,碎裂一地。」

    林意聽得已經徹底入神,他也不插話。贊策法王苦笑不已,眉頭上的皺紋都似乎因為這回憶而深了幾分,「等到摔碎在我面前,我回過神來,再看時,便是猶如晴天霹靂。後來我仔細研究那碎片,確定就是天育法瓶,可能這隕晶隨著時間能夠自然沁色,那碎片內外都是如茄皮般紫色,但碎片中間層,卻還是保持著那種深青的色澤。那些碎片是已經不會和修行者的真元起任何感應,所以當時我接觸時的元氣激盪,應該是和瓶中的法陣起了感應。但那些碎片依舊有獨特磁力,若是放在渾濁的水中,都能夠將水中的所有懸浮甚至溶解的污物吸附到表面,然後使水變得異常清澈。這也和我所查到的記載相符,最早當地的一些民眾便是因此發現這些隕晶獨特,他們就是用這些隕晶來淨化他們平日的飲水。而且他們發現久服之後,身體強健,很少生病。」

    「除了這外表是茄子皮般顏色,你說這天育法瓶是什麼模樣?」白月露這時候輕聲問了一句。

    「也就成人一個巴掌般長度,樣式是尋常膽瓶的樣子。」贊策法王回道:「表面看似光滑,沒有花紋,但其實這隕晶的材質原本就十分特殊,細看之下,有高低不平的鱗紋,只是鱗紋十分圓潤。」

    「你覺得和那邊角落的一個是否有些相似?」白月露伸指點向這庫房內裡一角。

    在她開口問天育法瓶到底是什麼模樣時,林意就下意識覺得她的語氣有些奇怪,此時她的聲音剛剛響起,林意心頭頓時猛然一跳,他順著白月露手指所指望去,頓時有種倒吸一口冷氣之感。

    「這…..」

    贊策法王一眼掃去,鬆垮的臉皮都瞬間有些微微的顫抖起來,他手中的那顆夜明珠也不斷的震顫,冷光如水在不斷晃動。

    夏巴螢和羅姬漣兩人也是瞪大了眼睛有種不敢置信之感。

    她們心中都響起一種聲音,該不會說了半天,這裡正巧就還有另外一個天育法瓶?

    那角落堆積的東西不多,都是些瓷器、水晶、琉璃器皿,此時白月露手指所點的那個膽瓶並不顯眼,但是的確是外表茄皮般顏色,而且看此時贊策法王的反應,應該不只是簡單的類似。

    「幾乎一模一樣。」

    這贊策法王身體震顫了一陣,這才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話來。

    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馬上將那個膽瓶取到手中近觀,但卻又馬上停住腳步,一種沒有勇氣再去觸碰這個膽瓶的樣子。

    白月露知道他是生怕再出意外,便點了點頭,道:「我去取來。」

    她的聲音平靜而穩定,就連跟在最後面的噶爾丹法王都覺得心中一定,都覺得林意身邊的這名女子果然不是俗類。

    贊策法王定了定神,張開想要說話,但是和白月露目光相交,他便覺得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也不再說話,只是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白月露不緊不慢的走到那個角落,雙手輕輕捧起那個膽瓶,看著那個膽瓶完好無缺的落在白月露手中,看著白月露轉身再走來,這贊策法王心中的一塊大石頓時落地,渾身竟是起了一層虛汗。

    白月露此時微微垂首,看著腳下地面和手中的這個膽瓶,眉頭卻是蹙了起來。

    林意看著她似乎面色有異,但她也不說話,直到她來到身前,林意這才問道:「怎麼?」

    白月露依舊雙手持著這膽瓶,遞到贊策法王面前,同時輕聲道:「這膽瓶看似和法王所說的天育法瓶一模一樣,只是和我體內真元似乎並無感應,而且瓶內也無絲毫水跡。」

    此時這膽瓶已經十分湊近贊策法王手中的夜明珠,眾人看得更加清楚,即便這膽瓶上落了一層灰塵,但的確和贊策法王說的一模一樣,表面看似光滑,但表面其實並不完全平整,有著淺雕般的鱗紋,只是鱗紋的邊緣極為圓潤。而在光線的照耀下,這膽瓶的表面的紫色更濃,但內裡卻隱隱透出深青色。

    不過和白月露所說的也是一樣,這膽瓶口並沒有任何東西堵塞,但內裡卻是十分乾燥,並沒有任何水珠凝結。

    「這應該便是天育法瓶,這瓶內裡被封了一層東西,或許只要將這層東西除去,便不一樣。」此時一個有些拘謹的陌生聲音響起,卻是贊策法王那兩名弟子之中的一人出聲。

    此時林意等人也沒有心情去看這名僧人的面目,他們都凝神靜氣仔細看去,果然從瓶口內裡看去,依稀可以看到一層蠟質的光澤,好像有一層透明的東西,均勻的覆蓋住了瓶子內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3 22:28
平天策 第七百四十三章 得寶

    贊策法王此時幾乎已經肯定這就是傳說中的另外一個天育法瓶,他心中猜測,這個天育法瓶之所以沒有凝結淨水,之所以沒有和白月露體內的真元產生任何感應,應該就是內裡這一層透明的薄層作怪。這一層透明的薄層應該阻隔了瓶子內裡的法陣和天地元氣接觸,所以才會如此。

    只是心中雖然想得透徹,他的手卻是依舊顫抖得厲害,兀自不敢伸手去觸碰這個天育法瓶。

    其實放在任何朝代,這種法瓶都是令修行者瘋狂的存在,在這種靈荒時代,若是還能和以往一樣凝結出蘊含天地靈氣的淨水,哪怕其中蘊含的天地靈氣數量和以前無法相比,但對於修行者而言,重要性卻更勝以往。

    但贊策法王已是暮年,他對於自身的修為其實再也沒有什麼追求,只是他始終認為,這種寶物是智慧的高度結晶,是難以用財富衡量的瑰寶,這樣的東西哪怕只是損毀了一個在他手中,對於後世而言,他都是真正的罪人。

    「這應該是沙蜂的蜂膠。」他是因為損毀過一個這樣的法瓶,所以心境才如此波動,但他的兩名弟子雖然謹慎,卻畢竟不如他這番緊張,之前出聲的那名僧人湊近了些,仔細的看了看,甚至湊近聞了聞,並用一片軟珠片輕輕的刮了刮,這才確定的說道。

    沙蜂的蜂膠林意等人倒是都聽說過。

    這種蜂膠和南朝用來蠟封的蠟類似,只是南朝的蠟是從一種蠟蟲之中提取,而西域沙漠地帶的這種蜂膠,是從一種野蜂的蜂巢之中提取,這種蜂膠比起南朝的尋常用作蠟封的蠟更優秀之處,在於凝結程度極高,凝結之後便是硬硬的如琉璃般一層,不像尋常的蠟那般柔軟,而且是可以經歷百年都不消失,最關鍵在於能夠完美的阻隔天地元氣,而南朝的蠟封想要起到這種效果,還必須在蠟之中混雜大量的重鉛鉛粉,但如此一來,蠟層便更加厚重,容易剝落。

    最早是西域王國之中的一些貴族,用這種蜂膠來保存一些靈藥,後來有些貴族甚至奢侈的用來保持一些新鮮的瓜果在運送途中的水分。

    之所以說奢侈,是因為沙漠之中的這種野蜂的種群本身就很少,所產的蜂膠自然極為稀少。南朝有些權貴能夠通過貿易得到一些這種蜂膠,也都用於保存一些珍稀的經書和畫片。

    「這種蜂膠固化之後,哪怕受熱也不會輕易溶解。」這名僧人看著贊策法王,認真而有禮的輕聲說道:「最穩妥的方法,便是用貝粉消磨的手法,師尊是否有不同意見?」

    這名僧人再說話時,林意這才看清了他的面目,這名僧人眉毛濃黑,嘴唇寬厚,大約三十幾歲的模樣,面目雖然尋常,但卻自然有著一番沉靜氣質。

    「這種方法應該最為穩妥,你就如此施為。」贊策法王也終於定下了神來,他對自己這名弟子顯然十分放心,但還是忍不住交待了一句,「一切小心為上。」

    「好。」

    這名僧人伸手摸向腰間,從隨身的皮囊之中摸出了一副手套,這手套看上去像是某種棉麻編織而成,但手掌上卻覆了一層毛絨,看上去十分柔軟。

    他右手戴上一隻手套,對著白月露行了一禮,這才伸手出去小心的握住了這個法瓶,接了過來。

    「放心,有我們幾個人在此,除非強力破壞,否則這法瓶絕不可能掉落或者被元氣激飛墜落碎裂。」白月露看著贊策法王還是提心吊膽的樣子,她便微微一笑,出言寬慰了一句。

    這贊策法王已經十分年邁體虛,而且之前在城中逃遁,應該也是傷了元氣,此時心情太過激盪,渾身虛汗,她是生怕贊策法王若是再心情無法平復,恐怕接下來會大病一場。

    贊策法王聽出了她的好意,心中一定的同時,也馬上對她感激的頷首為禮。

    那名僧人的左手一動,卻是已經從瓶口放入了一些貝殼磨製而成的粉末,這貝殼磨製而成的粉末十分白淨,看上去比米面磨成的細粉還要細膩。

    放入了貝粉之後,這名僧人左手也帶上了特質的手套,然後雙手不斷晃動起這個法瓶。

    他雙手晃動的頻率十分迅速,那些貝殼磨製的粉末在瓶中如同浪潮一般旋轉,竟是形成一種莫名的好看韻律。

    夏巴螢原本就接觸的匠師和冶煉師很多,這名僧人的手法頓時讓她有些肅然起敬,忍不住道:「贊策法王,你的這兩名弟子調教得極為出色,手段不俗。」

    「我這名弟子叫松仁,另外一名叫做古爾布,他們兩人本身對於古物研究便有興趣,學習又勤勉,將來的成就自然在我之上。」贊策法王本來不善言語,但說起這兩名弟子,他卻是諸多讚美,平時看來對這兩名弟子也是極為滿意。

    「我夏巴族雖以制珠和研究火器為主,但其中工藝其實也十分繁雜,我族中也是諸多雜物,也有不少古物。」夏巴螢想了想,道:「若是贊策法王准允,我倒是有心請您一名弟子過去教導,也讓我族中一些對此有興趣者能夠學有所成。而且我知道讚策法王你不只是對修行之物感興趣,你在意的是古時的智慧不徹底湮滅在歷史之中,不被人知曉。」

    無論是鑑定古物還是研究古籍、過往歷史,在修行界之中本身和宗門修行之秘無關,平時原本也極少人關注,以至於贊策法王要收到些得意的弟子都十分困難,此時聽到夏巴螢這麼一說,贊策法王頓時如同尋覓到知音,他只覺夏巴螢如此重視這方面,便是注重古人的智慧結晶和傳承,對整個黨項乃至整個天下都是幸運之事。當下他便喜悅點頭,道:「我已年邁,說不定不能遠行,但我這些弟子便自然可以隨時去夏巴族交流學習。」

    也就在兩人對話之間,那名叫做松仁的僧人手中的法瓶輕微的沙沙作響,他那些細膩的貝砂在瓶中的震盪和旋轉更快,細膩的白砂和瓶壁撞擊摩擦,有種如煙如霧的感覺。

    這種研磨要祛除一層堅硬如瓷片的蠟質理應不快,但也就是這片刻的時間,林意等人卻同時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元氣波動已經從瓶內散發開來。

    這名叫做松仁的僧人修為並不高,甚至不到承天境,他自己卻是沒有馬上感應到這種氣息波動,然而他原本就十分注意瓶中的動靜,此時卻也敏銳的發現,那些原本沸騰如雲煙的細微沙塵卻是奇異的匯聚成一縷一縷,就像是很多根細針懸浮在瓶中。

    松仁雖然膽大心細,而且他之前對著天育法瓶的碎片也有仔細研究,但這樣的景象卻也讓他輕易不敢動作。

    他停了下來,但他撒入瓶中的那些貝粉卻並未就此平靜,似乎瓶口不斷的有無數縷的微風湧入,然後按照各自不相擾的路線行走,然後又一縷縷的從瓶口湧出。

    只是數個呼吸的時間,他雙手托著這個法瓶不動,但是內裡的貝粉卻不斷被風吹拂出來,在這幾個人都是凝神靜氣的死寂環境裡,只聽到瓶口輕微的絲絲作響。

    「如此法器,真是妙不可言。」

    夏巴螢出聲打破了沉寂,她的語氣裡充滿了感慨。

    這是內裡法陣已然復甦,就如一些堵塞的溝渠開始有水流沖刷之後,便已自然被慢慢沖通。那一層蠟封在細微的元氣流淌之中不斷被切割剝落,現在那瓶內剩餘的貝粉雖然在色澤上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像她這種神念境的修行者,卻已經感知到有細微的水汽在其中不斷緩慢凝結。

    贊策法王此時已經徹底鎮定下來,他聽著夏巴螢此時的出聲,轉頭看了夏巴螢一眼,兩人目光交匯,都並未再多說什麼,但贊策法王卻已經徹底讀懂了夏巴螢此時心中的感慨。

    他和夏巴螢至少相差六七十歲的年紀,但此時卻真實有著遇到知音之感。

    其實歷朝歷代,不知有多少能工巧匠和修行者的智慧被湮滅在戰亂之中,諸多優秀的學術典籍,也失去了傳承,以至於後世在很多方面的技藝,甚至不及數百年前。

    在他這一生裡,當然見過無數的黨項王族,但那些掌權者,最為關心的便是以前的這些古物是否有關修行,是否可以用於提升軍隊的實力,其餘的,那些掌權者卻並不關心。

    然而對於他而言,哪怕是有些朝代的農耕技巧,一些製作工具的手段,都是同等的重要。

    夏巴螢雖然是女子,在重男輕女的黨項本身便被看輕,但他此時從夏巴螢的目光裡,卻看出了和那些掌權者的真正不同。

    她是真正的想要以往各朝各代的知識能夠匯聚,能夠延續,傳承。

    「攻下達爾般城,大半都是你的功勞,這天育法瓶自然歸你所有。而且這天育法瓶在你手裡也十分穩妥,我看也沒有人能夠從你手中搶走。」夏巴螢轉頭看向林意,說道:「若是你覺得不好意思,接下來若有寶物,便讓我也挑一件。」

    林意也不扭捏作態,更何況此時靈荒到來,這天育法瓶凝結出來的淨水到底還有多少天地靈氣也是不明,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道:「好。」

    那名叫做松仁的僧人也沒有什麼猶豫,直接將天育法瓶遞給林意,同時卻是有些拘謹的輕聲道:「我們對那個天育法瓶的碎片有過研究,這天育法瓶和尋常水晶般堅脆,若是和堅硬之物撞擊,很容易碎裂,所以穩妥起見,我們可以讓人特製一個皮囊來裝這法瓶。」

    「好,那便多謝了。」

    林意也不敢大意,他所修功法和尋常修行者截然不同,他也不知道自己這種全無真元的怪胎和這法瓶會不會起什麼反應,也不敢隨意觸碰這已經是孤品的天育法瓶。白月露知道他的想法,卻是伸手將這法瓶接了過來。

    和她之前第一次觸碰這天育法瓶截然不同,她明顯感到手心發麻,似乎是這天育法瓶的元氣在抗拒她的真元氣息,將一絲絲的氣流反擊回來。

    不過她收斂真元,這法瓶在她手中也並無特別異動,只是持續的手心肌膚有些微微發麻而已。

    林意看她已經拿穩這個法瓶,他心中按捺不住好奇,伸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卻發現毫無異常,他再試著雙手握住這法瓶時,卻感覺到有絲絲縷縷的涼氣從法瓶之中沁出來,流淌入他的掌心。

    與此同時,那瓶口絲絲往外冒氣的聲音卻是消失。

    他心中一震,知道可能是這法陣之中自然流動的天地靈氣反而被自己的身體抽離了出來,他便迅速放手。

    他一放手,這天育法瓶瓶口的絲絲冒氣聲便是恢復如初。

    饒是如此,他也心中有些發麻,心想要是這瓶內法陣被自己就此破壞,那真的是要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白月露看著他面色變化,馬上便猜出發生了什麼,她微微一笑,直接將法瓶之中剩餘的貝沙全部倒出。贊策法王的這兩名弟子也實在是愛惜這種絕世孤品,一是生怕她此時拿捏不便,二是生怕再出意外破損,所以那贊策法王的另外一名弟子卻是馬上返身出去,片刻的時間再回來時,手中卻是已經拿了一方木匣,內裡襯著厚厚的絨布。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將這法瓶置於這木匣之中,一時便是沒有損毀的可能了。

    「也不知道拓跋氏是從哪裡得到了這一個法瓶,看來當年天育王朝毀於戰火,這一對天育法瓶有可能都流傳到了黨項境內,只是分存於不同之處。拓跋氏得到的這個法瓶的來歷,有可能還是要查一查,或許還能得到更多天育王朝的線索。」

    夏巴螢沉吟著說了幾句,卻是突然笑了起來,道:「我們在這裡面得寶,聊得興起,外面卻恐怕等得急了。」

    「那我便再按序依次清理。」贊策法王對夏巴螢已經更為敬重,而且一開始便發現了這一個天育法瓶,可以說是解了他以前不小心損毀另外一個天育法瓶的心結,他也十分清楚,一個人哪怕再有專長,經歷和涉獵的方面也畢竟有限,這次夏巴族的聯軍之中,更是有諸多來自西域王國的能人,如此一來,便是就這些庫房內古物的研究交流,他和他的這些弟子也一定收穫頗豐。

    白月露收好了天育法瓶,接下來卻是換那名叫做古爾布的僧人動手,贊策法王的這名弟子也是極為小心,他先將身前那些箱子縫隙之間的零散物體逐一小心的取小,放在身側數尺外鋪開的一塊狐毛毯上,然後這才一件件的遞給贊策法王和松仁。

    這些放在各色金屬箱子之間的物事大多都是各色青銅器皿和鐵器,金銀器,其中約有三成是贊策法王和松仁直接看得出來歷,但至少也有七成是看不出來歷,只是按材質而言,卻並不容易損壞,所以便先一件件先遞了出去,看外面聚集的這些人是否能夠發現其中有特殊之處。

    在贊策法王等人心目之中,這種真正的古物都是珍貴,但他們也同樣十分清楚,這庫房裡的東西少說也有數千件之多,若是一件件刨根問底,恐怕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年時光,而且他也十分清楚,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畢竟有關修行之事最為重要。所以他心中也是懂得變通,先粗略清點,看看有多少種分類的東西,同時先將其中有關修行和有助於修行,或者能夠用於修行者兵器方面的東西,先行挑選出來,便可以用於接下來的征戰。

    他之前對夏巴螢和林意沒有一絲瞭解,但只是今夜林意的表現,以及夏巴螢接下來攻下城池之後的整頓軍紀,對於那些軍民的態度,以及進入庫房之後的言談,他心中便已希望將來夏巴螢能夠掌權黨項。

    將放置在箱子之間的這些古物傳遞出去之後,古爾布便小心翼翼的將最上方的數個小箱子取下,也依舊放在那塊狐毛軟毯上。

    最上方的這幾口小箱子有兩個看似是青銅製成,銅皮很薄,有一個是純金,光亮如新,還有三個卻都是銀質。

    這幾口小箱子的花紋都不相同,而且在搬動時,古爾布就已經察覺內裡都有東西,這種箱子在黨項本身就少見,初看都是來自西域。

    古爾布這種清點和鑑別古物的事情也是做得多了,他深知由簡入手的道理,便直接先行打開了一個鎖扣已經掉落的青銅箱子。

    這青銅箱子表面的紋飾極為古樸,就像是人手工敲出了毫無章法的麻點,看上去並不顯得精緻,但是這口小箱子一打開,內裡銀光燦爛,就像是放滿了銀錠,但眼光只是粗略一掃,古爾布便頓時有些發愣。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3 22:28
第七百四十四章 未知之敵


    內裡銀光燦燦,堆滿了一個個銀色的小東西,這一個個銀色的小東西都是天牛模樣。

    天牛是普通的蟲豸,在南朝和北魏都是隨處可見,但在黨項和西域卻是只有在少數溫熱的盆地之中才可以看到。

    古爾布小心的用竹片夾起一個,這銀色天牛的重量不輕,像是實心,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有極為高明的匠師用銀極為細心的雕琢而成,惟妙惟肖。只是讓他有些無法理解的是,這箱子之中的每一個銀色天牛似乎又都不相同,不只是大小都有細微差別,連姿態都是各異。

    是什麼樣的高明匠師,會對這種蟲豸如此喜愛,做出滿滿一箱這種銀製天牛?

    「這東西一個個形態各異,又如此栩栩如生,倒像是有人在這種天牛的身上化了一層銀似的。」夏巴螢也是感覺奇異。

    「這銀質似乎有些特殊,我知道有些西域王朝喜歡將甲蟲當成吉物,只是在諸多典籍之中,卻沒有見過有關這種天牛的記載,不知道這又是有什麼獨特意義。」贊策法王看著林意和白月露等人也都是不解,便讓松仁將這箱東西也先傳遞出去。

    這些天牛連頭上的須角都是形態各不相同,這些須角看上去十分纖細易斷,而且須角和天牛身體看不出任何接縫,若真是匠師製成,那真是巧奪天工。

    此時外面也有他數名弟子在把持,所以他倒是也不擔心這些東西被送出去之後便被不小心折損。

    這一箱小東西雖然連自己的老師都看不出來歷,但越是如此,古爾布和松仁這兩名僧人便越是振奮,對於他們而言,已知和見過之物並不能讓他們更加欣喜,但這種未知之物越多,便越是能讓他們接觸到更多的未知世界。

    咔的一聲輕響,古爾布拔出了一根插銷,打開了第二個青銅箱子。

    這口青銅箱子的年代似乎更加古老一些,而且保存得並不算完好,青銅箱子上的紋飾已經覆蓋著滿滿的斑駁銅綠,根本看不出銅綠下是什麼樣的花紋。

    這口箱子裡,卻是放著一塊好像陶土般的物事,只是顏色卻十分奇特,紅綠青藍紫交纏,就像是彩虹一般。

    「這難道是藥皇土?」

    林意怔了怔,隨即脫口而出,他在有本雜談上看過記載,東海的一些近岸島嶼之上,有一種靈藥叫做藥皇花,這種靈藥除了蘊含大量天地靈氣之外,藥力有助於壯闊氣海,在靈藥之中也屬於極品。這種藥皇花只在藥皇土上生長,這藥皇土據說是海底淤泥和海底|火山噴發自然形成,也只在那幾個島嶼上少量存有。

    「想不到林大將軍也是如此博學。」

    贊策法王有些驚訝的看著林意,道:「這的確是藥皇土無異,在西域一帶,這也叫五色土。林大將軍您既然知道這是藥皇土,想必也十分清楚,這藥皇土只產於南朝東海的幾個特殊島嶼之中,原本那幾個島嶼附近被你們南方王朝封鎖,藥皇花也屬於御品,但在兩個朝代之前的亂世,便有人盜挖不止,後來又有人發現只要將這藥皇土挖取,哪怕在別處,只要靈氣、溫度和水汽適宜,有藥皇花的種子,便能人為的種植出藥皇花出來,如此一來,藥皇土也被盜挖一空。按照確切記載,數個島嶼加起來,藥皇土也不過數十斤,其中恰好被一個西域商人購買大半,所以流入西域倒是也不少。」

    頓了頓之後,他有些惋惜的看著那塊色澤如彩虹的泥土,道:「這塊藥皇土至少也有六七斤,也殊為驚人了,只是藥皇花早就絕種,這藥皇土也未聽說能夠培育其它種類的靈藥,哪怕有如此驚人份量,也是形同雞肋了。」

    林意點了點頭,他自然也覺得可惜,只是天災人禍,歷朝歷代,便不知有多少令人驚豔之物消失在人世間。便是現在的這一個靈荒,便不知有多少靈藥要徹底絕種。

    這一箱藥皇土也被遞了出去,不管此時有用無用,這些原本只在一些志怪類雜記上見過的東西出現在面前,也算是真正開了眼界。

    說話之間,古爾布又打開了兩個箱子,這兩個箱子裡的東西林意和贊策法王等人也都沒有一個認得,全部都送了出去。

    這兩口箱子一個是純銀,一個是純金。

    這純銀的箱子內裡還襯著白玉墊,白玉墊上用牛皮細繩綁縛著五顆如瓜子般的小東西,這瓜子般的小東西看上去非金非鐵,也不是石質,但份量卻是和金鐵相差無幾,十分奇特。

    純金的箱子佈滿飛魚的圖案,裡面卻是堆滿了雪白色的半透明鱗片狀東西,散發著奇異的淡淡乳香味。

    對於開箱的古爾布而言,今日也是各種稀奇物事看到飽,第五個箱子一打開,他又是一愣,裡面散發溫和的紅光,全部都是一顆顆滾圓的珠子。

    這珠子表面看上去並不堅硬,就像是一層膠皮,裡面好像充滿了液體,給人的感覺又像是果實,又像是大型的魚籽。

    這顯然又是看不出來歷之物,然而也就在這時,外面卻是一陣陣驚嘆聲絡繹不絕的響起。

    「這外面怎麼回事?」夏巴螢頓時好奇起來,她知道這極有可能是外面有人認出了之前幾件東西的來歷,而且其中應該有不俗之物。否則若是藥皇土那種已成雞肋的藥土,似乎也引不起這樣的動靜。

    松仁馬上將這第五個箱子送去出,同時卻是帶了一名比他更年輕的僧人回來。

    這名僧人對著贊策法王和林意、夏巴螢等人都行了一禮,難掩興奮,道:「除了那純銀箱子裡五顆如瓜子狀的小東西之外,那銀色天牛狀的東西和純金箱子裡的東西都有人判斷出了來歷。」

    「都是何物?快些說來。」贊策法王也頓時大喜。

    「那銀色天牛狀的東西就叫做蟲銀,就是一種異種天牛所化,那種天牛其實就是我們黨項所產,就在闊八井熱泉一帶,這種天牛成蟲時和一般天牛無異,但是喜食熱泉中一種叫做銀鬚的植物,那種植物的汁液之中富含獨特重銀,這種天牛的壽命比一般天牛長出許多,在連續吸食四五年之後,它體內就會慢慢僵化,全部變成這種重銀質地,它死去之後,這種重銀慢慢滲透,它全身便如同這種銀鑄。」

    這名僧人歡喜的說道:「認出這種奇異之物的,是野利氏的一名供奉,他說這東西極為罕見,但其實北魏大名鼎鼎的魔宗,他部下煉製的逆鱗法器,主材便是這種蟲銀,這種蟲銀製成的逆鱗,有獨特的逆真元而流的特性,若是打入修行者的身體,修行者體內真元自發排斥,衝擊上去,反而加速這種法器逆流而上,瞬間就以驚人速度反衝入心脈。」

    「魔宗的逆鱗竟然就是用這種東西煉製?」林意和白月露頓時大吃一驚。

    「怎麼,你們對這法器十分熟悉?」夏巴螢看著兩人如此吃驚,有些不解,逆鱗這種東西,她卻是沒有聽說過。

    「說到熟悉,恐怕就連那些擁有逆鱗的也沒有他熟悉。」白月露忍不住搖了搖頭,說到。

    林意點了點頭。

    這倒的確不是吹噓,那些擁有逆鱗的魔宗部下,應該也沒有和他一樣身中過逆鱗,不知道這種法器在血肉之中行走是何種滋味。

    「這麼說,看起來你還中過這種法器?」夏巴螢看著他的神色就猜了出來,她聽到這種法器能夠逆真元而行,便能想像可怕程度,但她知道林意並非尋常修行者,此時卻也沒有太大的意外。

    「這種法器極為厲害,就算是神念境巔峰的修行者,若非特別的手段,也是中之必死。」白月露道:「只是這種法器原本煉製不多,魔宗那些部眾手中也是數量不多。」

    「既然我們擁有主材,不知能否仿製。」夏巴螢看了她一眼,「是否有這逆鱗的樣本。」

    「有,而且連我們鐵策軍此次的軍械之中,都有承天號仿製的良工鱗。」白月露道:「等鐵策軍到了細封洪齊的領地,我便設法讓人聯絡承天號,到時候讓他們仿製良工鱗的匠師過來,他們對於這逆鱗肯定已經有所研究。」

    「如此甚好。」夏巴螢的目光再轉向那名僧人,那名僧人也是機敏,頓時接著說道:「那個純金箱子裡的東西,看似魚鱗,其實不是魚鱗,而是一種地下河流之中的飛魚的骨頭。那種魚叫做軟玉香飛魚,在有些大型溶洞的河流之中,這種魚能夠騰飛出來撲食飛蟲。那箱子上雕琢的圖案,便是它們飛翔的樣子,這種魚十分奇特,除了雙翼有些細刺之外,渾身只有頭顱內裡有這樣一片骨骼。」

    「這種飛魚的骨片本身沒有什麼大量的可提升修為的天地靈氣凝結,但是它大量蘊含著一種獨特的靈氣,可以改變修行者的真元特性,只要煉化足夠數量的這種飛魚骨片,修行者的真元在使用一些冰寒類的元氣手段時,將會得到大幅的加成。」那名僧人似乎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頓了頓之後,道:「這是西域聯軍之中一名王族所說,他說他之所以知曉,是因為他們王國曾經有一名王妃恰好得到過一些,只是數量不夠,所以煉化之後並沒有成為記載之中的冰肌仙骨,但當年這種東西是何物,他們卻是確定過了的。」

    「冰肌仙骨?」

    白月露微微蹙起了眉頭,她有關這四個字卻是在北魏皇宮裡的一些古籍之中也見過記載,「難道這東西也叫仙靈玉?」

    「怎麼,你見過相關記載?」林意好奇道:「難道此物有著仙靈玉的別稱?」

    白月露道:「我只見過有記載,說一種仙靈玉本身並不至寒,但和修行者真元結合,卻不僅能夠駐顏,而且能讓真元之中凝結靈韻,能夠施展出至寒的真元手段。」

    「到底有沒有仙靈玉的別稱,兩者是否一物,我等會便出去問。」這名僧人恭敬道:「那名西域王族說這種飛魚骨片只要像尋常靈藥一樣吞服煉化就可以,只是到底要煉化多少這種飛魚骨片才能形成冰肌仙骨,他也不能確定。」

    「那具體如何,一試便知。」

    夏巴螢嘆了口氣,看著林意道:「這件東西倒是又只能便宜你了,若是你們之中的誰煉化了形成冰肌仙骨,有多餘了,倒是可以再給我。」

    林意微微一愣,道:「這你也放棄?」

    夏巴螢笑了笑,道:「我當然不樂意,只是我所修都是控火的真元手段,難道過去這麼多年的苦修,為了這些東西,還換法重修不成?」

    「那便謝謝你這份大禮了。」林意也不糾結,這拓跋氏庫藏之豐已經遠超他們的想像,光是口處這幾口箱子便已經收穫頗豐,更不知道所有的東西清點完畢之後,又會出現什麼驚人的寶物。

    也就在此時,外面卻傳來急切的聲音,「細封氏天祁盛求見林大將軍,城下地道之中發現拓跋氏殘部,疑似拓跋熊信,已經發生戰鬥。」

    「嗯?」

    夏巴螢目光劇烈一閃,首先便轉身走出,林意和白月露等人緊隨其後,只見天祁盛和數名細封氏的將領一臉焦急的模樣等在外面。

    天祁盛和林意已經十分熟悉,見到林意出來,他便也不客套,連聲道:「數量不多,似乎不到百人,但其中有不少厲害修行者,細封英名的部下在地道之中堵截,死傷不少,一時卻無法奈何得了他們。」

    「他們現在地下何處?」林意眉頭微挑,馬上問道。

    天祁盛馬上道:「就在城主府以西不遠處的地下洞窟之中。」

    「那就有勞法王和諸位在這裡繼續清點古物。」夏巴螢對著身後的贊策法王和噶爾丹法王說了這一句,再轉頭看向林意:「我們過去看看?」

    「我們先過去看看再說。」林意點了點頭,眉頭卻是已經不自覺的皺了起來:「若真是拓跋熊信,他停留在這城中地下不走,便說不定又會有什麼詭異手段。」

    「你帶路還是有其餘人帶路?」夏巴螢看了天祁盛一眼,先問了這一句,接著便道:「都坐我火焰浮屠過去,如此最為方便。」

    「你便不存些真元?」林意原本想要這麼一說,但話到口邊,他卻瞬間反應過來,夏巴螢之前和吐谷渾的那名阿柴諄將軍交易,獲得了不少天心菩提,之前夏巴螢用火焰浮屠送他到細封英名的軍隊上方,原本真元已經消耗劇烈,但此時夏巴螢體內真元依舊充盈,想必是已經服用了這種靈藥。

    天祁盛卻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他下意識的覺得真元寶貴,哪怕只是多帶一人,夏巴螢的真元損耗就越發厲害,於是他馬上回聲道,「不需要任何人帶路,在那邊地道的幾個入口處,細封英名的人已經燃起火焰,從空中很容易看見。」

    ……

    燃著幽綠色火焰的火焰浮屠再次騰空而起。

    在一片片的歡呼和吶喊聲中,這頂火焰浮屠就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巨人飛快拖曳,在空中帶出長長的焰跡。

    夏巴螢的眉眼之中凝聚著說不出的傲意。

    每次身在火焰浮屠之上,在火焰浮屠飄搖直上時,她就比在地上時更加驕傲。

    黨項有句很古老的諺語,真正的男人才能像雄鷹一樣翱翔天際。

    這句話在黨項原本的本意,是任何男人都要爭取做雄鷹,要有和風雪抗爭的勇氣,有壯闊的胸懷,不要侷限於眼前的小天地,不要做蜷伏在地上的可憐蟲。

    然而黨項的這句話,從一開始就將所有黨項的女人拋棄在外。

    在黨項,女人天生卑微,根本沒有多少地位。

    但夏巴螢就是不服氣。

    夏巴族的火焰浮屠,就是她一手試製出來,她就是要告訴所有黨項人,女子也可以像真正的雄鷹一樣,飛在天空!

    「不管那些人裡面有沒有拓跋熊信,他早先和細封英名結盟,讓細封英名在達爾般城下佈置這件事,始終便有問題。」白月露的聲音響了起來。

    天祁盛所說不錯,從高空往下看去,城主府西側燃著幾堆明亮的篝火,許多黑甲軍士聚集在那片區域,十分顯眼。

    「什麼問題?」

    林意此時也隱約覺得不對,但他也不再多想,知道白月露必定已經想通了什麼,所以他直接出聲問道。

    「正常情形之下,拓跋熊信為何要讓細封英名在城下地道佈置?除非他早已料到有大軍攻擊達爾般城,而且達爾般城恐怕根本守不住,這才需要細封英名的軍隊從地下合擊。」

    白月露說道:「可是放眼整個黨項,他會覺得誰率軍過來能夠擊破達爾般城?哪怕知道夏巴螢親征的消息,但他之前確切知道夏巴族聯軍是進入野利氏的領地,他也絕對不可能提前很久覺得我們和細封洪齊會和她聯盟,退一萬步說,即便他料事如神,知道夏巴族和我們聯軍,他難道會覺得達爾般城根本阻擋不住我們的聯軍?」

    林意和夏巴螢互望了一眼,都是眉頭大皺,覺得白月露說得的確極有道理。

    「拓跋熊信對你瞭解不多。」

    白月露看著林意,搖了搖頭,道:「所以他根本不會想到你這樣的修行者能夠如此迅速的讓他的修行者和軍隊土崩瓦解。之前我們剛剛入城時,他明顯也不怎麼看得起夏巴螢,明顯就是不屑於夏巴族的力量,他不會認為夏巴族的聯軍能夠攻破達爾般城,需要和細封英名的軍隊一起合擊。」

    聽到此處,夏巴螢的眉頭皺的更深,她聲音微寒道:「所以你覺得他提前和細封英名如此佈置,如臨大敵,是他之前準備面對的敵人並不是我們,而是另有其人?」

    「我之前一直覺得有些不對,方才才真正想通了這些。這件事最有問題的地方,就在他提前數月就已經做出了如此佈置,而在數月之前,連你們夏巴族都並未有什麼異動,恐怕連和你們結盟的那吐谷渾的阿柴諄將軍的大軍都根本沒有進入黨項境內。那他為什麼要先和細封英名聯盟,甚至已經做好城破的準備?」白月露也凝重道:「所以他早早的就將密宗的幾乎所有強大修行者都借調了過來,他這樣的舉措….需要很多強大的修行者支持,他原先準備面對的對手,應該不是我們。」

    「所以極有可能就是,他原本等著的敵人還沒有來,反而是等來了我們。」夏巴螢想著之前細封英名的那支軍隊藏匿在雪原之中,然後如潮水般蜂擁而來的畫面,她的眼睛便不自覺的眯成了一條線,「可是如你所說,放眼整個黨項,似乎並沒有什麼人能夠讓他需要如此應對。」

    「該不會又是那人?」

    林意的心中瞬間想起一個人的名號,頓時充滿不祥的預感。

    「魔宗大人?」白月露的面色驟然寒冷起來,她此時的心中也是和林意同樣的感覺。

    「哪裡都有魔宗大人。」

    林意苦笑著說出了一句心中一直很想說的話。

    「我覺得似乎天下所有大的陰謀,似乎都和此人有關,此人似乎無處不在。」他搖了搖頭,這時他真的覺得有種陰魂不散的感覺,「而且拓跋氏和北魏交好,之前北魏軍隊借道,便應該是拓跋氏的手筆,拓跋氏和北魏皇族又是血親關係,如此一來,拓跋氏應該是和北魏皇帝的關係親近,但之前魔宗想要主動和南朝皇帝議和,雖然誰都想不清楚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但是他若是投靠南朝,北魏便自然危急。他想要和北魏皇帝見面,但被我師兄阻擋,沒有成功。但如此一來,他和北魏皇帝的關係,自然就是不妙。」

    「像他這樣的人物,我看原本就不怎麼將北魏皇帝放在眼中,北魏皇族也不可能不對他提防,若不是他對北魏太過重要,自身修為又太高,否則北魏皇族恐怕早就動他了。」

    夏巴螢冷笑起來,「若按這些來看,倒是極有可能和他有關。」

    「若是能夠見到拓跋熊信,恐怕就能知道真相。」這火焰浮屠在夏巴螢的真元全力催動下,在空中飛遁不慢,只是這談話之間,就已經接近拓跋熊信的城主府。

    城主府西側那幾堆篝火燃燒得極旺,火焰往上衝起至少兩丈有餘的高度,原本這幾堆篝火旁軍士十分密集,但遠遠看著這頂火焰色澤特殊的火焰浮屠過來,細封英名的這些軍士就知道是夏巴螢的火焰浮屠,他們馬上讓開了大片空地,讓這頂火焰浮屠降落。

    「拓跋熊信太奸詐了,他的地圖對我們有極大的隱瞞和欺騙性,這個下面有一個地宮。」火焰浮屠剛剛降落,一名細封英名座下的大將就跑了過來,一臉氣憤的對著林意和夏巴螢行了一禮,罵道。

    「地宮?」

    夏巴螢冷笑一聲,她並沒有給這名細封英名座下的高階將領留絲毫的顏面,「能用地宮形容的,必定不算小地方,你的意思是,拓跋熊信之前開放這座城的地下給你們,你們卻是連這裡隱藏著一個地宮,都沒有絲毫察覺?」
Babcorn 發表於 2019-4-25 14:53
第七百四十五章 地宮

    平天策正文第七百四十五章地宮這名將領滿臉通紅,雖然這達爾般城下的確錯綜複雜,而且之前自然有拓跋熊信刻意封堵,但對於軍隊交戰而言,這的確是無法辯解的巨大疏忽。

    “現在下面戰況如何?”夏巴螢也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特意的拉這名將領的面子,作為夏巴族的最高統治者,她已經很擅長恩威並重的手段。

    “目前發現的敵人大概有一百到三百名,具體數量不明。”這名將領急忙回應,只是臉上的尷尬和羞愧神色越更加濃烈:“他們都在那個地宮之中,現在我們已經設法打通了幾個通往這個地宮的通道,但是那個地宮的入口處正好架設在一條乾涸的地底大河之上,兩側的懸崖高度至少有幾百丈。那條地宮的通道就像是一座橋,有四五百步的長度,最為關鍵的是,橋對面地宮處也不知道是人為造成,還是天然的風壺口,吹過來的罡風太過凜冽,迎面吹來就像是在那種雪山之巔的山風一樣,不緊讓人無法呼吸,而且還凍得人發僵。對面藉著風勢隨便射出來的箭都像是修行者箭師射出來的箭一樣,我們已經組織了十幾次衝鋒,死傷了有數百人,還是衝不過去。只能夠判斷在對岸出現的敵人大概有一百到三百人,也只能看清這條橋樣的通道後方應該是一座地宮,但內裡具體有多少人,還是不清楚。”

    林意和白月露互望了一眼,兩人終於明白了這名將領為何越發的羞慚,原來這細封英名的軍隊擅長在地下作戰,但弄了半天,卻還被人堵在那個發現的地宮之外,根本連對方的確切數量都沒有摸清楚,充其量就是在下面多打通了幾條通往那個地宮入口的道路。

    “那處地宮背靠著山體中心,目前想要從山體其它方位打通通道進去也不太可能,而且也不知道有沒有其它出口。我們已經安排了軍隊在外圍巡邏,以免他們從地宮別處出城。”

    這名將領接著說道:“細封英翎將軍在下面督戰,他一時強攻不下,生怕有變,便趕緊向林大將軍通報求援。”

    “下面山體有沒有徹底崩塌的可能?”

    夏巴螢皺了皺眉頭,道:“不要到時候我們下去,他們用些手段,到時候將我們所有人都埋在了裡面。”

    “這達爾般城實質堅硬,而且諸多地道和洞窟都有用各種手段加固,這一條條地道的加固手段,反倒是像在這山體之中加了無數筋骨,哪怕他們用法陣還是什麼其它特殊手段造成強烈地動,也不會引起整座城的徹底崩塌,最多就是小規模的崩塌和落石。”

    這名將領看了一眼她和林意,大著膽子道:“尋常軍士可能遭遇這種小規模的崩塌無法逃生,但以您和林大將軍的力量,應該奈何不了你們。至於毒火毒氣之類的,我們也本身有所防範,我們這些地道之中,也都有隔離和抽引的手段,便是連尋常軍士都不會出現大規模的死傷。”

    夏巴螢在心中默默的說了聲“我信你個鬼。”

    這些細封英名的部下的判斷她現在是一點都不信,拓跋熊信要真的是還藏身在那個地宮裡,便有諸多危險的可能。眼光這種東西,關鍵在於一個人站立的有多高。

    很多事情在承天境的修行者眼中不可能,但是到了神念境來看又不一樣,如果是南天三聖那種存在,就又截然不同。

    不過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再讓這些人浪費時間,到底那地宮之中還藏著什麼隱秘和陰謀,她也要親自看了才放心。

    她瞥了一眼林意,就知道林意此時心中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想法,便不再多說什麼,道:“那帶我們下去。”

    ……

    達爾般城下的地道讓林意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就是古墓的墓穴。

    建康城自古以來就是南方王朝的重城,歷史上有很多朝代將建康作為王城,所以建康城內外很多大興土木的地方,經常挖出古墓。

    林意記得自己在剛剛開始讀書的那幾年之中,鐘山之中有次大雨導致山體滑坡,一次滑坡便露出了兩個古墓的穴口,膽大的他甚至也讓父親的部下將領帶自己去看過。

    那種墓穴就不是藏匿在泥地之中,而是硬生生的在山體之中開山鑿出通道。他當年看過的那一個古墓不知道是古代的哪位王侯所留,總之比他那時候想像中的墓穴複雜得多,內裡不僅有可供人行走,通往各個墓室的通道,還有很多通道用於排水、排濕,以及各種機關,甚至有些孔洞據說是當年建造墓穴後被封在裡面的工匠秘密打造逃生所用,反正便是後來的學者去考究,都不知道其中有些半人多高的通道是用來做什麼的。

    當年他請父親的部將帶他去開開眼界時,那個古墓已經被清理乾淨,但內裡那種古怪的氣味卻依舊讓他記憶猶新。

    這達爾般城的地下各種通道也真是和他當年的印象差不多。

    即便細封英名的軍隊已經在通道的各個角落都放置了照明用的馬燈,有些地方甚至直接架設了火盆,熊熊的火光驅散了通道之中令人窒息的黑暗,但異常粗糙的石壁和有些看上去像是台階又不像是台階連通的深幽曲折,還是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達爾般城的地下之前是禁區,歸拓跋氏的軍隊嚴格管控,許多通道口都是用石門或是鐵柵封堵,但達爾般城的所有茅廁可不像建康一樣講究,尤其是所有權貴也不像建康城的權貴一樣風雅,他們的作風可以用豪邁來形容,所有茅廁的下水,直接就是由匠師開鑿出筆直向下的通道,直接通到地下深處或者地底暗河之中。

    南朝是極少有文人會深入到黨項的這種城池之中長住,否則他們若是清楚的瞭解此點,回去之後一定會花費不少筆墨在這點,必定會將黨項的這種重城描繪成建立在糞堆上的城池。

    只是達爾般城卻並沒有臭氣熏天,事實上這是真正的因地制宜,很高的落差加上極寒和四處亂串的寒風,讓達爾般城裡的下水並不能散發出多少臭氣,很快就自然風化掉了。其中有大部分,更是直接被地下水流和地底暗河沖走。

    常年的雪山融水輕易的就將諸多的污穢|物消融於無形,滲入到只有在夏季才會解凍的荒原裡。

    只是達爾般城裡雖然被大風不斷吹刮,沒有什麼令人不愉快的氣味,但在這地下通道里面,這氣味就有些讓人無法用言語形容了。

    而且很明顯,雖然拓跋熊信將這城下劃成禁區,但並不代表著沒有人進入,以及在各種情況下往裡面傾倒東西。

    林意和夏巴螢、白月露等人都算不上是養尊處優的人,但這地道之中隨著寒風不斷衝到臉上的氣味,還是讓他們的頭皮有點發麻。

    所幸地宮的入口距離地面並不遙遠,劇烈的風聲和刺鼻的血腥氣徹底遮蓋住了地道理各種古怪的聲音和那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味道。

    數條地道的交匯口,是一個數畝地大小的山洞,頭頂的高度也足有兩三丈。

    這種地方在達爾般城下至少有幾十個,有些山洞甚至更大。這些山洞之中有些是天然的水溶洞窟,有些是人工採石形成,有些卻是最早達爾般城建立時,特意開闢用於囤兵或者堆積物資所用。

    正是因為這種洞窟在達爾般城下很多,而且這個洞窟在迷宮一般的地下通道之中,也不算什麼重要節點,所以之前細封英名的這支軍隊並沒有對這個洞窟有過多的關注。

    一群細封英名座下的高階將領和修行者聚集在一道風聲呼嘯的石門後面,這個時候心中是懊惱死了。

    聽到傳報林意和夏巴螢到來,這群高階將領和修行者連忙讓擁堵在這個山洞之中的密密麻麻的軍士讓開的同時,他們都是臉上火辣辣的快步迎了上去。

    這裡最高將領是細封英翎,他是細封英名的遠方堂兄,也算是有細封氏王族血脈的,是一名看上去已經有四十餘歲年紀的中年男子,身材壯碩。

    “林大將軍。”

    看著出現在面前的林意,他雖然覺得異常丟人,但還是實話實說道:“距離這裡最近只有七八百步的地方,還有一個更大的洞窟,那裡原本我們準備作為囤兵地之一,我們甚至在那邊都做了很多佈置,這處地方少說我們的軍士也經過了數十趟,之前都沒有發現異常,這個石門要是不被我們打通,哪怕用火光照著,也看不出來。正好拓跋氏自己降軍裡面有一些獒犬,我們之前又認識那個管獒犬的將領,所以在搜索開始時,我們便第一時間借了過來,這才發現有不少人經過的痕跡,才強力打開了這座石門。”

    林意還算有耐心,但夏巴螢早就沒有耐心聽這名細封氏的將領講解來龍去脈。

    她目光一掃就發現那所謂的地宮入口處一地的碎石,想必原先封堵在入口處的一道隱蔽石門已經被徹底打碎。那些碎石上此時都是鮮血和破碎的血肉,還有不少折斷的箭矢。

    入口處不小,足以容納一輛馬車通過,而這入口的後方,寬闊程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從她此時的位置看去,內裡簡直是一片黑色的海洋,但也隱約可以看到,有一條如同石橋般的通道浮在這片深邃的黑色之上,通向後方遠處。

    林意的目力比她更佳,他看得更加清楚,那條好像如同天然石橋般的通道有些略微傾斜向上,而且要比入口處更加寬闊一些,足以容納兩架馬車並排行走。

    但這條通道的兩邊,卻都是幽暗的深淵。

    通道大約的確只有四五百步的長度就到了盡頭,盡頭處卻是一座真正的地宮,而且還不是天然的山壁之中再挖出洞窟那種地宮,而是依靠著山壁人為用巨大的條石建立起來的宮殿。

    他微微眯起眼睛,這座宮殿竟然是尖頂的式樣,一共有三個尖頂,其中最靠後的最高,兩側的次之,看上去像是中間一個正殿,兩側還有偏殿。

    整座宮殿就像是一個橋頭堡一樣,看大小容納數百人是綽綽有餘。
Babcorn 發表於 2019-4-25 14:54
第七百四十六章 巨藤

    迎面而來的風中,隱約有種若有若無的元氣波動,十分規律。

    “這裡的風並非是純粹自然。”白月露也感知到了這種法陣獨有的氣息。

    “你們傷勢如何?”林意正好看到那兩名之前被他奪了劍的女劍師在一旁調息,那兩名女劍師體內的真元氣息波動不堪,顯然受傷不輕。

    這兩名女劍師是雙胞胎,一個叫做藍衣蛾,一個叫做藍衣蝶,兩人原本就對林意在戰場上的不殺之恩十分感激,此時聽到林意的問話,兩個人都是有些受寵若驚,僵了片刻,藍衣蛾才行了一禮,道:“傷勢不算太重,只是林大將軍您要是過去,也要小心,這條道上越是往前,風力越是驚人,而且狂風之中有些風被法陣力量凝成一束,就像是一道道看不見的飛劍。”

    “就像一道道看不見的飛劍?”林意微微一怔。

    這兩名女劍師都是點了點頭,換了藍衣蝶說話,道:“我們只是往前硬衝了數十步,就被這風劍震傷。”

    “是劍流道。”白月露的聲音突然響起。

    “劍流道?”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這是北魏隱劍山宗的獨門陣法,只是隱劍山宗在北魏遷都之前就已經被滅,這種陣法早已失傳。”白月露平靜的注視著那條石橋般的通道,道:“這種法陣必須建立在天然風口之上,用銳劍和法陣切割,讓罡風之中形成無形劍氣,但只是在一個數十步的區域內,劍氣的威力達到最大。””

    說到此處,她看了一眼那兩名女劍師,道:“你們被震傷的位置,應該便是接近這劍流道的威力最強處。”

    “所以並非是越靠近對岸,劍氣的威力就越強?”夏巴螢頓時明白過來。

    白月露點了點頭,“只要穿過那數十步的區域,威力自然減弱,這種法陣,就是要藉著風勢造成越前行威力越強的錯覺,當初隱流山宗的劍流道法陣就是從上至下,建立在山門階梯山道上,給人一種根本無法登山的感覺。”

    那兩名女劍師呆了呆,她們雖然也聽清楚了,但是自知即便是那些劍氣的威力不會無止盡的往上增長,她們也自覺穿不過那數十步的區域。

    “你們跟在我身後。”

    林意對著白月露和夏巴螢說了這一句,他看著前方那條“劍流道”,自覺那種和真元相關的劍氣應該無法傷得了自己。

    “你們不用跟進來,也不用這麼多軍士在這裡面等著,你們只要注意城中和城外出口便是。”在開始動步時,林意對著細封氏的這幾名高階將領說道。

    這些細封氏的高階將領對林意敬若神明,哪裡敢不聽,頓時紛紛傳下令去。

    ……

    就如隔河相望,只是聽著那些地道之中的動靜,劍流道盡頭那端的數百人已經知道了林意的到來。

    這種地勢是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只要有足夠的修行者堵住這頭,便是千軍萬馬都過不來。

    然而面對這名傳說中的南朝將領,劍道流這端的所有人卻都沒有信心將他攔住。

    因為林意才是憑藉一人之力就讓河對面的北魏大軍無法入城的存在。

    這個地宮因為有三個頂尖,所以在外面看起來,便很容易讓人覺得這是一個正殿連著兩個偏殿,然而實際上,內裡只有一個大殿。

    只是這個大殿內的畫面,卻是無人可以想像。

    最靠近門處,是一個方圓十餘丈的劍坑。

    這個劍坑之中,以各種姿態插著上千柄各色鋒利長劍,哪怕這大殿之中的光線極為晦暗,但這些長劍劍鋒上閃耀的劍芒,依舊給人一種刺目之感。

    這劍坑靠近內裡的一端,有一條排水渠一樣的暗溝,暗溝之中沒有水流湧出,卻是風聲刺耳,有不知從何處引來的風流,從這個暗溝之中衝出,衝入劍坑,然後被切碎成無數條風束,衝擊在這個劍坑的邊緣。

    這個劍坑的邊緣有無數條銀色的符文朝著外面如橋的山道延伸,還鑲嵌著許多不規則的暗青色寶石。

    這些奇特的暗青色寶石不停的閃耀,就像是許多魔鬼的眼睛在黑暗裡眨動。

    這大殿的陣中,卻更是難以想像的壯觀景象。

    一道從頂部延伸下來的晶瑩冰川幾乎佔了這大殿一半的空間,而這條冰川的後方,隔了一堆黑色的山石,便是一汪不停的散逸著熱氣的熱泉。

    這熱泉的水流是乳白色,但是深邃的水底,卻是一種深紅如火焰的色澤,就像是有岩漿在深處翻騰。

    一半是冰川,一半是熱泉,寒暑奇異的在這個大殿各佔一半,但這還不是全部。

    中間那一堆黑色的山石就像是一方黑色的小島,但是黑色的山石之中,竟是生長著一株攀爬在冰川上的紫色藤蔓。

    這紫色藤蔓的主枝足有成人腰圍粗細,便是那些分出的枝蔓,有些都有成人大腿粗細。

    這紫色藤蔓沒有任何的葉子,但是許多纖細的藤蔓上,卻是掛滿了白色鈴鐺一般的花苞。

    這花苞的中心也是奇異的閃閃發出螢光。

    “聖師,還要多久?”

    拓跋熊信此時就在這巨藤之下,他一臉凝重的看著巨藤下盤坐著的一名修行者,道:“那人已經過來,憑藉外面的那些人,最多只能阻擋他盞茶時光。”

    巨藤下的修行者穿著一襲黑袍,微微垂首,臉面上奇異的籠罩著一層黑色的霧氣,連五官都看不清楚。

    就在拓跋熊信問話的這一剎那,他的身體微微一頓,他沒有回話,身後的那株紫色巨藤上卻是嗶啵作響,藤皮上驟然裂開了許多道口子,有潔白的汁液不斷從破裂的口中流淌出來。

    這些藤皮上裂開的口子裡開始蕩漾著一種奇妙的元氣波動,在接下來的一剎那,每一道裂口之中,卻有圓滾滾的物體往外凸起,就像是有些種子要破口而出的感覺。

    然而隨著潔白的汁液如瀑般從這些圓滾滾的物體上滑落,即便是拓跋熊信的眼瞳深處都湧出了凜冽的寒意。

    從這些藤皮的裂口之中擠出的,全部都是一顆顆白色的骷髏頭顱!
Babcorn 發表於 2019-4-25 14:54
第七百四十七章 欺騙

    無數的白色骷髏頭從藤皮之中擠出,就像是無數具骷髏要從這根巨藤之中逃離出來,然而卻被無形的力量束縛,從劇烈的掙扎到逐漸靜止。

    密密麻麻的骷髏頭顱佈滿這條巨藤的表面的剎那,這名身穿黑袍的修行者抬起了頭來,盤旋在他頭頂的黑色霧氣如被風吹拂而消失的流雲緩緩消散。

    這是一名只有半張臉的修行者。

    若是遮住右臉,任何看到他左邊半張臉的人都會覺得他是一名美男子,歲月也沒有在他如玉的肌膚上留下任何的痕跡,然而可惜的是,他的右邊半張臉的血肉已經徹底消失。

    並非是刀傷或者劍傷,而是被一種強大的力量直接震碎,碾碎,被摧毀成無數細小的血肉,脫離他的身體飛離出去。

    他此時的右邊半張臉上的骨頭並非是白色的,而是紫紅色的,就像是凝結了一層血皮,就像是被當年那股強大的力量,將一些血色硬生生的敲入和沁入了他的白骨裡。

    然而這紫紅色骨頭的表面,還有許多肉眼可見的擦痕,似乎是當年那些細小的血肉刮擦在骨骼上留下的痕跡。

    他的右眼眶是空的,黑魆魆的,就像是直接透進他的腦部,又像是根本看不見底的深淵。

    任何人看見他的右眼,再看向他左眼的時候,都不會再有他左邊半張臉有英俊之感,只會覺得他完好的左眼裡,在流淌著無窮無盡的怨毒和仇恨。

    “夠了。”

    這名修行者靜靜的說了兩個字,他的語氣裡充滿了無限感慨。

    在他說出這兩個字的剎那,這個大殿裡數股沉寂的氣息同時甦醒,瞬間響起了很多不同的聲音。

    他身後的熱泉之中湧出很多晶瑩的氣泡,氣泡在水面不斷的炸裂,熱氣裊裊的水面產生了無數漣漪,無數漣漪互相撞擊著,無數如在鏡面上行走的水波不斷的撞擊在黑石之上。

    他身前的冰川表面原本尖銳的棱角慢慢變得柔和,冰面上出現了一層水跡,處於將凝未凝的表面。

    他依靠著的這株已經顯得極為可怖的巨藤微微的顫動著,十餘根紫色的根須從他身下的黑石縫隙之中如真正的活物遊走出來,極為細小的根須爬到他的身上,然後緩緩刺入他背後的血肉之中。

    噗噗噗噗……

    無數輕柔的聲音在這株巨藤之上響起。

    那一朵朵花苞紛紛綻放開來,無數如銀粉般的花粉在空中飛灑而出,這些細小的花粉卻給人極為沉重之感,只在花苞綻放的剎那在空中紊亂飛舞,然而就在下一刻,便全部筆直的下墜,在空中形成無數道玄妙的筆直下落的銀線!

    那一朵朵原本閃耀著奇異螢光的花朵瞬間枯萎,就連被這些銀線迷離了目光的拓跋熊信都沒有能夠真正的看清這些花朵綻放到極致噴灑出花粉時的模樣。

    此時他明明知道林意已經到來,但是這樣的奇景還是瞬間讓他陷入了劇烈的震撼之中。

    那名只有一半臉面的黑袍修行者和他同樣落在迷離的銀線裡。

    細微但沉重的花粉墜落在他身上的黑色皮甲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落在他頭頂和臉面肌膚上的花粉亦然。

    然而那些墜落在黑袍修行者身上的卻不同。

    無論是落在他的頭頂髮絲之中,還是落在他完好的左邊半張臉上,還是落在他如血色骷髏般的右邊半張臉上,甚至落在他身上的黑袍上,這些沉重的花粉都是啵的一聲輕響,綻放成一團同樣沉重的元氣,就像是一團團銀色的旋雲在他的身上綻放,然後迅速朝著他的身體內裡收斂而去。

    這名黑袍修行者的身體開始散發出一種可怕的吸引力,所有那些墜落在地的銀色花粉,哪怕是已經落於塵埃之中,落於熱泉的泉水之中,粘附在前方冰川的縫隙之中,都開始被這股可怕的吸引力吸引,朝著他的身體飛去。

    原本這個大殿的空氣裡都是無數筆直向下的銀線,而只在數個呼吸之後,便是無數朝著身體射去的傾斜橫飛的銀線。

    這名黑袍修行者發出了一聲喟嘆。

    他的這一聲嘆息聲裡,充滿了無盡的滿足,無盡的愉悅,就像是等待了一罈美酒數十年的時光,終於將這罈美酒一口氣灌入腹中之後,那種打出一個飽嗝和噴出芬芳酒氣的心滿意足。

    拓跋熊信在一個呼吸之前還是處在深深的震撼之中,接下來的一剎那是喜悅,然而聽著這名黑袍修行者此時發出的聲音,拓跋熊信的身體卻是迅速僵硬了起來,他突然發現自己有可能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你騙我?”

    他看著這名只有半張臉的修行者,看著他那隻完好的眼中無比滿足和終於得償所想的神色,有些不敢肯定的厲喝出來,“你根本不是在為我煉聖藥?”

    “承天境之上,到了神念….神念境的修行者體內的真元所蘊含的天地靈氣,原本就早已凌駕於任何靈藥的天地靈氣之上,就如已經是最深邃的黑色,再加上一點灰粉,還能讓這黑色瞬間變得更黑嗎?世上哪裡還有任何一種靈藥可以讓神念境的修行者都修為突飛猛進?世上豈有這種聖藥的存在?”這名黑袍修行者抬起頭來,他依舊承接著無數的銀線,用一種看著愚不可及的可憐蟲般的目光看著拓跋熊信,“黨項人終究游離在中原之外,你們缺少的並非是天賦和財富,而是處在邊緣的你們,始終接觸不到真正修行者世界的中心,接觸不到真正強大的力量。”

    拓跋熊信的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敢於屠滅整個城來對抗林意和夏巴族聯軍,自然是很冷酷和強大的人物,然而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已經花了很多年的時間來等待這一刻。

    他甚至準備迎接魔宗的怒火,準備和強大的魔宗部眾戰鬥,然而到了此刻,他卻發現自己的孤注一擲換來的,卻根本只是欺騙!

    “既然沒有能夠讓神念境直接進階入聖境的聖藥,那不管你費盡了多少心機,不管你到底做了何種手腳,你也只不過是一名神念境的修行者而已。”

    他看著這名黑袍修行者,暴戾的笑了起來,“就算你能殺死我,恐怕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Babcorn 發表於 2019-4-25 14:55
第七百四十八章 生與死

    這名黑袍修行者突然也笑了起來。

    他只有半張臉,所以他的笑容裡包含的神色顯得更加複雜。

    他此時甚至想到了自己這張臉完整的時候,想到了那種強大的力量衝擊在自己的臉上,血肉從自己的臉上飛離出去的時刻。

    他有些感傷。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他看著拓跋熊信,緩緩的說道:“我幫你做這麼多事情,讓你變成拓跋氏之中數一數二的強者,用盡心力讓你相信這株巨藤會產出令你在靈荒年代一步登天的靈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那魔宗大人失去更多,為了讓他遭受更多的損失,為了能夠殺死他。”

    “除了已經老去的南天三聖之外,放眼整個天下,我的敵人,始終只有他而已。”

    他看著拓跋熊信,很真誠的說道:“在很多年前我敗在他手下的那時,就已經沒有什麼神念境的修行者是我的對手。真元的力量決定了所謂的修為境界,但那只是凡夫俗子粗俗籠統的劃分力量等級的說法,地上的蟲豸,有什麼資格來劃分天上神明的力量?而且我不妨提醒你一點,你擁有的很多力量,都是我教給你的,你又怎麼可能對我造成真正的威脅?”

    隨著他的述說,拓跋熊信的身體不再顫抖。

    他方才的身體顫抖,並非只是因為憤怒,更多的原因來自於他體內真元的瘋狂奔走,大量積蓄於他經脈深處的真元,全部變成了狂暴的瘋獸。

    此時他體內所有的真元都已經準備就緒,他看著還在安靜述說的這名黑袍修行者,心中湧出強烈的渴望。

    即便他明知這名黑袍修行者此時說的有可能是真的,但像他這樣的人淪為棋子,之前所做的一切,無數年的心血全部都只是接受這人的擺佈,他的希望全部破滅,此時充斥他所有腦海的**,便只有殺死眼前此人。

    哪怕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而且他並非是所有修行手段都來自於眼前此人,他自然也有對方並不知曉的手段。

    “我想要試一試,因為我實在是很討厭你現在說話時的樣子。”

    他看著這名顯得越來越驕傲自大的黑袍修行者,說道。

    同時他出手。

    他的身體瞬間從原地消失。

    隨著一聲無比暴戾的厲喝,他的身體在稀薄的空氣裡急速的穿行,但距離這名黑袍修行者還有十餘步的距離時,他的右手血光迸射,他右手指尖湧出的數縷鮮血,就像是數道飛劍一般,在空中急速的飛行,襲向這名修行者的身體各處。

    令數道鮮血像飛劍一樣靈活多變,這已經是尋常修行者根本無法想像的手段,然而這並非決心拚命的拓跋熊信現在的手段的全部。

    隨著這數道鮮血極為逼近這名黑袍修行者的身體,他的眉心之中隱隱透出數道昏黃色的光亮,然後劇烈的旋轉起來。

    一股奇特的精神念力,在此時落在這名黑袍修行者的身上。

    這是密宗的精神念力手段。

    瓦密寺和納措兒湖的密宗修行者雖然一直效力於拓跋氏,但哪怕是此時城中的那些密宗法王,也都根本不知道拓跋熊信竟然也修行了此種不傳之秘。

    而此時他的精神念力,甚至根本不亞於噶爾丹法王等人。

    黑袍修行者凝視著拓跋熊信。

    他的眉心間微微刺痛,就如同被實質的針扎,然而他臉上的笑容裡,卻泛出了更多嘲諷的意味。

    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暴戾和怨毒的劍意無比鋒利的直接切斷了拓跋熊信襲來的精神念力,在拓跋熊信剛剛反應過來的剎那,無數負面的情緒,就像是潮水一般,反而衝入了拓跋熊信的感知世界。

    拓博熊信如受傷的野獸瘋狂尖叫起來,他不顧識海的震盪,不顧頭疼欲裂,繼續瘋狂催動著自己的真元。

    噗噗噗噗數聲,他手上射出的數道鮮血刺入了這名黑袍修行者體內,然而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自己的這數道鮮血瞬間被無數鋒利的元氣擊碎。

    與此同時,這名黑袍修行者右手五指微彈。

    數道無形的劍氣同時生成。

    這數道無形的劍氣穿過冰川上震落的冰屑,在空中變得肉眼可見。

    這幾道劍氣沒有真正飛劍的重量,但和真正的飛劍一般鋒銳,哪怕只是走著固定的劍路,並沒有像飛劍一般詭異多變,在此時卻展現出了驚人的速度。

    拓跋熊信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這數道劍氣已經落在了他的胸口,然後就像銳器刺穿豆腐一樣,輕易的刺穿了他胸口的甲衣,然後從他的身後穿了出去。

    數股血泉從他的身後湧出。

    拓跋熊信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高大壯碩的身體,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往後倒去!

    一片驚呼聲響起。

    在這大殿之外聚集的那些修行者和軍士在他和拓跋熊信交手的剎那,便已經覺得不對衝了進來,然而這些拓跋熊信的心腹們,只看到拓跋熊信倒下,死去的這個畫面。

    他們看到了在黑石上緩緩站起的這名黑衫修行者。

    他們看到無數銀線在空中行走,穿入這名黑衫修行者的身體,然後迅速消失。

    他們看到了那株表面佈滿無數白色骷髏頭的巨藤,看到這名黑衫修行者身後的熱泉之中變得一片赤紅,似乎就要有地獄之中的魔火在升騰出來,與此同時,他們看到這名黑衫修行者身前的冰川有諸多裂口,然後大片大片的冰川開始崩解,掉落。

    在他們的眼中,這名只有半張面目的黑衫修行者就像是從地獄之中剛剛走出的惡魔,無比強大。

    “你們想要死,還是想要活?”

    這名黑袍修行者靜靜的看著拓跋熊信的屍體,然後問道。

    數聲厲喝響起。

    數名無比忠誠於拓跋熊信的修行者飛掠而起,直接向著這名黑袍修行者殺來。

    這名黑袍修行者微微一笑。

    劍坑之中數聲劍鳴,那些原本朝著殿外湧去的風流倏然上揚,無數道並不算強大,但如同洪流一般的勁風衝擊在這數名修行者的身上。

    這數名修行者連連發出悶哼聲,他們先前憑藉手中的兵器和真元和這股力量抗衡,但只是一個呼吸之間,他們的力量被盡數震散,整個身體被勁風不斷切割,衣甲和血肉的碎片不斷飛散,他們的身體直接在空中被切碎。
V123210 發表於 2019-4-30 07:05
平天策 第七百四十九章 口氣

    「做什麼,窩裡反?」

    林意已經行走在通往這座地宮的石橋上,之前那條巨藤開花時,他便已經感覺到身前的壓力一輕,此時他雙目更是適應了周圍的晦暗光線,甚至已經可以看到一些氣勁從地宮之中激飛出來,他頓時可以確定這地宮之中反而發生了戰鬥。

    他好奇的看著地宮門口晃動的那些影跡,接著便聽到了駭然的驚呼聲。

    一道道身影從地宮之中倒飛出來。

    所有這些原本十分忠於拓跋熊信的修行者和軍士發現自己處於兩難的境地。

    他們所效忠的拓跋熊信已經死了,而無論是地宮裡那名詭秘的黑袍修行者,還是此時連通著這座地宮的石橋上的林意,都應該不是他們所能戰勝的存在。

    他們進退兩難。

    「拓跋熊信空有野心而已,其實你們可以選擇追隨我,我可以收你們為弟子。」

    也就在此時,地宮之中那名只剩下半張臉的黑袍修行者的聲音響起,傳入這些人的耳中,「如果你們肯全心侍奉於我,我甚至可以……」

    「放你的狗屁!」

    這名黑袍修行者的聲音被數聲憤怒的厲喝聲打斷。

    所有能夠在這裡追隨拓跋熊信的部下,都並非只是和純粹的利益有關,他們之中的很多人是拓跋熊信生死與共的戰友,有些人受過拓跋熊信的巨大恩惠,對於這部分人而言,對於拓跋熊信的忠誠,不只比利益重要,甚至比他們的生命更為重要。

    「我很不喜歡說話的時候被人打斷。」

    地宮之中那名黑袍修行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林意感覺到這座橋上的狂風再次變得猛烈起來。

    只是狂風裡並沒有劍意。

    沒有任何一道無形劍氣在石橋上的狂風裡形成,所有的劍意都在那幾名憤怒厲喝的人身前響起。

    那幾名修行者歇斯底里般狂吼起來,他們體內的真元瘋狂的從體內湧出,然而卻無法和身前的劍氣抗衡,只在一剎那,無數道鮮血從他們的身上飛出,然後他們的身體便崩解,破碎的血肉被震飛,被狂風吹散,落向橋上和兩側的深淵。

    空氣裡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狂風之中有血珠飄散過來。

    林意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在戰爭之中,他當然見過無數比這個更血腥的畫面,然而他很不喜歡高階修行者刻意凌虐遠不如他的修行者的這種暴戾手段。

    這個人的話語裡充滿了說不出的狂傲,而他的出手,則充滿了說不出的暴戾的發洩意味。

    「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看著橋頭的那些拓跋氏的修行者和軍士,問道。

    這些人之前當然是他的敵人,而且在他開始過橋時,這些人所想的都是用自己的生命為拓跋熊信贏得一些時間。

    然而此時,聽到林意的這一句話,橋頭這些拓跋氏的修行者和軍士齊齊的沉默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卻是有人出聲道:「裡面的這個怪物背叛和殺死了拓跋城主。」

    林意和夏巴螢、白月露都是愣住。

    他們此時心中有很多不解,還想從拓跋熊信的口中得到解答,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拓跋熊信竟然已經死了。

    那名出聲的拓跋氏將領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他對林意說完那句話的時候,就等著被地宮之中那名黑袍修行者殺死,然而令他也十分意外的是,地宮之中並無動靜。

    「南朝的修行者?就是今夜攻下這座城,讓拓跋熊信無可奈何的人物?」

    黑袍修行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是南朝人。」

    林意點了點頭,他微蹙著眉頭,有些凝重的看著地宮的門口之內,道:「你呢,你又是何方神聖?」

    「我?」

    黑袍修行者說出了一個字,卻是又傳出了一些意義不明的笑聲,一時沒有後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今夜已經死了太多人,你們可以先出去,若是你們覺得一定要為拓跋氏而戰,等到這裡事了,我會給你們挑戰我的機會。」林意並不想浪費時間,他看著那些橋頭的拓跋氏修行者和軍士說道。

    橋頭的那些拓跋氏的修行者和軍士都是心頭大震,他們沒有想到林意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們的一切美好和野心,今夜都是被夏巴螢和林意擊碎,他們理應十分痛恨林意,然而此時和地宮之中那名黑袍修行者相比,他們心中似乎還是更痛恨那名背叛了拓跋熊信和他們的黑袍修行者。

    「就憑你這個後輩,也敢在我面前招攬他們,搶我的人?我不讓他們走,誰能讓他們走?」

    地宮裡,黑袍修行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的聲音並不顯得洪亮,然而卻帶著一種所有人都感覺出來的戾氣。

    地宮裡響起許多奇異的震鳴聲。

    那是劍坑之中的許多劍在震鳴。

    林意身前的狂風卻似乎突然小了些。

    他身前的狂風似乎突然消失了一塊,然而消失處,卻是出現了許多透明的晶瑩劍尖。

    大量的真元匯聚著天地元氣急劇的凝結,形成了數十道如實質般的劍,朝著林意的面目之間刺來。

    林意眯起了眼睛。

    他感受到了這種暴戾的意味,他想像得出地宮之中這名修行者很想自己的腦袋在下一刻爆碎開來,只是他並不覺得這人會如意。

    他凝視著這些劍,然後異常簡單的揮出一拳。

    無數琉璃碎裂般的裂響在他身前響起。

    他的腳下亮起一條耀眼的火光。

    他的鐵靴和堅硬的石地不斷的摩擦,他的身體在往後滑動,然而他揮拳的姿勢卻並未有任何的變化。

    那些朝著他的面目刺來的晶瑩劍流,在他的拳前紛紛破碎,變成無數條肉眼可見的氣浪。

    林意感受著從拳面上不斷侵襲進自己血肉的真元力量,他確定這種真元力量雖然強大,但依舊無法超出神念的範疇,於是他略帶嘲諷的冷笑起來:「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不過是神念,何來這麼大的口氣?」

    地宮裡,那名黑袍修行者抬起頭來,一抹震驚的情緒在他那隻完好的眼瞳裡擴散開來,然而在下一刻,盡數化為一種嗜殺的狂傲和暴戾意味。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一些尋常的修行者根本感覺不到的死亡氣息,從他身前那些屍體的身上逃逸出來,然後迅速的收斂進他的體內。

    他不覺得林意能夠戰勝自己,他甚至不覺得這世上還有人能夠戰勝自己。

    所以他決定先殺死橋頭上的那些拓跋氏的修行者和軍士。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白月露在林意的身後抬起頭來,然後平靜的說道:「我大約知道你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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