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588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0 13:26
第八百九十七章 江灘青衫

    李三魚沒有花很長時間在收斂和安葬這兩名同僚的遺體上,既然從軍,就要做好隨時都會戰死的準備,自然也要做好馬革裹尸還或者曝屍荒野的準備。

    更為重要的,是不讓自己的同僚默默無聞的死去,無法為他們報仇。

    他追著車隊的蹤跡跟了下去。

    這支「商隊」似乎也不願意讓人發現他們所做的事情,在拋屍之後,他們的行蹤和之前相比驟然變得隱秘起來。

    這支「商隊」很快在一片荒林裡棄了所有的馬車,部放了一把火燒了。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這些人部騎馬,折向江夏郡,他們並不往熱鬧的集鎮和縣城去,在距離江夏郡大約還有七十里處時,這一行人進入了江邊的一片道觀之中。

    這道觀約有三十餘間房屋連成一片,都建立在江邊的絕壁之上,而且都是獨特的紅牆,看上去氣勢不凡,但外牆和道觀門上卻沒有任何的名號牌匾,而且這道觀平時似乎也不對外人開放,道觀門也大多數時候緊閉。

    這道觀的周圍方圓數里都沒有什麼人家,這段江水也十分湍急,不適合捕魚,所以江面上甚至也沒有多少漁戶往來。

    這一行人進入這道觀之後,似乎並不急著離開,李三魚在這道觀最近的數里外的村莊暗中打聽了一下,這道觀在前朝原本是個龍王廟,但在前朝就已經賜給了某個修行者,現在似乎是個修行地,那道觀裡面平時似乎有不少弟子走動,只是具體有多少人,叫什麼宗門,這些村民卻是一概不知。

    李三魚雖然此時已經凝結黃芽,算是入了門的修行者,但他對於修行者的世界卻還是一無所知,所以他自己根本無從得知這道觀到底是什麼宗門,他只是詳盡的將自己沿途所見部記載下來,包括那兩名同僚的死狀,他們遺體所在的位置,這個道觀所在的位置,具體外貌如何。

    他花了不少的時間,又找了幾個人幫他送信。

    不知為何,他心中隱隱覺得,自己說不定也會出事,或許長久下去,即便能夠追蹤出真相,自己恐怕也無法平安回到鐵策軍。那所見的事情,那兩名同僚的死狀,卻變成了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支撐著他,讓他胸中始終有一股氣,讓他一定要追下去。

    只是又隔了一日,他赫然發現,先前進入那道觀的人並沒有離開,但從西邊卻又分別有兩股人進入這道觀。

    那兩股人身上的衣衫也都是車伕或是商賈的模樣,雖然他不敢距離太近,聽不清楚這些人的口音,但即便是遠遠望去,他也覺得這些人的氣質相近,恐怕這些人不是軍隊之中的將領所扮,就都是修行者。

    這些人來得越多,李三魚的心中就越是有種寒意在生成,他此時心中隱然覺得,若是自己按照原計畫返鄉,若是左右鄉鄰知道自己回了,恐怕過不了多久,自己也會落入這些人的手中。

    這些人似乎就像是一支支的狩獵隊伍,都在四處搜尋鐵策軍軍士的蹤跡。

    入夜,李三魚將日間的所見細細的記載了下來,他沒有加以自己主觀的判斷,因為他覺得林意大將軍他們自然會做出更有效和更準確的判斷。

    到了清晨,他出現在一個靠江的小鎮,他吃了碗當地的魚片粥,同時默默的物色著可以替他送信的對象。

    也就在此時,江灘上有一名年輕的青衫道人走了過來。

    這名青衫道人很年輕,五官都很俊秀,他在江灘上的霧氣裡似乎走了許久,但身上的衣衫卻一點都沒有被染濕。

    這名青衫道人似乎只是在江灘上漫步,順便想些事情,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但隔著很遠的距離,卻偏偏看了李三魚一眼。

    雖然只是遠遠的一瞥,李三魚的心中就有一種寒意生成,他直覺有些不對。

    也就在這一剎那,他後背微微一痛,就像是有細針扎進了衣衫,他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整個後背已經發僵。

    一種讓他的血肉麻痺的氣機,正以可怕的速度朝著他的體內擴散。

    「嘿嘿!」

    「昨日喊人送信給鐵策軍的人,應該就是你?」

    一聲細微的冷笑隨即傳入他的耳廓。

    李三魚呼吸一頓,不知為何,他此時腦海之中第一時間閃現的,卻是唐高中的身影。

    幾乎隨著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之中閃現,他體內的那些黃芽真元盡數順著他的右手經絡噴薄而出。

    噗的一聲,一顆深紅色的彈丸從他的袖中噴射了出去,此時他的右手也幾乎不能動彈,這顆彈丸直直朝著前方射出,卻是落向前方的江面。

    他身後發生的人一聲驚呼的低聲怒喝,似乎也完想不到他渾身已經無法動彈,竟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江灘上,那名年輕的青衫道人也是面色微微一變,他微微抬手,似乎想要控住那顆深紅色的彈丸,但也就在這一剎那間,轟的一聲,那顆深紅色的彈丸已經猛烈的爆炸起來。

    一片驚呼聲響起。

    無數條粘稠的火焰灑落在江面上。

    尋常的火焰落在水面上,便自然瞬間熄滅,但這一條條火焰墜落在水上,卻是漂浮在水面上,繼續燃燒,滾滾的白汽和濃煙不斷朝著天空飄去。

    「你簡直是找死!」

    一隻手掌落在李三魚的後頸上,一股陰狠的氣息順著他的脊椎直入他的氣海,瞬間將他的一切氣機都鎮壓下去,也直到此時,李三魚眼睛的餘光裡才看清這名乘著青衫道人的出現而偷襲他的修行者。

    這是一名樵夫裝扮的男子,四十餘歲的年紀。

    這名樵夫模樣的男子直接單手提起李三魚,朝著前方的江面就掠了出去。

    與此同時,那名青衫年輕道人也是幾個起落就到了李三魚和這名樵夫的面前。

    「這種火油彈,的確是鐵策軍無誤了。只是不知道是哪路做事不小心,竟然被這樣的人物跟了上來。」樵夫裝扮的男子臉色極為陰沉,對著這名青衫年輕道人說道。

    這名青衫年輕道人面目俊秀,但此時臉色卻反而比這樵夫模樣的男子還要陰狠,他微眯著眼睛看著李三魚,寒聲道:「死到臨頭,竟還敢鬧出這一出。等會就讓你嘗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0 13:26
第八百九十八章 你們是誰

    李三魚此時沒有恐懼,只是極其的憤怒,只是那一股陰狠的氣息死死的鎮壓著他體內的真元,他連體內的每一絲筋肉都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就連吐口口水和怒罵都做不到。

    他雖然已經感氣,是身為修行者,也聽了一些修行的道理,看了一些分發的修行典籍,但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的明白,何為境界之間的碾壓。

    這名樵夫模樣的男子至少是如意境的修行者,如意境和黃芽境之間,還隔了命宮一個大境,這種力量等級的碾壓,在平時是根本不需要喬裝打扮和偷襲,顯然也是之前那些鐵策軍軍士的難纏,才讓這些人如此小心。

    但即便如此,還是讓李三魚打出了一顆那樣的火器。

    「走!」

    青衫年輕道人的修行境界似乎比這樵夫模樣的男子還高,但這樵夫模樣的男子行事卻似乎比他穩重,聽得青衫年輕道人如此說,他也不想停留,提著李三魚就想盡快離開此地。

    「咚!」

    然而也就在此時,一聲巨大的悶響突然從遠處的山林間震響。

    這聲巨響傳來之前,這兩人已經感到地面劇震了一記。

    兩人的臉上同時變色。

    他們只覺得似乎有一顆巨大的隕石直接砸在了地面,但他們只是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位看去,還未來得及反應,「咚!」「咚!」「咚!」一聲聲這樣的沉悶巨響已經連續傳來,越來越近。

    這種聲音首先壓迫著他們的耳膜,讓他們的心中都是發慌,接著地面不斷跳動,他們的氣血都被震得有些浮動,兩人甚至都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怎麼回事?」

    這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懼。

    他們兩人都是同樣直覺,似乎有什麼巨|物在不斷彈動,以恐怖的速度在逼近,但他們的潛意識裡,這似乎是一名修行者在劇烈的踐踏大地而來,但這又似乎絕無可能。

    因為對於這兩個人的見知而言,他們所見最強的修行者,都不可能造成這樣的聲勢。

    兩人呼吸困難

    ,也就猶豫了這片刻的時間,他們看到西邊的江岸山林之中,已經湧起一蓬蓬的粉霧。

    一股可怕的破空聲,夾雜在這種錘地聲中清晰的傳入他們的耳廓。

    「是修行者!真的是修行者!」

    這兩人聽得這樣的破空聲,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走啊!」

    那名樵夫模樣的男子還是比青衫年輕道人反應要快,當下恐懼的一聲大叫,體內真元狂湧,朝著青衫年輕道人來時的江岸瘋狂的飛掠。

    青衫年輕道人終於反應過來,他腦海一片空白,雙腳似乎不在自己身上,但耳邊卻是風聲呼呼,他身體都似乎失去了控制一般,但飛掠的速度,卻是比他平時任何時候都要快。

    一種極為難受的感覺充斥在他的體內,這種感覺也不知道是那似乎已經快要落在頭頂的沉悶巨響帶來,還是他體內的經絡所受的壓迫超過了平日的極限。

    他的修為遠超那名樵夫模樣的男子,此時無意識般亡命狂掠,兩三個呼吸之間,便已經超過了那提著李三魚的樵夫模樣的男子。

    「咚!」「咚!」

    然而兩聲沉悶巨響連續砸入他的耳廓,這兩聲巨響響起之後,便再無這種沉悶聲響連續壓迫。

    這其中一聲巨響來自他的身後,但第二聲巨響,卻是已經在他的身前。

    一蓬煙塵在他身前的江灘上湧起。

    江灘上原本濕|軟的泥土凹陷下去,然後隨著氣浪蕩起一圈圈漣漪。

    煙塵的中心,有一道身影。

    這身影,也穿青衫。

    只是和這青衫年輕道人相比,一個是沉穩如岳,一個卻是失魂落魄。

    李三魚此時依舊無法動作,甚至無法發出聲音,他的雙眼被氣浪衝來的泥屑所迷,說不出的酸澀模糊,但幾乎是一眼,他就認出了來人是誰,一時之間,他鼻子發酸,胸中一股氣就想要拚命的嚎叫出來。

    「你…!」

    青衫年輕道人渾身冰冷的站住,他沒有感到任何劇烈的真元波動,但直感到一種如山

    的壓力撲面而來,他下意識的想要問你是誰,然而他這一個字才剛剛出口,那道身著青衫的身影已經從他的視線裡消失。

    「唰!」

    那名樵夫模樣的男子只感到一種可怕的氣息逼近身前,在這一剎那間,他的瞳孔劇烈的收縮,明明看到對方已經朝著他一手抓來,但他卻似乎偏偏來不及做出多少反應。

    幾乎是他身體的直覺,一股真元從他的左手中迸發而出,但這股真元到了對方的面前,卻是如同原本就不存在一般,直接消失。

    喀嚓一聲。

    他是右手抓著李三魚,但這聲聲音響起時,他的整條右臂骨骼就已經全部碎了。

    對方的手掌似乎只是在他的右肩上拍了一記,但他的右肩就全部粉碎,無匹的力量震碎了他的整條右臂,甚至震散了他的真元,傷及了他的肺腑。

    他的雙腳狠狠釘入身下泥地,直至沒膝。

    他無法發出痛苦的聲音,只是劇烈的咳嗽起來,不斷咳出血沫。

    那道青色的身影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名年輕人,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如許。

    這名年輕人扶住了李三魚,看都不看他,轉頭看向他身前不遠處的青衫年輕道人。

    只是這一眼間,卻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強大氣度。

    李三魚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他的身體還有些不受控制,但他的喉嚨裡卻已經能夠發出聲音。

    「林…林大將軍。」

    那名青衫年輕道人頭腦嗡嗡作響,還未恢復思索能力,此時聽到李三魚的這一句,這名青衫年輕道人張開了嘴,一口氣卻是堵在胸口,他的腦海之中只有一個念頭在不斷往復,「林意,難道是林意親自到了…怎麼可能,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親自到了這裡。」

    「你們動了我鐵策軍的人,難道還想我是誰?」

    一襲青衣的林意完全沒有以往嬉笑怒罵的神色,他的臉色只是一味的冷。

    他看著這名青衫年輕道人,接著道:「你們是誰?」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0 13:26
第八百九十九章 血償

    青衫年輕道人心中生出莫大的恐懼,他的背心汗如漿湧,他此時不敢不回答林意的話語,但同時又生怕自己如實回答之後,自己也活不下來。

    林意搖了搖頭。

    在下一剎那,李三魚只覺得自己飛了起來,他的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聲,眼中的景物一片模糊。

    青衫年輕道人的瞳孔劇烈的收縮。

    只是這一息之間,林意已到了他的身前。

    這名青衫年輕道人下意識的出劍,一道劍光才剛剛閃現,就已經消失。

    林意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劍。

    這名青衫年輕道人只覺得自己的劍好像被一座大山直接鎮住。

    他的眼瞳深處除了恐懼之外,全部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無法想像對方竟然帶了一個人還擁有如此可怖的速度,他也無法想像,竟然有人能夠空手直接握住他的劍。

    林意很簡單的奪劍。

    這名青衫年輕道人的手上響起音爆聲。

    他的真元瘋狂的在指間湧動,卻根本無法和這種力量抗衡。

    破碎的真元在他的指間炸開,不只是震裂了他的虎口,還將他的五指指間割出無數道血口。

    這名青衫年輕道人的身體隱然往後震去,但是他的雙足還未真正的離地,林意手中握住的這柄劍已經拍在了他的肩上。

    是拍,而不是斬。

    扁平的劍身就像師長的戒尺一般拍打在這名青衫年輕道人的肩上。

    喀嚓一聲脆響。

    這名青衫年輕道人的肩膀內裡的骨骼全部粉碎。

    這名青衫年輕道人的身體如受雷電衝擊,整個身體都猛然一顫,然而與此同時,林意的腳尖已經點在了他的腹部氣海。

    啵的一聲脆響。

    就像是某個瓷瓶從桌面掉落下來,在地上砸碎般的響聲。

    這名青衫年輕道人的氣海破了。

    「啊!」

    直到此時,這名青衫年輕道人喉嚨間的一口氣息才吐出來,發出了一聲劇烈慘叫。

    林意沒有去看這名青衫年輕道人,他轉身看向那名也已然被他重創的樵夫模樣的男子,再問了同樣的問題:「你們是誰?」

    樵夫模樣的男子原本已經心生死志,然而不知為何,被林意這一眼掃過,他意志全消,下意識的便顫聲道:「不關我事,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不關你事?」

    林意冷笑道:「奉命,奉誰的命?」

    樵夫模樣的男子渾身一顫,他陡然想到某位大人物說過的某句話,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和師門,他牙齒咯咯作響,心中死志再生,他完好的左手朝著自己天靈一拍,砰的一聲,他七竅之中都震出血來,整個身體朝著前方栽去,眼看已經沒有了氣息。

    林意轉頭再看那名青衫年輕道人。

    那名青衫年輕道人原本還在踉蹌後退,口中鮮血直流,但被他這回頭一看,那名青衫年輕道人再次駭然一聲大叫,整個人往後一栽,竟是嚇得直接昏死了過去。

    「林大將軍,您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時候他身邊的李三魚體內的氣血已經漸漸活動開來,他看著那名青衫年輕道人都直接嚇得昏死了過去,無法逼問,他覺得時間緊急,而且之前林意在鐵策軍時,也並無將軍的架子,甚至和他們也是直接名字相稱,所以此時他也顧不得許多,甚至忘記了行禮,只是連連說道:「林大將軍,我先前傳出去的信箋,您都看到了?」

    「你沿途都有傳出信去?」

    林意神色凝重的看著這名鐵策軍軍士,眼中也有些感慨,這些鐵策軍軍士實在是比他想像的要出色,「我在黨項邊境接到細封氏傳來的急報,你在信箋之中所說陳松有可能被一支神秘商隊所俘,之後我追了下來,後面你傳出的信箋,我卻是沒有看到。」

    「這…..」李三魚心中無比震撼,他一時都不知道林意是如何憑藉他的第一則傳訊就追上來的。

    自己第一則傳訊過去,即便林意正巧在黨項邊境,但即便那名馴馬漢子晝夜不停的送信過去,算上路途的時間,林意接到傳訊之後,是花了多少的時間就趕到了這裡?

    一時之間,他只覺得喉嚨哽咽,竟是難以說出話來。

    「你後面傳訊的內容我並沒有看到,這幾日你一路追蹤至此,你又發現了什麼?」林意看著李三魚,知道對方也已經猜出了他是如何才能以這樣的速度趕到這裡。

    事實上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才能以這樣的速度追查到這裡,若是換了世間其餘的任何修行者,一直日夜不停的以近乎全速奔行,不是真元早已耗盡,就是身體也早已無法支撐。

    所以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到了這裡。

    不過看著這名修為微弱得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的鐵策軍軍士所做到的事情,想著之前趕來的路上,那燃燒之後的小院的殘跡,他便只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來到這裡,也是已經足夠了。

    「陳松死了,唐高中死了。」

    李三魚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的眼角有淚水流下,但是他馬上狠狠的擦乾淨了,他在林意的眼中其實已經足夠優秀,但此時他還是痛恨自己太過軟弱,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還落淚。

    「陳松應該是被他們逼供而死,唐高中是戰死。不止有這樣一支隊伍,還有很多支隊伍和他們一樣,似乎在捕獵我們鐵策軍軍士,想要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他們現在的落腳點,就在那處的一片道觀。那處道觀原先是龍王廟,現在不知道是什麼。」

    李三魚點了點那處道觀的所在方面,他再補充了幾句,儘可能簡單的將自己所見的事情告訴林意。

    「不只是他們。」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神情在縈繞,那似乎是一層陰霾,他的臉上,很少有這種神色。

    在黨項邊境的時候,他就得知了一些應該按期到達某處的鐵策軍軍士並未到達。

    只是李三魚讓人送來的訊息,卻是最早也最快清晰的指出某股敵人所在的情報。

    那支擁有不少修行者的商隊,便是引子。

    哪怕那支商隊背後的人是皇帝,他也不會留情。

    「那是朝天宮。」

    他看著李三魚所點的方位,說道:「最早之前是斷頭山衡水龍王廟,後來被賜予前朝風調雨順真君為修行地,改名朝天宮。改換新朝之前,那名前朝的真君已經將宮主之位傳給大弟子,在新朝似乎也沒有什麼動靜,看來也是依舊得到了新朝的恩澤。」

    「血債自然是要血償。」

    林意臉上和眼中的那種神色更濃了些,「我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我沿途聽到消息,我的父親林望北,也被皇帝派人截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0 13:26
第九百章 驚濤

    李三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林意的臉上此時有那種難以言明的情緒。

    那不只是悲傷和憤怒,而且是無能無力。

    他和鐵策軍的所有人都知曉林意的過往,他們知道從這個新興的王朝誕生時開始,林意的父親就已經變成了罪人,而林意留在建康一直苦苦尋求的,便是幫他父親開罪的方法。

    對於功名利祿,林意一直是不看重的。

    因為他自幼便是將軍之子,他不喜歡藉著權勢欺壓人,所以便不覺得權勢是多好的東西,他見得更多的,是邊軍那些將士的苦,是生死離散。

    他只想要自己的父親平安歸老。

    所以不管是之前的眉山,還是後來的鐘離之戰,抑或是惹上魔宗這樣的敵人,與其說他是為了這個新興的王朝,為了那個皇帝的歡喜,不如說他便是為了他父親的平安喜樂。

    「書上教人太多道理,然而很多道理其實都是說服他人所用,真正到了自己的身上,這道理便是最簡單,誰打了我,便打回去。」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表情卻是淡淡的,他看著李三魚,說道:「之前皇帝下了詔書,稱我為亂臣賊子,令天下共討。我在黨項卻並未由你們自由選擇,我約束你們,不容你們離開鐵策軍,便是因為我知道覆巢之下便無完卵。我料想此時皇帝除了想要知道我在黨項擁有的軍力、我的修行境界之外,最想知道的,便不過是靈冰來源,以及蘊含天地靈氣的靈冰到底有多少儲量。」

    「當時這討賊書出來,我和齊珠璣等人就覺得你們有危險。我覺得這危險便在於你們忠於我,忠於鐵策軍。若是你們真的直接貪圖富貴叛了我投敵,自然就不會危險。」

    「你們因我加入了鐵策軍,我便是要負責,你們是我的兄弟手足。無論是唐高中,還是陳松…他們的血債,自然由我討還。」

    「我其實不太喜歡殺人,尤其是殺我們南朝自己的人,但臨到事前,心中卻是有一個聲音,北魏那些敵人是人,南朝這些敵人也是人,真正討債起來,心中便覺得沒有南人北人之分,只有敵友。」

    「你雖然修行才剛剛入門,幫不得手,但想來你也想見到那些人血債血償,你就跟著我去朝天宮,看我為他們討還公道。」

    林意平靜的說完了這些話。

    他的血有些冷。

    在剛剛聽到自己的父親被皇帝派人截殺的消息時,他的心境狂躁無比,真想突去建康殺死所有人。

    只是連續不停的狂奔之下,他沸騰的鮮血漸漸冷了下來。

    若是他父親真正死了,那也無可挽回。

    他必須抓住眼前能夠抓得住的事情。

    他在來時的殺意滔天,在此時心境卻是如同很多年前他一個人寂寥的行走在建康城的秋雨裡那般清冷。

    他對這個王朝本來也從未報以希望,但此時他知道自己是終於徹底的失望。

    江面上的火焰已經全部熄滅。

    江邊有些小船,大多不是漁船,而是短駁貨物所用的小船。

    他的目光落在一條空船上。

    「鐵策軍借船一用,落在此地,便做船資。」

    他清聲說了一句,提起那名昏死的青衫年輕道人,隨手扯碎了那名青衫年輕道人的衣袖,掉落些銀錢和玉符等物。

    在下一剎那,他一手提著這名青衫年輕道人,一手抓住李三魚的後背,一個起落便落在了那艘空船上。

    這是一葉扁舟,也僅能容納三四人同坐而已。

    林意在建康城中雖然也粗通水性,也撐著小船觀過荷花,但畢竟不懂真正操舟之法,他落入這扁舟之中,水浪翻捲,一時小舟劇烈晃蕩,幾近翻覆。

    只是林意早就想到了如何用法。

    他將青衫年輕道人壓在船頭,讓李三魚在他身後坐下的剎那,他雙手之中各留出一道深紅色的丹汞元氣,兩邊按入江水,僅憑著感知,便將這小船置穩。

    他此時的感知何等驚人,對於力量的控制也自然是妙到毫巔。

    他剛剛才借助丹汞穩住船身,再下一剎那,他已經雙手分別從旁邊船上各抓了一柄船槳,劃動起來。

    尋常船伕用這種船槳划船,一般都是坐在船身之中用漿,否則人站直便也不好掌控平衡,但林意只劃了數下,他卻已經將這用力和水流之間的互力感知得清楚。

    他筆直的戰立在船上,雙腳微分,這船竟是如同被兩根鐵柱壓在水面上一般,絲毫不晃。

    他雙手劃漿,初時還在試力,但片刻之後,雙手船槳每一次入水,船底就是一聲嗤響,船腹摩擦著水花,在船尾帶起一條白浪。

    若非船頭壓著那名青衫年輕道人的身體,恐怕這葉扁舟就要高高揚起。

    江岸上的那些尋常民眾看得都是震撼無比,那葉扁舟在江面上逆流而上,速度如飛一般,只是片刻時間,他們甚至已經看不清林意划槳的動作,他們的眼睛裡,那葉扁舟已經變成了江面上一個小點,扁舟之上那一道青衫身影,卻似乎還牢牢的釘在他們的眼瞳深處。

    「那是什麼?」

    江邊崖上的紅牆道觀的門口,兩名道人剛剛開門,兩人各有一腳剛剛跨過台階,這兩名道人一個手裡把玩著一個紫金香爐,一個手持著一個白玉把兒的拂塵,兩個人都是三十餘歲的年紀,膚色如玉。他們正有說有笑,突然之間卻聽見江面上傳來異樣的水聲,他們轉眼望去,只看到一條白浪以驚人的速度逆流而上。

    「什麼人撐船這麼快?」

    「這樣大的氣力?」

    「如此划船,難道毫不費力?」

    這兩人愣了一兩個呼吸的時間,後面一隻腳還都停留在門檻之內,但隱約看清那是一葉扁舟,再看到船上站著一道人影,他們便都是越看越駭然。

    「果然是朝天宮!」

    李三魚坐在林意的身後,狂風拂面,船舷兩側白浪如魚飛躍,但他此時胸口只有一股說不出的熱意在澎湃,卻是絲毫也不緊張和擔心。他遠遠的看向那片道宮,在上面道路上,根本不見任何牌匾,但是此時在這江面上往上看去,卻是可以看到這片道宮所在的絕壁上,竟有兩副巨大石刻。

    一副是朱紅色,是風調雨順四字。

    一副是赤金色,朝天宮三字。

    從那片道觀的臨崖牆邊,隱約還有鑿出的石徑小道,通向下方浪水洶湧的水邊。

    「我們從那小道進去嗎?」他忍不住問道。

    「登門討債,自然走大門。」林意冷冷的笑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0 13:26
第九百零一章 無禮

    「是什麼人,氣力如此驚人?」

    朝天宮之中有些樓閣位於高處,看江面自然更加看得清楚,那兩名道人剛剛跨出門檻看得呆住之時,一間臨江的樓閣之中,一名戴著白玉冠的道人原本正和一名華服男子談話,他正對著江面,此時看到這樣的景象,也是一怔。

    這名道人身穿鑲了金邊的赤紅色道袍,明明色彩濃烈的道袍,穿在他身上卻不顯得誇張,他一舉一動都似乎緩慢平靜,從他的面容根本看不出他的真正年齡,但這種沉靜平穩的氣度,給人的感覺卻是他的真實年齡應該不小。

    和他對坐著的那名華服男子卻是相貌威嚴,自然有種咄咄逼人的威武氣焰,若是那些膽小怯懦的人,恐怕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如此耗費力氣逆行江上,難道是……」

    此時這名華服男子轉頭看著江面上那逆行的一葉扁舟,眉頭微皺。

    他此時自然懷疑這扁舟上的人是針對朝天宮而來,而且很顯然那扁舟上的人修為也是不凡,只是在他的潛意識裡,此時朝天宮強者云集,而且放眼周圍數個州郡,任何人來現在的朝天宮找麻煩,恐怕也是自找無趣。

    「華真宗。」

    這名頭戴白玉冠的道人略一沉吟,朝著門外喚了一聲。

    一名身前青色道袍的年輕道人很快推門走了進來。

    「若是這人往我們朝天宮來,好生招呼了,問問是什麼來意,切莫失禮招惹麻煩。」頭戴白玉冠的道人吩咐道。

    「知道了。」

    這名年輕道人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此時江面上那一葉扁舟明顯偏向朝天宮這一側的岸邊,正值江面轉彎,在這白玉冠道人所在的樓閣,卻是一時正巧看不到那一葉扁舟,不過既已安排了人下去,這名道人也不在意,繼續和這名華服男子談事。

    但也就隔了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外面破空聲起,之前那名叫做華真宗的年輕道人去而復返。

    「師尊!」

    這名年輕道人飛掠而來很急,但臉色還算鎮定,只是迅速稟報導:「玖月師弟似乎被那人置於船頭,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頭戴白玉冠的道人愣了愣,他的神情卻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微微皺眉,道:「竟真是衝著我們朝天宮來的?」

    「玖月師弟是去協助王爺的人辦事…來人恐怕和鐵策軍有關。」華真宗些微猶豫了一下,看著這名頭戴白玉冠的道人和他對面的那名華服男子說道。

    「不是強龍不過江,不過鐵策軍的厲害人物都在黨項境內,就算是有什麼人物過來,恐怕也是送上門來。」那名相貌威嚴的華服男子眼睛卻是微亮,「也來得正好,正愁那些尋常軍士口中也問不出什麼事來。」

    「玖月師弟修為雖然也不算太高,但這人在江上行走的氣力卻是…」華真宗看著頭戴白玉冠的道人,道:「我看是否請石玉師兄他們出來,一起組成劍陣,以防不備。」

    「那是自然,一切小心為上。

    頭戴白玉冠的道人看著華服男子,道:「此事就先由我們朝天宮處理,若是此人太強無法應付,便再請王爺的人幫手。」

    「好。」華服男子點了點頭。

    這一個「好」字才剛剛出口,外面卻是一聲刺耳的金鐵震響,伴隨著這金鐵震響響起的,還有一片驚呼聲,與此同時,整座朝天宮都似乎微微震動。

    「怎麼回事?」

    這下就連這名頭戴白玉冠的道人都是有些微微色變,速聲問道。

    外面很快有人出聲回報,「那人停船在下方崖上,竟是直接將崖下小道上的鐵索全部扯了下來。」

    頭戴白玉冠的道人和那名華服男子互相望了一眼,都是驚愕不解。

    那崖上的鐵索是前朝此處剛剛建成龍王廟時所用,當時那鐵索一是通往崖上刻風調雨順四字,而是要在下方礁石上擺供桌祭龍王所用。

    那一條鐵索用鐵環扣在崖壁上,是用上好玄鐵製成,經歷百年風雨都是不朽,想不到今日竟然硬生生被人從崖上扯了下來。

    此時這頭戴白玉冠的道人和那名華服男子只是直覺此人氣力駭人,那些鐵環連接於崖壁,要扯下這根鐵索,不知要多大的氣力。

    但也就這片刻的時間,又有弟子倉皇飛掠而來,急速稟報,「那人就提著鎖鏈和玖月師弟,另外一手還提著一人,竟是雙足直接踩踏岩壁,直上道觀大門。」

    「速組劍陣!」

    頭戴白玉冠的道人臉色再變,厲聲疾喝,同時看著華真宗,道:「讓你的諸位師叔也準備應對!」

    朝天宮之外,道觀之外的台階上,已經站立了十餘名道人。

    就在他們身體左側靠江的石壁上,林意如履平地,他的身後是驚濤駭浪的江面,濤聲轟鳴,卻遮掩不住他的腳步聲。

    他的衣衫在狂風之中獵獵作響,長長的鐵索和山壁撞擊摩擦,帶出片片的火花。

    等他的身影真正上岸,落在這道觀門正對著的平地道路上時,他還未說任何一句話,但那十餘名道人已經面色蒼白,被他的氣勢所逼,身體都有些發顫。

    道觀非野外戰場,雖然有前後數進,殿宇樓閣數十間,所能容納人數不少,但對於修行者而言,從內裡飛掠出來,也不過數個呼吸之間。

    「大師兄!」

    道觀門後人影晃動,劍光閃爍,華真宗的身影出現在這道觀門口,這道觀外的十餘名道人這才胸口稍鬆,齊齊的叫了一聲。

    華真宗就是這一代朝天宮的真傳大弟子。

    真傳大弟子不僅得授朝天宮所有秘術,而且以往道觀的事務,也是由他代觀主真人管理。

    「不知前輩何人,扯了我們朝天宮的臨江鎖鏈,是為何事?」

    華真宗面色肅然,他看著不遠處的林意,看著林意一手提著的那名青衫年輕道人,他感知出來那名青衫年輕道人還有呼吸,心中不由得略微一鬆,他心知對方非同小可,所以也不敢輕易冒犯,只是認真躬身行了一禮,問道。

    林意隨手將青衫年輕道人投擲於身前地上,他看了一眼華真宗,道:「這一代風調雨順真人是誰,讓他出來和我說話。」

    華真宗眉頭微微一皺,只是面色卻沒有什麼改變,只是清聲道:「家師正在閉關,暫時不方便見客,不知前輩是何來意,若是有急事,我自當稟報。」

    「五湖四海的修行者眾多匯於你這朝天觀,身為觀主還能安心閉關?」

    林意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也不用他出來,我自己進去看看就是。」

    華真宗道:「前輩不說來意,便要闖觀,如此可是有些無禮。」

    「是麼?」

    林意冷冷一笑,也不再多說,直接就朝著朝天觀的觀門走去。

    「前輩請止步!」

    華真宗臉色驟變。

    林意不再說話,只是往前行去。

    「你們讓開!」華真宗知道已經不可避免動手,他對著門外那些道人厲喝。

    那些道人早就被林意的氣勢所懾,此時甚至不敢和林意對視,聽到華真宗的厲喝,頓時紛紛朝著一側道上避開。

    這些道人甚至根本不敢在靠近江邊的這一側,生怕等會被氣勁轟擊,直接砸下江去。

    「大膽狂徒,先吃我一劍。」

    道觀門後一陣白茫茫的劍氣閃爍,就如一團雲氣在醞釀,但一道劍光卻是已經如蛟龍出淵,直接闖門而出。

    這是一名中年道人,手中是一柄劍身比尋常長劍要寬闊一倍有餘的大劍。

    這柄劍看似直直朝著林意飛刺而來,劍身上真元瘋狂滾動間,兩條劍氣卻是從劍身上逸出,如同兩條白色蛟龍在空中彎曲翻滾,朝著林意噬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0 21:27
平天策 第九百零二章 劍陣

    「哦?」

    林意似笑非笑的看著這道劍光,他手中的鎖鏈飛起,噹的一聲巨響,兩道白蛟般的劍氣被鎖鏈擊碎,但這條上等玄鐵鍊成的鐵鏈也是硬生生被切成兩斷。

    「此人修為好高。」

    持劍這名中年道人雖是一劍切斷鎖鏈,但是虎口震裂,鮮血直流,整條手臂都是酸麻不已。

    他哪裡知道,林意是故意收斂了力量,林意看這些人的口氣,就知道絕對沒有想到是他親至。

    他知道沒有真正見到他戰鬥過的修行者心中總是不會覺得自己無法戰勝,此時這處修行地之中修行者數量眾多,他心知對方哪怕明知道他是林意,恐怕也會試著殺他,但在他想來,若是一上來就直接殺得他們下破了膽子,這些人若是四散而逃,其中頭目逃脫了,那追查真相起來便是十分麻煩。

    所以他上來時就已經交待過李三魚,不要當著這些人的面稱呼他為林大將軍。

    此時他雖然強勢,但卻是刻意造成對方有可能對付得了他的假象。

    「我已接了你一劍,你現在也接我一記。」

    林意縱身繼續向前,右手接住那截被切斷的鐵鏈,直接朝著這名中年道人擊去。

    這名中年道人根本不敢硬接,駭然往門後退去,但林意這右手一擊只是虛招,他左手略微一抖,啪的一聲爆響,他左手之中這根鐵鏈就像是一條響尾蛇猛然抬頭一般,往上一突,這鐵鏈的一端直往這名中年道人的懷裡鑽去。

    這名中年道人整條右臂此時痠軟,只是勉強握得住劍,此時看到突往懷中的這條鐵鏈,他頓時駭然,體內真元朝著右臂狂湧,強行揮劍斬向這根鐵鏈。

    又是噹的一聲爆響。

    這名中年道人握劍不住,手中闊劍往上飛起,這根鐵鏈餘勢未止,打在他的胸口,直將他打得口中鮮血狂噴,整個人往門內倒飛進去。

    「朝天門,門都不朝天,怎麼算朝天門。」

    林意看也不看這中年道人,他目光落向這道觀大門的上方,隨著他的出手,他左手這根至少長達五六丈的鐵鏈如烏蟒往上橫掃出去。

    轟隆一聲,道觀這大門上方的門框連著上面的牌樓硬生生被打爛,無數碎木和亂石墜落下來。

    門外門外都是一片驚呼聲響起。

    對於修行宗門而言,若是有人上門挑戰,重傷甚至殺死門人弟子,這或許還有可能化解,但破拆山門,這卻已經是不解之仇。

    亂石碎木如瀑墜地,煙塵和氣霧洶湧撲面而來,李三魚站在林意的身後都是覺得心神震動,但他看到林意一動不動的站在前方,如山嶽一般,他心中只是好生敬佩,卻根本沒有任何害怕的情緒生成。

    「你這狂徒,敢拆我宮門。」

    一聲清脆的厲叱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嘯鳴響起。

    一柄灰色的無柄小劍從一片灰木的下沿飛出,淒厲的破空聲響起時,已距離林意的頭頂不足數丈。

    林意放開左手這根長長的鎖鏈,好整以暇的伸手一點,當一道劍氣憑空凝出,噹的一聲,那柄飛劍直接被震飛出去。

    接著他腳尖一挑,卻是將之前那名中年道人的闊劍挑起,他伸手接住這柄闊劍,直接朝著手上那根較短的鐵鏈上連著的鐵環刺去。

    錚的一聲。

    這柄闊劍就像是歸鞘一般,直接卡在了這根鐵鏈上其中一個鐵環之中。

    「此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想彰顯戰績,將每一個敗在他手中的劍師的佩劍都收集起來,插於這根鐵鏈之上?」朝天宮內裡,先前那名戴著白玉冠的道人和華服中年男子已經到了一處可以看清這道觀門口處的高台上。除了他們之外,此處高台上還有三人。其中一人是一名身穿玄色道袍的老道,看上去至少有七十餘歲的年紀,頭髮和鬍鬚都是雪白,臉上的肌膚卻是反而如同嬰兒一般紅嫩。

    除了這老道之外,另外一名卻是一個只有十八九歲的華服少年,還有一名卻是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只是此時負手而立,給人的感覺卻反而是一副宗師的氣度。

    此時第一個出聲的,就是那唇紅齒白的華服少年。

    「小王爺說得有些道理,典籍之上就不乏這樣的修行者記載,甚至有些宗門都喜歡收集敵手的佩劍,放在宗門之內炫耀,積劍甚至成塔。」頭戴白玉冠的道人恭維了一句,轉頭卻是肅然的看著那名商賈模樣的中年男子,「蔣兄看不看得出此人的出手路數?」

    「這種劍氣不像是尋常真元凝氣的手段,倒像是某些異種劍元。」商賈模樣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道:「這種手段和我們南朝的淨念宗的劍氣十分相像,但有本質不同,反倒像是北魏有些宗門的手段,我也辨認不出來。只是觀此人意態遊刃有餘,根本就未動全力,恐怕是為了節省真元,我看至少是在神念中階以上。」

    「今日之朝天宮能人匯聚,別說是神念中階,就算是神念巔峰,也讓他有來無回。」那名身穿玄色道袍的老道獰笑起來。

    修行者往往駐顏有術,這名老道面目看起來七十餘歲,但實際年齡恐怕至少再多個幾十歲,但像他這般年紀的修行者,性情卻似乎反而最為火爆,此時他獰笑滿臉,看著被徹底豁開的朝天宮門,眼中全是殺氣,「現在劍陣已成,他能不能過這劍陣也未必。」

    「桑老道長,我對這人倒是有些興趣,等會若是這人陷落劍陣,倒是要勞煩你告訴一下你這些徒子徒孫,讓他們儘量留手,留個活口。」唇紅齒白的華服少年微笑道。

    此時山門前煙塵瀰漫,那名口中鮮血狂噴的中年道人正被兩名道人快速扶走,鮮血淋灑了一地,但這名華服少年看著這些淋漓的鮮血卻似乎早就習慣了,心中似乎也根本沒有任何嫌惡的情緒。

    「那是自然,倒是要問問清楚他到底什麼來歷。」這名老道士頓時重重點了點頭,他對這名少年倒是似乎也不敢輕慢。

    「這是陰雷劍陣?」

    林意在門外就已經感知到那名中年道人的出手和這柄飛劍都是為了拖延內裡劍陣的佈陣,只是他也不急,只是這朝天宮門一破,他踏著碎石殘木往前看去,卻是微微有些意外。

    宮門後空地之上,有十七名青衫道人各站不同方位,都是右手持劍,左手捏劍訣。

    他們身上氣息互相牽引震盪,引動了更多的天地元氣,連一側江面上都有陰寒水汽被不斷牽引出來,不斷凝聚在他們身周。

    他們的身後影子裡,各有一團陰灰色的水汽在湧動,看上去倒像是鬼怪一般。

    這劍陣,分明就是他以前在建康城中看筆記就看過的陰雷劍陣。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0 21:27
第九百零三章 狂態

    這陰雷劍陣最厲害的不是劍氣,而是劍陣之中瀰散的元氣能夠影響敵對修行者的內氣。

    在許多修行典籍之中,五行對應五臟。

    陰|水對應的是腎,在真元修行功法之中,腎氣是清泉水脈,主推其餘內氣,腎氣若是不暢,則一切阻滯。

    這陰雷劍陣的厲害之處,就是十七名修行者能夠借手中劍器調用自身內氣,聯用自身內氣影響敵手。

    簡單而言,即便敵手能夠輕鬆解決這些劍師的劍氣,但交手時,自身的內氣就會不知不覺受影響,臟器經脈會有阻滯之感,到時氣血和真元流動都受影響。

    「陰雷劍陣是北癸司宗的秘術,想不到被你們這西邊的道宗所得。」

    林意本身就不是尋常的修行者,他肉身生機何等強大,體內又有天命劍元,這種影響內氣的劍陣,如何能夠影響到他,他有心讓這些人誤判自己身份,當下狂傲一笑,道:「區區劍陣,又奈我何?」

    「諸位師兄弟,此人有些棘手,切莫著急。」

    華真宗看到林意狂態,心中已是怒極,但他為人沉穩,聽到對方直接說出陰雷劍陣的奧妙,卻是反而出聲提醒和他一起結成劍陣的諸位師兄弟。

    「你說的不錯,那便先對付你罷了。」

    林意看著華真宗說話姿態,也已經猜出華真宗應該是這朝天觀年輕一代之中的重要人物,說話之間,他直直的朝著華真宗行去。

    他只是一步跨出,前方這陰雷劍陣就已經發動。

    華真宗的身影往後退去,他的身前卻是五道劍光流動,五名朝天觀的道人從五個不同的方位襲來,劍光卻是幾乎同一時間襲到。

    此時李三魚按照林意上岸時所說,始終跟在他身後,其中有一道劍光,甚至將李三魚都裹了進去,劍光滾滾,劍身上裹著一團團氣勁,直接襲向李三魚的後背。

    這劍光動間,雖是只有五名劍師齊動,但所有十七名劍師身後陰影之中的元氣,卻是紛紛實質般湧起,如實質的水流橫掃場間。

    滾滾的陰氣還未真正衝擊到身上,李三魚就只覺得體內的內氣起了反應,有種寒意刺骨,小腹都是一陣墜痛。

    「我來破劍陣,你劍尖所指卻對他人,是看不起我?」

    林意似乎根本無視朝著他身體襲來的那四道劍光,他伸手朝著持劍刺向李三魚的那名朝天觀道人點去。「嗤」的一聲,一道劍元後發先至,瞬間衝到那名道人的眉心。

    那名道人一聲駭然大叫,身體一轉,如陀螺般往一側飛起,直覺還是躲避不開。他身側有三道劍光在此時堪堪阻擋在他眉心之前,擋住了林意這一道劍氣。

    這種劍陣是原先道家有北方真宗之稱的北癸司宗所創,劍陣的運行,是參照許多星宿的運行軌跡,各名劍師所佔方位隱含星位,進退之間,每個進攻者身周也都有兩三名同伴協助防禦。

    此時這名道人是無法阻擋林意的劍氣,但他身旁的這幾名同伴卻是勉強幫他擋住。

    即便如此,四溢的勁氣還是在這名道人的額頭和臉上切出了數道血痕。

    不過此時數聲驚駭的大叫同時響起。

    最為駭然的,反而是那四名攻向林意的朝天宮道人。

    他們手中的長劍眼見已經快要接觸林意的衣衫,林意似乎還根本沒有動作,但是就在下一剎那,林意只是微微後移了一步,他們的四柄長劍卻全部刺空!

    他們手中的這四柄劍,或挨著林意的肩膀,或貼著林意的後背,或是刺到了林意肋下的空處,林意的衣衫飄起,甚至都觸及到了他們的劍身上,但他們手中的長劍,卻偏偏只差半寸沒有能夠接觸到林意的血肉!

    而此時,他們的身體,卻是都和林意十分接近。

    劍陣激起的滾滾陰氣已經不斷衝擊在林意的身上,氣束衝擊發出悶雷般聲響,但林意的身上卻似乎有一層熱氣籠罩,這劍陣陰氣根本無法阻礙他的內氣運行。

    這四人駭然的叫聲剛剛響起,林意原本拖著那條鐵鏈的手已經如電伸出,直接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腕,將這人手中的劍朝著那其餘三劍斬去。

    這人手腕被林意捏住的剎那,半邊身體就已痠軟,根本無法抗拒。那三名劍師駭然叫著,腦海之中只想閃避,卻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他們距離林意太近,就連他們週遭劍陣之中的同伴劍光疾掠過來,都已經慢了。

    嗤的只是一聲響。

    三道血光湧現。

    這三人持劍的手都已被瞬間切斷。

    三隻握著劍的斷手朝著地下墜去之時,林意方才手中掉落的鐵鏈還未落地。

    林意冷冷的掃視其餘人。

    他伸手一揮,那被他捏住手腕的朝天宮道人倒飛出去,那柄劍卻是留在了他手中。

    他劍朝著地上刺去,正中掉落在地的那條鐵鏈上的鐵環。

    叮的一聲脆響,這柄劍又被他歸鞘般套在了鐵鏈上的一個鐵環之中。

    華真宗臉色極其發白。

    十七名組成劍陣的劍師瞬間折損了四個,這劍陣雖然勉強還能運轉,但實則已被破去。

    他從未想過,竟然有人以如此的手段,如此的速度破了這北方真宗的陰雷劍陣。

    「你好毒辣的手段!」

    一名朝天宮道人接住了那名倒飛出去的道人,看著那三名斷手慘叫的道人,忍不住厲聲叫道。

    「只是斷手,我未取他們性命,他們已經算是幸運了。」

    林意冷淡的看著他,道:「若是不服,用你手中劍說話。」

    「咻!」

    一聲急促的破空聲貼地飛起,那柄先前已經出現過一次的無柄灰色飛劍從他身後不遠處的陰影裡飛起,直刺李三魚的後心。

    看這道飛劍的劍勢,竟是想直接洞穿李三魚的身體,然後直刺林意的後心。

    如此飛劍,之中又隔了一個人,比起平時在空地上面對後方襲來的飛劍更難處理。

    「你這是找死!」

    林意看都不看,他空著的左手反手往後一撥,他將李三魚的身體撥向一邊的同時,一道劍氣在他掌心之前形成,正中這道飛劍。

    這道灰色飛劍猛的一震,劍身上真元幾乎被徹底震散,林意的左手繼續向前,食指和中指直接夾住了這柄飛劍。

    這柄飛劍上嗤的一聲,似乎殘餘的真元盡數被逼了出去,這柄小劍如同朽鐵一般色澤盡失,被林意雙指夾住。

    一片驚呼聲響起。

    林意的心中卻是毫無波瀾,原本這種飛劍他根本不需要多餘的手段,直接用手就能抓住,再加一道本命劍元,只是不想讓所有這些眼見的人產生聯想,直接想到他就是林意。

    他便是要讓這觀中所有人都覺得有可能戰勝他的希望,然後再不斷將他們的希望碾滅,將這觀中所有人全部留下。

    沒有任何停留,如行雲流水一般,這柄剛剛在他雙指之間變為死物的飛劍被他雙指拋飛了出去。

    這柄小劍在空中發出一聲恐怖的嘶鳴,去時比來時更快。

    這柄小劍落向它原先的主人,那是一名站在左側一處廊下的一名微胖道人。

    這名微胖道人飛劍被奪,心中原本才剛剛生出驚怒的情緒,此時聽著乍起的風雷聲,他心中驚怒的情緒盡數化為絕對的恐懼。

    一聲悶哼從他的唇齒之間迸發出來。

    他不顧強行收斂震盪不已的真元對自身內腑的損傷,兩股真元從他的雙手狂湧而出,按向那道朝著他胸口襲來的劍光!

    噗噗噗….

    氣勁在他身前連炸。

    這一道小劍在距離他的雙手只有一尺之遙時,硬生生的被他雙手凌空按住。

    但即便如此,他的內腑震盪,口中還是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然而也就在此時,第二道劍光已經到他的身前。

    林意的動作依舊行雲流水,甚至給人以賞心悅目之感。

    在雙指夾住那道飛劍,直接投擲出去的剎那,他的手順勢垂下,便已拔起了先前插在鐵環上的那柄闊劍,然後他將這柄闊劍輕易的投了出去。

    闊劍投出的剎那,他前方不遠處的華真宗等人齊齊發出一聲駭然驚叫。

    華真宗等人直覺此時那名師叔已經接不住這一劍,但他們此時出手,也是已經來不及阻止。

    微胖道人的雙手還保持著前推的姿勢,他的感知裡明明感知到死亡的降臨,卻根本來不及做任何的事情。

    噗的一聲。

    闊劍從他雙掌之下穿過,狠狠刺入他的胸膛,將他微胖的身體都直接帶起,釘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一蓬鮮血從他的身後炸開,他後背貼著的牆上綻放出一朵觸目驚心的巨大血花。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4 09:45
平天策 第九百零四章 道宗法器

    「師叔!」

    那些組成陰雷劍陣的道人距離這名微胖道人最近,看到這樣一幕,這些人紛紛駭然的尖叫出聲。

    他們這些人的修為其實已經不算太差,但他們畢竟不是軍中修行者,經歷的殘酷絞殺不多,此時這微胖道人被林意殺死,他們根本就不敢上前,反而不自覺的往後退縮。

    林意一擊殺死這名微胖道人,心中燥意略減,他也不看那名被他殺死的微胖道人,目光卻是落在前方的華真宗身上,「現在你可以喊你們的觀主出來見我了?」

    華真宗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自知不敵林意,但是此時卻是和他身周那些師兄弟有截然不同的區別。

    他的臉上沒有多少恐懼,面色陰沉如水,「你雖不明說你到底是何宗何派的修行者,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天宮原本就是皇命所賜,你在朝天宮殺人,簡直是無法無天,難道真不想後果?」

    「怎麼,劍陣不成卻是講起理來?」

    林意淡淡一笑,道:「你說是御賜朝天宮,那朝天宮是何朝所賜?似乎風調雨順真人也只不過是前朝的封賞,今朝可是沒有再行封賞。如此說來,你們也是霸著前朝的封賞,卻來恐嚇今朝之人?」

    華真宗一滯,他自持今日朝天宮之中能人雲集,在他看來,林意雖然是猛龍過江,但恐怕也是不知今日朝天宮的深淺,注定要栽在這裡,而且他心中知道自己在這些能人面前表現越是出色,將來就越是遭受重用,所以他此時鎮定自若,但自古以來因言獲罪的事例層出不窮,聽到林意這麼說,他心中反而是一寒,不敢接話,生怕說錯了話,引起觀中某位大人物的不快。

    「多說也是無用。」

    林意搖了搖頭,一步向前,伸手直接朝著前方劍陣中一名道人抓去。

    他一步跨出,空氣噼啪一聲響,竟像是憑空一個炸雷。

    這陰雷劍陣雖已殘破,但平時應對他人應該也有些章法,只是此時對於林意,卻是完全無用。

    正對著林意的這名道人進退都是按照劍陣的法度,在林意朝著自己動步的剎那,他身體也是掠起,朝著左側兩名道人之間退去。

    按照他們平時練熟了的劍陣,他只管退,但那兩名同伴會出劍阻截林意。

    然而讓他根本無法想像的是,他的身體才剛剛掠起,林意帶起的道道殘影,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他只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襲來,還未真正的反應過來,他手中一空,長劍已經脫手,氣海處撕裂般劇痛,整個人已經飛了出去。

    「嗤!」「嗤!」

    兩道劍光剛剛亮起,林意已經和這兩道劍光擦身而過。

    這兩名道人也根本沒有看清林意的具體動作,他們甚至沒有感知到危險到底從何而來,他們的身體就已經倒飛了出去。

    砰!砰!砰!

    三名道人幾乎同時墜地,落地都是一聲悶哼,直接就昏死了過去。

    「還不出來見我,那這人的修為也廢了再說。」

    林意冷笑一聲,原本這觀中幾乎所有人都沒有看清他擊傷這三名道人何處,但聽到他的冷笑聲,所有的人都反應過來,他竟是直接破了這三人的氣海,廢了這三人的修為。

    「啊!」

    華真宗駭然的大叫起來,他知道林意的這句話是對他所說,他之前可以保持鎮定,但對方下手竟然是根本不留餘地,他想要在那些貴人面前好好表現,但他同樣十分清楚,若是自己修為被廢,那在那些貴人面前,也直接變成真正的廢物,再無用處。

    他此時哪裡還顧得劍陣,體內積蓄多年的真元毫無保留的噴薄而出,他的腳下騰起一蓬煙塵,整個人騰雲駕霧般往後倒飛出去。

    「嗯?」

    林意原本就要追擊,卻是突然停住,伸手在前方一劃。

    啪的一聲爆響。

    一道劍氣和他的劍元一撞,他目光閃動間,身體微微一晃,在原地停了下來。

    華真宗震起的煙塵之後,卻是出現了一名黃袍中年道人。

    這名中年道人面相儒雅,身上的黃色道袍是明黃色,袖口和領口都有龍鱗、雲紋。

    這種道袍都來自御賜,往往是因為有顯赫的道名,或者在一些法事之中立了重要功績,才會得到這樣的道袍封賞。

    這名道人臉色原本一片肅然,但看到林意身體晃動,他的面色卻是頓緩,稽首道:「看兄台手段奇高,但出手卻是如此暴戾。」

    「暴戾?若是我手段不如,此人連我背後之人都已經殺死,他持技凌人,也不留手,難道不該殺?你們這些門人,自持劍陣凌厲,以眾凌寡,敢對我動手,我只廢他們修為,難道還算暴戾?」

    這名道人氣度非凡,林意卻似乎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擺了擺手,一副懶得多說的神氣,「你不是我的對手,若是想和我交手,我也廢你修為。」

    「大言不慚!」

    這名道人頓時一聲冷笑,他方才劍氣和林意的劍元一撞,便覺得對方雖然劍元和本命元氣融為一體,十分獨特,但威力也並不驚人。

    他自身的修為雖然不過是承天境巔峰,在這靈荒時代想要破入神念境恐怕沒有特殊際遇也要花去至少七八年的時間,但他道號多寶天師,在前朝是朝天宮獨一常住建康皇宮之中的祈福天師,很受前朝皇帝的恩寵,被賜了諸多的法器。

    他是朝天宮這代風調雨順真人的師兄,雖然天賦不如這代風調雨順真人,並未得到朝天宮的風雨真經的真傳,但憑藉著這諸多法器,真正打鬥起來,他只是略遜於風調雨順真人,在同輩的道人之中,卻是再無敵手。

    他前朝時在建康皇城之中也見多了建康城中的修行者鬥法,所以十分清楚要麼不出手,出手便絕對不能留情,所以厲喝聲中,他身前靈壓狂湧,他右手扣著的一枚白玉小印直接朝著林意打來,與此同時,他的左手往上翻起,手心之中卻是亮出了一片銅綠斑駁的銅符。

    轟的遺聲,這枚白玉小印上元氣澎湃,而且元氣不是一次迸發乾淨,而是如同真正的巨浪,一波接著一波湧動,瞬間就如有九個浪頭朝著林意轟來。

    「這是前朝的春雨宮的行濤法印,是當年龍虎山的道人為討好皇帝,將本門傳承的貝心石煉了製成的法印,這種法印,只要有一絲真元沁入進去,就可以激發不弱的威能。這枚法印原本是送給前朝皇帝喜愛的妃子防身所用,沒有想到居然落在了這人的手中,這倒也是一件異寶,承天境的人用起,都有神念境的威能。」

    這白玉小印上剛剛響起濤聲,林意的腦海之中就瞬間浮現這些念頭,但也就在這一剎那間,嘩啦一聲,多寶天師左手掌心之中的那片銅綠斑駁的銅符卻是驟然發亮,迸射出十餘道游蛇般的赤紅色閃電。

    這些赤紅色閃電每一條都只有小孩尾指般粗細,但速度卻是驚人,就連林意此時的感知,都甚至有些來不及閃避,他的身體幾乎是下意識的橫移一步,但即便如此,有數道赤紅色閃電還是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啪啦一聲炸響。

    這數道赤紅色閃電抽打在林意身上,頓時散發出些焦糊氣息,接著炸裂成更多細小閃電在林意的半邊身體遊走。

    林意半邊身體的血肉一陣抽搐,即便是他此時的身體無比強橫,這半邊身體的經絡都有些微微的麻痺。

    「這竟然是赤霄觀的赤雷真符!這是赤霄觀鎮觀三寶之一,而且赤霄觀是在蕭衍登基後才被毀,赤霄觀的藏書和重寶都應該落在蕭衍手中,怎麼會出現在這朝天宮道人的手中?」

    「這種法器是純正道宗雷法,倒正好可以送給拓跋氏密宗,可以印證借鑑!」

    林意心中不驚反喜,蕭衍登基之後是廢除道宗,大興佛宗,但前朝是道宗為主,在所有道宗之中,赤霄觀最多只能排到數十名之後,但當時赤霄觀的鎮觀三寶,赤雷真符、護心印、天人簽,在所有道宗的法器之中,卻可以位列前十。

    「此人竟然還能動,他體內真元如此強橫?」

    多寶天師轉動白玉小印,對準林意的身位壓來,他看到林意中了雷電之後竟然並未倒下,心中滿是不可置信之感。

    林意隨手從身邊鐵鏈上拔出一柄長劍朝著前方一浪接著一浪轟來的元氣斬去。

    他的半邊身體有些麻痺,動作有些遲緩和變樣,這並非是他裝出來,但這種元氣力量對於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這種元氣並不凝聚,走宏大之勢,面對一般的真元修行者恐怕能夠藉著一波接著一波的元氣轟擊將對方的真元轟散,但他的身體,卻是如同真正的中流砥柱,根本不是這種元氣所能拍動。

    他抽出的只是陰雷劍陣中道人手中的長劍,但在他手中斬出,這柄劍卻是顯現出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穩定如山的氣勢。

    白玉小印上迸發的元氣全部被瞬間切開。

    他不知這種知名法器的強度,也不敢用力損毀,劍尖在即將觸及這枚小印的剎那,卻是倏然收力,從底部往上一挑。

    「喀嚓」一聲。

    然而讓他沒有料到的是,這白玉小印雖然被他挑動,往上飛起,但這枚白玉小印和對方的真元結合卻是十分驚人,小小的一枚竟然也如同一尊沉重的鐵塔,他手中的這柄劍竟然無法承受,瞬間彎曲到了極致,直接繃斷。

    他此時也是直覺反應,左手的這柄劍一斷,他右手微微一彈,一道劍元便乘著這白玉小印飛起而飛射過去,噗的一聲,直接正中多寶天師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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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第九百零五章 旁若無人


    「啊!」

    四周都是一片驚呼,朝天宮這方的所有修行者看到多寶天師連祭重寶,又看到林意被赤雷真符的閃電擊中,都只覺得勝券在握,哪裡想到林意竟是會瞬間反擊,劍元直中多寶天師胸口。

    「噹!」

    多寶天師被林意劍元擊中,卻是沒有發出血肉破碎聲,也無鮮血迸發出來,他的胸口竟是響起一聲奇異鐘鳴聲,衣衫破|處,一片斧狀的鐵甲竟是閃爍發光,蕩漾出一條條肉眼可見的灰色符紋,這灰色符紋之中奇異的力量激盪,竟是將林意的這一道劍元消磨。

    「這又是什麼異寶?」

    林意自己也是驚訝。

    這一片斧狀的鐵甲很小,只有成年男子拇指指甲般大小,是用一根五色繩穿著,掛墜般掛在脖子裡。方才他劍元衝擊過去,他都沒有感到多寶天師的真元朝著這片鐵甲之中貫注,這片鐵甲擋住他的劍元,似乎完全憑藉的是鐵甲自身蘊含的力量。

    這片鐵甲的威能竟然和赤霄觀三寶之一的護心印十分相像,都是能夠自動護主的奇異法器,但他見過確切記載,赤霄觀三寶之中的護心印說是印,但實際外形卻是一面亮黃色銅鏡,這片斧狀的鐵甲,顯然不是赤霄觀的護心印。

    「竟然連赤雷真符的雷電都能抵擋?」

    多寶天師噔噔噔連退三步,這片斧狀的鐵甲的確和赤霄觀的護心印一樣,是罕見的可以感應不同的真元力量衝擊而自動護主的法器,不過這種法器並非是道宗的法器,而是前朝西域某國的佛宗進貢給前朝皇帝的佛宗法器,叫做威德無上天鐵托甲。不過前朝皇帝也的確昏庸,這種法器是用獨特的隕鐵製成,是佛宗大能用大手段篆刻了驚人符紋,是足以傳世的異寶,但前朝皇帝當時卻只是覺得這件東西難看,隨手就賜給了宮中的道人,也就是此時的這多寶天師。

    西域佛宗和前朝道宗的理念原本十分相悖,前朝皇帝這樣隨手處理西域佛宗的至寶,自然令那些佛宗僧人極為惱怒。原本西域佛宗想入南朝傳道,若是西域佛宗入了南朝傳道,那西域各國恐怕也從此和南朝通貿,但如此一來,西域佛宗是怒而轉投北魏,不過在北魏這些西域的佛宗也並未如意,反而是和北魏荒漠之中的一些苦行僧眾有了恩怨,引發了數場大戰,損失慘重。

    這也是時運不濟,若是當時西域佛宗遇到了南朝蕭衍這樣的皇帝,恐怕真是一拍即合,南朝恐怕會增添不少西域佛宗的佛寺出來。

    多寶天師借助這件異寶擋住了林意一擊,渾身卻是嚇得出了一聲冷汗。

    不過他還是沒有覺得對方的境界遠遠凌駕於自己之上,心中和那些觀戰的修行者一樣,都只是覺得恐怕是林意體內的本命劍元特殊,能夠大幅度的削減赤雷真符的雷電之威。

    這赤雷真符的雷電在十餘丈的空間之內是真正的電閃即至,神念境的修行者都根本來不及反應,他想著雖然不足以直接讓林意重創,但至少可以對其行動阻礙,所以此時也舍不得直接將這赤雷真符棄用。

    他的身影還未退定,嗤啦啦一聲爆響,又是一片閃電如暴雨淋花般撲灑到了林意的身上。

    「你也真是找死!」

    這些赤紅色的電光在林意的身上亂炸,幾乎交織成了一張網,但林

    意卻是一聲重重的冷笑,直接穿過水幕一般穿過了赤紅色的電光,伸手一抓,直接將那枚行濤法印抓在了手中。

    「什麼!」

    多寶天師原本就是想借助赤雷真符阻擋林意一瞬,接著收回這枚法印,眼見這枚法印竟然直接被林意抓入手中,他的臉色頓時一片煞白。他的身體繼續往後狂退,一顆青玉色的珠子卻是從他的右手衣袖之中飛了出來。

    這顆青玉色的珠子一飛出來,只見他體內的真元不像是隨著他心念主動流淌出來,倒像是反而被這顆珠子抽引出來。一股股真元急劇的從他右手指尖噴湧出來,凝結成水流一般,急速的湧入這顆青玉色的珠子。

    「嗤!」

    這顆青玉色的珠子吸納了真元,瞬間變化,竟是直接激發出一道水劍。

    一道青幽幽的水劍長達數丈,直接衝向林意的胸口。

    「這又是什麼法器?」

    這道水劍來勢也是極快,林意才剛剛抓住行濤法印,這道水劍就已經到了他的身前,即便是以他的感知和身法也根本來不及閃避,他心中驚訝,索性右手也放開了那條鐵索,掌心直接對著這水劍抓去。

    「這人是要找死嗎?」

    朝天宮之中那些觀戰的修行者只覺得林意的手掌和身體都要直接被一劍洞穿,但腦海之中才剛剛閃現這樣的想法,只看到林意的手掌卻是繼續按壓向前,那道水劍竟是節節崩潰。

    林意的身體看似顫動不已,腳下和地面摩擦,發出裂帛般的聲響,但他的手掌卻是毫無阻礙的向前,破開了所有水劍,直接抓住了那顆青玉色的珠子。

    此時多寶天師的真元兀自不停的湧入這顆青玉色的珠子,他渾身氣機都像是一根繩索一般和這顆青玉色珠子相連,林意抓住這顆青玉色珠子,直接一扯,將這顆青玉色珠子收入衣袖的同時,這多寶天師和這顆青色珠子之間的真元雖然繃斷,但他整個身體都被牽扯得往前一沖,直跌向林意身前。

    「啊!」

    多寶天師體內真元亂衝,身體又朝著林意衝來,頓時心知不妙,駭然的大叫起來。

    「啪!」

    林意原本想一腳踢破這人氣海,但轉念之間心想這人身上異寶眾多,卻是瞬間改了主意,他左手持著那枚行濤法印直接拍在了多寶天師肩上。

    林意不修真元功法,無法激發這行濤法印的威能,但這枚白玉小印自身符紋吸納天地元氣,這一擊敲擊下來,卻也是如同一柄重錘砸擊,它內蘊的元氣和多寶天師體內的真元互擊,多寶天師的肩上也瞬時一片水紋般的氣勁翻捲。

    多寶天師無法承受,他不只是肩部骨骼碎裂,膝蓋處的骨骼都是承受不住,發出了骨裂聲。

    林意不等他跪倒在地,右手如閃電般一探,將他胸口掛著的那片鐵甲也是扯在手中,收入了衣袖之中。

    一片驚呼聲和倒吸冷氣聲響起。

    林意的動作毫無停留,此時多寶天師已經毫無抵抗能力,跪坐下來,他左手行濤法印依舊是壓在多寶天師的肩上,壓住這人身體,他的右腳卻是提起,腳尖在多寶天師的氣海上戳了一腳。

    噗的一聲,多寶天師身後濁氣飛揚,整個人猛的一僵,眼珠子都如同蛤蟆瞪眼般鼓了出來。

    「這人身上寶物眾多,好好搜搜他身上還有什麼東西,一樣都不要放過。」

    一廢除多寶天師的修為,林意直接將他提起丟給了身後的李三魚,同時說道。他直接讓李三魚搜身,根本無視朝天宮所有人。

    「這人……」

    朝天宮高台之上,那名錦衣少年目瞪口呆,他身份非凡,平時也都是眼高於頂,但此時看著林意旁若無人的姿態,他一時間竟是瞠目結舌,不知道用什麼合適的話語來評論此人。

    「此人的劍元倒像是北魏隱劍山宗的萬化劍元。」

    他身旁那名商賈模樣的蔣姓修行者眉頭深深蹙起,他的見識顯然非凡,雖然誤判林意修為,但從林意施展的劍元,卻是隱約看到了出處,「隱劍山宗似乎和魔宗有深仇,若基於這點,被鐵策軍所用倒也正常,畢竟林意已經入住黨項和吐谷渾,隱劍山宗的修行者也有流亡黨項和吐谷渾的。」

    他不知道林意方才其實便是靠著壓倒性的強橫肉身強行破開對方真元力量,只是被林意迷惑,只道是林意將本命劍元蓄積於掌心,憑藉劍元破開了水劍。

    「北魏的隱劍山宗?」

    頭戴白玉冠的道人一臉凝重,「是那劍陣出名的北魏劍宗?此人在這裡想必無法用劍陣,但此人修為實在是…」

    這名頭戴白玉冠的道人便是這代的風調雨順真人,道號抱月。

    他之前只覺對方單槍匹馬,所以誇下海口,說朝天宮自行對付此人,但眼下朝天宮連連折損,連多寶天師都不是對方對手,他心中躊躇,只覺得自己若是此時出手,恐怕也未必能夠取勝。

    他身旁那名年老的道人是他師叔果成子,這名老道之前也渾然不將林意放在眼裡,但此時卻是也渾身氣得發顫卻不敢做聲,單憑戰力而言,他也就和風調雨順真人抱月相差無幾,而且肉身衰老,更不耐戰。

    在前朝,往上數十年,朝天宮在道宗之中其實赫赫有名,到了今朝,雖然道門漸微,朝天宮在整個南朝也沒有了什麼名氣,但一處修行地,三代之中能有數名神念境修行者,還有多寶天師這種戰力和神念境修行者相差無幾的修士,朝天宮也算得上是有深厚底蘊,足以傲視一方。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日,被一名修行者殺上門來,就弄得徹底束手無策。

    正在朝天宮這兩人為難之間,那名商賈模樣的中年男子卻是善解人意,他目光微微閃動,輕聲道:「這人修為非凡,我們萬不能託大,不如請宋供奉出手,果成子前輩掠陣,你們看如何?」

    他這句話說得客氣,但即便是他身旁的那名華服少年都聽懂了意思,這便是讓那宋供奉和果成子聯手。

    聽得他這句話,風調雨順真人抱月和果成子頓時大喜。

    那宋供奉是吳中侍奉皇子的供奉,神念境之中的高手,果成子雖然也是神念境修行者,但自知不如。

    兩名神念境聯手,豈能對付不了這樣一名敵手。

    「若是我與宋供奉還解決不了此人,我便跳江逼我師兄出關。」果成子原本性情火爆,此時大喜之下,他身影一動,直接往高台下方跳去,與此同時,獰笑著說出一句。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4 09:45
平天策 第九百零六章 水劍


    朝天宮之中有獨一的一座塔,這座塔是實心的石塔,雕刻著一些祝求風調雨順的箴言。

    在早些年的龍王廟,這座石塔週遭也是燃香地,有很多香燭香油燃燒後留下的痕跡,但改了朝天宮之後,宮中的道人對這根石柱想必不怎麼尊敬,因為正對著一處馬車可以出入的側門,周圍又有些空地,所以這座石塔反倒是成了拴馬用的石柱。

    此時這根石柱上拴了有二十餘匹馬,一側的靠牆邊,也停了不少馬車。

    其中的一輛馬車車門簾始終低垂,內裡有一名寬袖大袍的修行者靜坐。

    這名修行者面相有些老,而且無論是眼睛、鼻子還是嘴巴都生得細小,而且都湊得極近,看上去就像是幾顆綠豆擠成了一堆,顯得有些可笑。

    但他的氣度卻是不俗,不遠處有那麼多馬匹,即便道人有來沖水灑掃,那馬匹身上的糞臭味還是不斷飄散,但那些臭氣,卻似乎都被他身上自然的氣息震盪遠遠逼開。

    他也似乎不刻意流轉真元,但體外的氣息波動,就已經讓這些氣味都難近身,更不用說塵土等物。

    「宋供奉,詹大人想請您和果成子道長共同對付此人。」

    有一名車伕裝束的修行者來到這輛馬車前,恭敬的行了一禮,說道。

    「好。」

    馬車中這名五官都綠豆般擠做一對的修行者點了點頭,他的嘴唇都似乎沒有動,卻是發出清晰的聲音。

    「朝天宮在我讀書識字時開始,在建康城中就沒有什麼名氣了,但看這情形,神念境修行者倒是不止一名,看來倒真是受了前朝諸多蔭蔽。」林意看著李三魚搜那多寶真人的身,突然感知到一股神念境修行者獨有的氣息,他轉眼看去,就看到果成子老道掠了過來。

    他和尋常修行者不同,出身將門,真正進入修行者世界的大門之後,就直接遇到了沈約和何修行這樣當世頂尖的存在,他的起步和尋常修行者不同。尋常修行者的修行起步在山腳,他卻直接就是在山巔,不同的成長經歷導致他成長速度和所遭遇的敵手也非常人所能想像。僅是鐘離大戰前後,他便遭遇了無數的北魏強者,鐘離大戰之後,他轉戰黨項,又見了不少手段各異的強大神念境修行者。

    此時便是他的鐵策軍中,神念境修行者的數量都是眾多。

    但他十分清楚,這和自己一開始的際遇有關,對於這世間而言,神念境的修行者太過稀少,尋常的修行地出一名神念境修行者都會極受朝堂重視。

    這朝天宮前朝那名被冊封的真人自然是神念境的修行者,而這名老道顯然不是上代真人,但看年紀也是上代真人同輩,那再加上這代的風調雨順真人,這朝天宮連續所出的神念境修行者確實不少。

    只是皇帝蕭衍原本就廢除道宗,再加上他的性情,越強的道宗,恐怕越是會被剷除,這朝天宮能夠完好的存繼下來,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法子捋順了皇帝的心意。

    「如此倒也好,朝天宮…索性就將朝天宮翻個底朝天。」

    林意安靜而立,看著氣勢洶洶的果成子卻是暗自冷笑。

    他原本只想查清楚到底是誰用這種卑劣手段對付那些尋常的鐵策軍軍士,讓他們血債血償,但偏偏殺出來個多寶真人,而且身上的這些寶物幾乎可以和魔宗的那些寶物媲美,而且此時李三魚細細的搜身,果成子的雙手衣袖之中還掏出不少看上去像是古物法器的東西,他心中便興起了對付了這批人之後,好好搜刮朝天宮的念頭。他之前也算是極為正統的南朝修行者,身出名門,接著又在正統學院修行,入軍參戰。倒是從未像那些江湖人物一般和一些修行地宗門為敵,也從未攻佔和掠奪過什麼修行地。

    「你修為不俗,在小輩身上逞威風,難道欺我朝天宮無人嗎?」

    果成子飛掠而來,他腳下騰起真正的雲霧,距離林意百丈時,他的半截身子已經包裹在真正的白色雲霧之中。

    林意看了這名老道一眼,目光尤其停留在他下半截身體周圍的雲霧上,「你看你都半截身體入土了,還要出來倚老賣老,說些廢話?你說這些都是小輩,那這些小輩不聽話,我隨手教訓一二,又如何了?」

    果成子一愣,他下意識的隨著林意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

    他這種遁法是風雨真經之中的行雲真君日行法,若是在夜間遁行,還有大衍星君夜行法,兩種遁法的真元總訣相差無幾,日間和夜間抽引的元氣不同,這日間真元抽引天地元氣,造成的是雲霧繚繞,夜間施展夜行法,這是星光璀璨,如腳踏星河。這兩種遁法還各有奧妙,日間的這種遁法還能用雲霧遮掩身體,迷惑對方的感知,但這落到林意的口中,卻反而變成了半截身體入土。

    他此時半截身體是在雲霧之中,但這雲霧和土,也相差太多。

    越是年邁,便越是聽不得人說自己壽盡之語,此時果成子回過神來之後,眼中的怒火簡直是要奪眶噴出來。

    「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見棺材不落淚…」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一個幽幽的聲音卻是傳了出來。

    林意眉頭不自覺的微微蹙起。

    這幽幽的聲音十分奇特,在這整座朝天宮之中縈繞迴旋,竟然猶如看不見的活物一般。

    他是第一聽到這種有如實質性的聲音,而且即便是以他的感知,他竟然也感知不出出聲這人的具體方位。

    「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見棺材不落淚…」這兩句話全然是前言不搭後語,但此時落在所有人的耳中,卻是獨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韻律,明明只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平穩述說,但這種幽幽的聲音在這朝天宮之中迴蕩,卻像是有人在咿咿呀呀的唱誦這兩句話一樣。

    「黃泉路上不回頭…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林意還在微蹙著眉頭感知,此時卻又有兩句幽幽的聲音響起。

    此次的聲音也十分詭異,和上兩句的聲音不同。

    那兩句詞的聲音是在整個朝天宮之中盤旋,給人陰魂不散的感覺,但這兩句詞卻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跳躍,剛剛響起的時候似乎在東頭,但接下來的一剎那,聲音響起卻已經在西頭。

    隨著這兩句話的聲音響起,林意只覺得有一種難言的力量滲透進了自己的身體經絡,這股力量似乎想將他渾身的氣血扯成兩截,一截往上拉向他的頭頂,一截卻是拉著湧向他的腳趾。

    「這門真元手段倒是不錯,只是太過陰氣森森,那些名門正宗之中,卻是也沒有這樣的法門。」

    林意也不吃驚,他心念微動,體內劍元故意順著那兩股氣機的牽引而奔走。

    對方的這種手段雖然看似詭異,但歸根結底也是一種音震手段,只不過絕大多數音震手段是直接用巨響或是獨特的聲音引起體內氣血的共振,而對方的這種手段,卻似乎是用獨特的音律手段,來牽引對手的真元運行。

    這種手段的獨特之處,是人根本不用露面,但憑藉自己的真元,卻是已經能夠干擾和阻礙對手的真元運行。

    他此時已經心中雪亮,這人肯定是隱於暗處,來牽制自己的真元運行,而那名老道則乘機出手。

    如此一來,看似只有這名神念境的老道出手,但實際上,卻是兩名神念境的修行者的聯手。

    他此時的體內又有劍閣的丹汞,又有獨特的天命劍元,根本不是對方的這種音震手段所能撼動的。但他體內氣機強大,此時他刻意讓劍元在體內分成兩股上下行走,他身外的氣息震動,圍繞著他的空氣裡,竟是有如兩個透明的篩子在震動,空氣裡的浮塵竟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和往下聚集。

    「納命來吧!」

    果成子老道雖然性情火爆,連過了百歲都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但他心思倒是機敏,一看林意這身上的氣息動盪,他頓時便覺得林意的真元已經不受控制,當下他重重的冷笑一聲,一道劍光從他身上衝了出來。

    尋常修行者的劍要麼是飛劍,往往細小,放在袖中,要麼便是配於腰間,但他的劍光卻是從後背領口之中衝出。

    這道劍光看不清劍胎,劍光是兩尺左右長短,白光燦爛。

    這道劍光一飛出來,卻是有數股劍氣如水銀瀉地,衝向他身前地上。

    嗤嗤嗤嗤,地上青石板間一陣響動,竟有細小的水流噴射出來,這些水流順著地面急速溜走,從四面八方匯向林意。

    這些水流的速度極為驚人,到了林意的身周,卻是如同湧泉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噴射起來,形成數十道晶瑩的水劍齊齊刺向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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