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37
as000538 發表於 2019-8-22 09:05
第445章

    幾乎每隔幾天,類似的騷亂都在倫敦或者英格蘭的某一個地方上演著,對此,倫敦的人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死人了。

    但是沒有會對死者有太多的同情,暴徒們的屍體被懸掛在街頭,似乎是要警告其它的人,而這一切,對於神父們來說,卻是他們煽動人們再有利不過的武器。

    暴君!

    幾乎所有人都這麼稱呼詹姆士二世。

    當倫敦的城內的騷亂呈現出愈演愈烈的態勢時。在倫敦的城外,一個天朝人騎著一匹駿馬,在乾淨的街道上奔跑著,相比於城市,城外的郊區似乎更安靜一些,也更乾淨一些。

    騎在馬上的天朝人,不慌不忙地騎著馬,倫敦所發生的一切,似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確實,倫敦的亂狀對於天朝來說,不過只是一個亂子罷了,對於天朝而言,英格蘭,不過只是幾十個貧窮的歐洲小國中的一個,甚至是不值一提的。

    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天朝骨子裡瞧不上歐洲這片貧瘠的地區,在許多天朝人看來,所謂的歐洲,除了在某些方面還值得一提外,這裡不過只是一個出生女婢和女支女的地方,甚至這裡的婢女也是不值一提的,因為她們的皮膚粗糙,相貌怪異,相比於歐洲婢,他們更喜歡色目婢,至少那些色目婢看起來更為順眼。

    騎在馬上的天朝人,不緊不慢的趕著路,道路兩邊上長著柳樹、燈芯草,還有開滿鮮花的草地,一群群被陽光照得發亮的肥羊無憂無慮地在草地上吃草。正是這些綿羊把許多英格蘭的農民趕出了農村,趕到了城市,變成了一無所有的貧民。

    「如果英國人有足夠的財力,也許,他們可以把所有的人都送到北美,而不是城市的貧民窟……」

    李克已默默的在心裡想著,作為軍正司駐英格蘭的情報官,他已經來到英格蘭兩年了,在過去的兩年中,他總算是見識到了這裡的最為真實的一面——除了遍地的貧困,這裡根本就是一無所有。

    慢慢的,李克已來到了他的目的地,他看到漂亮的的房子,並不是歐洲式的,而是天朝式的,這座天朝式的房屋,讓他感覺到極為親切,它的陽台上迎風飄動著絲帷慢,那是天朝的絲織品,是極為昂貴的,但是在這裡,這一切只是點綴而已。

    而在河邊,甚至還有一個不停轉動的風車,同樣也是一個東方式的——他的目的地,儘管是英國的鄉村,但從這裡看起來,倒是更像江南的水鄉。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親切,甚至就連樹木也發生了變化,榆樹等許多天朝的樹木也是隨處可見的,陽光照在樹葉的上面,行走其中,讓人有一種回到天朝的感覺。

    在倫敦,人們把這裡稱為「小天朝」,許多倫敦的富人願意在這裡修建一所天朝式的宮殿,享受著天朝式的生活,可實際上,這裡只是天朝駐倫敦的使館,十幾年前,因為不習慣倫敦惡劣的環境,駐倫敦公使就在郊外買了幾千英畝的土地,經過十幾年精心的整治,這裡已經成為了一個類似江南水鄉的小市鎮,除了公使館外,還有許多富人因為這裡優美的環境來到這裡,定居在公使館附近。

    對於許多倫敦的富人來說,在城裡日常的喧鬧之後,他們更樂意來到這裡,享受著世外桃園的安逸。

    乾淨、整齊,到處都閃閃發光,所有的一切都充滿著異國的情調,幾乎每一個人都相信,這裡的房子裡住著的都是幸福的人。

    或許,他們不能像天朝人一樣的生活,但至少可以感受一下天朝人的生活。

    而這裡就是歐洲最像天朝的地方,那怕這個小天朝裡住的大都是英國人,當然,在小天朝也有天朝人,如果天朝的在公使館內,每一天,作為駐英格蘭公使的萬征遠,都像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似的,在陽台上觀望著周圍,作為平和伯萬禮的次子,儘管他沒有繼承權,但是在書院畢業後,卻靠著皇帝的恩澤,先進門下司,再到理藩院,幾經輾轉後,任駐英格蘭公使,雖然談不上顯赫,可也算是恩蔭至極了,畢竟,除了少數勳貴子弟,尋常人幾乎不可能通過這種渠道晉身。

    「再過三年,差不多,就可以回國了,寧德,你說,等我回國後,可以領個什麼差事?」

    聽著後面的腳步聲,萬征遠甚至都沒有回頭,只是頭也不回的問道。

    「應該是一地總督吧,如果一切順利,十年內,使君應該可以任一省巡撫。」

    一地總督,不用問,都知道指的是什麼總督,當然是平南、河口、南天門或者、濱海、草原之類的新領土的總督,這種總督官職上與巡撫平起平座,可是實際上,卻比巡撫抵一個檔次。

    剛來到陽台上的李克已之所以會這麼回答,是因為大多數門下司出身的官員都有類似的經歷,海外任職的經歷,往往是他們必然的歷練。

    「一省巡撫……」

    萬遠征念著這幾個字,然後嘿嘿笑道。

    「十年,才坐到巡撫,我是等不及了!也不願意等的,到時候我可差不多五十歲了,才做到巡撫,多無聊啊!而且做一輩子官,那可就沒有意思了,」

    一省巡撫,不知多少人終其一生的夢想不過只是巡撫,但是對於萬遠征來說,他卻覺得沒有任何意思,對此,李克已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對於萬二公子來說,他確實有自己的計劃,更多的是想法。

    或許,對於有些人而言,一省巡撫是一生難以企及的高度,但是萬二公子在意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官職,他在意的是什麼呢?

    「怎麼樣,現在倫敦的情況怎麼樣?」

    回頭看著李克已,萬遠征笑呵呵的問道。

    「倫敦的情況越來越不妙了,或者說,越來越微妙了,在我從倫敦過來的時候,聽說坎特伯雷大主教和六名主教準備上書要求國王撤銷關於發佈第二號信教自由宣言的命令,而我估計國王做出讓步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而七名主教在英國的地位以及影響力遠超過普通人,所以我覺得問題很有可能在這個時候激化,一但問題激化的話,英國很有可能陷入動亂之中,而國王很有可能是失敗的一方,畢竟,大多數民眾因為國王的信仰,對其懷有敵意……」

    聽著李克已的回答,萬遠征點了點頭,先是思索片刻,然後又說道。

    「這麼說,你對詹姆士二世的未來並不看好了?」

    「是的,使君,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會失敗。畢竟,即便是軍隊,也不一定會在站在他的一邊。」

    「那麼法國的路易十四呢?他會不會出兵干涉?」

    萬遠征提到了法王,畢竟,一直以來在倫敦都有謠言宣稱詹姆士二世試圖借助法王的力量恢復天主教會在英國的統治。

    「使君,儘管這些年來法國的力量得到了增強,但是路易十四多次對外用兵,其財力很難維持對英國的用兵,就目前法國的形勢來看,路易十四很有可能只會給予一些財政上的支持,但是對於詹姆士來說,他需要的不僅僅是錢財,更需要軍事上的支持,他需要是天主教徒的軍隊,而不是由新教徒組成的軍隊。畢竟,後者隨時都有可能倒戈,他需要的是一支忠誠的軍隊。」

    對於大明的官員來說,在很多時候都無法理解這些人的信仰問題,也無法理解新教對於天主教的敵意,但是對於萬遠征來說,他已經可以理解這一切,甚至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愛爾蘭人和蘇格蘭人呢?」

    與信仰新教的英格蘭人不同,他們是信仰天主教的,他們可以成為國王的助力。

    「使君,或許在宗教上,他們會站在詹姆士二世的一邊,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畢竟,詹姆士面對的很有可能是大半個英格蘭的反對,雖然他有一些支持者,但更多的是反對者,沒有足夠的外來干涉軍的支持,他的統治必定會被取代。」

    作為軍正司的軍正,對於情報的收集和分析是他的職責,而他之所以會關注倫敦的事情,並不僅僅因為個人的職責,同樣也是基於個人的利益,在某種程度上,他和萬征遠是一致的,萬征遠希望能夠在任上立下大功,而李克已同樣也有一樣的想法。

    軍功!

    非軍功不封侯。

    而對於萬征遠這樣的文官來說,想要得到軍功的機會幾乎為零,但是誰知道呢?也許在特殊的情況下,他可以得到軍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渴望,萬征遠沒有繼承權,但是他同樣希望自己可以獲得爵位,憑借自己的軍功!

    可是沒有戰爭那來的軍功?

    但……沒有戰爭可以自己創造戰爭!

    這也是萬征遠與李克已兩個人達成共識的原因——他們都渴望得到軍功。當然,最重要的是,身在異域的他們,可以針對時局做出很多決定,而不需要國內的批准。

    「如果我們向法國人提供貸款呢?法國會出兵嗎?」

    沉吟片刻,萬征遠反問道。

    作為駐倫敦大使的他,可以從銀行獲得貸款,或者要求銀行向某國提供一筆貸款,這也是過去幾年,大明在歐洲滲透的武器之一——金元外交,在某種程度上是無往而不利的。

    「使君,法國的問題並不僅僅只是金錢。」

    搖搖頭,李克已說道。

    「儘管路易有一支幾萬人的軍隊,但是,他不可能投入兩萬人以上的軍隊在英格蘭,畢竟,不僅僅是財力的問題,更多的是他必須要考慮到其它各國的反應,這些年他樹立了太多的敵人,一但他的力量陷入英格蘭,很有可能有會導致某種局勢上的變化……」

    對於李克已的回答,萬征遠只是略微點一下頭,他當然知道有些事情,並不僅僅只是錢的問題。

    「而且,那麼一大筆錢,即便是使君要銀行提供,銀行那邊,同樣也會需要使君要求受貸國提供擔保,路易十四會提供什麼樣的擔保?或者說他願意為了詹姆士二世提供什麼擔保?我覺得,路易十四的幫助是極其渺茫的,至少是極為有限的,他不會為了詹姆士去冒險,尤其是在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那些東西的情況下。」

    「確實是這樣!」

    微微點了點頭,萬征遠當然清楚,在外交的舞台上,得到了需要的報酬之後,很少有國家為了曾經的「朋友」火中取粟。

    「現在英國各階層已經對詹姆斯二世的統治怒火中燒,即便是詹姆士組織起一隻強大的軍隊,這支軍隊也會臨陣倒戈,使君,我不覺得他有勝利的機會,除非,有一支更為強大的外來干涉軍,但是法國人,還有我們,都是不可能的。」

    李克已顯得非常直接,他甚至直接了當的說道。

    「所以,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站到反對者的一邊,畢竟,他們必定會獲得勝利。」

    「勝利者是不會給我們所需要的一切!」

    切然否定了李克已的建議,萬征遠反駁道。

    「如果我們要站在勝利者的一邊,得到的東西,幾乎是不值一提的,他們不會為了必然的勝利,同意我們的條件,而且,這也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我們需要的是什麼呢?」

    看著李克已,萬征遠直接說道。

    「戰爭,我們需要戰爭,我們需要戰爭然後獲得屬於我們的軍功,這才是我們所需要的!」

    如此**裸的言語,從萬征遠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李克已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立即回答他,他同樣渴望軍功,可是……

    「這些話,如果傳到國內的話……」

    看到李克已似乎有些猶豫,萬征遠冷笑道。

    「你擔心國內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現在的大明不同於過去,只要是不需要直接的力量投入,我敢向你保證,沒有任何人會排斥擴張,百姓不會、百官不會,內閣也不會,皇帝陛下更不會,畢竟……」

    話聲稍頓,萬征遠笑道。

    「咱們的陛下,有那麼多兒子,總需要給他們掙一塊封地吧!」
as000538 發表於 2019-8-24 10:54
第446章

    興乾二十六年三月十二。

    這一天,前內閣首輔顧炎武在昆山老家低調下葬,儘管有「非軍功不封侯」的國朝法度,但是皇帝仍然下特旨封其為「毅誠子」,在大明的爵位制度下,子、男兩等爵位都是不可世襲的終身貴族爵位。在最初的時候,這種爵位是賞賜給那些大明的忠臣義士們以及他們的後人,是為了告訴天下人忠誠是可以得到回報的。而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大臣們故去,這兩個爵位就成了專屬於他們的封賞。當然這種封賞更多的是一種對其功勞的認可。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意義,並沒有勳田,只有皇帝本人賞賜的一些金錢,數量不多,更多的也是象徵意義。

    對於大明朝野而言,顧炎武的去世,似乎並沒有太多的影響,畢竟他已經去世多年,對於朝廷百官來說,他只是一個致仕還鄉的老人而已。如果說最大的影響,恐怕就是根據他的遺囑,將身後皇家的封賞,悉數用於資助諸夏各國學生來大明求學或者資助大明的學子往諸夏求學。

    而朱明忠在得知此事後,也從個人的御庫中拿出了一百萬兩,以皇太子的名義捐贈給了「顧炎武華夏教育基金」,這是大明第一個教育基金,資助的對象僅僅局限於諸夏國人。

    至於在未來的幾百年裡,這個教育基金資助的上百萬學子會給諸夏帶來什麼樣的改變,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能意料的,甚至就是作為最大捐贈者的朱明忠,同樣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模樣。他個人之所以會拿出這麼一筆巨款,更多的是對顧炎武的思念。他希望能夠通過這種方式去紀念這位為大明盡心盡力盡忠職守的故友。

    畢竟,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天,大明帝國的心臟中都,迎來了一場春時難得的豪雨,幾十年前,這樣的一場豪雨足以讓淮河兩岸陷入內澇之中,而現在重新入海二十餘年的淮河,早已經變成了一條利河,至於淮河兩岸,也重現了昨日的繁華。

    一場春時的豪雨,不再意味著災澇,而是意味著豐收。

    大雨之中的皇宮壯觀而又莊嚴,每當人們於宮城外仰望時,總會心生敬畏。

    身為皇太子的朱和嘉望著御書房中父皇,看著父皇的背影。他能夠感受到父皇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悲傷。

    顧炎武於父皇而言並不僅僅只是一個大臣,同樣也是父皇的朋友,帝王是沒有友情的,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畢竟,帝王同樣也是人,同樣也需要友情。

    儘管年不到三十,但是朱和嘉卻已經逐漸成熟起來了,畢竟,在過去的多年間,他曾數度監國,從大臣們眼中的皇太子,到監國儲君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

    不過與父皇不同,特殊的身份與經歷讓他過早地成熟了起來。軍人的生涯更讓他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對於顧炎武的死,他可以體諒父皇的憂傷,但是,他卻無法理解父皇與一些大臣之間的感情。理智告訴他,身為帝王,必須要放異某些情感,或許,他可以和曾經的戰友們成為朋友,但是對於大臣,君王的職責讓他沒有辦法與他們成為朋友。

    當然表現出悲傷有時還是必須的,畢竟顧炎武曾經為這個國家操勞過許多,他功在社稷。不過,也就只是如此了,

    事實上,對於多年來,一直保持著苦修式的軍人生活的朱和嘉而言,即便是如此,展露出傷心的一面,也是極為難得的,相比於父皇,在很多問題上,他更加的冷酷,或許,這也是軍人生涯給他帶來的改變。

    「焱兒,你記不記得,當年……」

    搖頭輕歎口著,朱明忠還是沒有說下去,他知道,對於兒子來說,顧炎武只是一個大臣,僅此而已。

    從小接受儒家教育和軍事教育的朱和嘉,不同於歷朝歷代的任何一個儲君,尤其是化名進入軍中服役的生涯,給他帶來了太多的改變,他會像軍人一樣去計算得失,對於此,朱明忠的心裡十分清楚。

    對於將軍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拋棄的棋子,他所需要的只是勝利。

    但是他必須得讓兒子學會用政治的智慧甚至寬容來統治這個國家,而不僅僅只是傳統的「帝王術」。如果僅僅只是依靠所謂的「帝王術」,百年之後無論是大明的皇室,還是大明朝本身都將面臨難以預計的危機。

    想到這裡,朱明忠不由地回過身來向兒子,然後詢問道。

    「焱兒,這些日子,你一直在各地巡視,對地方上你的感觸如何?」

    「回父皇,兒臣這陣子去了東北,發現與內地相比,東北百姓大抵上更為富庶一些,或許是因為東北地區地廣人稀,而內地卻是地窄人稠,以南直隸為例,南直隸人均土地甚至不及東北十一,即便是東北一年一產,也遠超過江南。」

    朱和嘉笑著說道。

    「由此可見,異地移居,將百姓從地窄人稠的地方遷往地廣人稀的地方,大有可為。」

    「嗯,確實如此,你能想到這麼多,父皇也是深感寬慰。」

    朱明忠聽點了點頭。在行為舉止上朱和嘉確實要比同齡的勳貴族子弟成熟自律得多,而他的閱歷的同樣也遠不是歷代儲君所能相比的。

    不過他隨後又跟著問道。

    「既然提到了這個問題,那麼以你看來,既然大有可為,那應該如何推行移居呢?」

    移居不同於移民,對於現在的大明來說,移民是移往海外,至於移居則局限於內部的遷移。

    「傚法當年陝西的策略!兒臣以為,國人戀土,僅僅只是依靠長子繼承並不能解決問題,畢竟,很多人仍然通過租種官田留在內地,如果希望遷民實邊,就必須要把他們的這個念頭打破,兩丁留一,如此推行二十年的「遷民策」,二十年後,大明必定將再無邊域!」

    朱和嘉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待見父皇沒有反應,他又連忙補充道。

    「當然在法律上,我們必須要充分的研究一下,以避免官府帶頭違法,不過兒臣以為有陝西先例,在法律上應該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就長遠來看,是有益於百姓的,即便是短期內於百姓有擾,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事實證明,在陝西百姓遷移後,無論是留守本地的還是異地遷徙的,他們的生活都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改善。」

    面對兒子最後那幾句略帶口是心非的補充,朱明忠在心中不由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在很多時候,他都會用軍人的思緒來考慮的一些事情,來計算一些事情。但是對於一個君王,特別是像大明帝國這樣的一個龐大國家的君王來說,卻非常講究政治手腕,僅僅只是通過計算得失,並不能真正駕御好這個國家。

    而對於中華朝來說,君王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還是得享有無上權利,這意味著帝王,必須要有更為高操的政治手腕,就這一方面來說,他還太嫩了一點,或許,他現在已經掌握了控制朝局的技巧,但是對於施政,還是有些生硬。

    於是朱明忠當即便循循善誘道。

    「焱兒,作為軍人,確實需要反覆計算得失,軍事上的得失非常簡單,不過即便是如此,也分為戰略上的得失以及戰術上的得失,也許戰術上的失,可以通過戰略上的得來彌補,但是一次戰略上的失敗,會令一百次戰術上的勝利付之東流,而這也是統帥與將軍的區別,身為統帥必須要考慮全盤。」

    「父皇,兒臣覺得移民實邊同樣也是基於大明的戰略未來,對於大明來說,只有加強在北方的移民,令北方土人完全融入大明,才能確保大明的安全。」

    朱和嘉為自己的觀點爭論道。

    「而且於百姓的生活是有益的。」

    「對,你說的非常對,但是,我們也必須要考慮到,在承平幾十年後,突然如此對百姓大動干戈,是否會激起百姓的不滿?」

    朱明忠順著兒子的口吻說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你也是懂得,承平日久,百姓需要的安定,而不是官府的打擾,而長子繼承,看似緩慢,但是零刀子割肉心不痛,雖然費一些時間,但效果都是一樣的,你說是不是?」

    「是父皇,兒臣知道了。」

    朱和嘉畢恭畢敬的行禮道。可朱明忠卻一笑而過,看著兒子說道。

    「焱兒,你的想法並沒有錯,北方確實是大明的隱患。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皇帝也一樣,可是,我們必須要看到的一點是,現在,隨著科技的發展,我們對於北方的遊牧民族已經確立了全面的兵器技術優勢,只要我們願意,所謂的鐵騎在線膛銃的面前是不堪一擊的,而我們現在甚至還有了射速更快的後裝線膛銃,騎兵……」

    曾幾何時,對於中原王朝而言,來自北方的騎兵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噩夢。但是現在隨著科技的進步。所有的這一切都結束了。

    「我們的騎兵訓練、戰馬也遠遠超過他們,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來說,現在我們不去主動的打他們,不把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抹去都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如果說他們要是想不通的話。那麼。我想駐紮在那裡的軍隊可以很輕鬆的解決掉他們,就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許很多人都樂意看到這一切的發生。」

    何止是樂意,他們根本就是會歡呼雀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樣的話可是深入人心的。

    「其實就是他們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為什麼他們現在稱父皇為天可汗?」

    朱明忠冷笑著說道。

    「為父不在乎什麼天可汗的稱號。這個稱號不過是建立在你強的基礎上。即便是他們看似恭順,看似在你面前俯首稱臣。可一旦中原王朝衰弱的話,他們立即就會露出自己的利齒。就會顯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所謂的天可汗,不過只是他們在那裡麻痺別人罷了,那些人為了活命,都可以妻子女兒送給他們的敵人,他們的字典裡從來就不缺乏忍辱負重這四個字。」

    「父皇所言極是,正是因為有這方面的顧慮,所以才會有之前的主張,」

    在贊同父皇的同時,朱和嘉又有些疑惑的問道。

    「雖然知道他們的是面目,那為什麼不應該增加那裡的移民呢?」

    「因為沒有必要。」

    朱明忠笑了笑。

    「如果是在20年前,朕絕對不會說出這句話。但是現在朕可以放心的說出這句話。即便是那裡沒有足夠的移民,他們也翻不起浪來。那些人或許會心存不甘。但是現在大明對於他們有著絕對的力量優勢。這種力量並不僅僅是人力,國力,財力上的優勢。重要的是科技。」

    認真的看著兒子。朱明忠語重心長的說道。

    「科技才是我們征服他們最好的武器。不僅僅是武器裝備上的領先。而是整個體繫上的領先。現在只要我們願意,隨時可以把鐵路修進草原。其實可以把幾十萬大軍派出到那裡。這種技術上的優勢絕對不是野蠻所能夠對抗的。」

    「如果他們也掌握了這些武器呢。」

    看著父皇,朱和嘉反問道。

    「體量!」

    朱明中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在工業文明之中。決定國家實力沒有那麼簡單,需要有足夠的人口才能夠維持國家的工業力量,就北方遊牧民族的人口,最少在未來200年內,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的體量,而且如果在兩百年之內,都又把它們融合進我們這個家庭之中。那麼無論是我或者你以及我們的子孫,肯定都是不稱職的。融合,融合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

    說出這句話之後,朱明忠走到窗邊,他的目光投向遠方。然後看著遠方說道。

    「而這才是這才是想要維繫這個帝國的根本。」
as000538 發表於 2019-8-24 10:55
第447章

    維繫這個帝國!

    除了皇帝,還有誰能夠說出這句話呢?

    在很多政治環境之中這樣的話本身就是一種罪名。本身就帶著一種不祥的徵兆。

    但這卻是無法迴避的問題。

    凝視著窗外的雨幕,聽著入耳的雨滴聲,朱明忠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時,在他所身處的御書房裡,靜悄悄的,他就這麼站在這裡,腦海中浮想聯翩,想到太多的事情。

    首先想到的的當然是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裡,這個國家的變化。

    這個國家最大的變化是什麼呢?

    最大的變化,或許就是諸夏了,就是越來越遼闊的海外殖民地。

    「日不落帝國!」

    背對著兒子,朱明忠用一種感歎的語氣對兒子說道。

    「在未來,焱兒你所接掌的帝國,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帝國,它截然不同於歷朝歷代任何一個朝代、任何一個國家,在這個帝國之中,它的影響力最終超越了曾經是最偉大的中原王朝,它的統治範圍也將超過,世人所知道的任何一個國家。就是現在今天,在我們所擁有的土地上,可以說是,太陽永不落下的,我們是一個龐大的日不落帝國!」

    日不落帝國!

    對於後世的人們來說,這是無數國人的夢想,而現在,這個夢想卻在朱明忠的手中實現了,甚至即便是現在,就已經不遜於另一個時空中的「日不落帝國」。

    不過,這個龐大的帝國,最終需要交到朱和嘉的手中,或許對於不列顛來說,「日不落帝國」的時代永遠的停留在了維多利亞時代,但是大明的「日不落帝國」呢?他會像是過眼雲煙一樣,停留在興乾時代嗎?

    這顯然是朱明忠所不能接受的。

    「未來,這個帝國會面對眾多的考驗,畢竟,我們統治著太多的人,不僅僅只是大明,還有諸夏、還有殖民地,所有的一切,都會落到你的身上,焱兒……」

    回頭看著焱兒,朱明忠感歎道。

    「你的身份注定你會成為大明的君主,但是想要成為這個日不落帝國的掌舵人,卻並不容易!」

    雙眼凝視著兒子,朱明忠的目光中充滿了期待,面對父皇投來的目光,朱和嘉先是沉默,而後長揖道。

    「兒臣明白!」

    在長揖時,朱和嘉聽到了窗外傳來的雨聲,聽著雨滴的聲音,沉默片刻,他又說道。

    「父皇,兒臣曾與府中的幕臣討論過,他們認為皇帝要全心全意地心繫國事,但在他們的眼中,國事也就是大明的事情,至於海外殖民地,他們覺得最終都是要分封出去,過與專注,甚至可能會造成枝強幹弱的局面。」

    朱和嘉認真的說道。

    聽完兒子地這番論述,朱明忠已然能夠想像得到平日裡那些幕臣向他灌輸的都是些什麼思想,即便是已經過去二十幾年,儘管大明已經意識到諸夏以及海外殖民地的重要性,認識到了分封的重要性,但是,人們仍然在情感上,沒有辦法接受那些投入大量精力的殖民地,通過分封的方式分封給皇子,成為諸夏。

    「那麼你覺得的呢?」

    「父皇,兒臣以為,南洋諸夏不宜過強,其應該是托庇於大明的羽翼下,而不是日益強盛。」

    朱和嘉一臉認真的說道。

    「嗯,確實如此!」

    朱明忠先是朝兒子笑了笑,隨即又轉口說道。

    「不過,一個國家,總是會由弱到強,這是一個過程,幾乎是不可避免的,我們又怎麼可能保證,他們永遠不會強大呢?」

    「兒臣知道,父皇對南洋諸夏制定過相應的計劃,他們應該是大明的糧倉與果園,這也意味著,也許,我們可以通過朝廷法令的方式,去調濟他們的發展,讓他們永遠作為糧倉和果園,而不是在科學上、工業上、經濟上與大明競爭。」

    朱和嘉想了一下,然後又補充道。

    「現在,在某些方面,比如在造船上,他們與大明就處於競爭地位,還有北美殖民地,它們的造船業,同樣也威脅到了大明,隨著時間的繼續,未來,會在越來越多的方面與大明本土競爭,這顯然都是無益於將來的。甚至有可能會導致雙方發生矛盾。」

    顯然對於諸夏和殖民地朱和嘉已然擺脫了朱明忠的影響,他有著自己的看法和觀點,對於他的觀點,朱明忠並沒有加以反對,而且繼續聽他說下去。

    「當然我們也不能忽視諸夏的發展,畢竟,分封諸夏,同樣也有著威懾不臣的作用,如果諸夏力量薄弱,勢必會導致不臣不以為意,這也就失去了分封的意義,所以,可以由朝廷指導他們發展,規劃他們的發展,將其發展控制在朝廷的掌握中。」

    聽著兒子的這個解釋,朱明忠微微笑了笑,隨即問道。

    「嗯,這也不是不行,設立一個機構,專門規劃諸夏的發展,讓其發展完全在朝廷的掌握中,這樣就不會生出亂子。那麼焱兒,還有一件事,就是如果這個機構制定的規劃,導致諸夏的反對,畢竟,於他們的利益有損,到時候,大明應該怎麼辦?」

    「下旨斥責。」

    「如果一意孤行呢?」

    「呃……」

    朱和嘉愣了愣,然後說道。

    「應該不會吧,畢竟他們需要母國的市場,還有,如果有必要,可以另立新君,不過,這樣可能會麻煩一些,可能需要派兵。」

    「那麼,到時候,不僅是一國離心了,而是諸夏離心離德了,焱兒,大明對諸夏干涉的越多,他們就越會離心離德,對於諸夏,母國不需要干涉太多,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表明一下立場,告訴他們母國的存在,如此,也就夠了,競爭……」

    沉吟片刻,朱明忠搖頭說道。

    「反對競爭,最終只會導致自身的沒落,當年父皇為什麼要行分封?就是為了競爭,是為了國家之間的的競爭,「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秦大一統之後,中原帝王只有一人,所以千年來,往往只是「君擇臣」,以科舉擇臣,大臣為邀寵於上,無不是媚上邀寵,甘為奴才,而這些「士」做了奴才,百姓自然也不要指望有什麼好日子,國家亦不必指望有什麼前途!」

    看著若有所思的兒子,朱明忠繼續說道。

    「所以,朕才要重建分封,通過分封諸夏,實現華夏文明內部的競爭,就像春秋戰國一樣,天下人才互相流通,重現春秋「非徒君擇臣,臣亦擇君」的時代,如此才有可能重現百家爭鳴的局面,而諸夏同樣也會相互競爭。競爭……」

    話聲頓了頓,朱明忠沉吟道。

    「這正是朕希望看到的,諸夏之間或許會相互爆發戰爭,但是在此之前,也許是在未來的一兩百年內,諸夏各國會不斷進行擴張,同時,諸夏為謀求發展,擴充擴張的力量對,會竭盡所能的招攬人材,這甚至會讓大明感到壓力,就像……」

    看著朱和嘉,朱明忠笑著說道。

    「就像現在,你已經感受到了壓力,所以你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削藩」……」

    搖了搖頭,朱明忠笑道。

    「如果真的試圖削弱諸夏,那豈不有違父皇當年分封的本意,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競爭,是大明未來的發展動力,如果連這個動力都抗拒的話,那麼大明,又談什麼發展呢?」

    眉頭緊皺,朱和嘉點了點頭,對於父皇地這番話語,他大致算是明白的,也能夠體諒父親的苦心,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同樣也感受到了諸夏對大明構成的威脅。

    正當朱和嘉想要開口時,又聽到父皇說。

    「如果你現在感受到了壓力,那麼,這就說明,朕當初是正確的。」

    「可是父皇,隨著諸夏的強大,以及血緣的遠離,他們勢必會與大明走向對立,尤其是諸夏之間爆發戰爭,互相吞併之後,也許一兩百年之後,南洋就會像春秋戰國一樣,陷入戰火之中,國家互相吞併。大明身為母國難道不應該提前阻止這一切,以保全那裡的百姓嗎?畢竟,那裡是大明的糧倉啊。」

    之所以主張對南洋諸夏,實施限制除了他們對大明形成的競爭之外,更為重要的的是戰爭——朱和嘉身邊有不少人都告訴他,兩百年後,南洋必定戰火連綿,生靈塗炭。

    身為帝國的儲君,朱和嘉覺得自己有義務和職責阻止這一切。

    「嗯……」

    朱明忠看了一眼兒子,然後反問道。

    「諸夏現在在南洋之間的衝突的苗頭,已經被暫時扼殺,勢力範圍已經進行了劃分,至少未來一百年內,他們都不會發生衝突,都需要消化這些果實,這也是父皇上次去南天門的原因。」

    上次的南天門會議總休上來說,還是非常成功的。不僅僅扼殺了各國發生衝突的可能,同樣也對南洋進行劃分,讓各國專注於本土的消化與鞏固,而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

    「父皇,這只是暫時的,一百年內不會,一百年後呢?兩百年後呢?」

    聽朱和嘉這麼說,朱明忠笑著反問道。

    「那就給他們另一個目標!」

    「另一個目標?」

    朱和嘉立刻就意識到也許,對於將來,父皇早就有了其它的計劃。

    「對,就是另一個目標。」

    朱明忠點了點頭,然後對他說道/

    「歸根到底,諸夏的擴張,必定是隨著經濟的發展,出現了對領土對市場的擴張需求,在諸夏力量相近的前提下,他們會謀求在其它地方進行擴張,而不是直接與力量相近的鄰國發生衝突,所以,這個時候,他們必定會謀求其它方向的擴張。」

    「父皇您的意思是,到時候,諸夏同樣也會選擇海外擴張?」

    「為什麼不呢?」

    朱明忠反問道。

    「世界那麼大,他們為什麼不能向其它的地區擴張呢?」

    朱明忠笑呵呵的說道。

    「怎麼,難道只准大明建立海外殖民地,就不准諸夏建立海外殖民地嗎?」

    只見朱和嘉有些遲疑的說道。

    「可是父皇,那樣的話,不是也要和大明爭奪殖民地嗎?」

    面對兒子的疑惑,朱明忠哈哈笑道。

    「是,就是這樣,你要知道,競爭,是無處不在的,不過呢,對於這些,朕有其它的的一些安排……」

    看著不太能理解的兒子,朱明忠繼續說道。

    「朕準備調停偽周與莫臥爾之間的衝突了!」

    必須要給他們一個合適的方向。有什麼方向更為合適呢?

    在過去的幾年之中,他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分封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在未來的十幾年中,隨著他的兒子們的就國,華夏文明將會在全世界開枝散葉。

    可是然後呢?

    然後這個文明的擴張方向在哪裡?

    尤其是對於南洋各國來說,在未來的幾十年中,他們肯定會向外擴張。

    他們向哪裡擴張?

    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的話。未來勢必會紛爭不斷。甚至還會和大明發生衝突,所有的這一切必須要得到妥善的處理。

    「父皇是計劃讓他們到那裡去是嗎?」

    父皇的回答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的目瞪口呆,甚至於瞠目結舌的看著父皇,他沒有想到父皇會通過這一種方式解決問題。

    「不是計劃,而是必須,所以,哪裡不能出現一個統一的政權,無論是莫臥兒人,還是偽周,他們都必須維持下去,一個分裂的天竺是符合我們利益的,長遠的利益,當然,如果這個分裂的天竺是我們的那就再好不過了,這個我們不是說大明,而是諸夏!是華夏!」

    看著兒子,朱明忠用一種極為認真的語氣說到。

    「你必須要知道自己的職責,不僅僅是大明的皇帝,同樣也是文明的守護者,守護的是整個華夏文明!」

    突然的話語,讓朱和嘉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震驚之中,以至於好一會都沒有說出話來,

    文明的守護者?

    這是什麼意思?

    守護文明?

    那心中無數個疑問在翻滾著的時候,他突然到了一個問題,於是就抬頭問道。

    「那麼偽周哪?他們算是華夏文明嗎?」
as000538 發表於 2019-8-25 18:47
第448章

    天竺!

    對於大明來說,這是對南亞次大陸的統稱,在這裡有莫臥爾,有偽周、有南方的土邦國,自然而然的,天竺就成為這裡的統稱。

    與大明一樣,這裡同樣也人類古文明的發源地。早在公元前3000年之前,印度河流域就有了居民,稱為達羅毗茶人,他們是這一帶最早形成的部落。達羅毗茶人利用印度河流域良好的自然條件,產生了發達的農業和手工業,創造燦爛的文明,但是隨著雅利安人的南下,達羅毗茶文明毀於一旦。

    也正是從那時起,天竺就陷入外來者征服的過程,在雅利安的征服過程中,種姓制度在這裡建立起來,一次一次外來者的征服,進一步鞏固著這一制度。數千年的過程中,膚色較重的達羅毗茶人的後裔,作為賤民在這裡生活著,他們頂著烈日,揮漢如雨地耕作在這片大地上勞作著。

    雅利安人、蒙古人,幾千年來,外來者一直在統治著這裡,或諸宗教信仰會發生變化,但是種姓制度並沒有多少變化。

    二十幾年前,另一群征服者,翻越雪山、雨林來到了這片土地,他們迅速征服了這裡大片的土地,稍有不同的是,這一次這次來自東方的人們,同樣也引入了新制度。

    撫夷歸夏!

    幾乎是在諸夏在南洋推行這個政策的同時,在周國國相的主導下,同樣的甚至更來歷的措施,也在這裡的推行著,曾經於消失於這片土地的佛教寺院,再一次浮現於這片土地,越來越多的土人學習「國語」,並且主動的拋棄舊時的風俗。

    對於這些土人來說,現實的利益,讓他們選擇了遵從新的風俗,在清明節前後,這些過去從不曾祭祀祖先的土人們。依照官府定下的規矩祭祀祖先。

    放燒、燒紙錢……

    幾乎與諸夏沒有任何區別。

    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這裡許多人的風俗習慣與諸夏並沒有任何區別。

    周國……

    或許被稱為「偽周」,但對於任何一個來到這裡的明人來六,他們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在「撫夷歸夏」上,這裡似乎比諸夏更成功一些。畢竟,「偽周」的官吏大都是事清漢奸,以少役多的他們,為了維持自身的統治果然的做出了另一個選擇。他們頒布了與「剃髮令」相似的法令,強制這裡的人們改變自己的風俗,當然,並不是沒有例外——賤民無須遵從。

    這個看似頗為玩味的法令,卻成功的誘使很多婆羅門改變了自己的風俗,否則他們就與賤民同列。而新的風俗習慣也得已迅速建立。當然,不過即便是如此,在偽周,頭等人永遠都是膚色金黃的「夏人」。

    不過,即便是「夏人」也是分成兩類人,一種「夏人」是當年與吳家一同從雲南翻山越嶺來到這裡的官員兵丁和他們的家人,而另一種「夏人」往往以「明人」自稱,他們是在過去的十幾年前,從大明來到這裡的,他們享受著「夏人」的特權,卻不需要像普通的「夏人」一樣服兵役。

    或許,這也是許多明人願意來這裡的原因,畢竟,到諸夏他們同樣也需要服役,只有在這裡,他們才不需要服役,相比於諸夏,在某種程度上,這裡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

    對於這句話的理解,這些在海外謀生的明人,可以說有著再深刻不過的體會,置身於海外,朋友往往是他們最親近的依賴。

    「明人抱團」。

    即使是在偽周,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句話早就傳開了,明人不僅抱團,而且這些於此謀生的明人還有組建自己的商會,清明節剛過,在「明鄉商會」的門口前來赴宴的場主和商賈們又一次來到了商會。不過與往日相比,他們臉上的笑容卻多少顯得有些勉強,甚至說連同眉頭也顯得有些凝重。

    而與此同時,在會館商董議事堂中,同樣瀰漫著的一股緊張的氣氛了。

    這些商會的商董之中,既有聲名顯赫的農場主,也有身家數百萬的大商人,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是明人,當年差不多都是身無分文來這裡闖蕩,然後憑借自己的努力,積累了不菲的家業。

    相比剛到印度開荒的那幾年,這些曾經不知遭遇多少磨難的人們,現在個個看上去都很福態,甚至就看不出曾經遭遇的風霜。

    不過這個時候,這些不知經歷過多少風浪的人們,大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坐在首坐的趙國梁,看著眾人的神情,便開口說道。

    「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眼瞧著德裡要和這邊干了了,照現在的局勢,估計撐不了多長時間,雙方就會大打出手……」

    「可不是咋的,我那莊子裡好幾個周人都領著文書到軍中當差了,我估計,這次要打,打的肯定厲害。」

    「厲害?厲害不厲害的我不關心,你們說,咱們好好的種地,關他們什麼事,現在倒好,他們借口咱們用奴婢,讓咱們把人交出去……」

    周德啟這邊說著話,那邊扭頭對身旁的一個老鄉說道。

    「胡老弟,我聽說你今年剛買來一批人手,干話挺勤快的。其中該有不少天方教的人吧。」

    「咳,周老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從南邊馬拉塔人那買來的,咱們買的時候,可不知道馬拉塔人是從那裡弄來的貨。其實對咱們來說,什麼人不都是一樣的使用嘛,無非就是幹農活就是了,幹活勤快的賞,幹活懶散的罰,不就這麼回事嘛。」

    胡連和頗為懊惱的說道。

    「咱們這麼用人,都用了幾十年了,現在倒好,那個什麼奧朗則布一句話,就讓咱們把人放了,這不是做白日夢嘛,估且不說地,就是咱們買那些人的時候,花了多少銀子,大傢伙心裡沒有數嘛,這銀子,誰賠咱們?他奧朗則布賠咱們嗎?」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就是一陣附和聲,更有人說奧朗則布應該去找馬塔拉人算帳。

    過去的十幾年間,南方一直抵抗著奧朗則布的馬塔拉人與周國之間建立了一個固定的貿易網絡,他們將通過戰爭掠奪的奴隸運往周國,從周國換取武器,用於反抗奧朗則布,通過戰爭掠奪更多的奴隸。而對於周國的農場主來說,他們需要來自南方的奴隸為他們耕種土地。

    但是現在,這一奴隸貿易卻激怒了奧朗則布,不僅僅是因為奴隸的信仰,更重要的是奴隸貿易狀大了奧朗則布的敵人,來自周國以及諸夏的武器,武裝了馬塔拉人。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他奧朗則布不去找馬塔拉人的麻煩,到來找咱們的事,這不是撿軟柿子捏嘛……」

    「不過,說吳周是軟柿子也不一定,畢竟,吳周這次也是盡發國兵,我估計奧朗則布想打贏吳周,也是一個懸。」

    「那可不是,他奧朗則布可是屢戰屢敗,怎麼就不知道交乖呢?」

    「哎,那老小子,前些年被打的傷疤剛好清,這次又忘了痛了!」

    這邊的話音未落,那邊就有沒好氣地開口警告道。

    「這次和過去不一樣,他奧朗則布不是說要打一場聖戰嗎?就咱們役使他們人,要解救那些人,他要是興兵百萬打過來,即便是吳周勉強擋住了他們,別忘了,咱們的農場什麼的,都在城外頭,咱們可以往城裡一躲,可是家裡的奴婢呢?到時候,他們怎麼辦?難道就拱手讓給奧朗則布?」

    給他這麼一警告,在場的人們也忍不住了一個個都露出了心痛的神色。而周德啟的臉色更「涮」地一下就變得蒼白起來。

    這一次奧朗則布興兵是為了奴隸,如果城外的奴隸都讓他給奪走了,到時候損失的不還是他們。

    因此就在這個人話聲落下之後,坐在堂上的趙國梁當即便語氣沉重地詢問道。

    「哎,要是這樣,事情可真不好辦了。」

    「可不是,不說其它人,就是在座的各位,加在一起,沒有十幾萬,也有幾萬人,這麼多人,怎麼往城裡運?況且守城官也不可能讓那麼多人進城吧。」

    「哎,我看這次贏不贏不重要,反正咱們是完了……」

    另一個人沒好氣的說道。

    「那……不如這樣。小人將這批人送到南洋如何?和南洋那邊的換上一換?」

    面色蒼白的周德啟一邊擦著冷汗,一邊說道。

    「換成南洋那邊的,他奧朗則布總說不出話來了吧。」

    「哼哼,你的算盤打的倒了精明,要是這麼簡單,那就好了,況且,百兒八十個的有人和你換,這麼多人,誰和你換?換人,你還真能想起來。」

    趙國梁當下一口否決道。

    「可是,那,那現在怎麼辦呢?難不成,咱們真的一個個等死嗎?」

    周德啟隨後又說道。

    「天竺奴是奴,南洋奴不也是奴嘛?有什麼大不的。」

    「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叫禍水東引,把天竺奴送到南洋去,不是把奧朗則布引到南洋嘛?」

    「他奧朗則布想去南洋,總得有那個能耐吧……」

    「這樣禍水東引的法子,不能用!」

    趙國梁直接了當的決定道。繼而他又以嚴肅的口吻向其他在場的人們警告道。

    「別忘了,咱們是明人,咱們可不能漢奸,為了一已私利,把禍水東引到諸夏,這就是漢奸!。」

    給趙國梁這麼一呵斥,所有人的臉色無不是微微一變,連連唯諾著應和起來。

    不過,他們臉色仍然顯得極為難看,當然心裡頭,也在那裡暗自盤算起來這應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事實上,這種往來於天竺與南洋之間的奴隸貿易,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因為天竺教的一些傳統,商販們可以從天竺購買到大量的奴隸,其中不少奴隸均為被印度視為不祥之人的「賤人」。因為他們的廉價,所以奴隸販子往往會將這些奴隸裝上船運往南洋販賣。然後,再從南詳諸島收購同等數量的土著奴隸運回吳周販賣,畢竟,相比於那些膚色黝黑的天竺土人,膚色與明人相近的南洋土人,看起來更賞心悅目一些。

    不過這樣的貿易規模並不大,畢竟,南洋那邊對奴隸的需求並不大,可是現在,面對奧朗則布的威脅,他們中的一些人,卻動起了這樣的心思起來。

    看著眾人一副各有打算的模樣,趙國梁知道,他們的心裡肯定各有各的想法,於是又安撫道。

    「諸位少安毋躁,現在奧朗則布只是威脅,這件事,並不是沒有回施的餘地。」

    「餘地?還有什麼餘地?他奧朗則布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

    「是啊,這些年奧朗則布對吳周,可早就是恨之入骨了。」

    「聽說邊境那邊奧朗則布都已經集結大軍了,指不定咱們這邊說話的功夫,那邊奧朗則布的大軍就已經打過來了。」

    大傢伙你一言我一話地說著,先前的那些不利傳言,這時候立刻就漫上了眾人的心頭,各種質疑聲很快就帶上了責問的味道。

    「趙會長,您老說說,要是奧朗則布打了過來,咱們該怎麼辦?難不成,真的任由那些人被他們搶走不成?」

    見此情形,趙國梁也知道,如果不能給他們一個交待,只恐怕他們一個個的不知道會為了保住自己的家當幹什麼事來。於是他當即立斷地換了個口氣,然後向眾人解道。

    「不瞞諸位,我昨天就去見了國相,國相那邊的意思呢,很清楚,官府肯定不會任由奧朗則布強搶咱們的家業,可是現在的關係確實也很緊張,而且,一旦打起來的話,官府不一定能能力保全所有人的家業,尤其是那些奴隸,所以官府初步的想法就是,能不能另外再找一個辦法,比如把那些人都安置到島上,畢竟奧朗則布的水師不強……」

    這邊他的話聲剛落,門外忽然跑進了一個膚色黝黑的土人急匆匆地通報道。

    「稟告老爺,梁隊長進城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8-26 12:41
第449章

    梁隊長進城了。

    不過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原本還是人心惶惶的人們心魂大定。

    所謂的「梁隊長」,其實是民防隊隊長。吳周,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安定,讓土人放棄自己的風俗習慣,難免會遭到抵抗,不少土人躲進山林化身為匪,儘管官軍多次清剿,但仍然很難根除匪患。明人的農場往往又是土匪首選的進攻目標,在官軍不能時時保護農場的情況下,民防隊也應運而生了。

    多年來,這支以明人為官以土人為兵的民防隊一直保護著農場,保護著眾人的財產安全。

    眾人聽聞是梁隊大駕光臨,立刻就來了精神。趙國梁更是趕忙整了整衣裳,向眾人招呼道。

    「走,咱們一起到門口迎迎梁隊長!」

    於是眾人紛紛走到商館的門外,一出門就看到一個穿著軍裝的年青人跳下了馬。

    「真是對不住,讓諸位久等了。」

    手持馬鞭的梁華明客氣地向眾人打了個招呼,雖然年青,但是看著卻極為客氣。誰能想到當年的逃亡者,現在居然成了吳周寧德府民防隊的大隊長。

    對於吳周寧德府的人們來說,早在十年前,他們就組建了自己的民防隊,但是一直以來成效都不大,儘管面對土匪的襲擊,為自己的身家安全,當地一些財力頗厚的農場主與富商先後捐出了大筆款項來贊助民防隊,但是效果一直不顯著。

    儘管「有錢好辦事」,可是這支二百餘人的隊伍,一直以來戰鬥力都極為有限。團丁大都是場主、富商的自家人,大都是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只有極少數是從中原來的退役軍人,碰到那些的亡命之徒,儘管這些子弟倒也是血氣方剛。但是卻從來都不是土匪的對手。

    幾年前逃亡到吳周的梁華明落戶於寧德府,一次偶然的機會,讓趙國梁知道他曾讀過兵校,於是在他邀請下,梁華禮在幾次推辭不成後,還是接下了這份的差使。

    而事實也證明趙國梁並沒有看錯人。儘管梁華禮非常年青,但是他確實畢業於軍事學校,在校期間也曾多次參與鎮壓土人匪徒的戰事,就專業水平上來說,遠遠超過民防隊的那些人。

    主持民防隊後,梁華明首先對那一群三教九流進行的嚴格的訓練,將不合格的人踢出隊伍,然後又從各家招募教化土人,以明人為官佐,以土人為兵兵,將民防隊訓練成了一支頗具戰鬥的隊伍,很快就在多次與清剿戰鬥中顯露出了戰鬥力,並迅速將周邊地區的匪盜清除乾淨。

    不但保持了農場的一方平安,就連平綏府也對這支武裝讚不絕口,甚至還出重金僱傭民防隊幫助官府剿滅一些凶悍的頑匪,相比於調動煩瑣的官軍,機動靈活的民防隊,反倒更方便一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過去的多年間,各地民防隊是吳周的統治得已鞏固的原因。

    此刻眼見為自己一手相出來的千里馬走了過來,一臉得意地趙國梁當即快步上前揖手招呼道。

    「梁隊長一路辛苦了。酒菜都已經置備好,就等著你和各位弟兄入席呢。會館這次特意請來個淮揚廚子,梁家出於京畿道,吃的也就是淮揚菜,你嘗嘗這菜地不地道。」

    一聽能吃到家鄉菜,梁華明立刻就來了精神。儘管在過去,他並不覺得吃飯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逃亡到吳周之後,他確實一直為這件事煩心,儘管丫環會燒幾個菜,但手藝非常一般,至於家中的天竺奴婢做出來的食物實在是讓人難以恭維,在他看來,那種食物即便是給牲口吃,牲口也不見得吃,尤其是那些土人入廁後居然直接用手清理,所以他的原則是絕不讓土人接觸食物。

    對家鄉菜早就思念已久梁華明便向趙國梁揖手道。

    「那在下就叨擾了。」

    這時,趙國梁注意到,在其身邊跟著一個陌生人,通過對這個人神態和舉止的觀察,閱人無數的他己然能斷定此人來頭不小。但是見梁華明並沒有做介紹,趙國梁的心裡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並沒當面詢問。

    只是在將梁華明等人引入商館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悄聲問道。

    「梁隊長,這位公子是何人啊?」

    聽趙國梁問到了,梁華明衝他賣了個關子笑了笑道。

    「這位公子是我在王城的時候結識的一個朋友。還是到了裡頭向大家一起介紹吧。」

    見梁華明如此回答,趙國梁也只好按下了心中的好奇。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地偷偷打量了幾眼這位神秘的賓客。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此人這個時候來這裡,肯定有他的目的,但一時又想不出來,會是懷有什麼樣的目的。

    就在趙國梁暗自回想之際一干人等不覺間已經穿過由數十盞大紅燈籠裝點的長廊來到了商館大廳。就看到十來桌豐盛的席宴於大廳中擺著,當趙國梁與梁華明信步進大廳時。只見在場就坐的賓客無一例外地都站起了身,恭敬的迎接著梁華明以及會長一行的到來。

    「梁隊長,大傢伙可是一直在等著你呢。」

    聽趙會長這麼說,見此情形,梁華明當即向在場的眾人抱拳說道。

    「華明不過一介武夫,受大家如此盛情,實在是愧不敢當。惟有日後加倍努力,才能報答諸位對華明的一番厚愛。」

    在這裡,沒有任何人會因為他的出身而對個另眼相看,梁家早已經沒落了,即便是桂國梁家仍然存在於桂國,可是早不復當年的興旺,至於他梁華明,現在已經扎根在這裡,作為民防隊的隊長,對他來說,現在的日子倒也還算自在。

    「哎呀,瞧梁隊長您說的,隊長你與眾位弟兄為我等保家護院,我等無以為報,只能略備點酒菜犒勞一下梁隊長和咱們子弟兵而己。」

    不遠處的一個人起身衝著梁華明恭敬地作了個揖道。其它人無不是跟著他附和著。

    「就是,要是沒有隊長,又豈有現在寧德的安定,不說其它,就是那些河匪,都夠我們頭痛的了……」

    寧德府位於恆河三角洲,這裡曾是一片荒涼長滿雜草的河口灘涂,每到夏天都會被洪水淹沒,洪水同樣也帶來了肥沃的淤泥,不過因為經常被洪水吞沒,所以千年裡,這些土地一直都是極為荒涼,不是長滿蘆葦,就是長滿紅樹林、林木。

    直到十數年前,隨著一批明人的到來,築壩、放水、刀耕火種,最終將這大片的河口荒地變成了肥沃的耕地。而相對應的,這裡的富庶也吸引了土匪的到來,尤其是三角洲到處都有供土匪躲避的小島。

    河匪的盛行,曾經讓寧德府的農場主們頭痛不已,畢竟,每一次襲擊他們都會損失慘重——許多奴隸被搶走,房屋被焚燒。也就是過去幾年裡,盛行的河匪在梁華明的清剿下,被掃蕩一空。讓這裡的人們重新恢復了安靜祥和的生活。

    如果不是這次被人盯上了他們那些農場裡的奴隸,估計這種安靜與祥和坐一直持續下去。

    「諸位言重了。梁華明等只是盡了點綿薄之力,況且這也是在下的職責所在,既然諸位拿出銀子建立了民防隊,在下身為隊長,理當為大家鏟命,再者,我等雖身處海外,合力自保也是本份!」

    梁華明昂的一番話話立刻就引來了在場眾人一陣稱讚。

    「不過梁隊長,現在咱們好日子恐怕是要到頭了,那奧朗則布興兵攻打吳周,說是因為咱們使用奴隸,說那些奴隸是他們的兄弟,天可憐見,那些奴隸都是咱們從南邊買過來的,他們怎麼就不去打南邊,偏生要打這裡?」

    「是啊,歸根到底,不還是因為在南邊沒佔著便宜嘛,見咱們吳周國小兵少,才找了這麼一個借口過來!」

    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抱怨了一聲,立即就引來了其他人的一致附和。

    眾所周知,儘管吳周號稱人口千萬,可是實際上,國人不過只有幾十萬,即便是加上土兵,兵力也不過只有十幾萬,儘管曾多次擊敗奧朗則布的入侵,但是如果奧朗則布興兵百萬打過來,確實沒有什麼勝算。畢竟,吳周內部有太多的不穩定因素,最簡單的一個因素,那些信仰被改變的土人,就極有可能成為奧朗則布的內應。

    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有這樣的擔心,過去贏,不代表現在會勝。

    「其實吧,歸根到底還是因為現在奧朗則布知道,什麼吳周不過就是從國內逃出來的一群潰兵,大明是不會問他們的死活的。至於咱們,咱們雖說是明人,可是身在吳周,朝廷自然興地保護咱們,現在他們一張嘴就讓我們釋放所有的奴婢,連個像樣的賠償也都沒給我們。他們敢如此無理,還不是吃定了朝廷會因為對吳周的不滿,不會給予我們任何保護嗎!」

    吳周的出身不正!

    開國國君吳三桂是漢奸出身,在過去的多年間,儘管吳周多次試圖與大明建立關係,但是卻沒有絲毫進展,儘管多年來有大量的明人來到這裡,也在這裡享受著「超國民的待遇」,可是大明對吳周,仍然沒有什麼態度上的變化。

    在很多人看來,這正是奧朗則布敢於不顧他們的利益,直接要求他們釋放奴婢的原因——因為大明不會過問發生在這裡的任何事情。

    事實上,他們當年之所以來到這裡的,更多的是因為他們在這裡所享受的特權,甚至遠遠超過於在南洋,他們當然也知道這個地方的特殊性,也知道朝廷不可能在這裡給他們多少保護,畢竟吳周的出身實在是上不了檯面。

    這不這邊人地話聲剛落,那邊又有人哭喪著臉說道。

    「早知道是這樣,也就不來這個鬼地方了。現在倒是好了。咱們掙了大半輩子的錢,還經不起這一次撲騰的。咱們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當年一下子來了這個地方。現在倒好。一邊是出了事,朝廷不會來管咱們。這麼個地方,朝廷又怎麼可能過來管咱們呢。」

    「誰說朝廷不管我們了?」

    就在這時候,梁華明的目光一掃,說罷便將身後的那位男子介紹給眾人道:

    「諸位,如果你們想要朝廷管咱們。那咱們就得自己想辦法。這位先生是在下堂叔,他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大傢伙,就是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聽。」

    「他有辦法?什麼辦法?」

    原本正處於絕望中的人們,一聽說有辦法立即把目光投到了這個陌生人的身上。即便是從不曾見過這個人,但是他們對於梁華明確是相信的。

    多年來的接觸使得他們相信梁華明絕對不會口出虛言。既然他現在說有辦法,那麼肯定就有他的主意。

    「梁老弟還請直言。」

    趙國良看著他說道。

    「只要是能夠解決眼下的危機,但凡是老弟有什麼吩咐在下絕對沒有二話。」

    對於眼前的這個危機,本身已經沒有任何辦法,而且官府那邊也指望不上的,已經絕望的他自然不會放棄任何希望。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倒也簡單。」

    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中年人站起身來看著大家說道。

    「如果你們只是站在這裡認為,號天會對你們不聞不問,那麼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到時候不是朝廷不問你們。而是你們自己把自己送到了絕境裡,對於你們來說,只是坐在這裡怨天尤人又有什麼用?」

    中年人看著這些在這裡齊聚一堂的農場主們,他的身上儘是諷刺的笑容。

    「你說的倒輕鬆。那我說你有什麼法子讓朝廷問我們的事兒,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話音剛落,立即有人駁斥道。

    「什麼地方?」

    中年人嘿嘿一笑。然後看著這些人大聲說道。

    「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你們都是明人,既然你們都是大明的人,那麼為什麼不上書朝廷向朝廷請求保護呢?」
as000538 發表於 2019-8-28 16:44
第450章

    這天清晨,一輛黑色的四輪馬車沿著朱雀大道向市中心悄然駛去。馬車經過寬敞的大街,直接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車裡坐著這位年過五旬乘客,神情沮喪地凝視著眼前一掠而過的帝國大道。

    此時此刻,他正陷入對往事的遐想:曾幾何時,梁家也曾是這座城市中最顯赫家族之一,梁家也曾追隨過皇帝,為大明立下了汗馬功勞。

    如果當年大伯不那麼貪心,沒有資助桂國,或許現在梁家仍然是中都最顯赫的豪門之一,即便是到了桂國,不被眼前的蠅頭小利蒙了心,梁家又豈會落得這步田地?

    心裡想著梁家的過往,梁同又一次把目光投向車外,投向這條寬敞的大街,這條大街一次又一次的見證過大明的勝利,就在四年前,大明在這裡慶祝其最為輝煌勝利——清虜的覆滅。

    那一天,當西征軍的百戰精英們凱旋歸來的時候,同樣也標誌著大明從此處於真正的鼎盛時期,皇帝陛下乘坐金碧輝煌的四輪馬車,穿過這條大道,參加慶祝勝利的盛大典禮。

    當時,來自南洋的諸夏各國以及朝鮮、暹羅等國,甚至還有來自歐洲的西班牙、荷蘭、法蘭西等國,都相繼前來朝覲祝賀,他們無不是震驚於天朝的國力。前者他們為屬於帝國一成員感到無限驕傲,至於後者,更多的是感受到了大明的力量。

    大明擁有什麼樣的力量呢?

    當英格蘭的詹姆士二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建立一支艦隊和一支幾萬人的陸軍時,大明隨隨便便就接出了一支等於歐洲各國陸上力量總和的龐大陸軍,還有一支超過歐洲各國海軍的海上力量。

    但這並不是全部,更為可怕的是,過去多年間技術上的領先,讓大明在科技上同樣遠遠領先於歐洲各國。

    鐵路、輪船、蒸汽機……

    所有的這一切,都像征著大明的強大。

    可是,現在如此強大的大明,願意為保衛他們的民眾顯露出他的力量嗎?

    這一次,梁同之所以來到再一次來到中都,就是為了向內閣申訴,請求大明派兵保護。

    可是,這有可能嗎?

    如果是因為大明的國民在異域遭受侵害,那麼大明很有可能會派兵加以保護,對此,梁同絕不會有絲毫的質疑,畢竟,他也曾在鴻臚寺任職,他也知道,在絕大多數時候,鴻臚寺的職能就是保護僑民。

    但是,這一次,他所要爭取的卻與過去不同。

    曾幾何時,梁同於梁家一直都是一個異類的存在,他並沒有試圖憑借梁家的影響去謀求一官半職,甚至在書院畢業後,他所選擇的也是鴻臚寺,也是前往海外任職,當然,他之所以去海外,並不是為了官職的晉陞,而是為了瞭解海外,是出於對外洋的好奇。

    多年來在鴻臚寺的任職的他,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與梁家的關係越來越遠,直到數年前,梁家一夜覆滅之後,面對父兄被流放,梁家沒落的現實,他也曾極為苦悶,儘管那一切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仍然是天朝的三品大員,但是他最終還是作出了一個決定——幫助梁家重新崛起。

    對於已經年過五十的梁同而言,他清楚的知道,梁家的未來不在他的身上,也不在他那幾個女兒的身上,所以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幾個逃出桂國的子侄,在他們幾個人中,他選擇了梁華明,不為其它,只是因為梁華明的選擇,在他看來,更有幾分崛起的可能。

    民防隊隊長這個職位看似並不怎麼顯赫,但是卻讓梁華明能夠接觸到兵權,梁家為什麼覆滅?以財富依賴王權,最終難逃覆滅。可是兵權卻不一樣,尤其是是現在偽周的局勢……

    半閉著眼睛,梁同想到了偽周的局勢,現在莫臥爾人想要發兵吞併偽周,對於梁家來說,這是極為難得的機會,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前往偽周拜見國相,然後又與梁華明見面,現在又回到了中都,為偽周尋求外部的助力。

    因為曾在鴻臚寺任職多年的關係,所以梁同在朝中有很多熟人,甚至就連同首輔方以智,也和他有私交,在前往鴻臚寺遞交請願書之前,他當然要先見一見方以智。

    「僑民的請願書?」

    方以智詫異的看著梁同,然後反問道。

    「儒濤,你應該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吧!你在鴻臚寺那麼多年,又豈不知道朝廷對待他們的態度?」

    方以智口中的他們當然不是指僑民,而是指「偽周」。

    「不接觸、不承認,但是要縱容,因為朝廷並不希望莫臥爾帝國統一天竺,而是希望當地陷入分裂、混亂,無論是南方的土邦或是偽周,他們的存在,都符合大明的利益,至少在某種程度上,而在另一方面,偽周在當地推行的教化,也是有利於大明的,一個混亂的天竺,不僅僅是地方的分裂,還應該是文化上、宗教上的分裂,佛教的重新進入以及孟加拉的教化,會進一步撕裂當地……」

    作為曾經的鴻臚寺高官,梁同自然非常清楚,大明對待天竺的態度,甚至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選擇梁華明,因為他知道,天竺的將來,知道幾十年後,大明會進入四分五裂的天竺,而在那個四分五裂的天竺之中,如果梁家能夠抓住機會,也許就會擁有出人意料的機會。

    誰知道呢?

    儘管無法預知未來,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未來梁家至少有機會成為新王朝的軍功勳臣,這樣的勳臣才真正的勳臣,而不是桂國那樣,憑藉著財富和姻親等關係成為勳貴,最後忘乎所以,直接導致了梁家的滅亡。

    同樣的錯誤梁家不會再犯的。

    但是梁家還需要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只有眼前的這位首相能夠給予。

    「既然你知道,那就應該明白,朝廷是不可能向那裡派兵的,畢竟,不與他們發生接觸,這是早就定下來的基調,這是原則問題!」

    方以智搖著頭,然後看著梁同說道。

    「幾年前,你辭職時,所有人都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梁家……」

    沉吟片刻,方以智說道。

    「梁家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至於將來,梁家不還是淮安君嘛,有些東西,放下來,總是好的。」

    「首輔,梁家之所以有今日,全都是罪有應得,在下之所以會請天朝派兵,是因為,這關係到大明的利益!」

    梁同搖著頭,否認了這件事與梁家的關係。

    「一個混亂且分裂的天竺,才是大明所需要的,可一但德裡方面擊敗了偽周,到時候,出現在大明身邊的,就有可能是一個統一的天竺,這絕對不符合大明的長遠利益,或許,幫助偽周渡過難關,並不符合大明對待偽周的基本原則,但是就未來的利益來說,在某些問題上作出讓步,是符合大明長遠利益的。」

    梁同的語氣不緊不慢,只是直接了當的講述一個最直白的道理——統一的天竺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他們是漢奸!」

    方以智直接回答道。

    「這是原則問題!」

    「吳三桂早就死了!」

    「可還是改變不了,偽周的出身不正。」

    「出身不正?又不是承認他們,只是派兵去保護僑民而已,與偽周有什麼關係?」

    面對方以智的回答,梁同玩起了文字遊戲。

    「這就是你的打算?」

    盯著梁同,方以智反問道。

    「是為了大明。」

    梁同仍然堅持著原本的態度,他看著方以智,然後又說道。

    「為了大明的長遠利益!」

    大明的長遠利益是什麼?

    一個沒有統一的天竺,對於這一點,方以智當然很清楚,但是他同樣很清楚,對於大明而言,出兵保護偽周,可能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尤其是對他這個首輔而言,這甚至可能直接導致他的去職。

    「不,」

    搖搖頭,方以智說道。

    「大明的長遠利益?大明的長遠利益,即使是沒有偽周,也可以得到維持,在南方,還有很多土邦,他們會選擇站在德裡的對立面,選擇站在大明的一方。」

    方以智頗為自信的說道。

    「畢竟,強者,永遠都不乏追隨者,那些人更樂意為大明的馬前卒。」

    「那又怎麼樣呢?」

    面對自信滿滿的方以智,梁同直接反駁道。

    「那些土邦或許會追隨我們,或許願意成為大明的馬前卒,但是,他們是天竺人,無論是信仰的什麼宗教,他們都是天竺人,他們的目的並不僅僅只是為了維持統治,除了維持統治之外,他們還有更多更為高大的目標,比如,成為一個強國,或許現在沒有這個想法,但是將來,誰知道呢?萬一有一個中興明君,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笑看著方以智,梁同又說道。

    「可是對於偽周而言,以少役多,以外役主的他們,所思所想的問題,永遠都是一個問題——維持統治,對於他們來說,所有的一切問題,都沒有這個問題重要,他們不在乎「國家」是否強大,因為強大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自身的統治,重要的是維持統治就可以維持他們的特權,至於強大,在追求強大的道路上,勢必不可避免的需要給予土人很多權力,甚至會導致大量的土人進入權力機構,這勢必將直接威脅到他們的統治,威脅到他們的特權,對於他們而言,這顯然是無法接受的,所以在強大與統治之間,他們更願意不計代價的維持後者,如果交好大明可以幫助他們維持統治,他們必定樂意給予大明特權,割讓土地給大明,只要對他們的統治是有益的,那麼就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犧牲的,「量天竺之物力,結大明之歡心」,這些年,他們之所以願意主動的給予大明僑民那麼多的特權,不就是明證嗎?如果換成其它人,他們願意主動給予那麼多特權嗎?」

    梁同的回答讓方以智的目光發生了一些變化,他的眉頭身蹙,然後整個人就陷入沉思之中。只是稍加思索,他就明白梁同的話確實有他的道理,對於偽周那個出身不正的國家來說,他們以外人的身份進入天竺,「以少役多」的他們,絕對不會追求什麼中興,他們所思所想,大抵上也就是維持統治,維持自身的特權,如果交好大明可以幫助他們獲得這些,他們必定樂意交好大明,樂意維權大明足夠多的特權。

    可是……

    這件事並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畢竟,大明上下,誰不知道吳三桂,而偽周永遠都繞不過吳三桂,吳三桂當年引清軍入關,確實犯下的滔天大罪。

    「吳三桂……」

    不等方以智說完,梁同說道。

    「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現在再去計較這個人,又有什麼意義,而且,此次出兵,並不是為了幫助偽周,其實,以偽周實力,完全可以抵禦的德裡進攻,畢竟,這麼多年,德裡方面就沒有在他們身上佔過便宜,這次德裡傾國之兵來襲,看似來勢洶洶,可是實際上,戰事卻很難持久,不說其它,一旦進入雨季,就是疾病也能讓他們大傷元氣,可要是如此,對於大明又有什麼好處呢?」

    看著方以智,梁同繼續說道。

    「大明需要的是什麼?是一個四分五裂的天竺,這才是大明所需要的,至於吳三桂……不過就是死人一個罷了。」

    一個死去多年的死人罷了!

    儘管方以智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是方以智同樣也很清楚,吳三桂這個人,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

    出兵救援僑民,這等於直接支援偽周,這件事必定會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想到其後可能引起的風波,方以智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有些事情很難做出選擇,尤其是面對某些利益的時候。

    在他猶豫不決時,梁同拿出了一張紙,然後說道。

    「其實,這件事,想要解決它,也很容易……」

    看著梁同拿出來的地圖,方以智先是一愣,思索片刻後,他說道。

    「這件事……絕對不是方某人所能決定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9-8-28 16:45
第451章

    內閣!

    對於大明的文臣而言,能夠進入內閣,成為當朝輔臣,無疑是他們中許多人畢生的追求,成為內閣輔臣,除了才能之外,更重要的是機緣。

    而對於以州卒小吏,且曾依付過清虜為包衣的周昌來說,他之所以成為閣臣,也是因緣際會,儘管他的出身上有些污點,可是,他卻巧妙的對自身的污點加以「修飾」。

    對於外界來說,當年他依附滿清權貴的過往,是被其強擄為包衣,也正因如此,在許多場合,他才會表現出對清虜的刻骨恨意,當初主張盡殊的是他,現在,當身處偽周的僑民遞來的請願書後,他的自然也是恨烏及烏。

    人,總需要表明立場。

    周昌的立場非常簡單,無非就是向世人表明,他對滿清、對漢奸一直懷有刻骨銘心的仇恨。當方以智主張救援的時候,他自然是第一個站出來加以反對,當然,他反對的不是救援僑民,而是反對幫助偽周。

    「偽周,我們怎麼能向偽周派兵呢?陛下!」

    面對方以智的堅持,周昌笑呵呵的說道:

    「陛下,偽周是什麼人建的?是吳三桂,或許他已經身死,儘管現在偽王已經換為他人,可是他們畢竟是漢奸,他們逃到異域,至今沒有受到懲罰,已經是法外開恩了,現在還要派兵保護?笑話,這是笑話嗎?」

    搖著頭,周昌冷笑道。

    「傳出去的話,就不再是笑話,而是奇恥大辱!到時候,世人必定追問,我大明何時變得如此寬宏大量,居然可以為保全漢奸的偽朝,興兵加以支援!」

    「不是支援他們,而是為了保護僑民!」

    方以智瞇著眼睛說道。

    「現在是僑民求助,如果僑民求助,朝廷不加理睬的話,到時候,我等如何向其交待。」

    在與梁同的一番深談之後,他基本上已經傾向於贊同梁同的意見,這也是他會在這裡堅持這個觀點的原因。

    「首輔所言極是,這次奧朗則布要求大明僑民釋放其購買的奴婢,否則必定發兵解救,如果任由其得逞,非但僑民損失不下千萬,亦有可能導致我國聲威受挫,既然他們現在可以要求在偽周境內的僑民交出奴婢,那麼將來就有可能斥令我大明,到時又該如何處置?」

    張煌言自然是和過去一樣,完全站在方以智的一邊。不過如果皇帝與內閣發生衝突的時候,他必然會站在皇帝的一邊,畢竟,他是勳臣,勳臣必須忠於皇家,畢竟只有勳臣才能與國同休。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身在內閣中的作用,就是為了達到文臣與勳臣之間的平衡。不過在大多數時候,他都會保持與方以智的一致,從而達到內閣內部的穩定。

    「哼哼,閣輔好一句如何處置,說來說去,也就是奴婢而已。」

    說著他轉身陛下,然後說道。

    「陛下,臣以為,奴婢貿易必須要停止,既然朝廷不許明人自賣為奴,不准明人為奴為婢,那麼天竺婢、南洋婢、色目婢、西洋婢等等,也理應停止,諸夏蓄奴已經為人所不恥,今日,如若我大明為僑民的奴婢,斷然興兵加以支持,豈不就是助紂為虐?」

    說話時,周昌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事實上,在使用奴婢的問題上,朝野一直都是爭議不斷,《大明律》禁止了明人自賣為奴婢,同樣也禁止使用明人為奴婢,違者舉族流放萬里,但是卻不禁止使用海外奴婢。這直接催生了一個龐大的海外奴婢貿易,這一貿易現在更是愈演愈烈。

    面對數百萬奴婢在過去二十幾年間,源源不斷的湧入大明,她們的來源是多樣的,但可以肯定其中很多人都是掠奪的。許多人呼籲停止這一貿易,在他看來,或許大明沒有直接掠奪,但是大明在貿易上的態度,卻直接催生了這一切。

    「陛下,臣聽聞,所謂有「天竺婢」,皆是天竺南方亂民通過戰爭掠奪所得,男子往往賣於偽周,用於耕種充當苦力,而婦人大抵被賣到天朝,如此久而久之,我大明聲譽必定受損,還請陛下早作決斷,嚴令禁止……」

    看了一眼周昌,朱明忠果斷的搖頭說道。

    「這次議題不涉及這個問題,此議改日再議。」

    對於現在國內對海外奴婢使用的爭論,朱明忠內心中從來都是嗤之以鼻,一個個都是在那裡裝上道德君子,覺得使用海外奴婢好像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可是他們過去在虐待家奴的時候,虐待自己人的時候,一個個都不曾手軟過。

    大明可以廢止家奴,禁止蓄明人為奴。那是因為有海外的奴婢可以取代,或許只准女**婢進入大明,但至少還有人可以取代,如果今天禁止輸入海外奴婢,保準明天那些人就會千方百計的納本國人為奴。

    人,從來都是好逸惡勞的,誰不喜歡有人伺候著,尤其是被伺候慣了的人。

    但是這樣的念頭,朱明忠也只是在心裡想想,就像在另一個時空中,許多人之所以表面上支持政治正解,是因為政治正解,確實在某種程度上體現出了個人的道德觀。

    所謂的「政治正確」其實就是站在道德的致高點上去指責其它人,在某種程度上這確實是無懈可擊的,畢竟,絕大多數人總有一些顧忌,甚至就是朱明忠自己,也要顧忌後世史學家對自己的定論。所以也只能隱藏起內心的想法。

    改日再議……議個毛線!

    冷眼瞧著周昌,朱明忠甚至暗自尋思著,是不是應該換一個人,一直以為,最厭煩的就是那些道德君子,難道,都過了這麼多年,他們真的以為所謂的「道德文章」能說服朕?

    其實,至少在這件事上,朱明忠真的誤會了周昌,他從來都不是什麼道德君子,之所以會站在道德的角度上高談闊論,完全是因為在他看來,解救僑民是大義,這個大義是不容辯駁的,但是那些僑民呆的地方,實在是讓人無法認同,會讓朝廷陷入接連不斷的麻煩中。

    反擊大義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大義去反擊。

    僑民的利益是大義,同樣,奴婢的自由也是大義。當然,最重要的大義是什麼?是個人的立場!

    作為個人,周昌必須要明確自己的立場只有如此,他身上的污點才不會為他人所指。有時候,污點可以成為他人攻擊自己的工具,當然,也可以作為表明態度的利器。

    他必須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周昌當年成為包衣,不是心甘情願的,他是被迫的,他直到現在,都無法忘記那些人給他帶來的恥辱。

    立場很重要。

    只不過,周昌今天顯然錯誤的估計了形勢,他沒有注意到皇帝本人的態度。

    「臣,臣遵旨。」

    心知陛下誤會自己的周昌暗自叫著苦,一旁的朱大鹹又補刀說道。

    「其實培公如果當想要放還那些奴婢,不妨從自身做起,我記得上次到你府上,你那府上的色目婢的舞姿,那可是優美至極,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若是放還她們自由,不定她們公開表演,也可娛樂大眾不是?」

    一聽朱大鹹這樣的諷刺,周昌的更是苦笑連連,朝中的大臣中,有誰家裡沒有幾個海外奴婢,現在被人這麼一說,他也只能苦笑拱手,同時岔開話題道。

    「臣以為,斷然不可出兵偽周!」

    既然不能用大義加以阻攔,那就直接阻攔吧。

    「陛下,這偽周,確實不宜出兵,否則很難像天下人交待。畢竟現在出兵偽周,等同於出兵救援他們,如此,救援一個由漢奸所建土邦,如何讓天下人信服?」

    「可是不出兵,又如何像天下人交待?」

    對於他們的爭執,朱明忠並沒有做出決定,在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內閣大臣們爭執不下的時候,就會把問題丟到自己這裡,請求「聖裁」,倒不是因為他們沒有擔當,而是有些問題確實不是他們所能決定的。

    坐在龍椅上的朱明忠,思索片刻,然後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其實,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和吳周有關,如果出兵保護僑民,等於間接保護了吳周,對嗎?」

    「回陛下,正是如此。」

    周昌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不過陛下的話,讓他覺察道,陛下對於偽周的態度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不稱「偽周」,而稱「吳周」,難道說,陛下對那裡是另有打算。

    「嗯,確實是如此,如果我們出兵的話,確實有可能造成外界的誤會,他們會誤會我們是去保護吳周,保護他們免遭德裡方面的侵入吧。」

    朱明忠笑著說道。

    「其實,他們是想多了!」

    隨意的擺了擺手,然後朱明忠又說道。

    「他們怎麼就不知道,朕派兵過去,是為了讓那個什麼「吳周」自除國號,是為了斥責他們,這兵派過去,可不僅僅是為了保護僑民!也為了教訓那些人,這麼多年,吳家的人在那裡做威做福多年,難道我大明就忘記當年吳三桂所犯下的罪孽嗎?朕是不會忘的,大明也不會忘記,當然,鞭屍那種事情,朕不屑為之,可有些事情,朕是畢生不忘……」

    原本就有意在吳周的問題上,作出一些變化的朱明忠,思索片刻後,然後說道。

    「僑民,必須要加以保護,這是不能動搖的原則,既然僑民的利益遭到損害,那麼,大明就必須要有所行動,德裡方面……」

    沉吟片刻,朱明忠對一旁的侍從官令道。

    「傳今五軍都督府,命令他們制定計劃,從南天門調過去一支艦隊,如果德裡方面不明白事理,那就想辦法讓他們明白,有些人,不教訓一個他們,他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聖裁已經做出了,既便是有各種意見,作為大臣的眾人也只能選擇服從,對於這個結果,方以智並不覺得有什麼意外的地方,跟隨陛下多年的他,很清楚陛下是一個極為護短的人,絕對不會容忍任何國家欺負大明的僑民。

    不派兵?

    幾乎是不可能!

    「陛下,臣還有幾項立法草案之事請陛下御覽……」

    說著便起身從袖子裡取出了一份折子遞了過去。

    朱明忠接過一看是一份《濟貧法》草案。依照大明朝的的規定任何一項法令在頒布膽必須以草案的形式呈報,然後,還需要公示三個月,儘管並沒有所謂的審議過程,但是必須經過內閣的討論,最後當然由皇帝批准,才能成為成文的法令。

    在立法的問題上,朱明忠幾乎不曾插手過,當然,除非了一些原則性的問題。不過就今天的這份草案,卻讓朱明忠感覺到幾分為難。

    濟貧,大明確實一直都有成體制的濟貧,只不過在另一方面,大明同樣也有禁止乞討的法令,而濟貧也局限於沒有勞動能力的人,這部《濟貧法》從公佈之初,就一直飽受爭議,而爭議的核心就是乞討。

    大明禁止乞討,將乞丐流放到海外,是為了充實海外殖民地、諸夏,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多年來如一日的推進,直接讓乞丐這個行當從大明消失。但是《濟貧法》卻准許乞丐在某些特定區域內乞討,這無疑是與禁止乞討的法令是相互牴觸的。

    當著大臣們的面,朱明忠初略地翻了一下草案,對於這個草案中提及的大多數內容,他都是支持的,畢竟,將濟貧以法令的形式加以推進,這本身就是一種進步,對於進步本身,朱明忠並不會排斥。

    不過,他仍然取出了草案中的條款向詢問道。

    「諸位卿家,你們這條是不是寫錯了?」

    給陛下這麼一問,方以智等人連忙湊上前仔細看了看之後,以極為肯定的口吻回答道。

    「回陛下,這一條款沒有差錯。」

    「沒有差錯?那麼之前朝廷頒布的法令呢?」

    朱明忠指著草案中的一條以嘲弄的語氣責問道。

    「準確百姓行乞?難道諸位忘記了,之朝廷下令禁止百姓行乞嗎?」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2 17:44
第452章

    禁止百姓行乞!

    冷冰冰的一句話,從陛下的口中道出時,眾人的不禁面面相覷。對於這個法令,他們並不陌生,事實上,直到現在,這個法令仍然飽受爭議。

    爭議的核心就是官府粗暴簡單的直接禁止行乞,是否會對普通百姓的生活造成影響,尤其是那些貧苦百姓。

    儘管多年來,這個問題一直飽受爭議,而且其間也發生過諸多的問題,甚至就連同最初的提出者,也表示自己當初考慮不周。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陛下本人仍然對此持以支持態度。

    「陛下,當年禁止行乞,是因為當年流民眾多,為促進邊域和南洋等地發展不得已而為之,目下聖天子在位,天下承平,百姓富足,再無饑寒之憂,即便是放馳行乞之禁,想必百姓也不會流離……」

    這一次站出來解釋的是張煌言,對於他的解釋,朱明忠並沒有立即反駁,而是聽他繼續說下去,聽他跟著又解釋道。

    「陛下,當年禁乞是朝廷為百姓將來計,至今已經禁乞二十年,二十年來,世間早已無丐,今日開禁,不過只是廢以舊法而已……」

    聽著張煌言冠冕堂皇地為「解禁行乞」拋出一堆理由,朱明忠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微微平復了一下情緒跟著開口說道。

    「張卿家,既然今天百姓富足,再無饑寒之憂,那麼廢不廢舊法,又有何區別?既然百姓不意出外乞討,那麼舊法即便是存在,也是於民無擾啊!說實話,就朕看來,一但此法廢止,諸多舊時乞行惡行就會再次出現我大明朗朗乾坤之下!」

    朱明忠的語氣隨之變得嚴厲,他冷冰冰的說道。

    「當年天下初定,朕下旨各地設立濟貧院、養濟院,劃撥專款用以救濟貧弱,可街面上仍然有大量乞丐,即便是官府放田,許乞丐無償領受,可領受田地,受業為民的乞丐屈指可數。且各地乞丐受制於其丐頭,丐頭無不是妻妾如雲、錦衣玉食,享受乞丐供奉。除了乞討之外,乞丐更是屢屢敲詐勒索,那些在丐幫勢力範圍內的店家,逢年過節都要向丐幫幫主交一定的保護費,不交保護費的店家會經常被乞丐上門騷擾。就連一般的老百姓每逢紅白大事也得先送錢,即便是如此,也不可恨……」

    提及舊時乞丐的惡行,對於那些所謂的「可憐人」,朱明忠的心裡再也沒有絲毫同情。

    「當年「禁乞」期間,各地官府對各地丐頭加以偵訊,發現「采生折割」這種駭人聽聞之事,各地皆有,那些歹人為了騙取錢財,以此來博取世人的同情,獲取大量錢財。捕獲正常的人,通常是一些兒童,然後用刀斧將他們弄成殘疾,甚至是將人弄成動物形狀……諸位可曾記得,當年曾有報紙報道,當地有老乞丐牽著一隻狗熊在市場上表演,狗熊體型像馬一樣,能夠寫詩詞。禁乞後,老乞丐被捕,巡檢本計劃將狗熊送入動物園,誰知那狗熊寫道自己是長沙人,自小被乞丐捉去,先用啞藥使他不能發聲,有用針渾身扎傷,隨即殺狗熊取下皮包裹在身上,永不脫離。乞丐天天牽著他騙錢無數。眾人驚恐將他送入官府,隨還其家……其實這狗熊就是人,只不過用殘忍的手法將其變了樣。此事真假難測,但是最為常見的做法是將捕來的孩童身體弄得殘缺不全,以博取別人的同情。如此「采生折割」的暴行,正是那睦所謂可憐人所做,可憐他們?誰去可憐這些人?」

    提及「采生折割」時,朱明忠的語氣中帶著透骨的冰涼,在這個時代他目睹太多的這類暴行,甚至就是在二十一世紀對於「采生折割」也偶有聽聞。

    「你們說解禁,解禁之後,要是有人再行以「采生折割」,誰來負責?是你,還是朕?」

    眼見陛下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一旁的方以智趕忙打圓場道。

    「陛下息怒。其實「采生折割」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千年來,屢禁不止,所以在制定此法時,我等就已經考慮到這一情況,才會限定他們在特定的區域內行乞,如此,官府可以直接控制,以避免「采生折割」等事的發生,一但發現,既行嚴懲……」

    因為乞丐中有人採用「采生折割」」,所以要制定法案禁止「采生折割」。猛的聽起來是多麼的合理,可是實際上,卻是屁用沒有。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一但准許乞討,一夜之間,很多已經消於世間的惡行就會再次湧現於世間,在利益的驅使下,「采生折割」這個已經消失的東西,會再次出現於世人眼前。

    朱明忠打心眼裡非常清楚,有些東西一但開了一個口子,恐怕連想禁都禁不了,所謂的「禁止」不過只是笑話。他當即將草案往桌子上一扔道。

    「朕不知道,諸卿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為準不准百姓乞討,費神費力,與朕爭論,既然諸卿都說什麼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樂業,再談論什麼准百姓乞討,豈不是自食其言,如要諸卿一意糾纏此事,非但無益於百姓,反而會讓百姓的生計受到損失。朕要的閣臣是為百姓的生計著想,而不是為了讓百姓乞討去著想,成天尋思著讓百姓去的乞討要飯……這是盛世之臣的應該做的事情嗎?」

    眼見陛下一改往日彬彬有禮的態度,以近乎嚴厲的口吻批駁了「濟貧法」這項法案,一時間方以智、張煌言等從不禁都為之語塞了,特別是張煌言。其實一開始他主張準確百姓乞討,不過只是覺得「禁止乞討」這樣的法令有些過分,畢竟「行乞流萬里」的嚴懲,幾乎不亞於謀逆,面對這樣的嚴厲的法令,他自然支持加以廢除,可是想要廢除一個法令並不容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廢除這個法令的東西,塞進另一個法案之中,按《大明律》兩法發生衝突的時候,皆以新令為準,這樣也就達到了不廢而廢的目的了。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陛下的態度卻如此的堅定,不僅如此,讓他大跌眼鏡的是,在這個問題上,陛下甚至根本就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甚至於直接質疑起這些閣臣們的作用了。

    其實他們之所以會設定這個法令。還出於另一個方面的考慮。如果僅僅只是為了窮人。這些身居高位的人根本不需要如此費盡心機甚至冒著得罪陛下的風險。

    他們之所以會這樣費盡心機,有一個根本的原因是想減少人口往殖民地和諸夏流動的速度。自從興乾以來,海外拓殖大興,年都有少則數十萬多,多則上百萬的人口流往海外。

    儘管所有人都很清楚,海外拓殖是陛下倡導的。而且有利於大明內部的平衡。但是現在在很多人看來。隨著大量人口湧向海外。已經對大明的將來造成了新的危機。這種危機是大明國內的人口不斷減少,勢必會影響到大明的國力。

    對於這些身居高位的閣臣們來說,如果他們不想後世人指責為尸位素餐的話,就必須要面對這個現實。

    但是他們卻又無法直接反對這一切。畢竟,一直以來陛下對海外移民的支持,可以用不遺餘力來形容。更何況移民事業還直接關係到諸位皇子將來的封國,如果直接反對的話。勢必會激起陛下的不滿。

    所以在思來想去之後。他們才會弄出了這麼一個法令,試圖通過廢除禁止乞討的法律來減少人口的對外流動。

    儘管表面上看起來兩者並沒有什麼聯繫,但是實際上,禁止乞討卻導致了大量百姓遷往海外。畢竟這直接使得許多百姓在面對暫時的困難時,除了移民就沒有了其他的選擇。在過去他們可以通過乞討,度過短期的困難,但是現在他們往往只能選擇移民。

    每年遷往海外的人之中,至少有一成左右的人,原本是有可能留下來的。因為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們才會想出這麼一個暗度陳倉的辦法。

    如此一來,張煌言自然不能再解釋下去了,他甚至相信,這次這樣一份《濟貧法》必定會擱置,可是相比於「行乞」,《濟貧法》對於百姓無疑是是更為有利的,想到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導致《濟貧法》的擱置,張煌言立即想到了後世的人們將會如何看待自己。

    畢竟在這個法令之中暗度陳倉的並不僅僅只是廢除禁止乞討,同樣還有其他的一些辦法作為補充,盡可能的將人口留在本土。

    不過此刻的他更為關心自己接下來要挽回這一切,而不是讓陛下誤會自己。顯然陛下剛才已經以極為明確的態度否決了「禁止行乞」。可能接下來萬一導致《濟貧法》被陛下否決,那可就是罪過了。

    當這些大明朝的重臣因尷尬而陷入沉默之時,朱明忠看了一眼桌上的法案,然後冷冰冰的說道。

    「這份法案暫時留中吧!」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心急之下,張煌言立即出聲說道。

    「《濟貧法》事關百萬貧苦百姓生計,如此留中絕不利於百姓!」

    「貧苦百姓生計?」

    盯著張煌言,朱明忠反問道。

    「什麼是百姓生計,你告訴朕?是如今天下富紳兼併土地,導致百姓流離失所,倍受饑寒,還是朝廷重稅,令百姓不堪其擾?」

    陛下突如其來的的反問,讓幾人無不是一愣。表面上看起來他們所考慮的確確實實是那些從百姓的生計,但是真正的目的呢?

    當然是不可告人的。

    「都不是,今日官府掌握官田不下四萬萬畝,可發租官田尚不到兩萬萬畝,要是百萬貧苦百姓有衣食之憂,他們大可租種官田,人租百畝,有什麼衣食之憂?若是他們說什麼官田不能留傳子孫,那麼也可以往諸夏,諸夏授田少則數百畝,多則千畝,即便是說什麼諸夏非大明,那麼也可以往殖民地,殖民地同樣授田頗多……你們告訴朕,有這麼多選擇,他們都不願意選擇?」

    與重臣們的面面相覷不同,朱明忠依舊顯得鎮靜異常,儘管他在心裡已經猜出來,他們拿出這部法案的目的並沒有那麼單純,但是必須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件事兒擱置下來。而這就需要找一個其他的理由和借口。他繼續說道。

    「當年,朕之所以在設立濟貧院時,強調「有勞動能力的壯年者不濟」,之所以這麼做,一來是濟貧、養濟乃是出於對無勞動能力的百姓的體恤。時值壯年的丁壯要是認真勞作,又豈會愁衣食?就像現在許多貧苦百姓一般,官府屢屢鼓勵他們租種官田、移往諸夏,為何屢屢為其拒絕?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其中相當一部分人受不了勞作的辛苦,如果這邊一准行乞,指不定明日他們就會拋家捨業甘為乞丐,所以當年朕才會說「濟貧不濟懶」,只濟老弱婦孺,不濟青壯。至於……」

    揚著手中那份《濟貧法》,針對其中那些不合時宜的甚至可以說超出時代的救濟辦法,朱明忠搖頭說道。

    「將此案留中,非是朕不仁,而是朕不意以以天下百姓之賦稅養活懶人,大明……」

    搖著頭,朱明忠感歎道。

    「在任何時候,大明都不能去養懶人,稅賦是百姓的血汗,是民脂民膏,取之於民,理應用之於民,有這筆銀錢去貼補他們,不如用於百姓子女的教育,不如用於診療,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太多,至於這行之以大仁的《濟貧法》……」

    將法案丟到桌子上,朱明忠用不近人情的語氣說道。

    「斷無需要之理,有養濟院、濟貧院、孤兒院既可濟扶老弱婦孺,能夠濟扶天下老弱婦孺就已經是大仁了,至於仁至於萬民、濟扶天下之人……那不是仁,那是害!養懶人……只會讓人越來越懶!」

    聽完陛下如此這番的辯駁,方以智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而張煌言等人也徹底打消繼續說服陛下讓其接受「濟貧法」的打算,畢竟陛下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於是,方以智與張煌言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隨即便向陛下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道。

    「陛下聖明,如此看來這「濟貧法」確實有些不妥。可是現在濟貧扶弱雖於各地推行,但卻無法可依,臣等以為「濟貧法」雖有不妥,但國家確實需要此法,從而讓濟貧有法可依……」

    對於方以智的這個建議,朱明忠並沒有反對,畢竟,他本身就是抱定循序漸進打算,於是便欣然點頭同意道。

    「嗯,那就照卿家的意思去辦吧,至於這濟貧如何個濟法,依朕看來還有待考證。」

    「是,陛下,臣等下去之後一定認真查驗這幾年,濟貧舉措,務必得出最為穩妥的法子。」

    方以智趕忙持象牙笏板領命道。

    「那就拜託諸位卿家了。」

    朱明忠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隨即他又語重心長的補充道。

    「大明能有今日,全是以法制國之功,這立法之事事關重大,事關大明未來數百年之安穩,所以涉及立法之事,一定要謹慎行事才行。否則就算立法的本意是出於善意,卻會弄巧成拙害了百姓。就像這份《濟貧法》。朕相信諸位卿家在制定這份草案之初確實是抱著救助窮苦百姓的想法。但這其中的一些條款真能幫助百姓擺脫困境嗎?」

    眼見陛下突然又將話鋒轉到幫助百姓擺脫困境上,方以智就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陛下,您覺得《濟貧法》有什麼不妥嗎?」

    「「濟貧」其實,就本意上來說,本身就有問題,常言道「救急不救窮」,要是一味救貧,只會讓其產生依賴性,總不能老是讓人依靠救濟吧!這「濟貧」的本意是為了讓百姓擺脫困境,所以,要多在這方面做文章。」

    不是自然而然的著名中想到了另一個時空中西歐的某些國家,他們的社會福利體系是無微不至的。但是想又養出來一批什麼樣的人呢?一群不勞而獲靠社會福利混吃等死的人。而這直接催生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所謂的無微不至的福利,真正的受益者也就是那些不勞而獲的人。最終一個社會越來越多的人依靠福利生活的時候。這個國家也就沒有了未來。

    儘管現在大明不可能建立那樣的社會福利體系,頂多也就是拿出一些糧食銀錢,保證一些人能吃飽飯,但是必須要防微杜漸。

    「諸卿不必緊張。朕的心裡還有些疑惑。」

    朱明忠說著又翻了手中的《濟貧法》,然後說道。

    「過去,依據《禁乞令》官府有權把乞丐、流民流放到海外,令其自食其力,至於孤兒,在孤兒院中也要接受教育,包括技能教育,待成年後,使其自食其力,其核心就是「自食其力」,而朕觀這部「濟貧法」,重在「濟」。,而不是「自食其力」,所以,朕希望諸位能夠仔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看著面前的諸卿,朱明忠語重心長的說道。

    「自其食力,以朕看來這才是「濟貧」的根本!」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2 17:45
第453章

    自其食力!

    其實對於絕大多數百姓而言,即便是他們不知道這個詞,也會千方百計的改善自己的生活,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尤其是對於那些沒有繼承權的次子而言,生活的壓力迫使他們不得不四處奔波以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對於這些次子而言,成年離家自立之後,他們的選擇並不多,租種官田是最普遍的選擇,儘管「官田不售,終世官有」是基本的原則,但是官府卻允許農民交納佃租永久耕種或放牧,而官府仍保留土地所有權的權利。相比於短租,它的地租較少了一成,只有25%。

    除了租種官田之外,進城務工也是謀生的手段,從當年清河河邊建成第一家紗廠起,興乾後廠礦大興,使得中原各地星羅棋布的廠礦已經不下數千家,用工達數百萬之多,再加上大量為之服務的工廠,早期的工業化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但是無論是租田亦或是務工,對於次子們而言,都不是最好的選擇。前者需要承擔「沉重」的地租,而且不能傳業給子嗣,至於後者,多年來廠主、礦主們都在想盡一切辦法降低自己的成本,盤剝勞工與雇農的血汗。於廠礦中務工看似能夠衣食無憂,但「血汗工場」裡的活卻從來談不上輕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選擇——移民!

    是諸夏?還是邊域?

    對於選擇這條路的人來說,是一個選擇。

    雖然尚還只是八月的天,早晚的時候,就已經顯出了幾分涼意。最多再過一個月月,這裡也許就會變成一片白雪的世界。河面上厚實的冰面上甚至還可以容納車馬通行。

    這條河在大明被稱為「烏拉爾河」而在對岸,在俄羅斯人的口中,它被稱為「亞伊克河」,這條河是大明與俄羅斯的國界,儘管這條國界是不被認可的,但是數年來,兩國似乎都默許著這條國界線的存在。

    源源不斷的移民從內地來到這個邊域,對於,初來乍到的人們來說,這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同樣也讓人看到希望。

    劉昆吾無疑就是這其中的一員,原籍北直隸保定府的他剛剛來到這裡,甚至直到一個月前,才剛走出兩百多里外的火車站。從保定的鄉下到天津的工廠,然後再到安西總督區烏拉爾河畔,前後用了五年的時間,他才下定決心,拿著官府補貼的火車票,來到這個遙遠的邊域。

    這裡的一切對劉昆吾來說都是新鮮的。當然也是充滿希望的。

    至少在這裡,總不會像在工廠裡那樣,一天六個時辰,一年從年頭忙活到年尾吧……

    心裡這麼嘀咕著,牽著匹馬的劉昆吾,在街面上逛了一圈之後,來到了一家茶館裡

    「誒,夥計,你說街面上的東西,咋都嫩貴呢?」

    頭一次來到這個邊域小鎮的劉昆吾好奇地向茶鋪的夥計探問道。

    「嘿,你瞧瞧,最近的火車站離咱們這足有三百里,關內的貨運到這,足足有幾千里出去,這一路舟車再到了咱們,當然要貴點了,您說是不是?」

    夥計一邊麻利地為客人抹著桌子,一邊苦笑著回道。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要不然,那些個奸商掙誰的銀子?」

    「這位小老弟是剛到的吧。聽口音像是北直隸來的。」

    一旁一個中年男子爽朗地笑道。

    「是啊,大哥你真的好耳力。小弟是從保定來的,上個月剛過來,在官府那領了塊田,這不官府發的家什不夠用的,想到集上挑些趁手的家什,可沒想到集市上的東西,居然那麼貴,比老家貴出了一倍都不止。」

    劉昆吾老實地回答道。

    「咳,這韓軍總的耳朵能不好嘛。他可是咱們這兒在大名鼎鼎的軍總,當年隨軍出征的時候,人家可是一路打到靖南,別的不說,家裡的建州婢都賞了十幾個,您見過建州婢嗎?那高鼻樑、大眼睛,那膚色……嘿,別說,等我把錢攢夠了,我也得弄個建州婢。」

    夥計一邊為劉昆吾倒著茶,一邊羨慕道。

    他口中的「建州婢」,其實就是「建州包衣」中的女婢,當年清虜投降後,朝廷並沒有進行報復,而是依照他們的規矩將其納為「包衣」,分賞給有功西征官兵,他們世代為奴,其所生子女仍為奴,亦稱「家生子」。他們的生活、婚嫁、居住,都要由主人來安排。他們作為主人的私有財產,可以饋贈,亦可以買賣,在很多地方都有買賣包衣的市場。

    「小老弟你可別聽他瞎說。我也就是當年憑著軍功分了六個包衣而已,這幾年他們又生養出來幾個而已。」

    韓軍總說著取出了煙袋抽了一口道。

    「當年在軍中的時候,有弟兄是北直隸那邊的,這幾年從關內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所以你這口音咱一聽就聽出來了。」

    「哦,這麼說這地方從內地過來的人很多了?」

    劉昆吾抬頭問道。

    「可不是嘛。開荒的、尋礦的、做買賣的,天南地北那裡的都有。別說什麼北直隸了,就是蘇杭那邊的人都有人,老輩的人說什麼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現如今到好了,就連蘇杭那邊的人,也放著天堂不待,跑來咱們這地方來了……」

    茶館的夥計跟著湊上來附和道。

    給他這麼一說,劉昆吾心裡還真不是滋味,他心想若非是朝廷厲法不准次子析產,他又怎麼可能放著老家不呆,先是進城進廠做牛做馬,然後又到這地方來開荒種地。

    「嘿,你還別這麼說,現如今哪,這北直隸的田也不差中,雖說不比江南種水田,可現如今卻也是米糧之鄉啊。」

    「豈止北直隸俺老家那塊,就京畿道那邊,如今也是魚米之鄉……」

    「還不是聖天子在位,這地氣全都回來了……」

    顯然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並不能理解「黃河回歸道」以及「淮河入海」等事宜對某些地域的旱澇的改善,他們往往只是單純的把這一切歸功於「老天」,進而歸功於「天子」。

    其實在過去的二十幾年間,在大明大地上幾乎到處上演著「祥瑞」,什麼黃河水清,什麼旱澇日減,什麼地力回復等等,這些古代的「祥瑞」更多的是地區生態環境的恢復造成的。

    當然,百姓們理解不了這些。其實,有時候官府也不希望百姓們理解。

    一旁的韓軍總聞言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接口道。

    「這還用說嘛,現如今是聖天子在位,這些年祥瑞連連,風調雨順的,咱們過那可是好日子,你們瞧瞧,咱們現在的過去的日子,就是過去那些個老爺,也不見得能比得上咱們不是?老弟,就說你吧,你別以為什麼到了這邊域,就像是流放似的,這地方雖說冬天冷了點,可是守著官府給的幾百畝田,該種的種,該牧的牧,運氣好的話,不出幾年時間,這家業也就定下來了,守著那麼多年田,那可是幾代人吃喝不用愁了啊。」

    對於身為勳士的韓軍總來說,對朝廷的擁護都來都是不摻水的,而且他說的也是實話,邊域雖遠,可機會多。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韓軍總,要不是因為我只有自己一口人,估計早就去請上一塊田了。」

    一提到田,夥計立刻就來了勁頭。

    對於擁有大量土地的邊域而言,為了吸引移民的到來,從來都是不遺餘力的,他們願意向移民提供多達300畝甚至更多的土地,但是有一個前提,必須是以家庭為單位,至少要是一夫一妻,且正值壯年,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讓他們在這裡定居,並且繁衍生息。

    對於只有十幾歲,腦子一熱跑到這裡的夥計來說,隻身一人的他,當然沒有機會向官府請地,只能在茶館裡做工。

    於是乎,這夥計不露聲色的向劉昆吾問道。

    「這位爺,你老是一家口子過來的吧?幾口人哪?」

    劉昆吾一聽,便憨厚地一笑道。

    「一家子,老婆孩子一家五口人,大妮今年才七歲,說起來,連個幫手的都沒有了,這官府給了四百畝地,真不知道該怎麼種哪……」

    「啊……才,才……」

    夥計聞言,臉色變了變,一旁的韓軍總瞧著立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你小子,見著生人,就打聽人家家裡有幾口人,是不是尋思著能不能碰著個年紀差不多的姑娘,好當人家女婿可是?」

    心思被人戳破的夥計聞言,臉色不由一紅,整個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劉昆吾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太自然,畢竟大妮才七歲。

    「老弟,你也別怪,這裡是邊域,年青後生想找個媳婦不容易。」

    韓軍總笑說道。

    「這沒媳婦,就領不了官田,要不然,誰願意在這茶館裡頭過一輩子?」

    「不是有建州婢嘛?」

    劉昆吾不解的說道。

    「娶個建州婢就是了?」

    在內地不少娶不到媳婦的次子,不就是娶個婢女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嘿,瞧老弟說的,大明有法度在,婢女只能納為妾,不能娶為妻。而且咱們這地方,建州婢和其它的色目婢不同,主家不能放還自由身,自然也就不能娶為妻了。」

    說著話,韓軍總擺了擺手,然後問道。

    「對了,老弟是什麼時候過來的?瞧你的年歲,可不是剛分家的,怎麼這個時候,拖家帶口的過來?」

    夥計同樣也以異樣的目光看了一眼劉昆吾。

    「還能為啥?不就是為了種田嘛。」

    「呦,我說老哥,您怎麼這麼想不開,擱內地租塊官田就是了,那裡犯得著在來這麼遠的地方啊,還拖家帶口的?就是進廠也行啊……」

    夥計的這句話可算是說到了劉昆吾的痛處。他立即無可奈何的長歎了口氣道。

    「你們是不知道啊,這官田看著是租得好,可是這些年糧食不值錢,就是種上幾十畝官田,也就只夠一家子餬口的,官府的田租要交三成,那是定租,少不得的,要是碰著豐年,糧價一低,指不定得賣掉一半的收成,才夠交官租的。即便是家裡養點牛羊豬雞鴨什麼的,一年到頭也剩不下什麼來。這不,當年離家後,我先住了幾年的官田,尋思著實在剩不下什麼,就賣了老家的房子,去天津衛做工了,做工雖說苦點,可一年總還有幾十兩銀子,糧食倒也還算便宜,日子倒也還湊和,可這日子總不能湊和吧,這不,前年又來了個小子,兩個小子將來怎麼辦哪?給總得給他們置辦點家當葉,這些年做工雖說比種官田強些,可也就是勉強餬口維持生計軒鄧。要是沒有內子做些針線活計布補貼家用,估計,一年到頭什麼都剩不下來,這不,後來擱報紙上看著,這邊給這麼多田,我尋思著,興許在這邊能尋著機會,這些田即便是種不了,就是養牛、養羊,一年的收入也比在工廠裡作工強吧,即便是再不濟,也能留下幾百畝田,至少能讓老大有塊產業來繼承,至於二小子……」

    提及二小子,劉昆吾有些無可奈何的他當即長歎了口氣道。

    「將來,就靠他自己了,我這個當爹的,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將來,想辦法給他尋房媳婦,然後看看在這裡安生過完一輩子,我這個當爹的也就知足了。」

    這些要求往往都是普通人家的最簡單不過的希望,聽完劉昆吾這番話,無論是夥計還是韓軍總,都不由在心中一陣感慨,卻見韓軍總當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其實咱們也是個好地方。你瞧這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雖說能種田的地方不多,可不卻也比關內差到哪兒去,領上幾千畝的草地,然後養些牛羊,一年到頭,總不至於窮忙,至於將來你那小子想找媳婦,那還不簡單……」

    韓軍總的手往西邊指了指,然後說道。

    「你過來的時候,瞧著河上那個木橋沒有?對面就是俄羅斯,如果你願意的話,隨時可以從對面弄個童養媳過來,童養媳和奴婢可不一樣,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2 17:46
第454章 野心

    對於絕大多數天朝人而言,俄羅斯都是陌生的,儘管在世界地圖上列有這個國家,即便是在幾十年前,在崇禎年間的時候,俄羅斯、烏克蘭、波蘭等國家都出現在明人的書信中,但總得來說,對它們的瞭解,更多的是通過書籍上加以瞭解。甚至到了興乾年間,仍未發生本質上的改變。

    17世紀末的俄羅斯,這個位於東方與西方之間的國家,幾乎被所有的國家所忽視,對於歐洲各國而言,俄羅斯是一個拜占庭式的東方國家,對於大明而言,這裡是歐洲。

    可以肯定的是,看似龐大的俄羅斯,其國力在大明的眼中甚至是不值一提的,即便是它曾號稱「披甲百萬」,可實際上,在歷任大明駐莫斯科公使的眼中,俄羅斯是一個愚昧的、落後的國家。

    作為鴻臚寺典客的明太郎在來到莫斯科之前,對俄羅斯幾乎是一無所知的。他雖然是歸化人,但自幼生長在大明,在他的心裡,自己就是大明人。在到任莫斯科後就拚命開始了研究,研究這個並不怎麼被重視的國家。

    儘管它是大明的鄰居,但是因為實力上的差距,鴻臚寺根本就不重視這個國家,不重視這個與大明有著諸多潛在利益衝突的國家,可是明太郎卻並不這麼認為,在他看來,俄羅斯是大明向擴張不可能繞過的對象,所以必須要加以研究,要把這個國家放到顯微鏡上研究,這也是他主動申請前往這個國家的原因。

    「莫斯科的人口號稱二十萬,實際上只有十萬不到,城中只有少數房屋是拜占庭式,其它全部都是木製的平房,道路沒有接近大明那樣程度的,僅有數條石徹道路,道路的兩邊都開著露天商店,往往都十分狹窄。絕大多數道路還是原始的狀態從不修繕所以坑坑窪窪的行走困難……往來之人不愛整潔,和傳聞中一樣,於路上隨處大小便,以至於街上臭氣紛紛。不過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並不怎麼當回事情。小便到處流可以到河裡,或者倒到水池裡。走路一不小心的話就會踩到……即便是其貴族亦是如此」

    作為典客的明太郎在大多數時候都很清閒,這也讓他能夠進行一次次的旅行,在旅行中瞭解這個國家的一切。

    「俄羅斯政府號稱擁有三十萬大軍,但在莫斯科的只有射擊軍,往下再細分為「首都軍」和「市民軍」。首都軍負責莫斯科的防務,而市民軍一般是防守通往首都各個市鎮。射擊軍的人數約為55000人,在莫斯科就有22500人的射擊軍部隊。除此之外,俄羅斯還擁有一支相對龐大的野戰部隊,共164600人,其中51%是騎兵,49%是步兵。除了這16萬多的常備軍以外,俄軍還可以從南部草原和烏克蘭的哥薩克首領們那裡隨時抽調5萬人左右的騎兵部隊。

    近管其看似兵力龐大,但實際上,這些部隊的裝備極為落後,俄國本土的軍工廠產量有限,不能為軍隊提供足夠的武器,其不得不大量進口大明的燧發銃……軍隊毫無紀律可言……不過沙皇彼得的直轄部隊少年軍看上去還是像軍隊的,不過這些也是毫不遵守紀律……」

    「俄羅斯國內的警備不值一提。稍微冒點風險就可以直接攻入俄羅斯,直衝莫斯科。不過沿途的要塞十分堅固……」

    「如果近期我朝用兵俄羅斯,建議採用原有的習慣性的大膽出招,對俄軍可能反而會更加有效……」

    幾乎每個月,明太郎都會把類似的報告通過外交郵袋送回鴻臚寺,儘管他不是軍人,但是從他來到莫斯科以來,一直鼓吹著入侵俄羅斯,兩年來,中都的鴻臚寺,幾乎人人都知道在莫斯科有一個鼓吹入侵的明太郎。

    這是一個比軍人還好戰的傢伙!

    如果不是因為主動前往異國任職的人太少,尤其是俄羅斯這個冬季苦寒的偏遠地區,更是很少有人願意前往,恐怕中都早就把他給調回來了。

    「一個外交官談什麼戰爭,又懂什麼戰爭?真是一個麻煩的角色!」

    就是一個小角色!

    對於中都而言,明太郎是個小角色,那怕就是駐俄羅公使也沒有把他當做夥伴,畢竟,誰都不願意與和這樣的麻煩角色走的太近。

    在所有人的眼睛裡,明太郎這個小角色,不僅不起眼,而且會惹來麻煩。

    「哎呀,大家居然沒有看到吞併俄羅斯好處,真是令人震驚!」

    到任之初,明太郎這樣驚歎道,一個老資格的公使館員馬上予以訂正。

    「不是沒有看到,而是沒有必要!」

    「什麼叫沒有必要,大明如果停止擴張,那麼將來諸皇子們的封地在那裡?大明的千百萬次子們在那裡生活?」

    「真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傢伙……」

    「經費也沒有……」

    他指的是自己沒有交際費。所以他不能夠按照自己的設想,進行一些工作,沒有經費,自然也就沒有「工作」的可能。

    面對明太郎的抱怨,孫辰良笑著說道。

    「哎,真弄不明白,你怎麼就對俄羅斯這麼上心。」

    「別人不明白,你還不明白嗎?」

    看著面前的這位使館軍正,明太郎有些煩惱的說道。

    「機會,你看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嗎?現在的俄羅斯有兩個沙皇,彼得一世和伊凡五世,再加上攝政索菲亞公主,還有那些把持朝政的大家族,有比他們更混亂的國家嗎?」

    明太郎這樣說道。

    「越混亂,意味著我們的機會就越多,在這種混亂之中,我們完全可以派出一支軍隊,快刀斬亂麻,直接奪取莫斯科,對待那些大貴族可以通過保留爵位來誘使他們投降,那些貴族們非常清楚俄羅斯與天朝之間的差距,他們必定會做出明智的選擇,只要他們投降了,我們在俄羅斯幾乎不可能遭到太多的抵抗,兩個沙皇、一個攝政,朝政的混亂會讓他們無法在短期內做出反應,等到他們能夠理清一切的時候,我們已經佔領了莫斯科,戰爭已經結束了……」

    對於入侵俄羅斯,明太郎早就已經成竹在胸,他甚至在那裡盤點起了俄羅斯的那些個大貴族,盤算著他們投降的可能性。

    「……他們必定會投降的,俄羅斯的貴族不同於天朝,他們的貴族群體的絕大多數都在莫斯科公國擴張征服的過程中征服的,他們的國家被俄羅斯滅亡了,他們成為了俄羅斯的貴族,融入了這個國家,就像韃靼人,許許多多帶有韃靼貴族在投降後,就成為了俄羅斯統治精英的一部分。他們的後代幾乎佔了俄羅斯統治階層的四分之一。嚴格意義上來說,俄羅斯貴族一半以上,都是這樣的,他們的祖先可以做出明智的選擇,現在同樣也會……」

    明太郎之所以會如此自信,是因為他對俄羅斯歷史的瞭解,在過去的兩年間,他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俄羅斯,結識了太多的俄羅斯貴族,他非常清楚,那些貴族的性格。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們籠絡的貴族,就可以兵不血刃佔領俄羅斯?」

    即便是作為軍正,專門搜集各類情報,孫辰良仍然對明太郎的這個判斷產生了一些懷疑。

    「兵不血刃?當然不可能,儘管那些俄羅斯貴族從來都是有奶就是娘的傢伙,可是在我們沒有把痛他們之前,至少在贏得一次決定性的戰役之前,他們是絕對不會投降的,這些俄羅斯人骨子裡還是臣服於強權,只要我們展示出自己的力量——」

    握緊拳頭,明太郎狠狠的說道。

    「在一次決定性的戰役中,給予俄軍重創,我敢保證,所有的俄國貴族都會心甘情願,甚至爭先恐後的投降,至於那些農奴,相信我,農奴永遠都是農奴,沒有貴族的率領,他們根本就沒有他們並不關心誰是沙皇,也許他們期待更好的統治者,但是我想,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天朝更好的統治者了,我敢保證,當我們把俄羅斯內地化的時候,陛下就會成為他們口中的「沙皇」……」

    「內地化?」

    儘管明太郎沒有說什麼措施,但是孫辰良還是立即說道。

    「你的意思是解放農奴嗎?那些貴族們願意嗎?」

    「願意?他們可能會願意嗎?可是我們需要的就是他們不願意,只要暫時的穩定期渡過了,那些俄羅斯的貴族也就沒有必要存在了,嗨,我說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大明的勳貴都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他們是與國同休的,可是那些俄羅斯的貴族呢?他們卻出賣了自己的沙皇,國家,這樣的人當然沒有必要存在,等到解放農權的時候,他們反對,這是好事啊,鳥盡弓藏,他們都談不上弓,當然沒必要留著了……」

    端起桌上的茶杯,看著目瞪口呆的孫辰良,明太郎慢吞吞的說道。

    「更何況,不殺了他們,又那有新的勳位封給咱們,你說,如果能夠成功的話,我們可以得到什麼樣的封賞?」

    盯著仍然沒回過神來的孫辰良,明太郎感歎道。

    「我是文官,成為勳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我要做這些,是因為我覺得,我應該去做,為了大明的將來,同樣也是為了明家的將來,很多人說明家是歸化人……」

    瞧了一眼孫辰良,明太郎知道,即便是自己的同僚也瞧不上他,歸化人總是低天朝人一等。

    「可如果這件事成功了,得到皇帝陛下的嘉獎,就再不會有人說明家是歸化人,明家會是天朝的功臣!」

    每一個人都有其各自的追求,對於明太郎來說,他所追求的非常簡單,就是徹底融入天朝,成為真正的天朝人。

    「你現在就是天朝人啊!」

    孫辰良看著明太郎說道。

    「歸化人,也是天朝人。況且,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天朝現在也許在未來的十年中,都沒有對俄羅斯動武的打算,你不覺得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情,是在浪費時間嗎?」

    打量著明太郎,孫辰良不能理解他的這種堅持,十年、二十年,難道天朝一日不對俄羅斯用兵,他都會呆在這裡嗎?

    「哎呀,那是因為,現在沒有人意識到俄羅斯的重要性啊!」

    明太郎頗為感歎的說道。

    「在很多人看來,俄羅斯是一個人口近兩千萬的大國,對於這樣的對手自然要慎之又慎,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俄羅斯對帝國的益處,你想想,如果我們把鐵路修到莫斯科,甚至修到波羅的海,當然,這需要我們同瑞典打上一仗,從他們的手中奪取一個出海口,我覺得這完全沒有問題,可以說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到時候,我們的鐵路就可以直接把貨物運到波羅的海,然後從那裡用貨船運到歐洲各國,完全不受海上風浪的影響……」

    不等明太郎把話說完,孫辰良就直接說道。

    「這顯然不可能,你要知道,海運業涉及到幾百萬人的生計,把鐵路修到波羅的海,固然可以節省時間,可以不受海上風浪的影響,可是會對海運業造成打擊,單憑這一點,朝廷都不可能同意,」

    本身就是南直隸人的孫辰良更是進一步說道。

    「而且,我敢保證,即便是你提出來,到時候,肯定也會有百官反對,尤其是勳貴們的反對,要知道航運業是勳貴們涉足最深的行當,大明至少有七成的商船是那些勳貴們的,他們怎麼可能容忍這些。」

    與歷代不同,大明一直鼓勵勳貴們從事工商業,無論是皇家還是勳貴都與工商業有著緊密的聯繫,而且他們也樂意投資回報率遠高於土地的工商業,這也是大明工商業日益發達的原因。當然這同樣也形成了一個頑固的利益群體。

    「哎呀,這個就是利益使然了,真是沒有辦法,其實,可以先修一條電報線,這樣的話,朝廷可以更快的知道歐洲的事情,而不用等上幾個月……」

    就在他話聲落下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了,走進來是一個使館的資深官員只聽他說道。

    「出事了,公使剛從宮廷帶來的消息,英格蘭的國王被推翻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s000538

LV:8 領主

追蹤
  • 385

    主題

  • 21095

    回文

  • 12

    粉絲

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