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42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2 17:46
第455章 天賜良機

    國王被推翻了!

    1688年歲末,整個歐洲都在傳播著這個消息,就像幾十年前克倫威爾砍下國王的腦袋一樣,英格蘭國王詹姆士二世被推翻的消息,震驚了整個歐洲,儘管電報技術並沒有傳入歐洲,但仍然以最快的速度在整個歐洲傳播著。

    幾乎所有的國王在得知這個消息時,震驚之餘,當然也感覺到一絲的惶恐。甚至暗自為詹姆士二世祈禱著,儘管對於這一切,他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相比於歐洲的那些國王們的祈禱,在倫敦城外的小天朝,萬征遠提到詹姆士二世時,卻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根本就是一個為了祈禱放棄四個王冠的蠢貨。」

    萬征遠口中的四個王冠指的是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當然還有法蘭西的王冠,這是因為從百年戰爭起,愛德華三世後的歷任英王都自稱法國國王。

    「確實是個蠢貨!」

    李克已無奈的歎口氣說道。

    「從詹姆士二世繼位的那一天起,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他表面上推行信教自由,可其實也就是想打著這個旗號恢復天主教在英國的統治地位,恢復君主的王權,但是他對於民眾的反對情緒視而不見,我行我素,大力推行天主教。在過去的兩年間,整個英國都因為他的決定被撕裂了,一開始是在少數的幾個城市中,但是後來英國各地,甚至是在農村,凡是能引人注目的地方都突然出現了無數的標語、傳單和宣傳品。而且鼓吹保護新教的,正是那些新教神父,他們完全可以左右英格蘭民眾的意志……」

    即便是作為一個外人,李克已在過去的兩年間,親眼目睹了詹姆士二世如何一步步的失去民心,一步步的失去他的統治。

    「坎特伯雷大主教和六名主教上書要求國王撤銷關於發佈第二號信教自由宣言的命令,原因是查理二世在位時議會曾一再堅持,國王無權取消刑法典。詹姆士大怒,將七名主教抓起來審判,因為他們進行煽動性誹謗。但是陪審團宣判他們無罪,這一判決其實就已經表明了民意。」

    「他根本就是個蠢貨,那些陪審員怎麼可能宣判主教們有罪呢?這樣的手腕能保住江山才怪……」

    萬征遠冷哼道,曾幾何時,他還曾對詹姆士心懷一分希望,現在,在他看來,這個傢伙根本就是蠢材。

    「是啊,這邊他們剛一被判刑,那邊倫敦主教和其它人就做出了另一個決定,秘密邀請詹姆士的外甥和女婿荷蘭奧倫治公爵威廉到英格蘭來保衛自由和財產,並維護其妻的繼位權,威廉三世在荷蘭與天主教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四作戰,被英國人看作是新教的希望人。然後,所有的一切都注定了……」

    「其實早在幾個月前,一群信新教的貴族就要求威廉帶軍進入英國了,威廉登陸後所有的新教軍官都叛變了,包括集結在索爾茲伯裡防禦荷蘭的陸軍首長,他情婦的胞兄,一手提拔的約翰·丘吉爾。後來整個海軍也歸順了威廉。詹姆斯自己的女兒安妮也參加了入侵軍並帶走了許多王室的支持者,威廉根本就是兵不血刃的奪取了王冠……」

    搖頭感歎著這場「戰事」的神奇,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萬征遠很難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麼神奇的事情發生。

    「不廢一槍一彈,就奪取了一個國家,這真是,真是……操蛋!」

    看著使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李克已笑著說道。

    「使君,這是必然的,畢竟,詹姆士二世的軍隊裡的軍官、士兵幾乎都是新教徒,早在9月時威廉將要進攻英國已經非常明顯,但詹姆斯二世還是拒絕了法王路易十四為他提供軍隊的建議,因為他怕這樣更加引起英國人的反對。他相信他的軍隊足以抵抗威廉。」

    「但是他錯了,士兵、軍官都背叛了他,甚至就連同晉陞的統帥也背叛了他,眾叛親離啊!」

    搖頭感歎之餘,萬征遠抿了下嘴唇,然後長歎道。

    「現在看來,最初的判斷是錯誤的,路易十四願意派兵支持他,但是詹姆士卻拒絕了,如果我們在那個時候向他表示支持的話,估計也會被拒絕……」

    想到當初的計劃,萬征遠的眉頭微鎖,然後沉吟道。

    「不過,現在說這一切似乎都晚了。畢竟他已經被關了起來。」

    「還不算晚!」

    盯著萬征遠,李克已說道。

    「詹姆斯二世雖然被威廉抓了起來,可是對於威廉而言,他卻是一個大麻煩。從倫理上來說,詹姆斯是威廉的舅舅,也是他的丈人,殺了他吧,估且不說倫理這一關難過,而且他也會成為天主教殉教者。可如果不殺,留在國內也是個麻煩,養著他吧,指不定哪天有人要打著他的旗號生事,所以我覺得,現在威廉把詹姆斯關在靠海的地方,或許就是故意的安排,他希望詹姆斯逃走,如果詹姆斯找了機會逃走了,那麼這些麻煩也就消失了,威廉或許就是這個意思。」

    對於李克已的分析,萬征遠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皺眉思索著,片刻後,他才說道。

    「如果這樣的話,詹姆斯一定會捲土重來。法王路易肯定會支持他的。」

    「是的,我想不僅僅是法王,西班牙等國也會支持他。」

    「不僅僅是他們,還會有愛爾蘭人,愛爾蘭人是天主教徒,他們都有著相同的信仰……」

    站起身萬征遠來回在房間裡踱著步子,就在幾個月前,他曾經試圖通過支持詹姆士獲得「豐厚」的回報,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詹姆士失敗的太快了,以至於根本不等他做好準備,他就已經失敗了,甚至在逃亡的時候,被抓進了監獄之中。

    但是現在,詹姆斯可能的逃亡,卻又一次激起了他的這個想法。

    「之前,我們的計劃最大的漏洞是什麼地方?就是的詹姆斯會不會按照我們的意願,給予我們所需要的一切,那個時候,他顯然不會那麼做的,但是現在……」

    回頭看著李克已,萬征遠突然笑著說道。

    「現在的局勢對於我們來說,也許是件好事,畢竟,現在他已經失去了一切,為了重新奪回王位,也許他願意付出一切。」

    這是人的通病,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對於一個失去王位的國王來說,他絕不會放過任何救命的稻草。

    「可是,法王路易同樣也會支持他,而且相比於我們,也許他更願意相信路易,畢竟,在他的眼裡,我們根本就是一群異教徒。」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有時候,既便是天朝向某些人提供幫助,那些人也不願意相信天朝。對於歐洲的君王而言,或許他們羨慕天朝的富庶,但是卻很少願意接受天朝的幫助。在他們的眼中,天朝從來都是異教徒,而且是一個對世界虎視眈眈的異教徒。

    在這一點上,他們是正確的。但是對於他們那種以信教加以區別的態度,天朝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

    聽著李克已頗為無奈的長歎,萬征遠冷笑道。

    「異教徒?也就是這些蠻夷才會在乎這些,對於天朝來說,我們的胸襟博大,從來不在意這些,只要他們接受天朝的教化,對於那些信仰,天朝什麼時候干涉過?不過入鄉隨俗,如果詹姆斯不堅持信教自由,或許他也不會被推翻,我們可以尊重他們,但是……」

    冷笑著,萬征遠用頗為玩味的語氣說道。

    「可是你別忘了那句話,病急亂投醫,或許路易會支持他,但是我敢保證,路易的支持必定是有限的,在財力上,他根本無法與我們相比……」

    或許,這也就是萬征遠最大的自負了,而李克已聽他這麼說後卻搖頭說道。

    「使君,我並不這麼認為,或許,可以從銀行得到一筆貸款,但是,我們畢竟沒有軍隊,沒有軍隊可以給他以直接的支持,這恰恰是路易可以給予的,如果沒有軍隊的話,僅僅只憑借金錢,恐怕很難擊敗威廉。」

    金錢或許重要,但是在戰場上,軍隊無疑是更重要的,而這正是萬征遠所沒有的。

    「有了錢,自然也就有了軍隊。」

    沖李克已笑了笑,萬征遠笑道。

    「別忘了,在歐洲有很多僱傭軍,比如黑森僱傭兵,黑森—卡塞爾是一個一個德意志小邦國,那裡一直出產素質極為優良的僱傭兵,僱傭兵甚至是它們最重要的產業,如果得到幾百萬兩的貸款,也許,我們可以僱傭一支軍隊幫助詹姆斯……」

    提到僱傭兵的時候,萬征遠的眉頭又微微一皺。

    「但是現在,他或許可以從路易那裡得到許多支持,但是誰知道呢?路易可以給他多少軍隊?幾千人?還是更多?顯然,不可能給他更多的支持,可是我們卻不一樣,只要他願意,我們隨時可以給予他超出他想像的支持,我們甚至可以幫他僱傭一支龐大的軍團,完全效忠於他的,或者說金錢的軍隊……」

    看著面前極為自負的使君,李克已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在他看來,這件事遠沒有萬征遠說的那麼簡單。

    「我們付出了那麼多的東西,又能得到什麼呢?」

    面對李克已的疑問,萬征遠哈哈大笑道。

    「得到什麼?我們可以得到很多東西,比如,陛下可以得到新的土地,或許詹姆斯不會把愛爾蘭、蘇格蘭以及英格蘭的任何一塊土地割讓給我們,但是相信我,為了恢復王位,他們肯定樂意把北美的殖民地割讓給我們,到時候,北美唯一的歐洲力量也就是法國人,也許,我們可以通過談判或者其它的什麼手段,把法國人從北美趕出去,那樣一來,北美就會成為我們的地盤,而這也是皇帝陛下所希望得到的……」

    因為出身於勳貴家族的關係,所以萬征遠非常清楚,在陛下的眼中,北美一直佔據著極為特殊的地位,陛下希望未來的北美是大明的,不僅僅是大明的殖民地,而是另一個大明。

    「或許,你並不清楚,南方大陸,也就是新夏,儘管陛下的將皇子分封於新夏,但是實際上,陛下的心中,真正的新夏是北美,而不是南方大陸,南方大陸看似廣闊,可是腹地卻是乾旱非常,根本就不適合墾殖,可是北美大陸卻完全不一樣,那裡到處都是廣闊且肥沃的土地,如果進行墾殖,那裡將來甚至比內地更為富庶,你或許不知道,陛下曾多次對家父提及,諸夏的未來在北美,只要我們掌握了北美大陸,也就掌握了未來,掌握了世界的未來。」

    北美到底有多麼重要?

    對於萬征遠來說,他的心裡並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他之所以對北美那麼看重。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陛下特別看重那裡。

    出生於勳貴家庭的他,對於陛下從來都是言聽計從的。既然陛下覺得那裡非常重要,那麼就要千方百計的為大明奪下那個地方。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他知道陛下對那裡的看重。所以他相信如果自己能夠把變成大明的土地的話。就等於立下了一個天大的功勞,即便是論功行賞。到時候也很有可能成為新的勳貴。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野心,對於他來說,就是他的野心,與其他人的癡心妄想不同,他相信只要策劃得到的話。這個目標就一定能夠實現。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他從沒有想到這個國家,居然會給他創造這麼一個天賜良機。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的話,那可就是罪過了。

    「你要知道我們都是駐外人員。我們在這裡不僅僅是天朝的眼線,同樣還要抓住那些機會,有些機會但錯過的話,有可能就會從此再也不會出現,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們必須要做出決定,必須要當機立斷,就像現在……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可就錯過了一個天賜的良機。」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3 21:09
第456章 銀行家的選擇

    當萬征遠在倫敦效外的「小天朝」在那裡口若懸河的向李克已解釋著北美對大明何等重要的同時,在肯特郡的海邊,在支持者的幫助下「歷盡艱辛」逃出「監獄」的詹姆斯二世國王終於又一次踏上了逃往法國的船隻,這一次他無疑是比較幸運的,沒有像上一次那樣,被漁夫出賣。

    不過,這一切都是他的女婿威廉所希望的,威廉不希望詹姆斯成為一個殉教者,所以才會故意讓他逃走。

    12月24日,平安夜當天,詹姆斯二世國王終於平安的抵達了法國。與在英國遭受的敵意不同,他剛一抵達法國,就受到了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歡迎,路易十四不僅庇護詹姆斯,而且給了他一座宮殿和很高的收入。而這一切,都導致了一個極為玩味的局面——自稱法國國王的詹姆斯二世在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地盤上避難。畢竟從百年戰爭起,愛德華三世後的歷任英王都自稱法國國王。

    但是在這個時候,對於歐洲各國來說,沒有人有閒情逸致去問及這個笑話,所有人都知道,風浪不過只是剛剛開始。畢竟詹姆斯逃到了法國後,除非他的表哥路易十四當支持他之外,西班牙、教皇國、摩德納都支持詹姆斯父子。

    戰爭一定會爆發!

    當身處巴黎的詹姆斯一次次的重申自己的合法地位時,巴黎的西洋銀行同樣也迎來了一個客人。

    「我這一次過來,是有一個生意要與你談談。」

    坐到沙發上,萬征遠並沒有絲毫的客氣,而是直接了當的「介紹」起了生意。

    「哦?那可真是多謝您了。」

    靳文博客氣的說道。

    「這些年西洋銀行的發展,可全都是你們的幫助。」

    這倒是靳文博的肺腑之言,身為西洋銀行的總行長,他很清楚西洋銀行的身份,表面上它是一家銀行,可是實際上他卻是一家特殊的銀行,是大明經營歐洲的核心。

    在過去的十六年裡,西洋銀行除了向歐洲各國提供貸款之外,並借助貸款獲得的權益,積極在歐洲各國拓展業務,經過多年精心的佈置,西洋銀行已經悄無聲息的滲透到歐洲的各個方面。

    不過一直以來,駐歐使節一直都是西洋銀行最大的助力之一,正是在他們的幫助下,西洋銀行才得已向許多國家發放貸款,並籍此獲得豐厚的回報。

    「哎呀,瞧靳行長您說的,我們這可是互惠互利。」

    萬征遠打量著面前的靳文博,儘管兩人之前有過幾次接觸,不過對於他的出身,萬征遠非常瞭解,靳文博出身於所謂的滿清八大皇商中靳家,甚至可能是靳家唯一的倖存者,而動手除掉靳家和其它七家人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親。

    有時候,世界總會讓人覺得太小。

    「您說的是。」

    靳文博應聲道,他的臉上依然帶著職業的笑容,內心也很平靜,並沒有因為眼前的萬家人有絲毫的波瀾。他很清楚,當年的一切都是靳家自找的,如果不投奔滿清,如果不投奔鄭芝龍,又豈會有後來的那個下場?

    當年如果逃到歐洲的話,也許……一切都是命啊。

    「不知使君不辭辛勞親自前來,是有什麼生意介紹給在下?其實,使君只管直接告訴倫敦分行就行了,那邊一定會盡力讓使君滿意的。」

    相比於對萬征遠本人的興趣,靳文博更好奇他的來意。

    「其實,我這次來呢?是想給你一個機會!」

    展顏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萬征遠緩聲說道。

    「機會?」

    「對,就是一個機會!一個讓你支持一國政府的機會!」

    「你是說倫敦?」

    聯繫到英國的局勢。靳文博的眉頭微微一跳,然後他不露聲色的說道。

    「對於英國發生的變故,銀行並沒有興趣,我們相信無論什麼時候,我們對英國的債務,都會得到保護。」

    在靳文博看來,萬征遠顯然是來幫助威廉當說客的,每一個政府都需要金錢,那怕是威廉也不例外,甚至現在威廉更需要金錢,畢竟,剛剛立足英國的他,方方面面都需要金錢。而眾所周知,在整個歐洲財力最充足的銀行就是西洋銀行。

    多年來,西洋銀行在歐洲的貸款總額早就已經突破億萬兩,是許多國家的債主,如果威廉想要獲得額外的支持,勢必需要向西洋銀行貸款。

    「威廉?不!」

    搖搖頭,萬征遠認真的說道。

    「我給你的是讓你支持合法的英國國王的機會!」

    合法的英國國王!

    「你是說逃到巴黎的那位?」

    反問之餘,靳文博看著萬征遠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難道他就不知道,那傢伙是怎麼丟的王冠嗎?

    作為銀行家的靳文博當然一直在關注著英國的局勢,也知道詹姆斯二世是如何倒行逆師,如何失去了民心,要不然他的軍隊也不會臨陣倒戈。如果非要讓他選擇的他,他肯定會選擇威廉,而不是詹姆斯,畢竟前者受到英國貴族和民眾的支持,至於後者,至少從現在看來根本就沒有鹹魚翻身的可能。除非他得到法國、西班牙的全力支持。

    不過儘管靳文博傾向於支持勝利者,但是受限於合法性等方面的原因,至少在威廉真正戴上英國王冠的之前,他都不可能給予對方實質性的支持,當然這並不妨礙他通過荷蘭分行給威廉個人100萬盾的信用貸款。

    不過現在,萬征遠的建議,卻讓靳文博變得瞠目結舌,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支持詹姆斯二世?

    他在開什麼玩笑?

    「使君是在開玩笑嗎?」

    幾乎是種本能,靳文博認為萬征遠是在開玩笑。

    「開玩笑,瞧您說的,我會跑這麼遠,過來和您開開玩笑?」

    吃飽了撐的!開玩笑,心裡這麼尋思著,萬征遠深吸口氣,然後盯著靳文博問道。

    「支持威廉!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威廉贏定了,首先,他擁有英國貴族的支持,兩其次還有英國民眾的支持,至少是絕大多數,而這也意味著,詹姆斯很難再次奪回王位,除非得到法國和西班牙的支持,但是,眾所周知,法國和西班牙人的艦隊,根本就不是英國人的對手,兩國也不可能為詹姆斯和英國人大打出手,只會給他一定的支持,所以,站在這個角度上來說,你肯定應該支持威廉,我分析的對嗎?」

    靳文博並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看著萬征遠,他知道,既然對方這麼說,肯定還有下話,否則他根本沒有必須替威廉說話。

    正像他猜測的那樣,話聲頓了幾秒,萬征遠又繼續說道。

    「可是支持威廉,你能得到什麼?銀行能得到什麼?無非也就是利息而已,僅此而已,一百萬?兩百萬?還能有多少?不可能再多了,至於其它的權益,更是沒有絲毫可能,而且,就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英國貴族對西洋銀行在英國的經營,本身就已經有所不滿,威廉會不會針對銀行尚還未知,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在這場劇變之中,銀行能夠獲得的利益是非常有限的,至少在你們選擇威廉的情況下!」

    話聲微微一頓,萬征遠展顏笑道。

    「畢竟,大家都喜歡與勝利者為伴,這也意味著回報率的降低。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高風險高回報!

    身體微微後傾,靠著沙發,靳文博並沒有說話,他看著萬征遠,想著他的提議,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的並不是回報率的高低,而是浮現出了他的父親,浮現出了靳家以及其他的七家皇商。

    當年他們為什麼會支持滿清?

    不就是因為支持滿清的回報率更高嘛!

    高風險意味著高回報!

    至少在那些年,他們每一個人都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回報,可以說是任何商人都無法與之相比的回報,可是又有什麼意義呢?

    最後所有的一切,都隨著一紙令下灰飛煙滅,甚至靳家也隨之身死族滅。

    看著坐在那裡沉思著的靳文博,萬征遠隱約可以猜出來他在想什麼,也許他在想著靳家,想著靳家的過去。

    對於靳文博這個人,萬征遠並不陌生,他是靳家的公子,當年就是在他的一手策劃下,八大皇商逃出京城,原本按照他的計劃,他們會一路沿海路前往歐洲,在荷蘭或者什麼地方定居。如果這個計劃實現了的話,也許,現在八大皇商會成為歐洲某國的富豪。可是他們卻中途選擇了鄭家,選擇了鄭芝龍,後來發生了什麼?

    父親把他們的腦袋送到了清河,送給了陛下,當然還有八家人過半的家業。萬家也正是從那個時候,一躍成為巨富,這一切在大明,並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靳文博是那些人中唯一的倖存者,因為他根本就不在福建,他當時在遼寧。

    這樣的投機,靳文博會錯過嗎?

    萬征遠突然意識到,也許,他選錯了對象,不因為其它,而是靳家的過往會讓靳文博選擇拒絕。

    「使君……」

    不等靳文博開口,萬征遠就打斷他的話,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也許,你會問,我為什麼會這麼做!」

    迎著靳文博的視線,萬征遠解釋道。

    「首先,我們可以看到一點,無論英格蘭如何選擇,愛爾蘭人會支持信奉天主教的詹姆斯,而不是威廉,即便是英國議會宣佈威廉是國王,愛爾蘭議會也不會隨從英國議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宣佈詹姆斯依然是國王,這也意味著,詹姆斯二世會在那裡得以廣泛的支持,相比於新教徒國王,愛爾蘭人更樂意支持一個天主教徒作為國王,這是毋庸置疑的……」

    從1541年起英國國王兼任愛爾蘭國王以來,愛爾蘭逐漸被英國滲透,但是宗教問題一直都是兩者最大的問題,愛爾蘭主要是天主教徒,英國主要是新教徒,宗教問題導致兩者之間矛盾衝突不斷。這同樣也是萬征遠的依據,對於這一點,靳文博並不懷疑,已經來到歐洲十幾年的他,非常清楚,宗教在歐洲人的日常生活中是何等的重要。在宗教的作用下,愛爾蘭人必定會站在詹姆斯二世的一方,但是並不夠。

    見靳文博並沒有開口,萬征遠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又繼續解釋道。

    「法國人的支持,愛爾蘭人的支持,這當然都不夠,畢竟,前者的支持是有限的,後者的力量是薄弱的,可這只是我們支持他的前提,支持他的另一個原因是什麼呢?是因為失敗者會不惜一切代價,只要能夠奪回權力!」

    盯著靳文博,萬征遠用充滿誘惑的語氣說道。

    「與勝利者合作,我們能夠得到的東西是極為有限的,利息,僅僅只是利息,可是如果與失敗者合作呢?一個已經注定要失去王冠的人,他注定要失去了一切了,那麼還有什麼不可以拿出來交易呢?要知道,這些交易對他來說,只是……」

    「只是空頭支票而已!」

    靳文博笑了笑。

    「我可以想像得到,詹姆斯會開出什麼樣的許諾,會簽下什麼樣的條約,但是使君,你要知道,這些都是空頭支票,是不可能兌現的。」

    「不可能兌現?你是在說笑嗎?」

    萬征遠睜大眼睛,有些激動的說道。

    「怎麼不可能兌現,對於別人來說是不能兌現的,但是對於我們,對於大明,有什麼是不可能兌現的,我們的艦隊就是兌現那張支票的保證,當然,也許並不需要,畢竟,我們的目標並不僅僅只是如此,有了銀行的支持,詹姆斯可以僱傭一支龐大的軍隊,也許他無力奪回英格蘭,但是如果他在都柏林存在一天,英國就分裂一天,世界上就會有兩個英國,一個倫敦,一個都柏林,他們彼此之間的撕殺,戰爭為阻擋他們向外擴張的腳步的,而且……」

    沖靳文博微微一笑,萬征遠拋出了另一個誘餌。

    「有了詹姆斯簽下的條約,也許,我們可以得到整個北美,未來在那塊殖民地或者某位皇子的封地上,銀行可以得到令人難以想像的回報,您覺得呢?站在商業的角度上,應該與誰合作?」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3 21:09
第457章 教化

    當巴黎西洋銀行的房間中,一場秘密的會談進行著的同時,遠在大洋彼岸的易洛魁聯盟的一間用木桿和樹皮搭成長屋內,部落聯盟的首領們也在傾聽著一個大明人的話語。

    易洛魁聯盟是一個北美印第安部落聯盟。聯盟地域遼闊,東自哈得孫河,西抵密歇根湖,北起渥太華河,南達俄亥俄河和波托馬克河,它堪稱是北美最強大的部落集團。因為它他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他們曾多次與荷、英、法發生衝突,而這些西方人的到來,也給他們帶來了布匹、白蘭地、槍、炮等等之類貨品,當他們與英國人發生衝突時,可以與荷蘭人交易,與荷蘭人發生衝突時,則可以同法國人進行貿易,這種既衝突又合作的局面,一直維持到現在,無論是法國人亦或是英國人都試圖在宗教上影響他們,兩國的傳教士也在孜孜不倦地想要改變這些的生活。

    而在近二十年前,大明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與易洛魁聯盟同樣也發生了衝突,甚至相比於法國人、英國人,大明與他們之間的衝突更為激烈,尤其是隨著大量移民的到來,移民們不斷向內陸深處的現實,讓衝突變得無法避免。

    在過去的十幾年間,幾乎每隔幾年,雙方都會發生規模大小不一的衝突,相比於英國人、法國人,成建制的殖民地防衛軍一次次的給予易洛魁聯盟以重創,正因如此,在多次衝突之後,易洛魁聯盟理智的選擇了談判,畢竟戰爭帶來的損失,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儘管三年前的衝突中,易洛魁聯盟割讓了大片的土地,但是卻給這片土地帶來了和平,只不過,現在和平又一次受到了挑戰。

    「你是說要聯盟送一些孩子去紐約接受教育,接受你們的教育?」

    奧內達部落首領石牆的身體與他的名字很像,猶如磐石一般端坐著的他,他的質問中帶著濃濃的敵意。

    「是的,石牆酋長。讓易洛魁聯盟的孩子從小接受華夏教育,不僅能夠讓他們熟練的掌握國語,與國人進行交流,而且還能熟悉華夏的禮儀。這樣有助於他們未來的生活,當然,他們還會給易洛魁聯盟帶來先進的耕種技術。」

    面帶微笑,安仁樸神情顯得非常平靜。

    兩年前新的殖民地總督就任之後,殖民地對待易洛魁聯盟等土人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在此之前,面對土著人的襲擊,殖民地當局強調的是以血還血,防衛軍一次次的對聯盟實施討伐。也正得益於此,殖民地的面積整整擴大了五倍。

    討伐!

    正得益於這樣的鐵腕,最晚在北美建立殖民地的大明,反倒輕易的站穩的腳,當然這是因為,大明是除了西班牙之外,唯一向這裡派出正規軍的國家!

    可是,兩年前新任總督就任之後,武力討伐就劃上了句話,新總督選擇了「撫夷歸夏」,而這一政策的核心,就是對易洛魁聯盟實施教育,對他們的孩子實施教育。

    其實在過去的十幾年間,殖民地當局同樣也實施這一政策,不過那個時候是把戰俘收為奴婢,在殖民地至少有數千個土著奴婢,還有一些小部落早就已經主動的接受教化,接受華夏式的生活,現在他們的穿著打扮與國人沒有任何區別,當然相貌上還是有所不同的。他們的生活卻遠遠好於易洛魁聯盟的同胞,也正因如此對於此行,安仁樸才會充滿了信心。

    然而這些易洛魁聯盟的人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欣然接受來自文明世界的建議。在安仁僕的話聲落下的時候,只聽到石牆咧嘴笑道。

    「先進的耕種技術?當年白人來到這裡的時候,是我們教會了他們種植,是我們養育了他們,現在你們種的玉米,就來自這片土地,至於國語,那是你們明人的語言,我們莫哈克、奧內達、奧農達加、卡尤加、塞內卡都擁有自己的語言,如果你們肯將你們的孩子送到奧內達,我們同樣會用最好的方式撫養他們,使他們成為真正的勇士,大地上的勇士。」

    石牆的話音剛落,長屋內的其他易洛魁聯盟的人也跟著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之中充滿了自傲,儘管他們不曾在戰場上擊敗過防衛軍,但是他們仍然自大的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勇士。至於明人,不過只是一**詐的傢伙罷了,每一次易洛魁聯盟的失敗,不是因為他們不夠英勇,而是因為明人的詭計。

    每一次都是如此!

    易洛魁人強硬的態度並沒有讓安仁樸感覺到意外。事實上,他很清楚,這些易洛魁人是何等的自負,或許他們曾在戰場上失敗了很多次,但是他們卻從來不曾懦弱的投降,他們一直都是一群非常頑強的敵人,也就是因為他們的頑強,在他們與法國人、英國人以及荷蘭人的衝突中,他們才會屢屢擊敗對方。

    不過,這些易洛魁人或許並不清楚,相比於法國人、英國人,大明從來都是最有耐性的一群人。對於曾經與匈奴人、突厥人以及蒙古人、女真人等北方遊牧、漁獵民族進行了持續近兩千年戰爭的漢人來說,從來不缺少耐心。

    而基於歷史的慘痛教訓,一直以來,殖民地當局對易洛魁聯盟的持續討伐,實際上就是為了避免這個敵人做大,而現在推行的「撫夷歸夏」,實際上,也不過只是「以夷制夷」的一個選擇。

    「當然,一直以來,易洛魁的勇士的勇敢是有目共睹的,我們也從不曾懷疑這一點,可是,石牆酋長,既然你們能夠接受英格蘭傳教士帶來新教,為什麼卻不願意接受華夏的文明,接受聖教呢?」

    這一次,安仁樸直接了當的指出了易洛魁人的「虛偽」,一直以來,與大明為敵的易洛魁聯盟,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英國人的「好夥計」,儘管他們與英國人多次發生衝突,但這並不妨礙兩者的合作,而英國人同樣也向這裡派出了傳教士,儘管受到排斥,但仍然有一些人易洛魁人選擇了接受洗禮。

    「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而不是英國人要求我們把孩子送到他們那裡去,安先生。」

    石牆盯著安仁樸反問道。

    「當我向你提出把你們的孩子送到我們這裡,接受我們的養育時,你不也拒絕了嗎?十二年前,你們不也曾因為你們的孩子在我們這裡,發動了對我們的戰爭,那場戰爭,你們殺害我們幾百人,那根本就是一場屠殺!其中就包括我的父親!」

    聽到石牆憤憤不平的提及十二年前的戰爭,安仁樸冷冰冰的答道。

    「如果你們沒有襲擊我們的定居點,沒有掠走我們的子女作為奴隸,我們就不可能發動那場戰爭,石牆,你的父親之所以處以極刑,正是因為他的狂妄,他狂妄的以為,襲擊我們不會付出代價,可是他錯了,當你們殺死我們一個人的時候,就要做好死去十個、二十個人的準備,當你們掠走我們的人為奴隸的時候,即便是天涯海角,我們也會追過去,救出他們,並且殺死所有奴役他們的人……」

    其實無論是在安仁樸還是紐約殖民地的其它明人的眼中,這些土著人其實和匈奴、蒙古以及女真一樣,熱衷於掠奪與屠殺,他們的部落之間互相攻伐,當歐洲人到來之後,他們同樣掠殺居住於散落於定居點的白人。男人被殺死,並且割走走他們的頭皮,至於女人和孩子,被掠回部落當做奴隸。在紐約成為大明的殖民地之後,也曾面對同樣的威脅,十二年前,與易洛魁聯盟之間規模最大的戰爭,就是因為他們攻擊了大明的定居點,明人被屠殺、倖存的婦孺被掠為奴隸,隨後防衛軍以及造訪殖民的海軍立即對易洛魁聯盟進行了報復。戰爭從春天一直進行到冬天,直到奧內達部落的酋長投降,並且釋放了所有被掠的明人之後,戰爭才結果,不過即便是如此,包括酋長以及數十個曾奴役明人的土著人仍然被處於極刑,這是停戰的條件。

    安仁樸的回答當然引起了石牆以及其它幾位酋長的不滿,不過,儘管憤憤不平,但是他們卻清楚的知道,雙方實力的差距。就在這時只聽安仁樸又把話鋒一變,笑著說道。

    「不過,我想,這些所有的不愉快,都已經結束了,現在隨著一切的結束,我們完全可以成為朋友!」

    「朋友,你是說像你們與休倫人一樣的朋友嗎?像他們一樣,放棄了所有的一切,穿上了你們的衣服、說起了你們的語言,成為和你們一樣的人是嗎?」

    開口說話的是莫哈克部落酋長黑熊,在這個部落聯盟中,莫哈克部落的實力最為雄厚,他們擁有上千名戰士。

    一提到休倫人,在場的易洛魁的臉色立刻就顯露出敵意,或許對於易洛魁人而言,明人是他們的敵人,但是休倫人卻是他們的死敵,他們同樣也是一個印第安部落聯盟。多年來與易洛魁在皮毛貿易中競爭激烈,1649年易洛魁人將部分休倫人自聖羅倫斯河向西逐往安大略,少部分在魁北克附近定居,有4個群組組成溫達特聯盟,但又被易洛魁人摧毀。而少數休倫人在紐約成為大明的殖民地後,主動的接受了大明的教化,在過去的十幾年間,那些人被不斷的同化,語言上、風俗上早就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他們大都信奉聖教,只有極少數一些人仍然保持著原始的信仰。

    作為易洛魁的夙敵,易洛魁人自然關注那些休倫人的命運,一直嘲笑著他們的變化,現這也是他們順理成章地與英國人組成了同盟的原因,畢竟,明人已經選擇了休倫人。

    黑熊盯著安仁樸認真的說道。

    「休倫人曾經是我們的敵人,可是他們也是一群勇士,但是現在呢?你看看他們變成了什麼模樣,他們放棄了自己的語言,習俗,他們穿上了你們的衣服,像你們一樣,蓄起了頭髮,他們中的一些人,還和你們一樣,穿上了綠色的衣服一起來攻打我們,你現在要我們把孩子送到你們那裡,他們會不會和休倫人呆在同一個屋子裡,他們會不會成為朋友,然後在他們長大之後,就像那些休倫人一樣,拿著你們給他們的武器,過來攻打我們?」

    年紀老邁、滿面皺紋的黑熊,坐在這間煙霧繚繞的長屋中央,他又緩緩的說道。

    「你們和法蘭西人、英格蘭人都不同,他們來到這裡,僅僅只是為了皮毛,還有一些土地,或許他們貪婪,但是絕對比不上你們,你們才是真正的貪婪,你們不僅僅想要奪走我們的土地,還想把我們變成你們,如果我們拒絕的話,你們會怎麼做呢?」

    反問之後,黑熊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你們會殺死那些拒絕的人,我說的對嗎?」

    面對黑熊,這位莫哈克部落酋長,同樣也是部落聯盟的酋長,面對他的問題,安仁樸略點下頭,然後說道。

    「確實會有這種可能。不過酋長您放心,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避免這種可能,黑熊酋長,或許,我們在很多問題上都存在著分歧,但是,您必須要知道一點,我們從來不曾隨意的殺死你們一個人,我們來到這片土地上之後,給這裡帶來的是文明,征服……也許吧,但是我們的征服是文明的,我們是否隨意的殺死你們一個人?從來都沒有!」

    面對這些部落聯盟的酋長,安仁樸又一次強調著大明紐約殖民地與其它國家的不同之處。

    「即便是你們的朋友——英國人,他們在過去的多年間不曾一次的主動襲擊你們。可是我們卻從來都沒有這麼做,除非你們首先襲擊了我們,這誰又能否認呢?即便是現在,我們仍然希望能夠與你們進行文明的交往,而文明的交往……僅僅局限於文明人之間,任何抗拒文明進步的人,最終會總會被淘汰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3 21:10
第458章 扎根

    任何抗拒文明進步的人,最終會總會被淘汰的!

    當安仁樸在遊說著易洛魁聯盟的人選擇進步的時候,在紐約城外,滿是積雪的道路上,穿著一身熊皮大衣的灰狼,不對,應該熊武看著繁華的街道時,內心深處湧起一種莫名的情緒。

    作為熊族酋長的兒子,十五年前,他和熊族其它的倖存者一同,投奔了明人,從那時起,他就像父輩們一樣,換上了明式的衣裳,開始學起了明人的語言,並且在村子裡的社學裡,學習著漢字。慢慢的他和明人沒有了多少區別。

    「我是明人……」

    在心裡默默的重複著這句話的同時,他想到了父親,作為酋長的父親,似乎並不能接受這一切,儘管表面上看起來接受了這一切,可在他的內心裡卻抗拒著,儘管當年,這是他的選擇。

    「我們當年投奔他們,原本是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幫手,可是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與魔鬼為伍,很多人都說,明人會一如既往地站在休倫人這一邊,可是現在,還有休倫人嗎?」

    父親的言語又一次在熊武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為什麼父親要抗拒這一切呢?難道現在的生活不比過去好嗎?」

    熊武自言自語道,然後他又一次抬頭看著遠處那個飄揚著一面大明國旗的建築,毅然朝著那裡走了過去。對於父親的「小心思」,他並不怎麼在意,畢竟,現在熊部不過只是一個幾百多人的小部落罷了,說是部落,其實也就是殖民地的一個村落,受殖民地法律保護的村落。

    甚至這也是他來這裡的原因——每一個殖民地男丁都有服兵役的義務,平時在家的時候,他們都是民兵,而在男丁成年之後,必須要到殖民地防衛軍服役一年,沒有任何人可以逃避這個兵役,軍隊,從來都是殖民地能夠立足於這裡的根本,沒有強大的防衛軍,就沒有殖民地,沒有他們富足的生活。

    「熊武?」

    在熊進防衛軍軍營報道的時候,徐力看著面前這個相貌與大傢伙明顯有所區別的傢伙,就詫異的問道。

    「熊部的?」

    姓熊,這個姓本身就很少見,在這地方,姓熊的人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熊部的土人。

    「長官見識廣,我是本地熊部的。」

    熊武笑呵呵的答道。

    「哦,我說呢,這個姓不多見,好了,你拿好這張表,去領制服、武器……」

    對於土人,徐力並不怎麼排斥,畢竟,在過去的多年間,一直都有土人在防衛軍中服役,那些土人熟悉地形,正是在他們的引領下,防衛軍總能夠擊敗易洛魁人,而且防衛軍的官兵基本上都不會土人的語言,大多數時候都是土人兵士充滿通譯,翻譯俘虜的語言。

    很快領取了制服、火銃的熊武就來到了營房裡,幾乎是在他剛進入營房的瞬間,就聽有人大聲嚷嚷道。

    「我保證,這個熊武,肯定是土人……」

    背對著他的人那裡信誓旦旦對屋子裡的弟兄們說道。

    「臉上肯定抹著漆,頭上也插著羽毛……」

    聽到那人的描述,熊武就笑著說道。

    「不好意思,我的頭上沒的插著羽毛,臉上也沒有末漆,而且,也沒有剝過人的頭皮,你放心的睡吧,我保證在你睡著的時候,肯定不會剝你的頭皮……」

    果然,熊武的話立刻讓那人回過頭來,臉色甚至都變得煞白。

    「你……就是熊武?」

    李烈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青年,儘管他的相貌與大傢伙有些區別,但是因為殖民地有很多混血兒的關係,倒也不怎麼奇怪。

    「對!」

    「你是土人?」

    「對!有什麼問題嗎?」

    「怎麼和別的土人不一樣?」

    儘管李烈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可是熊武並不介意這些。他甚至咧著嘴笑道。

    「怎麼樣,你眼裡的土人,就一定要像畫報上那樣嗎?我和你一樣,從小在社學裡讀書,讀的是聖人書,學的是聖人文章,我在週末的時候,也會去聖殿……」

    其實在熊武的身上幾乎看不到任何印第安人的痕跡,對於生活在紐約殖民地的土人而言,他們所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更為發達且強勢的華夏文明,同樣還有人口眾多的明人,經過近二十年持續不斷的移民,現在明人已經成為北美人口最多的族群。在東海岸狹長的地帶總共生活著二十萬明人。而在西海岸生活的明人則更多,據說都已經超過了三十萬人。

    甚至許多紐約殖民地的學者都認為,現在明人已經是北美廣袤的大陸人口最多的族群,相比之下,英國人不過只有十幾萬,至於新法蘭西的人口不過才兩萬而已。連大明和英國的一個零頭都沒有。

    人口上的優勢,讓大明可以從容的融合那些休倫人,將他們轉化為大明統治北美的助力,儘管他們的人數有限,但通過不斷的同化,最終總會融入大明,成為明人的一份子。

    不過,對於絕大多數紐約殖民地的人們來說,印第安人從來都是與邪惡劃上等號的,畢竟,那些土人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美好的回憶,更多的是與戰爭、殺戮有關。

    「我是不剝頭皮的!」

    感受到李烈的目光中的牴觸,甚至敵意熊武試圖用這個玩笑,來緩和關係。

    「誰知道你以前有沒有幹過……」

    「李烈,瞎說什麼呢?咱們都是防衛軍的弟兄,別亂說話。」

    一旁王威立刻打斷的李烈的話,然後對熊武笑道。

    「我叫王威,他叫李烈,往後,咱們就是戰友了,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主動和熊武打招呼的王威,儘管說著李烈,但是眼睛還是忍不住朝著熊武的後腰看去。

    「我和你們一樣,用火銃,不用斧頭。」

    熊武的臉上依然帶著笑。他知道,許多人因為過去的衝突,對土人有著非常不好的印象,但是他相信,將來戰友們一定會接受他,就像熊村附近的村落接受熊村一樣。

    接受,總需要一個過程,而對於這個過程,熊武充滿了信心,因為他看來,他和其它的明人並沒有任何區別。只是他們一時間還不太習慣罷了,其實,很多人都不習慣。

    「能習慣就好!」

    身為防衛軍守備的錢同指著手中的那份名單,指著上面用紅筆標注的幾十個名字。

    「你看,他們的名字和我們並沒有什麼區別,而且也是穿著我們的軍裝,和我們一道上戰場,去殺敵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只要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他們是外人。」

    「那樣的話,當然是好。不過別忘了,說到底,他們總歸還是外人,那怕他們現在起著和我們一樣的名字,說著一樣的語言,還是沒辦法改變這一切,他們骨子裡野蠻,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作為參謀的丁懷林有些不滿地說道。

    「這些人在我們這裡接受訓練,和我們的人一樣的訓練,可許他們現在看似馴服,和我們一樣,可是將來萬一要是他們站在我們對立面,成為我們的敵人呢?他們熟悉我們的戰術,到時候,我們肯定是要吃虧的。」

    如果是在殖民地咨議會上,丁懷林的話必定會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畢竟,多年來,殖民地與土人的衝突給太多的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曾經的教訓讓他們不敢相信土人。即便是在休倫人一直是他們踏實的夥伴的情況下,仍然有很多人不願意相信土人,更何況,現在還要與敵人——與易洛魁人進行合作,對於那些易洛魁人他們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成為朋友,與易洛魁人之間的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哦,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錢同反問道。

    「不是我真的這麼覺得,而是你不覺得這麼做有風險嗎?我從來沒有反對過將休倫人徵召入伍,我反對的是把易洛魁人納入這個序列,休倫人和易洛魁人不同,他們離開了我們的保護,就會被易洛魁人立即消滅,所以他們只能依靠我們,甚至心甘情願的被我們打散,散佈在我們的定居點中,接受被同化的現實,再有幾十年時間,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休倫人,他們會融入我們之中,可是易洛魁人呢?我們根本就控制不了他們。」

    丁懷林一邊指著窗外,一邊有些不滿的說道。

    「易洛魁人的地盤不在我們的控制中,我們甚至根本就不能對他們產生任何影響,這個時候對他們進行教化,有什麼意義呢?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把他們的子女接到我們的學校裡進行教育,真的可以教育出願意追隨我們的人嗎?或許,或許會有一些人追隨我們,可是,還會有一些人會反對我們,他們會把在這裡學到的一切,應用於反對我們的鬥爭之中,如果他們來到了我們的軍隊裡,他們學會我們的戰術,到時候,我們所要面對的就是一群掌握了先進戰術的敵人!」

    作為參謀的丁懷林所反對的正是總督對易洛魁人制定的教化政策,這種教化不僅僅包括學校,甚至也包括防衛軍,未來防衛軍也要吸納一部分易洛魁人,當然是接受教育之後的易洛魁人,在他看來這就是潛在的危險。

    「危險肯定是有的!」

    錢同笑著說道。

    「可是,這個危險,並不見得什麼危險,老夥計,你別忘記了,先進的戰術……你覺得的那些土人如果在戰場上與我們正面一銃一彈的對面撕殺的話,誰佔便宜?是他們嗎?我們擁有更先進的火銃、火炮,而他們呢?或許他們可以得到一部分武器,但絕對不能與我們相比,這樣的戰鬥對我們更有利,而不是對他們,那些人確實可以在軍隊中瞭解到我們的長處和短處,但是同樣,也會有很多人,直接瞭解到我們的強大,當他們意識到面對的是一個不可逾越的巨人時,他們就會慢慢的認清現實,那些易洛魁人為什麼直到現在仍然不願意臣服與我們,像休倫人一樣心甘情願的被同化,就是因為他們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弱小,坐井觀天的他們,根本就不瞭解這個世界,而現在,我們所需要的就是讓他們瞭解這個世界,讓他們知道,臣服我們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守備這樣的解釋,於懷林不由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那些土人才會接受文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需要時間,很長的時間,而在這個過程中,勢必會發生許多衝突。想到這裡,他的眼神中亦流露出了幾絲憂慮。

    「也許吧……」

    可是他們真的能認清楚現實嗎?

    丁懷林想到了女真,想到了白山黑水裡的那些女真人,他們當年認識到了大明的強大了嗎?

    他們同樣見識到了大明的強大,但是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最終,還是舉起了反叛的旗幟,試圖用野蠻征服文明。

    「其實,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

    看著丁懷林,錢同壓低聲音說道。

    「現在的易洛魁聯盟,雖然是由五個部落組成的聯盟,他們看似有著相似的語言,看起來似乎都對我們充滿敵意,但是實際上,他們之中也有著一定的分歧,我們需要的是什麼呢?通過教化去瞭解他們,在瞭解他們的同時,瓦解他們,他們中會有人反抗我們,也會有人選擇與我們合作,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推行以夷制夷的策略,當他們之間的衝突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們的力量都會遭受損失,到了那個時候,也許,我們所需要面對的易洛魁聯盟,就已經瓦解了,我們可以輕易的解決掉他們,當然,他們中的一些人會向休倫人一樣,成為華夏的一份子……」

    與西洋人尋思著如何在這片大陸進行殖民並且傳播上帝的聲音不同,對於錢同以及許多明人而言建立殖民地的目的並不在於擴張,而是華夏文明在這片野蠻的大陸上傳播。

    「到那時華夏文明也就在這裡紮了根!」

    ……

    今天是勝利日,牢記歷史,不忘過去!銘記先烈們的犧牲!是先烈們的犧牲支撐起了民族的脊樑!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7 08:41
第459章 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當英王詹姆斯二世被女婿篡位的消息從遙遠的歐洲傳來的時候,大明已經進入了興乾二十七年,此時的中都正值正月,厚厚的積雪籠罩著中都,皇城同樣也被積雪所籠罩。

    儘管室外寒風刺骨,可是得益於暖氣的功勞,室內仍然極為暖和。在與皇太子朱和嘉下棋的時候,朱明忠偶爾會皺眉沉思,這些年隨著兒子棋藝的提高,他早就不是兒子的對手了,至少在棋盤上。棋盤上面黑白交錯,眼見勝負將分了。

    「陛下,荷蘭國王威廉篡位奪權,領荷蘭兵入英國,英國權貴因宗教之別,不惜引狼入室,助其謀權篡位,我大明身為當世大國,理應有所表示,對如此篡位逆徒,應予以譴責,並撤回公使……」

    儘管發生的事情遠在數萬里之外,但是張煌言卻仍然義正辭嚴,神情也是義憤填膺,似乎那篡位者就在身邊似的,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距離大明太過遙遠,和大明根本就是沒有任何關係。

    聽著張煌言的稟報,朱和嘉也擰起眉頭,顯得有些憤然。只有朱明忠臉色平靜,渾然不把英國的事當回事兒。

    畢竟,那裡太遠了。

    「然後呢?」

    盯著棋盤上的勝負已分的棋局,朱明忠把玩著棋子,心知已經輸掉的棋局的他,將棋子放回了盒中,隨口問道。

    「呃……」

    愣了一下,張煌言趕忙答道。

    「表明強硬立場後,待局勢明朗後,再作進一步判斷……」

    聞言,朱和域的眉頭微鎖。

    「這不是等於什麼都沒做嘛,只是得罪人而已,難道這就是外交嗎?」

    有些不解的他,抬頭看著父皇問道。

    「父皇,這樣做與外交有利嗎?」

    「沒有任何益處。」

    搖搖頭,朱明忠的眼睛依然在棋盤上。

    「可是,有時候,卻必須要表明這樣的立場,畢竟,威廉確實是篡位者,詹姆斯確實是合法的國王,大明身為大國,這個原則性的問題,是需要堅持的,至少需要堅持一下。不過也就是如此了。」

    看著兒子,朱明忠緩聲說道。

    「這樣當然沒有什麼好處,可是有些立場需要堅持,也就是這樣吧,其實,那麼遠的地方發生的事情,和我們是沒有關係的,等到中都的指示到達那裡的時候,指不定威廉都做穩江山了。所以,咱們也就是說給自己聽聽而已,至於倫敦那邊,駐英公使會相機行事的。」

    17世紀末的世界,遠還沒有像後世那樣,進入地球村的時代,儘管火車與電報的出現已經在某種程度上縮小了大明的空間,但也僅僅只是局限於大明,大明之外的世界仍然沒有太多的改變。

    所以,在外交上根本不需要像後世那樣,迅速作出回應,有時候,只需要作些表面上的文章就行了。

    「陛下,明日會在報上刊載這個消息,對此事加以譴責……」

    父皇與張煌言之間的對話,聽得朱和嘉一陣愕然,他沒想到張煌言如此正式的稟報這件事後,最後居然這樣收場,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父皇,這……這麼做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本身就只是表明立場而已,至於在歐洲該怎麼打交道,還會繼續打交道,兩邊沒有妨礙。」

    一邊說話,朱明忠一邊收起了棋子,突然,他的手懸在了半空中,詹姆斯二世、威廉……

    突然,一個名詞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光榮革命」!

    光榮革命!

    在歐洲的近代史上,這場革命的地位何等重要,朱明忠又豈不知道,之所以之前沒有什麼反應,完全是因為,這幾十年歷史的變化,讓他無法再像過去那樣「預測未來」了,這也直接導致他忽視了許多事情。光榮革命就是其一。

    所謂的「光榮革命」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群貴族因為權力以及宗教問題推翻了合法的國王詹姆士二世,然後請他的女婿威廉出任英國國王,這個外來的和尚為了當上這個國王與議會,其實就是一群既得利益的權貴們簽下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條約」,反正就一句話——只要你們讓我當國王,一切都好談。最後這個條約成了所謂的《權利宣言》,成了法律,君主的權利受到議會的限制,英國從此建立起了君主立憲制。

    至於什麼所謂的「光榮」,根本就是扯淡,不過就是分髒的各方面勾結外國人的權貴和篡位者都挺滿意的,篡位者得到了王位,權貴得到了權力,所以才冠名以「光榮」。

    儘管在心裡鄙視著英國佬那種把篡位者打扮解放者,把逆臣打扮成愛國者的做派,但是朱明忠卻清楚的知道,「光榮革命」為英國的崛起打下了基礎。從此之後,資產階級與新貴族成為了英國的執政力量,對英國資本主義的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推動了英國資本主義的迅速發展,使得英國迅速的崛起,成為了稱霸世界的日不落帝國。

    英國崛起?

    開什麼玩笑!

    看到陛下拿著棋子的手懸於半空中,張煌言心裡立即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陛下……」

    回過神來,原本看似極為平靜的朱明忠,神情變得凝重。

    「朕仔細考慮了一下,這件事,恐怕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首先,威廉作為一個外來者,以異國國王出任英國國王,本身就沒有任何統治基礎,也沒有民眾的支持,說白了,除了貴族支持他之外,他還有什麼?」

    看著張煌言的時候,朱明忠的神情已經不見了之前的輕鬆。

    「而那些英格蘭的權貴們為什麼支持一個外人作國王,無非就是國為他好控制,威廉是荷蘭招政,這個所謂的執政本身就是象徵性的,他到英國,面對英國王冠的誘惑,勢必願意在很多原則性的問題上作出讓步,只要他能夠當上國王,我想,他甚至願意放棄一切,他所放棄的權力,實際上就是英國權貴們所需要的,他們雙方會通過協商解決問題,這樣的話……」

    搖著頭,又一次朱明忠站到了統治者的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

    「會有很多問題被打破,至少君主的權力以及臣民必須無條件服從等思想都有可能會被打破,短期來看,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影響,但是,將來誰知道呢?」

    儘管是站在統治者的角度去看待「光榮革命」,但是實際上,朱明忠只是在尋找一個理由,一個阻止英國崛起的理由。

    或許他根本就不需要擔心英國的崛起,畢竟,大明早就斬斷了歐洲各國崛起的可能,可是有些事情確實需要防患於未然。

    「陛下……」

    看著神情越發凝重的陛下,張煌言試探道。

    「英國實為歐洲邊陲之地,距離我國委實太過遙遠……」

    其實張煌言的潛台詞就是不適合或者不能出兵。

    「你放心,朕並沒有出兵的打算。」

    搖著頭,朱明忠大笑道。

    「出兵倫敦,根本就是得不償失,朕並沒有這個打算,但是,朕以為,我們應該用一些辦法去幫助詹姆斯回到他的王位上,進而把一些事情消滅於萌芽狀態……」

    父皇的決定讓朱和嘉愕然道。

    「父皇,難道我們要干涉英國的內政?」

    「什麼叫干涉內政。」

    朱明忠只是搖搖頭,說道:

    「作為一個負責的大國,我們對英國國王的合法地位的維護有著道義和政治責任。」

    呃,怎麼說著說著,怎麼就說起這麼幾個字了。

    把心裡的某些異樣的想法從腦海中甩去,朱明忠看著兒子了繼續說道。

    「當然,這種道義上的責任,並不意味著我們要派兵,我們可以用其它的方式給予詹姆斯國王以支持,比如我們可以向他和他的支持者提供資金,煽動他們發動起義,推翻威廉那個外來政權,當然,我們還應該在我們的報紙上,對英國權貴勾結外來勢力的罪行加以譴責,嗯,朕相信,有了足夠的資金上的支持,詹姆斯二世和他的支持者們,一定可以重新奪回國家政權。」

    能不能奪回國家政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反抗會讓所謂的「光榮革命」付之東流,而且戰爭也會讓權力朝著威廉的手中集中,掌握了權力之後的他還有可能向英國的權貴們妥協嗎?

    到時候,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君主立憲」了。

    最後,朱明忠又特意強調道。

    「這筆錢的開支應該不大,一兩百萬應該就足夠了……」

    吸了一口氣,然後朱明忠看著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張煌言,語重心長的說道。

    「一兩百萬兩銀子,攪亂一個國家,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嗎?」

    這可是攪亂一個正在上升期的國家啊!

    朱明忠暗自在心裡尋思道,在事業的上升期,用這麼一點銀子,斬斷一個國家上升的希望,這筆投資——划算!

    還有這種說法?朱和嘉與張煌言都有些發愣。

    「你們記住,有些時候,想要在某個國家達成一些目的,並不一定要動刀動槍,還可以借助其它的武器,比如金錢。」

    看著仍然不能理解這種作法的兒子,朱明忠繼續向他們傳授著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先進經驗」,這可是經過實際驗證過的「先進理論」,操作好了,可是比戰爭更為有效。

    「我們可以用少量的金錢去支持一個國家內部反對力量,策動他們內部的動盪,就像我們在奧斯曼做的那些事情,只需要少量的金錢還有一些落伍的武器,就可以讓埃及獲得獨立,就能讓巴爾幹陷入動盪,讓奧斯曼內部許多問題暴露出來,甚至我們直接派出幾鎮大軍,都不一定能達到這樣的效果,而且派兵的話,花錢只會更多。」

    想到後世燈塔國的所做所為,朱明忠似乎在某種程度上理解了他們為什麼滿世界的煽風點火,原因無他,煽風點火,策動內亂是擊敗對手最簡單的選擇,也是費效比最好的選擇,即便是不能成功,也可以讓對手深陷內部問題中,而無力應對外部的挑戰。

    嗯,這就是帝國主義列強的一慣手腕!

    看來大明還需要加強學習!

    心底暗自尋思著,朱明忠又說道。

    「所以本著少花錢,多辦事的原則,我們可以在英國嘗試一下,也算是進行一場試驗嘛!」

    試驗!

    朱和嘉與張煌言兩個人無不是一陣愕然,至少在今天之前,他們壓根就無法想像「試驗」居然可以拿一個國家去進行試驗。

    而這個試驗的代價是什麼?

    是一個國家陷入內亂,陷入戰火,甚至是生靈塗炭。

    相比於張煌言的震驚,軍旅生涯帶來的影響,讓朱和嘉迅速接受了這個「試驗」,畢竟,在他看來,這同樣是費效比極高的選擇。但這並不代表他的心裡沒有疑問。

    「父皇,如果有些國家的內部並沒有反對派呢?那又該如何是好?畢竟,不是每個國家都會像英國一樣,有一個國王被篡位者推翻。」

    「怎麼可能會沒有呢?」

    搖著頭,朱明忠笑道。

    「有白就有黑,有支持者就有反對者,只是反對者的力量是強大還是薄弱的區別罷了,況且,即便是沒有反對者,也可以製造反對者。」

    「製造反對者?這還能製造嗎?」

    「怎麼不能製造呢?最簡單的辦法,就像現在的英國,只要反對威廉就可以拿到銀子,你猜會不會有人站出來反對他?我敢保證,即便是新教徒也會站出來反對他,畢竟,誰都不覺得銀子扎手。」

    呃……還有這種操作?

    無論是朱和嘉或是張煌言,顯然都無法接受,可以這麼去做事,但是他們同樣也相信,確實可以這麼幹,銀子有時候確實是萬能的。

    看著愕然不知做何反應的朱和嘉與張煌言,朱明忠微微一笑,隨意的笑說道。

    「好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朝廷這邊想辦法解決銀子的就行了,至於其它,就讓倫敦那邊去操作就行了,就是遠方的一小國而已,沒必要廢那麼多心思,畢竟,這個世界如此之遼闊,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7 08:42
第460章 征途

    上午九時許,一輛馬車停在了崇明伯府。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敲響了伯府的大門,伯府的門房開開門後,看著門外站著的人,餘光又投向他身後的馬車,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傲色。

    馬車是馬車行的出租馬車,顯然來者是一個連馬車都用不起的普通人。

    不過既便如此,門房還是擠出了笑容。

    「有什麼事嗎?」

    「在下前來拜見崇明伯,這是在下的名貼。」

    接過來客的名貼,原本滿面傲色的門房看清名貼後,臉色微微一變。

    名貼上印有一個徽章。

    圓形的星球,僅僅只刻有經緯度,並沒有標出大海與陸地,一條飄帶繞過星球,飄帶上刻著十個字。

    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這句話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傳出,沒有任何明確的文字資料,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是從皇宮中,從陛下的口中道出的「口喻」。也正因如此,這簡單的十個字,就成為了皇家地理學會信條。

    而這個徽章,正是皇家地理學會的徽章。

    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這個徽章,只有皇家地理學會的成員才能在名片上印上徽章,也正因如此,名貼上的徽章本身就意味著身份,對於勳貴家的門房來說,他們當然知道,這個徽章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來客是皇家地理學會的成員。

    二十年多年來,在皇家地理學會的支持下,大明的探險家們在世界範圍內進行探險,他們的主要任務是主要是探險和測繪製圖。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大明的地理學術也呈現出突飛猛進的發展,在實際需要的鼓動下,各個書院都極為重視發展地理教育。

    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在皇家地理學會的資助下,大明進入屬於自己的「地理大發現」的時代,儘管比歐洲人更晚一些,但是憑藉著眾多的人口以及財力的支持,最晚進入殖民時代的大明,已經擁有了這個時代最為廣闊的殖民地以及海外領地。

    不過眾所周知,大明並沒有停止自己的腳步。但是任何探險都離不開資金的支持,多年來,皇家地理學會的探險除了依靠皇家的資助之外,來自民間的資助同樣佔有相當大的比例。

    而幾乎每一個探險家,在計劃得到皇家地理學會的批准之後,往往都會再去爭取來自民間的資助,對於張玉川而言,同樣也是如此。平常人想要敲開崇明伯府的大門並不容易,不過憑著一張帶有皇家地理學會徽章的名貼,儘管張玉川並沒有任何名氣,可仍然進了崇明伯府,見到了崇明伯甘輝。

    「甘爵爺,您看……」

    在簡單的客套之後,張玉川在地上展開了他攜帶的一份地圖,這是一份世界地圖。

    其實,從張玉川進入府中,甘輝就對他攜帶的那個高達六尺的紙筒有些好奇,這會對於他為什麼帶來這張一大幅地圖,同樣也是充滿了疑問。

    「這是……」

    這是興乾二十五年的世界地圖,從這份地圖上可清楚的看到大明在世界範圍內所擁有的土地,那些用紅色標示出來的土地,清楚且直觀的向世人展示著天朝的在全球範圍內的霸權。

    日月昭昭,永耀大明!

    而在大明的領土上,太陽永遠不會落下。

    「只是一份地圖!」

    走到地圖上,張玉川隨意的說道,然後他指著地上的地圖,對甘輝,這位崇明伯說道。

    「爵爺,您看這裡是天朝,這裡歐洲,中間的這塊……可以直接忽視他們,歐洲人稱歐洲是「舊大陸」,其實,我們這裡同樣也是「舊大陸」,無論是非洲或者南洋,都是早就發現的,相對於「舊大陸」,「新大陸」就是美洲、是新夏,這些都是航海家們在大海上發現的,無論是對於我們還是歐洲人,新大陸都意味著未來……」

    作為一名探險家的張玉川很清楚,對於像甘輝這樣的勳貴而言,他們或許擁有外人難以想像的財富,但是他們也僅僅只是擁有財富而已,他們確實擁有權力,可是除了權力以及財富,他們更渴望名聲,為什麼勳貴樂意資助探險事業,正是因為海外的探險可以為他們帶來名聲,甚至十幾年前,萬禮還曾資助過探險家進入西藏,同樣也給他帶來了名聲。

    名聲!

    這些勳貴們希望通過資助這些探險活動獲得名聲,當然在名聲之外,他們還有可能獲得財富,新航線、新商路的開闢,都會給他們帶來財富。這正是張玉川這樣的探險家會向這些勳貴尋求資助的原因。

    但是,必須要讓這些勳貴看到足夠的好處。名聲、財富,兩者至少要有一樣。否則這些勳貴們絕對不會把他們銀子拿出來。

    向甘輝解釋著地理大發現給歐洲人帶來的財富、名聲之後,張玉川走到了地圖的中間,他站在那片廣闊的大洋上說道。

    「爵爺,您看我站在什麼地方?」

    「太平洋!」

    甘輝咧嘴笑道。

    「你小子可知道,本伯當年也是隨國姓爺出過海的,又豈不知道太平洋。」

    何止是知道,甘家就有自的航運公司,在太平洋航線上航行,甘輝甚至可以直接在地圖上標出「黑潮航線」。

    「爵爺見多識廣,在下又豈不知道,只是爵爺可曾好奇過,為何如此浩瀚的大洋之中,卻沒有大陸,甚至沒有什麼島嶼?即便是有,也僅只是南方有些許環礁小島,爵爺不覺得奇怪嗎?」

    迎著甘輝的笑容,張玉川反問道。

    「這……」

    盯著地圖上那片浩瀚的大洋,甘輝陷入了沉思中,他的眉頭緊皺著,片刻後,他把目光投向大西洋,然後說道。

    「大西洋中也沒有什麼島嶼啊,大洋之中的島嶼總不能像南洋那樣,一個挨著一個,要不然還是什麼大洋。」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只是爵爺,在下以為,以太洋的浩瀚其中必定有島嶼的存在,也許就在大洋中央的某個地方,就有一片大陸或者是一座大島,誰知道,至少在概率上,存在著這種可能。」

    「概率?」

    甘輝反問道。

    「什麼樣的概率?難道這就是你要進行這次航行的原因?」

    儘管對於資助探險甘輝從不曾小氣過,但是並不意味著他會隨隨便便的拿出銀子來,至少現在他不會這麼做。

    「如果有這樣的概率,為什麼我們每年都有那麼多商船往返於太平洋,卻從來沒有發現過島嶼的存在?從來沒有過!」

    因為自家就有航運公司的關係,所以甘輝非常清楚在太平洋的航行中,似乎從沒有驚喜發生過,儘管他很清楚在大洋中央發現一座島嶼,對於太平洋航線的航行意味著什麼,但是,很多人甚至早就放棄了希望。

    「甚至於,船長們從來就沒有發現過在大洋深處有陸地存在的跡象。」

    儘管大明通過《航海天文歷》可以準確的在海上進行定位,但是許多傳統的航海知識並沒有被拋棄,至少在島嶼或者陸地的發現中,那些跡象就是最根本的依據,如果沒有海鳥、飄浮物等跡象作為證明,哥倫布根本就不可能抵達美洲,

    「沒有,並不代表沒有。」

    張玉川指著地圖說道。

    「我們在太平洋上沒有驚喜,一個最簡單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所有的航行,都是在黑潮航線上,從來沒有脫離過那裡,這也就是說,從這裡到這裡……」

    在地圖上用腳步劃出一個巨大的範圍,張玉川有些激動的說道。

    「這麼龐大的地方都是一片未知的領域,在這片龐大的海域中存在著什麼?我們根本就是一無所知,誰敢說這裡就沒有陸地呢?我發誓,這裡肯定有陸地的存在!」

    將目光投向甘輝,張玉川激動道。

    「他們就靜靜的在那裡等待著我們,等待著我們去發現他們,爵爺,或許,對於你來說,在過去的這麼多年裡,您曾資助過無數次探險,但是我敢保證,除了新夏的發現,除了太平洋航行的開闢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次航行能夠與此相比!」

    面對神情激動的張玉川,甘輝並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的盯著地圖,地圖非常大,便是更為遼闊的卻是太平洋,在太平洋那片未知的海域中,到底存在著什麼?

    真的有陸地嗎?

    有海的地方就有陸地。

    「有可能,只是一座或者幾座小島而已。」

    甘輝用他那充滿閩南口音的官話說道。

    「有幾座小島總比沒有好,如果島上可以住人,有淡水的話,它們就可以成為未來太平洋航線中的中轉站,您說對不對?爵爺,這樣的一個中轉站,同樣可以給您帶來豐厚的回報。」

    儘管任誰都知道,張玉川這些話不過只是一種搪塞,但是甘輝卻不得不承認,那怕就是這個搪塞,也是令人心動的。對於他來說,他所需要的是什麼?並不是什麼中轉站,他所需要的是發現太平洋中央的島嶼,那些島嶼對大明的意義非常重大,將會改變太平洋航線的歷史。

    「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風險吧!」

    甘輝指著地圖上那片巨大的空白,他突然意識到,這份地圖並不是完美的,他沒有將太平洋中航線之外的位置留白,僅僅只是標上了「未知海域」。這片「未知海域」裡有什麼?沒有人知道,難道就沒有人好奇過嗎?對於這樣的藍色不會有任何人好奇,如果留出一片空白的話,也許會激起很多人的好奇心,也許,早就有探險隊向在那片「未知海域」進軍了。

    如果那樣的話,又豈會輪到到自己?

    「我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

    張伯川點點頭,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站在那片「未知海域」上,他只是那麼笑著。

    「這麼大的地區,要航行多長時間,誰都沒有個准數,而且會碰到什麼樣的風險,也沒有准數,更何況,中間還有赤道無風帶,有太多的問題需要去面對,也許你費盡千辛萬苦,最後也是一無所得,甚至就連你自己的性命,都會丟掉……」

    提及這些風險和可能的時候,甘輝的眼睛一直盯著張玉川,他想從這個年青人眼睛中看到畏懼,但是他看到的只有平靜,甚至沒有了之前的激動。

    也許,他能成功!

    多年的征戰,讓甘輝看人很準,他相信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會退縮,這是成功的前提。

    「風險,什麼事情都有風險,那怕就是在家裡呆著,躺在床上,同樣也有風險,我不知道自己平淡的度過這一生,爵爺……」

    衝著甘輝咧嘴笑著,張玉川走到地圖上的一個位置,然後說道。

    「我十三歲上船成為見習水手,十九歲成為大副,二十一歲成為船長,二十五歲加入皇家地理學會,今天我三十二歲,也許……誰知道呢?在大海上,有太多的可能,就是在陸地的探險上,也有太多的可能,風險,任何事情都有它的風險,既然選擇了他,就需要面對它,接受所面對的一切!」

    對於張玉川的這個回答,甘輝點了點頭,他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片刻之後,他才笑著說道。

    「好了,我可以成為你這次探險的資助者,你需要船的話,我可以給你最好的船,給你最好的水手,而且還會給你不少於可以航行兩年的經費,怎麼樣,這可以滿足你的需要嗎?」

    兩年!

    在張玉川還在那裡驚訝著崇明伯的慷慨時,只見甘輝走到地圖上,他走到那片標注著「未知海域」的地方,然後對張玉川說道。

    「只要你能把這片海域給摸個清楚,別說是兩年的航行,就是三年、五年都可以,甚至十年,二十年,只要你能堅持下去,我就可以不斷的資助你!怎麼樣!」

    盯著張玉川,甘輝用認真而嚴肅的語氣說道。

    「你願意與本伯一起把這片未知的海域給大明摸個清清楚楚嗎?」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12 16:24
第461章 太平洋

    在郁洲島上有一座山,名叫雲台山,據就當年齊天大聖的花果山就在雲台山上。

    至於這座山到底是不是當年齊天大聖據山為王的花果山,神話故事自然是難以考證的。但是對於許多人來說,這座山與海的交界處,卻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至少對於船員的家人來說,就是如此。

    雲台山的東面面朝大海,下面就是懸崖絕壁,山頂上有一座燈塔,因為海州是大明中部最重要的海港,甚至也是最大的海港,所以往來於這裡的水手們,看到這個燈塔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已經平安到家了。

    同樣的,在燈塔附近,總會有一些女人站在那裡,她們就那樣凝視著大海,等待著親人的歸來。

    興乾二十七年二月的上午,海上浪濤洶湧,寒風刺骨。

    天氣陰沉沉的,山上還有許多積雪,可即便是如此,依然有一個穿著厚呢大衣的女子的來到了這裡,她的手拉著身旁的小孩,兩人就是那麼步履堅難的來到了山上。

    終於,她們來到了山頂上,從燈塔的位置向著遠方眺望,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繁忙景象。在山的另一邊的海灣之中,泊停著數以百計的船隻,海岸邊的一家造船廠內,煙囪噴吐著煙霧,造船台上聳立著幾艘船的骨架。

    不過,對於這一切,女子似乎並沒有任何興致,她只是站在那裡,凝視著大海,凝視著遠方。

    旁邊的小女孩看著大海,她的臉蛋被凍的紅紅的,只聽她用嬌脆的聲音問道。

    「娘,爹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小女孩沒有注意到,她的發問,讓婦人的目中湧出了淚水,但是她只是默默的站在那裡。

    海上吹來的狂風吹動著她的衣服,儘管她外面穿著呢絨大衣,可是裙擺仍然被吹動著,人就那樣站在那,木然不動的站著,只管向大海望去,此時的她,似乎就像是一尊海事遇難者的紀念碑似的……

    小女孩見娘沒有理自己,又說道。

    「娘,爹說等我上學了,他就會回來的……」

    女兒的話,讓女子驀地站住,兩眼直盯著大海,片刻後,才緩聲說道。

    「小媛,你爹他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她有意停頓一下。

    「因為他答應過娘,他一定會回來的……」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不太相信這一切,畢竟,已經過去了五年,在過去的五年間,她只收到了幾封信,五年前,她的相公率領著兩艘船離開了海州,去大海上尋找新的陸地,從那之後就一去不返。最後一次得到他的消息,還是去年收到的一袋信,足足有幾十封,那是他從新夏寄回來的信,是他在船上的寫的信,然後就沒了他的消息,每一次都是如此,一但出海,就失去了音信,生死,無從得知。

    為什麼一定要去大海上呢?

    注視著大海,婦人理解不了相公的舉動。

    其實相比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張玉川的生活無疑是一帆風順的,他在少年的時候,就已經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職業,作為水手在大海上航行,並且他很快就成為舵手,在海上漂泊的那些日子裡,他不懈努力,刻苦自學,很快就掌握了航海學、幾何

    學、天文學、地理學等方面的豐富知識,他不僅成為了出色的舵手,而且還成為了船長。其實他完全可以作為船長,在固定的航線上航行,在那個職業上,他可以獲得足夠的金錢以及與之相匹配的地位。

    可是後來,他卻選擇了另一條路——他要成為一個探險家,他放棄了作為船長帶來的財富,而是選擇了另一條充滿風險的道路,儘管那條道路並不能給他帶來什麼財富。

    作為女人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當相公遠航探險的時候,她會一心撲在撫養兒女上,即使是相公並不在家,她也會對兒子們嚴格要求,以期待著讓他們能夠成長成才。

    當所有的這一切都壓在她的身上時,在倍覺疲憊的同時,更多的是對相公的思念,想著已經足足一年半沒有得到相公的消息,在思念之餘,更多的卻是對相公安危的擔心。

    她注視著大海,淚水又一次滑落了下來……

    但是凝視著大海的雙眸中散發出的卻是極為堅定的目光,她相信,相公一定活著,現在就在大海的某一個角落上航行著,正在尋找著他夢寐以求的陸地。

    ……

    對於身處大洋深處的張玉川而言,即便是他並不知道妻子對他的思念,但是他的心裡仍然有著對家人的思念,尤其是到了深夜時,他更是會在夢中夢到家人,夢到從未曾謀面的小女兒。

    可即便是如此,已經在大海上航行了一年半的張玉川,仍然沒有返航的念頭。

    在太平洋的腹地一定存在著大島!

    在過去的五年間,一直於太平洋中部航行的他,成功的找到了幾座小島,尤其是這次航行中,更多是發現多座有土人生存的小島,儘管幾座小島的發現,讓他歡喜不已,但是,這些小島並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畢竟那些小島不是面積太小,就是不適合興建港口,當然更重要的那是,那些島嶼都不在太平洋航線上,根本就不適合作為航線中的補給點。

    在大海上的航行,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極為無聊且乏味的。尤其是對於這些已經在大海上航行了一年半的人們來說,無論是船長亦或是船上的水手們,意志都已經到了極限,儘管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們也曾在幾座小島上短暫的休整過,但是,對他們而言,所有人的心裡都渴望著返航。對於船員們的情緒變化,張玉川當然非常清楚。

    「這次航行結束後,我們就返航!」

    為了安撫軍心,張玉川對水手們如此許諾道,儘管他知道,這樣的返航,自己不會成為英雄,但他很清楚,長期的海上航行,足以讓水手們做出錯誤的決定,船長或許擁有絕對的權威,但是,權威並不足以平息水手們的暴動,一但暴動發生,水手們會淪為海盜,至於船長……會被丟進大海。

    「看來,真的沒有希望了……」

    整整一夜,張玉川都在對家人的思念以及航行即將結束的遺憾中掙扎著,當然還有就是對崇明伯的愧疚中,畢竟,在過去的五年中,是崇明伯的資助支持著他的航行,可是,他又發現了什麼呢?

    「難道太平洋的中部,真的沒有大島嗎?」

    從佈滿冰山的北方極地再到南方,他的航行幾乎踏遍了整個太平洋,可卻沒有任何發現,現在,在內心的深處,張玉川甚至都已經決定要去接受現實了——失敗的現實。

    興乾二十七年二月初三的黎明,當太陽還沒有從海平線上跳出來的時候,和往常一樣,剛剛起床的張伯川,就站到了船艉的艉樓上,他的眼睛盯著大海,浩瀚的大海平靜非常,又是一個無風無浪的好日子。

    「船長,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又一次,面對舵手的發問,感受著甲板上水手們投來的目光中對因家的渴望,張伯川咧嘴笑道。

    「就今天吧……」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裡不禁發出一聲長歎。聽著水手們的歡呼聲,他整個人的心頭都被愁緒所籠罩著。

    有些事情總需要去面對。

    就像失敗……

    哎……就在張玉川的心底發出一聲長歎的時候,突然,桅桿頂部的瞭望手卻指著南方大聲喊道。

    「快看,那邊有陸地!」

    陸地!

    原本正歡呼著的水手們無不是一愣,至於張玉川同樣也愣了愣,他立即拿起單筒望遠鏡,朝著發現陸地的方向望去,儘管距離非常遠,而且極為模糊,但是他仍然清楚的看到了一個由5個島嶼所組成的一片陸地。

    「是新發現的島嶼!」

    張玉川下意識的喊道。

    「船長,也許這就是我們所要尋找的陸地……」

    原本還在那裡為回家歡呼著的水手們,神情變得有些複雜,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有些失望,因為他們知道,發現陸地也許意味著回家的日程會被推遲。

    「弟兄們,都怎麼了?」

    注意到水手們的表情,剛剛測量了緯度的張玉川笑著說道。

    「你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這是在北緯20度線附近,這也是這附近內第一次發現的陸地!如果我們帶著這個發現回到大明,肯定會成功英雄!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鼓勵著水手們的時候,張玉川又說道。

    「因為我們這次航行是由崇明伯資助的,根據《大明航海法》賦予我的權力,為了表示對崇明伯的敬意,現在我宣佈——這幾島為「崇明群島」!」

    儘管在長江口就有一座「崇明島」,但是為了向崇明伯致以敬意,身為船長的張玉川在船上就迫不急待地將這個群島命名為「崇明群島」。

    而張玉川並不知道,這是個群島在大明皇家的秘密地圖中被稱之為「夏威夷群島」,至於崇明群島則是其中部的島群,包括瓦胡島。

    只不過,對於外界而言,他們並不知道那份秘密地圖中標注的信息,實際上作為皇帝的朱明忠,也曾在是否展示地圖的問題上糾結良久,最終是因為大明的民間和官員對於海洋探險的熱情,讓他做出了保密的選擇。

    畢竟,未知的領域總能激起人們探索的渴望,每年海軍以及民間派出了數百艘探險船,總能給他帶來一些驚喜,將「夏威夷群島」的秘密告訴外界,反而不利於鼓勵人們從事海上探險事業的熱情。

    張玉川當然不知道皇帝的良苦用心,沉浸於發現新島嶼中的他,下令船隊以順時針方向繞著島嶼進行航行,和過去一樣,謹慎的環島航行之後,再派人登陸。而圍繞著島嶼航行的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出現,在島嶼上引起了轟動。

    「是神!是神來了!」

    對於正在舉行羅諾神祭祀儀式的祭司來說,當兩艘大船就那樣唐突的闖進他們的視線中的時候,土著祭司幾乎下意識的把這個船隊都被認為來自另一個神靈的世界,而大海上正在航行的巨大的船隻則是移動的神廟。

    「你們看,他的方向和神來的方向是一致的!」

    祭司看到神的「宮殿」航行的方向與傳說一致時,他更是堅信了那一定是神的宮殿。

    祭司的話語,讓島上的土人立即陷入從未曾有過的激動之中,國王阿美約更是激動不已的命令人們去迎接羅諾神的到來。

    數以百計的獨木舟朝著大海駛來了,那些赤裸著身體的土人,激動的划著船,他攜帶著島上盛產的水果等物資,以便向神進貢。

    「土人!」

    看著上千個土人划動著大量的獨木舟朝著船隊駛來,張玉川立即命令水手們作好作戰準備。

    火銃、火炮都瞄準了那些土人。

    「船長,這些土人似乎和波利尼西亞人有些相似。」

    大副指著那些紋身的土人,對船長說道,發現新夏之後,無論是他們亦或是之前的探險隊,都在新夏東北方海域發現了許多生活著土人的島嶼,那些島嶼上生活著語言相似,但卻彼此之間大都沒有任何聯繫的波利尼西亞人。

    「他們來了……」

    看著越來越的土人,張玉川的心情顯得有些興奮,在他和水手們打量著土人的時候,土人同樣目不轉睛地注視他們,注視著船上的著每一件東西,他們從不曾想到,船可以這麼大。

    「這一定是神的宮殿!」

    土人們用敬畏的眼神打量著船上的「神」。

    顯然,他們從未見過外人,也不認識任何一件天朝人使用的東西。所有的一切,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新鮮且神秘的,甚至就連那些水手們穿著的衣服,在這些土人的眼中,也是神的裝扮。

    就在他們互相幫助打量著的,張玉川從這些土人的舉動中感受到他們的善意,尤其是他的語言,似乎能聽得懂。

    「他們說的語言,和波利尼西亞人也有些相似……好像……他們把我們當成了神!」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12 16:25
第462章 入鄉隨俗

    所謂的神,往往不過只是人們在蒙昧時代對自然萬物無法理解時,加以臆想、猜測出來的結果。打雷時的雷公、閃電的電母以及火神等等,諸如此類萬物,大抵上都是人們對自然的無知所造成。

    而蒙昧時代之後,所謂的「神」往往是欺騙性,其傳播者往往都是居心叵測。對於這一點,在華夏文明的歷史上一直都有著清楚的認識,歷史上無數次滅佛就是明證。至於什麼「逢神拜神、逢佛拜佛。」在某種程度上,同樣也是華夏對於宗教的態度,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頂多只是敬重,僅此而已。其實,在一定程度上,這種「敬重」的根本是文明的發達,越是發達的文明,越能理性的看待那些問題。其實,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華夏文明相比西方文明的領先。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在與西方發生接觸之後,天朝的人們最難以理解的恐怕就是他們對於宗教的虔誠,無論是基督教或是新月,都是他們所能不理解的。也正因如此,許多剛剛來到埃及的天朝人,根本就無法理解這裡的所發生的一切。

    在狂熱的喊聲中,寺院被人們夷為了平地。在廢墟之中,幾十具屍體,清楚的表明著,狂熱的背後存在著極為血腥的一幕,但是這一切,顯然無法阻止那些狂熱的人們。

    對於眼前的這一幕,在前往開羅的路上,顧度平已經見到了太多,從蘇伊士到開羅,一路上,到處都可以看到這樣慘狀,他能做的僅僅只是把這一切紀錄在書本上。

    「今年年初,埃及國王就的下令將城內所有的清真寺都改為科普特教堂,所有的非科普特教徒都被勒令改宗,凡是不願意改宗者,不是被驅逐就是被殺害……據說在很多地方,都爆發了衝突,整個埃及,都是這樣!」

    提及埃及發生的一切,前來迎接顧度平的李安臉上並沒有絲毫的義憤,作為國王的家臣,他非常清楚,這一切不僅僅是迫於主教們的壓力,同樣也是為了埃及的未來,為了國王的統治,畢竟國王是科普特人的國王,這注定了他不需要把埃及鏡內的非科普特人遭遇當回事兒。

    「這是可以理解的,將來,在君士坦丁堡,也許會進行的更加激烈。」

    顧度平淡淡地說著。儘管他是天朝人,但他卻是拜占廷帝國皇帝的特使,他或許不能夠理解這一切,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什麼是「入鄉隨俗」。

    「這是必須的,或許,在我們看來,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問題,但是你不知道,在這裡以及整個歐洲,在這些問題上的固執,是我們難以想像的,王上想要坐穩王位,就必須要入鄉隨俗,必須按照他們的遊戲規則進行遊戲,否則就會被推翻……」

    李安自然而然的提到了遠在數千里外相隔重洋的英國所發生的事情,或許,也正是因為英國國王的統治被推翻,才讓國王下定決心,在主教們的強烈要求下,在整個埃及境內,推行嚴厲的措施,強迫他人改信科普特教。

    「推翻,你說的是像英王詹姆斯二世一樣?被他們自己人推翻了?」

    顧度平反問道。

    「對,英王是天主教徒,所以被新教徒推翻了,他所依賴的軍隊,甚至還是他一手創建的軍隊,根本就是一銃未放,就臨陣倒戈了,這樣的事情,不能不引起大王的警惕,在埃及,科普特與非科普特之間的衝突與矛盾,看似與英國有所區別,可實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如果王上繼續保護非科普特人,只是通過加派勞役、加徵稅收之類相對溫和的辦法迫使他們改宗,科普特人肯定不會滿意,兩選一……王上並沒有什麼其它的選擇!」

    沒有其它的選擇!

    即便是身為國王,也有他們的無奈,更何況,這個國王的相貌等等與當地人又是截然不同的,儘管國王已經受洗改宗科普特教會,可這又怎麼樣呢?如果他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民眾最後仍然會拋棄他。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顧度平長歎了口氣,然後他的眉頭微微一挑,沉聲說道。

    「不過,如果他們敢像英國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那麼,大明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大明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儘管名義上是拜占廷帝國的大臣,但是在內心深處,顧度平仍然認為自己是大明人,這或許是每一個大王幕臣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他們的內心深處,永遠都拋棄不了對大明的情感,以至於在很多時候,有意無意的都會表現出這樣的念頭。

    「哎,老兄,道理雖然是這樣的道理,但是卻不能這麼說……」

    儘管明知道身邊的那些科普特士兵,根本聽不懂自己的話語,但是李安還是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至少不能冠冕堂皇的這麼說,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在他們看來,他們的國王那怕是外人,既然成為了他們的國王,就必須是他們的人,就要和過去劃上句號,就像荷蘭執政威廉一樣,他和荷蘭之間就斷絕了聯繫,甚至他當初帶到英國的荷蘭軍隊,很快也會回到荷蘭,最後,威廉是威廉,荷蘭是荷蘭,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們希望國上最好,也是如此……」

    儘管知道這個看法可以說是「天真至極」,但是誰都知道,這是事實,畢竟,對於那些人來說,他們在接受一個外國人作為自己的國王的同時,卻又希望國王能夠與過去一切兩斷。

    「人啊,總是如此的天真!他們在接受一個外國人作為國王的同時,就必須要面對隨後可能發生的一切。」

    搖頭輕歎著,顧度平不禁想到了他的王上,或許現在王上還沒有戴上拜占廷帝國的皇冠,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一天他一定會戴上那頂皇冠,到那時,拜占廷人是不是也會提出同樣的要求?

    在這個想法浮現出來的時候,他卻又搖頭自嘲道。

    現在的土耳其,還有多少拜占廷人……或者說羅馬人,想到拜占廷帝國的另一個稱呼,顧度平卻又想到另一個可能——埃及人願意幫助羅馬帝國恢復他們的統治嗎?

    「這不可能!」

    沒有任何疑問,亞歷山大就大聲反對道。

    「尊貴的陛下,對於埃及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讓異教徒皈依科普特教會,這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去幫助一個什麼羅馬的皇帝,恢復他在羅馬的統治,我的上帝,擊敗土耳其人,奪回伊斯坦布爾,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對於科普特人來說,拜占廷人就是羅馬人,拜占廷就是羅馬,至於拜占廷帝國就是羅馬帝國,羅馬帝國在千年前,也曾給他們有過不好的記憶,不過這些記憶早已經消失於歷史之中,畢竟在阿拉伯人入侵後,入侵前的歷史被稱為「蒙昧時期」,那個時期的人們是「愚昧的」,「罪惡的」,但是眾所周知,埃及所有的水利設施都是所謂的「蒙昧時期」留下來的,而在此之後,曾經養育千百萬人的水利設施毀壞了,許多土地因為失去灌溉而日益荒蕪。

    而對於科普特人而言,他們或許能夠記住歷史的輝煌,但是對於羅馬帝國統治時期,這裡發生的事情卻是陌生的,當然,他們也沒有興趣,對於科普特人而言,他們最關心的還是異教徒的皈依,他們更為關心的是自己家的事情,至於羅馬人的事情,那是羅馬人的事情。

    「是的,陛下,埃及不需要招惹土耳其人,如果羅馬的皇帝想經重新奪回他的國家,那麼,他可以到羅馬去尋求教皇的幫助,他為什麼要來找我們呢?」

    既便是一直以來,都是國王的心腹存的安帕利,在面對「羅馬人」的求助時,仍然表現出了強烈的反對,他或許支持國王,但並不意味著願意拿埃及去冒險,

    「是啊,陛下,我們能夠理解您想要幫助自己兄弟的想法,但是,陛下,您更應該站在埃及的立場上考慮問題,畢竟,您現在是埃及的國王……」

    面對大臣們的反對,朱和墨淡淡地說著。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此擱置吧!」

    看似平靜的他,實際上,內心深入壓抑著濃濃的不滿,甚至可以說是惱火,他知道那些人的潛台詞是什麼,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也許會說「你是埃及的國王,不再是大明的皇子,沒有必要幫助你的兄弟」。

    即使是本王想要幫助自家的兄弟又怎麼樣?況且,難道你們一個個的就沒有意識到,對於埃及而言這同樣也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機會嗎?

    隨後,朱和墨的眼睛在眾臣的身上打量著,然後說道。

    「可是,你們不要忘記一點,對於埃及而言,或許去幫助羅馬人看起來是一個非常荒誕的事情,但是你們不要忘了,支持他們的並不僅僅只有埃及,還有天朝……」

    盯著那些大臣,朱和墨刻意加重了「天朝」兩字,與其它的話語都是科普特語不同「天朝」的發音,就是大明官話的發音。

    在他提到「天朝」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微微一愣,自從埃及獲得獨立以來,對於天朝他們越來越瞭解,同樣也深知天朝的強大,他們當然知道,天朝的支持意味著什麼,如果天朝決心支持羅馬皇帝,當然這是肯定的,畢竟羅馬皇帝繼承人的丈夫是天朝的親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與他們的國王一樣,天朝是不會放棄對親王們的支持的。

    這甚至也是他們主動邀請大明的皇子作為皇帝的原因……可是,這種支持又會達到什麼程度?他們很難想像,天朝會派出他的軍隊幫助他們的皇子打下一個國家,即便是當年埃及的獨立,天朝也沒有派出他們的軍隊,只是國王的近衛軍以及天朝僱傭兵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如果沒有天朝的直接支持,誰能擊敗土耳其人?

    對於這些知曉自身力量的大臣們而言,他們並不願意冒險,並不願意冒著得罪土耳其人的風險,參與到這件風險極大的事情之中。畢竟,在他們看來,現在的環境,無疑是最為安全的,運河區的割讓,讓埃及不需要再去考慮來自土耳其或者阿拉伯的入侵,至於海上的威脅同樣也不需要考慮,畢竟,天朝有艦隊駐紮在地中海。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還要冒險去得罪土耳其人,主動的去激怒他們呢?

    「陛下,天朝的支持或許可以幫助羅馬人,但是現在的埃及內部有著太多的問題需要解決,所以還請陛下三思……」

    三思!

    面對這群極為短視的大臣,朱和墨的心底湧起一陣濃濃的無力感,他知道,即便是現在自己拿出耶路撒冷,恐怕也無法說服這些人。

    「他們沒有同意?」

    在朱和墨回到後宮的時候,王后瑪麗亞一見他的面色很難看,就明白了結果。

    「在他們所有人看來,什麼都沒有讓異教徒皈依更重要的事情,當然,歸根到底是因為他們害怕土耳其人的報復,害怕激怒土耳其人!」

    面對著王后,儘管兩人是政治聯姻,但自從結婚以來,王后一直都全力支持著他,在絕大多數時候,王后都是朱和墨最信任的人,想到之前的遭遇,他忍不住抱怨道。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怕是我們置身之外,戰爭爆發之後,土耳其人都不可能因為我們沒有參與其中,而對我們心懷仁慈,對於埃及而言,唯一的選擇就是傾盡全力支持羅馬,支持他們奪回自己的國家……」

    面對神情中依然惱怒不已的丈夫,瑪麗婭笑著說道。

    「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瑪麗亞的語氣非常認真,她的家族對於朝中的大臣有著超出想像的影響力,這也是當初她會成為王后的原因。

    「也許,我可能說服父親,讓他……」

    搖了搖頭,朱和墨拒絕道。

    「不,瑪麗亞,現在還不到時候,他們必須要自己知道,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12 16:26
第463章

    清晨,尼羅河上太陽初升,在和熙的陽光將遠處的堤岸,河上的帆船都罩上一層薄薄的金色,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倒映著縹緲的帆影,尼羅河在清晨時分給世人獻上了一幅最美的畫卷。

    對於埃及人而言,尼羅河是他們的生命之河,每年7月尼羅河的洪水開始氾濫,到9月和10月的時候才退去,埃及人把這稱為「氾濫季」。氾濫季的時候,洪水會漫過尼羅河兩岸土壤,水位會大大高漲,把高處窪地灌滿了水。待洪水退去後,土壤異常濕潤,同時,尼羅河留下的泥沙富含有機質和礦物質,堆積在兩岸,可供種植農作物。而且尼羅河的每次氾濫,稀釋了土壤中的鹽分,讓土地適於耕種,這樣就解決了土地鹽鹼化問題。

    千百年來,一直如此。尼羅河的谷地和三角洲兩個部分,因為水源充足,土壤肥沃,成為埃及主要的人口聚集地和農業區。

    曾幾何時,在阿拉伯入侵之後,數千年來生活在這裡的科普特人失去了所有的土地,作為異教徒的他們不能夠擁有土地,只能作為佃農。千年來,他們都是這樣生活著。

    而這一切,在數年前,隨著科普特人的起義而被終結——土耳其和馬木留克的統治被推翻了。曾經屬於馬木留克的土地被分配給了平民,當然,那些異教徒並不是分配的對象。

    當科普特人在那裡為贏得了自由和財富而歡呼雀躍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曾經屬於馬木留克老爺們的宅子同樣迎來了他們的新主人——那些相貌與他們迥然不同的天朝人,成為他們的「鄰居」,當然他們並不單純意義上的「鄰居」,他們是國王陛下的近衛軍,是國王從天朝帶來的軍隊,作為國王的衛兵,他們留在了埃及,作為幫助埃及贏得自由的回報,他們繼承了馬木留克們的部分財產,成為了埃及鄉間新的主宰。

    清晨,當淡青色的裊裊炊煙從家裡廚房煙囪冒出來的時候,幾個鼻青臉腫的人哭喊著闖進了這座宅邸。

    「老爺,老爺,您一定要救救我們……」

    寂靜的院子裡,哭嚷聲異常的刺耳。

    被吵醒的趙銘功打著阿欠,伸著懶腰走了過來,看到跪在地上的人,便隨口問道。

    「阿撲杜拉,你這是怎麼了?」

    跪在院子裡的是他的佃戶,當年因為整個埃及所有土地都屬於馬木留克,所以需要對土地進行重新分配,而分地是按照「誰耕種誰擁有」的原則,不過非科普特人除外,而那些非科普特人的土地成為了新王朝權貴們的財產,而國王的府衛獲得了相當一部分土地。

    儘管大多數普通士兵擁有的土地不能與王朝的權貴相比,但是卻仍然能讓他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而正是那些非科普特人的耕種保證了他們的生活。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們同樣也是這些人的保護者。

    「尊敬的老爺,我們的房子被人奪走了,女兒也被搶走了……」

    跪在地上的阿僕杜拉哭訴道。

    按照天朝的習慣,埃及人早就習慣了「老爺」這個稱呼,在過去的幾年,這些「老爺」們,一直都是他們的保護者,這也是阿撲杜拉跑過來尋求保護的原因。

    「老爺,我一直都是您最忠實的僕人,每年都會按期交租,從不敢耽誤,也是在您的保護下,我和家人才能平安無事,但是現在,那些暴民卻不顧我們接受您的保護的現實,搶走我的財產,女兒,這根本就是對您的不敬啊……」

    聽著阿撲杜拉的哭訴,趙銘功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了阿撲杜拉家去年交租時,那個在一旁邊站著的女孩,女孩的相貌嬌美,笑容更是迷人至極。她居然被人搶走了!

    這還了得!

    強搶民女!

    本老爺我也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那些暴民怎麼敢如此大膽!居然敢來真的!

    「阿撲杜拉,你放心,有老爺我在,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就在趙銘功的話聲落下的時候,門外又傳來了一陣喧囂聲,然後一陣人湧了進來。

    「阿撲杜拉,就知道你在這!」

    領頭的裡克一看到跪在那裡的阿撲杜拉等人,立即嚷喊道。

    「你以為來求老爺,就可以了嗎?」

    裡克衝著趙銘功鞠躬道。

    「尊貴的老爺,請原諒我們的冒失,我們之所以來到您的府上,是因為根據國王的法令,所有的異教徒都必須皈依教會,否則將不會受到法律以及任何人的保護,老爺,過去你是他們的保護者,但是現在,如果他們不皈依教會,那麼您就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保護他們……」

    裡克的直言,讓趙銘功的臉色微微一變,他不是不知道這個法令,甚至之前的府衛會議上,已經明確要求他們不要介入兩者的衝突。對於他們來說,不介入科普特人與非科普特人之間的衝突,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說的簡單,可實際上,對於每一個在這裡定居的府衛而言,這些非科普特人不僅僅是傳統意義上的佃農,同樣也是他們的財產。

    「那麼,是不是也規定了,他們只要皈依了教會,我就可以繼續向她們提供保護?」

    「沒錯!」

    裡克直接了當的回答道。

    「阿僕杜拉,你願意皈依教會嗎?」

    看著跪在地上的阿僕杜拉,趙銘功反問道。

    「如果你願意皈依教會的話,並且接受洗禮,我仍然可以作為你的保護人。保護你的家人和財產。」

    「這,這……」

    就在阿僕杜拉猶豫的時候,趙銘功又抬頭盯著裡克說道。

    「裡克,阿僕杜拉的女兒在那,我也要徵求她的意見!」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所有人無不是微微一愣,在裡克還沒回答的時候,趙銘功又說道。

    「裡克,你要知道,如果她皈依教會的話,是受我保護的,如果你敢傷害的她的話,就不要怪老爺我的銃子不認人!」

    冷冰冰的威脅,讓裡克的心頭猛然一顫,想到伊娜嬌美的相貌,有些心痛的他還是強撐道。

    「阿僕杜拉並不願意皈依!伊娜也沒有皈依……所以……」

    「阿僕杜拉,我再問你一遍,你願意皈依教會嗎?」

    面對老爺的喝問,知道沒有選擇的阿僕杜拉絕望的點了點頭,然後痛苦的閉上眼睛。

    「我願意,我願意皈依……」

    皈依教會只是一個形式,對於科普特人來說,他們知道那些異教徒選擇皈依教會,背叛過去的信仰,那麼任何一個異教徒都有權殺死他們,所以,那怕只是形式上的皈依,也是一種背叛。

    這一天,在村子裡的教堂中,阿僕杜拉和他的家人、朋友,一同皈依了科普特教會,儘管他們中的許多人心裡萬分的不捨,但是迫於現實的壓力,他們同樣還是做出了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選擇。

    在強顏歡笑的皈依之後,在教堂裡又舉行了一場婚禮,阿僕杜拉看著他的女兒伊娜嫁給了趙老爺,成為他的第四個妻子。儘管現在的科普人重新成為了埃及的主人,但是他們並沒有放棄一夫多妻制,畢竟,按聖經之中記載同樣也是支持的一夫多妻制的。

    相比於之前的強顏歡笑,看著女兒嫁給了尊貴的「趙老爺」時,阿僕杜拉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在他看來,女兒的出嫁無疑是一件大好事,能夠嫁給「趙老爺」,不僅是極為光彩的,而且他的身份也隨之發生了變化,甚至就連之前毆打他的裡克,看著他的目光也發生了變化,有一種莫名的敬畏。

    當阿僕杜拉為自己的身份變化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在開羅的王宮之中,顧度平反問道。

    「這麼多人嫁給保護者,難免有些趁火打劫的嫌疑吧!」

    面對顧度平的反問,朱和墨笑著說道。

    「如果僅僅是從某些方面來說,確實是如此,但是,你要知道,這幾乎是一種不可避免的,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埃及來說,當年入侵這裡的阿拉伯人有多少人?他們的後裔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其實除了宗教上的皈依之外,更為重要的就是融合,民族的融合,這個融合的過程從來都不是溫文爾雅的,而是充滿血腥與暴力的,就像在羅馬(拜占廷帝國是近代歐洲對他們的稱呼,帝國的君主和臣民都自認為是羅馬人),在土耳其人的彎刀下,現在還有多少羅馬人?屈指可數,不過短短兩百年間,生活在那裡的羅馬人、斯拉夫人就有數以百萬計的人變成了土耳其人,僅僅只是宗教嗎?當然不是!」

    搖了搖頭,朱和墨沉思片刻,然後說道。

    「男子最大之樂事,在於壓服亂眾,戰勝敵人,奪取其所有的一切。騎其駿馬,納其美貌之妻妾。」

    儘管年青,但是身處異域的朱和墨對於這句話有著他自己的理解。

    「或許,鐵木真的這句話看似野蠻至極,但一語道破了民族融合的本質,所有一切華麗的詞藻,不過只是掩飾罷了,任何一個文明,他的民族屬性都是隨父不隨母的。實際上,所謂的融合,說白了就是和誰上床的問題!」

    聽著眼前的這位大王在那裡的瞠目結舌的講著「上床」的問題,顧度平不禁有些難以適應,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當年這位大王與陛下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也曾面紅耳赤過。

    「我們不說當年蒙古人如何搶別人的妻妾,靠著生下來的娃娃發展壯大的。就說眼下吧,為什麼本王支持王衛「趁人之危」,說白了,就是想要擴充王衛的力量,那些王衛他們與本王一樣,是天朝人,他們是本王最信任的人,他們的妻妾,或許都是剛剛皈依的異教徒,但是卻不能改變他們生出來的娃娃有著天朝血統的關係,不能改變他們是華夏人的事實。現在王衛有一萬五千六百人,他們如果每個人娶納十個妻妾,生個妻妾生出5個子女,那麼二十年後,王衛和他們的家人就會超過百萬之數,不過只需要幾代人的時間,當年萬餘人的王衛,就會壯大到不遜於科普特人的存?趁火打劫?」

    搖著頭,朱和墨笑著說道。

    「對那些人是趁火打劫,可是對我們來說,卻是機會難得,而且,在這過程中,還有一個此消彼漲的過程,有十幾萬適齡的埃及女子嫁給華夏人,那怕她們過去是異教徒,那麼皈依後的那些人,就可以少生育幾十萬人,華夏人的數量就可以增加幾十萬,其實這樣的事情,在南洋已經變成了現實。」

    還可以這樣?顧度平不禁有些發愣,聽著大王提到南洋,他自然想到南洋這些人迅速膨脹的人口,在華夏人口膨脹的背後,在融合的背後,沒有人會去在乎土人的命運。

    「那,怎麼就能保證,華夏的女子不會嫁給外人呢?」

    詫異之間,顧度平反問道。

    得益於父皇的教導,對於許多問題,朱和墨並沒有絲毫的迂腐,而是繼續說道。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說的就是女子嫁給了丈夫,丈夫就是她的一輩子穿衣吃飯,女子在擇夫的時候,肯定要考慮夫家的財產地位,就像在這裡,王衛領地千畝,住大宅享美妾,本就是再正常的事情,試問他們的女兒是否願意嫁給那些於田間終日勞作的尋常百姓?」

    這倒是事實!

    世間又有多少不計貧賤的「奇女子」,畢竟世間多俗人。可也就是這些俗人保證了民族血脈的傳承。

    或許,對於埃及,顧度平是陌生的,但是他卻去過南洋,過去在南洋目睹過的,不曾考慮過的許多事情,現在與大王的話互相印證之後,反倒是可以理解了。

    點了點頭,顧度平先沉思片刻,然後才看著眼前的這位大王問道。

    「王上,那麼,是不是說,將來,羅馬帝國恢復了在君士坦丁堡的統計之後,我們也應該推行類似的策略?」
as000538 發表於 2019-9-12 16:26
第464章

    君士坦丁堡!

    儘管顧度平從沒有去過那裡,甚至對於那座城市以及羅馬帝國的瞭解,都是通過文字,但是並不妨礙他站在羅馬帝國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

    畢竟,他的大王是羅馬帝國的繼承人,更準確的來說,是王后是羅馬帝國的繼承人,他們的統治必定會得到恢復。

    「土耳其人是什麼人?他們是西突厥的混血後裔,說白了,就是一群被在唐朝時被趕出天朝的喪家之犬而已,他們一路打到了中東,用了幾百年的時間,從羅馬人的手中征服了安那托利亞的大部份地區,然後他們是怎麼做的?」

    看著顧度平,朱和墨一邊反問,一邊解釋道。

    「他們掠奪羅馬人的妻女為妻妾,而佔有越多的妻妾,這樣就可以生下更多的子孫,可以進一步狀大自身的力量,經過數百年的征服、掠奪,他們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大,最終,在兩百多年前,他們完成了對羅馬帝國的征服,在他們征服羅馬帝國的時候,那裡還有幾百萬羅馬人,可是現在呢?幾乎都已經消失了,為什麼會這樣?羅馬人去那裡了?」

    面對大王的問題,顧度平的眉頭緊鎖著,他猶豫著回答道。

    「似乎,還有一些羅馬人在當地堅守著。」

    得益於軍正司對土耳其的滲透,顧度平知道在土耳其境內除了許多斯拉夫人沒有改變信仰之外,還有許多羅馬人沒有改變信仰,當然,他們數量極少,更多的是希臘人,亞美尼亞人,但實際上,他們仍然是羅馬人,至少是羅馬人的一部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亞美尼亞籍士兵竟然成為了東羅馬帝國的軍隊主力。一些人更少靠此平步青雲,成為類似希拉克略這樣的軍人皇帝。只不過,他們對於羅馬的印象早已經遠去,他們一直都稱自己是亞美尼亞人。

    「但是許多人,都已經改變了信仰不是嗎?而且人數也在不斷的減少,羅馬人去那裡了?」

    作為埃及國王的朱和墨,自然很清楚土耳其的現實,反問之餘,他又用感歎的語氣說道。

    「其實,這種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而作為征服者的他們,擁有的財富以及天然的地位,這有助於他們獲得優先繁衍後代的權力!當然,這是在和平時期,實際上,在被征服的早期,而被征服的對象,就因為女子大量被掠奪,人口繁衍就成了問題,就像羅馬人,在土耳其人征服後,數以十萬計的羅馬女子被土耳其人掠奪,大量女子被掠奪,羅馬人的繁衍就成了問題,數量自然越來越少,即便是現在沒有滅絕,也從當年的主人變成了微不足道的少數族群。如今真正的羅馬人可能只剩下幾十萬,而擁有羅馬人血統的土耳其人呢?他們作為外來者征服了那片土地,卻成為那片土地上的多數族群。這些所謂的土耳其人,基本上都是土耳其父親和本地母親的後裔。他們就是利用這種融合,讓羅馬人消失於歷史之中,羅馬人如此,巴爾幹等地的斯拉夫人從同樣也是如此。」

    顧度平點了點頭,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

    「其實何止是羅馬人消失了,就像在西域,當地的土人也是趨於消失,清虜殺入西域後,盡殺其男子,盡掠其女子為妻妾,如此一來,才用一代人的時間,從區區十數萬人膨脹為數百萬人的大族,現在看來,古往今來,但凡是征服者,大抵上,也都是如此,以掠人妻妾,滅人之族。」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度平只覺得的後背猛然冒出一陣冷汗,一陣寒意湧上了心頭,他想到了滿清,想到了當年滿清對華夏的佔領,他們在北直隸、山東等地地大掠包衣,不就是變相的掠人妻妾,如果沒有陛下中興大明,也許幾十,幾百年後,天下的漢人會不會也像羅馬人一樣,消失於世間?

    看著若有所思的顧度平,朱和墨知道他也許正處於驚愕中,其實他自己第一次從父皇的口中知道所謂「進步」以及所謂的「融合」時,也曾為之震驚不已,甚至在很長時間裡,都會為這個真相而驚愕。但這是事實,鐵一般的事實。

    「其實,我華夏先民大抵上也是如此。」

    在顧度平尚未回過神來的時候,朱和墨又繼續說道。

    「什麼是「扶夷歸夏」?所謂的「教化四夷」不過只是為「融合」尋找一個理由和高尚的借口罷了,先易其信仰、奪其財富,再滅其文字、滅其歷史,再佔其妻女。如此所謂東夷,西戎,南蠻,北狄便消亡於歷史之中,不,是融合入這個大家庭之中!」

    融合入大家庭之中!

    這是多麼高尚的言語,但這個時候聽起來,又是何等的諷刺。

    「那麼南洋土人……」

    話到嘴邊,顧度平突然止住了。

    何止是南洋的土人,廣南人、緬人、以及朝鮮人,甚至還有蒙古人、女真人,他們將來會如何呢?

    答案是顯然易見的。

    他們同樣也會融入這個大家庭之中,成為家庭的一分子。

    面對顧度平的問題,朱和墨微微一笑。

    「在土耳其,在過去的兩百多年間,在巴爾幹很多地方,都出現了新的土耳其人,將來,當羅馬帝國的解放的時候,土耳其人的彎刀會被羅馬帝國的短劍所取代,而到了那個時候,等待那些人的是什麼呢?是新一輪的融合……不,應該說是進步,文明的進步!」

    朱和墨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又一次提到了羅馬。

    「在重新征服的過程中,羅馬帝國也會面臨著與埃及同樣的問題,居於弱勢地位的被征服血統會被征服者的血統所取代,而這個血統到底是希臘人的、還是亞美尼亞人的,或者是華夏的,就在於將來的羅馬帝國如何操作了,至少在埃及,我正在通過一切手段,保證這個血統上變化,朝著對華夏有利的方向的發展,未來的埃及人是什麼?科普特人?當然不是,現在純正的科普特人又有多少,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隨著夏人血統的膨脹,這裡的許多事物必定會改變。畢竟,至少在未來一兩百年內,王衛和他們的後代在財產和地位上,相對於普通的科普特人,都處於優勢地位,或許科普特人奪回了他們的國家,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少數的權貴獲得了權力,大多數科普特人,只能在底層掙扎,其未來命運自然可想而知。可,王衛和他們的後代卻不同,他們或許不是馬木留克貴族,但實際上,又有什麼分別呢?地位上以及經濟上的劣勢會直接影響到他們族群的繁衍!」

    朱和墨的笑容依然是燦爛的,但是他的言語卻是冰冷無情的。甚至,沒有任何人懷疑,這些話如何傳出去會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但是對此朱和墨並不擔心,因為王宮裡的侍衛都是華夏人。

    「……一百年、兩百年,哦,也許三百年後,埃及就會以一種極為特殊的方式融入華夏,就像東夷,西戎,南蠻,北狄一樣融入大家庭裡,你看……」

    指著窗外數尺外站著的王衛,朱和墨感歎道。

    「你看,這些王衛才是我華夏真正的好兒郎,如果沒有他們去征服異族的女子,我華夏又怎麼可能在再一次教化四夷呢?」

    呃……現在這個「教化四夷」怎麼聽起來那麼彆扭呢?

    作為讀書人的顧度平的臉頰不由微微一紅,他所想的不是那四個字中的另一層含義,而是想到了自己納的色目婢,過去納色目婢不過只是因為好其年青貌美而已。可是現在他卻突然意識到,在此之外,還有另一層極為重要的使命,是為了教化四夷,是為了撫夷歸夏,是為了……

    哎,突然,顧度平的心裡又生出一種疲憊感,他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私人的時間,白天他為大王勞心勞力,晚上同樣還要繼續從事著教化偉業。

    哎呀!

    這麼看來,還應該再納幾房美妾,主納妾可不是為了個人的私慾,而是為了保證文明的傳播,為了推行「教化」。

    這真是……辛苦啊!

    看著那些年青的正值壯年的王衛,顧度平的心裡不禁對他們心生佩服之情,他們如此公而忘私的日夜操勞的,實在是難得的很、辛苦的很,也著實讓人佩服的很。

    當然,朱和墨當然不知道,顧度平的腦海子在想著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不過,即便是他知道了,也會覺得很有道理。

    相比於顧度平瞬間的胡思亂想,朱和墨更多的卻是在那裡感慨著歷史。

    「想我華夏兩度陸沉於異族,雖然歷盡劫難,億兆人死難,但到最後居然還可以保全種族,只能說是天祐了,或許,這也就是天命在我華夏的證明吧!」

    聞言,想到羅馬帝國境內的羅馬人已經趨於消失,顧度平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

    「可不就是如此,興許這就是天降大任於斯人也的命數吧!」

    這樣的說法,顧度平自己都不相信,也就是隨口一說而已,隨後,他看著似感歎不已的王上問道。

    「王上,這邊沒有回施的餘地了嗎?」

    顧度平之所以會來開羅,並不是為了尋求支持,而是為了與埃及達成盟約,但是現在看來,埃及這邊的阻力太大了。

    「那些人只想著自掃門前雪啊……」

    這麼感歎一聲,朱和墨有些沉悶的說道。

    「本王倒是有意簽署盟約,而且本王也知道,這次機會難得,可是,他們如此敵視,本王又能奈他們何?」

    身為王上,也有身為王上的無奈,或許,對於科普特人,對於整個埃及,朱和墨都有著完整的計劃,這個計劃會在未來一代人、兩代人、三代人,甚至十幾代人的時間裡不斷的推行,但是卻無助於眼下的局勢。

    「小臣知道王上難為,只是,如果沒有埃及的幫助,只恐怕大王在短期內,是無法返回羅馬的。」

    顧度平的語氣難免有些失望。

    「九哥這些年都等了下來,還可以再忍上幾年的。」

    朱和墨笑了笑,然後他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又繼續說道。

    「等到蘇伊士運河修通之後,孤以為父皇必定會派兵助他的,現在,這件事之所以被耽誤到現在,歸根結底恐怕還是因為運河,想要用兵土耳其,勢必需要派出陸海軍,可要是從好望角勞師遠征,勢必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再等等吧,我想,再過幾年,等到運河修通的時候,時機差不多也就成熟了……到那時,我這邊差不多也能穩定下來,應該能抽出一些力量幫助九哥。」

    因為都是自家兄弟,朱和墨能夠理解九哥朱和岸的無奈,在所有的成年親王之中,只有他沒有就國,甚至他的國還停留在紙面上——或許在名義上他擁有「羅馬帝國」的繼承權,但是除了王妃陪嫁的帝國皇冠和帝國的繼承權,其它的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現在甚至他們的兒女都已經行開筆禮了,可是「帝國」卻連影子都沒有。

    可是再焦急,又有什麼意義?

    「王上,大王自然知道運河不築通,天朝斷然不會勞師遠征,只是,於大王看來,一味的等待無助於將來,如果他想要奪回羅馬的皇冠,不能僅僅只是等待著天朝的幫助,所以……」

    顧度平的回答,讓朱和墨陷入沉默中,站在九哥的立場上,他可以理解九哥的想法,但是站在國君的立場上,埃及現在能夠給予九哥的幫助是極為有限的,即便是簽署了盟約。又有什麼意義呢?

    沒有天朝派出的軍隊,僅僅只是憑借九哥,又怎麼可能奪回屬於他的皇冠呢?

    面對沉默不語的大王,顧度平抿了下嘴唇,然後說道。

    「王上,大王需要你們的支持,需要所有的王上給予他的支持,畢竟,大王是諸夏之中,唯一一個國土為外人佔據的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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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