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58
as000538 發表於 2019-6-26 19:58
第386章 平天下

    終於,興乾二十二年正月將出,明軍的先頭部隊抵達了靖南城外。此時的靖南除了還有城外的數個稜堡外,已經成為了一座孤城。儘管在稜堡的拱衛下,明軍距離靖南仍然十里之遙,但是他們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靖南的城牆。

    抵達靖南之後,明軍並沒有急於作戰,而是立即開始修建起了工事——沿著靖南城挖起了戰壕,不到五天的功夫,在數萬大軍的努力下,深達五尺的戰壕就將靖南以及周圍的稜堡包圍於壕溝之中。

    又過了幾天,明軍又挖出了一道戰壕,在兩道戰壕之間,又有多處簡易堡壘要塞拱衛,明軍依托著戰壕、堡壘實現了對靖南的包圍。在此期間,清軍並沒有試圖攻擊明軍,他們只是眼睜睜的看著明軍實施包圍,修建工事。

    靖南陷入了重圍!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從後方運來的物資不斷的充實著前線的包圍圈——數百噸鐵絲網的運抵,讓明軍的前沿前方多出了數道帶刺鐵絲網,使得明軍又多了一道保護。

    當身為西征軍統帥的他,今天並沒有穿著軍裝,而是換上了王袍,今天對於他而言是個大日子,不僅對他,對於大明同樣也是一個大日子。

    「靖南城,雖然是在土人老城的基礎上擴建,但其城池規模頗為壯觀,城外有50里土垣屏護內城,又有護城河屏蔽……」

    對於靖南,李定國早就瞭如指掌,畢竟,靖南正是他此行的最終目標之一。

    「現在城內有70萬清虜,非但清虜主力集中於此,其酋首亦於城中,其已經決心死守……」

    提及「死守」兩字時,李定國的唇角輕揚,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這樣也好,他們於此地死守,到也省掉我們許多麻煩,我聽說有人願意進城勸酋首是不是……」

    李定國的話未說完,忽然從清軍的稜堡出湧出幾聲炮響以及一團煙霧。是清軍在炮擊明軍的陣地。立即有參謀笑道:

    「既然建奴開炮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大帥,要不就命令炮兵轟上一陣吧。」

    李定國往靖南看了一眼,並沒有立即答應下來,而只是低聲的說道。

    「70萬建奴啊!那可是自幼開始訓練的八旗精銳。咱們只有不到十萬人,即使是攻進去,到時候,也免不了一場血戰,7比1的巷戰,誰勝誰負,著實難料啊!」

    自幼訓練的精銳?

    這話真的沒有幾個人信,可從晉王口中說出來的話,又有誰會懷疑呢?即便是明知道那70萬人之中,還有一多半的老弱婦孺。

    沉思片刻,李定國重新向身邊的參謀長問道。

    「靖南城內的糧食大概有多少?」

    「根據軍正司掌握的情報,目前靖南城內的糧食約有330萬石左右,足夠城內清虜食用半年以上。」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這攻城難免折損大軍,所以,攻城絕非上策,兵法之中,亦有「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的說法,儘管我軍沒有十倍之兵,但是卻有戰壕、堡壘、鐵絲網、地雷等物,要是發揮得當,即使是只有十萬之兵,也可當百萬之用,所以,本帥以為攻取靖南,應該以圍城為上!」

    見眾人似乎有些不太理解,李定國笑著說道。

    「此役關乎我大明將來數百年安寧與否,所以萬萬不容有失,本帥是斷然不會冒險行事,好了,就這麼定下了,圍城!」

    抬頭往天上看了一眼,李定國認真的說道。

    「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徹底的包圍靖南,從今往後,那怕就是一隻老鼠、一隻飛鳥,也別想從靖南出來!大家明白嗎?」

    「大帥,其實何必這麼麻煩,這只是一座土垣而已,根本犯不著這麼謹慎……」

    不等參謀們反對,李定國就笑著說道。

    「一人拚命萬夫莫當,這城裡頭可是有幾十萬建奴要與我等拚命,他們是自知必死,攻進去容易,可奪城不易啊!」

    盯著靖南的方向,李定國稍沉默片刻,然後說道。

    「圍城,也許是最簡單的辦法了。」

    同樣也是最複雜的辦法。甚至也是最耗時、最漫長的辦法,幾乎沒有人理解,為什麼李定國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是作為軍人,他們只能選擇服從。

    儘管選擇了服從,但並不代表著他們的心中沒有疑問,對於樹傑來說,他的心裡有太多的疑問。

    「大帥,為什麼非要圍城呢?」

    看著面前的大帥,於樹傑問道。

    「圍城,現在城中的糧食可供他們食用半年,這也意味著至少要圍上半年以上,才能迫使的他們投降,才能看到效果,可是我們呢?十萬大軍在外,單就是物資消耗就是天文數字,這樣長期圍困,肯定是不划算的。」

    「是的,」

    點下頭,李定國並沒有否認這些。

    「長期圍困,在圍困敵人的同時,自己同樣也被困起了來了,城內的糧食耗盡需要時間,半年?我看不行,恐怕需要一年甚至更長時間,這意味著,未來我們需要從國內運來大量的物資,現在鐵路還沒有修至靖南,所有的物資都需要由馬車轉運,一路兩千里,那麼多物資運輸耗費的人力、財力,是難以想像的,算起來確實不怎麼划算,但是這卻是最好的辦法,最重要的可以讓城中良民百姓免遭戰火之苦。」

    讓城中良民百姓免遭戰火之苦!

    晉王的回答讓於樹傑猛然睜大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晉王在說什麼?他是為了城中的百姓?這,這……

    突然,於樹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似的說道。

    「標下明白了!」

    「明白了?」

    「是的,晉王愛民之心,實非我等所能體諒!」

    「愛民……」

    李定國並沒有對這兩個字作出回應,而是長歎道。

    「本王有愛民之心,就是不知道,酋首是否有愛民之心。」

    「大帥覺得酋首願意投降?」

    「如今酋首困守空城,孤立無援,不投降則有亡國滅族之禍,投降則雖然亡國,卻能使一家性命保全,安享富貴。要是有人對他動之以禍福,指不定,他們是會投降的。」

    提及這一點,李定國的心裡暗自想道。

    「要是這樣的話,所有的計劃,可就都被打破了!」

    隨即他又望著於樹傑問道: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想法?」

    「嗯……」

    沉默片刻,於樹傑看了看靖南城,然後說道。

    「城內的糧食太多了!」

    「是啊,糧食充足,利守不利攻。」

    「要是有辦法,把糧食給燒掉,也許……」

    於樹傑看著大帥,話語微頓。

    「也許能迫使建奴提前投降,畢竟如此一來局勢就會朝著對咱們有利的方向發展。」

    李定國點點頭,然後說道:

    「確實如此,不過,萬一要是酋首以自盡身殉社稷,不願意投降的話,城內百姓可怎麼辦啊?」

    李定國的話中還是沒有離開城中的百姓,似乎他所關心的仍然是百姓的安危,儘管他們是敵人。

    「酋首的秉性脾氣,標下完全知道,不過標下以來,如果到時候,酋首死了,想來城內的百姓必定是會願意投降的?」

    然後他又繼續說道。

    「不過,在另一方面,我軍仁義,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萬一建奴以我軍仁義,暗派死士襲擊我軍陣地,到時候,恐怕會徒增傷亡。」

    他的提醒讓李定國略點下頭,然後說道。

    「確實如此,要小心防範城內的滲透襲擊,下令前沿各部隊,發現任何從城內出來的人,一率射殺,絕不能給建奴可乘之機!」

    「大帥英明!」

    部下的恭維讓李定國哈哈大笑道。

    「英明?你這麼說,可是捧殺本帥了,好了,靖南的情況基本上也就是這樣了,糧倉,本帥會想辦法去燒掉它,現在靖南倒不重要,重要的是……」

    回頭看著於樹傑,李定國突然說道:

    「最重要的是胤礽!」

    胤礽是清虜的太子,早在他們抵達靖南之前,胤礽就已經領兵萬餘人,一路往南逃串了。

    於樹傑的眉頭輕佻,問道。

    「大帥的意思是,現在就派兵追擊胤礽?」

    「斬草除根,胤礽不除,何以除根?」

    李定國沉吟道。

    「雖然靖南的結局已定,可是胤礽逃串,卻給將來留下很多未知數,南方還有十幾萬建奴軍民,胤礽領兵萬餘人過去,他們要是逃串了,無論逃到什麼地方,於大明而言,都是隱患,為不給後世留下隱患,所以,胤礽必須要除掉!斬草必須除根!」

    晉王的決定,讓於樹傑深以為然的說道。

    「大帥所言甚是,這斬草勢必要除根的!」

    然後他又繼續說道。

    「不過想要斬草除根,恐怕也不容易,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領兵的是胤礽不假,可是實際上領兵的卻是王化行,他是建奴名將,其人極為擅長用兵,有他領兵,想要追擊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啊。」

    提到王化行的時候,於樹傑顯得有些謹慎,人是名樹是影,王化行的名氣委實有點太大,儘管雙方從沒有怎麼交過手,但正是這個人打下了滿清的半壁江山,現在滿清能在靖南立足,就因為他攻下了這片土地。

    對於這樣的名將,當然要謹慎一些。

    聽到王化行的名字,李定國的眉頭微跳,然後說道。

    「怎麼,覺得他很棘手。?」

    「不是棘手,而是確實難對付啊。」

    於樹傑望著晉王說道。

    「這個人對於這裡的地形比其他人更為瞭解。清除現在。他手中的力量根本不是我們對手,所以他絕不會和我們進行決戰,他會借地形的保護一直逃到南方的山區,到時候,我們追擊的話,反而很有可能陷入他的伏擊,畢竟當初他可是沒少在這些地方和土人打交道。那些個土人即便是在熟悉環境又怎麼樣,不還是在他手裡沒佔到什麼便宜嗎?」

    李定國點了點頭。

    「這個人打仗確實有他的獨到之處,也算是當世名將了,和他打交道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儘管從來沒有和王化行交過手,但是多少總聽說過他的名聲。表示理解的同時,李定國又說到。

    「可是咱們不能夠因此放他離開吧。這個隱患如果不除掉的話,將來的幾十年,也許百年之後,那些人勢必會成為大明的隱患。所以必須要徹底的解決他們。你立即去準備一下,片刻也不能耽誤。嗯,把第六騎兵鎮也抽給你,怎麼樣,有信心嗎?」

    「沒問題。」

    於樹傑直截了當地答道。

    「大帥只管在這裡靜候佳音就是了。」

    李定國望著於樹傑微微一笑,然後又說道。

    「王化行這個人,我們只知他作戰勇猛,而且詭計多端,這樣既擅長用計,且又勇猛非常的人。確實極為少見。但是也談不上什麼所向無敵。畢竟在很多方面,他們和我們的差距非常大。而且現在他們像是喪家之犬似的一路南逃,所以軍心已然混亂非常,你只要抓住機會,給他們接連幾次重擊,一旦把他們的軍心打亂了,到時候那傢伙也就不足為懼了。」

    於樹傑贊同道。

    「帥所言甚是,現在大勢在我,那些喪家之犬既然想要逃,那麼標下這次就讓他們,往死路裡逃。」

    李定國點頭,對於接下來的追擊,他並不怎麼擔心,畢竟,於樹傑是以強追弱,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一戰定乾坤。把所謂的太子給拿下來,從而徹底的解決建奴。

    這是唯一的未知數。至於於其他的並沒有什麼讓人擔心的地方。

    當天晚上,深夜時分,李定國走到院裡,向遠方的靖南城望了一陣,但見夜幕中的靖南上燈光稀疏。現在這座城市已經是做熟透的桃子,只要她願意,隨時都可以摘下來。

    但是他不會那樣做的。他必須要兌現對陛下的諾言。想到未來,他的臉上露出笑容,在心中輕輕地說:

    「大明萬世江山從此以後就能安定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6-26 19:59
第387章 南下

    兵敗如山倒!

    儘管沒有兵敗,但是當正月初六王化行率領一萬八千八旗精銳騎兵離開靖南之後,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兵敗如山倒的衰勢。

    儘管這一路上,不斷的攏絡各處人馬,而且沿途也有補給,可即使是如此,士氣卻仍然在不斷的下降著,如今儘管沒有兵敗,但個個卻成了喪家之犬。

    所有人都是垂頭喪氣的,那怕就是騎著馬,也是有力無力的模樣,誰都知道,在他們後邊,十數萬明軍已經包圍了靖南,他們現在是無家可歸了,向南,前途如何,未曾可知。

    山谷間的千年來人踩馬踏形成的道路上,大隊的騎兵在路上行進著,這邊一堆,那邊一夥,三三兩兩的散亂的隊形,瞧著就像是一群難民,像是撒豆子似的散落在山谷中,滿眼都是。不過他們身上的號衣,卻表明著他們的身份,他們是兵,只不過這些兵,污頭垢面、鬍子拉碴,說是風塵撲撲,倒不如說是心氣盡喪,他們都是垂頭喪氣的騎在馬上,這些人,現在與其說是兵卒,倒不如說是一群難民,而在隊伍的中間,連綿的馬車上,老弱婦孺大抵上也都是如此,也就是一些無知的孩童會好奇的打量著周圍,這些都是沿途匯合的各地駐防旗營的家眷……

    潰敗……

    總是在不經意中發生,當都城被圍,明軍進抵的消息的傳來後,惶恐不已的地方守備旗營在得知太子領兵南下後,立即主動的領兵「來援」,投奔太子麾下,他們這麼做不是因為忠誠,而是因為……為了活命!

    連日來的奔逃,使得這些曾經號稱京營精銳的八旗騎兵早就變成了叫花子般,他們就這麼垂頭喪氣,不知明日如何的往南撤著。

    誰都不知道明天在那裡,也不知道明天會在什麼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所有人都很清楚,現在的時局容不得他們有喘氣的之機,只要他們稍停下腳步,那麼後方追趕過來明軍就會把他們生吞活嚥下去,甚至連個骨頭渣都不會留下來。

    所有人都在倉皇的往南逃著,普通的兵丁如此,就連身為一軍統帥的王化行,同樣也是如此,即便是作為統帥,他也顯得很是落魄,當他率領著幾個親隨部下去前方觀察時,避開了旗人的眼線,作為他心腹的馬雲勤立即大聲罵了起來。

    「草,他麼的,大帥,你說咱爺們,從前到哪兒不是讓人畏著,那些個土人聽著大帥的名字,就能嚇的魂飛魄散,誰知今天卻他麼落到這地步。」

    而一旁的李鵬舉則不住地搖頭說道。

    「哎,這怎麼著呢?誰讓咱們現在要護著太子,什麼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太子,是大清國的將來,將來,嘿嘿,這個時候想起將來了,當初要是用大帥的話,大清國又豈會落得這步田地……」

    「可不是,當年大帥立下汗馬功勞,結果呢?結果不還是一紙召回朝裡,成了個擺設……」

    他們幾個人作為大帥的心腹,在王化行被冷落的時候,同樣也被冷落著,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對大帥的遭遇報不平,同樣也是為自己的遭遇報不平。

    心腹們的抱怨,讓王化行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只是默默的站在那裡,看著遠處的崇山峻嶺,再往南,就進入大山了,進入了大山,那連綿起伏的山嶺既會成為他的朋友,也會成為他的敵人,大山中會有多少危險?

    想到這,王化行想到了當年那些被他餓死、凍死、困死在大山裡的土人,現在他同樣也淪落到了相似的境地裡,而與那些土生土長的土人不同,他們是一群外鄉人啊。

    再往南,那些山民可不是好輕予的,他們會眼睜睜的看著這群外來人闖進去嗎?

    「大帥,你說,咱們就這麼認熊了?乾脆堂堂正正的和明軍幹上一仗,到時候,就是輸了,弟兄們再往南逃,也都認了!」

    「就是啊,大帥,就是咱們的仗打得再熊,也不至讓人攆成這副模樣啊。」

    聽著他們的抱怨聲,王化行只是長歎道。

    「皇上把太子托付與本帥,既然如此,本帥是絕不會拿大清國的將來去冒絲毫風險的。」

    大帥的話,讓幾人無不是變得沉默,在他們頗為無奈的歎氣之後,王志揚問道。

    「大帥,那下一步,大帥可有什麼打算?」

    從他們的言語中,感受到大家對未來的茫然以及不知所措。王化行平靜的說道。

    「打算?就現在來說,阿富汗是咱們唯一的能去的地方,去其它地方,可都是死路一條啊!」

    對於大清國來說,也就只有阿富汗可以去了,畢竟那裡局勢混亂,而且大清國也曾多次進入那裡打草谷。

    「到阿富汗?」

    王志揚冷笑一聲,

    「大帥,那地言,除了石頭還有什麼?等南邊各駐防旗營的人馬過來,十幾萬人馬到了那裡,要吃沒吃,要穿沒穿,而且山民悍勇,這些年,咱們在那打草谷,得罪的山民又豈止一家,現在灰溜溜的到了那,他們還能輕饒了咱們?現在過去到那裡找死呀?」

    王志揚說得不錯。阿富汗根本就是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那地方除了石頭,還是石頭,雖說談不上黃沙漫漫、飛沙走石,但是大山連綿起伏,山民悍勇且不畏死,那樣的地方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可是強敵在屁股後邊緊追,不往阿富汗逃還有什麼路可走?

    作為一軍統帥的王化行並沒有說話,而只是默默的長歎口氣,對於將要面對的現實,他又豈能不知道,但是,有其它的選擇嗎?

    當然還有其他的選擇,只不過這個選擇,現在還不能夠告訴其他人,畢竟,在皇上的旨意沒有下來之前。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不,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甚至他還必須要擺出一付已經別無選擇的模樣。

    「現在,對於咱們來說,只有死中求活了,他們要是識趣就讓出一片地方讓咱們住,要是不知趣,到時候就殺光他們!」

    王化行狠狠的說道。

    「那些山民再悍勇,也不過就是山民而已,況且,現在阿富汗山民大都被莫臥爾人徵召到南方當僱傭兵去了,阿富汗內部空虛非常,咱們過去,總能在當地佔有一席之地的。」

    然後他又好言寬慰著自己的心腹。

    「大家就不要擔心了,況且,這南邊兒又不是只有咱們自己。禮親王哪邊要是再加上各地住房的話還有小10萬人馬,算起來咱們可是有十幾萬人嗎?還能怕那些土人不成。」

    王化行口中的禮親王傑書,一直在南邊和那些土人打仗,現在他們雙方還沒有會師,一旦會師的話,就是一支超過11萬人的大軍。

    「禮親王……」

    但願一切順利吧!

    隨後,一行人又返回了大營,在即將進入大營的時候,王化行放緩馬向營裡邊走去。所謂的大營,其實就是用馬車環成的幾個圈裡,中間有一條不寬的通道,在行軍打仗的時候,來不及築牆築營時,用車營倒是是更方便一些,至少可以保護大軍在遭遇敵襲,不至於被敵人一下殺進營地中。

    進入車營內營的時候,還不等王化行進入帳蓬,就有內官過來傳旨,說是太子請他過去。

    「大將軍。」

    一見到王化行進來了,胤礽便展出笑顏,走過去對他說道。

    「方纔聽說大將軍出外探路,這陣子大將軍可真是辛苦了。」

    尚不足十六歲的胤礽,作為大清國的皇太子,倒也知道如何籠絡人心。同樣也知道,對於他而言,王化行的重要性,他離不開這位大將軍。

    「臣參見太子殿下。」

    皇太子客氣,可王化行卻仍然恪守著為臣的道理。

    「大將軍客氣了,免禮,免禮,下去可不能再這麼多禮了。」

    隨後,胤礽又吩咐一旁的太監搬來凳子,然後客氣的問道。

    「大將軍,方才本宮聽人說,往南,至多五天,咱們就進入阿富汗了?」

    對於阿富汗,胤礽到也不陌生,在過去的幾年年,邊境的駐防旗營就時常以山地襲擾為借口,進入阿富汗打草谷,掠奪糧草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掠奪各部落的年青女子,畢竟,大清國需要那些女子支撐持續多年的貿易,儘管山民悍勇但是面對成千上萬的清軍襲擾,往往也是疲於奔命,畢竟清軍志不在佔地,僅僅只是為了掠奪女子、牲口以及物資,這種土匪式的襲擊,重創了山民,同樣也讓滿清上下,對於阿富汗有了些許瞭解,所謂的瞭解,也就是知道那是塊肥肉——在過去的數年間,每年都有數萬阿汗富女子被掠走,然後被販賣各地,為不知多少滿清權貴帶來巨額的財富。

    不過,他們的瞭解,也僅僅只是如此。

    「沒錯,殿下,要是快了的話,四天就差不多了,不過因為有婦孺拖累,估計要五到六日。」

    王化行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那依你看,咱們這次去阿富汗,有幾分勝算?」

    胤礽直接說道。

    「應該很容易吧,本宮記得,去年還有人稟報說往南打草谷,劫得山民土女千人。既然那個時候那麼容易,咱們現在過去,想要收拾他們,應該也不難吧。」

    「回殿下,今日並非往日,往日我等入阿富汗打草谷,志不在掠地,往往是趁其不備,突然派兵闖入,一番殺戮之後,搶走女子就會撤走,待到他們反應過來,再追擊我們時,我們的人馬就已經逃了回來,即使是山民悍勇,他們也沒辦法攻取要塞堡壘,所以每每山民總是吃虧,但是現在,我們是要在當地常駐,這些年積壓的仇恨,必定會使阿富汗上下一致對我,到時候,咱們很有可能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王化行的回答,讓胤礽失聲說道。

    「這,這可怎麼辦?」

    「殿下,這有什麼難的?」

    恰在這時,一旁的有人插口說道。

    「只要咱們奪取了喀布爾,什麼就以喀布爾為大本營,至於深山裡頭的山民,不問他們,然後只管遠交近攻就是了,那些山民無不是鼠目寸光,奴才以為,只要咱們用好計謀,施以恩惠,到時候想要收拾他們,肯定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說話的是明珠,他並沒有像計劃中的那樣,隻身逃往波斯,而是選擇了追隨太子,他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倒不是因為他是大清國的忠臣,而是因為王化行,因為王化行和他說的話,也因為他的一個承諾。

    想比於逃往波斯後,未知的將來,明珠更願意相信王化行,相信他的承諾,當然,那個承諾是永遠都不能告訴他人的,只有他們兩人知曉。

    到時候到了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做出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選擇。20幾年前的時候,他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現在他希望自己做出的選擇是正確的。

    王化行朝明珠斜了一眼,反問道。

    「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喀布樂是在平原上不假,可是咱們奪取了喀布爾到時候,豈不是告訴明軍,我們將會在那裡東山再起嗎?現在咱們要逃的地方,肯定是大山裡頭,絕不能到平原,咱們擊破要的是藏起來,讓明軍以為咱們會死在大山裡頭,時間會讓他們忘記我們,十年、二十年,只有等到他們忘記我們的時候,等到他們以為我們也是阿富汗的山民的一個部落的時候,咱們才能再次走出大山,要不然,他們肯定會窮追不捨的,到時候,皇上的計劃可就全打亂了!」

    「是啊,太子殿下,主子一片苦心,為的是什麼?為得不就是咱們大清國的將來嗎?」一旁的大臣也跟著說道,

    「咱們現在需要的臥薪嘗膽啊!殿下。」

    既然大家都這麼說,胤礽便表示了贊同。

    「你們說的確實對,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吧!」

    胤礽隨後又說道。

    「哎,也不知道,皇阿瑪那邊怎麼樣了,你們說,那明軍,為何如此暴虐,居然非要滅我大清不可。」

    太子的問題,讓幾人無不是一愣,明珠於一旁連忙說道。

    「太子殿下,主子吉人自有天命,無須太子擔心,至於明軍,明軍暴虐又豈是今日之事,當年我建州女真報效明人數百年,明人卻待我如奴寇,殺我百姓、掠我財物,數百年間,我女真血汗可謂是罄竹難書,若非是如此,太祖皇帝又豈會起後反明,又豈會下「七大恨」之詔書,今日明人暴虐,不過只是其本性而已……」

    一番顛倒黑白之後,明珠又特意說道。

    「只怪我們旗人在入關後卻忘了明人暴虐之本性,以德報怨、施以仁政,如此才落得今天這步田地啊……」

    天下有這樣顛倒黑白的嗎?

    有,非但有,而且他們還願意相信,果然在明珠這麼一通解釋後,胤礽連連點頭道。

    「可不就是如此,哎,明人暴虐如此,本宮實在是放心不下皇阿瑪啊,也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了……」

    在其他人都離開之後。他看著王化行問道。

    「王將軍,你說那個計劃能夠實現嗎?」

    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目光中帶著疑惑,但更多的是期待,他期望能夠從王化行這裡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回太子殿下,只要一切順利,那個計劃肯定能成功。但是殿下……」

    向左右看去。王化行小心翼翼的說道。

    「還請太子殿一下,以後不要再提起這件事,畢竟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對我大清就越為有利,要不然萬一被明軍的探子間細知道了,一切可全都完了。」

    王化行的小心,讓胤礽連連點頭道。

    「將軍所言甚是,都是孤太過粗心了,請將軍放心,這件事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說了。」

    對於太子殿下的回答,王化行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便退下了。他返回自己的帳篷裡的時候,明珠在那裡等著他。幾乎是剛一看到他,明珠就壓低聲音問道。

    「你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二哥為什麼這麼說?」

    王化行看著他反問道。

    「先前在太子那裡的時候,和太子聊天時。我發現他在提到阿富汗的時候,總是一副左顧言他的模樣。似乎他根本就沒有去阿富汗的打算,也沒有在那裡常住的想法,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皇上肯定另外有安排吧。」

    明珠盯著王化行。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內心中的想法。儘管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一絲波瀾,但他仍然可以肯定,皇上必定另有打算,而王化行肯定知道。

    「皇上是個聰明人。」

    王化行並沒有隱瞞明珠,畢竟接下來的計劃還需要明珠的配合,尤其是在實施那個計劃的時候,離開了明珠,他根本就辦不成那件事。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去說服明珠和自己一起南下。

    「皇上肯定有皇上的打算,這件事我現在不便細說,還請二哥見諒。」
as000538 發表於 2019-6-26 20:03
第三百八十八章 堅守

         靖南城成了一座死城!

    在多層戰壕的「保護」下,靖南變成了一座孤城,一座死城,城裡的人出不來,同樣城外的人也進不去,只不過,他們並不是進不去,而是不願意進,

    戰爭以另一種最為簡單、也是最為殘酷的方式進行著。陷入重圍的靖南與外界完全失去了聯繫,既沒有可能的援軍,也沒有糧食的運進。

    圍而不攻!

    最後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老天,交給時間。最終,時間會解決一切。

    對於此,守城的一方自然非常清楚,被困在靖南的玄燁同樣也清楚。

    守城,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糧食!

    「常言道,糧在城在,糧無城亡,主子,現在咱們的糧庫中有300萬石糧食,只要這些糧食在,這靖南城就能守下去,半年、一年,再加上城外尚還有十幾萬畝地,也可以用來耕種。」

    跪在主子的面前,身為守城將領的圖海,恭敬的說道。他口中所指的城外的土地,是靖南與城外稜堡之間的田地,那些地方尚在清軍的控制之中。

    「奴才先前已經命人用溝壕反制明軍,現在這些土地據在我軍腹內,有這些地在,靖南基本上就沒有缺糧的可能,奴才以為可種土豆,這土豆長於地下,即便是明軍施以炮火,也無法摧毀糧田,而且到采收時,土豆秧仍然是青色,即使是他們放火,也必定燒不著,而且其產量極高……」

    作為守城將領的圖海,可謂是操碎了心,儘管他知道,這樣一味的守根本就不是辦法,但是作為奴才的他,卻沒有其它的選擇,主子的決定,不是奴才們缺能左右的。

    玄燁點點頭說道。

    「圖海你辦事,朕是放心的,這守只是暫時的,現在來看,明軍那邊是想長期圍困靖南,如此一來,倒也讓朕鬆了口氣。」

    走到沙盤前,看著沙盤上的靖南,玄燁繼續說道。

    「靖南城可謂是無險無屏,要是明軍一味強攻,不出十日必定可下靖南,但是,現在李賊選擇圍困,看似於其有利,但實際上卻是有利於我,畢竟,現在城內糧食充足,

無缺糧之憂,時間一長,明軍自然會懈怠,到時候,圖海你就領兵趁其不備,爭取一戰破敵……」

    即便是困於靖南,玄燁也沒有把自己這邊當成死局。

    「奴才明白。」

    圖海連忙答道。

    「明軍圍城不過十餘萬,而我大清守城之兵卻不下二十萬,要是到時候王化行再領南邊的各地駐防旗營過來,我大清軍兵力不下三十萬,指定能把明軍殲圍於城下,用十萬明軍的腦袋換明朝答應與我大清議和!」

    圖海的話音剛落,玄燁說道。

    「圖海,此事極為機密,切勿告訴他人,畢竟,這可是我大清國唯一的生路了!」

    儘管對外界的說辭是皇太子南下徵調南部各地駐防旗營,但私下裡的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子是統領南部駐防旗營離開大清,躲入阿富汗山區,可實際上,太子和王化行卻另外領有密旨,這密旨就是他們一但聚齊大軍。時機成熟時,可返回靖南,配合靖南守軍合圍明軍。

    雖說玄燁的心裡很清楚,只要大清國朝廷在,只要他還活著,明朝就不會放他們一條生命,但是他卻不甘心就這麼死去,畢竟,他是大清國的皇帝,就這麼把性命丟掉,可不是他這個當皇上的所樂意的。

    所以,他想要抓住一線生機!

    而這一線生機並不是擊敗明軍的希望,而是他希望能夠借這場大勝換取大清國的一線生機,待圖海離開之後,玄燁看著一旁,一直沒有說什麼話的索額圖問道。

    「索額圖,你覺得此次勝算有幾分?」

    「回主子,合圍明軍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只要王化行擺出逃往阿富汗的模樣,然後,在那裡彙集各路駐防,時間一長,明軍自然以為其一心逃亡,如此,短時間內,明軍自然不以其為敵,待到時機成熟時,王化行再領兵回援,一但李定國被圍於靖南,到那時我大清自然可以用十萬明軍的性命,去換取大清的一線生機!」

    即使是直到現在,索額圖仍然會為這個計劃驚歎,驚歎的是王化行居然敢冒這樣的風險,把皇上擱在這作棋子,吸引明軍注意,當然,更驚訝於王化行的「狠」,他不僅用皇上作棋子,還把十萬明軍放在了眼裡!

    十萬明軍!

    一但這十萬明軍被全殲,那麼明朝在西北的局勢就會立即陷入崩潰。大清也就有了機會。

    「到時候,主子必定可讓我大清東山再起。」

    「東山再起?」

    玄燁搖搖頭說道。

    「朕現在想的可不是這個,東山再起,擱朕這裡是不一定能成了,此役勝後,朕會再派人往明朝,廢除帝號,稱臣於明朝,然後……」

    玄燁抿了抿嘴,歎道。

    「要是明朝不許我等在此,我等可入阿富汗,如此,明朝應該會滿意的,過去,明朝沒有人為咱們說話,這件事自然是辦不成的,但是接下來卻不同,到時候,李定國他們自然會為咱們說話的……」

    李定國為大清國說話?

    這句話要是傳出去,自然不會有人相信,但是玄燁想信一但他們陷入包圍之後,為了保住十萬明軍的性命,李定國他們恐怕也沒有什麼選擇。

    「主子聖明。」

    索額圖又一次叩頭恭維道。

    「現在城裡怎麼樣?」

    聽著主子的詢問索額圖連忙回答道。

    「回主子,現在城內一切正常,奴才以為,只要糧食能供應得上,這城內自然是不會出亂子的。」

    玄燁點點頭,然後吩咐道。

    「給城內旗人配糧的事情,你命人去和靳輔商量,他這個人是有幾分才能的。這分糧的事情,朕交給他去辦了。」

    隨後,玄燁便吩咐索額圖跪安。

    出了宮,索額圖並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靖南府衙門,靳輔是靖南知府,儘管名義上這旗人都歸步兵統領衙門統管,但是府衙這邊同樣要負責很多事情。

    「這現在城內有多少糧食?」

    「回大人,現在城內一共有三百一十萬石糧石,其中有六十萬石歸衙門調理,其它二百五十萬石皆由朝廷統一調度。」

    靳輔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三百萬石,以你之見,這三百萬石糧食夠咱們吃用多長時間的?」

    「回大人,要是按照平常的吃法,一石可供三人食用一月,下官以為可供城中百萬軍民食用一年,可若是加以調配,按丁30斤、婦孺老弱20斤,下官以為可用一年半,再者,下官以為,可令城內軍民,於其院內大種土豆,這土豆60天既可成熟,畝產數千斤,要是守城軍民於院中大種土豆,即便是小院亦可收得百斤以上,一年種收三季,如此一來,即使是配糧不足,也能保證軍民不至於挨餓。」

    和圖海一樣,靳輔同樣把目光投到了土豆的上面,這土豆還是從明朝傳入,六十天可熟,畝產不下三千斤,對於守城的一方來說,在院中、街角種植,總能彌補糧食的不足。

    「嗯,靳大人看來是成腹在胸啊!」

    索額圖點點頭,看著他稱讚道。

    「難怪皇上說,把這事交給你,主子是再放心不過的。」

    「主子如此誇獎奴才,奴才必定以死報答主子。」

    聽他如此回答,索額圖便出言說道。

    「一會我進宮,就如此稟報主子,靳大人可還有其它的什麼建議?」

    「回大人,下官以為,現在靖南城,最要緊的不是糧食,這糧食估且不說城內軍民可以於城中閒地、院落中耕種,就是城外田地暫時也能加以利用,可最重要的城內薪材不足,若是無薪材,軍民自然無法升火做飯,所以,奴才以為,現在最緊的就是要將城內外樹木盡伐,以備來日使用,再就是要於城外種植玉米,這玉米雖說產量不高,可是秸桿粗高,一畝可出萬斤,將其曬乾後,可得到大量的薪材……」

    靳輔的建議與圖海完全不同,不過儘管如此,索額圖仍然點頭說道。

    「這事,我會稟報皇上,其它的還有什麼?」

    「大人,就目前來來靖南必定要長久受圍,有些事情還是早做打算的好,下官以為,這糧食也罷、薪材也罷,是萬萬不能分於百姓家中的,分於百姓家中,只會造成浪費。」

    想了一下,靳輔說道。

    「所以,下官以為,既然城中旗人都分屬各旗,不妨由各旗加以統制,各牛錄設糧棚,食棚,按各家丁口憑牌給食,大鍋燒飯總比小鍋燒飯省柴,能省一些總是件好事。」

    索額圖搖搖頭說道。

    「靳大人才慮的很是,不過,這件事不好辦啊,這麼多人聚在一起,要是有糧吃、有柴燒總是沒問題,可要是那天供不上了,勢必會出亂子的,依我看,這件事還是不能這麼辦,還是和往常一樣,把糧食按丁分到各家,至於他們怎麼做熟飯,那是他們的事情,到時候,即便是吃生飯,也怪不得朝廷不是?」

    與靳輔不同,對這件事索額圖有他自己的看法,隨後他又就糧草配給的事情與靳輔商討了一一會,然後就匆匆的離開了衙門,在他離開衙門之後,靳輔的眉頭緊鎖著,他的臉色不時的變幻著。

    思索片刻後,靳輔重新坐下,然後趴在案前,用鉛筆寫起了信。寫信的紙很小,長寬不過只有一指,在寫完信之後,他將信裝進一根小竹管內,然後對門外吩咐道。

    「李東。」

    門外立即有一個老僕進了門。

    「奴才見過主子。」

    「等天色暗了就把這個送出去!」

    李東什麼也沒問,接過那竹管就離開了屋。當天晚上,一隻鴿子趁著夜色從衙門後衙飛到夜空中,最後消失於空中。

    「嗯……」

    看著面前的情報,高士奇這位西征軍的軍正,眉頭緊鎖,神色不時變幻。他負責全軍的情報,也掌握著與城內暗線聯繫的渠道,從城內傳出的情報,都是先集中到他的手中,然後再由其上報李定國。

    「怎麼會拒絕了呢?按道理來說,這個辦法對他們更為有利啊!他連這點好處都看不到嗎?」

    建奴的拒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有想到建奴會拒絕這個建議。

    「是啊,軍正,按道理來說,這開設食堂,吃大鍋飯,可以節省至少30%的柴火,甚至就連糧食都能節省5%,怎麼看,對建奴都是再有利不過的,他們怎麼沒看到其中的好處,反而直接拒絕了。」

    站在軍正的面前,趙平虜有些不解的問道。

    看著城內傳出的情報,看似困惑的高士奇無奈的說道。

    「亂子,他們是怕出了亂子,到時候,沒有人負責。」

    長歎口氣,高士奇譏笑道。

    「於他們來說,設食堂雖然可以省糧、省柴,可是糧柴皆在官府的手中,責任也就在官府的手裡,無糧無柴時,軍民不滿也在官府,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到了這份上,這建奴上下所思所想的居然是如何迴避責任……」

    搖頭感歎著,高士奇諷刺道。

    「這建奴如此尋死,又豈能不亡?哎,只是可惜了我的計劃啊……」

    「建奴敗亡已經是天定,只是下官不知道,為什麼軍正要把這個於他們有利的法子送給他們?」

    看著軍正,趙平虜的目中有些不解,同樣作為軍正的他,儘管已經從事多年的情報工作,但卻仍然無法理解高士奇的用意。

    「其實,這件事,看似對建奴有利,不過也就是表面上,就拿糧食來說,這糧食可是分予千家萬戶,這些人家領糧肯定是一月一領,城內糧庫一個月出一次糧,咱們的人想混進去,肯定沒有那麼容易,可如果設食堂的話,一個食堂每天要為數千人供飯,自然不能一月一領,一天一領也不現實,三五天領上一次,一個月領上幾次,次數多了,其中的漏洞自然也就多了……」

    一通解釋之後,高士奇歎道。

    「漏洞一多,到時候,才好放火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9-6-28 21:26
第389章 圍城

    十天、十五天、二十天、一個月……

    從正月的大雪紛飛,再到冰雪開始消融。

    當時間進入三月,當冰雪開始消融的時候。作為孤城、死城的靖南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城中的樹木都是已經被伐盡了,就連許多房屋也被拆毀了,房梁、門窗都被當成木柴用於升火作飯。

    糧食,靖南的糧倉裡有很多,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糧食都能供應得上。現在家家戶戶每月都可以按人頭領到糧食,麥子、玉米,雖說不多,但勉強也能填飽肚子,他們還在自家的院子裡、路邊種上了土豆、南瓜等物,等到采收時,也就不愁吃了。相比於食物,百姓家裡的的柴火卻很有限,儘管在戰前運進上萬噸煤以及大量的樹木,但相比於城中眾多的人口,柴火仍然顯得極為緊張。

    而在圍城一個半月後,許多百姓為了升火做飯,不得不拆毀家中門窗、桌櫃,甚至於廂房的房梁等物,也被折了下來,儘管戰火還沒有燃燒到城內,但是城內卻已經了一副瘡痍滿目的模樣了。

    不過這也就是局限於一些窮苦人家。大多數人家仍然還能夠買得起煤球。而且城裡也能買得到煤球。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這煤球早晚有一天會賣完,所以現在成裡頭有一些人家會盡可能的多買一些煤球,但是卻一個煤球也不用,只是燒著各種各樣的柴火。畢竟煤球燒起來是不冒煙了。等到圍城的最後關口,指不定就是家裡冒出來的那幾縷炊煙,要了一家老少的性命。但是燒煤球卻不一樣,燒煤球不冒煙。只要自家人不說出去,自然外人不可能知道這家還在那裡生火做飯。

    三月初六,正午剛過,張得功就從宅中出來了,他懷中揣著十兩銀子,手中提著一個黑乎乎的布包袱。他這次出來,是想買些煤回家,當然那些煤,他現在是不會用的,現在每天,他都會來排隊買煤。然後打成煤球存在家裡頭。

    多年來,他就相信那句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只要做好了準備,一家老少總能活下來。就像現在,他的家裡不但存了上千斤煤,而且還放了幾百斤糧食。一邊是朝廷發的糧食只夠吃八成飽,他也就是讓一家人吃個半飽而已,已經年過50的他知道,現在還沒到最艱難的時候,等到最後不定就是那幾口糧食救了一家老少的性命。

    很快,他就到了城內的煤棧,和往常一樣,煤棧前排著長龍,家家戶戶都有人排隊等著買煤。當然這些人家裡像他一樣,把煤買回去存起來的人並沒有多少。絕大多數人對於將來並沒有什麼打算。

    「哎喲喂,張三爺,給您老見禮了。」

    張得功剛一排上隊,那邊就有人給他行禮,顯得分外的客氣。這個就是旗人的禮數罷了。虛假的禮數。

    「喲,這不是那五爺,吃了嗎?」

    一通客氣後,兩人聊了起來。

    「我說,今個的煤是什麼價啊?」

    「什麼價兒?見天漲的價兒,我說,主子們可真夠可以的,這城給圍了,他們一天一個漲,見天一個價兒,他們也不尋思著,萬一要是明軍攻了進來,再多的銀子,到最後不還是便宜人家?」

    那五的語氣裡儘是諷刺,眾所周知,靖南城中的煤棧都是王爺、貝勒等主子們的生意,煤礦當然也是他們生意,不過現如今,這城外的煤礦已經被明軍給佔了,主子們只剩下城內的煤棧。按道理來說,現在靖南被圍,主子們應該把煤拿出來與奴才們和舟共濟才是,可這些主子們非但不這麼做,反倒哄抬煤價。不過即便是如此,大家也是敢怒為敢言,畢竟,大家都害怕被當成奸細砍了腦袋。

    「嘿,便宜人家?指不定,到時候,人家直接獻了城,搖身一變成了大明朝的王爺貝勒了。」

    「什麼?就那群貨?人家明朝會用他們?還王爺呢?我呸,就是一群豬一樣的東西,你也不瞧瞧明朝的王爺都是什麼人物,不說那些封諸夏、教化民的朱家王爺,就是李定國,這個異姓王,那也是軍功赫赫……」

    「可不是軍功赫赫,這一下,可算是又有個滅國之功了……」

    「哎,你說咱們大清國是咋了?當年開國的時候,那是何等的英雄,隨便拉出一個貝勒來,都能壓的明朝喘不過氣來,可現在,滿朝上下就沒有一個人能用。」

    「可不是,你瞧瞧現在的王爺、貝勒,可有一個能上馬打仗的主。」

    「瞧您說的。安王爺那也是響噹噹的人物,還有禮王爺,咱大清國的王爺怎麼了?怎麼就比不上明朝?」

    「比得上?比得上,那和人家拼啊。」

    「得了,得了,一個個的都別吵吵了,你們沒瞧著那邊有巡城的兵丁嘛,小心一刀砍了你。」

    一旁的提醒聲,讓原本抱怨著的眾人連忙禁了聲,這陣子,那城裡頭可是沒少掛腦袋,不知多少漢人奸細被砍了腦袋,至於是不是奸細……恐怕只有鬼知道。

    那些人為什麼會被當成奸細?

    不就是因為像他們這樣說三道四,誹議朝廷嘛!

    「什麼東西,他們要是敢過來,爺們一個嘴巴抽死他……」

    那五哼了一聲,瞇著眼睛說道。

    「爺們祖上是隨太祖皇帝建州起兵的,敢說爺們是奸細,找死!」

    「那可不,您那五爺祖上,可是國史列傳的,誰做奸細,您老也不可能不是?」儘管旁人的恭維讓那五頗為得瑟,但看到巡城兵丁的時候,他還是主動禁了聲,話可以往滿了說,但要分時候,萬一掉了腦袋可是不值當的。

    至於什麼祖上……砍腦袋的時候,誰他麼會問你祖上,你又不是愛新覺羅家的。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著的時候,腳下倒也沒有停,不住的隨著眾人往前擠,排隊的人群不時吵嚷著,說一千道一萬,這個時候,煤是最重要的,這糧食朝廷還發著糧,省著點吃,勉強還能吃個七八成飽。可是煤卻不一樣,煤都是煤棧裡的,沒有了煤,就沒辦法把飯做熟,一家老少不定就得餓肚子。

    「排好隊,排好隊……」

    人群吵吵著,那邊巡城兵丁不時吆喝著大傢伙排好隊,可也就是一喊罷了,起不了什麼用處。人群依然是吵吵嚷嚷的。

    騎在馬上的靳輔看見福計煤棧附近的吵嚷,已經無法擠到前面的他,只能騎馬在人群的後邊看著。自從圍城之後,他每天都會騎著馬在城裡頭這樣逛著。

    雖說他是靖南知府,可是平常這城中的軍民對他也談不上敬畏,畢竟旗人歸步兵衙門統管,至於他這個知府,大多數時候,也就是聾子的耳朵,不過是個擺設罷了,畢竟現在大清國除了旗人,就沒有什麼百姓。現在大家只顧爭搶著買煤,自然更顧不上他了。

    對此,靳輔倒也不在意,他只是立於遠處,看著這煤棧前的亂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片刻後,他的心裡似乎有了些足以看著那裡的人們目光發生了些許變化。

    後面的人看似排著隊,可前面卻亂蓬蓬的,人們爭搶著,向賣煤的人喊叫著,然後將錢投了進去,裡邊就給他一包煤。有些沒有力氣的甚至被人擠到了外面,排了半天的隊,一點煤也買不到。在排隊的人中,除了上了年紀的老人還半大的小子之外,還有一群穿著號衣的官兵,他們衝到前邊,強行加塞買煤。排在前面的人自然不服,不肯讓路且口出怨言。那些官兵就動手亂打。

    「哎,這亂子啊……可都是人做的!」

    靳輔長歎了口氣,眉頭時皺時緊,神情中全是一副對時局憂心忡忡的模樣。

    誰都知道,長期圍困肯定會導致人心浮動,軍心不穩,發生毆鬥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但是基本上不會發生不堪收拾的局面。現在城內的兵民,那怕就是懷著一肚子怨氣。只要巡城官兵一過來,就會立即禁聲,這也是為什麼,步兵衙門每天都會以奸細為名殺上幾個人的原因,就是為了威懾彈壓城中不穩。

    「再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亂子的。」

    看著那些亂哄哄的人們,他那裡自言自語道。

    「總不能就這樣一個勁兒的彈壓吧。這總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得想個辦法解決了才是。」

    離開了的煤棧之後,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著之前看到的亂相,腦海中幾個念頭在那裡不時的翻滾著。

    剛回到衙門裡,就有人前來找他,說安親王請他立刻前去,有要事立等面商。一聽是康親王有請,靳輔那裡敢有絲毫怠慢,畢竟,現如今安親王可是靖國大將軍,統領天下兵馬,說起來現在圖海負責守城,可實際上卻歸安親王統領。算起來,也就是南邊的定遠大將軍禮親王傑書能與其相比,不過現在這位單親王對她來說可是現管。於是他立即策馬向安親王府奔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9-6-28 21:27
第390章 抉擇  

    「安親王為什麼會找我?」

    一路上,靳輔的腦海中無數個念頭在那裡翻滾子,他在尋思著各種各樣的可能。

    安慶王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他。既然找他過來,肯定是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會是什麼事兒?

    想了半天。靳輔是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人到了安親王府,按照規矩地了一個五兩的銀店給親王府的門房後,那原本板著臉的門房才笑呵呵的說道。

    「是靳大人吧,王爺一直在等著你,您老往裡請,小的帶您過去。」

    對於門房收銀子後露出的笑臉。靳輔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反感。大清國自有國情在。即便是現在這步田地,該收的銀子一分錢也不能少了。規矩就是規矩,什麼時候都得遵循著這些規矩。

    剛剛進入書房,靳輔就看到安親王岳樂邁著緩慢的八字步,臉色嚴肅且有些憂鬱地走了進來。他連忙起立,跪下行禮磕頭道。

    「下官靳輔叩見王爺。」

    「免禮,坐吧」。

    岳樂坐下說道:

    「靳輔,今天請你過來是有要事與你商量。」

    待靳輔坐下之後,岳樂才看著他,然後接著說道。

    「現在城內是什麼情況你這個當知府的自然再清楚不過,雖說往日裡權責都在步兵衙門,可是現在步兵衙門負責守城,城中的許多事情,還是要由你擔起來的,這陣子,你做的不錯,王爺我也是看在眼裡的,皇上也是知道的。今天本王從宮裡出來,帶來了皇上的口諭。」

    剛坐下的靳輔連忙再次起身,跪於地上叩頭道。

    「不知皇上有何口諭?」

    大清國的禮數多,見皇上要跪,下官見上官要跪,同樣的見到親貴也一樣要跪。而且動輒就要下跪。跪在地上的靳輔頭伏著地,甚至都沒有抬頭,作為奴才的他,必須要畢恭畢敬的以跪禮接口喻。

    岳樂將茶杯放到桌上,然後用恭敬嚴肅的聲調說道。

    「皇上口喻:現今明軍圍城,城內軍民萬眾一共,護我大清江山,因見城中百姓饑困,人心浮動,特諭我等一心一德,妥為安撫百姓,安撫軍心,務使明軍無隙可乘……治民理政,實是知府衙門之本務,所以這城中諸事,理應由靖南知府衙門負責。」

    說到這裡,岳樂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

    「其它的且不說了,這往後,城裡的事情,就由你去做了,怎麼樣,靳輔,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聽著王爺的詢問,靳輔思索片刻,然後說道。

    「回王爺,方才王爺命人到衙門吩咐下官過來時,下官正好去了趟煤棧……」

    接著,靳輔就將在煤棧裡看到的亂狀一一道出,然後他又說道。

    「王爺如今人心浮動,軍心不穩,如果因為爭搶煤炭,導致毆鬥,若是毆鬥擴大,屆時局面必將不可收拾。畢竟,城內軍民目下都懷著一肚子怨氣。如若處置稍為不慎,他們將怨氣發洩出來,就會使城中人心瓦解,給明軍以可乘之機,到時唯恐危及我大清江山……」

    「靳輔所言有理。」

    岳樂點點頭,而後又說道:

    「此事本爺也有所耳聞,現在城中軍民口糧暫且無慮,這搶煤的事情倒是屢見不鮮,確實容易出亂子,那麼以你之見,應該如何處理此事?」

    「回王爺話,下官以為,這煤炭可效仿糧食,一率由朝廷出銀從各煤棧收回,然後統一存放,城內軍民每月憑煤牌領,如此,就可以避免有亂子發生,而且可安穩軍心。」

    靳輔的建議,讓岳樂思索片刻,然後說道。

    「那樣的話,恐怕會有很多人不高興的。」

    岳樂知道城內的煤棧都是誰的,都是大清國權貴們開的,現在把煤都由官府收回,自然會惹他們不高興。

    「王爺,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煤在他們的手裡,一日三價不說,而還會造成浪費,這城內存煤現在頂多不超過5000萬斤,按每戶每日需煤5斤,一天就需要70萬斤,這些煤頂多只夠用兩三個月的,兩三個月後,城內就會斷煤……」

    沒有煤了,會發生什麼?

    身為王爺的岳樂雖然不問柴米,但是他也知道,要是沒有煤柴升火做飯,即便是有糧食恐怕也只是白搭,吃生麥、生米一天可以,又豈能長久下去?

    「可即便是把煤炭都收過來,也不過夠用兩三個月,要是煤沒有了怎麼辦?」

    王爺的發問,讓靳輔說道。

    「合小家為大家!」

    「什麼?」

    岳樂看著靳輔問道。

    「你是說開食棚?百戶一家嗎?這樣不行,聚眾易亂……」

    因為索額圖曾提到過這個法子,所以岳樂自然也知道其中不足,他剛一反對,就聽靳輔說道。

    「食棚確實容易出亂子,可是,除了食棚之外,還可以讓百姓閤家。」

    「閤家?」

    「對,就是讓其親宗閤家,一來,閤家後可以拆出房梁、門窗,多得薪材,而且還能多空出一些地來,可以多種土豆,多得糧食,至於這二來,一家十口燒飯用煤,與五口人家相比,耗費的煤球並沒有多少區別,一塊煤球燒出來的飯可供十至十五人,一天三塊煤球足夠。可如果是分成數家,兩家十口,一天是六塊,三家十一二口,一天是九塊,王爺,閤家至少能讓城裡的煤多用上幾個月,再有拆房的薪材以及土豆秸等物的補充,這城裡的煤球,薪材以下官估計,差不多應該夠用,不至於讓軍民冷食,如此食有糧、飯有薪,這靖南如何不能堅守?」

    靳輔的建議,讓岳樂不時的點頭,他豈能沒聽出來這個建議的好處,幾乎是不加思索的說道。

    「靳輔,難怪皇上讓你負責這些事情,別的不說,單就是這些主意,一般人恐怕就是絞盡腦汁也不一定能想得出來。」

    「王爺謬讚了,下官無能,也就只能出些歪主意了……」

    靳輔連忙恭維道。

    「說到底,到最後,這守城的事兒,還是得靠王爺才是。」

    「你小子……」

    岳樂樂呵呵的笑道。

    「這樣吧,這件事,你看看怎麼做,先擬個條陣出來,至於煤棧,本王自會請皇上下旨的!現在是咱們大清上下和舟共濟的時候,可容不得一些人為了一已私心,壞了大清國的基業,毀了大清的江山。」

    說罷,岳樂就端起了茶杯,這端茶送客的道理,靳輔又豈會不知道,他連忙起身再次叩頭道。

    「那下官就告辭了。」

    岳樂倒也沒有挽留,頭也不台的應了聲。

    「下去吧!」

    在靳輔起身將要離開時,岳樂看著他又說道。

    「靳輔,你只管好好當差,為皇上辦差,將來皇上自然不會虧待你的,等到靖南解圍的時候,到時候,本王自然會向皇上給你請功……」

    隨後他又笑呵呵的說道。

    「到時候,恐怕不用本王去給你請功,畢竟奴才們如何盡心辦差,皇上是看在眼裡的。」

    「王爺大恩大德,下官就是粉骨碎身也是難報。……」

    這個時候是表達衷心的時候,當然這個中心並不是對皇上的,而是對王爺的。王爺和他說這麼多話。無非就是在告訴他,讓他知道是王爺一直在提攜著他。

    在官場上混跡這麼多年的靳輔,豈能不知道王爺的想法。鞠著身的他,再次下跪磕謝恩後,他才起後後退了數步,離開了王府,

    不過在離開王府的時候,看起來神情肅穆的靳輔,眉宇間閃動著一些疑問。

    「解圍!」

    難道說,宮裡頭有解圍的法子?

    怎麼可能呢?現在明軍對靖南的包圍就根鐵桶似的,怎麼可能解得了圍?

    難道只是岳樂在安撫人心?

    不對啊,岳樂完全不需要和自己說這些話啊,畢竟,作為靖南知府,他比旁人更清楚眼下的局勢。不可能因為他的幾句話,就相信靖南能夠擺脫眼下的形勢,可是……

    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又一次靳輔回憶著岳樂說出這番話時的表情,顯然,當時王爺看似隨口一說。可實際上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神情中似乎帶了一些得意。

    難不成他們真的有辦法解圍?

    會是什麼辦法呢?

    岳樂是什麼人?

    如果不是因為他有十成的把握,又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番話來?

    但到底是什麼讓他這麼有把握能夠解圍?

    不行!

    心裡憂心忡忡的靳輔一時間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這會兒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就是定要想辦法把這件事兒給弄個清楚。

    當然這倒不是因為他的好奇心,而是因為,他知道,對於他來說,只要弄清楚了宮裡的打算。對他來說就是大功一件,將來論功行賞的時候,有了這個功勞,不說其他,非但能夠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指不定還能讓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

    每個人都會做出自己的選擇,早在幾年前,靳輔都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他的選擇非常簡單。就是投靠大明,通過向明朝提供情報以換取將來的一線生機。
as000538 發表於 2019-6-28 21:29
第391章 無名  

    戰爭的進程是由誰去左右?

    對於17世紀的人們來說,他們壓根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可以說,絕大多統帥或者將領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其實,這個問題早在幾千年前,早在春秋時期,孫子就已經在兵法中給予了解答。

    「……故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於眾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不可像於事,不可驗於度,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也。故用間有五:有因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

    唯先知者可以獲勝,儘管千百年來,在戰爭中使用間諜的例子數不勝數。但是,後人所謂的「間細」,不過往往只是一群業餘選手,在許多時候,根本就沒有太多出色的表現。直到朱明忠在江北設立軍正司,並且借鑒後世的經驗,培訓間諜、組織情報網,才使得間諜這一古老的職業再次煥發生機。

    不過,那些間諜從來都是一群無名英雄,沒有人知道他們做出了什麼樣的貢獻,也沒有他們的名字,許多人都是默默無聞的作著自己的貢獻,當然更多的是犧牲。但是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決定著戰爭的進程,通過他們送出的情報和進行的策劃,挽救了數百萬人的性命。

    不過,普通人或許並不清楚他們的功勞以及重要性,但皇帝以及軍正丞,當然還有內閣首輔是清楚的,他們清楚的知道軍正司的軍正們如何在隱秘戰線上進行著事關國家興衰的貢獻。這些隱秘戰線的無名英雄。從來都是無不為人們所熟知。甚至在絕大多數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這群人的存在,而這恰恰也是這個職業的特點。

    作為大明第一任軍正丞的石磊,也許是所有軍正的偶像,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如何從零開始創辦了這個機構,並且讓這一機構在戰爭期間發揮出難以想像的作用。

    不過作為大明的皇親國戚以及毅勇伯的他,在過去的十八年間已經退出了軍正司,整個人完全淡出了大明的朝政,在許多人看來,他已經開始過起了閒雲野鶴的養老生活。但仍然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他仍然掌握著大明的部分情報機構,比如,在興乾前部署於清虜內部的「棋手」,他是唯一掌握有那些「棋手」名單的人,同樣,他們送出的部分情報也會經過特殊的渠道直接送到他的面前,然後再由他送到陛下的面前。當然這一切都是不為外界所知道的。而每隔幾天進宮的行為,在外界看來也是石磊聖眷正隆的一種表現。當然沒有人知道他進宮是為了向皇帝傳遞情報。

    「208又傳來了一份情報。」

    站在陛下的面前,石磊恭敬的說道。

    「哦?是棋手的情報?208……我記得他,二十二年前,我記得曾在武備學堂見過他,他確實非常優秀,如果留在家裡,現在至少是一鎮指揮使了……不過,在那裡,他的成就更高。」

    提到「208」時,朱明忠不由的一陣感慨,這些人不同的「棋子」,「棋子」是隨時可以拋棄的,但是「棋手」不同,他們是遊戲的主導者,按照當年制定的計劃,這些他們通過各種渠道進入滿清內部,然後在其官場中盡最大努力獲得晉陞,從文官到武將,都有這樣的「棋手」,在那些年,一共派出了多少棋手?

    多達三百餘人,現在仍然活著的還有多少?

    不過區區百餘人,他們中的許多人死去了,不過並不是因為身份的暴露,而是因為疾病、戰爭等種種原因。而他們送出的情報同樣也是無價的,但真正無價的是,他們在很大程度上,一直左右著滿清,左右著他們的政策。

    在過去的那麼多年中。正是通過他們去達成一些目的,甚至進行一些試驗。而讓人慶幸的事,這一切是濕的,都極為順利,甚至順利的事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那些人對大名可謂是居功甚偉,只不過他們的功績永遠不為外界所知曉。

    「要是他知道陛下仍然記得他的話,一定會非常高興。」

    搖搖頭,朱明忠感歎道。

    「我們應該記住他們,高興,其實,我們應該為他們高興,身在敵營二十餘年,他們作出的犧牲是任何人都難以想像的,現在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們可以回來了。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

    家人。突然朱明忠想到了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家人又在什麼地方呢?他們在那裡已經娶妻生子。對於他們身在國內的家人來說,也許早就以為他們已經死去了異國他鄉。

    當他們回到大明的時候,如何向他們的家人交代呢?如何向他們的妻兒交代?誰又能夠理解他們幾十年來默默無聞的付出呢?

    想到這兒。朱明忠不禁感覺對他們有所虧欠。

    「我們……對他們總是有所虧欠的,將來,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我們要好好的嘉獎他們,畢竟這麼多年,他們付出了太多。」

    二十幾年過去之後,朱明忠甚至記不清楚,當年他是為什麼決定效仿東德,派出間諜滲透到滿清等敵對力量的內部,然後從內部對其施加影響,從而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年,他們幹的都很不錯,無論是滿清那邊,還是吳三桂那邊,他們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對於滿清和吳周來說,他們是國家棟樑,是朝廷重臣,可是有誰知道,他們所履行的職責,實際上是受命於中都,受命於大明的呢?

    又不知多少,看似對滿清,對吳三桂極為有利的政策,其實都是從中都發出的。短期內看似對他們有利,可實際上就長遠來說,對大明更為有利,只不過身處其中的人並不知道其中的關鍵。

    那些棋手正是這一切的實施者。現在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們終於可以回家了,帶著他們的家人回到他們的家人身邊。

    「朝廷必須要給他們一定的補償。也許這些補償並不是他們所期望的。但是,至少是對他們的付出的一種承認。」

    「有陛下這句話,臣相信他們必定百死死而無憾。陛下,當年他們選擇這個行業的時候就已經明白自己要付出什麼。他們是為了大明!」

    石磊發出一聲歎息。然後又繼續說道。

    「陛下,現在滿清已經盡入蠱中了,他們自以為已經獲得了一線生機,可卻不知道,實際上已經陷入末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等到秋天,一切都會結束。」

    看似平靜的石磊,又一次想到的甲申,想到了那一年的京城,他想到了先帝,想到了殉國的那些同僚,那時候,他曾以為那是大明的末日,誰能想到,幾十年後,他又將經歷一個王朝的末日。

    只不過對於這一天,他是期待已久的。可以說大名上下都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相信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整個大明都會為這一天而歡呼,大明上下都會像過年似的,在那裡還歡慶著滿清的滅亡。

    「是啊,一切都要結束了!」

    朱明忠點點頭說道。

    「為了這一天,朕可是等了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人生有多少二十年?

    對於已經四十七歲的朱明忠來說,他已經等得太久了,大明也等得太久了。這些年,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情,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從當年剛來到這個時代時的緊張,甚至害怕,甚至當時所思所想,不過只是逃亡再到現在一步步把滿清死死的套在那個絞索上,為了這一天自己等的太久了。現在這一天終於即將到來。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因此感覺到有絲毫的激動,反而感覺很平靜,因為對這一天他早就有了準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不過,這麼長時間的等待是值得的,畢竟,借助滿清這個棋子,我們做到了許多想做而不便去做的事情,他們幫我們解決了很多麻煩不是……」

    朱明忠笑著說道。

    「那些麻煩,現在看起來,肯定不是什麼麻煩,但是將來……誰知道呢?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國有難其必亂,當年那些人開了京城的城門,迎了李闖,以後,他們也會成為西域的隱患,在過去的幾千年中,我們曾面對過來自漠北草原上的威脅,匈奴人、突厥人,最後是蒙古人,他們殺進了中原,億萬黎民慘死,華夏陸沉,然後東北,從契丹人到女真人,再到滿清,每一次華夏陸沉的代價,都是極為慘重的,文明倒退、黎民死難,也許,下一次威脅就來自西北,誰知道呢?」

    沉默片刻,朱明忠看著遠方說道。

    「朕,是不是明君,歷史自有公論,但是在這件事上,朕不敢給後世子孫留下隱患,所以,這些事情總是要去做的,我們不去做,不定就會遺禍大明,這個罪名,我們擔不起的……」

    看著陛下神情凝重的模樣,石磊於一旁笑著說道。

    「陛下,他們去做那些事情,可不是為了我大明,而是為了他們自己,他們殺盡當地土人中的男子,盡掠其女子為奴婢,有多餘者更是賣往異域為奴,如此暴虐之行徑,實在是人神共憤,令人髮指,臣以為,待到我大明克復西域後,理應樹碑勒石讓後人知曉清虜之暴行,以為後世所警……」

    警告誰呢?

    石磊沒有說,朱明忠也沒有問,他只是默默的看著窗外。注視著草坪上那些顏色看起來像石塊一樣的鴿子,它們群集在草地上一蹦一跳的,不慌不忙地於草坪間覓食,與城內的公園一樣,皇宮似乎也是許多鳥兒的天堂,對此,朱明忠倒也不排斥,他喜歡在宮裡看到這些鳥雀。

    就這樣站在那裡的,凝視著許久,再次轉過身後,朱明忠看了看石磊,這位早就從軍正丞上卸任的前任的情報負責人,點了一下頭,然後說道。

    「其它的還有什麼事情嗎?」

    「嗯,還有一件事。」

    見陛下問到了,石磊便說道。

    「就是,臣以為,現在是否可以把「棋手」的情報交給晉王,畢竟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他在前線,處置起事情來也簡單一些。」

    早在西征之前,軍正司就已經將「棋子」的情報交出,那些「棋子」是過去多年間軍正司於滿清內部策反的「棋子」,他們的身份各異分散在滿清上下,不僅有漢人,甚至還有所謂的滿人以及蒙古人,他們向前線提供了大量的情報,那些情報為晉王的西征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棋手」不同於「棋子」,因為其中的一些「棋手」太過重要,而且還都是自己人,所以一直以來,作為負責人的石磊總是千方百計的保護他們的安全,即便是他從軍正丞的位置上下來後,他也沒有交出「棋手」的名單,一是因為陛下的叮囑,那些「棋手」委實太過重要了。二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畢竟他們身在敵營,一但他們的身份被外人得知,他們很有可能就會性命難保,石磊不敢拿他們去冒險。

    但是現在,他卻主動的提出交給「棋手」,因為在他看來時機已經成熟了。

    「陛下,如果現在不讓晉王有所準備,臣擔心,到時候,在前線會發生許多誤解,所以臣以為,應該讓他們取得直接聯繫,這樣的話,不僅可以加快情報共享,而且還能減少許多誤會,從而盡快結束西北諸事。」

    石磊的建議讓朱明忠略點下頭,

    「好吧,這件事就按你說的辦吧。」

    點頭同意之餘,朱明忠又特意強調道。

    「不過,你也要清楚,那些「棋手」為國家犧牲幾十年,國家不能虧待他們,一定要想方設法的保證他們的安全,那怕是有些行動不展開,也要保全他們的安全,畢竟,我們欠他們的太多了,這一點,一定要告訴晉王,讓他知道,那些「棋手」不同「棋子」,「棋子」可以犧牲,可以放棄,但是他們……卻不行!」
as000538 發表於 2019-6-28 21:29
第392章 骨頭  

    儘管興乾建元之前,簡陋且原始的電報就已經開始在得到應用,而且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也正因如此。在過去的二十幾年間,大明已經建立起了覆蓋全國各省以至於連接南洋諸夏的電報網。

    電報網的出現,根本上改變了大明對信息的掌握。但是在戰場上,應用最為廣泛的仍然是信鴿,這些經過專門培訓的通信鴿,在戰場上的應用極為廣泛。

    與數百年後軍隊擁有無線電台不同,這個時代的通信是極為原因的,前方的部隊想要聯絡後方的部隊,就必須使用隨軍攜帶的信鴿傳遞情報。事實證明,經過訓練的鴿子可以飛行六十里左右,足夠傳遞一張寫有命令的紙條,一些優秀的信鴿可以飛得更遠,用於長途傳遞信息,不過在大明這些遠程信鴿都被電報所取代,信鴿往往只適用於戰場上的短途通訊。

    在戰爭期間,那些專門訓練的信鴿攜帶的紙條往往成為許多部隊的救命稻草,在戰場上發揮著極為重要的甚至是不可替代的作用。尤其是對於身處前線的小規模部隊而言,很多時候信鴿是他們和後防取得聯繫的最有效的通信工具。明軍幾乎每一個小隊都會攜帶信鴿。用於保持和後方大部隊的聯繫。作為敵人的滿清,同樣也在過去的多年間學會了對信鴿的使用,同樣也大規模的在戰場上使用這些不起眼的鴿子,用他們傳遞情報以及命令。

    而在靖南陷入圍城的時候,無論是攻守雙方,似乎都對信鴿極為依賴,守城的一方依賴聯絡外界,而攻城的一方需要信鴿傳遞消息,也正因如此,雙方不約而同的對空中飛過的信鴿選擇了無視,似乎都選擇了高抬貴手了,不過,有時候,仍然會加以捕獵,以獲取信鴿攜帶的情報,但是幾經嘗試之後,雙方都選擇了放棄。

    幾乎是在將信鴿投入戰場的同時,明軍就制定了通信密碼用於傳遞情報,而清軍在吃了多年的虧後,也學會了使用密碼,在大多數時候,即使是射殺到對方的信鴿,也不見得能夠破解對方的密碼。

    不過,即便是如此,雙方仍然會派出最好的火銃手射殺空中飛過的信鴿,以獲得情報。幾乎每天都有少則數只、多則十數隻信鴿被殺死,由信鴿攜帶的情報,最終會出現在雙方情報人員的案頭,不過,在絕大多數時候,這些指寬的情報往往都是一張廢紙。畢竟在沒有破譯密碼的情況下,情報只是一張廢紙。

    「又出現了!」

    又一次,李青雲有些無奈的說道。同時他將那張剛剛獲得的情報放到桌上。

    「可以肯定的是,建奴用了新的密碼!」

    作為軍正司的密碼破譯員,對於他來說,破譯密碼本身就是他的工作,而且在學校裡,他學習的就是這個,破解建奴的密碼同樣也是一件極為輕鬆的事情,之所以輕鬆,倒不是因為建奴的密碼不複雜,什麼天干地支再加上數字,看起來倒是極為繁瑣,但實際上,軍正司一直掌握著他們的密碼——密碼再複雜經不起有人洩密,甚至就連同建奴的備用密碼,軍正司這邊同樣也有一份。滲透在其內部的「棋子」自然會把密碼取出來,交給軍正司。

    所以,戰場上清軍信鴿攜帶的命令,於明軍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很多時候正是因為對於滿清密碼都掌握,使得在戰場上明軍可以牢牢的把握戰場的主動權。但現在這份情報卻和往常不同。他的密碼和過去完全不同。

    「破解了嗎?」

    高士奇反問道。儘管他知道早晚有一天滿清肯定會使用新的密碼,但是,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這麼快就做出了反應。

    當然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滲透在滿清內部的內線,並沒有傳遞回相關的情報,這才是他最想不通的,畢竟,按過去的經驗,他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新密碼,但是這次卻沒有任何滿清更換密碼的情報。

    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什麼導致了現在這樣的變故?

    「沒有,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啟用了新密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幾份情報中,一定有極為重要的情報。」

    任何敵人都會主動學習,建奴同樣也不例外,他們學習大明在戰場上廣泛使用信鴿,學習大明的密碼傳信,同樣他們也學會了大明的風險防範。所謂的風險防範是針對某一項任務,制定專用的特殊密碼,甚至可能只有幾人知道。

    「有辦法破解嗎?」

    高士奇一聽,立即來了興趣。儘管他知道這非常困難。但是有時候也會發生一些奇跡。畢竟事實無常,萬事沒有絕對。

    「很難,看似用天干地支加上數字,從字組上推測,他們應該有相應的密碼本,可能是一本、也可能是幾本書作為譯碼本,我覺得這份情報可能用了三本書作為譯碼本,估且不說頁、字推測,就是這三本書,弄不清楚,這三本書是什麼書,一切都是白搭,而且它的組織規則也和過去不同,至少在短期內,根本就破譯不出來……」

    李青雲的回答,讓高士奇陷入沉默,他並沒有督促下屬嚴令他必須破譯,而是選擇了接受這個現實,任何從事情報工作的人都知道,破譯密碼並不是強令可以推動的,靠的是學問,同樣也靠運氣。

    「看樣子,他們肯定是在策劃著大事啊!」

    凝視著那張不知所以然的情報,高士奇感慨道。

    「肯定是的,要不然,他們不會用這麼複雜的密碼,而且過去從來沒有出現過,可以肯定,這套密碼滿清內部知道的人,肯定不超過十個人,甚至可能更少……」

    話音稍頓,李青雲看著高士奇說道。

    「會不會是建奴酋首?標下曾經聽說過,那個人對密碼很感興趣,也曾自己編製過密碼……」

    「確實有可能,畢竟……」

    高士奇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帶著一些無奈。

    「他們編製密碼,還是和我們學的,甚至他們的負責人,還是清河書院畢業的,所以呢?如果是出自於他們的手中,這份密碼肯定會傳到我們這裡。」

    滿清向大明派遣年青人滲透書院學習的過程中,同樣也有不少人被策反成為軍正司的「棋子」,那些「棋子」一直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對此,高士奇並不陌生,他在來前線之前,就已經從軍正丞那裡得知了這些情報。

    也正因如此,在某些情況下,它們會容忍滿清對於大明的滲透。看起來似乎對大明並沒有好處,但實際上通過這種滲透,對大明更為有利,軍正司正是通過那些人完成了對滿清內部的高度滲透。

    「如果說,之前是推測的話,那麼現在……」

    手指在紙條上點了點,然後高士奇神情凝重的說道。

    「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了,建奴還是沒有死心啊,他們正在策劃一件大事!好了,能破譯就破譯,不能的話……」

    只有在策劃大事的時候才會突然改變密碼。否則他們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可是會是什麼樣的大事哪?

    在戰場上,最難以看透的就是戰場的迷霧,而情報人員的任務就是幫助統帥看透那些迷霧。可是在很多時候,又有多少人能夠看透這一切?

    搖搖頭,高士奇歎道。

    「這種事情也不能強求不是?」

    很快,高士奇就來到了李定國的面前,作為隨軍的軍正副,他的任務就是向李定國提供情報支持,在靖南圍城之後,他直接掌握著與城內的「棋子」的聯絡,當他將自己掌握的情報一一道出後,李定國神情凝重道。

    「你是說,城內的暗線,覺得建奴正在制定計劃,打破目前的圍城?」

    作為西征軍的統帥,親自製定了整個圍城計劃的李定國,對自己的調配非常有信心。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漏洞可以讓清軍鑽的。

    「嗯,他們想打破圍城並沒有那麼簡單,雖說只是用戰壕環圍,可是戰壕之間卻有堡壘拱衛,清軍想要解圍,基本上是癡人說夢,咱們想要攻城再簡單不過,可建奴不是咱們,他們沒有攻城炮,只能用人去堆,用人去啃,不等他們啃下來,估計人也就賠個差不多了。」

    搖搖頭,李定國極為自信的說道。作為統帥的他打了多年的仗,這個自信還是有的。

    「他們想在解圍,根本沒有一絲可能。」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中全是嘲諷。

    「可是大王,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他們確實有這方面的計劃!」

    高士奇急忙出言提醒道。

    「無妨,如果他們想要出城反攻,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說實話,圍了這麼長時間,弟兄們也都厭煩了,他們能主動進攻,咱們正好站在戰壕裡打靶,這樣,弟兄們反倒能有事幹,這對咱們來說是件好事……」

    好事……

    高士奇可不像李定國那麼自信,作為情報主官,他從來都是從最壞的角度考慮問題,於是他又一次問道。

    「可……大王,萬一,他們要是攻克了我軍的防線呢?」

    考慮到李定國的面子,高士奇又連忙補充道。

    「當然,在下只是假設,那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應該加以考慮,當然,在下知道,大王的部署必定是萬無一失的!」

    即便是反對的時候,也不忘記恭維對方,這是高士奇年紀青青可以做到西征軍軍正副的原因之一,當然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你是懷疑本帥!」

    盯著高士奇,李定國冷冰冰的說道。

    「質疑本帥的部署是嗎?」

    他的話聲變化讓高士奇連忙說道。

    「在下不敢,只是……職責所在!所以才會大膽假設……」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高士奇只覺得後背冒出了冷汗,軍正……對於主將來說,從來不是什麼好角色,他們一方面是維持軍紀,主持軍法,同時還扮演著監軍的角色。監軍,從古至今,就沒有那個主將喜歡過,只不過直到現在軍正還沒有與主將發生過衝突,雙方都小心的維持著邊界——作戰指揮權。

    對於這條邊界,高士奇當然非常清楚,他不會去觸碰,但他很清楚眼前的這位,可不是普通的主將,而是大明的異姓王,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要是雙方發生衝突,不等陛下發話,估計軍正司那邊會首先把他調回。

    「大膽假設、大膽假設……」

    重複著這四個字,李定國又認真的打量著高士奇,而後反問道。

    「高士奇,很多人都說你是個聰明人,怎麼這個時候,卻頂撞起了本帥?你就不怕本王嗎?你信不信,只要本帥稍表示不滿,軍正司至少會把你調回去!要是本帥所料不差,即使是不讓你坐冷板凳,也會把你調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要說什麼軍正的骨頭!骨頭再硬,也硬不過錘頭!」

    軍正的骨頭硬,在過去的多年間,這一點已經得到無數次的證明,而且這也是軍正的驕傲,在很多時候,他們都以此為榮,並且千方百計的維護著軍正的骨頭。

    「大王所言不錯,在下人微言輕,但是職責所在!」

    原本看似緊張不已的高士奇,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反倒平靜了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患得患失了。

    軍正的骨頭!

    這正是所有的軍正的驕傲。他抬起頭,迎著李定國的目光,用極為堅定的語氣說道。

    「職責所在,有些事情必須要去做,那怕是冒犯大王,也所不惜!否則,在下就愧為軍正,將來萬一因在下不能堅守職責,導致軍威受損,在下之罪即便是百死難贖!」

    「好,好你個百死難贖!」

    盯著高士奇,看似神情嚴肅的李定國突然哈哈大笑道。

    「今天本王總算是見識到你們軍正的骨頭了!好,那本王就與你說說,為什麼本王不擔心!」
as000538 發表於 2019-6-30 11:50
第393章 當年  

    一場春雨之後,地上的冰雪融化的更快了,儘管春雨帶來幾分寒意,可誰都知道,春雨越下越暖和,但天氣的好轉,專並不代表人心,這天氣轉暖是不假,可是人心卻依然是冰冷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對於困守於靖南的建奴來說,幾乎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是冰冷的,絕大多數人對於未來並不看好,在圍城長達一個半月之後,這城內的人心是越來越涼了。

    靖南還能再堅守多久?

    放下手中的密信,玄燁的臉色變得有點蒼白,手也有點哆嗦,這封密信是信鴿從南方帶來的,不是出自一個王化行之手,而是禮親王傑書的親筆信,為了保密,與太子、傑書以及王化行的聯絡,都分別使用的專門的密碼,甚至就連密碼也是他親手設計的,談不上複雜,但是沒有譯碼本,幾乎是不可能破譯,其實設計密碼並不複雜,從古至今一直有人使用密碼,只不過從來沒有像明朝一樣,把密碼當成一門學問,在過去的多年間,大清國在明朝那裡學了很多,密碼就是其中之一,與其它的學問一樣,玄燁對密碼也頗感興趣,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親自設計了三套密碼,專門用於同外界聯繫。

    朝廷裡必定會有明朝的奸細!這樣做更安全一些。

    只不過,現在從南方傳來的消息,並不樂觀。明軍在南方還有一軍偏師,他們的存在,讓傑書、王化行他們很難調動各地駐防旗營。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不過現在還有時間,畢竟……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

    想到這,玄燁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看來,這件事是一定要去辦了!」

    想著前陣子岳樂上的那個折子,玄燁思索片刻,便命人傳貝勒諾尼。很快諾尼就進到宮中,依著規矩,下跪叩頭見禮。

    「諾尼,有陣子沒見了,你可是瘦了不少。」

    諾尼連忙答道。

    「回皇上,如今明軍大軍壓境,奴才於軍中不敢有絲毫懈怠,每日皆於軍中操練兵卒,只待皇上下令,奴才必領兵擊破明軍,破靖南之圍。」

    「嗯,諾尼,你在軍中如此操勞,倒也不枉了朕的一片苦心,」

    在這個時候。就像是每一個皇帝一樣,對於親近的大臣總是顯得極為寵信。

    玄燁和聲細語的地對諾尼說道:

    「當年先帝入關,我大清王公貝勒無不是悍勇非常,非常人所能敵,明軍往往聞其名而不敢敵,可到後來他們先後染疾身故,到朱明忠崛起於江南的時候,王公子弟多年輕且不習戰,先帝點遍朝中上下,幾乎無人可用,再到後來西狩,大抵上也是如此,說是咱大清國打不過明朝,歸根到底,還是當年入關時,損傷太大,國公悍將死傷太多,以至於只能依靠漢人,可漢人總歸是靠不住的,洪承疇、吳三桂他們,後來他們幹了什麼,大家都是看著的,這二十幾年,朕費盡心思,讓你們在軍中操習,為的就是重樹多大清的軍威!」

    對於漢臣、漢將,玄燁從來就沒有真正信任過,對於一心想要重現大清昨天威風的他來說,做夢都想要恢復當年太祖、太宗以及父皇入關時,王公貝勒個個皆悍將的局面,經過二十多年的努力,曾經不習戰的王公子弟,大抵上也都重拾武勇,為大清國四處征戰,倒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甚至在他看來,這些年大清國之所以能夠在這裡重振雄風,也正是因為這些王爺貝勒們的努力。當然更為重要的是它這個明君的領導。

    諾尼聞言,連忙激動的說道。

    「皇上苦心,奴才等又豈不知道,所以但凡奴才等從不敢偷懶,只盼著能夠早日練出強軍,他日擊敗明軍,讓我大清重振聲威!」

    諾尼的話讓玄燁點點頭說道。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現在卻和過去不一樣啊!」

    現在的大興國和過去完全不同了。儘管這麼多年自己處心積慮的想要重振大清國的雄風,但是,相比與過去總是差了很多。

    感歎一聲,玄燁看著諾尼說道。

    「說到底,當年,咱們大清國為什麼銳不可當,不還是因為咱們自己的王公貝勒領兵打仗,那時候,大家的心思沒有那麼多,但凡是有所得,也是打勝仗後取得的戰利品,不像現在,雖說看似王公貝勒們在領著兵,可是,大家的心思卻不全在打仗上,別的不說,就是現在靖南,王公貝勒們的生意有多少?」

    皇上的發問,讓諾尼只覺得後背冒出一陣冷汗來,先前他還不知道皇上為什麼召自己進宮,這下他算是明白了。聯繫到先前得到的消息,他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請他進宮來,那是為了褒獎他,分明就是在擺一場《鴻門宴》。但是現在即便是認識到這一點,也已經晚了。

    「要是大家不能一門心思撲到軍機大事上,而是一門心思鑽到生意上,這大清國談什麼將來?甚至就連現在,明軍圍著城,不少人還是把心思用在生意上,什麼米糧、煤炭,一個個在那裡盡想著發國難財,這樣能打勝仗嗎?」

    就像最開始的打算一樣。玄燁越說越惱火,同樣他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冰冷。當年在沒有入關的時候,大清國的軍隊為什麼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不就是因為那個時候大傢伙沒有去做生意,沒有去做買賣,沒有想那麼多,只是一門心思的要去打勝仗。然後繳獲的戰利品還會交給曹婷,在由朝廷,由皇上分賞給他們。

    但是等到入關之後,一切都改變了。尤其是在天下看似安定下來的時候。當年的那些能征善戰的王爺,貝勒們不是死就是傷。還活著的那些人,一門心思也就是鑽到了錢眼裡頭。他們心裡所思所想,無非就是銀子,至於什麼大清國,什麼征戰。還有幾個人會去考慮?

    沒有一個人會去考慮這些事情,也正因如此,大清國才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皇上的話音越來越冷,諾尼後背的冷汗也越來越多。

    「諾尼,你說說,你在京中有幾處煤棧!」

    玄燁死死的盯著跪在地上的這個奴才。在他看來,大清國之所以淪落到這步田地,並不是因為他這個做皇上的無能,而是因為這些王爺貝勒們一個個私心太重。

    「死罪,死罪,奴才死罪……」

    一聽到皇上的發問,諾尼說連忙磕頭請罪。

    「奴才,這次出宮,就命人把煤棧關了,把煤都交給官府,從今往後全心撲於兵事,不敢再為俗事分心。」

    諾尼的知趣讓玄燁笑了笑,臉上的冰冷淡去了。儘管他的內心仍然很是惱火,但是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有些事情只要目的達到了,至於其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這一次之所以把這個奴才招過來,就是為了讓他把煤交出來。既然他這樣實相,那這件事就這樣了了吧。

    「諾尼,你能這麼去辦,朕心甚慰,當年崇禎那會,他招百官捐銀助餉,可是結果呢?百官無人願意捐銀,不過只是捐出數百兩了事罷了,可到最後,李賊用枷鎖一枷,棍棒一上,非但出了銀子,甚至連性命都難保了,他們分不清輕重,可我大清國的王公貝勒百官卻能分得輕重,今日諾尼你能帶頭毀家疏難助國,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打一個巴掌,總要給幾個甜棗吃。現在沒有什麼甜棗給他,至少語言上的安撫總是要有的。

    「主子。」

    諾尼頓了一下,知道現在皇上心裡肯定還是有些惱火的他。小心翼翼說道:

    「奴才、奴和以後的必定不敢再為這些俗事分心,專心兵事。家中的奴才們,今個就把他們帶到營中,從今往後,絕不許他們於京中任意開設買賣。」

    儘管諾尼沒有解釋,但玄燁又豈沒聽到他話裡的意思,便笑著說道:

    「這樣就好,其實朕是知道的,這些生意往往都是府裡的奴才們辦的,辦好了就在主子面前邀功,當主子的自然不便打擊,可是,諾尼,你要知道,咱們大清之所以能起於白山黑水,不僅僅是因為主子們悍勇,還有就是奴才們用命,當主子的要讓奴才們知道他們的忠心應該用在什麼地方,至於什麼生意買賣的,擱太平日子裡,那是奴才們報效的法子,可是擱現在這樣的時局,他們再一門心思弄著生意買賣,就不成了,要讓奴才們到軍中報效,這才是正道,立下了軍功,將來有了封賞,豈不比做買賣強,不但自己個能入朝為官,飛黃騰達,也可以給主子們掙臉,就是主子在朝裡頭,也顏面不是。」

    聽著皇上的話,諾尼連連點頭說道。

    「主子所言甚是,是奴才們眼光浮淺了。沒有看出其中的利害來,多虧主子提醒,才分出輕重,奴才們實在是無能的很……」

    現在它終於體會到了皇上的手段。即便是從他的口袋裡把銀子給掏走了,也要讓他感恩戴德。這就是當皇上當主子的手段。可即便是明白這一切,作為奴才的他也只能磕頭謝恩。

    諾尼的請罪,讓玄燁點頭說道。

    「這些年朕時常翻看國初史書,也曾問過一些老人,知道太祖、太宗皇帝那會,王公貝勒們每每出征,身邊奴才無不是拚死效命,每戰皆陷陣在前,從不曾退縮半步……這些年,朕常常暗歎我滿洲子弟為何沒有了當年的氣勢,非但主子沒有那樣主子,奴才也沒有那樣的奴才,歸根到底,還是心思變了,過去心思都有在兵事上,現在啊,主子們只尋思著在府裡頭過安生日子,至於奴才們想的也是如何侍候主子,……」

    又一次,玄燁開始懷念起太祖,太宗以及先帝那會兒八旗上下同心協力的過去了,只不過這些,都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不過但凡事有一線希望,懸液仍然希望能夠重新恢復到當年八旗上下同心協力的過去,然後重現大清的輝煌。

    皇上的歎息,讓諾尼連忙再次請罪道。

    「奴才死罪,先前不知道主子苦心,現在主子肯如此栽培我等奴才。實在是奴才終生之幸。奴才異日必定為主子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拼出功名來!」

    盯著諾尼看了一眼,儘管沒有看出來他說的到底是不是肺腑之言。但是,玄燁仍然默默點頭,說道。

    「你這話,朕是一直在等著有個滿洲子弟說的。終於讓你說出來了!朕會一直看著你的,你呢,既然話說至這份兒上,朕自然會記得,至於煤棧,你身為貝勒,這樣的買賣,就不要再做了,還有府裡的奴才,你這個當主子的都上陣殺敵了,焉能讓他們在府裡過安生日子,把他們招到軍中效命,也好給自己討個功名——你回去且將息,好好地自為,朕與國家斷不虧待你的,就是你那些奴才,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拼出功名來,朕也是不會虧待他們的。」

    說罷,玄燁看了他一眼,說道。

    「好了,跪安吧!」

    「奴才謝主隆恩!」

    諾尼連忙磕下頭去,起來時已是額上滿是冷汗,可卻也不敢拭,然後就起後步退了出去,在他出殿時,雙腿發軟的他差點沒再次跪下去。不過他那看起來有些蒼白的臉上,卻帶著笑色。

    煤棧不過只是小生意而已,即然現在皇上吐了口,准他們像國初時那樣,把奴才帶到軍中,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非但能給奴才們謀個出身,而且還明目張膽的培植自己的勢力,如此豈不正好?

    瞧著諾尼離開時的模樣,玄燁只是默默的點點頭,然後自言自語道。

    「但願,他們能體諒朕的一番苦心吧!」

    那些奴才們到底能不能體諒她這個當主子的一番苦心,他並不知道,但是,玄燁很清楚現在他必須要盡可能的挽回這一切。只是現在還來得及嗎?

    想到這兒,玄燁不由的又歎了一口氣……
as000538 發表於 2019-7-4 21:39
第394章 日子

    兵荒馬亂的時候,當人的日子並不好當。而在兵荒馬亂的時候當奴才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過在有的時候,當奴才也許好過當人,至少對於有一些人來說。相比於當人,他們更願意當奴才。哪怕奴才的日子並不容易。

    對於困於靖南城內的人們而言,日子過去的並不容易,儘管主子給奴才們發著糧食,可想要吃熟飯,總要買煤、買柴,沒有柴火,就只能吃生飯。煤價、柴價見天漲著,為了做飯,尋常百姓家早就把家中桌子、板凳、舊傢俱甚至門窗以至於廂房的房梁都給拆了,變成了灶裡的柴火。可短時間對付倒還成,時間一長,總有燒盡的時候。

    現實的問題總需要去考慮,哪怕是對於睡不醒來的甘願當奴才的人來說。現實生活的壓力總是需要去考慮的,畢竟,即便是奴才也是需要生活的。

    怎麼辦?

    就在人們在那憂心如焚,不知將來的時候,傳來了主子們要把煤棧都交給官府,由官府統一調配的消息來,往後不需要再買煤了,大家按人頭髮煤,和糧食一個樣兒,這一下總算讓奴才們長鬆了一口氣。

    原本憂心忡忡的人們一下子無不是對主子們感恩戴德起來。在此之前,儘管他們曾經將希望寄托在主子們的身上,但是卻沒有想到主子們這麼快就考慮到了他們這些當奴才的。

    「說到底,還是主子們想著咱們這些做奴才的!」

    身上穿著號衣,已經年過六十的嚴松年站在街邊,沖旁邊的人吆喝著。

    「打從春秋,直到現在,這天底下可有過這樣仁義的朝廷嘛!」

    頭扭著,看著眾人,他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畢竟在他看來,從來沒有任何主子像現在的主子們一樣,對奴才們這麼厚道。讓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怎麼能不感激主子。

    所以在大多數時候,只要有機會他就會告訴其他人主子們有多麼的厚道,大傢伙兒都記得主子們的恩典。

    似乎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比這種方式更能夠體現出他對主子們的忠心的方式了。

    就這樣站在人們的面前。他繼續吆喝道。

    「沒有!開天闢地頭一遭,我告訴你們,這自古以來,守城的時候,都是官府從百姓的口中搶糧,也就只有咱們大清國,能夠仁義的把糧食、煤拿出來分給大傢伙,不讓尋常百姓挨餓,這主子仁義,咱們當奴才的也要報效主子,拿什麼報效?當然是咱們的性命……」

    他的吆喝聲只引得周圍一陣付和,大家全都在那裡感激著主子的仁義,更有不少人衝著皇宮的方向跪拜起來,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更是發自肺腑的。

    不知道多少人在那裡感恩戴德的感激的主子,他們甚至流出了淚來,因為他們覺得在這個世上沒有比主子們更好的主子了。

    「煤車來了,煤車來了……」

    一長串幾百輛煤車在路上行駛著,那些煤車要把煤送到城裡的幾個地方集中堆放,而不像過去那樣,散佈在城內的數十個煤棧裡頭,太分散了,不但耗費人手看守,而且還容易導致監守自盜,畢竟煤棧並不是朝廷的,還是放在朝廷的地方穩妥一些。

    在煤車過去的時候,不時的有碎煤從車上掉下來,一旁的小孩們看到後,紛紛跑過的把落下的煤塊拾起來,誰都知道現在這煤金貴,小孩子們也知道為家裡分憂。他們覺得自己把這地上落下的煤帶回到家裡,總能幫家裡省一些銀子。

    瞧見這一幕,嚴松年看不下去了,他不能接受這些人占官府的便宜,占主子們的便宜,這些酶可都是主子們對大傢伙的恩典,哪能讓這些沒教養的東西佔了便宜。他立即氣呼呼的跑過去嚷嚷道。

    「都放下,都放下……」

    他一邊嚷嚷,一邊想要趕走那些人。

    「這煤可都是朝廷的煤,誰都不准占朝廷的便宜!」

    嚷嚷的時候,他一把抓住一個小孩,然後大聲罵道。

    「你這混帳東西,這麼小點就偷東西,還偷官府的東西,還有沒有王法,爹娘是怎麼教的……啪啪。」

    見他上前一步,抓住那小孩就是兩個大嘴巴「抽」了過去,打得他自己的手心都生疼。更別提這小孩了。

    小孩的臉瞬間就被抽腫了,人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嚴松年倒也不客氣,大聲嚷訓道。

    「你這狗東西,朝廷的東西也敢偷,有爹生沒爹教的東西,沒一點教養……」

    說著,他彎腰把地上落下的煤重新拾起來,放到馬車上,然後看著周圍的人們說道。

    「大傢伙都瞧好了,這煤可是官府的,是主子們拿出來照顧咱們這些當奴才的,主子們對咱們那麼好,咱們可能不能連主子的東西都偷,要是偷了,那咱們可就真沒有良心了,還有那些狗東西……說你那,說你那,再偷主子的東西,爺爺我抽死你……」

    說話的功夫,他故意揚了揚手中的腰刀,看起來威風極了,旁邊的人瞧見了,儘管不少人的目中盡鄙夷狀,可是仍然有人對他堅起了大拇指稱讚道。

    「嚴爺,您老可真是大公無私,咱大清國有您這樣的人物,那要滅明,可是指日可待了!」

    「可不是,嚴爺這樣的人物,才是咱們大清國的官兒,那像那明朝的官兒,一個個都他麼的是個貪官!」

    「就是,就是嚴爺英明!」

    「要說我,還是主子聖明,要不然,怎麼會用嚴爺這樣的人物。」

    「哎呀,可真是多虧了主子啊……」

    眾人的恭維讓嚴松年更得意了,他架著腰間的腰刀說道。

    「別小瞧了這落在地上的煤,這是朝廷的煤,不是無主的,也不是大家的。落在地上,咱也要把它拾起來還回去,那怕就是凍死,也得還,這是主子的思典,咱們一個個的,不能不知道感恩!主子們對咱們這麼好,咱們可不能忘了本。那樣沒有良心的事兒咱們可不辦。」

    其實嚴松年並不是什麼官兒,不過也就是一個步兵衙門的巡街,論起官身來,不定這會拉出一個女人當家的,在軍中的身份也高過他,可是人家說的是大義,這樣大義凜然的話,誰都沒辦法反駁。

    大傢伙兒都沒有人反駁,他甚至還出言贊同。他更是得意洋洋的說道。

    「人那,無論幹什麼事,都要憑著良心,你們說對不對?」

    周圍的人們在那裡附和著,甚至還有一些人在那裡恭維著他,這一切都讓他變得越來越得意了。也讓他的腰桿站得越來越直,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有面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們這麼稱讚著。

    大傢伙兒為什麼會稱讚他?不還是因為他公道,因為他心裡頭存著主子們嗎?

    「還有,你這小東西……」

    他又指著那個剛從地上站起來的小孩罵道。

    「你別以為偷煤事小,告訴你,這是可是主子的東西,偷朝廷的東西,那可是謀逆,是要殺頭的!」

    這孩子嚇一跳,臉上的怒色全沒了,眼睛定定地看著嚴松年,瞧那模樣身子都快嚇哭了,顯然他沒有想到自己不過只是撿了一塊煤,既然會有這麼大的罪過。

    也許是看到這個孩子被嚇得夠嗆,一旁有人笑著對嚴松年說道:

    「你別嚇唬他,這不,東西不都還回去了嘛。」

    說著那人又對去對那孩子輕聲說:

    「你還不快走,走吧。」

    那孩子一聽連忙走了,嚴松年一見不樂意的哼道。

    「我說,趙老三,你就是太心善,照我的意思,就這種偷主子東西的小賊。最少也得再抽他幾個大嘴巴!」

    他之所以會這麼不高興,是因為這趙老三這麼一攪合。不是沒了他的面子。而是讓他沒有辦法再像先前那樣,在眾人面前長臉面。

    「嚴爺,您老公道,大公無私,可這也就是一屁大的孩子,和他一般見識幹什麼?」

    嚴松年一聽臉就沉下了,盯著趙老三哼了聲。

    「成,就你會做人,做人做的忘了王法……」

    趙老三也沒有理會他,只是默默的轉身離開了,眾人瞧著見不到熱鬧了,就紛紛散開了,趙老三離開主街後,並沒有回家,他這幾天一直在尋思著,想著要把家裡的積蓄拿出來,去買一頭羊羔。羊是最養人的,只要有草吃就行了,糞還能壯田,到了剪了羊毛還有織衣裳。

    昨天晚上,他和媳婦一商量,那個色目女人也挺高興,讓他快些去買吧。和嚴松年拌了幾句語之後,揣在著幾兩銀子的就在城裡逛了起來,逛了小半天的功夫,才買了一頭小羊,回來時路上,他牽著羊瞧見牆角路邊長的野草時,都會留著心眼。

    「等再長長,就割回去餵羊……」

    等趙老三牽著小羊出了城,走到都快能看到自己家的地方,就有人地跑來,離開老遠的時候,就叫上了。

    「爹,爹。」

    趙老三站住腳,看著兒子滿臉通紅地跑來,這孩子一看到他牽著一隻小羊,跑到跟前喘著氣說。

    「爹,這羊是咱家買的?」

    趙老三笑著點點頭,把繩子遞給他說:

    「拿著。」

    兒子接過繩子,把小羊抱起來走了幾步,隨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放下小羊,提起羊的後腿,然後看看,看完後抬頭看著趙老三說道。

    「爹,是頭母羊。」

    「母羊好,母羊好,將來能生小羊……」

    趙老三笑呵呵的說道。然後摸著兒子頭禿禿的頭頂,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心痛,然後又長歎口氣。

    一起往家裡走去時,趙老三說道。

    「福財,你今年九歲了吧,也算快長大了,爹以後不會再揍你了,往後,你要知道自己去學東西,知道嗎?」

    說完他低頭看看有慶,這孩子腦袋歪著,聽著他的話後,只是悶悶的說道。

    「爹,你是要進營了嗎?」

    儘管只有九歲,可是福財還是聽出來爹話中的意思了。

    爹要進營當差了,這一進營,指不定就要上戰場,戰場上可是刀槍無眼。萬一要是,應該不會的,爹人這麼好。老天爺肯定不會害好人的。他的心裡這麼想著。

    「嗯,」

    點點頭,趙老三的語氣顯得有些沉重。他並不願意和孩子說這樣的話,可是孩子怎麼不知道這一切呢?

    「哎,這都是命啊……」

    要是可以重來的話,當年他會當那個什麼綠營兵嗎?

    趙老三不知道,他當年是為了活命,為了拿餉錢,為了讓一家老少吃飽飯,至於什麼明軍,什麼清軍,他沒想過,只是尋思著,誰給他軍餉,就給誰賣命,相比之下,清軍更好些,畢竟,在綠營的時候,一路南下見城屠城,見人殺人,像土匪似的,能搶個痛快。

    不過幾年的功夫,他就在老家置辦了百多畝田,甚至還給自己那個傻兄弟搶了一個江南的婆娘。那時候家裡的日子過得是多麼的舒坦。只不過他從來沒有想過那些舒坦日子是怎麼換來的。

    可然後呢?

    然後,就這麼一路隨著大清國西逃,老家現在是什麼模樣,他不知道,地還在不在?婆娘有沒有改嫁?兒子們有沒有成親,這些他都不知道,現在,他又有了婆娘,雖說是搶來的,可卻也給他生兒育女了,他也算是重新開枝散葉了,可是心裡頭卻總是提心吊膽的,他知道,報應遲早有一天會來。

    就像是現在,報應可不就來了……

    這天晚上,趙老三一直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入了夜,坐在門檻上的他,看著院子裡綠苗,院子裡種滿了土豆,往後,一家人可能要靠這些土豆活命,然後他又抬頭看了眼天。看著滿天的星斗,他長歎了口氣,神情顯得低落。

    「明個就要進營當差了……」

    就在這時,他感覺天邊的顏色好像不對,那顏色發紅,似乎想要把天給染紅。

    這是怎麼回事?

    疑惑中,外頭突然響起一陣喊聲,人們的喊聲在黑夜中和著鑼聲傳的很遠。

    「走水了,走水了,糧庫走水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7-4 21:40
第395章 凌雲  

    幕色中數只信鴿從迅速飛往城外,並迅速消失於夜空中。

    一兩個小時後,信鴿帶出的情報被送到了李定國的案前。

    坐在案前,李定國慢慢地從眼前推開那份的情報,緩慢地從桌前站起身,在辦公室裡踱步。他在思索著這份情報帶來的信息,他站在窗前,注視著窗外,窗外的曠野上,可以看到大群集在曠野上的部隊,圍城以來,西征軍80%的軍隊都聚齊在靖南城下,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只差最後一步了,這最後一步,到底是煉獄,還是天堂。

    答案無人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為了那一天的到來,他們必須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甚至有些準備在二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二十幾年前,就已經算到了今天!

    在晉王思索的時候,高士奇看著他的背影在他的腦海中,仍然有無數個疑問,但是在疑問之餘,更多的是驚訝,即使是軍正,即便是情報負責人,他也無法想像,二十幾年前的時候,誰能夠看到今天,居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實施那個計劃。

    棋手!

    在滿清的內部,到底有多少棋手?

    現在高士奇非常好奇這個答案,但他知道,自己是沒有答案的,甚至於,即使是晉王已經告訴他,在滿清的內部的棋手,他也不知道他們的姓名,只知道他們的代號,頂多,只是知道他們身居高位罷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二十幾年前就已經部署完畢了,現在,二十幾年的準備之後,一切都將會結束。

    二十幾年前,是誰策劃了這一切?

    顯然不可能是眼前的晉王,會是誰呢?

    高士奇想到了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皇帝陛下,或許,只有他了,只有他才會實施這樣漫長的計劃。

    也許,除了滿清之外,在其它地方同樣有棋手。

    棋手!

    那些棋手用了二十幾年的時間,才從棋子變成了棋手。在這個遊戲之中,棋子和棋手是不同的,棋子永遠是可以拋棄的,而棋手是進行遊戲的人。

    在過去的二十幾年間,那些棋手到底發揮了什麼樣的作用?或許,過去他並不清楚,但是現在,通過最近一段時間的瞭解,他至少可以肯定一點,在滿清的高層之中就有棋手,要不然的話,晉王也不會告訴他那些事情。

    無法破譯的情報,並不重要,因為通過那個「棋手」,大明已經知道了滿清的計劃,他們的計劃是衝著西征軍過來的,他們想通過包圍西征軍的方式,換取大明的妥協。

    滿清的如意算盤打的是好,可他們那曾想到,他們的計劃已經被大明獲得,並且順水推舟的制定了另一個計劃,從而讓數十萬清軍自投羅網。

    想到五軍都督府制定的計劃,高士奇相信一但計劃實施,滿清將會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頂多也就是先前那些投降的建奴,還能苟活於世,至於靖南……

    最終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

    轉過身來,李定國看了看高士奇,他的手裡握著一個煙斗,這只煙斗是陛下送給他的,有時候,陛下很喜歡賞賜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看著他,李定國並沒有說話,而只是默默無把煙斗內的煙絲抽完,隨後,才走到桌前,看了眼情報卷宗,然後說道。

    「喏,您覺得咱們是應該批准他們的計劃,還是自己動手?」

    城內的情報非常簡單,經過長期的準備,焚燒糧庫的計劃,已經可以實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要城外一批准,待到天氣合適時就會實施。

    「在下覺得,如果有必要的話,應該由我們動手,畢竟,圍城戰不過只是剛剛開始,無論是棋手還是棋子,在未來的日子裡仍然會有用場,每一個人,都有可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如果是城內放火的話,那麼很有可能導致棋子暴露,甚至可能導致棋手暴光。這件事我們必須要謹慎應對,畢竟,我們並不清楚,可能造成的危害。」

    高士奇的提醒讓李定國點點頭說道。

    「確實如此,如果讓城內的暗線放火,建奴肯定會大規模的清查,到時候肯定會有我們的人暴光,這對我們確實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由我們去做的話,恐怕也不怎麼容易啊!」

    從城外點燃城內的糧倉,這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們的火箭射程只有3里多,這個距離肯定夠不到。」

    自然的李定國想到了一直以來用途並不怎麼廣泛的使用平衡桿的火箭,那種火箭的射程只有不到四里,相比於炮彈,它的彈頭即有爆炸彈頭,也有用凝固火油製成的燃燒彈,那種燃燒彈的威力極強,用於縱火倒是再合適不過。不過它的準頭非常差,但要是用來攻城的話,這麼大的城池,倒也不差那麼點準頭,只是會死很多普通百姓,但是,這裡頭又有多少普通百姓?

    都是建奴!

    「火箭?」

    高士奇搖頭說道。

    「用火箭肯定不行,射程太近,咱們的前沿離城區太遠,可以考慮採用其它的東西。」

    「其它的東西?」

    李定國看著高士奇,對於他的想法有些好奇了。打量了他一會,李定國笑道。

    「怎麼,不用火箭,難道還有其它的什麼東西?」

    自己的手中還有其它的好東西?我這個西征軍的統帥怎麼都不知道?

    「大五,其實,那確實是個好東西!」

    高士奇笑著答道:

    「只不過,過去沒有人想過要這麼用它而已,大王,其實,咱們可以試上一試。」

    這天深夜,幕色低沉,天地間一片死寂。相比於往日,今天的風似乎有些大,正刮著東南風。

    「今晚的風真大!」

    感受著空中的風,立在靖南城外城土牆上的李德雲懶洋洋的打了個阿欠。

    今天晚上的風確實比往常大了不少,雖說已經了春天了,冰雪也早都化完了,可是這風一吹,仍能讓人感覺到幾分寒意。風一吹,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這天也太冷了……」

    「可不是,李叔,你說,咱們成天在這呆著有啥用?那明軍可是離開這十好幾里地那……」

    「可不是,離那麼遠,就是要過來,前面也得打上半天的炮才能過來不是……」

    「得了得了,一個個的,咱們當差不就是這樣,大人們讓幹啥就幹啥……」

    幾個守城兵,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著,李德雲也感覺有些倦了。他也知道,自己在這城牆上,無非就是充個場面,至於用處,現在肯定派不上,一來不會有明軍過來襲城,至於二嘛,就是有人想逃出城,花上十幾兩銀子,就能大搖大擺的從城門裡出去。

    「再怎麼著,也得守完這一班不是?啊……」

    說著話李德雲打著阿欠,瞇眼看著夜空,這天上的星星可真多啊……

    就在他尋思著要不要靠著牆頭瞇一會的時候,看著滿天的星月,突然疑惑道。

    「那是什麼?」

    夜幕中,幾個亮影正朝著這邊過來了。

    「啥?」

    城頭上的人也跟著他一起朝空中看去。

    「我的天……那是、那是……」

    「乖乖,該不是月亮吧!」

    「你們家的月亮有五……六個!」

    「那是,大、大燈籠?」

    「你別說,那色還真有點像!」

    確實有點像是大燈籠!

    儘管從來沒見過空中的玩意,但是在李德雲看來,那順著風飄過來的東西,確實像大燈籠。

    「這,這也太高了吧……」

    即使是距離很遠,李德雲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大小,它很大,甚至可以說非常大,從空中飄過來的它,整體散發著橘黃色的光,就像是大人們府上的燈籠似的,不過它們是飄浮在空中的。

    非常高!

    足足有一兩百丈!

    甚至可能更高。

    「我的天,這,這得有一兩百多丈高吧、這是啥東西,咋個到了天上……」

    城牆上的清軍並不知道,這六個大燈籠,其實就是熱氣球,早在十幾年前,清河書院就根據孔明燈的原理,製造出了可以載人的熱氣球,只不過因為它的用途有限,一直只是用於表演,直到數年前,軍隊才開始使用熱氣球進行偵察——熱氣球可以飛到空中,居高臨下對城池內部實施偵察,儘管通過設立高地等方式也可達成這一目的,但是都沒有熱氣球使用靈活,在戰場上,居高臨下的熱氣球可以警戒方圓數十里的範圍。

    在多次演習中,使用熱氣球的一方,都借助這一功能,在數十里外的敵軍開始調動時,就已經完成了部署,然後以逸待勞重創敵軍,也正因熱氣球優異的表現,才會迅速被明軍接納,這次西征是熱氣球第一次投入戰場,只不過因為清軍完全沒有偷襲的勇氣所以一直沒有派上什麼用場。

    誰都沒有想到,往日裡只是用於警戒的熱氣球,可以派上另一個用場——把熱氣球飛上天,然後順著風飄到靖南城,然後再把燃燒彈投到城內,焚燬城內的糧庫!

    這個主意是高士奇想出來的,儘管他並不是一名職業軍官。行軍打仗也不是他的專長。但是他仍然從熱氣球中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作戰方式。

    他相信如果充分挖掘出這些熱氣球的潛力。戰爭的方式勢必將從根本上被改變。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提出這個建議。用熱氣球對城內的糧庫進行攻擊。這是一種新的嘗試。

    當城頭上的清軍不明所以的時候,在熱氣球上的趙凌雲眼睛卻盯著地面,他在尋找著目標——在寂靜的午夜中,一團漆黑的靖南城內,幾簇火焰分外的醒目。

    「在那!」

    手指的地面上的目標,趙凌雲的顯得有些焦急。

    「隊長,咱們偏了!我算了下,等咱們飛過去的時候,離那至少得有一百尋!咋辦?」

    「咋辦?升高些,上面的氣流不一樣!」

    趙凌雲大聲喊道。

    在他的命令中,隊員加大噴油口,為熱氣球加熱,熱氣球上他們唯一能夠控制的就是高度。加熱可以升高,降溫可以降低。然後,再根據不同高度的風流來控制方向,同時也可以根據熱氣球的拉繩及氣球上口的大小、角度進行調整。

    這是空氣是分層的,比如離地300-500尋(米)吹南風,600-800尋就吹北風。想往南走,就在300-500尋的風層,往北,就升高。

    「注意調查拉繩……」

    在趙凌雲和戰友們的努力下,熱氣球終於朝著地上火焰指示的糧庫的位置飛去,對於這些平時習慣於在空中靜靜觀察目標的氣球兵來說,這確實是一場考驗。同樣也是一場全新的嘗試。

    這個嘗試對於這些在戰爭中並沒有發揮出什麼作用的氣球兵而言是極為重要的,他們希望能夠在戰爭中發揮出自己的作用,得屬於自己的那份功勳。

    不過在夜間想要把氣球飛到目標的上空並不容易,即便是他們走之前已經進行了幾次試驗,在這個時候當他們試圖控制熱氣球的航向時,仍然面臨了不少問題,畢竟,在過去絕大多數的時候,他們都只是固定在那裡,從來沒有進行過這樣的「航行」。

    雖然有些手忙腳亂的,但是在氣球兵的努力一下,這幾個氣球仍然慢慢的在空中調整航向,朝著目標飛了過去。

    在航向得到調整之後。他們又一次熱氣球的高度降了下來。在氣球接近目標的時候。熱氣球上的氣球兵們死死地盯著地上的目標。

    什麼時候投彈最合適?

    對此每個人都沒有什麼把握,儘管在此之前他們曾經進行過試驗,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風速的不同,高度的不同,直接影響轟炸的精度。

    如果風很大,如果距離太高的話。也許扔下去的炸彈根本就無法擊中目標。

    儘管他們知道這些。但是卻又沒有辦法控制著一切。至少沒有什麼好辦法。也正因如此。在接近目標的時候,趙凌雲對身邊的戰友命令道。

    「降低高度。」

    隨後他又補充道,

    「咱們飛得越低,投彈的精度就越高,爭取一趟完事。」

    說完這句話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盯著地面上黑洞洞的靖南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s000538

LV:8 領主

追蹤
  • 385

    主題

  • 21095

    回文

  • 12

    粉絲

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