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骨 作者︰無語的命運 (連載中)

 
as000538 2018-5-3 11:17: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5 373824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12:22
第42章 兩面

真的要囊助一二?

    拿銀子,他們當然不覺得的有什麼,畢竟,他們知道自己的那點家業是從那里來的,也正因如此,他們才願意為官府張目。若是拿出一些銀子來,能保住自家的家業,他們當然不反對。

    可問題是,他們還要考慮到另一個可能——這銀子拿出來之後,將來怎麼辦!

    萬一朝廷那邊打了過來,到時候又怎麼收拾。

    “你們是不是擔心,將來朝廷追究嗎?”

    面對眾人的好奇,閆崇年端著茶杯,然後吹開飄浮在茶表面的葉片,淺綠的茶表面便起了層層細小的漣漪。

    “方才大家伙不還擔心自己的腦袋嘛。”

    冷冷一笑,閆崇年的眼楮眯成條細縫兒,喝了一口茶,那茶香。

    “怎麼現在,听我這麼一說,大家伙反倒是是猶豫了!嗯”

    閆崇年雙眼突地又是一睜,瞪著周圍的這些人,然後他冷聲說道。

    “大家伙可別忘了,當年咱們是怎麼起的家,你們一個個嘴上說著,自己沒殺漢人,可別忘了,若是沒有你們的糧食、沒有大家伙一同助紂為虐,這大清國,能得了這天下嗎?”

    好嘛!

    連助紂為虐這詞都用上了,閆崇年這麼一說,顧大申在心里嘀咕著,當初讓大家伙一起買地安家的,可是你姓閆的……

    “現在,你們一個個的想要摘干淨了,可問題是,人家讓你摘嘛?你們以為你們能摘得掉了!”

    突然,閆崇年站在那,看著身邊的這些人。見眾人陷入沉思中,心知他們明白了利害的他便把話鋒一轉,

    “想來朱將軍此番在我江陰招兵,定需刀槍、銀糧,其救我江陰百姓于水火,我等理應還報,畢竟咱們要贖罪啊!”他的話讓所以人的臉色無不是一驚,眾人幾乎不敢相信這是閆崇年說的話,畢竟,當年這位可是叫長著急便天下漢人都被殺光了。也不能妨礙他賺錢。這樣的人,有可能會有悔改贖罪之心嗎?

    “不知諸位以為,半月籌措刀槍錢糧可好!”

    “啪!”

    閆崇年的話聲剛落,便立即有人一拍掌贊道。

    “妙!妙!閆兄此招甚妙,半月,半個月後,沒準這形勢就大不同啊!我劉家認捐銀千兩,米豆各千石!”

    一人點破閆崇年的主意後,眾人立即意識到這所謂囊助錢糧,不過只是緩兵之計罷了。哪里是什麼悔改贖罪!

    “可,閆兄,若是到時候,萬一朝廷追究起來的話……”

    雖知道這下用銀子舉許能緩下眼前之劫,可李玉勤卻又患得患失的生怕將來清軍打來後追究大家伙的責任。

    “哼哼,”

    冷笑著,閆崇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口茶潤了下嗓子,目中閃出些冷光。

    “對朝廷來說,什麼最重要?是天下,咱們……只要到時候,咱們主動投義,把這城門給打開了,你們覺得的朝廷又豈會追究咱們迫于無奈捐出的銀錢!”

    “可,閆兄,這刀槍錢糧易出,可,可開城門,這,城門又豈是好開的……”

    不待洪新澤說完,閆崇年卻是笑了起來。

    “別忘了,那府衙里頭,還有一個人哪,那人,腸子可是能繞出花來的!咱們是要找活路,他未償就不想多一條活路!”

    可不!

    閆崇年這麼一提醒,眾人才記起來,衙里頭還有一個人,那人骨子里頭透著精明是不假,可也是個能從石頭里榨出油來的主。

    半個時辰後,李府的管家便悄聲離開了李府,徑直朝著府衙走去,待他走近府衙的時候,便看到曾緊閉的大門這會已經敞開了,就連衙前都站著了衣色各異、腰胯大刀的民丁,至于那府衙上更是不知何時插上了一桿旗,旗上寫著“明”。

    依如過往,他並未從正門進,而是敲響了拐角巷子里的側門,門一開,果然是頭包著黑布的劉三。

    “喲,李管家,您老……”

    不待劉三說完,李管家便摸出一塊五兩銀錠,塞到他手中。

    “錢師爺在嗎?”

    “在,在……”

    劉三瞧著李管家,心里頭再次佩服起錢師爺的神機妙算來,他算準了今個肯定會有人來,特意讓自己在側門候著,這那是候人,分明就是候銀子啊!

    “李管家,您老里請!”

    片刻功夫,在府衙後宅一間並不算寬敞的房間內,錢磊一面喝著茶,一面半閉著眼楮,面上全是一副為難狀。

    “嗯……”

    長吟著錢磊卻是沒說話,此時他臉上為難狀卻越來越濃了。

    “錢師爺,老爺吩咐,只要您把事辦成了,絕不虧待您!”

    說著,李管家上前一步將兩錠各50兩的銀錠放在桌上,。

    “這點銀子,是請您招呼著大家伙喝茶的,至于您老的……”

    聲音微微一壓,李管家又說道。

    “已經送到貴府上,您看……”

    “事,難辦啊!”

    終于錢磊吐出一句話來,看似為難的他,心里頭卻是一陣冷笑,這些人這會是火燒屁股了,都不用他上門,就乖乖的送上門來給銀子了。

    “老爺說過,有您錢師爺在,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李管家繼續陪著笑。

    “這……”

    略作沉吟,故作猶豫狀的錢磊,接過那份各家捐助刀槍錢糧的數目,思索片刻後,他的雙眼微睜道。

    “李管家,你回去告訴你家老爺,明天,先給一成錢糧,兩天後,再給一成,再過三天,再給兩成……”

    臨了,他又瞧著李管家特意說道。

    “半個月,最多半個月後,若是……恐怕師爺我也是無能為力了!”

    待李管家離開後,看著桌上的銀錠和那份名錄,錢磊的心底卻是一陣冷笑,那些人打的倒是個好算盤啊!

    自己這邊剛投身過去,這些人便把銀子糧食送上門來了,不過他們可……當真是識時務!

    他們賭的是十五日後清軍就會打到江陰,賭的是……

    若是萬一、萬一,自己現在是不是投身太早了?

    這麼一細想,錢磊還真覺得,之前做的有那麼點欠考慮了,這局勢還不太明朗啊,萬一要是朝廷的大軍打過來,那姓鄭的敗了,這姓朱的可不就是兔子的尾巴嘛!到時候自己可不就全完了……

    不對,沒完!

    突然,錢磊又自語道。

    “沒完,沒完,只要他在江陰,就完不了……對,就是這樣!”

    一番自我安慰之後,錢磊看著桌上的那份名錄,倒是開始在心里琢磨著將來如何用它榨出一分油來,

    無論橫豎,老子這局是穩做釣魚台,可是你們嘛……冷笑著,可不待他為之得意時,卻听著外面說道。

    “師爺,師,將軍有請……”

    听是朱明忠要請自己,錢磊臉上的冷笑頓時一僵,渾身甚至不禁一顫,這會他才憶起來,現在自己的腦袋還別人的手里捏著,頸後頓時便是一涼,那里還敢想其它,急忙朝著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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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12:22
第43章 練兵

漢服、漢式的發髻!

    穿上在後世只屬于少數漢文化者,甚至會被許多所謂的“愛國者”當成和服而大加撕扯的漢服,再看著那只存在于圖片上、電影中的漢家發髻,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但出人意料的是,朱明忠卻沒有絲毫抵觸,或許這是因為他的腦海中殘留著的歷史的烙印,或許,是因為那傳承千年的血脈,一直都刻在靈魂的最深處。

    凝視著那有些模糊的銅鏡,看著鏡中的人,鏡子里的面孔,雖然熟悉,但是卻與過去有著明顯的區別,相比過去,那目光似乎更加堅毅了,而身體之中似乎還貯藏著無窮的力量,這種力量並不是精神上的,而是肉體上的。

    似乎從穿越後直到現在,朱明忠都有一種感覺,自己的力氣比過去更大了,而渾身上下比之過去更為堅實的肌肉,似乎也在告訴他,穿越確實帶來了一些變化,比如身上的傷口,愈合的速度遠比普通人更快。

    而身上的衣冠似乎是在提醒著朱明忠,他是什麼人,提醒著他的身份,突然,他似乎理解了,理解了那個紅色的夢中,人們為什麼會做出那個選擇,在歷史上,當神州陸沉時,為何數以千百萬的人們會為留存衣冠而死。

    盯視著的鏡中的自己,朱明忠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血海中義無反顧前行的的少年,還有那滿天的紅色。還有那一聲狂妄的質問。

    “是降、是死!”

    死你大爺!

    要死也是你們去死!

    心境的變化反應在表情上,若是此時房中有人的話,定會被朱明忠眼中的血紅嚇到,緊握著的拳頭,突的一下砸到了桌上,他盯著鏡中的自己,那衣冠似乎變了模樣,漢式的發髻變成了恥辱的“金錢鼠尾”。

    “不行!絕不行!……”

    唇邊念叨著,深知勢單力落的朱明忠在房間里踱起步子來,怎麼辦?

    他可不相信張煌言說的什麼“王爺對你是極為看重的,知道你受傷後特意叮囑讓你好生休息”。這根本就是張煌言在安慰自己,朱明忠很清楚,打下江陰意味著什麼。

    如果鄭成功當真看重自己的話,恐怕早就像張煌言一樣,來城中看自己了,他為什麼沒來……

    想到這,他突然自嘲道。

    “你以為你是誰啊!”

    是啊!

    你是誰?不過就是一無名小卒,國姓爺麾下大將如林,你能比得上他們?再說,你現在不過就是立下那麼一點小功,就想著國姓爺對爺刮目相看?

    更何況,你這一下,還打了那麼多人的臉?

    可,可如果不能得到鄭成功的重視,自己又怎麼能挽回這次北伐?

    難啊……難不成真的眼睜睜看著這次北伐的失敗?若者說再冒冒然然的跑過去,游說國姓爺?

    罷了,罷了,等過幾天,過幾天去見他的時候再說吧,眼下……眼下自己該怎麼辦?

    此時,朱明忠的腦海中所浮現出來的只是架空小說中的“前輩”們的事跡,不外招兵買馬,訓練新軍,就像即時戰略游戲中那樣,采礦、掙錢、制造士兵、建工廠,諸如此類步步升級,最後再以雄兵強推。

    這一切看起來簡單,可實際操作中卻絕非易事。雖說現在自己手中有一營兵,且有錢有糧,而且就在幾個多鐘頭前,自己還籠絡了兩百多號人,而且李子淵他們正在為自己招兵買馬,可招過兵之後呢?

    士兵如何訓練?部隊如何編制?軍官從那來?武器從那來?

    林林總總的問題在朱明忠的腦海中浮現開來,只讓他整個人都覺得抓不住一絲頭緒,這些問題顯然不是那個錢磊能解決的,甚至他願不意幫自己解決,都是個問題,那小子的忠誠……很值得懷疑啊!

    更何況,那廝作個狗頭軍師勉強可用,若是指往他幫自己訓練軍隊,根本就是緣木求魚。

    坐在椅上,左手四指接連敲擊桌面發出如馬蹄般聲響,那聲響似乎是在提醒著朱明忠滿清的大軍,在擊敗了鄭成功的北伐大軍之後,隨時都有可能沖到江陰,將這繁華的江陰城再次變成一座人間地獄。

    如何阻止這一切呢?

    如果說相比于這個時代的人們,朱明忠有著什麼優勢,或許就是生活在資訊大爆炸時代的優勢,雖說他的本職是機械工程,但作為一個男生,可是也兼職泡過一些軍事歷史論壇,過去看過的文章、參與的討論,皆一一在他的腦海中浮現,雖說記憶不甚至清晰,但是在這個時候卻還是能給他一點啟示。

    “封建軍隊與近代化軍隊最大的區別是軍人有統一的理想和信仰,近代軍隊靠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維系……”

    “……沒有愛國主義、民族主義以及集體主義作精神支撐的清軍,無法承受現代戰爭的慘死傷亡,數度被缺少彈藥的日軍以刺刀沖鋒擊敗,反觀由愛國主義與民族主義武裝起來的日軍卻可在日俄戰爭迎著密集彈雨,展開萬人肉彈沖鋒,雖其行為愚蠢至極,但其近代軍隊所獨有的武勇卻令人觀止……”

    “軍隊的強悍依賴于紀律的嚴明以及士兵們在命令下達後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氣,問題是這一軍紀通過什麼來維持——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訴諸暴力,以軍棍維持軍紀!封建軍隊同樣有軍紀,同樣有暴力。可其與近代軍隊最大的區別是,後者將暴力制度化,前者將暴力個人化、隨意化,前者士兵畏懼軍法,後者士兵畏懼軍官。從而造成了前者催生戰斗力,後者催生兵變。因為在制度面前,暴力至少于名義上是公平的,不患貧但患不均,人之本能使然,自無須顧慮軍變,正因如此,近代後,鮮有因軍法罰處而至使軍變之事。”

    在腦海中浮現出這些念頭時,朱明忠的右手不時的用毛筆將其關鍵抄寫與紙上,雖說一開始寫的不快,可慢慢的少年時練了十幾年的正楷多少也顯出些功底來。

    “民族主義——漢家衣冠、集體主義——團體榮譽、戰斗力——嚴酷軍紀。”

    簡單總結之後,朱明忠像是常松了一口氣似的,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兵書”,至于讓錢磊找來的《武經總要》、《陣紀》甚至連翻都沒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肚里的那點墨水,那些古文,看都看不明白,與其弄個糊里糊涂的不明白,不如糊里糊涂的按照後世證明正確,最起碼一時正確的東西來。

    解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軍隊的編制了,明朝的軍隊都是怎麼編制的?沒人給朱明忠上課,至于李子淵他們,更是不需要請教,不過就是一群丘八。

    甚至現在他身邊連個謀士都沒有,對于周圍的人們來說,朱明忠不過就是一不起眼的小人物,自然,這會也就沒什麼謀士上門了,這會只能靠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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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12:23
第44章 淫威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做出決定的朱明忠暗自尋思著,隨後,他便扒在書桌上,在那里書寫起軍隊的編制來,不僅僅只是編制,還有其它的種種,只要是能想起來的,都會一一的寫進去。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壓根就沒有去詢問軍中的事務,而是專心研究著軍制,回憶著他所了解的與軍隊的架構有關的知識。

    就這樣,不知用了多長時間,待朱明忠弄好軍隊的編制時,便伸了個懶腰,而這會窗外卻是夕陽淺淡。

    天居然已經擦黑了?

    朝著桌上看去,自己居然用毛筆寫了足足上百頁文章。

    不知不覺間居然寫了這麼多東西?

    一個縣衙內的丫環怯生生的走來,看到將軍已經放下了筆,于是便小心翼翼的問道。

    “將軍大人,天已經晚了,飯菜是給您端過來,還是奴婢扶著您去前面正常吃?”

    先前因為將軍在寫東西的關系,所以誰都不敢打擾他。

    “啊?吃飯?……”

    猶豫了會,朱明忠拿著剛寫好的軍制,面對這年齡最多只有十二三歲的小丫環的服侍,有些不太適應的吩咐道。

    “嗯,把飯菜端過來,還有,把錢師爺喊過來!”

    雖說心知那錢磊並不是鐵了心幫自己,可苦于手頭無人的朱明忠這會卻只能靠他給自己指點一二了,至于那個于書生,這會恐怕正在募兵的地方登錄名冊,而李子淵他們……這會恐怕正在那里盤著他們能多領幾個兵吧。

    幾乎是一路小跑的來到前知縣大人的臥房,一進門錢磊便連忙沖著坐在桌後的朱明忠跪拜道。

    “小人見過將軍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會倒是在錢磊身上盡顯無疑,先前還充著爺的他,這會全是一副卑微狀。

    在他的身上,朱明忠總算是感受到了這個時代,師爺的多面性,見萬禮時,他就像是幕僚一般侃侃而談,在張煌言那,他也未曾落下面子,那時的他,又那里像現在這般無骨?

    “得了!”

    瞧著錢磊這副模樣,朱明忠的眉頭便是一皺,心底頓時有些不快的冷哼道。

    “趕緊給我滾起來,坐下來吃飯!”

    錢磊一听頓時像是朱明忠要砍他腦袋似的連忙擺手道。

    “小人何德何能,敢跟將軍大人同席,折殺小人了、折殺小人了……”

    “別特麼扯鼻子瞪臉啊,讓你坐,你就坐!”

    被他那副模樣弄的不自在的朱明忠甚至都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現在的脾氣越來越暴燥了,尤其是在面對這小子這種刻意裝出的這副無骨、這副敬畏的時候。

    “是,是……”

    朱明忠這一怒倒是把錢磊嚇的渾身一顫,那膝下就像是裝了彈簧似的猛的一下彈起,便躬著身走到桌案上,不過在坐下時卻只敢坐半個椅子,瞧著朱明忠那一副凶狀,更是嚇的周身一顫。

    其實,對錢磊來說,他原本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害怕,若當真是害怕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有之前大膽的抓住機會,但是他知道,眼前這位爺,可不是文官,他是見過血的將軍,沙場里沖殺出的功名,可以用“窮凶極惡”來形容!

    在冷靜下來之後,暫時保住命的他,腦子稍轉,意識到那種賣身相投將來的危險後,他反倒是又走了其它的想法,那個想法不僅讓他沒了先前的勇氣,反倒覺得他那小命對于這人來說就像螻蟻般,其想取就取,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丟了小命。

    所以一見朱明忠,那骨氣頓時也就沒了八九分,只盼著把這人伺候好了,拖他十天半個月的,待送他歸了西,這苦日子也就到頭了。

    可心里越這麼想,反倒越安穩不下來,甚至也沒有了之前那副坦蕩,有的只是一種擔心,就像擔心這一切被他發現似的。

    瞧見自己一句話把錢磊嚇的渾身直顫,于是朱明忠便又連忙補救道。

    “錢師爺,你從早上忙到現在,估計也沒顧得上吃飯,跟我一起吃,咱們再繼續商量一下這如何募兵操訓的事!有些事,我還想向你請教一二!”

    “不敢、不敢!”

    錢磊繼續擺著手,像是想要撇開一切似的說道。

    “將軍,小人也就是讀過兩年無用書,這募兵操訓那里是小人所能,萬一若是誤了將軍您的大事,小人可就百死難贖了!”

    “讓你說你就說,哪來的那麼廢話!你他麼不是還要當我的師爺嘛!”

    听得不耐煩的朱明忠一拍桌子,錢磊頓時便不再言語,只是垂著頭,像是被強人蹂躪慣了的小媳婦似的。

    “還不下去準備飯菜!”

    揮揮手將兩個丫環趕出門,朱明忠又瞧著錢磊,瞧著那個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心底的不滿再次浮現出來。

    “坐直了!別特麼跟個窩囊廢似的,你也是讀書過的人,怎麼骨頭能軟到這份上!上午見萬禮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窩囊!”

    我,我那不是想保命嘛……

    “是,將軍!”

    被朱明忠這般一嚷,錢磊連忙將身子坐直,然後又偷看他一眼,見其臉上沒了不滿,小心翼翼的解釋。

    “將軍,不是小人骨頭軟,是,是小人難擋將軍虎威……”

    那是虎威,分明是淫威!

    心里抱怨著,可錢磊的臉上還陪著笑,可那笑容卻因他看了眼李木頭,頓時便僵住了,他看將軍的雙眼直直的盯著他,似做考慮狀。

    “讓你吃飯,你就吃飯,讓你給我出主意,你就給我好好的出主意!”

    雖說交道打的不多,可朱明忠也看出來了,這錢師爺整個就是一油滑的賤骨頭,看著模樣是憨厚,可實際上不擠著不榨著,從他身上就別想能擠出東西來。

    “可若是亂出主意的話,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將軍明鑒!”

    生怕自己的那點小心眼被識破錢磊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再次“噗通”一聲跪倒,

    “小人對將軍您的忠心,那是日月可表。小的可以對天發誓,如果小的對您有任何不利的想法……”

    “給我坐下!你特麼膝蓋就不能結實點嗎?別特麼動不動就跪!”

    得,又被罵了兩句的錢磊,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氣,自己這條命暫時是保住了。

    “把你對付官府的那些個花樣給收起來,我不吃那一套,你越這樣,我就越覺得你在算計我,別特麼跪了……”

    說著,朱明忠把自己羅列的那個部隊章程朝錢磊面前一丟。

    “來,你讀書多,給我謀劃謀劃,看看這章程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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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軍制

章程!

    就他?他是讀書人?不過就是一江湖郎中,頂多也就是識幾個字罷了?

    不過盡管心里瞧不上,可錢磊卻知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現實,所以頂多也就是于腹中略表下輕視。

    當然更多卻是詫異,畢竟他壓根就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居然會弄什麼章程。

    心下著詫異著,錢磊取過那厚厚一疊紙來,只見抬頭寫著“鎮軍營制章程”。

    這……

    瞧著紙上頗有筆力的正楷小體,錢磊內心中原本對朱明忠的輕視之心,瞬間消失于無形,其它不說這筆力沒有十年之功恐也難成,可他……微抬眼瞧了下朱明忠,這會錢磊的心里倒是嘀咕起來,這人不是江湖郎中出身嗎?可這字?沒有十幾年的苦功,可真不一定能寫出來。

    兵制章程?

    雖未往下看,但是在錢磊看來,其也不過就是依著葫蘆畫個瓢來,即便是他朱明忠許曾是讀過幾年醫書,可郎中又能把這兵制還能整出什麼花樣來?

    “鎮軍營制,以三協為一鎮,三標為一協,每標三營,每營四隊,每鎮轄炮隊一標,馬隊一標,一個輜重營、一個工程營,步、炮、工兵每隊均為三排,馬隊兩排,每排兩棚,輜重隊三排,每排三棚,鎮為統制、協為協統、標為標統,營為營官,隊為隊官,排為排官,棚為棚目……”

    這廝!

    雖說不知這鎮協標為何,但錢磊的心底還是不由的冷笑一聲,從古自今豈有民軍擅改兵制一說,民軍無不仿以官兵之制,現在這人倒好,林林灑灑數百字,竟將大明三百年兵制全然推倒。

    不過盡管如此他的心底倒還帶著些驚訝,而驚訝狀則其與字間綴于不同標點,斷句卻是極為恰當,全不似他的書寫,因無斷句所以需要加以猜測。

    “不過就是庸人之術罷了!”

    心底冷笑下,臉上擺出一副恭讀狀的錢磊又往下看去,他的雙目微微一睜,面上卻帶著些許驚訝狀。

    “棚︰正、副目2人,正兵4人,副兵8人,計14人,排︰排部4人,……協部28人……”

    接下來數千字,這朱明忠竟然將各級官佐兵丁一一定額,雖說瞧不上他擅改兵制之舉,但卻不得不配服起其兵制中環環相扣的緊密來,從各級定員再到諸如炮隊、輜重、馬隊的兵制配屬,即便是軍法隊亦被列入標隊。甚至就連那軍餉也考慮的級為周全——直接委派專員發放,各級長官不涉錢財,如此一來也就避免了吃空餉的可能。

    當然如果真想吃空餉的話,並不是沒有可能,但是,至少能從一開始就想的這麼嚴密,倒也是實屬罕見了。

    “這朱明忠……”

    心下驚訝著,錢磊忍不住瞧了眼一臉期待狀朱明忠,此時他的心里卻有一種想法,這人怕遠不像他當初所想那樣,只是一個普通的江湖郎中,靠著一時的運氣,恐怕這人還有一些許才華。

    莫不成這人是將門之後?

    不對,他是江湖郎中,通過各種渠道的了解,錢磊已經知道朱明忠的來歷,他不過是一個軍中的醫官,之前不過就是江湖郎中,又怎麼可能是什麼將門之後?

    難不成他的那個師傅所授?不過,這個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逝,轉念心底又浮現些輕蔑,即便是其粗通兵法又能如何?這兵制改動又豈是他一後生小輩所能為?

    話再說回來,這兵制便是改了又能如何?即便是改了,又豈能打敗清軍?

    那清軍……想到清軍以劫掠鼓動兵卒時,兵卒于沙場上無不是奮勇撕殺。還有那滿洲兵,難啊!

    哎!難啊!

    心底這麼嘆一聲錢磊的心又一次偏向了另一方,或者說朝著另一方偏去了更多。對于經歷過弘光元年那“留發不留頭”慘禍的錢磊,並不願意把自己的小命全都維系在眼前這人的身上,雖說他心里打著兩邊下注的心思,可……有時候,人還是要現實一點,即便是當年弘光皇帝坐著江南,到最後,江南不還是讓清兵給佔了?

    雙目盯視著錢磊,見他半晌都不說話,朱明忠的心底卻是一陣忐忑,這所謂的兵制,幾乎都是他照搬的清末新軍的編制,原本最為熟悉的是軍師旅團營,不過考慮到這個時代人們的習慣,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這個四不像的“鎮軍兵制”來,雖說有些四不像,可卻是與近代軍制最為接近的軍制了,而近代化軍隊自然需要近代化的軍制。

    之所以忐忑,完全是因為朱明忠心里壓根就沒有底,他整出的這一套適應這個時代嗎?還有什麼需要改動之處?這會恐怕也就只有眼前這個錢磊能給他指點一二了。

    在朱明忠心情忐忑的盯著錢磊時,等待著他的答案時,卻不知道錢磊的心底卻早已翻起了千重浪來,若是說最初是輕視的話,那越朝下看,恐怕就是越為震驚了,再往下便是先前兵制各項補充,更準備的來說,是各部權責細分,從糧草到工器築建再到輜重糧草運送,甚至每個人應攜帶多少水糧,亦一一加以細分,至于軍法隊平時如何維持軍紀,戰時如何督促,同樣亦一一講述,若是說初時還有所輕視的話,那看到最後,不知是熱的,還是其它的什麼原因,豆大的汗滴便自錢磊額前,後背冒了出來。

    “……軍紀的實施在于令兵士對軍命惟命是從,令其畏懼軍命而甚于性命,如此兵士于戰場上即不會質疑長官之命,從而全心執行軍令。”

    冷汗,似雨般的冷汗從錢磊的後背冒了出來,或許這章程、軍律寫的毫無文采可言,但其中的一句句大實話,他的雙手微顫著,熟讀史書的他自然知道,這軍紀的背後是什麼,晉之北府、唐之玄甲、宋之背嵬,即便是百年前的戚家軍無不是有一個共同——皆是以其嚴明軍紀而聞名。

    若是說先前那兵制或許有擅改之嫌,那現在那林林總總數百條看似煩瑣,實則一一細分從斬首至軍棍的軍紀,卻讓錢磊對朱明忠的評價越發復雜起來,這那里是什麼江湖郎中,分明就是……腹有乾坤嘛!

    說到乾坤,在這里強烈推薦一下一袖乾坤巨的《奮斗在晚明》,一本很不錯的小說。誰言明之亡亡于萬歷?資本迸發,工業崛起的大明再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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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12:26
第46章 說說看

對于朱明忠來說,他壓根就不知道錢磊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對自己的評價,他只是有些緊張,有些期待的看著這個錢師爺,也是他唯一的幕僚,瞧著他半晌不說話的樣子,有些急不可待的朱明忠便開口問道。

    “錢師爺,你來說說,這章程中有什麼需要改動的地方?咱們兩說道說道!有什麼不妥之處,你盡管直言!”

    耳邊的聲音只讓有些魂離的錢磊回過魂來,他連忙說道。

    “啊……將軍的見識,豈是小人所能指點,這,這,以小人看來若是……”

    “得了,錢師爺,我說過,別拿你對付上官的那一套對付我,有什麼想法,都給我說出來!”

    不待錢磊出言要夸,心知自己水平的朱明忠急忙打斷他,雙目一瞪,故裝出一副將要發火的模樣。

    “別給我藏著掖著!”

    朱明忠的怒言只讓錢磊渾身一顫,連忙說道。

    “這,這,小,小人……”

    心知若不指出一二來,怕這一關是過不去了,于是錢磊連忙翻過前兩頁說道。

    “這個,這我皇明,自高皇起施以衛所制,待到景泰初年,于忠肅公(于謙)改京軍三大營為團營,由此又有營哨制,將軍這兵制,實是恆古未見之制,小人,小人就說一點小人之淺見。”

    結結巴巴的說著,錢磊一邊打量李木頭,一面主意急轉。

    “將軍這兵制分成鎮、協、標、營、隊、排、棚,若,若按皇明兵制,這營可就是營哨之頂了,而于將軍這,可就……因,因此,似有不妥……以小人見不妨將營改稱為“小旗”。”

    對于兵制,錢磊不懂,同樣也不知兵,不過作為師爺,他倒是擅長從文字中挑出來些許不妥,當然,也就僅止于此了。

    “嗯,那便改下吧……”

    點點頭,朱明忠示意錢磊繼續說下去。

    “再,再說是這鎮、協、標三層稱謂,將軍,恐屆時兵丁百姓不分統制之名……”

    說白了,在錢磊看來,這鎮統也好、協統也罷、標統也行,都太過粗略,全無一絲威風。

    “你的意思就是這統制、協統、標統不好听?”

    “將軍,是不能顯將軍部署之威!恐到時候折扣損將軍您的威名!”

    “難不成非得給他們……”

    話到嘴邊,朱明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軍制中,最大的不足在什麼地方。

    軍餃!

    自己把最重要的軍餃為忘記了!

    軍餃的有無可不也是近代軍隊和封建軍隊根本差距嘛!瞧著的錢磊,這會在朱明忠心里對這個狗頭軍師的評價便又高上幾分來。

    “嗯,錢師爺,你這個問題指的好啊!”

    見丫環們已經端上了酒菜,示意丫環退出去後,朱明忠就自己拿起酒壺,動手給錢磊斟了一杯,在後世的酒桌上這不過是很尋常的動作,卻便是把錢磊嚇得站了起來,沖著他連連作揖。

    “使不得,使不得。小人何德何能……”

    “坐下!”

    瞧著錢磊那副無骨狀,剛生出的些許好感頓時便散了,左手一拍桌案,朱明忠便厲聲命令道。

    “是!”

    像應聲蟲般,錢磊立刻端端正正坐回了椅子內。

    “喝酒!”

    板起臉來,朱明忠瞧著錢磊那副委屈小媳婦的樣子,心底不由一樂,可卻依然板著臉說道。

    “我說老錢啊,你這樣累不累啊!我看著都特麼嫌你累。不就是替你倒了杯酒麼?咱們兩個人,你是師爺,我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江湖郎中,若是論身份尊卑來,你還高出我一些,可你倒好,先前在萬禮面前的氣度這會那去了?非但沒了,甚至還做作的裝著,什麼不好,偏偏這麼在我面前這麼裝,還裝什麼高低尊卑,裝什麼唯唯諾諾,你說,至于嘛?”

    話尾時,朱明忠特意拉長了聲,而錢磊立即這話里听出了味來,冷汗瞬間便從他的後背冒了也來,難道他發現了……想到這一點,錢磊立即聯系到從進屋以來朱明忠的表現,這那里是什麼江湖郎中,根本就是一個老江湖,他只是裝出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模樣,不就是在……相比之下自己才他麼的是個真正的蠢材!

    此時朱明先前所有看似讓人無法理解的表現,在錢磊看來,全都成了誑他吐出真言的試探,而自己竟然,竟然還喝了這杯酒,這不分明是承認自己是在裝,難不成……劉三!

    劉三那小子可是個有奶就是娘的主,瞧著像個人,可經不住嚇,一嚇什麼都招了……

    想到這,他不禁渾身一顫,手中的酒杯頓時掉在地上,“噗通”一聲,錢磊便急急的跪在地上。

    “將軍,將軍,我,我的良心都讓狗給吃了……”

    一邊乞求著,錢磊一邊磕著頭,一時間那頭只磕的“  ”作響。

    什麼!

    正欲開口罵他無骨的朱明忠卻因錢磊的話止了下來,只是盯著不住磕頭求饒的他。

    “那……”

    盯視著錢磊,朱明忠的聲音越接越長,聲音中更是不帶有一絲感情,那雙牛眼也眯成了一條細縫來。

    “來,錢師爺,你來給我說說,你的良心是怎麼被狗吃了!”

    他的良心是怎麼狗吃的朱明忠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若不是不知什麼原因自己把他給詐了出來,沒準不出幾天,這小子就會把自己給賣了,這家伙……當真是如自己所想,一直在裝!

    可真他麼會裝!

    這麼裝,他就不累嗎?

    不過現在對于朱明忠來說,他想知道,這姓錢的到底藏的是什麼心思。

    “小人,小人……”

    結結巴巴的錢磊只覺得冷汗不住的順著後背冒了出來,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那刀砍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幕了。

    劉三,劉三,你他麼的良心讓狗吃了,若是沒有老子,你又豈能當上衙役?

    可現在即便是再後悔,也沒用了,這世上可沒有什麼後悔藥,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保住腦袋,至于將來……

    “將軍,小,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

    心頭一轉,錢磊哭喪著臉說道。

    “小人,為了幫將軍籌集糧餉,也,也是迫不得已啊,小人,小人對不起將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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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12:27
第47章 吃螃蟹

豎起招兵旗,便有吃糧人。

    由錢磊擬寫又由他人抄寫數十份的募集義兵的告示剛一寫好便由衙役貼了出去,而扛著銅鑼的衙役、閑漢,也扛著大鑼,沿著江陰城內的街巷敲著鑼的滿城嚷嚷起來。

    “ !”

    一聲鑼響,一閑漢便嚷了起來,這手提腰刀的閑漢是先前留于衙前要投靠朱明忠的人,和其它人一樣,那衙前的近兩百青壯閑漢都被留作親兵,招募民壯沿街吆喝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到他們身上。

    “建虜竊我燕都于前,改我漢家衣冠于後,又屠我江陰數十萬百姓,今日我江陰仕民得復漢家衣冠,為逐以建虜,匡正河山,為我大明天下,奉國姓爺之爺,朱將軍特募集民壯助以北伐,月給餉銀一兩八錢、米三斗……”

    這一兩八錢的餉銀,恰好比滿清招募的綠營兵軍餉一兩三錢高出五錢來,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滿清正是憑著一兩三錢的軍餉,在入關後招募了數十萬綠營,並靠著綠營以及劫掠刺激奪了大明的天下。而綠營兵之所以願意甘為異族驅使,為的也正是這一兩三錢可供全家人糊口的軍餉。

    而現在,一把大火之後的江陰城,雖說大半個江陰城保住了,可畢竟還是有小半座城毀于大火之中。數萬人失去了家園,對于那些沒了生計的人們來說,這一兩八錢的軍餉,倒救了他們的急,反倒讓募兵變得極為順利。不過是短短一兩個時辰,在城中便有兩千五六百名人在燒成廢墟的府學一帶應了募。

    在那些年齡各異的平民應募的時候,在縣衙內,朱明忠正笑容可掬的看著錢磊,只看得他心底發寒,甚至就連言語都變得有些結巴起來。

    “將,將軍,這,糧草小,小人已經籌備了足足六千石,足夠大軍半年食用……”

    邀攻似的,錢磊急忙向朱明忠說著他這一天的“功勞”,現在他才知道什麼是笑里藏刀,什麼是殺人不見血。

    昨天,在錢磊坦白之後,朱明忠便讓他寫了一個自供狀,那紙自供瞧著不怎麼起眼,可是有了那紙自供狀,不論是大明這邊,還是清虜那里,反正無論是誰,都會砍了他。

    也就只有朱明忠,現在還留著他的腦袋,之所以留著他的頭,是因為他的頭還有用,若是一但他沒了用處……人,最害怕是什麼?是沒有利用價值!只要還有利用價值,那麼這腦袋就能保住。

    現在對于錢磊來說,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告訴對方,自己有用,而且有大用!

    “哦。六千石糧食,老錢,你辛苦了……”

    眯著眼笑看著錢磊,朱明忠指著餐桌上的螃蟹說道。

    “來,老錢,吃螃蟹!”

    指著桌上的螃蟹,朱明忠全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

    “這螃蟹可是吳塘蟹,可是蟹中的極品啊。”

    指著桌上蒸的通紅大閘蟹,朱明忠自己並沒有動筷,這螃蟹是伙房從市上買來的。是不是傳說中的蟹中的極品,他並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肯定不是人工養殖的螃蟹。

    螃蟹,蟹中的極品。

    瞧著盤中的螃蟹,錢磊的那雙眼楮閃過異樣的神采,以至于最後他的額頭甚至冒出了冷汗來。

    這,現在,現在是吃螃蟹的時候嗎?

    現在才只是六月,螃蟹不都是要等到八月十五前後才吃嗎?

    六月、八月……作為一個讀書人,錢磊雖說相貌看似憨厚,可他卻有著與其它讀書人一般“細膩”的心腸,若不然,又豈會當上師爺。

    一盤螃蟹,讓錢磊想到很多,越想他便越覺得後背發涼,難道將軍是想通過這提醒他,提醒他……時候未到?是什麼時候未到?還,還不是殺他錢磊的時候!

    “大,大人……”

    哭喪著臉,錢磊的膝蓋一軟,眼瞧著那目中就要擠出淚的時候,耳中又傳來將軍的話來。

    “老錢,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什麼嗎?”

    用手帕擦了下手,喝了一口酒,夏天喝白酒,真的很不舒服,等將來有時間了,一定要釀些啤酒,夏天喝上幾杯冰鎮的……

    心底這麼想著,瞧著錢磊那副可憐模樣,朱明忠故意冷笑道。

    “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種人,他麼的什麼不裝,偏偏在這裝什麼可憐,老錢,你說,我要是想殺你,你覺得你能活到現在?”

    朱明忠顯然沒想到自己按著後世的習慣,請人吃螃蟹,居然會引起他人的那麼多浮想,他只當時是這人是骨頭軟慣了。所以擦了擦嘴,冷笑的看著他說道。

    “想砍你的腦袋,你有十個腦袋也保不住,你裝這個可憐有意義嗎?”

    “將,將軍……”

    冷汗從錢磊的後背的不住的冒著,雖說不知道什麼是伴君如伴虎,可現在他卻知道,什麼叫做生殺予人。

    “別結結巴巴的裝可憐了,你這一套擱我這沒用!”

    盯著錢磊的這副模樣,朱明忠很好奇,明明一米八的漢子,瞧著五大三粗的,怎麼骨頭卻偏偏這麼軟,這人哪……

    哎!

    難不成,這漢人的骨氣當真被滿清砍完了?活下來的都是軟骨頭?

    “知道,我為何不殺你嗎?”

    “這……”

    面對這個問題,錢磊先是謹慎的抬眼看了下朱明忠,然後試探著說道。

    “大,大人留著小人這,這條狗命,還有些用處……”

    “哼哼,我以為你不知道哪!”

    盯著錢磊,站起身來,朱明忠瞧著這故作可憐的他,昨天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一方面固然恨那些人,而另一方面,未嘗不恨這兩面三刀的錢磊,可最終,朱明忠還是沒有殺他,原因再簡單不過——還有用他的地方。

    “既然知道我還有用你的地方,那他麼裝什麼可憐,你想活命嗎?”

    這個問題剛一傳入錢磊的耳中,就讓急忙點頭應道。

    “想,想,小人自然是想……”

    “想,既然想就給老子好好當這個師爺,讓老子離不開你,要不然,沒準那天真砍了你!”

    哼了一聲,不顧錢磊臉色的異色,朱明忠便對他說道。

    “老錢,正好,今個還真有一件事,讓你給老子出個主意,你可知道國姓爺那邊,剛打了一場大勝仗……”
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12:28
第48章 斬龍

“高皇帝!”

    江面上的十數萬將士發出的喝吼聲徑直傳至數十里外,在這三聲齊喝中,向著西南方孝陵位置遙拜將士們更是黯然淚下。此時的江面上三千余艘大小船只,幾乎擠滿了整個長江,大小各的船只上將士們皆是白盔白甲,望之滿江如雪。

    結束祭祀之後,這只龐大的艦隊一路溯江而上,位于江中的旗艦的主桅上飄揚著一面大 ,上書“恢復天下兵馬鎮國大將軍鄭”。借助東南季風,艦隊揚帆溯江而上,沿途炮擊兩岸清軍的江防陣地,隆隆聲宛若霹靂。面對這駭人的架勢,平日在長江上耀武揚威的滿清江防水師,尚未被打沉江底的船只悉數逃到了瓜洲的“滾江龍”防線後面,不敢再打阻敵的主意。只是憑著“滾江龍”的江防試圖將北伐大軍阻于江下。

    鎮國大將軍、延平王、時年不過只有35歲看起來卻已經年過四十的鄭成功穿著一身明式的盔甲,扶劍立在旗艦的船頭,看著眼前這壯觀的景象,更是慨然的吟道︰

    “縞素臨江誓滅胡,雄師十萬氣吞吳!”

    此時鄭成功可以說是信心滿滿。代號“永鎮”的北伐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正如出征前的預計,自入長江之後,鄭家軍無敵的海上力量勢同泰山壓頂,一路未受到有效的抵抗。在下游江面上擊沉幾艘清軍戰船時甚至沒有開炮,只借著風勢以三桅大福船向清軍戰船沖撞,轉瞬之間就像車輾螳螂一樣把它們壓到了江底。

    “滾江龍!”

    置身船艏的鄭成功冷笑著,對于那“滾江龍”全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

    所謂的“滾江龍”,也就是滿清的鎖江防線,這條所謂的“滾江龍”成是了滿清在這長江上唯一的依靠。至于這“滾江龍”不過就是滿從江南鎮江到江北瓜洲的十里江面,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用巨木和船只修築了一道跨江長壩。壩面寬達三丈,頂上覆土,平時可以跑馬。壩頂還設有木柵欄,可以從柵欄後面向江上射擊。每隔不多遠就有炮位,木壩的下游還以直徑一尺的鐵索橫過長江,用來阻擋海船。與此配套的還有數座浮動在江面上的營盤,準備隨時增援薄弱環節。在江心的潭家洲上還駐有兩千士兵及大炮十余門。

    在滿清看來這麼強大的江防,“海賊”逆流而上,何能突破?

    “王爺,不過就是黔驢技窮罷了!”

    站在鄭成功身後甘輝隨著鄭成功的冷笑,在一旁附聲說道。

    “當年的孫皓就玩過這把戲,滿清太沒有什麼新意了。”

    滿清所謂的鎖江防線不過是黔驢技窮之技,在這些久經戰陣的擅長海戰水仗的將領眼中,自然是不提一提。

    在甘輝的附和聲中,鄭成功朝著前方的船隊看去,然後沉聲說道。

    “此仗要看子玉的了!”

    原本鄭成功想點甘輝的將,命其破滿清的“滾江龍”,不過就在部隊結束祭祀之後,另一位心腹愛將馬信給他寫一封請戰的文書,馬信在文書中寫道。

    “標下蒙招討大討將軍眷顧,爵位居人之上,然過去愧無寸功,此次攻打瓜洲,甘當先鋒破敵!”

    面對馬信的請戰,鄭成功自然沒有拒絕,置身于船首的他,朝著前方看了一眼,然後指著橫于江上,似一座水上浮城般的“水寨”,問道身邊的張煌言。

    “玄著!那就是你先前所說的木浮營吧!真是個傻大粗。這東虜韃子當真以為這水戰與陸戰相仿,只要修上這麼一條什麼“滾江龍”,就能擋住水師嗎?”

    鄭成功從巡視船上遙望著木浮營,微笑著與張煌言說道,之前他就曾听其說過,滿清為了阻擋水師逆流而上,于江中造出了這樣大得出奇的水上堡壘。

    這還是他一次見到這樣的水上怪物——木浮營。這是一種于“滾江龍”前方防御的水上浮寨,其實也就是個飄浮于水上的巨型木筏,而且四周像城牆似的用大舶板圍了起來。里面放數十門大炮,又有數百名士兵。遠遠的看起來確實像浮在水上的堡壘。

    曾多次受挫于這道“滾江龍”的張煌言听著鄭成功這番言語,便知道其壓根就未把這“滾江龍”放在眼里,至于這“木浮營”。恐怕在他看來,也是不值一提,于是便委婉的說道。

    “大將軍,這木浮營便是整個“滾江龍”的核心,如若我軍進攻的話,清兵就從這種“木浮營”中投擲火藥罐,放箭,開炮,如此,這“木浮營”便如江中城塞一般……”

    生怕鄭成功輕敵,張煌言又特意補充道。

    “且這木浮營築牆的圓木厚達數尺,即便是十數斤大將軍炮亦很難轟穿牆壘,想要取下木浮營,恐非易事……”

    不等張煌言把話說完,鄭成功便冷笑道,

    “玄著,想要攻下這木浮營,又豈需要開炮?我敢說,既然清軍不擅水戰,那麼這里放的炮和射的箭,必定沒有準頭,如此一來,又有何懼?”

    何止是水浪起伏,作為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將,鄭成功一眼就看出了這所謂的“木浮營”的軟肋。木筏的四周圍著高高的木板牆,牆上開著孔,炮身伸出孔外。因為擔心浸水,炮都放在很高的地方。炮手從小孔里瞅著目標瞄向敵方。這樣當然不可能瞄得很準。弓箭手也是同樣。如果是城牆,牆面就比較寬,射手可以爬上去。但這不是城牆!舢板牆既便是上去了,也沒有立足的地方,所以只能從孔內向外射箭。

    清軍只會陸戰,對于像長江這樣的江河作戰感到很棘手。這看來是他們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制造出來的蠢物。它等于是把陸地上的城壘搬到水上,當然會有些水土不服。

    “東虜只以為只要修上這“木浮營”,便可擋下水師,他們根本就是做夢,玄著,你覺得大軍要多長時間可破這“木浮營”?”

    笑看著張煌言,鄭成功反問道。

    “大將軍兵威,又豈是滿清所能擋,以煌言看來,大將于此,必定若摧枯拉朽一般!”

    面對張煌言的恭維,鄭成功知道他是在刻意的不提時間,以免落下自己的面子,但心下早有定計的他又豈會在乎。

    “玄著,你且看今日鄭某如何斬龍!”

    大至已經摸清楚“滾江龍”的虛實之後,鄭成功在江上又巡視了一遍之後,立即向馬信的水軍發出了進攻的信號。

    “傳令下去!斬龍!”

    既然那滿清將這所謂的鎖江稱之為“滾江龍”,那他鄭成功偏偏就要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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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12:28
第49章 破龍

「斬龍!」

    信號旗升起的瞬間,置身於左翼水師旗艦上的馬信,左手猛然一揮。三艘舢板便朝著「滾江龍」劃去。

    這四艘小舢板,在波浪中緩緩地溯江而上船上覆蓋著白布,和之前舉行最後一次祭祀時一模一樣。在長江這樣的大江中溯航,必須使槳。船腹上並排著開有幾個孔,幾支槳從孔裡伸向船外。現在船行得慢是有原因的,左右只有一支漿在划動。

    其實這四艘船都是誘餌船。而這四艘誘餌船,駛出船隊後不久,便開始慢慢加速度,很快便全速朝著「滾江龍」衝去。

    那些被這只龐大的船隊嚇的有些神經緊張的清軍,幾乎是剛一看到這三艘接近了他們的「水上城壘」便立刻開炮射擊,這三艘舢板小船憑著人力划動,速度極快,而且操控極為靈活,清軍打出來的炮彈原本就因為起伏的波浪沒有什麼準頭,這會面對這樣的目標,準頭自然也就更差了,三艘小船開到鐵鎖面前兜了一圈,然後便順流而下,不過他們並沒有離開,而是在駛離清軍射程不多遠便又掉頭駛回來,如此循環往復。

    接連不斷的試探著清軍的火力。

    「二十六、二十七……」

    在清軍的「木浮營」不斷用火炮攻擊著那三艘小船的時候,馬信的旗艦上,幾名穿著白盔的將領正在那裡數著木浮營的炮煙,每一股從炮窗中湧出的炮煙都是一門炮,之所以派出那四艘船,就是為了弄清楚「木浮營」的虛實。

    在他們數著木浮營的炮火時,在馬信身邊一個相貌與他們迥然不同西洋人,手中拿著一隻單筒望遠鏡,似乎也在觀察著什麼。

    「史先生,看出什麼頭緒了嗎?」

    放下望遠鏡馬信問道身邊的這個西洋人,這是西洋人是他幾年前於海盜手中救下來的西洋人,在鑄炮等方面可以說是頗有一些才能。

    「將軍,就現在的觀察看來,韃靼人的火力非常有限,他們的火炮大都是9磅炮,每個水上要塞只有兩至四門12磅炮……」

    拿著望遠鏡的史司,用極為自信的語氣回答道。對火炮的瞭解,使得他可通過炮窗處的一些細節判斷出敵人火炮的威力。

    「將軍,以我看來,你應該以旗艦作為前導,充分發揮旗艦的六門30磅加農炮的威力,我認為完全可以在清軍的射程外,徹底摧毀他們,而且將軍您的艦隊中還有還很多18磅以及20磅加農炮……」

    作為一名工程師,史司對於進攻有著他自己的見解,不過,在他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注意到馬信並沒有理會他,於是他立即明白了,對方壓根就和過去一樣,完全無視他的建議。

    確實,幾年來,史司曾無數次希望試圖在這支軍隊之中展現他的能力,從而得到那位鄭王爺的賞識,但是他的希望卻一次又一次的遭到打擊,因為他的建議根本就不會有人採納。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需要!

    「差不多兩百門炮,這清軍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心裡這麼嘀咕著,瞧著那木浮營,就像是看著死人似的,馬信搖頭嘆道。

    「這下可惜了!」

    自言自語中,馬信又對身邊的下屬命令道。

    「傳命下去,水鬼隊出擊!」

    水鬼隊,對於不擅水戰的清軍來說,他們自然未曾聽說過水鬼隊,可是對於長年與海上作戰的鄭家軍來說,水鬼隊卻是最常見的兵卒。在兩紅一綠三個燈籠升起之後,搭乘水鬼的舢板立即朝著位於江中的四個木浮營劃去,在四艘舢板劃去的時候,艦隊中立即響起了震天的鼓聲。

    聽著那響徹雲霄的鼓聲,鄭成功的臉上帶著微笑,他的餘光朝張煌言看去時,面上略帶著些許得意,那神情似乎是想告訴這張玄著,告訴他,這「龍」本王是斬定了!

    「大人,鄭賊來了!」

    木浮營中的清軍兵士一瞧見十幾隻小艇似離弦艦般的朝著浮營劃來,立即緊張的大聲喊叫起來,先前他們可是開了上百炮,也沒能打中這小艇。

    「別急,不就是他麼的想試試咱們有多少大炮嘛!弟兄們,只管開炮,咱這水寨裡頭大炮幾十門,炮彈幾千發,還耗不過他們?」

    話音落下的時候,劉華習又打氣道。

    「總督大人可是說,打沉一艘鄭賊的船,賞銀千兩!」

    這一聲「賞銀千兩」只讓眾人無不是猛嚥唾沫,就是按人頭均,上頭再剋扣一些,落到手裡的也不一兩銀子!

    「轟他娘的!」

    不知是誰罵了一聲,木浮營中的這些漢軍旗的兵丁,立即叫嚷起來。立即操炮朝著江上的小艇開炮,儘管準頭一般,可瞧著那聲勢,似乎比先前更猛上幾分。

    「若是能再準上幾分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身在瓜洲的操江巡撫朱依助,從西洋望遠鏡中,瞧著那落在小艇周圍炮彈炸起的一個個水柱,略感失望的說道。

    其實他也是倒霉,身為操江巡撫的他,十三號才到瓜洲,可誰曾想,不過只過了短短四天,這鄭軍就已經兵臨城下,不過早在昨天的時候,他便派手下人向漕運總督亢得時那裡求援兵。

    「大人,他們在江上能把炮打的這麼急,已經難得了,以小的之見,這次鄭賊肯定是想攻打木浮營,等他們靠近了,到時候,大傢伙再炮銃齊發,必然能讓這鄭賊有來無回!到時候,必定讓這些海賊知道大人的威名。」

    一旁的師爺的馬屁並沒有讓朱衣助輕鬆下來,不理會師爺的奉誠,朱衣助又對身邊的下屬命令道。

    「來人,再派人去到亢得時,告訴他,若是他再不派援兵過來,就休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那小艇上像是丟石頭似的,一個個人影徑直跳入江中,雖說是個旗人,根本就不懂水,可當了幾年的操江巡撫的他,多少也聽說水鬼隊的用途,這會見到水鬼立即驚聲說道。

    「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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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000538 發表於 2018-5-3 12:29
第50章 下瓜洲

水鬼!

    對于不擅長水站的清軍來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水鬼是干什麼,但是上百名水鬼從快艇船邊滾入江中之後,他們立即意識到危險,或許朱依助雖說平日里貪財好色,可也算是飽讀詩書久經戰陣的他,幾乎是在看到水鬼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危險。

    “這下完了!”

    面色驚恐的他,看著那些跳入江中便消失了的水鬼,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

    完了!

    何止是完了,根本就是念心的惹的禍,那“木浮營”原本應該以鐵鏈沉錨的方式加以固定,不過一根沉江鐵鏈造價豈止千兩,一個“木浮營”就需要十幾根鐵鏈、鐵錨。

    當初雖說兩江總督府造著鐵鏈、鐵錨撥下了銀子,可朱依助卻很清楚,那沉江的鐵鏈是什麼,不過只是臂粗的浸油麻繩系的石錨,至于那造鐵鏈的銀子,早都進了朱依助的口袋。

    “主、主子……”

    雖說作為幕僚,可深得朱依助信任的師爺自然知道那鐵鏈去了什麼地方,除了露在水面上的鐵鏈之外,江面下的不過只是麻繩,若是那些繩錨被砍斷了,到時候可就全完了!

    “這,這可怎麼辦!”

    就像是為了附和這位師爺的擔心似的,原本固定于江中“滾江龍”前方的天字號“木浮營”突緩緩飄動起來。

    “咦?”

    看著已經緩緩飄離的“木浮營”,馬信的雙眼猛的一睜。

    “海生這幫家伙動手挺快的啊!”

    這也難怪馬信等人會這麼驚訝,原本他們可都以為這木浮營是被鐵鏈錨定于江中,可誰曾想水鬼隊下水游到木浮營邊,順著錨鏈摸下去,摸到的卻是麻繩,原本用來鑿斷生鐵錨環的鑿子自然也就沒派上用場,用匕首不過幾息的功夫,那麻繩就被水鬼割斷了,曾經看似有如堡壘一般的木浮營隨之朝著下游飄去。眼見木浮營朝著這邊飄了過來,馬信冷笑道。

    “上火攻船!”

    相比于根本就不擅長打水戰的清軍,鄭家軍諸將個個皆是是水戰的行家里手,幾乎是四座木浮營開始飄離由船只組成的“滾江龍”的瞬間,馬信便立即抓住機會派出了火攻船。

    這火攻船並不是傳統的火攻船,而是每條船上都有數百斤火藥,之前之所以沒有派出火攻船,是因為有木浮營屏障滾江龍,而現在當木浮營向下游飄來時,沒有火炮的後方就完全暴露了出來,且又不能再屏護“滾江龍”,馬信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站在三桅大福船上的張煌言,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鄭家軍是如何進行水戰,原本在他眼中,那看似不可逾越的“滾江龍”這會已經完全暴露了出來,失去了江上的四座水寨。那“滾江龍”自然也就成了死龍。

    “大將軍用兵,果然是……”

    “出神入化”一詞還沒從張煌言的口中說出來,前方便接連傳來幾聲巨響,隨著那數聲巨響,和著那炸飛至半空的水柱,宛如小城般的浮城被炸沉了,甚至就連同那可以供馬匹行行走的“滾江龍”,也被炸成了數截。

    “蒼水兄,你看本王這斬龍斬的如何!”

    看著張煌言時,鄭成功面上盡是難掩的得意,曾幾何時,張煌言曾不止一次的告訴他,這“滾江龍”如何易守難攻,可現在,他只用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把滿清用了數年時間,花費上百萬兩銀子修出的“滾江龍”給拿了下來。

    “大將軍用兵,真,真可謂是出神入化!”

    這句絕不是吹捧之詞,曾經數試嘗試進攻“滾江龍”的張煌言比誰都清楚,這“滾江龍”是如何鎖住了長江,滿清就是靠著這道“滾江龍”,把明軍義兵阻擋于長江下游,令其不能威脅南京,而現在,這“滾江龍”在鄭成功的手中,不過只用了一柱香的功夫。

    “出神入化?”

    張煌言的恭維讓鄭成功哈哈大笑起來。

    “蒼水兄,你忘了,這東虜稱鄭某為何?海賊,我鄭家兒郎自幼闖蕩于海上,滿清的這點技兩,也佩拿出來丟人現眼,侍候大人,你且看著鄭某怎麼把這瓜洲奪下來!”

    鄭成功的話聲落下時,那邊便響起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炮聲,那是馬信在炮轟潭家洲,那里有一座清軍的炮台,如果說木浮營是瓜洲的左膀,那潭家洲上的炮台,就是其右臂,相比鄭家軍艦少八九斤重則二十余斤重炮,潭家洲炮台不過僅只有十幾門五六斤大將軍炮,不過只是半柱香的功夫,潭家洲炮台就要成了啞巴,隨後被馬信派上去的清兵奪下來。

    在潭家洲陷落的同時,中軍提督甘輝、後軍提督萬禮、左提翁天佑等北伐軍的主力已經經敵前登陸,殺到了瓜洲城下。

    “還請大將軍萬金之軀又豈能親臨險境……”

    張煌言一听鄭成功要親自奪瓜洲,急忙試圖勸阻道,他的勸阻換來的只是鄭成功的唇角一揚,瞅著張煌言大笑道。

    “蒼水兄,你只管在這靜待鄭某佳音!鄭六!”

    沖著一旁的親兵大吼一聲,鄭成功指著瓜洲說道,

    “打起本王的大 ,本王要親自去給兒郎們助鎮!”

    心知自己不可能阻擋鄭成功的沖動之舉的張煌言,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那頂高高舉起的紅旄大 ,從江連朝著瓜洲城緩緩靠近,眼睜睜的看著一隊鐵人環衛的黃蓋傘靠近正在激戰中的瓜洲城。

    那頂黃蓋傘在沙場上是如此的醒目,以至于正在城下撕下的鄭軍兵將看到後,立即激動的大聲喝吼道。

    “王爺、千歲!王爺千歲……”

    听著那從瓜洲城傳來的一浪高過一浪的喊聲,張煌言的眉頭微微一皺,目光中摻雜些許別樣的情感。

    “蒼水,你听……”

    就在這時,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張煌言身邊的朱之瑜輕聲說道。

    “若是我大明將士皆如鄭家軍一般,又何愁這大明不復!”

    朱之瑜的一句“鄭家軍”讓張煌言的心底略微一沉,那“王爺千歲”的喊聲更是不斷的在他的耳邊回蕩著,越是回蕩,他的心思便越是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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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官場

江陰至瓜洲行船的話,需要一天的功夫。與數百年後一小時高速,自然無法相比,但是,在這個時代,水路等同于這個時代的高速。

    親自領著運糧船隊的朱明忠,抵達瓜洲的時候,又一次被眼前龐大的船隊給驚呆了。

    乖乖,這船隊……可真大!

    盡管從史書中就知道鄭成功北伐時船隊的規模之大,雖說之前也曾目睹過船隊的龐大,但是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船隊的龐大,數千艘大小不一的戰船佔據著整個江面。

    再次踏上舢板前往國姓爺的坐船時,朱明忠的心境可謂是今非夕比,也正因如此,才會有了欣賞這船隊的興致。

    如果能用相機記錄下這個場面的話……不過即便是用手機拍下這壯觀的景象,又有什麼用呢?等到手機沒電的時候,照片仍然會消息,也許應該繪制一副畫,把國姓爺北伐的場面記錄下來。

    “看傻了吧,你看,那最大的幾艘是福船,那可三桅大船,上面有幾十門炮哪,那邊、那是運馬船、那是運糧船、那是……”

    見朱明忠一言不發的站在舢板上的郎中,許遠達有些得意的向其炫耀著船隊的龐大,他壓跟就沒有想到轉眼之間,當初他領入軍中的郎中居然成了打下江陰的大功臣。

    非但如此,大軍這邊剛打下瓜洲,那邊,他就領船運來了兩千石糧食。因為是熟人的關系,所以他才會自告奮勇前來迎接這郎中。

    “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成仁,”

    走到朱明忠身邊,張煌言又一次小聲叮囑道。

    “一會見了大將軍,要注意說話的分寸,知道嗎!”

    對于一心想要把這員虎將招攬于麾下的張煌言來說,他自然希望通過這種提醒,改善兩人的關系,而讓他高興的是,朱明忠並不是個小氣的人。若是小氣的話,又豈會特意先求見自己,然後才求見大將軍。

    “請侍郎大人放心,小的知道該怎麼做!”

    好不容易死中求生的朱明忠,當然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現在可不是他固執的時候。盡管是與張煌言一同的上的船,但作為“低級武將”的他並沒有資格一同去見鄭成功,只能在外面等著,而在朱明忠于“大帳”外等著時候,後艙里的鄭靈卻走到通往前艙的地方,然後問道,

    “十一,那個郎中來了?”

    鄭靈有些關切的問道。

    “回九小姐,那郎中現在就在大帳外等王爺召見!”

    鄭十一在回話時,恭敬的彎著腰,全不顧後背的傷勢——這是王爺責罰落下的傷,若是換成一般人,恐怕五十軍棍差不多能去掉半條命,可現在鄭十一卻依然生龍活虎的守在後艙。

    “哦,”

    想要到前艙的鄭靈,剛一抬腳,看著鄭十一,便想到當初他被打五十軍棍的慘狀,于是便嘆了口氣說道。

    “十一,你去把這個拿給那人……”

    從貼身的衣袋內取出一張紙時,鄭靈完全沒有任何避諱的想法,而是直接給了家僕。

    對于九小姐的吩咐,作為家奴的鄭十一自然不會拒絕,他拿著“信”便直接去了頂艙,然後帳外看到了等在那的朱明忠,

    “這位可是朱大人?”

    與一般人家家奴往往趾高氣揚不同,因為國姓爺嚴苛,甚至以軍法治家的,所以鄭十一在待人時總是很客氣。。

    “在下朱明忠,您是?”

    打量著眼前這個家僕之類的漢子,盡管他鞠著腰身,便朱明忠仍然感受到這個身體里貯藏著的力量。

    “我家主人讓小人給大人送封信!”

    信?

    接過信時,注意到對方粗大的手指關節和上面的老繭,朱明忠便知道,這人恐怕不僅僅只是家僕那麼簡單。看著這沒有信封的信,略微詫異的功夫,展開了信後,臉上便閃過異樣的笑容。

    “余生則中華兮,死則大明,余生則中華兮,死則大明,余之浩氣兮,化為風霆;余之精魂兮,變為日星。”

    這紙上寫的是張煌言在欲砍他頭時,心知必死的他“作”的詩,看著這信上極為清秀的字,朱明忠隱約猜出了對方的意思,恐怕是對方讀出了這詞還沒有寫完。

    難道這人是想求全篇?

    可這首《放歌》又怎麼能寫完呢?這首〈放歌〉可是張煌言被囚禁在杭州獄中時所寫。歌中表示他要堅決學習文天祥等先烈的榜樣,做一個赤膽忠心、殺身殉國的臣子。

    不能寫啊……

    而且即便是寫了出來那也不應景啊!

    當朱明忠在心里猶豫著是否剽竊張煌言的那首《放歌》時,在艙內,張煌言正在與鄭成功討論著的下一步的行動。

    “既然大軍已經攻克瓜洲後,那麼下一步,我軍應全力攻取鎮江……”

    從進艙直到現在,張煌言都沒有提到朱明忠,而是與鄭成功等人商討著軍國大事。

    “攻取鎮江!”

    眉頭略微一皺,鄭成功走到輿圖邊,他看著輿圖說道。

    “若是我軍攻取鎮江之時,南京清虜趕往支援,又該如何?”

    “王爺顧慮及是,張大人,唯今之計,最好是直取南京,鎮江守軍不過千余人,不過只是癬疥之疾罷了,待到南京克復時,只需一紙檄文鎮江與江南諸地自可歸降……”

    王忠孝于一旁附和道,作為國姓爺的親信幕僚,他的建議往往可以影響到鄭成功的最終決定。心知王忠考對鄭成功影響力的張煌言,並沒有直接反駁他,而是委婉的建議道。

    “王爺,若是擔心南京清虜援以鎮江,那麼王爺不妨可先派一支舟師水軍,再委一員良將,佯攻直搗南京北門,也就是觀音門,如此一來“南京清軍自不暇出援”。同時,待王爺攻克鎮江之後,這支水軍即可溯江而上,前往蕪湖一帶活動,以防阻江楚方面清軍的來援……”

    在張煌言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王忠孝看了張煌言一眼,心底頓時涌起一陣警惕,心道著。

    “這張蒼水是什麼打算?”

    幾乎是自然而然的,他便考慮到了將來,想到了南京克復之後的將來,意識到張煌言與國姓爺的分歧,在鄭成功還在思索的時候,便主動贊同道。

    “張大人所言極是,王爺,若不克以芫湖,南京于我軍之手只是孤城一座,若能委一員大帥前往,收以蕪湖,非但可威懾霄小,亦可招降江南各城,令其為我所用,為南京輸以錢糧,以供北伐所需要,臣以為……”

    話聲略微一頓,王忠孝沖著張煌言拱手道。

    “張大人可擔此責!”

    猛然睜大眼楮,張煌言沒想到王忠孝居然會來這一手,原本他可是已經打定注意舉薦另一個人,可他絕沒想到王忠孝最後卻把事推到了他身上。

    “王爺,目下軍中,也就只監軍大人可擔此責,若隨意委上一人前往,又如何能取信于地方,如何令地方官員輸誠與我?”

    王忠孝完全沒有留給張煌言任何拒絕的機會。

    “張大人,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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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