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5884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6 21:12
平天策 第八百五十八章 大殺

    「竟然連宣威軍中的這四尊大神都請了過來,今日要圍殺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竟然要動用到這四尊大神?」

    「這……」

    這場殺局之中,自然有很多人和魔宗一樣清楚這座小院之中的男子是誰,然而更多的修行者和軍士只是接受軍令而來,根本不知道這座小院之中的修行者是誰。他們從城中各處朝著這座小院行來,許多也都是外地的鎮戊軍以及北方邊軍抽調過來,他們之中的很多人之前一直在趕路,甚至都不知道皇太后便是那南天三聖之中最隱秘的那一位聖者。

    但此時這四道箭光出現,所有這些在軍中已經久經殺陣的修行者心中便頓時一寒。

    五部邊軍之中,宣威大將祁儒山座下的這四名箭師都是承天境的修行者,而且是世間獨一的能夠將射出的箭矢佈置成箭陣的存在,在邊軍的征戰之中,這四名箭師的作用遠超那些承天境的劍師,所以在那些邊軍將領的眼中,這四名箭師簡直就是應該供起來的四尊大神。

    宣威大將軍祁儒山對這四名箭師也是視若珍寶,以往邊軍各部借調修行者時,這四名箭師他也從不外借,但眼下這四名箭師竟然都從宣威邊軍遠調而來,哪怕用屁股想想,他們今日要圍殺的對象肯定是凌駕於神念境之上了。

    轟轟轟轟!

    四座巨象狠狠鎮地,這座獨特箭陣的力量早已經徹底超越了承天境,甚至隱然接近神念境巔峰的力量。

    澎湃而狂暴的勁力瞬間就撕碎了這小院之中的一切,那泥石砌起的院牆,院落之中的花草,魔宗剛剛坐著的石凳,以及子云身下的椅子,以及他的身影。

    這名氣質脫塵的男子的身體似乎瞬間就被狂暴的勁力連著他身下的椅子一起撕碎了,但是他的身體散碎開來,卻是沒有任何的鮮血飛濺。

    對於很多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修行者而言,他們的潛意識在告訴他們,那只是這人留下的一道殘影,這箭陣擊碎的,只是他留下的殘影。

    然而任何殘影都不可能這麼完整,給人這種真正的身體被撕碎的感覺,所以在下一剎那,所有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修行者才真正反應過來,是因為太快,快到這人離開時,他身上的靈氣波動甚至完整的保留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那些勁力衝擊實質性的靈氣,才讓他們的眼睛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這名氣質脫塵的男子的身影,比這些箭光還快!

    在箭光墜落時,他已經離開了這座院落,快得甚至超出了他們目力的極限!

    那他現在去了哪裡?

    ……

    這座小院的南邊是一條寬闊的街道。

    這條街道上有一家賭坊,有數家當鋪,不過因為建康這些年來那些廟宇香火鼎盛的關係,所以這條街道上也開了數家香火店,其中有兩家賣上好的檀香。

    這兩家店舖門臉都不大,只是傳出的氣息卻是淡雅芬芳。

    其中一家店舖門口,停著一輛看似有些破舊的馬車。

    這輛馬車的車頭上坐著一名身材十分魁梧雄壯的男子,他的腰間掛著佩劍,身後甚至背負著用布包起的鐵盾。

    馬車之中原本安靜盤坐著一名面容古樸的老者,這名老者的雙眉斜斜下墜,肌膚光潤,但眼角卻是有幾絲深深的皺紋。

    他是方甲書,原本是建康城裡的一名讀書人,後來又做了某個知名商舖的賬房先生,又因為做得出色,被東家派去外地做了掌櫃,再後來他機緣巧合得到了一部修行典籍,自修成了修行者,又被邊軍壯威部的某位大將看中,接入軍中成了供奉。

    他這一生變數極大,能夠成為修行者,凌駕於普通人之上,命也不能說不好,但他顛沛流離,一直漂泊在外,上次他回到建康,已經是十五年前。

    事隔十五年之後才回到景物似曾熟悉的故鄉,臨到陣前卻發現受命要對付的恐怕是在邊軍都未曾遇到過的恐怖敵手,這名邊軍供奉的臉上便不免多了些淒苦之意。

    當這名氣質脫塵的男子在小院之中消失的剎那,方甲書的視線和感知裡都並沒有出現對方的身影,然而就在這一剎那,咚咚咚咚…他覺得自己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

    他嘴唇緊抿,霍然抬首,一聲厲喝之間,伏於他身側的一柄輕薄飛劍就要振飛而起。

    然而這柄輕薄飛劍還未真正飛起,他的胸口就凹陷了下去。

    他是邊軍之中有些名氣的劍師,身前那名魁梧的男子就是他的近侍,然而當這名魁梧的男子轉身過來的剎那,方甲書噗的噴出一口鮮血,噴了他滿頭滿臉。

    這名近侍只是駭然的看到方甲書的胸口深陷下去,看形狀竟像是一隻足印!

    就在方甲書的馬車後方不遠的一處巷口,剛剛走出三名僧人。

    這三名僧人都是山半寺的修行者,修有山半寺的金身秘術,他們剛剛感知到危險,身上便已湧起了實質般的金光。

    然而和來敵相比,他們依舊太慢。

    他們根本沒有來得及任何的動作,他們的身體已經往後倒飛了出去,身體裡響起一連串的骨骼碎裂和臟器的爆裂聲。

    方甲書的身體栽倒在馬車之中,瞬間死去。

    這三名僧人的身體狠狠跌墜在巷道之中,同樣瞬間死去。

    那名身材魁梧的近侍可以感知到這三名僧人的死亡,卻依舊感知不到那名敵人的具體身影,只能隱約感知到他帶起的氣息流動。

    這名身材魁梧的近侍已經身經百戰,然而此時面對這樣可怕的敵人,他的身體卻依舊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

    距離這死去的三名僧人足有三百步之遙的一座石橋畔,一名箭師手持一具青色長弓,這名箭師三十餘歲年紀,面色白皙,雙手卻是漆黑,反而有一種金屬般的光澤從他的肌膚下隱隱透出。

    也就在此時,這名箭師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他感到了極度的危險,而且他十分清楚,這種致命的危險似乎不是他所能抗衡,所能擺脫。

    「望先生留手,以國事為重!」

    一聲充滿驚駭的大叫聲響起。

    發出這駭然大叫的,是軍部的一名年邁官員。

    這名年邁的官員和今日的殺局無關,只是正好隨馬車行經此處,然而當那四道箭光落空,當感受到那些修行者的死亡時,他就已經明白此時殺人的是誰。

    然而他的叫聲才剛剛響起,這名箭師的身前石道上已經出現了一個腳印。

    噗的一聲,聲音似乎從那個腳印處響起,然而這名箭師的眉心處已經多了一個指印。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6 21:13
第八百五十九章 無匹


    這名箭師的頭顱微微一震便直接死去,跪倒在地。

    在他跪地的這一剎那,子云的身影才在他身邊顯現出來。

    「來殺我者,皆可殺,劍閣殺人,什麼時候擔心你們所謂的國事?」

    飄逸脫塵的男子身上不染絲毫鮮血,然而他站立在邊軍這名箭師的屍身旁,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尊真正的魔神。

    他平靜的看向軍部那名年邁官員出聲處,回了這一句。

    直到此時,他的臉上才浮現出了一絲令人心悸的冷笑神色。

    「劍閣?」

    「他是……」

    一片駭然的驚呼聲響起。

    他破院而出,身形快到超出所有人想像,但城中不知道有多少股力量朝著他的所在行來,此時距離他數百丈的區域之內,也至少有數十名強者。這些強者原本身上真元激盪,精氣如柱直上天空,但聽到他的出聲,這些人都是遍體生寒,心情激盪不已。

    那名年邁官員聽到他的這句回應,更是面色蒼白如雪,只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他現在當然已經猜出這名男子就是何修行那名真正的真傳弟子,然而他現在自稱劍閣,現在說起劍閣,南朝所有人都會自然的和林意聯繫在一起。

    他若只是以何修行弟子的身份,那林意的劍閣和皇帝或許還有緩和的機會,但現在他這一說,卻顯然是將林意和他綁在了一起。

    他是林意的師兄,似乎直接就替林意拿了主意,或者說,他確定林意會做出和他同樣的選擇。

    只是他這樣的選擇,卻是很多人根本無法承受的。

    而且他這句話,也讓在場的所有人重新想起當年的何修行和劍閣。

    當年的何修行殺人,何曾會去想什麼大局為重,何曾會去想殺了這人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這人來殺我,那我殺了便是,還需要什麼理由?

    既然要殺我,便要承擔被我殺的後果。

    這句話,他即是回應那名年邁的官員,也是說給所有在場的人聽。

    「你們殺不了我,魔宗也在此處,讓你們來殺我,只是你們的皇帝要用你們的命給他提供更多的力量。」

    然後他又真正的對著所有人說了這一句。

    今日他在建康城中,來圍殺他的修行者和軍隊不知道會有多少,然而他說「你們殺不了我」時,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也沒有一個人覺得可笑。

    那名年邁的官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聽到的是「皇帝」二字,並非是「皇太后」。

    這便說明在這人的眼中,這沒有區別。

    那在不遠的將來,劍閣會這樣認為,林意也會這樣認為。

    而他和朝堂之中無數不願意見到這樣事情發生的人,也根本無力反駁。

    因為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若沒有皇帝的同意,若是沒有皇帝大量的密詔,今日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邊軍的強者到場。

    魔宗依舊站立在倒塌的院牆邊,他聽著子云的這句話,他的面色沒有任何的變化,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他只是靜靜的等著,靜靜的看著。

    「亂臣賊子,若是像你自己吹噓得這般厲害,當年怎麼不幫何修行殺沈約,卻是坐視何修行困斃荒園?」

    一聲大吼響起,一名披甲將領橫空而起,直接朝著站立在那名箭師屍身畔的男子衝了過去。

    任何朝代都有絕對忠誠於君王的忠臣良將,他們只知奉行王命,根本無懼生死。這名披甲將領明知自己不可能是何修行這名真傳弟子的對手,但他還是衝出,氣勢如虹。

    轟!

    這名披甲將領覺得自己必死,他只需要發出自己最強的一擊,在橫空衝出的剎那,他體內的真元和氣血劇烈沸騰,一蓬血樣的元氣包裹在他的將鎧之外,就像是一條血色長河在他身外翻騰,氣浪衝擊之下,他沿途身下的那些房屋被紛紛震塌。

    他的氣勢駭人,一往無前,他手中持著的是一柄黑色長槍,在他的揮動之下,這柄長槍上真元狂湧,三條槍芒就像是三條黑色的蛟龍衝向子云。

    然而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他的槍芒還未到,他的眼前就已經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他這爆發出所有力量的一擊,徹底落在了空處。

    三道槍芒狠狠衝擊在子云原先站立之處,將那數丈的地方都掀飛開來,那名箭師的身體反而被他的力量激得飛起,震得四分五裂。

    這名披甲將領自己真元超過承受極限,口中連連噴血。

    東邊,一聲厲嘯已然響起。

    一蓬紅色的氣勁轟然炸開,無數暴走的元氣瞬間形成了一片紅霧,看不真切。

    一名紅袍修行者仰面倒下,他兀自不敢相信自己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他在倒下死去的剎那,眼睛還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凹陷下去的胸口。

    砰!砰!砰!砰!……

    一連串恐怖的空氣震鳴,一名身穿輕甲的箭師急劇的朝著後方倒退飛掠,他在一個呼吸的時間裡就朝著自己前方連發七箭。

    七道青色的箭光上不斷卷吸周圍的天地元氣,他的身前,就像是有一片青色的叢林在生成。

    他也根本無法感知清楚對方的具體身位,但方才對方擊殺那名紅袍修行者時,他敏銳的把握到了對方的行進路線,此時他只想要能夠阻攔對方一瞬。

    他的判斷沒有錯誤,子云就在那七道箭光籠罩的區域。

    然而這七道箭光卻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妨礙,這名箭師手中的弓弦還在兀自震動,子云的身體卻已經穿過而了那片青色的叢林,到了他的身前。

    子云的右手落在了他的弓上。

    這名箭師恐懼得連髮絲都炸了開來,他體內的真元狂湧,下意識想要抗衡,然而咔嚓一聲輕響,他的雙手直接被震斷。

    這具長弓落在了子云的手中。

    轟的一聲,這名箭師的胸口出現了一個腳印,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塊崩飛的石頭一樣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子云拉開了這具弓,朝著這名箭師身後更遠的東方射了一箭。

    箭矢是從這名箭師的箭囊中抽出的箭,但化為箭光的剎那,這支箭便已經解體,變成無數細微的顆粒。

    一道恐怖的氣機,在建康的天空之中劃出了一道耀眼的弧線,墜向東邊停留在一處河道邊的一條烏篷船。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8 12:10
平天策 第八百六十章 徒憂

    這條烏蓬船裡有一名老人。

    這名老人身穿著普通的粗布衣衫,很清瘦,只是他的骨架子很大,而且他的坐姿很直,所以他即便是坐著,都給人很高大的感覺。

    他的肌膚很粗糙,尤其是臉上都是佈滿風霜的感覺。

    當這道恐怖的氣機出現的剎那,他的眼中有些震驚,有些意外,但隨即出現的卻是無奈。

    他雖受召而來,但因為身份極為特殊,原本只是為了彈壓一些軍隊的異動,在今日這殺局之中,他甚至不需要真正露面,更不可能輕易出手。然而當這道恐怖的氣機出現時,他便徹底明白現在的子云和當年的何修行沒有任何的差別。

    對於劍閣而言,從來沒有搖擺和八面玲瓏,是就是是,非就是非。

    他既然來了,既然原本屬於他管轄的部下已經出手,那他對於劍閣而言,就已經是敵人,沒有迴旋餘地。

    他有些佩服。

    因為世上極少有人能夠擁有這種純粹,然而這也意味著,他必須真正的應對這可怕的一擊。

    這名老人雖然看似蒼老,但他實則善攻,擁有世間一等一的攻伐手段,然而此時距離對方太遠,他的攻伐手段無法攻擊到對方,所以此時面對對方的出手,他只能守。

    一股精純至極的本命氣息從他體內迸發出來,六片毫不規則,如同鎧甲碎片的甲片驟然懸浮在了他的身外。

    這六片甲片大小不一,最大的也不過巴掌大小,斷口和表面既然流淌著極為精純的本命氣息,但卻依舊有些斑駁的鏽跡。

    這些鏽跡和這些甲片本身,散發著一種年代極為久遠的荒古味道。

    從這六片甲片和這些鏽跡之中流淌出的元氣,和他無數年苦修滲透其中的本命元氣一起流散出來,迅速在他身外交織出了一些奇異的綠色螢光。

    這些奇異的綠色螢光,就像是一片片漂浮著的綠銅銅繡。

    在這些綠色螢光生成的剎那,那道恐怖的氣息已經鎮落在這艘烏蓬小船上。

    轟的一聲巨響。

    這道恐怖的氣息就像是一座真正的山川鎮落,小河兩岸的一些破落民宅瞬間倒塌,河水瞬間炸開,然而這艘小船在奇異元氣的禁錮下,竟是沒有破損,直接被這股強大的力量鎮落到了河底!

    砰!

    這艘小船如一顆卵石砸入淤泥之中,無數沉積在河道之中多年的淤泥爛物就像是無數道烏黑的利劍從貼著小船飛射出來。

    直到此時,這艘烏蓬小船才驟然變成了凡物,迅速裂解。

    那些被兩道曠世力量擠壓成劍的淤泥爛物輕易的切入了船體之中,烏蓬小船裂成無數片,露出內裡老人的身影。

    老人站了起來。

    他站在河底,污泥和河水不能近身,他的身體周圍還依舊懸浮著那六片甲片,只是這六片甲片的色澤卻已經黯淡了許多,而且甲片上出現了一些新的鏽跡。

    這名老人的面容變得極為凝重,他的身體震了三震,然後迅速往後退去。

    他的身體每一次震盪,都有一些黑色的霧氣從他的身體裡震盪出來。

    「入聖境,宣威大將軍祁儒山,應該是五部邊軍之中戰力最高的人物,但在他一擊之下,卻也只能暫避鋒芒。何修行的這名弟子,真是已經超過了何修行當年剛剛成為南天三聖時。」

    建康城中有一座觀秋颱,這座石台建在一座小山半山,前面正好有一條澗流,週遭都是已經生長了數百年的楓樹,到了秋日,楓樹皆紅,落葉漂浮於清澈的溪水之中,美不勝收。此時這觀秋颱上,凝立著一名白衣老者和一名青衫年輕人。

    這名白衣老者一襲白色的素衫,面容清癯,鬚髮皆白,看上去說不出的仙氣,只是此刻他偏偏渾身酒氣,右手還提著一個比尋常人頭顱還大的酒葫蘆。

    他身旁的這名青衫年輕人卻是標準讀書人的打扮,一臉的凝重。

    他對這名白衣老者顯然極為尊敬,只是卻不太認同剛剛的話語,忍不住輕聲道:「祁大將軍主攻殺伐,斷星連殺術是我朝最兇猛的真元殺伐手段,這般距離太遠,何修行這名弟子或是取巧,不能說祁大將軍戰力不如。」

    「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他早知祁儒山在那條船上,又能隔著這樣的距離出手,便說明他有足夠手段。」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道:「做人不能不擇手段,但你要記得,修行者戰鬥,卻是要不擇手段,物盡其用。」

    這名青衫年輕人覺得有理,點了點頭,眉頭卻是微微皺起,「觀他的身法,是天衍宮的踏星神術,這是過往五百年中最快的遁法,他要是逃,根本無人追得上他,只是在建康城中纏鬥,以魔宗和皇太后的手段,卻自然有限制他的方法。他為何要這般行險?」

    「你應該明白,殺人是最無聊的事情,尤其對於那些舉手投足可以輕易殺死許多人的強者而言…殺人猶如捏死螞蟻,你捏死螞蟻,有什麼快樂的?」

    白衣老人抬頭灌了一口酒,有些滿足道:「他之行事,自然是為了表明態度,為了讓天下人看清劍閣之意。皇帝和皇太后興師動眾的派無數人來殺他,是想讓南朝人看到劍閣中人殺人如麻,坐實劍閣殘暴之名,到時對付劍閣餘孽和林意便名正言順。但他不避,反而順勢而殺,便是要讓這些南朝修行者和修行宗門看清,不管他們抱著何種崇高目的而來,不管他們如何不惜命,但他們的命甚至還不如曾經的南朝大敵魔宗的命來得貴重。」

    青衫年輕人有些失神,道:「您已經看得如此清楚,為何不做些什麼,他如此行事,將來南朝……」

    「帝王家事,庶民為何憂之?更何況我原本就是避世之人,看得高興便喝些酒,看得不高興,也喝些酒,僅此而已。這王朝分分合合,代代自有沈約、何修行這種能人驅之,至於所謂的至亂而百姓苦,那更是徒勞擔憂。千百年來,平了這亂就有那亂,何有盡頭?」

    白衣老人淡然笑道:「而且帝王將相,豈有千秋萬世乎?」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8 12:17
平天策 第八百六十一章 延續

    「唰!」

    一道恐怖的氣機爆發。

    這道氣機甚至隱然壓過方才背叛出手的宣威大將軍祁儒山一頭,即便隔著很遠的距離,都甚至讓這名白衣老人身旁的青衫年輕人感到毛骨悚然。

    「這人是誰?」

    他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

    在他的認知之中,雖然靈荒是直到前幾年才被修行者世界所察覺,但在此之前,許多高階的修行者的修行已經出現了障礙,這十年來,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那些神念境的修行者鮮有聽說能夠破境踏入入聖境的。

    宣威大將軍祁儒山是五部邊軍之中公認的個人修為和戰力第一,也就是說,哪怕南朝所有的邊軍加起來,之中哪怕還存在著入聖境的修行者,那這入聖境的修行者數量恐怕也是極少,恐怕最多不過兩三名,而且這些同為入聖境的修行者,戰力也在祁儒山之下。

    以這名青衫年輕人的所知,建康城中除了之前阻擋過何修行這名弟子一次的皇帝蕭衍之外,恐怕也不存在能夠散發如此氣機的入聖境修行者,那這人到底是誰?

    「玄武真罡。」

    這名白衣老人目光閃動,卻是感知出了那股氣機的獨特,輕易的便判斷出了此時出手的那人的身份,他臉上的神色也不見任何意外:「崔真關,晉安郡崔家的老不死。我原以為他已經病死了,沒想到還活著,不過天監初年我見過他一次,那時他的身體便是縱有仙藥也不能出手很多次,他現在吊著自己的命來和何修行這弟子一戰,卻是想用自己最後的一次出手,來換取子孫的榮華富貴。」

    「晉安郡崔家?」這名青衫年輕人兀自有些無法相信。他知道晉安郡崔家是晉安郡最大的門閥,崔家的江州工坊甚至承接著軍部的大量輕甲生意,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這種沿海邊郡的門閥之中,竟然還有這樣的老怪物存在。

    「不只是晉安郡崔家,很多年不出來,但是還沒老死的老怪物還是有幾個,否則你以為皇帝憑空對那幾家那麼優厚,明明是前朝門閥,卻還將海鹽生意和製造箭簇的生意交給那些門閥?」白衣老人曬然一笑,道:「至於還有那些改換新朝之後得了恩寵的修行地和門閥,即便沒有那麼強大的修行者,今日也必定要派些人來。」

    青衫年輕人苦笑,他懂得白衣老人這後面幾句話的意思,今日這些人對何修行這名弟子出手,便也是表明了立場和態度,今後便意味著和劍閣為敵。

    所以今日的這一戰,可視為何修行和皇帝蕭衍、皇太后之間的戰爭的延續,這些人便是有如押寶,他們是依舊押在皇帝這一邊。

    「來和我一戰!」

    那道恐怖的氣機在西邊出現,噹一聲蒼老的喝聲響起,西邊的整個天空都似乎在抖動,空氣的震動使得天空之中出現了琉璃般的光澤,散亂的陽光在空中更是帶出了無數光怪陸離的色彩。

    一名老態龍鍾的佝僂老人出現,他的頭髮都幾乎快要掉光,臉上也都是黑色的斑點,但是他此時身上的精氣和本命元氣卻旺盛到了極點,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發出紅光,他身體周圍數十丈區域內的天地元氣都隨著他體內真元的流動而共振,也發出詭異的紅光,就像是有鮮血在不停的燃燒。

    此時絕大多數修行者還是根本無法感知到子云的所在,但是他顯露出那恐怖氣機的剎那,就已經鎖定了子云的身位,他在空中以恐怖的速度凌空而行,每一步跨出都在空中帶起一連串的血色殘影。

    「亂世賊子,還我天衍宮的絕世真經!」

    與此同時,又一股強大的氣機出現,這股氣機無法和崔家這名老人相比,但足以震懾尋常的神念境修行者。這是一名身穿道袍的道人,但根本看不清面目,因為他的身影也是快到嚇人,只在騰空的一剎那,有人看清了他的裝束,但是在接下來一瞬間,他的身影也快到超出了尋常修行者目力的極限,但和子云相比,他的遁法有跡可尋,因為他的腳下星光閃爍,每在空中踏出一步,空氣裡都會形成一個星光閃爍的發亮腳印,而且久久不散。

    凌空而行的佝僂老人身上綻放出更為恐怖的本命氣息,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塊奇異的黑色竹簡,他往前揮去,地下地脈之中驟然有海量的元氣升騰起來,直接形成一隻玄色巨龜朝著子云壓去。

    「轟!」

    玄色巨龜瞬間四分五裂,滾滾的破碎元氣朝著四面八方擴張而去時,卻是突然變色,變成滾滾的黃色氣流。

    子云的身影在黃色氣流的中央顯現出來。

    「唰!」

    數十道如同星光凝成般的劍氣出現在子云的背後,讓他身後的空氣也是被壓成實質,如破布般抖動。

    子云神色未變,他也不看身後這些劍氣,只是朝著一側的虛空點出一指。

    「應劫指!」

    虛空之中一聲恐怖的怪叫。

    那名也是快到極點的天衍宮道人顯現出來,他的右手持著一柄銀色的長劍,長劍上也是如同無數星辰閃爍不熄,但他的左肩上卻是被一道可怕的力量擊破,整個左肩不只是被洞穿,幾乎是粉碎,連整條左臂都只有一些破碎的筋肉連接在他的左邊身體上。

    「不要想走,和我公平一戰,我今日壽盡於此,但南朝今後史書上,必有我輝煌一頁!」

    那名渾身血氣翻騰的佝僂老人已經如隕石般到了子云身前不遠處,他連連厲吼,也不見多餘的動作,但他手中握著的奇異黑色竹簡都炸了開來,他體內的本命元氣瘋狂湧出,和這黑色竹簡之中流淌出來的力量融合,他和子云所在的這片區域裡,竟是形成了一條條奇異的黑色道紋。

    「啊!」

    那名天衍宮的道人被一擊擊碎左肩,原本就已經驚駭到了極點,此時空氣之中泛出這黑色道紋,他更是驚恐欲絕,腳下星光閃爍,飛快往後退去,但也就在此時,子云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名天衍宮的道人如受雷擊,身體驟然一頓,也就這一個停頓,一道黑色的道紋掃過了他的身體,他體內真元幾乎毫無抗拒能力,一聲慘叫之下,他的整個身體直接被掃成兩段。

    「明是合擊,何來公平一戰之說?你今日斃命在此,有何輝煌,恐怕只餘羞恥。」子云已彈出一片玉符,玉符上華光崩射,竟如火山噴發一般,不停飛出紅色的符文。那些在空中縱橫交錯的黑色道紋道道崩斷,根本無法掃到他的身上。

    「小兒也敢猖狂!」

    佝僂老人狂笑起來,他的雙手揚起,掌心肌膚都破裂開來,數道黑色晶光從他掌心射出,周圍天地元氣被瘋狂牽引,發出巨山滑動般的轟鳴聲。

    他的身前,驟然形成一條巨大的黑蛇。
V123210 發表於 2019-8-18 12:19
第八百六十二章 秘術


    這條黑蛇並非是虛影,而是由無數條黑色的水流凝聚而成,長達十幾丈。每一條黑色的水流之中,都泛出之前掃滅那名天衍宮道人的黑色道紋。

    這條黑蛇一出,四周的空間都響起刺耳的割裂聲,光是它身上的一些氣息震盪,都使得空間之中就像是有無數的透明飛劍在急劇穿行。

    這條黑蛇的下方地上,還有一團元氣不斷的翻滾,卻是形成一隻碩大的玄龜,這只玄龜安靜的伏在地上,卻是源源不斷的從地下抽出元氣,不斷注入這條黑蛇之中。

    許多修行者看到這樣的景象都是無法置信,各宗各派的真元手段雖然各異,各有各的絕妙,但這些修行者在此之前卻還從未見過任何真元手段能夠演化這樣的實形。這種手段,就像是傳說之中那種聖人所有的身外化身的手段,除了自身真元之外,這種真元手段形成的實體本身,就擁有自己的元氣法則,就能源源不斷從天地間汲取力量。

    「玄武真宗的玄武真罡演化到極致,竟可擁有這樣的力量!」

    觀秋颱上那名白衣老人身旁的青衫年輕人也是駭然,若不是這名佝僂老人的壽元已盡,若是崔家這名老人正值壯年,那就是憑藉這樣的手段,恐怕足以越境而戰,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轟!轟!轟!

    巨大的黑蛇在飛速盤旋,無數道黑色的水流鎖住了子云身周的天空,一道道的可怖氣機朝著子云殺伐而去,子云身外的一切東西都在化為齏粉,虛空都被這些力量擠壓得似乎要崩塌,發出陣陣可怕的轟鳴。

    子云的雙腳脫離了地面,他離地不過一尺,身上也不見劇烈的元氣波動,但是他的頭頂卻是有一片金光閃現出來,當這些佈滿黑色道紋的水流真正逼近他的身體之前,這些金光形成了一條金色長河,河水從他的頭頂滾滾衝落。

    佈滿黑色道紋的水流衝擊到這條金色長河上,驟然綻放出詭異的雷光。

    這雷光一條條都有手臂粗細,但並非是自然界之中那

    種明亮耀眼的雷光,而是灰黑色,十分渾濁,就像是這雷電之中被硬生生摻雜了大量的淤泥。

    這種雷光讓原本已經退避三舍的修行者們退得更遠,雷光之中蘊含著一種潰滅生機的味道,然而這樣的雷光在金色長河上跳躍,卻是根本無法穿透,只是無奈般不斷的跳躍,消散。

    「悟真金液流丹訣!這是悟真觀的不傳之秘,早在悟真觀消失之前,就已經失傳了百年,怎麼可能在他的手中重現!」

    佝僂老人不斷怒吼,他身上的衣衫都幾乎要炸開,黑色巨蛇散發的毀滅氣息更加濃厚,然而他攻伐向子云的威能卻全部被這一條金色長河瓦解,而四周也有修行者認出了子云此時所用的功法,不斷驚呼出聲。

    「難道他失蹤這麼多年,就是在遍尋天下這些失傳的神術?」有許多人不由得猜測。

    天衍宮的踏星神術,即便是隱世的天衍宮的真傳都學習得並不完整,方才那名天衍宮的道人凌空而行,雖然星光璀璨,在空中掠行的速度已經和他十分接近,但在空中卻依舊留下星辰元氣凝結承托的痕跡,形成一個個發光的腳印,有跡可循。但子云的踏星神術,卻是十分完美,讓人根本無法感知。

    他一指重創天衍宮道人的「應劫指」,卻是地處北魏的大教雲泥教的絕學,雲泥教也已經消失兩百餘年,而且當年雲泥教只收女徒,以至於許多修行典籍上記載這種如大劫般降臨,讓人避無可避的指法只有女子才能修行,但今日在他手中施展出來,卻是印證了那些說法的謬誤。

    此時他和崔家這名老人抗衡的金色長河,卻又是南方道宗的正統真元手段,這名崔家老人修行的功法來自玄武真宗,而玄武真宗以前也屬於道門正宗,但地位卻遠在悟真觀之下。

    崔家這名老怪物連連怪叫,體內的經絡都已經傳出崩裂的聲音,卻依舊無法對子云造成實質性的威脅,也就在此時,子云的眉心之中卻是閃現出更加耀眼的金光。

    耀眼的金光從他的眉心之

    中以恐怖的速度連續迸發而出,竟是隱約形成八個金色小人,這八個金色小人有的驅使戰車,有的手持兵器,有的卻是乘坐異獸,全部都不相同。

    這八個金色小人瞬間破空,逐一轟擊在崔家這名老人的眉心之間,崔家這名老人眉心之中精純的元氣不斷翻滾,隱隱形成一座五層淡黃色寶塔,然而卻根本無用,這八個金色小人似乎完全無視他的元氣力量,直接如入無物般穿過了這座五層寶塔,直接透入了他的眉心。

    「啊!」

    崔家的這名老怪物瞬間慘叫起來,他身前的巨大玄龜和黑色直接崩散,無數破碎的元氣朝著四周殺伐,每一條破碎的元氣都形成了駭人的風柱,或是如巨劍般的黃色氣勁。

    這些破碎的元氣力量橫掃數百丈之內的空間,而崔家這名老怪物卻是雙手按著自己的腦袋,痛苦無比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抓著自己頭皮的血肉,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他的腦袋馬上要裂開來了一般。

    「神識八法,這是神室八法和銅符鐵卷的法門合一之後的神識攻伐手段,當初山**宗和仙台宗兩派宗主印證道法,各自貢獻出秘法參悟,這才得出了這種專攻神識的殺伐之法,想不到竟然也在他手中重現了。」觀秋颱山的白衣老人也是南天一刀同時代的修行者,雖然早已歸隱,不問世間爭鬥,自身修為也無法和南天三聖相比,但他的見識卻是超過世間絕大多數修行者,此時看到何修行這名真傳弟子用出了這種殺伐手段,他都是目瞪口呆,但轉瞬之間,他又豁然大悟,想通了其中關節,「是了,神識八法雖然失傳,但神室八法和銅符鐵卷卻還有較全的殘篇流傳,他一定是在這兩種功法的殘篇的基礎上,硬生生的參悟推演出了這神識八法。」

    他身旁的青衫年輕人早已敬佩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的視線之中,那名崔家的老怪物已經徹底發瘋,在那片街巷之中亂衝亂撞,將體內原本已經不多的生機不斷的揮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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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第八百六十三章 無盡

    「竟然面對這樣的老怪物都似乎留有餘力。」

    「這樣的老怪物都根本不能讓他受傷。」

    殺局之中的許多修行者都是毛骨悚然。當劍閣認林意為主之後,天下修行者都已經知道林意是何修行的弟子,但林意的戰鬥方式卻是太過簡單粗暴,似乎完全就是以肉身力量打人。

    現在林意的這名大師兄出手,卻是失傳的禁術神術信手拈來,同樣是何修行的弟子,這兩個人卻走了兩個極端,一個是根本不用任何真元手段,一個卻是出手就是頂尖的神術。

    「我不甘心!」

    那名崔家的老怪物發出了絕命的呼吼,他神識受創太重,即將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他體內的骨骼都開始斷裂,被自己的真元震斷,然後戳破自己的血肉露出來。

    他雖然來就是抱著將自己最後的一口氣耗在這裡的想法,但面對一名真正的後輩,這樣的戰果卻是讓他根本無法接受。

    在絕命的嘶吼聲中,他用出了最後的手段,「轟」的一聲巨響,他已經被他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的頭顱徹底的炸開,炸開的頭顱之中有一座黑色的寶塔瞬間隱沒,朝著他身體內裡的氣海墜去,將他氣海深處自己平時都根本無法壓榨出來的氣機都徹底壓榨了出來。

    無數碎骨和血漿飛射。

    這些碎骨和血漿之中也都泛出了黑色的道紋,結合了他最後的力量。

    唰!唰!唰!

    這片區域的空氣發出了陣陣如破布抖動的聲音,無數道毀滅的烏光在其中橫掃,無差別的攻擊在這個範圍之中的一切活物。

    此時距離他們最近的修行者也至少隔著五十丈,但是當這些毀滅的氣焰更掃,這些修行者還是駭然的瘋狂後退。

    「又是什麼禁術?」

    子云身周閃現出六片青濛濛的華光,圍繞著他的身體形成了六片青色的道符,所有衝擊到他身周的烏光全部被擋了下來,他的身體只是微微震顫。

    但數十丈之內,所有的房屋全部崩碎倒塌,有些房屋之中血光隱現,一切生命都被抹殺。

    「凡夫俗子何罪,你在這大開殺戒,難道根本不在意累及無辜嗎?」

    當這名崔家老怪物無頭的殘破屍身倒地,有人在遠處的街巷之中發出怒吼質問。

    「累及無辜,那不是你們皇帝和朝堂官員最需要考慮的事情,反而問我?」

    六片青色大符上華光燦爛,照耀得子云都是渾身青光繚繞,他平靜的眉眼間也出現了

    濃厚的煞氣,他冷笑起來,看向那出聲處,「平生最看不起就是這種縮頭縮尾,自己不敢上前,還試圖用所謂的大義來逼人。」

    四周寂靜。

    所有人明顯都能感覺到喝問的那人都是一滯。

    子云此時的話語的確很難讓人反駁。他只是閒雲野鶴的修行者,朝廷社稷和他本身沒有太大關係,是皇帝和皇太后選擇在這種地方圍殺他,那帶來的死傷,本身就應該是皇帝和這些來圍殺他的修行者所需承擔的後果。

    「殺!」

    喝問的那人卻是已經無法忍受,朝著子云衝了過來。

    這是一名中年修行者,身穿青衫,他身外的真元氣息自然的在他身外形成虎形,他的身前三尺處是一柄比尋常佩劍還要寬闊數寸的飛劍,這柄飛劍的氣息和他的身體結成一體。

    「師兄!」

    這名中年修行者一沖出來,距離他臨近的街巷之中卻是一片驚呼,數道淒厲的破空聲也幾乎同時響起,數柄飛劍也同時飛出,朝著子云襲來。

    「溪山劍派的修行者,我有哪裡礙著你們了?」

    子云冷冷一笑,凌空點出一指。

    那名無畏衝來的中年修行者一聲大叫,飛在身前的寬闊長劍斬向身前某處,但是根本擋不住這一指。這一指的力量明明清晰的出現在了他的感知裡,但他的飛劍斬落時卻是完全斬在了空處。

    指勁臨身,這名中年修行者根本來不及閃避,噗的一聲,他的咽喉處湧出一蓬鮮血,前後通透,出現一個嬰兒拳頭大小般的孔洞。

    「師兄!」

    那幾名隨後掠出的溪山劍派的修行者再次齊齊發出一聲駭然大叫,他們無法想像這傳說中的「應劫指」竟然如此霸道,隔著二三十丈的距離,竟然可以凝聚如此強大的元氣,而且這元氣凝結一束,洞穿力實在駭人。

    他們心中無限恐懼,但師兄斃命當場,他們卻無法退縮。

    數柄飛劍若是在平時齊動,必定顯得凌厲非凡,然而此時卻都惶恐不安一般,帶著些瑟縮之意。

    子云的雙腳落地,他的目光落在這幾道飛劍上。

    他伸出的那根手指並不收回,而是朝著這幾道飛劍繼續點去。

    方才他施展「應劫指」時,他手指之前幾乎沒有特異的真元波動,但此時他的手指繼續朝著前方虛空點去,他的指尖卻是瞬間流淌出金色的光芒,接著他的整根手指散發出耀眼金光,就像是純金鑄成。

    朝著他飛刺而來的這數柄飛

    劍莫名的一震,劍身符文之中也都是湧出金光,接著整柄飛劍也都閃耀金光,如同純金鑄成。

    噗噗噗噗….

    在接下來這一剎那,這幾柄飛劍和那幾名修行者之間的真元聯繫直接破去,幾柄飛劍如朽鐵直墜地面,那幾名溪山劍宗的修行者體內如有重錘互擊,都是一聲悶哼,口鼻之中都沁出鮮血。

    「點金手!」

    「這是黃天師一脈的點金手!」

    「連這種禁術他竟然都…..」

    更多的修行者駭然叫出聲來。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雖然一開始並不知道今日要圍殺的是何修行那名真傳弟子,但平時許多也都是視死如歸的人物,尤其許多軍中修行者更是因為一個命令就可以絲毫不考慮自己的生死往上衝,但這些人現在都是心神動盪。

    這種禁術太過容易辨認,這是修行者世界之中對付飛劍和許多法器的第一禁術。這種禁術號稱直接可以斬斷一切真元和法器的聯繫,除非真元力量超過他,否則任何飛劍和法器在他面前都會瞬間失去承托的真元,變得猶如朽鐵。

    當年黃天師一脈出身紫霄觀,後來紫霄觀分裂成八門,擁有此術的黃天師時候,紫霄觀這八門甚至為了這門禁術反目成仇,爭鬥數十年,以至於八門都是一蹶不振,這門禁術也消失不見。

    「還有多少禁術要在他的手上出現?」

    一頂紫色大轎之中,一名原本看上去也是有氣無力,連呼吸都似乎很吃力的老人哀嘆了一聲。

    「倒是便宜魔宗小兒了。」

    在下一刻,他又輕聲自語了一句,接著一聲大喝,他體內近乎乾涸的經絡驟然復甦起來,澎湃的真元從他的氣海深處洶湧而出,「小輩休要猖狂,接我一擊!」

    他一步跨出,這頂紫色大轎轟然崩碎,身影再現時,已經距離子云不到二十丈。

    他直接一拳朝著子云擊出,嗤啦一聲,他的拳頭前方出現了一條幽光,幽光之中沒有一絲元氣波動洩露出來。

    「這又是什麼人?」

    許多軍中的修行者都是看得毛骨悚然,他們在邊軍連年征戰,也見識過不少怪異修行者的真元手段,但那些真元手段卻都只是真元力量的諸多形變,根本無法和這些強者現在使用的真元手段相提並論。

    這些修行者的真元手段,簡直出手成陣,或是隨意截取一段似乎根本不在這方天地的元氣力量,簡直如同那些志怪筆記之中的仙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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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第八百六十四章 奢侈

    「唰!」

    子云伸手揮出,他手中沒有任何的武器,但是伸手揮出,在這些修行者的感知裡,卻是像有一道絕麗的刀光揮灑。

    這名老人拳頭前方的幽光直接被斬碎,刀光的力量未止,這名老人的拳頭被切了開來,他整個身體沿著這個分開的拳頭被切成兩半。

    但是沒有任何鮮血飛灑。

    這名老人的身體裡已經徹底乾枯,就像是那些晾曬了很多年的醃肉。

    方才那一擊似乎已經徹底燃燒盡了他的氣血和生命力。

    他這一拳衝出的幽光雖然被斬碎,但星星點點,卻還有十餘道落在了子云的身上。

    這些幽光就像是寶石一樣,直接嵌入子云的身體。

    一縷縷的鮮血從這些幽光的中心流淌出來。

    「他已經受傷了!」

    一名修行者振奮大叫。

    「噗!」

    但是他的叫聲才剛剛響起,子云的身體就已經從原地消失,一道指力已經直接貫穿了他的咽喉。

    「吾皇豈會對波及無辜毫無考量,我來禁錮此地三成的元氣!」

    這種絲毫不在一個等級上的殺戮讓那些心智最為堅定的修行者都無比膽寒,但也就在此時,有人發聲。

    這是一名身穿明黃色長袍的老者,看服飾是南朝的皇城供奉。

    他的聲音十分洪亮,如雷滾滾。

    他的身影出現在距離子云五六十丈開外,而且也不朝著子云繼續畢竟,而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分別打出兩道華光。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指為劍,一道青色的華光如劍光貫穿上方的雲層,左手手掌按地,一道血紅色的光芒如火焰直衝他身下地面。

    這名皇城供奉剛剛顯露身影的剎那,他渾身精氣直衝上天,就像是一根擎天巨柱,但只是這短短一瞬,兩道華光打出,他的整個身體就好像萎縮了一般,身上的氣息減弱得比起尋常承天境修行者也不如。

    這名皇城供奉是一個露面就直接耗盡了自己體內幾乎所有真元,接著他毫無停頓,直接就朝著後方逃遁。

    「三分大禁術!」

    一片驚呼聲響起,這片驚呼聲裡蘊含著驚喜和希望。

    這兩道光華打出,上方的天空之中猶如無數花開,一團團青色的雲氣不斷泛開又消失,有滾滾的罡氣形成,然後又迅速衝撞消失。

    而腳下的地面不斷震顫,泥土的深處,許多元氣如同沸騰一般,這種沸騰甚至衝擊到了地下深處的陰河,令陰河之中的水流都紊亂不堪。

    這名皇城供奉顯然就是昔日齊雲學院的副總教習賈三禁,他的這種秘術是前朝皇族所傳,不用於直接殺敵,卻是將自身精純的真元當成引子,不斷激盪這片天地的元氣,令這片天地之中任何真元招引過來的元氣都互相衝撞,再未被修行者使用前,便已經損耗諸多威能。

    這種來自前朝皇族的禁術無視修行境界,是無論任何等階的修行者在這方天地之中戰鬥,都會被折損接近三成的力量。

    所有人都削減接近三成力量,那自然是像子云這種修為越高的修行者,折損的力量越多。

    「你活得太久了!」

    子云的聲音響起,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直接朝著這名出手之後就馬上逃走的皇城供奉追去。

    「皇太后救我!」

    這名皇城供奉平時也是眼高過頂的人物,除了這門秘術之外,他也是諸多強大手段,然而此時他感到死亡的氣息逼近,心中卻是根本產生不出想要抗衡的念頭,只是恐懼大叫。

    「哼!」

    皇太后的一聲冷哼響起。

    這名皇宮供奉雖然接受皇命而來,是替她行事,但此時的狼狽模樣和對著她大喊呼救,卻是依舊讓她有些不滿,只是既然朝她呼救,她也絕不可能讓他被擊殺當場。

    她找來魔宗,又招來這麼多修行者圍殺,當然不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並非何修行這名弟子的對手,而是珍惜自己的羽毛。她知道何修行這樣的人物傳下的弟子必定有各種強大的手段,她不想令自己再遭受損傷,以至於影響自己將來的修行進境。

    相反,從子云出手到現在,不管如何殺人,她反而是更加心定,因為僅憑對方的真元氣息波動,她就可以肯定,對方在真元修為上,至少和她隔著一個大境。

    她的目光閃動之間,數片潔白羽毛般的元氣已經在空中穿行。

    這幾片潔白羽毛帶著神聖的味道,似乎不遵循此間的時間和空間的規則一般,直接落在子云的身上。

    她冷哼發出,嘴角卻是自然帶著冰冷譏諷的味道。

    在她看來,自己的這一擊即便不能重創子云,和至少可以讓他停下追擊的腳步。

    「鏘」

    這數片潔白羽毛擊在子云的身上,頓時響起堅厚金鐵撞擊般的聲音,破碎的元氣如同一條條長河在空中奔騰咆哮,然而她的面容卻隨之僵住。

    兩股澎湃力量衝擊的地方,卻並沒有她感知中的子云的身影,那應該是子云身體所在的地方,只有一片正在崩碎的青色玉珮。

    與此同時,子云的真身卻在距離那片青色玉珮足有十餘丈的地方閃現出來。

    「啊!」

    那名皇宮供奉感知到了死亡的臨近,恐懼的大叫起來。

    「唰!」

    數道凌厲的氣機直接斬過他的身體,他的大叫還未停止,整個身體已經被斬成幾段。

    「上清替身玉符,這種連神惑境的修行者的感知都能騙過的寶物,竟然用出來只是為了殺這樣一個不成器的修行者,真是奢侈。」

    觀秋颱上,那名白衣老人都愣住了,忍不住連連搖頭。

    他身旁的青衫年輕人面色肅然,此時卻是又不認同他所說的話語,道:「您之前說殺人無趣,既然他殺人只為明志,只為傳遞心意,他耗費這樣的珍貴古符殺這人也無可厚非,更何況他是用這片古符抵擋皇太后一擊,這便又是不同,在我看來便有可能影響皇太后心境,很是值得。」

    「你所說倒是不錯。」

    白衣老人聽他如此說,倒是有些意外,刮目相看之感,但隨即又是忍不住搖頭,「只是不管如何,何修行的這名弟子隱忍無數年,雖然妙真境是已經超出我的想像,但畢竟未入神惑,差了足足一個大境,恐怕難以逃過皇太后這殺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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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第八百六十五章 死亡之花

    「不要想著你們此刻的生死,要想著你們的宗門,想著你們的家人!殺!」

    那名皇城供奉被斬成幾段的身體鮮血淋漓,還在空中沒有墜落到地,一名身穿御史官袍的修行者已經厲聲狂吼,衝了出來。

    他潛隱在一座廊橋之中,這廊橋之中,還有二十餘修行者。

    這些修行者都並未身穿官袍,都是來自建康城週遭一些修行地和望族的修行者。

    這些修行者十分清楚子云並非他們所能匹敵,他們上去只有送死,但這名御史的狂吼,卻是讓他們無比悍勇的隨之衝了出來。

    誰不想自己的宗門千秋萬世,可以長久存在下去,誰不想自己的家人能夠榮華富貴,不要像那些毫無庇佑的賤民一樣流離失所。

    以自己的一命換取師門和家人的安穩富貴,在這些人看來是值得的。

    「唰!」

    這二十餘名修行者剛剛掠出,只覺得身體周圍驟然一靜,他們身上互相激盪的真元氣息也被一種可怕的力量壓制,就像是一簇簇剛剛燃起的小火苗直接被一片湖鎮壓。

    「啊!」

    他們之中許多人駭然的叫出聲來,他們赫然發現衝在最前的那名御史還在狂吼,但這名御史的身體卻是已經齊腰而斷。這名御史的上半身還在往前衝,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在將自己的身體擰斷兩截。

    但最為可怕的是,子云反而已經到了他們的陣中,就在他們這二十餘人中間。

    「你們這些人…..」

    子云的冷笑聲響起,不只傳入這些人的耳中,「你們自詡精忠為國,之前南朝和北魏戰事吃緊,你們這大多數人都是藏著躲著,還不是邊軍那些人和我師弟拚命,才保住了鐘離。你們這些人非是不能戰,而是不到觸及你們真正利益時,你們就如同縮頭龜。邊關戰事吃緊,感覺南朝打生打死都快亡了,也沒有多少厲害修行者前去助陣,到現在你們這些門閥望族卻都冒了出來。所以這便是所謂的賢君聖世?所以和古語說得還是一樣,會拚命打仗的將軍,還不如皇帝身邊一條會討食的狗。你們這些人,哪怕北魏真的打了進來,恐怕你們也不會出手拚命,反而直接就降了。你們這些人如狗,修行有什麼用,浪費天地靈氣!」

    他冷笑聲不斷,語句雖然不字字斟酌,幾乎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但是這些話語,卻是讓許多人羞憤難當。

    「住嘴!」

    皇太后心中殺意熾烈,她和沈約、何修行當年雖然號稱南天三聖,但她在三聖之中卻一直位列最末,一直被壓制無光。沈約和何修行是她無數年來一直想要除去的大敵,再加上迫於形勢自困多年,沈約和何修行死後,何修行的這名真傳弟子就已相當於是她的心結,她的所有怨氣,早已經轉移到這人身上。

    方才她一擊不中本就已經心中惱怒,再加上子云此時的話語,在她看來其實也是對她明嘲暗諷,嘲諷她既有絕世修為,之前哪怕南北大戰時,卻都珍惜羽毛而不出關。

    她殺意滔天,厲喝聲中,一道巨大的降魔杵虛影直接從空中鎮落,宛如神蹟。

    噗噗噗噗……

    那身處子云周圍的二十餘名修行者身體全部炸裂,變成一團團血霧。

    隨之被震碎的卻並沒有子云的身體,只有兩個閃爍著星光的腳印。

    皇太后臉色陰霾到了極點,她雖然並未再次發聲,但是身後的發絲都如同一條條魔蛇不斷的湧動,她的頭頂上方不斷的雲氣變化,甚至綻放出許多劍片一般的晶瑩勁氣。

    何修行這名真傳弟子明顯得到了天衍宮完整的踏星神術,之前那天衍宮的道人施展並非完整的踏星神術時,才會在天空之中留下如此足印,現在他留下這種足印,對她而言便只是意味著挑釁。

    「唰!」

    子云的身影卻已經在一座河畔涼亭處閃現。

    這座涼亭之中原本端坐著一名宮裝女子,這名宮裝女子三十餘歲,極為美豔,在子云的身影出現之前,她的十根纖指已經落在她身前的古琴上。

    這具三弦古琴上剛剛泛起殺機,還未真正綻放威能,「咚」的一聲,她的胸口已經出現了一個腳印。

    腳印深陷下去,她口中鮮血狂噴。

    面對這種女修,子云也是一視同仁,根本沒有留手,而且這名女修是教坊之首,不只是主管宮中音律的女官,原本就是皇太后身邊的修行者。

    子云一腳踏斃這名女修,那具原本屬於這名女修的三弦古琴卻是被他真元所攝,直接懸空飛了起來,如同活物般跟在他的身後。

    「唰!」

    子云的身體又瞬間消失,往前疾掠數十丈。三弦古琴隨著他以驚人速度破空,三根琴弦隨著他真元的撥動,在空中切割出了無數紊亂的風流。

    「噹!」

    一股強大的真元力量從子云的體內爆發,注入這具古琴之中,這具古琴猛烈一震,竟然發出如巨鐘敲擊般震耳欲聾的金銅轟鳴聲。

    「嗤」「嗤」「嗤」……

    那些被琴弦切割形成的無數紊亂風流瞬間劇變,演變成凝聚無比的勁氣,就如同無數道劍氣朝著四面八方殺伐。

    血花不斷綻放,十餘名潛伏在屋舍間的修行者和數十名手持破甲重弩的軍士還根本沒有來得及露面就身體紛紛洞穿。

    「啊!」

    遠處那名之前出聲讓子云留手的老人痛心疾首,幾乎要暈厥過去。

    這裡的殺戮雖然不比戰場上死的人多,但如此殺戮,絞殺的卻全部都是強大的修行者,對於他而言,這是南朝的底蘊在被絞殺,這種數十名數十名的修行者被頃刻間絞殺,此時又值靈荒,南朝的損失,恐怕數十年都補不回來。

    血氣翻騰,死亡氣息不斷瀰漫,子云遁速無雙,讓最悍勇的人都膽寒,然而唯有一人卻如同身處春暖花開的大地,只覺得周圍都是芬芳鮮美的花朵在綻放。

    魔宗平靜的微笑著,他的面容安詳,猶如廟宇之中的神佛,那些死亡的血花,在他的感知裡便是香甜的蜜糖。

    他深深的呼吸著,無數股死亡之中誕生的元氣,朝著他的身體不斷的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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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大魚


    「轟!」

    一名修行者突然從土中深處衝出,他的渾身包裹著一種青濛濛的混沌元氣,就連觀秋颱上那名對各門各宗的秘術如數家珍的白衣老人都根本看不出虛實。

    這名修行者雖然從土中衝出,但身下的那些泥土碎石絲毫沒有對他造成妨礙,反而就像是蘊含著奇異的力量,將他的身體用力的從地下擠出。

    這是一種土行秘術,就連建康城中這些行就將木的老派修行者都根本沒有見過,他的速度也是極為駭人,直接就出現在了子云的身後。

    砰的一聲巨響。

    子云第一次顯露凝重之感,轉身一掌揮擊出去。

    他的掌心閃現出七顆星光,就像是有七顆星辰在生滅。

    所有人都根本看不清楚地下衝出的那名修行者用的到底是什麼兵器,只能感知得到這一剎那,子云和這名修行者的武器硬撼了一記。

    兩道可怕的力量在方圓數丈的區域之內生滅,隨著這一聲巨響,從地下衝出的這名修行者無法抗衡,整個身體重新被拍入了地下。

    一蓬泥土和碎石高高衝起,其中夾雜著大量破碎的血肉。

    許多原本視死如歸的修行者和軍士都駭然的往後退去,從地下衝出的這一名修行者顯然也是罕見的強者,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名強者,竟然也承受不住子云的一擊,看這些破碎的血肉,這名修行者是直接就被這一掌鎮死在了地下。

    「怎麼可能殺得了他?他的遁法無雙,完全可以縱橫衝殺一番,然後在真元耗盡之前從容離開。」

    一名來自麓山書院的修行者往後退去,他直接想要離開這個殺場。和子云這樣的修行者戰鬥,他都甚至懷疑自己以往的修行都是白費。他自詡不畏懼和強敵交手,但是和這樣的人物對上,卻是連戰鬥都算不上,恐怕連對方是怎麼殺自己的都沒有感知到,自己就已經被殺死了。

    「臨陣脫逃者,殺!」

    噗!

    一桿長槍如電刺來,這名麓山書院的修行者毫無防備,身體直接被背後刺來的長槍洞穿。

    一名身穿玄甲的魁梧將領手持赤銅色長槍,目光寒冷的看著子云,「他已受傷,鮮血都無法止住,而且魔宗和皇太后都未真正出手,今日不管死在這裡多少人,他注定不可能逃脫。這是為我朝除卻大患,你們是想將自己的姓名刻在功勞簿上,還是想刻在恥辱柱上?」

    「勇武軍餐霞大將軍!」

    「竟然連五部邊軍的至高人物都來了。」

    所有想要退卻的人全部駭然的停下了腳步。

    這是勇武軍的餐霞大將軍俞言,他是五部邊軍之中勇武軍的二號人物,位階僅在勇武大將軍之下,但他的修為卻已經超過了年邁的勇武大將軍,為勇武軍第一。

    雖然方才子云和祁儒山已經交手,祁儒山是真正的五部邊軍大統領之一,軍階比這俞言高出一階,但他接子云一擊之下,當機立斷直接遁走,只有極少數的人猜出了他的身份,完全沒有俞言現在真正露面時這般令人震驚。

    五部邊軍的最高統領,都是掌握著至高的軍權,是真正的鎮守一方天地的柱石。

    「殺!」

    這些人還在震驚之中,俞言已經一聲厲喝,大步朝著子云衝殺過去。

    他之所以在南朝的修行者之中極為出名,是因為他身上的這具玄色鎧甲不同於尋常的重鎧和真元鎧甲,而是餐霞宗流傳下來的傳承法器。

    這件重鎧號稱星辰鋼製成,實則是用一些特殊的隕鐵參雜精煉寒鐵和一頭海中異獸的骨粉煉製而成,這具重鎧的防禦力極為驚人,神念境修行者的本命飛劍都根本無法對其造成損傷,而且只要真元氣息激盪,這件重鎧就會吞雲吐霧,形成的團團濃霧能夠惑亂修行者的感知。

    俞言的身形並不算快,但當他挺槍大踏步前衝,他身後的屋舍街巷之中,卻是一名名修行者和武者如同彈丸一般飛射出來。

    這些都是他軍中的修行者和武者,完全只聽軍令,無懼生死。

    「若我記得不錯,當年我師弟的父親對你還算有恩。」

    子云停了下來,他看著身後修行者和武者彈飛如蝗蟲的俞言,說道:「我今日必殺你。」

    他之前殺人,殺就隨手殺了,現在看著俞言特意說了這一句,便說明俞言是真正的激起了他心中的一絲怒意。

    他所說的師弟,自然就是指林意。

    俞言也十分清楚他話意所指,在前朝某次大戰之中,他一意孤行,衝鋒太前,結果被叛軍重兵圍困,是林望北率軍突入重圍,才讓他逃出生天。

    在這樣的殺局之中,按理而言,勇武軍其餘的將領是什麼人都可以來,但唯獨他不能來。

    「我乃戰將,只奉命行事,不管其它。」

    俞言面色冷漠,依舊大喝,「他是人非神,也會流血,既然非神,便可殺之。」

    子云微微垂首,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傷處,他身上傷口之中依舊有幽星閃耀,鮮血不斷緩緩滲出。

    「唰!」

    突然之間,他的身上綻放出恐怖至極的殺機,他身上流淌出來的鮮血沒有滴落,而是一縷縷飛起,每一縷都似乎變成了飛劍,往外飛出,大量的元氣被這些鮮血牽引,天幕不斷震動,之前那名皇宮供奉激發的大禁都似乎失去了控制,無法減弱此地元氣的威能。

    「血煞魔劍!」

    那些首當其衝的勇武軍修行者和武者慘叫聲不斷響起,這些血劍能夠直接腐蝕和洞穿真元,他們的任何真元手段都不起效,沖在俞言前方的所有修行者和武者就像是被颶風掃過的稻禾一般,全部倒地。

    「連血神宗這種邪教的秘術都會。」

    許多控制不住自己身體往後退去的修行者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們又看到了一種極為罕見的禁術。

    這種禁術來自於早在前朝就已經被剷除的邪派血神宗,這是一種用自己的血肉為引更好的結合天地元氣的秘法。任何飛劍和本命物雖然接受修行者常年真元滋養,但和自身真元的聯繫,卻恐怕依舊不如自己的血肉。

    這種用自身的血肉施展的秘術,威力極為可怖。

    噗噗噗噗…..

    一道道血光連續不斷的衝擊在俞言的身上。

    俞言厲喝,他手中的長槍只是擊碎了其中的數道血光,根本無法阻擋這些血光衝擊在他的餐霞鎧甲之上。

    只是一息的時間,他鎧甲之上自然透出的雲霧全部被震碎,那種自然流轉的元氣法則被徹底打破。

    「你還在等什麼?」

    皇太后的聲音在魔宗的耳廓之中響起。即便是她,也十分忌憚子云的速度,除非有魔宗這樣的人物將子云纏住,她才能順勢擊殺。

    「不能心急,捕捉大魚,先要讓大魚發力,耗盡它的力氣,否則這大魚容易直接掙斷魚線,逃之夭夭。」

    皇太后的語音之中已經蘊含驚人殺氣,但是魔宗卻是依舊不緊不慢,「您盡且放心,不是我有意藏私…若是今日他脫逃,我便死在此處。」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0 20:27
第八百六十七章 惡花

    皇太后冷笑起來,道:「你應該明白你說這句話的後果。」

    魔宗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自然明白,殺他或許你們還要顧及後果,但若是殺我,那我便是真正的滿城盡敵,建康城裡所有這些修行者,應該都很想我死。」

    皇太后冷漠道,「你明白就好。」

    魔宗微微的搖了搖頭,道:「他的手段還未盡出,他是何修行的弟子,你我皆不知何修行讓他隱忍這麼多年是去做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當年在何修行的心目中,恐怕沈約並非他的最終之敵,他一心想要對付的,恐怕是你。」

    皇太后聲音驟寒,道:「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越是如此,皇太后您越是要小心。」魔宗微笑道,「哪怕您如今已經天下獨生,是世間唯一活著的神惑境修行者,但或許何修行讓他消失於世間多年,便是讓他準備了對付您的殺聖手段。尤其他很顯然並非閉門不出只知修行的存在,他的消息靈通,今日留在這裡等候我們,當然不可能只是吸引力量讓林望北逃出這座城,也絕不可能以死明志…何修行豈是那般不珍惜生命的迂腐之徒?他的弟子,又如何會迂腐?所以最大的可能,只是他已經有了玉石俱焚的手段,皇太后您是要殺他,但恐怕他也是等著這機會要殺你啊。」

    「就憑他也殺得了我?」

    皇太后不屑的重重冷哼了一聲,但心中對魔宗的殺機卻是盡去,若她是當時剛剛從湖心靜院脫困時,她必定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但經過和南天一刀的舊書樓一役,她胸中的戾氣依舊,但傲氣卻無疑被消磨了不少。尤其今日看到何修行這名弟子每一次出手都是驚天秘術,許多秘術甚至是連她都只是從典籍之中看到記載,她此時心中便也有些自己不肯承認的心虛。

    「殺!」「殺!」「殺!」「殺!」「殺!」

    俞言連續暴喝,他每一個「殺」字出口,身上的氣血就是一次爆震。他手中的長槍上不斷迸出赤銅色的符文,一圈圈圍繞著他的長槍旋轉。

    遠遠看去,他手握的不像是一柄長槍,倒像是比他的身體還要龐大數倍的一根巨棍。

    這是「五氣殺神槍」,是以每一次音爆來帶動體內臟器的內氣流動,逼迫出五臟的最大潛能。只此一擊,即便他將來數年不再和人交手,恐怕都是元氣大傷。

    只是此時子云以自身鮮血為引,施展出的血煞魔劍太過邪門,那斬殺在他身上鮮血依附在他的鎧甲之上,竟像是粘附在他身上的血符,源源不斷的隔空抽引著子云體內的真元。

    大量的天地元氣從高空之中垂落,其中甚至有他無法理解的星辰元氣。

    他這具鎧甲即便縱覽過去無數朝,防禦力都可位列前五,但此時這血煞魔劍凝聚的力量,卻是像無數可怕的繩索在不斷的收縮,就像是無數利鋸在不斷的廝磨。

    他的耳朵裡全部都是刺耳的摩擦聲,他心神震撼,直覺連自己這具鎧甲都支撐不了多久。

    轟!

    他五氣殺神槍出手,無數赤銅色符文虛影圍繞著槍身旋轉,越來越為擴張,這些符文從四周的天地間瘋狂吞吸元氣,然後瘋狂的擠壓。

    一道如龍的元氣隨著他的槍尖所指衝出,這條如龍般的元氣劇烈旋轉,呈現五色。

    「殺!」

    他身前的部將雖然已經全部被殺,但在他身後的所有部將和他心念相通,一時都是激發自己最強手段,飛劍狂舞,一道道元氣在空中交織成網,將子云的身影逼在這道元氣籠罩的區域。

    五色罡氣映襯得子云的身體都變成了五彩,不知為何,在所有的感知裡,子云此時似乎分外安靜,分外肅然。

    「唰!」

    一股可怕的本命氣息爆發。

    子云負手而立,他的身前卻出現一道絕麗的劍光。

    這劍光和這道槍上湧出的罡氣相比極為細小,然而這道劍光往前斬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劍開天,將前方的天地都斬了開來。

    「啊!」

    即便是俞言都駭然大叫。

    在這一道劍氣之前,他拚命竭力激發潛能施展出來的五氣殺神槍根本無法阻擋,那道劍氣就像是切過柔軟的豆腐一般簡單,而且在他的感知裡,這道劍氣之中蘊含的氣息,遠比此時子云的本命氣息更為可怕。

    這一劍,充滿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味道。

    也就在此時,噗噗噗噗…他身上的鎧甲被血煞墨劍的力量瓦解,片片崩飛開來。

    絕麗的劍氣輕易的切開他的五色罡氣,直接迎面斬殺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身體直接在原地裂開兩半,他腳下的地面出現了一道筆直的劍痕,不斷往他身後延伸。

    他的身體後方,有數名修行者和他正在一直線上,這數名修行者也毫無反抗能力,也直接被這一劍斬開。

    「本命劍!」

    「他的真正本命物,是劍。」

    有些驚駭欲絕的聲音響起。

    這些聲音顯得有些可笑。

    何修行是劍閣之主,劍閣之所以為劍閣,便是其中修行者皆用劍。

    然而此時無人覺得可笑。

    因為戰鬥到此時,何修行的這名弟子才真正徹底綻放自己的本命元氣,才綻放出自己的本命物,才真正的用劍!

    這一劍的氣機出現的剎那,就連遠處的皇太后都是身體震動,臉色有些發白。

    「這是何修行的劍!」

    在下一剎那,她咬牙,身外元氣激盪,空氣裡有無數透明羽毛般的元氣在飛旋,「他竟然將自己的本命劍早就傳給了這人。」

    魔宗的面色卻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他有些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氣。

    一道新鮮且強大的元氣從俞言隕落處無聲的飛起,隨著他的呼吸,湧入他的口鼻之中。

    他體內一條重要的經絡之中原本只有涓涓細流在流淌,而這道元氣衝入他的體內,他體內的這條經絡之中,頓時如大雨滂沱。

    他的眼中神光燦然。

    他的氣海深處,有一朵灰黑色,但顯得無比晶瑩璀璨的花朵,悄然的綻放開來。

    「我便說他還有後手。」

    他看向皇太后所在的方位,淡淡的說道:「何修行的劍,誰能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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