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 重生之剎那芳華 作者:晚風低語 (全文完)

 
stella1802 2018-5-10 15:35:2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0 72844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2:25
正文一百五十、看海的日子

一百五十、看海的日子

遠望號晝夜不停地向著太平洋的任務海域前進。

太平洋,太太平平,聽著倒是蠻吉利的!

據說,這名字的由來和著名航海家麥哲倫有關。 當年,麥哲倫在橫渡了大西洋、繞過南美洲後進入了一片寬廣的海域。 他在這裡航行了100多天,都沒有遭遇大風大浪。 這和洶湧澎湃、波浪滔天的大西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麥哲倫就給這片海域起了“太平洋”這麼個名字。

可惜,航海界都公認,太平洋是個起錯了的名字。 因為太平洋其實是個反复無常的海洋,各種熱帶風暴、颱風、氣旋、寒潮經常在洋面上掀起驚濤駭浪。 當年麥哲倫只是非常湊巧地走了赤道無風帶而已。

傍晚時分,同屋的氣象分析員王姐交班回來,跟大家通報當前的天氣情況:陰雨,風力7級,浪高3米。 據說半夜後的情況可能更糟,航海部的老大們正在開會商討是否要採用備用航線避開風浪。

這也是遠望號的一個優勢。 因為船上有著比普通商船更先進的衛星接收和通訊設備,可以接收更多的氣象雲圖,經過船上氣象部門的分析,就能及時預報大洋上的風暴,從而可以提前採取規避措施,減小風險。

但是,這會兒的風浪已經讓芳華很難受了。 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覺得頭暈噁心,四肢無力,不想爬起來。

而睡在芳華下舖的數據處理工程師曾姐,年紀要大一些,身體要弱一點,已經開始不停地“交公糧”了。 這是船上對嘔吐的代名詞。

芳華胸口心裡也是一陣陣的難受。 她想:也許像曾姐那樣吐出來就舒服了。 可是不行啊,一吐就止不住了。 如果醫務人員都吐得虛脫了,那誰來給那些在重要崗位上的工作人員輸液打針呢?

要不,試試小康的秘方?

下午在“向祖國再見”儀式後,小康和陳健陪著芳華說了一會兒話。 他們見她臉色不好,小康就貢獻了他的秘方。

原來,去年小康出任務上船前在接風宴上喝得大醉,躺了一天多。 結果剛出海的時候遇上了大風大浪,他卻沒有吐過。 當時,船上的一位老海員也說,這法子是對一些人管用。

看芳華將信將疑的樣子,小康還不由分說地回艙室給她拿了一瓶半斤裝的紅星二鍋頭,讓她試試。

現在,芳華覺得暈船實在是太難受了。 她從枕頭底下抽出了那個小酒瓶,翻個身趴在枕頭上。 就這麼動一動,又覺得頭暈了。

等頭不那麼暈的時候,她打開酒瓶蓋,聞了一聞,倒是酒香清冽,不難聞。

只是,芳華從來沒有喝白酒,頂多是喝些啤酒、葡萄酒這樣的低度酒,不知道自己喝多少會醉、醉了又會是什麼樣子。

但,既然現在自己大概是頂不過去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反正,人生難得一回醉嘛!

芳華猛地往嘴裡灌了口酒,不等品一品就咽了下去。 不一會兒,就感覺一團火從喉嚨到胃裡一路燒了下去。

因為暈船,剛剛好像還糾結在一起的五臟六腑,彷彿被這股熱力化開了,心裡覺得輕鬆舒坦多了。

芳華不由得又喝了幾口酒,除了這溫熱的感覺更擴大外,似乎沒有別的不舒服。

等芳華喝了大半瓶後,開始覺得身子開始有點軟了,頭也暈了起來。 芳華再看看酒瓶裡剩下的那點酒,想了想,還是很乾脆地把它們喝了下去。

讓我一次醉個夠好了!

芳華躺倒在床上,等著醉酒的感覺發作。 雖然是頭暈了,但還沒有暈船那麼暈,反而是有點要昏昏欲睡的感覺。

於是,芳華打了個呵欠,合上了眼。 慢慢地,她就在大海的風浪中睡著了。

夢中,她覺得自己彷彿成了個小嬰兒躺在搖籃裡,一位三十多歲的**坐在旁邊輕輕地搖著搖籃。 她的大腿上還趴著個小男孩。 他的眼睛半閉半開的似乎快睡著了,但手裡還搖著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給搖籃中的妹妹搧風。

夢中的芳華藉著酒精的作用,將大海對遠洋船的劇烈晃動幻化成了母親對搖籃的輕輕搖動。 她越睡越踏實。

後來,她似乎又是身處火車車廂內。 火車也在“咣當”“咣當”地晃蕩著,但她卻躺在一個溫柔的懷抱裡,溫柔得讓她全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這一覺她睡到了早上五點半。 雖然船體還在晃動,身子也有點軟,但頭暈已經覺得好多了。 既沒有酒醉的暈,也沒有暈船的暈,這大概是二者以毒攻毒、負負得正了。

不過,經過一夜的風浪,船上暈船的人可就多了,芳華的三個室友也無一倖免。 船艙內、過道間,開始瀰漫著嘔吐物難聞的氣味兒。 有些本來還沒暈的人被這味兒一刺激,也就跟著大家“交公糧”了。

但這味兒的難聞程度對芳華來說,還遠不及當年搶救中暑的趙老四時那股惡臭的百分之一。 所以她戴上棉紗口罩,就可以不受這味道的干擾了。

她叫室友們去吃早飯,她們卻都不想動。 芳華好不容易拉著比較年輕、情況稍好點的護士小潘,一起去餐廳吃飯,卻發現這裡空空蕩蕩的,就沒幾個人來吃。 大概也都在床上躺著忍受暈船的折磨吧?

船長和政委正在廣播裡反複動員大家去餐廳吃飯,哪怕只喝碗湯也好。 過了一會兒,陸續來了十幾人,但他們都面無人色,走路髮飄,顯然是響應號召、勉力來“喝湯”的。

其實,廚房真是花費了心思,做的飯菜都很清淡、又勾人食慾。 芳華就著泡菜喝了碗白粥吃了個花卷,算是食量不錯的了。 她感覺吃了東西,胃裡還更舒服些了。

對面坐的秦主任非常驚訝地說:“行啊,小林。第一次出海就這麼容易過了暈船關啊!”

芳華也笑了笑:“主任先別表揚我,這才剛開始啊!萬一我經不起表揚,後面晚節不保了呢?”

秦主任雖然面色也有點發青,但還是笑著說:“我有經驗,看你這臉色就知道你不會暈船了。”

旁邊皺著眉頭喝粥的小潘有氣沒力地說:“我可聽老船員們說了,這不暈船的人是小腦不發達的。暈船的呢,暈得越厲害,小腦越發達。 ”

芳華一愣,這不可能吧? 就是平衡感不好的人才暈船嘛! 應該剛好相反才對。

她疑惑地看向秦主任,他低聲笑著說:“這沒什麼,大概是一種酸葡萄的心理吧!”

哦——,芳華也不由失笑,為這些海員想法子自我調整心態的手段感到好玩。

在大海上和風浪搏擊,反而把他們鍛煉得心胸開朗、富於幽默感。 比如,他們會形像地將暈船的情狀總結成一首歌:“一言不發,二目無神,三餐不進,四肢無力,五臟翻騰,六神無主,七上八下,久臥不起,十分難受。”

顛簸幾天后,船終於駛出了大風大浪區。

這一天是國慶日,一大早大家就聚集在後甲板舉行了慶祝活動。 船員們向著遠方歌唱祖國,並打出了“祝福祖國繁榮富強”的標語。 幾個小時候,他們都聚集在活動室收看衛星轉播的天安門大閱兵實況。

閱兵的場面是很激動人心,大家看得興高采烈。 芳華坐在人群中,卻有點沉默。

晚飯後,大家最喜歡的後甲板轉圈運動又開始了。 這後甲板雖然要比前甲板好一些,但依然有些地方有點傾斜,再加上還有風浪,人們走起來都有點像走鴨步。

上面幾層靠船體中部的平台雖然要小一些,但晃得不厲害。 所以,也有不少人席地而坐,一邊看海一邊聊天。

芳華獨自坐在218平台的一角,抱著膝蓋看著西邊的海面。 可惜天上雲層很厚,今天是看不到落日了。

陳健見她一個人坐,就走了過來,邊坐下邊問:“怎麼樣,前兩天暈船沒?”

芳華搖搖頭。

陳健笑了笑:“不會真是喝了小康的酒吧?”

芳華點點頭。

陳健笑得更厲害了:“你還真信了啊!他那是故意逗你的。”

“逗我?為什麼?”

陳健意味深長地看了芳華一眼:“一醉解千愁唄!”

芳華搖搖頭:“我哪有愁啊?”

“沒有嗎?那怎麼白了少年頭?”

芳華無語,轉過頭繼續看向了船尾的海面。 那裡除了有白色的浪花,還有些海燕在海面追逐啄取著遠洋船拋棄的食物。

陳健也不再多問,只是說:“多看看海也好。你看這海,這天,多麼寬廣啊!而人心,應該是比大海和藍天都更寬廣的啊。”

芳華喃喃地說:“嗯,有的人就是這樣。”

“你也可以啊!只要你把你的煩惱都拋到大海裡去,把你的憂傷都丟到白雲裡去,你就會心胸開朗了。”

“嗯!”

從此,芳華每天都會抽時間上甲板看看天、看看海。

她忍著倒時差時的難受,在北京時間的…多鐘爬起來,去看海上日出。 雖然多數情況是多雲天氣,太陽的光芒被遮擋了很多,但也讓她看到了一次激動人心的日出。 那天沒有什麼雲彩,太陽一躍出海面就霞光萬道,照得到處一片金燦燦的。 非常耀眼,但也非常壯觀。

而在航行中的驚喜時刻,就是聽到駕駛艙的副航海長在廣播裡喊:“左舷前方2海裡,發現一群海豚(或是幾頭鯨魚)!”

這時候,有空的人都會跑出來觀望。 只見活潑的海豚不斷跳躍戲水,像是飛魚一般;或是黑鯨時而浮起、時而下沉,像是海中的潛艇。

每當這時,大家都像孩子似的笑鬧著、指點著,並且趕緊拿出相機拍照留念。

這種驚喜是比較少的,更多的時候是連著十天半月見不到陸地也見不到一隻船的影子,或是在風浪中顛簸的日子。

即使風平浪靜,但天天看著空蕩蕩的天與海,偶爾只有些海燕或者海鷗飛過,看久了也很枯燥。

船越向南,自然天氣越熱了起來。 芳華已經只穿襯衣了,而此時的北京卻是初冬了。

風浪倒是越來越小了。 因為靠近赤道附近的海況就是比較平靜的,也就是麥哲倫當年走過的航線吧。

不過,赤道的白天再熱,到下午或傍晚時分,也會下一陣暴雨。 所以,晚上還是挺涼爽的。

有一天黃昏的暴雨後,東方出現了無比碩大的彩虹。 準確的說是虹霓,因為是兩道。 下面一道是虹,色彩艷麗;上面一道更寬廣的是霓,要淡一些。

在深藍色海水和蔚藍色天空映襯下,這七彩的虹霓瑰麗得如同仙境。

而在涼爽的晚上,芳華常常盤腿坐在甲板平台上,看海看星。 累了,就直接向後一倒,仰躺在杉木甲板上眺望星空。

深邃浩瀚的星空,似乎有種讓人寧靜,讓人思考的力量。

這些星光從發出到抵達地球,可能都經過了幾十萬光年的跋涉吧! 天文學家能夠探測到的最遠星體是120億光年的距離,而太陽系才只有46億年的壽命。 人類的歷史在宇宙的時間長河裡,顯得多麼渺小和微不足道啊!

而一個人的生命和這些比起來,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所以,人活著不是看他活得長短,而是看他能不能在短短的生命中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所以,江大哥的生命就如煙花,雖然只綻放了一剎那,但這一剎那是如此絢爛如此驚艷! 他的生命無悔,他的青春無悔!

想到這些,芳華那顆傷痛的心才慢慢開始恢復了生機。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2:25
一百五十一、慶功酒

船一直向東南方駛去,從東八區到東九區、東十區……,每跨一個時區就要將手錶撥快一個鐘頭。 而大家的時差反應也越來越明顯了。

早上該起床的時候,個個還睡得正香。 等精神還很好的時候,卻又該睡覺了。 人雖然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想當年,芳華從成都到北京,雖然都是北京時間,她都有反應,何況現在的時差這麼大呢? 所以她沒多久就出現睡眠不足,因而精神不佳了。

好在後來,老秦主任教她要跟著日出日落的作息走,白天多鍛煉。 還有就是多曬太陽,因為陽光可以幫助調節生物鐘。 芳華照他說的去做,這時差反應才漸漸好轉了。

遠望號途中兩次停靠太平洋中部群島的港口,補充淡水、食物和油料。 但因為外事紀律和保密條例,芳華沒有下船。 所以,她雖然人在國土之外千萬里了,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出國”,因為她其實就是在“浮動的國土”上呆著呢。

這時候,船已經跨越國際日期變更線了,芳華的日子就“少”了一天。 不過,只要返航的時候再把手錶撥回來,這一天就會“找”回來了。

跟船在大洋上航行,這日子也過得沒什麼概念了。 天天看日昇月落,天天都是晝夜不停地向前航行,不知不覺一個多月過去了,遠望號終於抵達了南太平洋預定的任務海域。

航海部門的人可以稍微鬆口氣,接下來就該測控、通信部門的人唱主角了。 陳健和小康都忙得見不著人影了。

芳華也發現船上所有的雷達天線都開動了起來。

話說這船長190多米,寬22米左右,看起來似乎挺大的,其實裡面的空間還不太夠用呢。

因為船上有航海、機電、船務以及測控、通信五大部門。 這些部門因為工作需要,在船上安裝了50多副雷達天線以及約700噸的電子設備,設置在了幾十個電子機房。 這機房裡,都比較擁擠,電纜也密布其間。

像陳健這樣的技術人員,每天不得不在這些機器的巨大噪音和強大的電磁輻射下工作,非常辛苦。 而後勤保障的人員只能盡力為他們提供好飲食和健康服務,不讓他們累垮累趴下。

準備了十多天,全船技術人員已經進行了三次任務演練,誓師動員大會也開過了,大家都等待著十一月底實戰的那一天。

不料就在任務日期即將到來前兩日,氣象部門預報有一個強溫帶氣旋正在向任務海域靠近,正好在執行任務時與遠望號相遇。 屆時,海上風力可達到10級,浪高超過5米。

顯然在這種天氣下,別說是精密的測控了,就是船本身的安全都得不到保證。 船上的領導們匯集各部門負責人,開會商議,並通報基地的指揮中心後,決定緊急駛往100多海里之外的海域,將那裡作為任務海域。

這段航線是以前從沒船隻走過的,礁石水文情況都不明,但航海部門還是藝高人膽大,順利地將船隻開到了目的地。 測控通信部門趕緊在任務時間之前做了最後一次的設備檢查。

而門診部在秦主任帶領下,也對有健康問題的技術人員備案在冊,並準備好治療搶救藥物,以備不時之需。

在任務當天,機房的技術人員連軸轉地工作了整整一天一夜,三餐和宵夜加餐都是廚房送進去的,咖啡、濃茶、風油精、清涼油等提神醒腦的東西也是源源不斷地要進去。

因為這次發射任務沒有向外界公開,自然沒有電視轉播,芳華只能在醫務室裡等待。 大約24小時後,平台甲板處各機房裡,傳來了人們的歡呼聲。 那聲音之大,就是在船艙內的門診部裡,都聽得一清二楚。

秦主任欣慰地笑了:“成功了!走,我們也上去看看!”

計算中心、控制中心等機房內,已經擠滿了趕來慶祝的人們。 而平日里大多斯文沉穩的技術軍人們,此刻都像孩子似的大笑大鬧著。 年輕人們還把幾個領導都四腳朝天地拋起來又接住,每個領導都沒能倖免。 旁邊圍觀的人還不停地叫好鼓掌。

芳華不懂他們為什麼這麼興奮,要說是發射衛星,但中國在這方面也多次成功了啊,不算稀奇吧?

不過,人的情緒總是會被傳染的。 看到他們都這麼興奮激動,芳華也笑了起來。

當日下午,船上擺起了慶功宴。 任務勝利完成了的人們徹底放鬆了,大呼小叫地相互祝賀和敬酒。

芳華和門診部的人也去給一線工作人員敬酒。 她看到陳健都已經喝得滿面通紅了,小康等人也是如此。

沒辦法,部隊軍營文化是崇尚耿直豪爽,酒品如人品、酒桌如戰場啊。 不管一個人酒量的高低,但只要他有酒膽有酒品,在軍營裡就是好樣的。 所以,在部隊這個大熔爐裡,即使是技術軍人也往往有一身好酒量。

芳華自從試出自己也有點酒量後,也不忌酒了。 她端起杯子敬陳健時,笑著說:“祝賀你們!你們辛苦了!這一杯,我乾了,你隨意!”

陳健卻說:“你敬我,我肯定得乾了!今天高興,就是要喝個痛快!”

兩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當晚天氣晴朗,風平浪靜,所有人都聚到甲板上參加賞月詩歌聯歡晚會。

雖然還有兩天才是十五,但今晚的月亮還是非常湊趣地明亮。 銀色的月光灑在大海上,波光粼粼的海面顯得安詳而美麗。

不過,人們歡呼慶祝的聲音卻打破了那片寧靜。

因為沒有夜航,也就沒有實施燈火管制,後甲板以及上面的幾個平台甲板都被大燈照得如同白晝。 人們圍坐在甲板周圍或平台上,而甲板的中間空出了一片場地,作為詩人或者歌者們表演的舞台。

陳健慶功宴後喝醉了,芳華陪著他和其他的醉漢們在門診輸了些液體解酒。 不過他們的情況都不嚴重,大概是心里高興,酒量也比平時大了。

躺了一會兒,陳健就沒什麼事了。 他想去看聯歡會,芳華就和他一起來到218平台坐下來觀賞。

晚會都進行了一半多了,氣氛越來越熱烈,反正只要出來表演的人都會得到大家的叫好聲。 有些平日接觸時看著不哼不哈的人,竟然也可以朗誦出很有文采的詩歌,或者是唱出動聽的歌聲。 大概因為他們都是大家身邊的普通一員,所以人們鼓掌喝彩也像是在為自己褒獎一樣。

這時候,小康也從人叢中站了出來,大聲說著給大家來一段。 芳華還以為他會來點什麼搞笑的節目呢,沒想到他拎著架手風琴,拿把凳子往場子中間一坐,開始試音了。

芳華不禁轉頭問陳健:“他還會這一手啊?”

“那當然,他可是我們學校的文娛積極分子,活躍的很呢!”

“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他就會搞搞笑,演演小品呢!”

“那你這次肯定要意外了!”

果然,小康一拉手風琴,竟然是一曲激情四射的《西班牙鬥牛士》舞曲。 芳華雖不是專業人士,但也覺得小康將那節奏把握得很好,讓人聽得血脈賁張,腳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旋律不停點地打起了拍子。

一曲完畢,大家轟然叫好,意猶未盡,強烈要求小康再來一曲。

芳華隱約聽到小康在下面說“大家一起唱啊”,然後就听他拉起了一首非常熟悉的歌曲,而所有船員們也跟著合唱起來。

芳華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怔怔地聽著這歌。 幾百人的合唱迴盪在海天之間,讓這歌平添了更多的激情和豪邁。

旁邊的陳健也跟著哼了起來:“……我愛這藍色的海洋,矯健的海燕在暴風裡成長;我愛大海的驚濤駭浪,把我們鍛煉得無比堅強……”

他不經意間一回頭,卻看見旁邊的芳華默不作聲,但眼中的淚卻緩緩流下。

他停下了唱歌,看了芳華一會兒,還是伸手拍了拍芳華的肩膀:“小妹,想哭就哭出來吧!有什麼別憋在心裡。”

芳華這才醒覺自己竟然在流淚,她急忙用手抹去淚痕:“不,我不哭。江大哥不喜歡我哭。”

“誰是江大哥?”

“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對我好,對所有的人都好。”

陳健看著芳華依然紅紅的眼圈,遲疑地問:“那他……,現在?”

芳華又看向了場中拉琴的小康:“他去世了。這歌是他曾經和我一起哼過的。”

“哦——,他是怎麼,去的?”

“腦瘤。他是我的病人,可是我卻沒能……”芳華說不下去了,尤其聽著眾人的歌聲,她更是難以抑制住心痛。

陳健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還記得我爸得鼻咽癌,拖了三年,最後就在我高三那年去世嗎?”

“記得。”

這也是她很佩服陳健的地方。 他那時不過十七歲,卻在父親的追悼會後第二天就神色如常地回到學校上課,更加刻苦努力,最後在高考的時候超水平發揮,考上了軍校。

記得在一次模擬考試後,班主任老師特意在全班表揚陳健能在父親去世後這麼堅強。 芳華坐在前排,扭頭去看陳健。 只見他雙目平視前方,面色平靜,很有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味道。

當年,芳華就曾想過,如果自己遇到他這種情況,肯定都快哭死了。 可他呢,不到幾天就正常上學,不到半年就恢復了陽光開朗的本性。

芳華不禁感嘆,也許男人和女人真不一樣,他們抗打擊的能力太強了。

陳健接著說道:“你也知道我爸很疼我的,小時候我再淘氣他也沒動過我一根手指頭。倒是我姐還經常挨揍。”

芳華不禁微笑:“嗯!我媽都看不過眼了,你姐也經常跑我家來避難,還說要給我媽當女兒呢!”

陳健也是微微一笑:“就是,你們家慣你、打你哥,我們家正相反。”

芳華點頭:“其實他們這教育方式都不對。”

“別管對不對吧,反正子女多了,父母肯定是有偏心的了!總之,我爸是非常愛我的了。他去世的時候,我其實很傷心。”

芳華收了笑容:“那你當時看上去並不像很難過的樣子。”

“我怎麼不難過?可是我很快就覺得難過是沒用的,怎麼能讓我爸走得安心才是我應該的。我爸當年是聽說我們院會穿軍裝才來的,但是軍裝都發下來了,又說不穿了,還是歸國務院管,當老百姓。所以,他一直有這個遺憾,也就想讓我考軍校,圓他一個夢。”

“怪不得,你上高中後成績就突飛猛進了,從班上的中游偏上一躍成為前三甲,比我都超出那麼多。你真是個孝順兒子。”

陳健搖搖頭:“也沒什麼,我只是知道人活著就要往前看。與其沉浸在對逝者的悲痛中,不如想想怎麼好好生活,能完成他的心願,並在心里永遠記著他,這樣他在你的心裡就會永生了。”

芳華看著陳健誠摯、鼓勵的目光,感激地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還有也謝謝小康。”

“怎麼?你看出來了?”

“嗯,其實小康也沒那麼寶氣,對吧?只是為了逗我開心。”

“是啊,你看還有這麼多人都關心你呢!對了,我想你就這麼出海幾個月,也不說清楚去哪兒,梁嘉輝肯定很擔心你吧。”

“哦——,可能吧!可是,保密規定不能說啊!”

“現在任務結束了,可以放鬆了,也沒那麼嚴了。不透露詳情還是可以的!”

“但衛星電話只准打國內嘛,打到美國去,不怕被竊聽啊?”

陳健呵呵一笑;“唉,你們兩個可真麻煩。”

芳華停了一下又問:“我一直覺得有點怪啊。怎麼這次衛星發射任務的保密規定,這麼嚴格啊?不過,要是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了。”

陳健想了想,雙手向後撐著甲闆說:“其實和你透露一點也沒什麼。這一次當然和以前發射的衛星不一樣了。或者說,根本就不是衛星。”

芳華一愣,然後脫口而出:“不是衛星?難道是飛船?”

陳健一下子坐直了,向周圍看了看。 好在他們倆個坐得比較高比較遠,別人沒聽見。 他壓低聲音問:“你怎麼知道是飛船?”

我怎麼知道? 我是後來知道基地在神五之前還秘密發射了四次無人飛船,雖然不清楚具體時間。 你既然說不是衛星,當然也不會是導彈了,那就只有飛船了。

芳華忙說:“我就隨口這麼一說,不是真讓我說中了吧?”

陳健舒了口氣:“你自己猜出來的話,我就不算洩密了啊!你說,飛船是不是和衛星不同?”

“嗯,意義大不同。這的確是航天事業新的起點,要建立天軍就必需搞載人航天。”

“不光意義不同,科技含量也大大不同。這個航天工程代號921工程,你知道有多少人參與進來了嗎?”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反正它有七大系統,全國大約有近百家單位參與,恐怕有幾十萬人吧。”

“啊,這麼多人?!”

“別的不說,就說改進這測控通信系統吧!過去發射衛星時只需要傳輸簡單的信號,而準備載人的飛船就需要傳輸精確複雜得多的信號,甚至還需要聲音圖像視頻信號。這可是個難題。

在去年正式上馬前,總裝曾調集了全軍的專家能手一起驗證和攻關。 不過,當時有幾個關鍵問題不能解決,整個工程可能通不過最後的驗證。 眼看我們前期的工作就要白費了,幸虧有位空軍的雷達專家想出了辦法,後來他又陸續提出了很多改進方案,我們這個工程才順利地通過了驗證。 可惜,那個專家在我們基地累得病倒了! ”

芳華開始還只當是聽秘聞,當聽到這兒時,她突然聲音顫抖地問:“他,那個專家叫什麼名字。”

“叫江波。看上去還挺年輕的,因為科研成就突出,已經是中校了,真牛!”

芳華打斷了陳健的感嘆:“他,江波,不是搞雷達的嗎?也參加了這個工程?”

“嗨,要么怎麼說這921是個大工程啊!雷達可是測控通信的關鍵啊!我們要對飛船進行測控,可是離不開各種衛星、雷達系統。比如單脈衝雷達主要用於外測,捕捉和跟踪航天器。還有微波統一測控系統,也是一種應答式雷達,飛船接到它的微波信號後發出回答信號。所以,……”

芳華已經聽不下去了,她也聽不懂。 她只知道原來江波生前念念不忘的任務,就是完成對921工程測控通信系統雷達設備的改進工作。

而他只是為這個工程默默奉獻的幾十萬人中的一員,並且他連這個工程成功的那一天都來不及看到了。

芳華忽然站了起來,她覺得必須要做點什麼。

她跑到餐廳,要來了一瓶茅台酒。 中國人都知道,這是國宴用酒,它也是部隊常用的壯行酒、慶功酒。

芳華跑到前甲板。 因為要準備返航,這裡是朝著祖國的方向。

她站在國旗下,打開瓶蓋,將慶功酒緩緩倒入船舷外的大海中。

江大哥! 我敬你!

你為之奉獻為之犧牲的任務勝利完成了!

這酒,是敬給功臣的! 也是敬給英雄的!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2:26
正文一百五十二、歸航

一百五十二、歸航

見芳華神色不對的陳健也跟在她後面,他看著芳華的動作默默不語。

等她倒完酒還站在那裡凝視海面時,陳健走上前問道:“你這是——?”

芳華轉過頭:“我說的江大哥全名叫江波,就是你說的那位雷達專家。”

“啊?!你是說他已經……”

“是,他已經不在了。就因為他不顧自己還是一名晚期癌症患者,依然不分晝夜地工作,甚至為了完成任務而拒絕服用有效的藥物。否則,他不會那麼早就離開人世的。 ”

芳華的心裡雖然還有悲痛,但已經能平靜地說出江波去世的情況。

而這份平靜是因為,她現在明白也理解了江波的追求和抱負。 他是個心底無私的人,他對他所愛的一切都愛得深沉。

想起自己曾在他面前說“什麼叫奉獻,這就叫奉獻!”,而江大哥說什麼來著? 他說“我是沒這麼高覺悟了”。

唉,在江波面前說奉獻,我可真像個小丑啊!

芳華再看看身邊的陳健,不禁想:即使是和他相比,我也是渺小的。

她正想問問陳健的妻子現在怎麼樣了,卻在此時又聽到後甲板傳來了歌聲。

啊! 是江波最喜歡的歌!

芳華的胸口一熱,她轉身說道:“走,唱歌去!這歌就是為你們這些人唱的!”

他二人趕到後甲板,和全體遠望號官兵一起唱起了這首在原來的科工委、現在的總裝備部廣為流傳的歌曲《祖國不會忘記》:

“在茫茫的人海裡我是哪一個,

在奔騰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

不需要你認識我,不渴望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進,融進祖國的江河。

……

不需要你歌頌我,不需要你報答我,

我把青春融進,融進祖國的星座。

……

在通往宇宙的征途上,那無私拼搏的就是我,

在共和國的星河裡,那永遠閃光的就是我,

……”

在返航途中,因為任務已經完成,人們都很放鬆,船上的文體活動也就更加豐富起來。 例如,傳統的“大洋運動會”,會在整個航行途中陸續舉行拔河、跳遠、健美、兵乓球、棋類等20多個比賽項目。

拔河比賽中,擔任後勤的船務隊勇奪了冠軍。 原因無它,這隊伍裡有幾位重量級廚師很能壓陣,再加上擁有最多的“半邊天”給他們吶喊加油,自是一路氣勢如虹地將各路強隊挑落馬下。

此外,每到黃昏,人們除了散步觀星外,又有更多的人在後甲板上跳起了集體舞,也就是32步。 這種舞步在八十年代時的單位里挺流行的,動作簡單,就跟走路差不多,芳華跟著大家走幾遍也學會了。 喜歡跳32步的人還是挺多的,因為有明快的音樂伴奏,活動強度也比散步大,很能鍛煉身體。

雖然心情是放鬆了,但隨著船漸漸向西、向北,人們也越發思鄉了,去通信部給家裡打電話的人更多了。 可是,芳華不在此列,因為她相對來說,給家裡打電話很不方便。

因為本船的特殊性質,是不能使用國際海事衛星電話,雖然自帶了衛星通信設備,但也主要是為執行任務服務,所以只能與國內的遠望基地、衛星基地、指揮中心等相關單位聯絡。

要與外單位聯繫,中間又要多次中轉,有時撥打了半天也難以接通。 而且船上的衛星電話也只在白天對船員開放8小時左右,但在大洋上和國內又有時差,也不方便。 另外,當船遇上風浪,通信信號也不好。

所以,芳華曾經試著給家裡打電話失敗後,也就算了。 而其他同志大多是總裝基地來的,他們的單位都是可以直接打通的。 陳健還有點佔便宜的地方,他妻子也是通信站的,所以她那邊還可以直接打電話到船上。

芳華有時也羨慕他們兩個能隔三岔五地通上一次電話,哪像自己都三個月沒和嘉輝聯絡了。

不過她再想想,人家可是孕婦啊,這待遇就夠一般人心酸的了。 唉,哪個女人懷孕時,不希望丈夫全程陪同照顧啊?

又要過國際日期變更線了,芳華想起自己又要回到東半球,而嘉輝還在西半球,兩人的距離又會再度拉遠了,就嘆了口氣。

不過,她又安慰自己,四年多都過來了,還在乎再等半年嗎? 快了,澳門都回歸了,嘉輝也快回歸了。

返航的路上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其中又規避了兩次熱帶風暴。 並且還遇到了一次寒潮。 這颱風氣旋什麼的可以躲,寒潮這種大規模的冷空氣可是躲不過去的。

所以這一次,遠望號萬噸巨輪在大海中猶如一片樹葉,一會兒被拋到波峰,一會兒又被打入深深的浪谷,隨時都有顛覆的可能。 船身也搖晃得很劇烈,鋼鐵的船體到處咔咔作響。 本來都適應了海上風浪的海員們再次大批出現了暈船反應。

好在經過兩天兩夜與風浪的搏鬥,遠望號再次化險為夷。 老船員事後說,這還不算什麼,最危險的一次是在世界最深的海溝、馬里亞納海溝處遇上風暴,那才是隨時可能被拖入深淵啊。 那次,船上的大部分人都寫下了遺書。

寒潮過後,一路就比較順利了,人們在船上迎來了千禧年。 而就在元旦這天,船上的廣播響了起來:“恭喜本船次第三位遠望寶寶出生!讓我們為通信部的陳健同志送上誠摯的祝福!”

大家都湧到通信部給陳健道喜,並且問他給剛出生的兒子起個什麼名字。 剛當上爸爸的陳健早就樂得找不到北了,只說回去聽老婆的。

芳華也由衷地為他高興,但她記得老媽曾經說起過陳健的兒子大名“遠航”,小名“洋洋”。 現在才知道這名字是這麼來的啊。 不過話說回來,“遠航”雖然含義很好,但實在是有點普通了。 看來,這夫妻倆也是取名無能啊。

終於在一月中旬的某天早上,當芳華起床後拉開舷窗的窗簾時,發現外面早見慣的深藍色的海水已經變成混黃一片了。 這是快到長江口了,快到家了啊。

船員們也紛紛跑出來觀望遠方。 慢慢地,可以看到長江口往來的船隻了。 再近一些,可以看到江岸了。 人們不禁歡呼起來:“祖國,我們回來了!”

船在下午就開回了基地。 碼頭上舉行了場面很大的歡迎儀式,彩旗飄揚、鑼鼓喧天,人山人海。

家就在基地的船員早都迫不及待地下了船。 芳華走在後面,踏上碼頭後走了兩步,她卻發現這碼頭好像並不平整,自己走得深一腳淺一腳,晃晃悠悠的,比在船上走路還犯暈。 這感覺,等她再走出很遠,才慢慢緩解了。

當天晚上,大家都住在基地招待所,等待他們的還有一次慶功宴。

芳華在宴會開始前,先在招待所里美美地洗了個熱水澡。 唉,想想在船上每天就一桶水洗漱,一星期才能洗一次澡,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然後,她給家裡撥了個電話,本來是保平安的,卻知道了一個讓她驚喜的消息。

林爸林媽說,嘉輝已經提前拿到了博士學位,而且都回國七八天了。 他回到成都第二天就去看了林徵宇,然後又去綿陽看了二老,知道芳華可能要一月底才回來時,又回成都了。

芳華忙忙地又給成都的嘉輝家裡打電話,卻沒人接。 這時,宴會又要開始了,她只好放下了電話。

芳華心里高興得不知怎麼好了,她在宴會上特別得活躍,和誰都是酒到杯幹。 可她畢竟沒有千杯不醉的酒量,結果宴會還沒結束她就醉倒了。 好在,今天喝醉的不止她一人,回到了祖國的懷抱,大家都更放鬆,再怎麼醉都沒事了。

三位室友把她扶回了房間,芳華吐了幾次後,發誓再也不喝這麼多了。 過了一會兒酒勁發作,她就睡得迷迷糊糊了。 夢中,覺得床板還是搖晃的,人好像還在海上漂著呢。

第二天她醒了一會兒,腦袋還是很疼,胃也不舒服,就繼續睡到了下午。 等她感覺好一點,再去打電話的時候還是沒人接。 這時,招待所的人說幫她訂到了火車票,明天早上的。

芳華在傍晚又給嘉輝家打了一次,還是沒通。 她猜想嘉輝大概是和姚阿姨走親訪友去了。 這齣國多年的兒子回來,肯定要帶著去親友家拜訪一番吧!

可惜,自己想著出海時用不上手機就沒帶,這會兒也聯絡不上嘉輝。 算了,還是先回北京再聯絡他吧! 反正他人都回來了,還怕見不著嗎?

不過,她還是又給林徵宇打了電話,說自己先回北京了,讓他幫著通知嘉輝一聲。

這兩天,基地體諒外來的同志們著急回家和親人團聚的心情,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幫他們訂好了火車票或機票。 這在春運期間可是不容易。

家在基地的秦主任還特意來招待所給芳華送行,並且將這次航行中太陽花開後收集的花籽送了一包給她,祝她以後的生活充滿陽光。

陳健、小康和芳華都不同車,他們在站台匆匆告別,相約以後多聯絡。

芳華早上在招待所喝了點粥,中午在火車上買了盒飯,但因為胃還不太舒服就沒吃完。

她幾乎在硬臥上睡了一天,卻感覺比昨天在招待所的床上睡得還舒服,因為這和在海上睡的感覺有點像。 誰讓她將近四個月都是這樣搖晃著睡,已經習慣了。

到北京是晚上八點多,天上正飄著紛紛揚揚的雪花。 好在芳華聽了天氣預報,在下車前就已經把羽絨服找出來穿身上了。

她打了個的士回醫院。 因為學員隊離正門挺遠,緊鄰家屬院。 這下雪天,她可不想拖著行李走那麼遠。 所以,她讓司機繞了大半圈,開到了醫院後門家屬院。

進了門向左走,有一個小斜坡路。 天雖然黑了,但是兩邊家屬宿舍樓都有燈光斜照過來,路面看得還是很清楚的。

路上已經積了一層白雪,但上面有很多黑乎乎、斑駁雜亂的腳印。 唉,北方的雪就這點不好,很快路上就這麼泥濘了。

芳華靠著路邊,踩著別人還沒踩過的雪,提著她那裝著四季衣服的大箱子,走十步歇兩步地爬著坡。 平時也沒覺得這坡爬起來這麼累啊!

芳華停了一下,甩甩有點酸的手,再看看前方的學員隊門口也只有就十多步了,又深吸一口氣,心裡暗暗給自己加油:堅持一下,馬上到家了。

最後幾步,她踉踉蹌蹌地提著箱子衝到了門口,放下箱子,站定了,直喘氣。

唉,要不是不想讓那泥濘把箱子弄髒了,我至於這麼累嗎?

芳華彎腰把箱子的拉桿抽出來,轉身邁步正要往門裡走之時,悲劇發生了。

門口的水磨石地面本身就比較光滑,這會兒在積雪下面又結了一層薄冰。 一時不察的芳華腳下一打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咣當”一聲來了個漂亮的側摔。

芳華連本能的保護動作都沒來得及做出,醒過神時就發現自己已經趴在地上了。 然後才覺得左側胯部、左肩、左手臂都很痛很痛,而最痛的是左臉的顴骨,它也結結實實地和地板做了次親密接觸。

芳華一下子都痛木了,並且覺得頭也暈暈的。 啊? ! 不會摔成腦震盪吧?

這時候,她聽到門內值班室有人在問:“什麼聲兒?是不是有人摔跤了?”然後是開窗戶的響動,大概是想探頭出來看看怎麼回事吧。

芳華長這麼大還沒摔得這麼難看呢,可不想被人看見。 她忙用沒什麼事的右手撐地想坐起來,不料左半邊身子的鈍痛還沒緩過勁來,猛的一下子沒能起得來。

她只好歇了一下,然後微微轉身,慢慢將重心移到右側,準備再來一次。

不過來不及了,值班室裡已經出來了兩三個人,當先一人已經看見她了,喊了一聲:“林芳華,怎麼是你?沒事吧?”

芳華聽出來是學員隊隊長的聲音。 哦嗬! 這下可在領導面前出醜了。

她嘴裡忙說沒事沒事,然後忍痛左臂一用力,總算是把上半身撐起來了。 這時候,她面前的光線突然被一個人遮住了。

那人蹲下來,左手扶著芳華的右臂,右手就要去托她的左手,嘴裡還說著:“摔哪兒了?嚴不嚴重?”

芳華聽到這聲音就立刻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只顧盯著那人的臉看,身子也完全任由他擺佈了。

他卻沒看芳華,只顧著半扶半抱地將芳華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左臂摟著芳華,右手輕輕拂去芳華身上沾的雪泥。 邊拂邊問:“活動一下,看看有沒有問題?”

旁邊的隊長也說:“沒事吧?小林?說話啊?”

芳華想說沒事,可喉嚨裡卻像被哽住了說不出話來,她只能搖頭示意沒事。

那人這才有空看向芳華,看到她眼中的霧氣,不禁問:“很疼嗎?”

芳華點點頭。

那人又問:“能走嗎?”

芳華搖搖頭。

那人卻了然地微微一笑,輕聲說了句:“你就是我的剋星。”

然後他微一蹲身,右手在芳華腿彎下一抄,就把芳華抱了起來,向門內走去。

芳華把頭貼緊他的胸膛,聽著裡面傳出來的沉穩的“咚——嗒!咚——嗒!”的心跳聲,她緊繃的心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芳華不禁滿足地輕嘆了一聲:“嘉輝——。”

“嗯?”

“你回來了,真好。”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2:26
一百五十三、Goodnight,my girl (一)

隊長看著嘉輝就這麼把芳華抱進去,不禁和值班員相視一笑。

他是熟悉芳華的情況的,這裡住的學員就沒有他不熟悉的。 年齡、籍貫、專業、地方生還是部隊生,這些都只是他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情況。 對於學員們的婚戀家庭情況,隊長會更加註意。

因為這些學員大多在25歲到35歲之間,正是婚戀狀況最複雜的時期。 有的還沒談過戀愛,有的是剛結婚,有的是七年之癢,也有的已經離婚。 總之,他們有一點是基本一致的,就是孤身在外求學,而愛人都不在身邊。 於是每年,學員隊裡幾乎都有拋棄舊愛另結新歡的事情發生。

所以,並不是隊長這個大男人八卦,而是出於維持學員隊正常秩序的需要,他必須對學員這方面的情況有所了解。 一旦發現不和諧的苗頭,能及時採取措施,盡量杜絕男女陳世美的出現。

芳華剛來的時候,就被隊長私下里定義為不穩定的因素。 首先,在男多女少的學員隊,這麼一個天天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姑娘是挺招人的。 其次,她的男朋友已出國多年,這不回來的可能性太高了,如果她因此在國內另外找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芳華來了一段時間後,隊長就發現這姑娘整天忙於工作和學習的,和別人維持著禮貌的距離。 而且,她毫不避諱地見人就說自己有未婚夫,像是給自己掛上“此物已售出”的標籤,來杜絕所有人的問價。

芳華的實在,讓隊長對她頗有好感。 而她能順利地以學員的身份出去執行任務,也與隊長在院黨委詢問意見時說了好話有關。

今天,隊長跟往常一樣在吃了晚飯後來隊裡看看,在值班室恰好遇到了打聽芳華回來沒有的嘉輝。

隊長不禁對這傳說中的“未婚夫”很感興趣,就和他在值班室侃起了大山。 一聊才知道,這兩人因為芳華執行任務都四個月沒有聯繫了。 嘉輝正是因為牽掛芳華,才趕緊修完了學分,提前進行了博士論文答辯,拿到學位後就回國了。

回國後在探望芳華父母時,因為芳華的一個同學兼戰友給家裡帶了個口信,他才知道芳華是在遠望號上,正在返航途中。 本以為是1月底才能到,沒想到芳華她又提前到了。

當芳華給嘉輝打電話時,他這兩天剛好到同學那兒去了,又沒聯繫上。 今天一早,當嘉輝從芳華大哥那儿知道她今天坐火車回北京後,就迫不及待地搭飛機趕了過來。

這會兒,這對苦命鴛鴦終於見面了。

隊長和值班員都為他倆歷盡波折始相逢而高興,也就默契地暫不進屋了。 隊長扶起芳華的行李箱,值班員去牆角找草墊,準備鋪在這地上防止再有人摔跤了。

這時,嘉輝一掀門口的棉簾子又走了出來。 他先謝了隊長,接過行李箱後拖了進去。

嘉輝把箱子放在值班室門外,然後進屋,看到坐在凳子上的芳華已經除下了羽絨服的風帽,正在用衛生紙擦著左邊褲子上的髒污。

聽到腳步聲,芳華抬起了頭,然後向門外斜了一眼,見沒人跟進來,就兩手一張,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嘉輝。

嘉輝暗笑:還是這麼個脾氣,有人的時候裝堅強,沒人的時候就撒上嬌了。 但誰讓自己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呢!

嘉輝走過去,俯身擁抱芳華。 芳華也緊緊地抱住嘉輝,頭還不停地在他懷裡拱來拱去。 嘉輝有點好笑,一邊用手撫摸芳華的頭,一邊問:“你在幹嘛?”

芳華悶聲悶氣地說:“我在找感覺。怎麼在你懷裡的感覺,和我夢裡的不太一樣?”

聽了這話,嘉輝沒來由地心裡一酸。 他低頭,將芳華的頭更緊地摟在懷裡。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芳華頭頂心的幾絲白髮。 嘉輝記得很清楚,芳華有一頭烏黑柔軟的秀發。 可是什麼時候,她竟然有了這些白髮?

黑髮很黑,白髮很白。

嘉輝的心更加酸楚:這些年,我的芳華,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煎熬?

他抑制著心裡的波瀾,輕輕地吻了一下芳華頭頂的頭髮,然後說:“走吧,先回你宿舍再說!”

芳華答應一聲,扶著嘉輝的胳膊站了起來,忽然想起來了又問:“對了,還得給你找今晚上住的地方!”

嘉輝一邊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大衣和挎包,一邊說:“剛才你們隊長幫我在你們這兒的軍人招待所訂了個房間。”

芳華笑了:“哦,隊長真好。”

邊說,她就要往門外走。 嘉輝拉著她手問:“怎麼?不用我抱了嗎?”

芳華剛才在屋外見到嘉輝,人都傻了,搖頭說走不動其實是下意識的撒嬌。 這會兒她可就不好意思了,也捨不得讓嘉輝受累把自己抱上樓了。

她拿過嘉輝手裡的大衣說:“你拎箱子吧!”

嘉輝右手提起箱子,左手還是拉著芳華的手。 兩人手拉著手,緩緩地往樓上走。 他們的眼睛卻都沒怎麼看路,只是看著對方的眼睛。

四年多過去了,芳華眼裡的嘉輝看上去很熟悉,但又有點陌生。 眉眼還是她心心念念的模樣,可是眼神更深邃了,有點讓人難懂了。 這難懂之處,卻又讓芳華更想好好地看看他的眼睛,看懂他們。

嘉輝眼裡的芳華卻有點憔悴和狼狽。

小臉很瘦,臉色也沒有以前紅潤了。 大概是出海幾個月風吹日曬的原因,皮膚看著有些黑和粗糙。 左臉上還有一團不正常的紅色,是剛才跌倒時碰傷的吧。

她雖然在微笑,但是眉間有淡淡的憂鬱,她的眼睛裡雖然也有喜悅激動、也有深情眷戀,但還有些疑惑和不確定。

這樣的芳華,和嘉輝深藏在心中的那個——指點江山神采飛揚的芳華,可是太不一樣了。

芳華邊走邊問嘉輝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學員隊的,嘉輝把剛才對隊長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他二人來到芳華住的宿舍門前。 門沒鎖,芳華先推門探頭進去看了看,室友們還沒上床呢。 她就通報了一下,才讓嘉輝進來。

本來就被芳華突然歸來嚇了一跳的七位室友,注意力一下子又被這傳說中的人物吸引了過去,個個笑著和他打招呼。

有的說:“恭喜啊,你們這牛郎織女總算是鵲橋相會了!”

有的說:“這回可算是見著真人了!”

有的說:“嗯,不錯,挺相配的。”

也有的說:“小梁,你可太不像話了,把我們小林一個人扔國內這麼多年啊!”

這幾個都是結了婚、年紀較大的學員。 還有兩個年輕些的,一個剛結婚,一個有了朋友,就問他們倆什麼時候發喜糖。

芳華卻說,你們的喜糖我都沒吃到呢,就把她倆搪塞了過去。

宿舍裡年齡最小的學員,平日里被大家稱作“小屁孩”的,拉著芳華說:“林姐,林姐夫真人可比照片上的帥多了。咱姐夫還有沒有兄弟啊?介紹給我唄!”

她那故作“悄悄話”姿態的大嗓門,讓其他姐妹都呵呵笑了起來。

話題人物嘉輝只是對大家微笑,問好。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問芳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和嘉輝一起回來了。

這一通解釋完了,芳華見時間也都快九點半了,就說自己要送嘉輝去招待所。 大家才散開。

芳華迅速把行李箱子打開,稍微收拾一下,又去外面洗手間匆匆洗漱去了。

這時,嘉輝就坐在她桌子前,看著桌上擺著的那張兩人穿著畢業T恤的合影,也算是訂婚照吧。

那個倚在自己懷裡的女孩,笑得多麼幸福而燦爛。 這才是嘉輝希望看到的芳華,而不是現在這個心有憂思、面帶憂鬱的芳華。

芳華回來了,讓嘉輝在門外等著,她要換身衣服再出去。

等她和室友們打了招呼要走的時候,小屁孩追著問:“林姐,你是不是夜不歸營?是的話,我就不給你留門了哦!”

屋裡幾個大姐笑罵她多事。

芳華也沒理她,“砰”地一聲把小屁孩的笑臉和門一起關在後面。 但她的臉上也漾起了笑容,緊走幾步,撲到嘉輝懷裡。

嘉輝一把摟住她,雖然沒聽清剛才屋裡說的話,但也能猜到一兩分。 他低頭看看芳華,見她換了身紅色的棉服,頭髮也重新梳過了。 不知是用了什麼香脂還是香水,她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嘉輝的心不由砰砰亂跳起來。 但他也看到芳華雖然嘴角含笑,手卻緊緊抓著自己的衣服,而貼著自己的身子也有些微微發抖。

嘉輝暗暗嘆了口氣,這樣可不行。 但是……,唉,到時候再說吧。

他摟住芳華說:“走吧!”

兩人來到樓下的門口,外面的雪還在下。 嘉輝接過芳華拿的傘,撐開,將兩人都罩在傘下,然後摟緊芳華,朝風雪中走去。

芳華現在穿的是防寒棉服,按理說應該沒有剛才穿羽絨服暖和。 但是,在傘下,在嘉輝懷裡,似乎外面的風雪都被遮了去。 她的臉都快埋在嘉輝懷裡了,一點沒感到冷,甚至覺得額頭上都開始有點冒汗了。

芳華忽然問:“我們好像從來沒有在下雪天一起走過呢?”

“嗯。”

“你沒見過北京這麼大的雪吧?”

“嗯,成都是很少下這種鵝毛大雪。”

“對了,你穿這麼少?冷不冷?”

“還行,我穿了好幾層衣服,不覺得冷。”

“嗯。”

芳華看著路上那泥濘的腳印,想起剛才自己摔的跤,又撅起嘴來:“嘉輝,你幹嘛來得這麼突然?害得我都沒有準備。”

“你還要準備什麼?”

芳華的頭輕輕撞一下嘉輝的胸口:“唔,反正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是我期待已久的重逢場面。”

嘉輝隱隱能猜到芳華期待的是什麼樣的畫面,再想想芳華剛才那趴在雪地裡狼狽的樣子,他的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

不過他覺得這會兒芳華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就順著話音問:“那你期待的重逢是什麼樣的?”

“那應該是在夏天。我當然是穿上最漂亮的裙子,捧著束鮮花,站在機場的候機大廳,等著你從國外到達的出口處走出來。”

“哦,你就不怕太漂亮了,被人圍觀啊?”

“就這麼一次,圍觀就圍觀吧!”

嘉輝悶笑:“那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你推著行李車走出來,一下子看見了我。你立刻哭著喊著沖我奔過來,……”

“我幹嘛要哭著喊著?”

“別打岔!這是修辭手法,誇張一點而已。反正就是你非常激動地沖我奔過來,然後一把將我抱起來,旋轉三圈……”

“這難度有點高啊?”

“多練習幾遍就行了,應該不難的。電影裡那些男主角不都做得到嗎?你也一定可以!”

嘉輝莊重地點點頭:“我明白了,你這是在栽培我呢!”

“知道就好。”

“真看不出,你還挺瓊瑤的嘛!”

“唉,沒辦法,雖然她的書是'大毒草',可是誰讓俺那時候年幼無知,沒有判斷是非的能力呢。”

“那你現在該有判斷能力了,怎麼還想著那種畫面。”

“可我覺得夠浪漫嘛。性情中人,一時忘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芳華又嘆了口氣:“反正我夢想中的重逢場面,就這樣被你攪黃了。你說怎麼辦吧?”

“那我賠你好了,就讓我幫你實現別的夢想好了!”

“別的夢想?”芳華支吾一聲,才說;“我看你還要接著攪黃我的其它夢想。”

“嗯?!怎麼對我這麼沒信心?”

芳華搖搖頭:“不是啊!唉,反正什麼事都是這樣,計劃沒有變化快嘛。”

“你還有什麼計劃?”

芳華卻不吱聲了。

她也說不上來還有什麼計劃,她只知道這會兒跟著嘉輝去招待所,自己就不走了。 不過,就這樣在招待所裡把自己交給嘉輝嗎? 她心裡也微感遺憾。

可是再想想和嘉輝認識的這十年,只有四年同窗在一起而已,其中真正戀愛的時間只有兩年。 除開畢業時那幾週短短的相聚,她和心愛的嘉輝竟然分開了六年半。

這人世間生離死別的滋味,芳華已經嘗夠了。 從現在開始,她一時半刻也不願離開嘉輝身邊。

芳華的頭在嘉輝懷裡又蹭了幾下,嘴裡喃喃地說:“不管有什麼變化,我的計劃就是再也不離開你了。”

嘉輝也明白芳華的心思。 太久的分離,會讓重逢變得沉重,也會讓人更加珍惜此刻的相聚。

他在心裡對芳華保證,以後再不讓她的夢想破碎了。

不過,他嘴上只說了句:“me too!”

芳華又用頭撞了他一下:“不許跟我拽洋文,顯擺你喝過洋墨水怎的?”

“習慣了,一時改不了。”

【向各位書友道歉:這兩天斷更是因為卡文了。

第一天,憋一晚上寫了幾百字,非常不滿意,刪了;第二天,也只寫了一千字,還是不對味,也刪了。 因為都是到一點多還沒搞定,再加上卡文,心情不好,就沒發通知。 真的很抱歉。

在此,感謝在本人斷更期間還堅持投票支持俺的各位筒子們,特別是“發呆中的貓”寶貝,一口氣三張黃粉紫的票票砸過來,真是洪鐘大呂振聾發聵啊,立刻將俺砸醒了。

還好今天,總算是找到了點感覺。 可惜今晚是碼不完了。 俺其實是很不喜歡將一個情節分成(一)(二)(三)這樣上傳的。 但是,為了讓各位先睹為快,只有這樣了。

再說一下關於更新的事。 因為已經開學,每週24節課,晚上還不定時有實驗課,都沒什麼時間讓我碼字了。 可是大家也知道,要讓後面的嘉輝不至於暗淡了,俺還要更用心些。 這更新真的不能保證日更了,抱歉了。 不過,絕對不會TJ的,而且我會盡力收好尾的。 】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2:27
正文一百五十四、Goodnight,my girl (二)

一百五十四、Goodnight,my girl (二)

兩人很快走到了招待所。

嘉輝和前台的服務員辦完入住手續後,回過頭正要拉著芳華一起跟服務員進去,卻發現芳華的視線老是盯著對面櫃檯裡賣的零食。

嘉輝一皺眉:“你是不是晚上沒吃飯?”

芳華不好意思地摸摸胃部:“嗯,只是中午吃了半個盒飯。不過,我好像也不太餓。”

嘉輝二話不說,跟服務員買了些方便食品,這才拉著芳華上樓。

服務員開了門,給他們送了兩瓶開水就退出去了。

芳華打量一下這房間,是個標準間。 兩張席夢思床,有電視有電話,有空調有暖氣,還可以淋浴。 看到床單白白的,也還乾淨,芳華暗自舒了口氣。

她進來後,就假作鎮定地打開電視看看,拿起電話聽聽,又去摸摸窗台下的暖氣熱不熱,再分開窗簾向外瞧瞧。

跟在後面的嘉輝不慌不忙地把門關上,將自己背的挎包放在桌上,把大衣脫了掛好,然後輕輕走到芳華身後,按住了她的肩膀。

芳華身子一頓,慢慢順著他的手勁轉過身來,抬頭看著嘉輝。 嘉輝將手伸到她領口,輕輕拉開她防寒服的拉鍊。

芳華僵住不動,心裡想的是:來了,來了。

嘉輝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猜到她想歪了,便故意在幫她脫袖子時,幾乎半摟著她,還把臉貼到芳華耳畔。

只是,本想捉弄芳華的嘉輝,卻被芳華髮際的幽香和耳廓的柔軟,撩撥得心中一動。 最後,他還是聽從了心聲,親了一下芳華嬌小的耳朵。

芳華這半邊臉一下子燒了起來,她正等著嘉輝下一步動作時,嘉輝卻轉身往門口走。

芳華一愣,問道:“你,你要幹嘛?”

嘉輝微笑:“把衣服掛上啊。”

“哦——,那個,然後呢?”

“然後?這個——,給。”

掛好衣服的嘉輝從剛剛買的東西中找了包牛肉乾,甩給芳華:“先墊墊肚子。”

接著他又拿出一罐八寶粥和一包桶裝方便麵,問她:“吃哪個?”

芳華雖微覺失望卻又感到心裡一鬆,說了聲“八寶粥”,就脫了鞋往床上一躺,撕開包裝,開始啃起牛肉乾來了。

嘉輝把方便麵放回袋子裡,又找了罐八寶粥出來,然後將兩罐都放在暖氣片上燙著。 回過頭來,他見芳華已經將被子堆在身後,斜靠在上面,一邊嚼著牛肉乾,一邊看著電視。

其實,芳華的眼睛貌似在盯著電視屏幕,余光卻是在瞄著嘉輝在幹嘛。

嘉輝拿起茶几上的兩個茶杯,倒進些開水,涮了幾下,然後又倒掉。 最後重新在杯子裡倒滿水,端過一個放在床頭櫃上:“一會兒喝點水,小心燙啊!”

他又把芳華的鞋子收好,從門後櫃子裡找出一次性拖鞋,自己先換上,又拿過來放在芳華床邊。

芳華以為這回,他總該過來和自己說點什麼、做點什麼了吧,結果嘉輝又從自己包裡拿出毛巾牙刷什麼的,進衛生間去了。

芳華鬱悶了,狠狠地咬著牛肉乾,暗暗抱怨自己怎麼找了個慢性子的板凳。

其實,嘉輝剛才在屋裡走來走去,也感覺到芳華的目光跟探照燈似的,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了。 那目光越來越熱烈,讓他的第六感都快承受不住了。 這會兒,他正在衛生間裡洗冷水臉呢。

等芳華望眼欲穿地盼到嘉輝露面時,卻見到嘉輝已經把夾克外套脫了,只穿著襯衣。

她想,這回應該進入正題了吧。

有些緊張的芳華故作輕鬆地問嘉輝:“你怎麼把外套脫了,不冷嗎?”

嘉輝搖頭:“不冷,裡面還穿了兩件T卹。”

這倒是出乎芳華的意料:“怎麼穿這麼多層?穿一件毛衣不就行了。”

“哦,”嘉輝笑了一下,“在斯坦福這麼穿習慣了。”

芳華心裡微微發堵:幾年不見,嘉輝的生活細節自己都不了解了。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她又問:“對了,你怎麼沒有穿西服打領帶呢?我以為你們海歸的,都挺洋盤的。”

嘉輝終於走過來在芳華身邊坐下,一手摟著她,一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美國人沒那麼多講究,平時都穿得挺隨便的。”

芳華看著嘉輝,嘴角卻不由翹了起來:就算嘉輝的生活細節變了很多,但這個小動作他是不會變的,因為這是專屬於嘉輝和自己之間的親暱。

她心裡有點甜蜜,有點興奮。 被嘉輝含笑的眼睛看著,又有點緊張,一時手足無措的芳華,將手中剛剛啃了一半的牛肉乾遞到了嘉輝嘴邊。

這是一個將好東西和心愛的人分享的下意識動作。

嘉輝一瞥眼,見到那半塊牛肉乾上還有些濕意,不由看了芳華的紅唇一眼,心裡一熱,手不由將芳華摟得更緊了。

但頭腦中有個理智的聲音在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讓嘉輝止住了自己真正想做的動作,而只是微微張口接過了那半塊牛肉乾。

芳華將牛肉乾送入嘉輝嘴里後,發現嘉輝看自己的眼神有點灼熱,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動作太曖昧,她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會兒她被嘉輝摟得緊緊的,他呼出的熱氣似乎都要噴在臉上了,芳華感覺自己的身子也慢慢開始發燙了。

她低下頭,不敢看嘉輝,卻又將頭靠在嘉輝懷裡。

嘉輝看著她慢慢漲紅的臉,心想:還是不要再逗她了。 於是,他一邊說:“我看看好了沒?”一邊下了床。

八寶粥的易拉罐包裝已經很燙了,嘉輝掏出手帕包著拿起了一罐,搖晃了幾下才打開蓋子,將小勺放在裡面攪了攪,舀了一點嚐了一下:“正合適。”然後才遞過來給芳華。

芳華一邊接過來說了聲“謝謝”,一邊拿起勺子,不過沒急著吃,而是問嘉輝:“你要不要吃點?”

嘉輝搖頭微笑:“我下飛機後吃過了。”

芳華開始吃了,但還不忘表揚嘉輝;“親愛的,我發現你現在做事很有條理。”

嘉輝再次坐過來,靠在芳華身後的被子上,摟著她的腰,問道:“難道我以前做事沒有條理?”

“也有,不過現在更強了。”

“人總是要進步的嘛。”

“嗯,有道理。”

芳華吃了兩口八寶粥,這種程度的甜味她還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溫熱的、溶溶的粥對她前天剛受過酒精折磨的胃很合適。

芳華不禁真的覺得餓了,於是她西里呼嚕地一會兒就把一罐吃完了。 然後抿抿嘴,又眼巴巴地看著嘉輝。

嘉輝一挑眉:“還要?”

“嗯,謝謝。”

嘉輝微笑著再次起身下床,不過嘴裡還是嘟囔了一句:“我成waiter了。”

芳華抗議:“中國人說中國話。”

“哦。給——,大小姐!您的夜宵甜點來了。”

“嗯,態度不錯。注意保持啊。”

“謝謝誇獎,歡迎下次惠顧。”

芳華笑著又開始吃第二罐,越吃越好吃,她心裡還奇怪:怎麼從前沒覺得這八寶粥好吃呢?

忽然,她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很久都沒體味到食物的美味了。 每次吃飯都只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為了完成任務而吃,對飯菜是否可口完全不在乎。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種失去味覺的情況?

芳華一時怔忡了。

嘉輝立刻發現了她的異樣,看見她的眼神裡又出現了憂傷。 他知道芳華心裡的重負是什麼,這也是他要幫助她放下的。 不過,他知道不能操之過急。

嘉輝輕聲問道:“吃飽了?”

芳華看看他,再看看手裡的粥,其實她還沒完全吃飽,但是也不想吃了。

嘉輝一邊取過她手中的易拉罐放在茶几上,一邊說:“先這樣吧,晚上吃得太飽也不好。”

然後他坐在芳華對面,用手帕輕輕擦著芳華嘴角。

芳華不禁微笑:“你怎麼這麼老派,還在用手帕?現在都用面巾紙了。”

嘉輝收好手帕:“因為,我比較懷舊。”

芳華嘴角翹得更高了:“愛懷舊,就說明你已經老了。”

嘉輝只是看著芳華,微笑不語。

芳華也凝視他,見他的笑容一如往昔,不禁有點感慨:“其實,你沒老,老的是我。”

嘉輝一把摟住她:“小小年紀,怎麼這麼老氣橫秋的?”

芳華不語,只是伸手輕撫嘉輝的臉,心裡在想:真好看。

嘉輝看到芳華眼中的無限深情,終於有點忍不住了。

他雙手將芳華頭上的髮箍和髮夾一一取下放在一邊,然後用手指將芳華披散的頭髮輕輕梳理了一番。

芳華的髮質特別柔軟,很順滑服帖,披散下來,給她整個人平添幾分柔情。

嘉輝喃喃低語:“我還是喜歡你把頭髮披下來的樣子。”

芳華在他溫柔的按摩下舒服地閉上了雙眼,聽了這話順口接道:“嗯,那我以後在家里天天披給你看。”

嘉輝聽到“家裡”兩字,再看到芳華閉目恬然的神情,終於做了一件他想了四年多的事情。

芳華感到兩片溫潤的唇瓣輕輕覆在了自己的唇上,一股男人的清爽氣息也撲面而來。

芳華心裡呻吟一聲:唔——,終於來了! 這個吻,我等得太久了。

她也急不可待地要去回吻嘉輝,嘉輝卻輕輕啄了她幾下後,說道:“別急,讓我來。”

芳華想:好吧,讓你先來。 於是,她完全放鬆了,只是全心全意感受著嘉輝的親吻。

嘉輝反反复复地親吻著她的唇瓣,將上面的每一條紋理都撫慰到了。 他自然也嚐到了芳華唇上殘留的一點香甜,他知道芳華的口中一定更為甜蜜。

不過他現在不急,他還要先撫慰芳華的心靈。

嘉輝的唇暫別芳華的,又沿著她的鼻尖、鼻樑、眼皮、眉頭、眉梢、額頭、臉頰一路淺嚐輕吻而來,芳華臉上每一寸肌膚都留下了他憐惜的親吻。

芳華開始覺得屋裡的暖氣太熱了,她現在就像身處溫泉浴場中,全身的肌肉、神經、毛孔都放鬆了、舒展了,又像在雲裡飄、海上搖,漸漸舒服得不能自已。

心裡似乎有一顆種子歷經寒冬後,終於鑽出凍土層,在溫和的春風中,向著藍天舒展開了她的嫩芽。 又像有一朵花蕾經過昨夜風雨後,花萼上還帶著雨珠,在晨曦暖陽中,向著大地綻放著她的嬌顏。

曾經歷盡滄桑而荒蕪的心田重新註入了甘甜的清泉。

曾經因為嘉輝的遠別而被封閉起來的愛情花園又有了鳥語花香。

嘉輝在芳華左臉傷處微微紅腫的地方停住了,問她:“還疼嗎?”

芳華微微搖頭:“嗯(二聲)——!”嘉輝的吻就像止痛的良藥,不止是身體的痛,連芳華心裡的傷痛也能一一撫平。

嘉輝聽明白了她“嗯”的含義,在那裡又親吻了好幾下,再輾轉到了芳華耳畔。 這裡,那股讓嘉輝心跳加速的香味又明顯了,他不禁在她耳邊輕聲問:“抹香水了?”

他的氣息吹得芳華的耳朵發癢,她不由微微躲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

“以後,平時不要抹。”

“哦。為什麼啊?”

嘉輝輕輕咬了她的耳廓一下,心裡暗道:天天被你這麼誘惑,怎麼受得了。

但他還是在這裡流連忘返,將芳華的耳朵都吻得紅透了。

芳華這時有點燥熱了,她喃喃地說:“嘉輝,熱。”然後就抓住自己毛衣下擺,往上提到了頭部。

嘉輝頓了一下,還是幫她把毛衣退了下來。

芳華把毛衣甩到另一邊床上,雙手摟著嘉輝的脖子,用成都話說道:“該我了蠻!”

然後不由分說就對著嘉輝的嘴唇啃了起來。

嘉輝暗暗好笑;看來受不了誘惑的不止是我。

他一邊承接著芳華狂風暴雨式的親吻,一邊緊緊將芳華圈在懷抱中,免得她只穿著保暖內衣而著涼。

但很快他發現這動作是多餘而危險的,因為芳華柔軟的身體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前,讓自己更清楚地感到她身上的熱度是越來越高,而她身體的纖瘦也讓自己又愛又憐。

嘉輝身體的熱度驟然增高。

他狠狠心,把住芳華的肩膀將她和自己分開點距離。

芳華睜開眼,疑惑地看向他。

嘉輝說:“今晚不行。”

芳華皺起眉頭,但沒說話。

嘉輝拿過旁邊床上的被子將芳華包了起來:“別著涼。”

芳華賭氣地把被子擼下來:“被子沒有你懷裡暖和。”

嘉輝只好單臂把芳華抱住,又用被子把兩個人都蓋住了,然後說:“這樣行了吧?”

芳華又趴在嘉輝胸口,還用手指輕戳他,問:“為什麼今晚不行?”

嘉輝握住芳華作怪的手指,放在唇邊吻了吻說:“等了那麼多年,我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要了你?”

芳華不禁微笑:“就為這個?我們不是早就結婚了嗎?怎麼是隨隨便便呢?”

“我知道,我們早就彼此擁有了。可是,我和你的第一次,是真正的彼此擁有,我可捨不得委屈你。”

芳華心里頓時又酸又脹,為了嘉輝的珍惜和尊重。

她把頭埋在嘉輝的脖頸處,輕輕說:“我沒覺得委屈。”

嘉輝輕撫她的頭:“不,我想你也會很重視這第一次,你的夢想絕對不會是在一個招待所裡完成它的。所以,”他輕吻了一下芳華的頭髮,才說道:“今晚,我們就這麼呆著,什麼也不做。”

被嘉輝說中心事的芳華,也放鬆了下來,輕輕說:“好吧。“

她趴在嘉輝胸口,過了一會兒又想起來什麼才囁嚅著說:“那個,嘉輝,你在國外見慣了洋妞那種火爆的身材。所以,那個,我是不是對你沒吸引力了?”

嘉輝不禁一笑,將芳華的身子又摟緊了些:“傻瓜,我就喜歡你的中國式身材。”

芳華還是不太相信,低聲嘟囔著:“這麼多年沒見面,還能忍得住,不是不行吧?”

她幾乎就是在嘉輝耳邊抱怨,自然讓嘉輝聽了個正著。 他將芳華的臉扳起來衝著自己,看著她的眼睛說:“行不行,你以後就知道了。”

芳華腹誹:看來男人都不喜歡聽這兩字,連嘉輝也不能免俗。

不過,她也老實了,不鬧了。

其實,她要的本來就很簡單。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寒夜,卻能在溫暖的室內,和心愛的人吃著東西,看著電視,或者是蓋著被子說著閒話,這就夠了。

但這已經是她奢望了多年的場景。

此刻夢想實現,芳華那顛簸漂泊了幾個月的身心也徹底地放鬆了。 她打了個呵欠:“那我準備睡了?你要陪我睡一張床的哦?”

“嗯。”

兩人又起來,把床鋪重新整理了一下,又各自收拾了一下,才一起躺下。

嘉輝一手枕在芳華脖子下,一手搭在芳華腰上,兩人相對地躺著。 雖然做芳華“枕頭”的那隻手會發麻發酸,但只要芳華舒服,嘉輝怎樣都無所謂的。

芳華躺在嘉輝懷裡瞇了一會兒,忽然又睜開眼說:“親愛的,按照西方人的習慣,你應該給我一個Goodnight Kiss。”

嘉輝看著芳華唇角的笑意,心想:雖然今天不能要了你,但是,一個Kiss還是不能不要的。 四年多的思念,怎能是剛才那個蜻蜓點水式的吻,就能代表的?

於是,他半抬起身,俯身吻上芳華。

這一次,嘉輝的唇緊緊貼著芳華的嘴唇,再不移開了。 輕吻深吮,細細品嚐著芳華口中每一處的甜蜜軟糯。

這一次,他由淺入深,由輕柔到纏綿,由溫存到熱烈,結結實實、徹徹底底地把芳華吻了個夠。

被嘉輝緊緊抱在懷裡的芳華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久,只知道一開始,她還能回應嘉輝,後來渾身就像融化了一樣,完全任嘉輝予取予求了。 可是身子雖然無力,心卻跳得很快,臉也因為缺氧和激動漲得通紅了。

終於,嘉輝的唇離開了,讓芳華可以大大地喘口氣。 她覺得自己剛剛好像都快昏迷了,又像是看了一場盛大的焰火晚會,滿身心都是驚喜驚豔的震撼。 原來,一個吻還可以這樣神奇。

芳華彷彿從夢境中醒來一樣睜開雙眼,正好看見嘉輝的眼睛就在眼前。

那兒就像深邃的星空,浩瀚的海洋,又像是芳華靈魂上的故鄉,對芳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此刻,她只想化成星空裡的一顆星子,海洋裡的一朵浪花,那樣就可以和嘉輝永遠在一起了。
這時的嘉輝也是氣息不勻,心跳加速,他側躺下來,但卻向旁邊退了一點,和芳華保持了些許距離。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芳華,卻又本能地向嘉輝靠了過來。 嘉輝急忙擋著芳華:“別,我怕我忍不住。”

芳華還是靠了過來,一把拉下嘉輝的頭,將自己的唇和他的再度相接。 手上還開始拉扯著嘉輝的衣服,這是以實際行動表達“忍不了就不要忍了”。

嘉輝也早已情動,可他不會放縱自己。

嘉輝將芳華亂動的手腳都緊緊箝制住,勸道:“乖,別鬧!我們不是說好了,今天什麼都不做嗎?”

芳華貼著他的身體,感受到了他的需要,不禁心疼地說:“幹嘛忍著?太辛苦了!”

她的手又努力地從兩人之間抽出來,去解嘉輝的襯衣鈕扣,嘴裡還說著:“怎麼穿這麼多?”

嘉輝又使了點勁兒壓住芳華的手:“別考驗我了!”

芳華解釦子不順利,一生氣就使勁一扯。 只聽得“砰”“砰”幾聲,嘉輝襯衣上的幾顆釦子被扯掉了。

她嘴裡還嘟囔著:“我是認真的。我願意。”

嘉輝只好俯身將芳華壓在身下,這下她才動彈不得了。 嘉輝雙手按住了芳華的手,臉正對著她的臉說:“不是這裡太委屈你了嗎?”

芳華搖頭:“你剛才的那個吻,就是我的夢想,沒有比它再好的了!除非是你立刻要了我。”

嘉輝笑了,又輕吻了芳華一下:“傻瓜,那樣的吻,我每天都可以給你。可是第一次只有一次。”

芳華扭動了一下身子,可憐巴巴地看著嘉輝:“可是,人家現在想要嘛。”

嘉輝暗暗吸了口冷氣:老天,真的快受不了了! 芳華,拜託你別用這個語氣和這個眼神,還有,別亂動啊!

他躺平身子,等了一會兒,等身體的不適疼痛過去了,才說道:“聽話,現在你我都不是最好的狀態,特別是你。”

“那,過兩天?”芳華以為他是說自己的旅途勞累。

嘉輝搖頭:“不。我要你慢慢調養一段時間,等身心都調養好了再說。而且,芳華,我們畢竟分開太久了,雖然我們依然相愛,可是也應該再花些時間重新認識和了解彼此。這樣,才能真正彼此擁有。你說,是嗎?”

芳華的眼睛濕潤了:這樣的話只有嘉輝能說得出來,他總是那麼了解自己,並且會將自己所需要的放在第一位考慮,而他自己的需要總是放在最後的最後。

我何德何能,值得嘉輝如此待我?

芳華將頭靠在嘉輝懷裡說:“嘉輝,我愛你。”

嘉輝身子僵了一下,然後輕拍芳華的肩膀:“嗯,我知道。睡吧。”

芳華抬起頭,在嘉輝下巴上親了一下:“Goodnight。”

然後趴在嘉輝懷裡睡了。

嘉輝微笑,將芳華一側的被子給她掖好,然後在她的頭髮上吻了一下,心裡說:“Goodnight,my girl。”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2:27
一百五十五、心結

早上,芳華是被外面走廊傳來的住客們走路、關門、說話的聲音吵醒的。

她醒後的第一感覺,就是身邊有人,而這個人是自己最愛的人。 這一認知,可是這麼多年來一直住宿舍、睡單人床的芳華的新鮮體驗。

她偏過臉,好好欣賞著嘉輝在晨光中的側臉,很想去親親,又怕吵到了嘉輝才沒有輕舉妄動。

嘉輝比芳華睡得還沉些。 摟著心愛的姑娘睡覺,讓他這些年在異域他鄉常有的孤獨感消失了,心裡缺失了很久的一部分也終於回來了,整個心靈圓滿了。

而芳華先睡著後就打起了可愛的小呼嚕,這讓嘉輝也覺得很新鮮。 雖然以前芳華不是沒有在他懷裡睡過,但都挺安靜的,並沒發現她還有這本事呢。

她的呼嚕聲並不嘈雜粗魯,就是放大了一些的呼吸聲,還很具音樂性,讓嘉輝聽著並不覺得吵,反而很有成就感。 因為芳華一定是非常安心、十分放鬆,才會如此。

她安心了,自己也就安心了。 所以,嘉輝在芳華頗具催眠效果的呼嚕聲中,也睡了個這麼多年來質量最高的好覺。

醒了的芳華已經偷看嘉輝好久了,發現他呼吸均勻、確實是睡著了,便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嘉輝的鼻子、下巴和臉頰。 她摸到了嘉輝下巴頦處新冒出來的胡茬,不禁探起身仔細看了起來。

嗯,嘉輝的下巴比少年時略微多了些棱角,讓芳華想起了小時候特別喜歡的電影《佐羅》中,阿蘭德龍在黑色眼罩下露出的性感下巴。

芳華心癢癢地,便在嘉輝的下巴上一寸寸地親吻起來。 她吻得很輕,偷看了嘉輝幾眼,見他睡得眼皮都不動一下,就大膽地輕輕含住嘉輝的下唇抿了幾下。 嘉輝還是沒反應,芳華又對嘉輝的上唇故技重施。

正當她上下其唇的時候,嘉輝突然悶笑一聲,雙手一下子把她的身子抱住,隨後一個翻身,將芳華壓在枕上。

被抓個現行的芳華看著嘉輝那戲謔的眼神,便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好啊,你裝睡!”

“就算我是裝睡,你也不能趁我睡著了就'侵犯'我吧!”

芳華一時無語。 她發現自己在嘉輝面前,常常在口舌上落下風。 不過,她這時往往會祭出撒嬌耍賴大法,胡攪蠻纏一番,於是大家打個平手。

芳華的手抓住嘉輝胸前的T卹,將他又拉近自己:“那你侵犯回來好了。”

這樣的邀請,嘉輝自然不能拒絕,兩人又是一番纏纏綿綿的熱吻。 芳華感到了嘉輝的情動,滿意地想:看來嘉輝真的不是不行。

嘉輝看到芳華詭異的笑,一猜就知道她沒想好事,輕咬了她鼻尖笑罵了一句:“沒良心的。”

然後他說:“好了,該起床了。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這麼多年都沒睡過懶覺的芳華,卻故意賴著不起:“什麼事啊?”

“你該去醫院和科室里報個道吧。還有馬上快過年了,你應該可以請探親假吧?你都快五年沒回過家了,就不想叔叔阿姨嗎?”

芳華連連點頭:“想啊!我倒是還有公休假沒休。嗯,我一會兒去問問主任,看能不能請假。”

“對了,你是不是還應該和主任商量一下開題報告的事情?”

芳華一下子清醒了:“哎呀,真麻煩,我幾乎把這件事忘光了。”

嘉輝搖搖頭:“這可是關係到你畢業的大事,怎麼都忘了?”

“哦。就是那時候只想著去出任務,什麼研究生課題都不想做了。”

嘉輝沉默了一下,將芳華擁在懷裡,才問道:“是你自己主動要求去出任務的?”

“嗯。”

“我不是說你不該去,可是你就沒想過,出去那麼長時間會影響自己畢業的嗎?”

“嗯,想過。可是,”芳華的手不禁又抓緊了嘉輝的衣服,神色黯然地說:“我那時候整個人都是麻木遲鈍的,手術做不了,實驗做不了,什麼事都做不了。”

嘉輝抱著芳華,凝視她的眼睛,說道;“嗯,我明白了。不過,我們學醫的人,不是應該比一般人更能面對死亡嗎?”

“嗯,可是……,江波不一樣。”

芳華靠在嘉輝懷裡,感受到嘉輝的愛,心裡是滿足的,可是一想到江波,她還是心痛,一時間心情極為複雜。

嘉輝一手拍著芳華的背,一手輕輕梳理她的頭髮:“你願意和我說說有什麼不一樣嗎?”

芳華仔細看著嘉輝,見他的眼神清澈坦蕩,想到他是自己最愛的人,絕不能對他有什麼隱瞞的,而自己也確實需要向他傾訴,她便採納了嘉輝的建議。

但真要開口,她還是不敢直面嘉輝,而是將頭繼續深埋在嘉輝懷裡,幾乎是對著嘉輝的心開始說:“嘉輝,我對不起你。我覺得,我好像愛上江波了。哦,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這樣?”

芳華將頭貼緊嘉輝的胸膛:“我知道這是不對的。可是,江大哥人那麼好,對我那麼好。他死了,我很傷心,從來沒有過的傷心。我也忘不了他,我想,我一定是愛上他了。嘉輝,對不起!”

她這番話的確是讓嘉輝心頭一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覺得渾身發冷。 可是,他再看到芳華在自己懷裡懊惱的樣子,看到她的手緊緊抱住自己不肯放,他就覺得事情可不全是芳華所說的那樣。

芳華感到嘉輝的手停止了動作,知道他一定被自己的話驚呆了。 將心比心,如果自己聽到嘉輝說他愛上了別人,一定也會很難過的。

想到嘉輝現在的痛苦,芳華更不能原諒自己了。 她大著膽子抬頭看了看嘉輝,卻見到嘉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嘉輝看到芳華緊張的誠惶誠恐的樣子,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犯人,便讓自己先放鬆下來。 他凝視芳華的眼睛問道:“可你依然是愛我的,對嗎?”

芳華急忙點頭:“愛,比以前還愛。”

嘉輝又摟住芳華拍著她的背說:“那好,問題還不是那麼嚴重,至少你還沒有變心。”

芳華卻靠在他懷裡搖起頭來:“可是,這是不對的。人怎麼能愛上兩個人呢?我這麼做,太要不得了。太壞了。我怎麼成了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

嘉輝卻心裡有譜了,他將芳華又摟得緊點,輕聲安慰她:“沒事!我們都不會只愛一個人的。你不是也愛你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嗎?”

“可他們是我的家人,江波可跟我沒血緣關係。我既愛你,又愛他,怎麼可以呢?”

嘉輝無奈地說:“好吧,我不介意。”

芳華一愣,抬頭看嘉輝:“你不介意?”

嘉輝微微一笑:“我現在是不介意。不過我要你和我說說,你和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我再考慮一下是不是該介意。”

芳華點頭:“嗯,你是有資格評判我、對我定罪的。謝謝你還給我解釋的機會。”

嘉輝心裡無奈地說:你怎麼自己就給自己判定有罪了。 他拍拍芳華的背說:“那你說說吧。”

芳華沉浸在回憶中,慢慢地說起了和江波認識、交往的全過程。

在她的描述中,嘉輝第一次全面知道了江波這個人的方方面面。 他默默地想,可惜這麼個出類拔萃的人物,沒能夠好好認識結交一番。

聽到江波給予芳華的那些幫助,嘉輝也暗自嘆氣:果然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

他不禁問芳華:“你就是從他給你送年夜餃子那次,覺得他對你太好了嗎?”

芳華回憶江波的音容笑貌,早已眼圈紅了:“嗯,那次我感覺到了他對我的情意,我就開始和他保持距離。其實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大哥從來就沒有過齷齪的想法。”

嘉輝輕輕用手指抹去芳華臉龐上滑下的一串淚珠:“嗯,他很了不起,對你從沒有要求過回報。”

芳華的淚反而越流越多了:“我知道我回報不了他,我連盡醫生的職責救他都沒做到。而他答應我的每一件事幾乎都做到了。”

嘉輝雖然心疼芳華的眼淚,但是知道她需要這個方法來釋放心中壓抑太久的情緒,便沒有勸她不哭,只是找出手帕幫她不時擦擦淚。

芳華從嘉輝溫柔的舉動中得到慰藉,又感到慚愧了:“嘉輝,我明明是除了你不會再愛別人的了。可是江波師兄人太好了,卻不幸得了絕症,但他卻又是我見過的最堅強最不怕死的病人,我不知不覺就愛上他了。可我這樣既對不起你,也不配江大哥對我的好。”

嘉輝看著她傷心又內疚的樣子,雖然不忍心,但還是覺得今天要把話說清楚,才能讓芳華放下心結。

他接著問的話,自己都覺得殘忍:“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愛上他的?”

芳華愣了一會兒說:“不清楚。我本來都是把他當朋友,當大哥,當病人,我欣賞他、崇拜他、敬重他、感激他、愛護他,但這還都不算愛吧。”

忽然,她看著嘉輝的眼睛,靈光一閃,悲從中來。

芳華抱著嘉輝的脖子,哽咽著說:“是在我見他最後一面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和你上飛機前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我知道,那是在說'我愛你,保重'。那一刻,我確實知道了江大哥從沒有說出口的對我的情意。可是,我什麼都不能給他,我只能對他說'我知道,謝謝'。第二天,他就去了。我也什麼都不能告訴他了。從那以後,我感覺我的心也死了一半。也許,就是從他去世後,我才愛上他了。”

“所以,你的痛苦無處釋放,也讓你覺得無法面對我,於是將自己放逐出海,以執行任務的方式來變相懲罰自己。”

“嗯,一開始是的。不過,這次出海倒是讓我增長了不少見識,讓我受益終生。而且,讓我更了解江大哥了。”

芳華又簡單說了些江波和任務的事,當然是可以透露的不算洩密的事情。 然後接著說道:“我知道了江大哥為什麼不惜燃燒自己的生命去工作了,也知道他的任務勝利完成了,這讓我很欣慰,也覺得痛苦減輕了很多,但同時我好像更加愛他了。”

芳華這時抬起頭,勇敢地對嘉輝說:“對不起,我就是這樣,一方面我知道我愛的是你,一方面我又念念不忘江波。我就是這麼壞的女人。你說要我怎麼辦吧?”

嘉輝看著芳華,半響不說話。

芳華漸漸有點不安了:“我知道除了你,我不該再想其他男人。可是,要我不去想念江大哥,我做不到。不過,嘉輝,你能不能不要太生氣,我以後一定會更愛你的。”

嘉輝看她又快哭了,便摟住她,狠狠地親了她兩下才說:“我的傻姑娘,怎麼這麼可愛呢?”

芳華愣了:“你不生氣嗎?”

嘉輝搖頭:“不生氣。我知道,你'愛'上了江波。這沒什麼。”

“你不介意?”

“不。”

“怎麼會呢?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很傷心的,除非是不愛對方,才會不介意。”

“好吧,其實我也有點介意。因為你確實愛上了江波,但你也確實愛我,在某種程度上,可能你愛江波還比愛我更深一些。我只是有點介意這一點。”

“不,不,我還是更愛你。”

嘉輝微笑:“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對江波和對我的愛是完全不同的。”

芳華小聲說道:“可是如果失去你,我大概也就是像江波去世後那種程度的難過。如果有可能,我願意死的是我。”

“唉,怎麼平時還算聰明,這會兒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通了。好吧,我問你,你說你愛上江波,可你能想像你像吻我一樣去吻他嗎?”

芳華連想一下都覺得是對江大哥的褻瀆:“當然不能。”

“我再問你,如果我愛上別人,和別人結婚,你會怎麼樣?”

芳華瞪圓了眼睛:“想殺人!”

“嗯?這麼暴力?”

“嗯,先殺了那個把你搶走的人,再把你這個負心漢戳戳戳,戳一千刀一萬刀。”

嘉輝見芳華用手指比著刀子戳著自己的胸口,笑著抓住她的手指:“好吧,我不會給你拿刀子戳我的機會。那麼,如果是江波愛上別人,和別人結婚呢?”

“我為他高興,我祝他幸福。”

芳華停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我對江波不是男女的愛,而是對兄長的愛。可我覺得,我對江大哥,和對我哥的感情還是不同的。”

嘉輝搖頭:“當然,你和江波不止是兄妹之情。我記得你說過,你小時候最喜歡看《英雄兒女》,每次看到王成犧牲就哭得稀里嘩啦。你還非常想當英雄王成的妹妹,甚至自己給自己改了名。”

芳華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嘉輝嘆了口氣:“這說明你有很重的英雄情結。崇敬英雄沒什麼不對,只不過生活中可沒有那麼多英雄。可偏巧你就認識了江波這麼一個稱得上英雄的人物。他的驚才絕艷和視死如歸,不要說是你,就是男人也為他心折。你愛上這樣一個英雄,有什麼錯呢?”

“你是說,我愛他就像妹妹王芳愛英雄王成那樣。”

“嗯,比一般的兄妹情意更重。他可以說是你的偶像了。他的去世,就像是毀滅了你人生航程上的一盞明燈,讓你一下子迷失了。這一點我都有點嫉妒了,因為他在你心裡的高度,是我無法企及的。”

芳華覺得嘉輝說的有道理,默默地想:可是江波對我不僅僅是王成對王芳的感情。

嘉輝卻又接著說道:“還有,你之所以覺得自己愛上他,還因為你在愧疚,為了無法回報江波同樣的感情而愧疚,於是你覺得不愛他是不對的,對自己進行了心理催眠。

我覺得你這樣倒是小瞧了江波。 我想,他對你的感情絕不是那麼狹隘的。 他會為了你的快樂,幫助你守護著你我之間的感情,而不是乘虛而入搞破壞什麼的,不僅是因為他有高貴的人格,更因為他已經將那種佔有欲極強的男女之愛昇華了。 這一點,我和你都做不到,我們的愛是世俗的,只能也必須彼此擁有。 我和你都是彼此的唯一,是不容許別人插足的。 ”

說到這,他又親了芳華一下說:“所以,我的傻姑娘,你才會為了愧疚而感覺欠江波的情,又以為自己愛上江波而覺得對不起我,雙重內疚讓你在江波去世後痛苦不堪。你看,你都把自己煎熬成什麼樣了!現在,我和你說,你儘管愛江波吧,他教你學會堅強和生命的意義,他值得你去愛。可是,你也不必對我內疚,因為這兩種愛完全不衝突。”

芳華因江波去世的傷痛,已經在遠洋航行中被自然界的壯美瑰麗、遠望船員的樂觀堅強、以及陳健等人的友情感染而紓解了很多,現在嘉輝又點明了她在情感上鑽的牛角尖,頓時心理上輕鬆了不少。

她問嘉輝:“我真的只需像王芳愛王成那樣愛江大哥,就行了嗎?就對得起江大哥了嗎?”

“嗯,我想江波本人也是這樣希望的。”

芳華又感慨道:“親愛的,你在美國到底學的是病理還是心理啊?怎麼跟心理醫生似的?”

嘉輝笑笑:“是聽了些心理學的課,不過我是因為了解你,才能說到你心裡去。”

芳華嘆口氣:“我是不是情商太低了?連什麼是愛都分不清?”

“這不怪你。愛本來就有很多種,母愛、父愛、兄弟之愛、朋友之愛、男女之愛,都有相同又有不同的地方。而且,就是愛情本身也是件既複雜又簡單的事情。

她需要本能也需要思考,有瘋狂也有理性,是感受的充實和想像的奔放,是一時的激情也是長久的道德約束。 對你的情商來說,理解起來確實是有點難度。 ”

芳華聽傻了:“啊,不愧是博士啊,出口都一套一套的。”

嘉輝一笑:“照搬書上的,你以為我自己說的啊?不過,情商低點也沒什麼不好。你要是再高了,不定得給我惹多少桃花回來。”

芳華不依了,又用手戳嘉輝胸口:“我哪有啊?倒是你,才讓人不放心呢。”

嘉輝說:“是嗎?我可從來沒有桃花債哦。”

芳華數落上了:“怎麼沒有?你不是校園情歌王子嗎?喜歡你的小女生能少嗎?還有,我們的班花廖珊同學不也一直挺喜歡你的嗎?”

“你也說了,那都是她們喜歡我。我可是除了你,沒喜歡過別人。”

芳華想想也是,心裡不禁很滿足,便獎勵了嘉輝兩個吻:“好吧,梁嘉輝同學,還算是感情專一的好同志,獎勵香吻兩枚,以資鼓勵。”

嘉輝微笑著看她:“那對不那麼專一的某人,是不是可以懲罰一下呢?”

芳華很不樂意地用手戳嘉輝的胸口:“說誰呢?我怎麼不專一了?”

嘉輝抱緊了她,輕聲說:“前有陳健,後有江波,還都不光是別人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們的,對吧!”

“咳咳,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過陳健?”

“就那次給何超餞行的同學會上,我看出來你對他有點特別。”

芳華微笑:“才沒有呢!那都是過去式了。我只是對他有過好感,早就沒什麼啦。”

芳華忽然有所覺悟:“我才發現,陳健和江波還有點相像嘛。原來,我對這種陽光型的男子很容易有好感啊!”

嘉輝輕咬了她的鼻尖一下:“看,你自己都承認了吧!還敢說專一!”

芳華認真地說:“沒有啦!只是有好感罷了。他們都很優秀,但卻不是最適合我的人。只有你才能走進我的心,別人都不行。所以我愛你絕不是偶然的,我和你都是專一的人!”

嘉輝自然知道,但還是願意聽芳華說出來。 誰說只有女人愛聽甜言蜜語,男人也一樣。

芳華和嘉輝又相偎相依了一會兒才起身下床。

芳華拉開窗簾,發現是個大晴天。 外面屋頂和樹上的白雪襯著上方的藍天,讓人的心情跟著好起來。

芳華哼著歌去洗漱了:“雪霽天晴朗,臘梅處處香,騎驢把橋過,鈴兒響叮噹,……”

嘉輝則一邊收拾床鋪,一邊到處找自己那兩顆可憐的釦子。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到女頻書架推薦的第五本,也就是拙作的推薦封面。

相信沒看過這書的筒子很可能會當成那種文的,反正我是都看成了兩個男生。 汗! 】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2:28
正文一百五十六、開題報告

一百五十六、開題報告

芳華和嘉輝吃了早飯後,先回了趟宿舍。 她要去院里報到,就讓嘉輝在她宿舍裡等著。 嘉輝拿起她桌上的專業書,擺擺手讓她先去辦事了。

去辦公樓辦手續時,芳華順便去財務那兒拿工資條,一看這幾個月的工資收入有五位數,嚇了她一跳。 一問才知道,出這種任務醫院會給補貼,而總部還會再給筆高額補貼。

她看著這工資條不禁想:沒想到還發了一筆小財。 正好,如果請得下假,回家的時候可以用這筆錢給爸媽買點什麼了。 這麼多年都沒回過家,真是太不孝了。

話說回來,這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啊,一眨眼畢業都快五年了。 她一路想著,一路回到了腦外科病區。

推開熟悉的藍白風格的病區房門,沿著潔淨的走廊往前走,聞著病房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看到了幾個正在病區走動的面孔陌生的病人和家屬,芳華忽然感到了久違的熱情和活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是那種激情,就是那種自己過去每天早上來到病房都能感到的激情,那種每天去迎接挑戰和戰勝困難的激情,它現在又回來了。

真難以想像,自己怎麼能離開醫院和病房那麼久? 還好,我又回來了。

讓那些挫敗感見鬼去吧! 從哪裡跌倒就該從哪裡爬起來,我不會放棄的。

芳華經過護士站時,就站在台前輕輕敲了下台子,咳嗽一聲說道:“嗯哼!護士老師們,能幫個忙嗎?”

那幾個人本來正各忙各的呢,聽到聲音抬起頭來見是她,先是一愣,然後不約而同地叫嚷起來:“啊,林子回來了!”

於是,大家都忘記了病房內不准喧嘩的規定,興奮地把芳華拉進護士站裡面問東問西起來。 芳華把給大家帶的基里巴斯特產椰子乾拿了出來,她們一邊吃一邊說著芳華變黑了變瘦了。

芳華無奈地說,沒辦法啊,出海就那樣嘛。

然後芳華就去醫生辦公室。 今天是手術日,辦公室裡沒多少人,大主任們都上手術或者出門診去了。

芳華就去找張協理報到了。 張協理讓她把這次出海的經歷整理整理,有時間在科里的周會上給大家匯報匯報。

芳華倒也沒說不行,畢竟這次的經歷讓她也很想和大家分享,不過她問:“馬上快過年了,能不能等年後再說啊?”

張協理反應倒快:“你是不是要休假啊?”

芳華點頭:“嗯,初步有這個想法。我都好多年沒回過家了。”

“嗯,按理說你上研究生還有寒暑假的,不過那要看你們老闆給不給你們放了。但你是本院的醫生,也有公休假和探親假。不過,這個你就得和鄧主任請示才行了。”

芳華想,就算鄧主任同意了,自己的老闆紀主任不同意也白搭啊,還是先找大*OSS吧。

她知道紀主任在上手術,自然來到了頂樓的手術室。

換好衣服鞋子進去,這裡比病房更讓芳華精神振奮。 一個就像後方,一個就像前線,這才是芳華熟悉的戰場。

她來到主任手術的房間外,先沒有進去,而是在門口佇立了片刻,凝視著手術間內。 裡面的人們全神貫注地工作著,相互配合著,也偶爾低聲交談,氣氛既嚴肅緊張又默契團結。

她看過手術通知,知道今天是一例帕金森病的蒼白球毀損術,俗稱細胞刀。

紀主任和助手已經開顱了,正在將微電極固定到立體定向儀的微推進器上。 芳華見是個空兒,就進去給主任打招呼。

紀主任也不禁一愣,隨即暫停了手中的活兒,問芳華這次任務的感受。 芳華只笑著說“很受教育”,眼睛卻不停地在瞟著手術器械。

紀主任就問她要不要留下來看,芳華答應了。 雖然這手術以前也看過,不過畢竟四個月沒上過手術,也沒看過手術,現在就是讓她上去當器械護士,她都願意的。

這手術是用微電極記錄腦細胞的放電,來定位腦內不同的神經核團。 等確定病變靶點後,用射頻電極毀損腦細胞(簡單的說,就是局部加熱使細胞失活)。

這手術成功與否,很大程度取決於定位的準確,理論上是可以達到細胞水平的。 而定位的準確與否,就取決於醫生的經驗和水平了。

紀主任邊做,邊給幾個學生講解著,然後又討論著國外新興起的腦起搏器治療帕金森病的情況。

芳華髮現自己才四個月沒摸專業,一下子就有跟不上時代的感覺了。 實在是現在腦外科的發展太快了,新技術新方法源源不斷地出現,而醫生永遠是個需要終生學習的職業。

她不禁為這幾個月自暴自棄的行為有點汗顏。 雖然也不後悔這一趟出海,但是時間啊,怎麼那麼不夠用啊。 她一時又有點猶豫該不該休假回家了,心里頓時糾結起來。

等紀主任完成關鍵步驟後,就先下台和芳華到外面醫生休息室聊起來。

紀主任問:“三月份就要做開題報告了,你還沒準備吧?”

芳華老老實實地說:“是,我就是去年做了些實驗準備,至於實驗設計和計劃、文獻綜述什麼的都沒寫呢。”

“那你打算怎麼辦?沒有開題可是不行的,趕不上三月,就最多下學期9月份開題了。那你畢業就真的要延期了。”

芳華感覺很慚愧:“嗯,我想應該是趕不上這次開題了。只能現在為9月份做準備了。”

紀主任倒是很看好芳華,因為他一直對芳華有個感覺,那就是她有一種爆發力。 越是在外人看來很困難、或者壓力很大的時候,她越能發揮出她的潛能。 那年她抗洪時做的開顱手術,就是最好的例證。

他決定再給芳華加一次壓:“小林啊,我問你,如果我給你放假,從現在放到3月1號,大約有四十多天吧,你能不能把開題報告寫出來。這樣還能趕上10號的開題。”

芳華吃驚地說:“可是我還一點沒準備,文獻都沒查吶。我聽說他們寫文獻綜述基本上都要三個月左右啊。”

紀主任站起來說:“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行?就這樣吧,我和鄧主任說說,給你四十天假,你什麼事不干,就寫報告好了。”

其實,紀主任也在心裡盤算好了:小林能寫出來,趕上開題固然好;即使沒趕上,這也是對她的督促,可以讓她很快寫完,趕上9月份的報告是沒問題的。 然後只要她實驗順利,還是可以把出海耽誤的時間補救回來的。 這樣,說不定還是能趕上明年六月份畢業,不用延期了。

芳華不知導師心裡的周密計劃,只是想著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愁眉苦臉起來。

再看著主任揚長而去的背影,她又想到:這假期倒是有了,可還是回不成家啊!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36
一百五十七、文獻

芳華髮了會兒愣,看看時間該吃午飯了,趕緊換了衣服離開手術室。 她打了個電話叫嘉輝下樓在路口等她,然後一起去食堂。

兩人匯合的時候,嘉輝看到芳華一副鬱悶的樣子,拉著她的手邊走邊問:“怎麼?沒請到假?”

芳華搖頭:“請到了。還是四十天呢!”

嘉輝聽她語氣不對,又問:“嫌長了?”

“我還嫌短了呢!老闆要我四十天內把開題報告寫出來!四十天啊!四十天,我就是光看文獻也看不完啊!”

芳華爆發了,絮絮叨叨地和嘉輝訴起苦來,最後她說道:“老闆瘋了!他這是要把我也逼瘋啊!”

嘉輝開始也皺了下眉頭。 他本來以為開題時間可以推後的,因為這在國外是比較自由的,所以他這次來就是為了接芳華回家過年的。 但現在看來,這一計劃又沒有變化快。

不過,他聽著芳華的嘮叨,慢慢發現她雖然在抱怨,眼睛裡卻全是興奮,身上也在醞釀著一股勁兒。

嘉輝不禁嘴角微翹:那個不服輸的芳華又回來了。

到食堂門口時,他說道:“先吃飯,完了我們再說。”

芳華沒帶他去樓上人頭攢動的大餐廳,而是去地下室的小餐廳就餐。 這裡交通不便,飯菜質量倒是不錯、但價格又要貴一點,所以來這兒吃飯的人稍微少些,也就比較清靜。

兩人各端著不銹鋼餐盤打好飯菜後,找了張角落的桌子,對坐著吃了起來。

嘉輝一看,芳華打了四兩飯、兩葷一素,還有一碗湯,比自己吃的還多!

他笑著說:“你是不是該去查一下T3、T4啊?”

芳華在桌子底下輕輕踹他一腳:“你才甲亢呢!”

忽然她又抓起嘉輝的手,作狀研究了一下才說:“我覺得你應該去查查GH!”

嘉輝也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搖頭:“我可沒有肢端肥大!”

芳華抿嘴一笑,兩人繼續吃飯,偶爾再說一些彼此才能聽懂的玩笑。

吃了飯,二人到院中的花園溜達一會兒。

天氣雖然晴朗,卻因為化雪,氣溫還是很低。 芳華瞅瞅天上的白日,說:“你看這裡的太陽跟月亮似的,沒點溫度。還是四川的太陽好,一出來總是那麼暖和,要不怎麼說喜洋洋呢。”

“那是因為四川的雨天、霧天、陰天太多了嘛,當然稀罕太陽了。其實北方的冬天挺乾燥的,也不是那麼冷。”

“呵呵,那是你沒到過東北,我可聽程浩說過他們那兒可冷了。”

“哦,反正我覺得北京還不錯。”

芳華忽然想起來了:“哦,你現在回來了,關係還是在川醫嗎?”

“嗯,我算是公派留學,應該回川醫的。”

“那——”

嘉輝知道芳華的意思,拍拍她肩膀說:“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芳華知道,自己和嘉輝,不是說在一起,就能馬上在一起的,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辦呢。 她也知道嘉輝要是在北京找工作,無論是醫院還是研究所都很容易,只是欠著川醫多年培養的情分,卻不好說走就走。

芳華開口說道:“要不,我讀完研究生也回四川吧?”

嘉輝看了芳華一眼,還是說道:“這個不急,還是先等你順利畢業了再說。走,我們去實驗室好好說說你這個開題報告。”

“嗯。”

嘉輝和芳華來到實驗室的小教室裡,他們一邊討論,一邊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要做的事情。

這開題報告,是研究生做畢業課題的一項必要手續,就是研究生向院裡的專家們匯報自己選題的依據,以及如何實施的論述性報告。 由專家們幫忙評判自己的選題有沒有研究價值,研究方法是否可行,論證邏輯有沒有明顯缺陷。

等專家們審核通過後,研究生處才能把研究生課題經費撥給學生們,否則的話就沒錢做實驗。 就算是老闆有錢,但是沒有開題報告,最後的學位論文還是無法通過的。

而在開題報告中比較重要的就是文獻綜述,是對前人在相關方面的研究成果進行的回顧性總結。 這也是選題的主要依據。

芳華的選題倒是早就和紀主任商量過了,研究腦膠質瘤的生物學行為和治療方法,目前是選擇了TMZ作為研究藥物。 嘉輝聽了以後,覺得沒什麼問題。

但芳華只是從前閱讀了少量的幾篇文獻,並沒有做過大量的文獻調研。 而這種綜述裡,直接引用的參考文獻就有一二百篇,實際閱讀的文獻至少兩倍於此。

此外,具體的實驗計劃方面,她心裡也還沒有譜。 因為這也是需要看了大量文獻,參考別人的實驗方法才能設計出來的。

嘉輝最後總結了芳華要做的事情:第一查文獻,第二寫綜述,第三實驗設計。

芳華連連點頭,是這樣的。

嘉輝說,那先進行第一項。

他們就到解放軍圖書館裡的網吧開始查文獻。 這裡的網速比實驗室快些,環境也不錯,而且需要立刻閱讀的文獻也可以比較方便地借到。

嘉輝讓芳華自己先進行文獻檢索。 芳華就按平時的習慣,在國際最大的醫學生物學檢索網站PubMed上開始輸入關鍵詞了。 她先搜出了幾萬篇文獻,然後經過幾個限定條件篩選,依然有四千多文章。

嘉輝讓她再限定一下最近十年的,這下依然有上千篇。 芳華嘆口氣:“這麼多,我可真看不完了。要不,你幫我一起看吧?”

“懶蟲,這些你都必須親自看,不然綜述可寫不出來!不過,我可以幫你減少些。”

嘉輝接過鍵盤,又給她限定了一下,這次只有四十多篇了。

芳華一看:“全是綜述啊!”

“那當然,這些名教授寫的綜述,可是真真正正閱讀了上萬的文獻,而且結合自己的工作的總結。你就應該先看看這種綜述,才能對這一領域的研究有比較全面的了解。”

“可是,這些綜述都太長了啊!一篇,我恐怕就得看一晚上!”

嘉輝搖搖頭:“看來你看文獻的速度還是太慢。”

“嗯,又沒人催我,我就喜歡慢慢看,而且把實驗方法和實驗細節都看清楚了。”

“平時你有時間,當然可以看得詳細。但現在看的時候,就要注意找關鍵詞,抓重點了。習慣以後,速度就快了。”

嘉輝又在電腦上檢索了幾次,芳華沒看懂他的檢索方法。 嘉輝給她解釋,這是用引文檢索,這樣可以找到被經常引用的文獻,也就是學術價值高的文獻。 然後再找到這方面的學術權威或機構,通過作者索引找到他們寫的論文。 這樣檢索出來的論文才是精華,是必讀的。

芳華不禁想起當年在大學時,自己還能靠重生的那點優勢指導嘉輝,但人家那時也照樣功課比自己好。 而現在,接收了國外先進的醫學教育的嘉輝,在理論知識和科研能力等方面都比自己高出太多了。

不過,芳華絕不會因此嫉妒嘉輝,也不會妄自菲薄。 畢竟大家各有所長、取長補短,不是更好嗎?

在嘉輝的幫助下,芳華有了一份實用的文獻名單。 嘉輝讓芳華先去將裡面重要的二十多篇綜述找到,或者從網上下載,或者從圖書館裡複印。

而他則在另一台電腦上,幫她看那上千篇論文的摘要,給她粗篩一下。 因為檢索出來的很多文獻相關性並不是很強,不是都用得上的,所以也沒必要看全文。

嘉輝給芳華找的那些綜述既然是權威論文,自然是發表在重要的學術期刊上,這讓芳華找起來還很順利,圖書館內都訂閱的有這些雜誌。 她花了兩個多小時將這些文獻都找齊、下載、打印、複印好了。

這時候,圖書館要下班了。 兩人只好將檢索結果拷貝在U盤上,帶著複印的文獻離開了。

他們兩個先去食堂吃了晚飯,然後又到實驗室接著幹活。 嘉輝繼續在電腦上看那上千份的文獻摘要,芳華就在一邊開始“啃”起那些長篇大論的綜述了。

她間或一抬頭,都是看見嘉輝手中的滑鼠不停地動著,眼睛則一目十行地盯著電腦屏幕,然後在那些摘要上做刪除和修改。

這一晚上,兩人沒怎麼說話,都忙著做事。

不過,芳華的速度還是有點慢。 這一晚上再加上下午的時間,嘉輝已經看了一多半的摘要,而她才勉強看完一篇十幾頁的綜述。 大概雜誌上印的英文單詞太小,而她也是好久沒這麼看過文獻了,還不習慣呢。

兩人回去招待所的路上,芳華靠在嘉輝懷裡邊走邊說:“嘉輝,辛苦你了!”

嘉輝只是說:“辛苦的還在後面呢!”

“可是,你不能就這麼陪我在這裡耗著吧?!”

雖然心裡不捨,芳華還是抬頭說道:“要不,過兩天,你還是回四川吧!阿姨、還有爺爺肯定都盼著你回去過年呢。”

嘉輝說:“這個不急,明天再說。”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36
正文一百五十八、開題和回家兩不誤

一百五十八、開題和回家兩不誤

第二天是1月21日,週五,大寒。

嘉輝上午又花了兩個多小時終於把那些文獻摘要看完了,一千多文獻最後精簡到只有四百五十多篇。

他把U盤遞給芳華:“你去把這裡面的摘要打印出來,這兩天先把這些摘要看了,挑出你覺得最有價值、最想看的那些,然後我們再找那些原文。”

“我和你一樣在電腦上看就行了,不用打出來了。這要打一百多頁吧?好花錢啊!”

嘉輝一笑:“怎麼這麼小氣?為了你的眼睛好,這點錢還是要花的。”

芳華一撇嘴;“那你怎麼一直在電腦上看?”

“我習慣了。好啦,去吧!打出來你可以隨身攜帶,看起來也方便。唉,這次沒把筆記本帶過來,真是失策!”

芳華還是聽嘉輝的,去圖書館大廳的服務處打印文稿了,而嘉輝繼續在網吧裡上網。

等她打好了,抱著文件邊瀏覽邊往網吧走的時候,有人叫住了她。

芳華一抬頭,哦,是江新華。

許久不見,江新華的精神看上去還好,就是頭髮似乎花白了一些。 她微笑著站在藉閱室門口看著芳華。

芳華忙走上前幾步,也笑著問好:“江……,江所長,您好!”她這麼叫,因為江新華是軍事醫學科學院微生物所的副所長。

江新華一皺眉,一手拉過芳華的手,一手輕輕摸了下她的臉說:“還是叫我江阿姨,別叫什麼所長的,我可不愛聽。好久沒見了,聽說你跟船出海去了?挺辛苦的吧?瞧這小臉瘦的!”

芳華微笑點頭:“嗯,還好吧,只是在船上的時候胃口不太好。現在回來了,我又挺能吃的,過一陣子就能長回來了。”

江新華想起芳華那吃飯極香的樣子,也不由微笑:“嗯,那就好。今年春節,回家嗎?”

“可能是回不了了,紀主任要我寫開題報告。這不,”芳華揚了揚手中的文件,“我這才開始查文獻呢。”

“哦?還挺多的嘛!你要是不回家的話,過年那兩天,來我家裡吃飯吧?”

芳華頓了一下才笑著說:“嗯,江阿姨,謝謝您的邀請!不過,我這兒實在是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恐怕沒時間去打擾您了。”

江新華也沒有不悅,只是又拍了拍她的手說:“那好吧!你忙你的事情要緊。不過,以後有什麼事要幫忙的話,別忘了找我啊!千萬別不好意思。”

“好的,江阿姨。”

芳華和江新華揮手告別,回到網吧裡。 她快走到嘉輝身後時,見他剛剛關了個聊天的窗口,順嘴問了句:“和誰聊天啊?”

嘉輝轉過頭,笑了笑:“還在美國的一個留學生,你不認識的。我也是通過何超認識的。”

芳華聳聳肩,告訴自己別介意。 畢竟四年多過去了,嘉輝的生活圈子,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他在美國的朋友,除了何超,自己一個都不認識。 雖然,自己真的很想了解有關嘉輝的一切。 但兩個人再好,也不能成為一個人不是? 再說,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去了解彼此。

芳華放下文獻,也不廢話就開始用起功來。

旁邊的嘉輝又在電腦上劈裡啪啦地打著字,過了一會兒他將電腦屏幕轉向芳華這邊說道:“芳華,過來看看這個!”

芳華抬頭先看看嘉輝,見他笑容裡的歡快和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她狐疑地看向屏幕,上面是一張表格。

準確的說是個日曆,包括這個月還剩下的十天和下個月的二十九天。

再仔細看,又是份計劃書。 上面規定著:幾時看完多少篇文獻,幾時開始寫綜述,幾時再次查文獻,幾時開始寫實驗計劃。

而最令芳華驚訝的是,嘉輝還安排了除夕到初四五天回四川過年。

她顧不得感謝嘉輝為她制定這計劃的苦心,只是指著春節那幾天的安排問:“還要抽出五天回家?!我哪兒有那麼多時間啊?”

嘉輝卻靠過來,一手摟著她肩膀,一手指著那表說:“沒問題,我都計算好了。只要你嚴格按照我的計劃執行,肯定可以開題和回家兩不誤!”

芳華看著他喃喃地說:“你是不是和我老闆一樣瘋了?”

嘉輝卻已經把表格又拷在U盤上,邊準備關機邊說:“那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瘋?”

見芳華沒吭聲,他又轉過頭,雙手摟著芳華肩膀,笑著問;“你就不願意跟我一起回家嗎?”

芳華看著他那溫和如春風的笑容,不禁衝動了一把,把頭埋到他肩膀上:“好吧,那我也豁出去了,我跟你一起瘋。”

她心裡想的是:人不風流——,哦不! 是——人不瘋狂枉年少。

嘉輝拍了拍她的頭,輕聲說:“放心吧!有我當你的後勤部長,一切都能搞定。”

芳華卻又抬頭說:“不行,我再看看這表。”

嘉輝指著已經關機的電腦說:“行了,不用看了。走,去打印出來給你看。”

芳華鬱悶:“你這是先斬後奏。這麼點時間做那麼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文獻的速度慢。”

嘉輝拉著她起來往外走:“放心,我都考慮到了,不會完不成的。”

芳華拿著打印出來的工作計劃再仔細看看,發現嘉輝設計得是很合理的。

他給自己安排的閱讀量,是循序漸進的。 前面幾天的,自己努力一點應該可以完成。 後面安排的速度就越來越快了,應該是嘉輝考慮到自己經過“強化”幾天后,閱讀速度會有明顯提高。 而他安排的程序也合理,看綜述、查文獻、看文獻、寫綜述、實驗設計,一切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她又看看春節那幾天的計劃,發現這兒也安排的有文獻要看,還標的是“車上、路上、飛機上”。 汗! 這人怎麼把什麼時間都給自己擠出來了?

嗯? 坐飛機來回啊? 這時候機票可是不打折的,好奢侈啊! 算了,為了回家,就奢侈一回吧!

不過,芳華還是問:“春節的機票好買嗎?”

“我下午就去買,你什麼都別管了,只管看你的文獻。”

芳華點頭:“好嘛,這可是你說的。我這就當甩手掌櫃咯。那——,”她從錢包裡掏出銀行卡說:“你沒帶那麼多錢吧,這個你拿去用。”

嘉輝一擋:“不用,我有錢。”

芳華還是又推過去:“我還要你幫我買給爸**禮物嘛!我實在沒時間去了,全權交給你了。”

嘉輝還是不接:“你要買什麼?用我的錢好了,省得麻煩。”

芳華:“就買羊絨衣、保健品什麼的好了。對了,還得給爺爺、阿姨、張叔他們也買點東西,這些,你拿主意好了。”

“這麼多的話,還是用我的錢好了。”

芳華拉著嘉輝的手,又把卡放在他手裡:“幹嘛和我分的這麼清楚!你這不是還沒工作嗎?能有什麼錢啊?就用我的,密碼是我生日。”

嘉輝無奈地接過卡看了看,忽然他又笑了笑:“好像你也不是有錢人吧?”

芳華揚起臉得意地說:“哼,我這幾個月可是發了筆小財。”

“哦?你還能發財?”

“是啊,人家傻人有傻福,坐在家裡錢也能從天上掉下來。我本來以為出海是去吃苦的,沒想到一分錢沒花周遊四海一番,還能掙筆錢。嘿嘿!”

嘉輝看著芳華那笑得好像撿了多大便宜的樣子,不禁也搖頭微笑。 他收起銀行卡說道:“我先收著,要是我的錢用完了再用你的。”

“嗯。”

當天下午,芳華去科里正式請好了長假,說明了去向,然後就回實驗室用功去了。

而嘉輝拿著她的手機出去辦事了,傍晚時給芳華打了電話讓她自己吃飯,他在北醫讀研究生的張永那兒。

晚上,芳華在招待所的房間裡,躺在床上接著看文獻。 大約九點多鍾嘉輝才回來。

芳華頭都不抬地問他:“機票買到了嗎?”

“嗯,來回的都買好了。”

芳華這才抬頭看看他,又問:“還沒買禮物?”

“明天去。”

“哦。”芳華繼續看文獻。

“還有,我和張永約好了,初六那天,和張永白芸他們聚次會。”

“哦——。嗯?初六?你還過來?你還和我一起回北京?”

嘉輝走過來坐下;“是啊,我又沒開始工作,不陪你陪誰?”

芳華坐起來抱著他脖子問:“那你能呆多久?”

嘉輝也摟著她的腰說:“川醫那邊我五月份再過去也行。”

芳華一下子樂了:“那你能陪我三個多月了?”

“嗯。”

這兩天一心想著文獻,而以為嘉輝就只能陪自己到初四的芳華,一下子覺得什麼開題報告、什麼紀主任給的不可能的任務,這些都不可怕了。 因為嘉輝會一直陪著自己的,無論成功還是失敗。

她馬上把激動的心情付諸行動,捧著嘉輝的臉親起來。

嘉輝邊笑邊躲:“別,別。我剛從外面進來,臉上冰。”

芳華又親了兩下才停住:“沒關係。不過,你怎麼老是喜歡突然襲擊?自己把什麼安排好了,才告訴我。”

嘉輝沒說什麼,只是看著芳華笑。

但芳華從他的眼睛裡讀懂了,因為他喜歡看到自己驚喜的樣子。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37
一百五十九、春暖

接下來的十天,芳華就成了“書呆子”,鑽進了文獻的海洋。

她很快看完了那些摘要,先挑了近百篇文章。 嘉輝花了兩天時間在圖書館和網上給她把這些原文都找到了。 有些文獻發表在比較生僻的雜誌上,嘉輝就讓美國的朋友幫著找了電子版發過來。

芳華倒是說,有些不必要的文獻,找不到就算了。 嘉輝卻說,能做到,就應該做到最好。 芳華也就隨他了,她也希望做好,只是覺得不好麻煩別人罷了。

她主要的精力還是花在看綜述上。 慢慢地,她從這些文章中看出了樂趣。

國外名家寫的綜述,考據充分、參考文獻相當多,三五百篇的引文是常態。 這樣的綜述文章看起來就是有海納百川、百家爭鳴的感覺。

這固然是因為名家手下有著眾多的學生和助手幫著查找文獻,專家們本身的眼界和水平也是很高的,這樣他們才能高屋建瓴地對某一領域的研究做階段性總結陳詞。

另外,芳華也非常欣賞某些老外的文采。 他們在通篇的科學嚴謹之餘,依然會流露出用詞的典雅、語言的生動等文學性的東西。

這一點,國內的大部分教授們就相形見絀了。 他們的文章雖然也不錯,但是過於嚴肅了。 雖然科學是需要嚴謹,但是他們也將科學論文寫得忒枯燥了。

總之,慢慢地,芳華看這些文章都看入迷了。 要不是有嘉輝經常招呼她該吃飯了,該活動一下了,她一定會看得廢寢忘食了。

嘉輝見她看得眉飛色舞的樣子就好笑,他提醒道:“現在可不是欣賞文章的時候,做好讀書筆記比較重要。”

芳華也承認他說的對。 因為自己的記性可不能和他比,看的文章多了,就會忘記某些觀點是哪篇文章裡的了,而邊看邊記錄下來就好查了。

所以她現在看一篇綜述得看三遍,第一遍瀏覽著看,第二遍細細看重要的觀點和論據,第三遍記錄下精華的片段。 其中速度最慢的是最後一遍,因為要把英文翻譯成中文,這樣寫綜述的時候才好直接引用。

嘉輝為了讓她方便記錄,還跑到中關村給她買了個筆記本,順便給自己買了個手機。

芳華一看,嘉輝買的是IBM的,接近兩萬塊人民幣。 電腦的樣子黑黑的、樸實無華,但是性能良好穩定。 嗯,嘉輝的確是明白自己的喜歡和需要。

不過雖然知道有了筆記本很方便,特別是在乘車趕路的時候也可以寫東西、記錄文摘了,芳華還是有點肉痛那些錢。 她不禁問:“我那卡里的錢都花完了吧?”

嘉輝把卡還了給她,笑瞇瞇地說:“完璧歸趙。”

芳華接過來放在一邊,疑惑地問他:“你哪兒來那麼多錢?”

“在美國那邊掙的啊!”

“可你不就是給老闆干點活兒賺點外快嗎?那也不會有多少啊!”

“我在股票上賺了點錢。”

嘉輝說得很平靜,芳華卻大出意料之外:這人悶聲不響地,什麼時候跑到外國的股海裡去遨遊了。

“那你哪來的本錢啊?”

嘉輝微笑著說:“有個朋友欠了我點人情,就送了我些股票!後來那股票漲得很好,就這麼賺了。”

“這麼容易啊?!”

好吧! 芳華終於承認,除了自己這個數字白痴外,人人都有炒股理財的本事。

她想想又說:“不過,這個筆記本是給我用的,還是該用我的卡。”

嘉輝卻攬住芳華,慢慢從她領口摸出那條帶著戒指吊墜的項鍊,對她說:“那個就算我送你的新年禮物。還有,你難道不知道嗎?從我送你這枚戒指開始,你就有權拿去我的一切財物。”

芳華聽了心裡暖暖的,她將戒指親了一下又放回胸口後說:“我知道,並且也賦予你同樣的權利!所以呢,我的卡,你該用就用啊!”

嘉輝點點頭:“好。等我的錢用完的時候,再用你的。”

芳華已經倚在他懷裡,開始擺弄起新“玩具”準備做記錄了。 她漫不經心地叮囑嘉輝:“嗯,股市還是風險挺大的,小心點啊!”

嘉輝淡淡地說:“別擔心,我已經讓朋友幫我把那支股票賣了。”

“哦,那就行,落袋為安嘛。”

芳華就是這麼沒出息的。 大概因為她既不懂股票經濟,又受《大時代》和《股瘋》這些影視劇的影響,對股市的瘋狂很是敬而遠之。

嘉輝聽她這麼說,只是笑笑,伸手幫她輕輕按摩起頭部了。

芳華靠在嘉輝懷裡,舒服得都想閉上眼睛了。

唉,這日子簡直是女王過的。 有貼身管家、工作秘書、保健醫生隨伺左右,什麼都不操心,自己只需要關心“國家大事”——開題報告,就行了!

等芳華看了十多篇綜述,她對相關研究已經有了初步印象。 她又把這些綜述中提到過、而自己還沒有的重要文獻,又列了個單子,大約有二三十篇。 這些新增加的文獻,嘉輝也幫她找到了原文。

明天就是除夕了,嘉輝早就把給家人的禮物都買好了,也都通知了家里二人的行程安排。 連芳華過年穿的新衣服,他都給買好了。

可惜芳華穿上了,卻略微有點寬鬆。 嘉輝奇怪了:“這不是照著你穿的衣服的號碼買的嗎?怎麼還大了呢?”

芳華暗笑:那衣服是比較胖的時候買的,只是穿了好幾年、洗了幾道就縮了水,才和現在的身材正合適! 照著買同樣號碼的新衣服當然不合適了。

嘻嘻,嘉輝也有考慮不周的時候啊!

不過,她還是安慰他:“那號碼不准,也很正常的啦。我覺得這樣還行,裡面正好可以多穿點。”

她照了照鏡子,又問嘉輝:“你怎麼給我買黃色的?這顏色我很少穿的。好像有點太艷了吧?”

“我就覺得你穿這個顏色應該好看!怎麼,你不喜歡?”

“那倒沒有!”芳華只是不太習慣穿得這麼“靚麗”,不過要是嘉輝喜歡,偶爾穿穿也無妨。

嘉輝走過來從後面圈住芳華,看著鏡中的芳華說:“很漂亮!”

芳華也看著鏡中的嘉輝;“睜眼說瞎話!”話雖是這麼說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嘉輝看著芳華,感覺到一縷陽光照進心房,他低頭吻了下芳華嘴角的笑渦,輕聲說:“以後天天都要這麼笑!”

除夕一大早,兩人就坐大巴前往機場。 托運了行李,過了安檢,嘉輝陪她在候機室的茶座坐。

芳華從包裡拿出份文獻就開始看上了。 經過這些天的強化,她早就可以甩開專業字典直接閱讀了。

服務員問二人點什麼喝的,芳華要了花茶,嘉輝要的是咖啡。

等飲料送上來,芳華嚐了一口嘉輝的咖啡,發現他沒放糖,蠻苦的。 她不禁問:“你不嫌苦啊?”

“做實驗的時候經常喝這個提神,就習慣了。”

“做實驗挺辛苦的吧?”

“做出結果的時候,就不覺得苦了!”

“嗯。”

嘉輝也不再說什麼,從芳華的包裡拿出一疊文獻。 都是芳華看過的,她用紅筆劃出來一些可圈可點的地方,也就是有可能要引用的。

而嘉輝就在筆記本上幫她打好引文的正規格式,以及引用段落的譯文,還按照字母順序進行了排序,這樣就方便她查閱和引用。

別小看這項工作,雖然它不影響正文的內容,但是需要細心地校對,很花功夫的。 而嘉輝幫芳華先做好這些,就可以幫她節約不少時間。

兩人就是在飛機上也是忙著這些。 偶爾休息的時候,也在探討專業問題。 嘉輝建議芳華可以開始構思綜述的大綱了。

芳華點頭,雖然沒全看完,但是重要的綜述也看得差不多了,心里大概有了底。 她閉目思考著。

這時,乘務員開始廣播了:“女士們,先生們,本架飛機預定在10分鐘後到達成都雙流機場。機場地面溫度12度,西北風3級。”

芳華睜開眼,和嘉輝相視一笑,雙雙向窗外望去。

朵朵白雲之下,是如棋盤般縱橫密佈著田畝和農舍的成都平原。 這里和起飛時看到的京郊相比,青翠之意盎然。

因為今天是除夕,也是立春。 春天已經來到了芳華和嘉輝的家鄉,也來到了他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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