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 重生之剎那芳華 作者:晚風低語 (全文完)

 
stella1802 2018-5-10 15:35:2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0 72851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38
正文一百六十、家人(一)

一百六十、家人(一)

芳華和嘉輝下了飛機,拿了行李,走出來就看到站在接機的人群中的林徵宇了。

兄妹倆也是四年多沒見了。 芳華覺得大哥沒怎麼變,連身材都還是原來那標準的運動員身材。 這可很難得,因為結婚後的男人一般都容易發胖。

芳華挽著哥哥的一隻胳膊,“哥”長“哥”短地叫著。 林徵宇樂呵呵地接過小妹的背包自己提著,兩人親親熱熱地往停車場走去。 他們只顧著在前面說東說西,把嘉輝一個人甩在後面了。 嘉輝微笑著搖搖頭,拖著行李箱跟在他們後面。

林徵宇先把他們接自己家裡。

芳華的嫂子已經懷孕四個月,所以就沒去機場接機。 不過她的體質本來就好,現在孕吐反應也過了,身體情況還是挺好的。 芳華把給嫂子買的鈣片和維生素片拿了出來,讓她注意補充營養,還讓自家哥哥要好好照顧大嫂。 嘉輝也對林徵宇說,到川醫生孩子的時候可以去找他,他和芳華都有同學在那兒,照顧一下不成問題。

林徵宇謝過他們的好意,不禁也問他二人是怎麼打算的,是回四川呢還是留北京? 總不能就這麼兩地分居吧?

芳華沒急著回答,而是看著嘉輝,看他是什麼意思。

嘉輝衝著芳華微笑,拉著她的手又緊緊握了她一下,說道:“我覺得芳華還是不動,等我去北京。”

芳華感激地沖他點點頭,才看向大哥:“嗯,我們還是在北京發展比較好。”

林徵宇無奈:“唉,真想你們都回成都,那樣再把爸媽接過來,一家子多熱鬧。”

芳華也無奈:成都是好,可少不入川啊,這裡是適合養老的城市。 而自己和嘉輝都還需要奮鬥、不能鬆懈。

不過,嘉輝做出去北京的決定,也不容易。 畢竟,他是家裡的獨子,阿姨、爺爺都還是希望他留在四川吧?

本來芳華都考慮過,嘉輝要是留四川,自己也回來就是了。 只是,沒想到,嘉輝還是做出了最有利於自己的決定。 這讓芳華覺得自己對嘉輝的家人都有些虧欠。

嘉輝的安排是,大家中午一起去他**媽家吃飯,下午再回綿陽過年。 這樣,兩家的年飯都算是吃到了。

四個年輕人到了姚阿姨和張叔的家中,這是城東一處新開發的小區。 成都這幾年房地產也開始起步了,但跟北京和上海比就差遠了。 這裡的樓盤一般每平米才2000至3000左右,北京城內早已經是5000多了。

姚張二人都已經退休,每日在家炒炒股、養養花,倒是精神都不錯。 他們還準備上老年大學,學點書法聲樂什麼的充實一下業餘生活。

芳華等人過來的時候,張叔已經做好了一桌菜,就等著他們了。 大家坐下邊吃邊聊。

姚阿姨一邊感嘆芳華瘦了,一邊忙著給芳華嫂子佈菜,叮囑她一定不要客氣,不能讓肚裡的孩子餓著。

她還對芳華說,等嘉輝和川醫這邊協商好了,就去北京。 讓她別急,再委屈一陣子就好了。

這讓芳華更加對姚阿姨滿懷歉疚,她看看嘉輝又看看姚阿姨,說道:“阿姨,等我和嘉輝在北京安頓好了,買了房子就接您和張叔一起到北京!讓我和嘉輝好好孝敬您二老。”

姚阿姨卻說:“不用!你們兩個自己過好就行了。我和你張叔,就在成都,我們在這裡生活都習慣了。”

張叔也在一旁說:“是啊,我們兩個就能相互照顧。你們年輕人還是應該趁著年輕去外面好好闖闖,別讓我們拖你們後腿。”

芳華看著貌不驚人的張叔,再看看氣色比幾年前還好的姚阿姨,不由笑了:辛苦了半輩子的姚阿姨,雖然沒有少年夫妻白頭到老的幸運,但總算在晚年有個好老伴,能一起走完人生之路。

不過她還是說:“那,您和張叔要是不習慣在北京長住,經常來小住一段時間也好啊!”

姚阿姨也就答應了。

飯後大家坐著休息聊天,姚阿姨又和芳華說了幾句體己話。 主要意思是她覺得嘉輝從小就不愛說話,有什麼事都喜歡自己拿主意。 這次他從國外回來後,似乎更加深沉了。

這樣子雖然是更成熟了些,但是她怕芳華和嘉輝在一起會覺得悶,希望芳華不要介意這個悶葫蘆的個性。

芳華只是含笑聽著,心裡想:嘉輝對別人是悶葫蘆,在自己這兒可是話不少。 不過,不管他是悶葫蘆,還是囉嗦大王,自己都是一樣愛他。

姚阿姨又說,要芳華在北京多留意一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應該準備買房子了。 她這些年一直就在給兒子存著錢,雖然北京的房價太貴,但是付首期的款項她還是可以幫忙出的,讓芳華不要擔心。

芳華聽到姚阿姨為嘉輝和自己操這麼多心,鼻子就有點發酸。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在一邊聽到了幾句的嘉輝已經坐過來,拉著自己母親的手說:“媽,我都這麼大了,本來該給您錢孝敬您的,怎麼還能再要您的錢?您不用管我們,您只管吃好喝好,想幹嘛幹嘛。您放心,我在北京買得起房子。”

芳華也連忙稱是。

姚阿姨還在說:“你還沒開始工作,芳華的工資也不高,這些年恐怕也沒存什麼錢吧?哪兒買得起房子?”

芳華聽到這兒,不禁慚愧地吐了吐舌頭。

林徵宇倒是過來給自己妹妹撐腰:“哦,小妹曾經委託我給她炒股。現在股市不錯,市價大概有七八萬了。”

芳華大為意外:“這麼多?”

嫂子在一邊抿嘴一笑:“要不是他給你操作的比較謹慎,應該還不止這些呢!”

芳華汗顏:怎麼真的人人都懂股票啊? !

她還是有點擔心地問:“哥,你是不是玩得比較大啊?”

“沒有,我那幾十萬算啥啊!週胖子都是幾百萬地玩。”

“啊?!他不是搞醫藥和房地產嗎?怎麼還炒股啦?”

“全面發展嘛!對了,他和你們宿舍的老大終於結婚了,你知道吧?”

“不知道啊?周啟峰和周玉結婚?她們都沒告訴我啊。”

“哦,就元旦剛結的,你不在嘛!”

芳華感嘆:不知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的周啟峰同學,還是被和他同齡的周玉大姐俘虜了。 其實,他們倆個還是挺配的,也挺有緣的。

嘉輝倒是沒怎麼注意芳華和林徵宇的閒話,他在那邊繼續和姚阿姨保證著,自己會很快在北京買房,不用母親操心。 姚阿姨最後說,那要是錢不夠一定要和她說。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38
正文一百六十一、家人(二)

一百六十一、家人(二)

除夕的下午,林徵宇開車,四人直奔綿陽而去。

芳華本來在車上還想看會兒文獻,嘉輝把她的東西收了,讓她和大哥大嫂好好說話。 他倒是帶上了自己的電腦,在一邊繼續幫她整理著文獻。

其實,芳華現在的進度已經走在計劃表前面了,所以她也就放鬆了,和哥嫂聊聊說說的,一路上很快就混過去了。

下了高速後,芳華就忍不住給家裡打了電話,說馬上就到了。

等他們的車子剛在小區路口出現,林志輝、孫玉敏就迅速下樓迎了出來。 芳華遠遠看見爸**身影就坐不住了,她還沒等車子停穩,就打開了車門,躥了出來。

“媽——!”芳華一頭撲在媽媽懷裡,差點沒讓孫玉敏打個趔趄。

孫玉敏忙把女兒摟住,邊拍著她的背邊說:“怎麼還是這麼……”

話還沒說完,芳華趴在她肩膀上叫開了:“媽,我好想你哦!”

孫玉敏不禁狠狠拍了這個嬌女一下:“小騙子!這麼多年都不回家,還說想我!”

芳華抬起頭,眼睛裡卻含著淚花:“媽,人家真的想你嘛!”

這倒嚇了孫玉敏一跳,不由一邊給她擦淚一邊說:“這傻閨女!怎麼這麼大了還掉金豆!好了好了,媽知道你想我!”

林志輝在一邊不禁說;“你看看你,小妹好不容易回來了,你還把她惹哭!”

芳華也覺得不好意思了,這麼大人了怎麼見到媽媽還要哭。 可是,平時不覺得,回來了撲在媽媽懷裡,才感覺到——有媽真好! 有媽**地方才是家呢!

原來,我根本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堅強。 原來,我想媽媽想家的心思埋得那麼深,只有嘉輝看出來了,才執意要帶自己回家過年。

芳華笑著擦了自己眼角的那點淚花,看了看旁邊站著的老爸,見到他的兩鬢已經灰白了不少。 這兩年爸爸退休了,就沒有借出差的機會到北京看自己。 幾年不見,乍一見還有點顯老了,但老爸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充滿驕傲和寵愛。

芳華也一視同仁地張開手臂喊了聲“爸”,撲在老爸懷裡,重重地擁抱了一下他。

林志輝被這個擁抱感動了。 幼年時的芳華奶聲奶氣地喊著“爸爸”撲在自己懷裡的樣子,一下子都記起來了。

那時候,自己最喜歡用臉上的鬍子茬去扎女兒嬌嫩的小臉,然後看她一邊躲一邊叫著“爸爸壞”的樣子,哈哈大笑。 這是當年自己每次出差回到家裡,都要和小女兒上演的劇目。

可惜,那個小女孩很早就懂事了,懂得聽爸**話,懂得不給爸媽惹麻煩,懂得關心別人。 那年夏天她跟老大偷著下河溝被扎了腳,自己狠狠打了老大一頓。 死倔的老大咬牙挺著跟英勇就義的烈士一樣,她卻在一旁被嚇壞了,邊哭邊喊:“別打哥哥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不出去玩了!”

大概就是從那兒以後,女兒漸漸不那麼活潑了,在玉敏的教育下越來越文靜,越來越內向,也再不會撲在自己懷裡撒嬌了。 現在想來,小時候對兩個子女的教育都還是有點簡單粗暴了!

女兒上學後的學習成績倒是一直不錯,但自己卻有點為她那內向的性格擔心! 其實,她那性格也不是很適合學醫,心性太軟了。

沒想到她上大學後倒是真的長大了,變化很大。 成績不錯就不說了,思想也成熟了不少,性格更是活潑了許多,似乎以前被壓抑的真性情恢復了不少。 不太明白她的變化怎麼這麼大,大概是離開深山溝,在外面的世界裡接觸到不同的人和事,心胸和眼界也變寬了吧!

不過這麼多年了,女兒都沒這麼撲在自己懷裡撒嬌了,還真是懷念啊。

林志輝一時間百感交集,但表面上還是端著,只是拍了拍女兒的背“嗯”了一聲。

孫玉敏已經又去迎接兒媳婦,攙著她噓寒問暖了。 至於兒子和準女婿是沒人理的,自發自覺地去拿行李,當苦工了。

林徵宇看著老爸老媽隨便招呼了一下,就一人一個拉著女兒媳婦先行上樓,不禁和嘉輝抱怨:“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們林家重女輕男的家風!唉,我從來都是林家地位最低的那個!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

嘉輝微笑著說:“大哥,你的這種地位,已經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了!”

林徵宇邊走邊說:“我現在就盼著我媳婦能給我生個閨女,也能讓我在林家長長臉!”

“男孩不好嗎?”

林徵宇嘆道:“生個男孩,最多和小妹打個平手啊!只有生個閨女,在她爺爺奶奶心裡才有可能爭過她姑姑!”

嘉輝失笑:“大哥,你太誇張了!”

“對了,你可不能和我爭啊!你以後一定只准生兒子,不許生女兒啊!”

一貫鎮定的嘉輝也不禁有點局促:“咳咳,這種事,我說了也不算啊!”

林家住的房子也是有暖氣的,這是因為單位的北方人多,都住慣了暖氣房,所以才能在淮河之南的南方還建造一些暖氣房。 這也是林父林母在退休後,不想去成都陪兒子的原因之一。 成都那潮濕陰冷的冬天,對老年人的健康可不好。

芳華進了屋,把外套一脫就直奔自己的房間。 屋裡的擺設都沒變,和自己在這兒住的時候一樣,還收拾得乾乾淨淨的。 書桌上鑲嵌著自己照片的相框,也放得端端正正,擦得光亮潔淨。

雖然芳華不過是大學期間的寥寥幾個寒暑假在這裡住過,時間遠遠及不上自己住各種宿舍的時間。 但這裡是家啊,是自己在家中永遠都會擁有的一片個人天地,是自己做夢都會夢到的家中情景的代表。

芳華往自己的大床上一倒,然後來回翻滾了幾下,趴在床中央一動不動了。 唔,還是自家的床鋪舒服。

她不知怎麼的想起了《木蘭辭》的幾句:“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

她有點理解花木蘭同學多年在外征戰漂泊後,回到家中的那種欣喜和安寧的感覺了。 家裡是多麼舒服啊! 什麼戰袍,什麼盔甲,都可以卸下來了,好好休養生息了。

嘉輝提著她的行李進來,放在桌旁後,坐在芳華身邊,撫摸著她的頭說:“累了?”

芳華側過臉來說:“沒。”

嘉輝拉著她胳膊說:“那就起來吧,該把帶給你爸**東西拿出來了。”

芳華卻一使勁把嘉輝拉倒在床上,和自己面對面躺著。 嘉輝先是一愣,但看著芳華笑瞇瞇地看著自己,一副調皮的樣子,也不禁微笑起來。

芳華沖他挑挑眉說:“這床舒服嗎?”

嘉輝有點心猿意馬了,但也知道芳華在逗自己,忙撐起身子邊起來邊說:“還好吧!別鬧了,快起來吧!”

芳華也就跟著起來了,卻又湊在嘉輝耳邊輕輕說:“你剛才應該說,是給咱爸咱媽帶的東西。”

嘉輝感覺到芳華的心情非常好,暗想:看來帶她回來過年真是回來對了。

兩人從包裡拿出禮物送到客廳。 嘉輝幫芳華選的禮物是二老一人一套保暖內衣和一件羊絨衫,林爸還多兩盒碧潭飄雪茶,林媽還加一件羊毛大披肩。

孫玉敏接過披肩感慨著:“還是女兒貼心,記得我生她後月子裡受了風,肩膀背心總是怕冷。”

芳華吐了吐舌頭,這其實是嘉輝聽自己閒聊時提過就記下了,然後自作主張買的東西。 她知道媽媽對嘉輝的印像已經夠好了,所以她也就“無恥”地把這功勞據為己有了。 反正,自己也的確是記得的嘛,只是沒來得及行動。

不過,芳華還是坦白交待說;“買什麼是我拿的主意,出錢出力的可都是嘉輝。”

林志輝拿著茶葉心裡也很受用,因為他剛剛喜歡上這茶也沒幾年,沒想到遠在外地的女兒都記住了。 不過,他還是數落著兩孩子:“你們也掙不了什麼錢,還這麼大手大腳地!特別是嘉輝啊,你下次來可別再買什麼東西了。只要你們人回來了就好了,我們家不興什麼女婿上門要送禮的那一套。”

孫玉敏也附和著:“嘉輝啊,你這孩子太多禮了!上次你過來,就帶了那麼多東西。你說你一個學生,能有什麼錢。下次別買什麼了!這裡也是你家,哪有回自己家裡還老買東西的!”

嘉輝點頭微笑:“嗯,我知道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林志輝就去準備年夜飯了,嘉輝也一道跟著去幫忙。

這兩年,孫玉敏雖然也退休了,但是所裡還返聘她當技術顧問,所以她還在上班,而且還挺忙的。 於是,退休後的林志輝就為孫玉敏做飯炒菜,包了一切家務,成了她的後勤部長。

兩個人一個主外、一個主內,相處了半輩子的模式,現在是調換了過來。 林志輝說,現在他要把過去那些年因為工作虧欠孫玉敏和這個家的都還上。

等待年夜飯的時間裡,嫂子先進屋去小睡一會兒,為晚上守夜做準備。 孕婦容易疲勞嘛,可以理解的。

精力旺盛的林徵宇出去買禮花鞭炮什麼的了,說妹妹妹夫難得回來,應該放鞭炮慶祝。

孫玉敏就把女兒拉到主臥室,娘倆兒關上門說起私房話了。

林媽早就發現女兒瘦了黑了,這坐近了一看,頭上怎麼都有白頭髮了。 她心疼地摸著女兒的小臉說:“每次打電話都說挺好挺好,原來是報喜不報憂啊!說說,在外面都受什麼委屈了?”

芳華搖搖頭,抱著老**脖子,趴在她肩膀上喃喃地說:“沒受委屈!就是有些事情沒想通,現在沒事了!”

孫玉敏一邊輕拍著女兒的背,一邊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樣輕輕地搖著她的身體:“你啊!該長大了!可不能還是溫室裡的花朵!”

“嗯,我知道。可是長大,就意味著要吃很多的苦。我真不想長大。”

“真是傻閨女,都快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還不想長大!”

“媽——,你女兒我,還不到二十六歲呢!哪裡老了嘛!”

“哦,還不到二十六歲啊?你看看你現在,哪兒像個年輕姑娘。又黑又瘦的,和嘉輝站一起可是差遠了。”

“啊?哪有您這麼當**,只會滅自家威風,長他人誌氣啊?”

“哼!我那是實事求是。前幾年,你倒也像朵花兒似的。現在呢,怎麼跟霜打過的茄子一樣了。”

“媽——,再這麼說,我生氣了啊!”

“好好好,不說了。雖然媽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什麼難事了,這麼想不通。不過,你從現在開始要好好待自己,好好對嘉輝,好好過日子,知道嗎?”

“知道啦,我還會好好孝敬媽和爸的。”

“真要孝敬,你們過得好,就是最大的孝敬了。媽和爸都不能陪你一輩子,你總要長大,有自己的家。嘉輝才是那個能陪你一輩子的人,只要你和他好好過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

說到這兒,孫玉敏扶正女兒,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才問:“你老實說,嘉輝在北京看你這些天,有沒有和他那個啊?”

芳華自然老實地說沒有。

孫玉敏既欣慰又有點不太相信:“真有了也沒什麼,不用瞞我,我不會告訴你爸的。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你們兩個感情又好,這麼多年沒見,乾柴烈火的,我也能理解。不過,還是正正經經地等結婚後,更好。”

芳華暗暗吐了吐舌頭:您老說的這麼開明,還不是不希望發生那事。 不過,您老的眼光好,看中了個好女婿。 要不是嘉輝,自己可差點就犯錯誤了。

芳華跟老媽表決心:“您放心,只要沒領證,我和嘉輝都會清清白白,不會越雷池一步的。”

孫玉敏笑了:“唉,你們兩個也快點結婚吧!那樣我和你爸也就了了一樁心事了。”她又打開桌子的抽屜,從裡面找出一張存摺說:“你看,你的嫁妝我們都給你準備好了。”

芳華一時好奇,打開一看,被上面的數字嚇住了:三十萬。

爸媽雖然是高工資,但畢竟只是工薪族,這些錢基本就是他們的全部積蓄了吧。 他二老也退休了,該留些錢養老啊! 還給自己這麼多錢,太過了。

況且,幾年前哥哥結婚,好像他們也不過只給了他兩萬而已。 以前哥哥老說爸媽偏心,自己還不服氣,現在才知道爸媽真的很偏心。

芳華把存摺合上放回媽媽手上說:“媽,這嫁妝我心領了,但錢我不能要。我知道,你們生怕我吃苦,用這嫁妝給我撐腰。不過,我長大了,要成家了,就不怕吃苦。”

孫玉敏還在解釋:“本來我們應該一碗水端平,不能給老大那麼點,給你這麼多。而且年輕人,也不該靠父母的錢。不過,誰讓你在那麼老遠的京城呢?爸媽都照顧不到你,只能多給點補償了。嘉輝雖好,但是女孩子還是要有筆豐厚的嫁妝,在婆家才更有底氣。”

芳華笑了:別看老媽平時總誇獎嘉輝貶低自己,今天這話還是看出來了,自己才是她親生的。

她開心地在媽媽懷裡撒起嬌來:“那這樣,我們就告訴嘉輝,你們給了我這筆嫁妝,給他看看這折子,然後你們就收起來,就說是給我保管著。這樣讓他看得著,摸不著。嘿嘿,以後他肯定不敢對我不好。這不就行了!”

孫玉敏也笑:“嗬,你倒好,就會欺負嘉輝那老實孩子。這錢吧,還是你們拿去買房子好了。我知道,你哥那兒還有你的一點錢,加起來買個小戶型,兩個人夠住了。不過戶主記得一定要寫你的名字。”

芳華還是不依:“不嘛,這錢就你們收著。至於買房子,我和嘉輝一點點掙錢、貸款買就是了。這樣,房子就像是我們親手搭建起來的一樣,住起來更有成就感,更像是自己家。”

“還說長大了呢,說話還這麼幼稚,這麼不會為自己打算。該清高的時候咱們就清高,該現實的時候還是得現實,知道嗎?這錢就是爸媽給你的。爸媽有退休金,不需要這麼多錢。可是你們小兩口就不行了,孤身在京城,沒房子連婚都結不成。你要是不要,等你們一結婚我就直接給嘉輝好了。反正他也比你可靠點,錢交給他管就對了。”

“嗯?不是一般當**都教女兒把住家裡的財政大權嗎?你怎麼還要我交給嘉輝啊?”

“那誰讓媽知道你就不是個會理財的人啊!讀書,老大不如你;理財,你不如老大。嘉輝雖然也是個讀書種子,不過他可不像你是個書呆子,所以你們家的財政大權還是交給嘉輝好了。而且,兩個人過日子,相互信任是最重要的。你如果不信他,我們就不會讓你嫁給他,更不要說給他這麼筆嫁妝了。既然信他,那誰掌握財政大權不都一樣。當然啦,你也不能一點不食人間煙火,自己也要有自己的私房錢……”

芳華不說話了,就只摟著媽**脖子,在媽媽懷裡靜靜聽著她傳授婚姻經驗。

她心裡很踏實,不是因為父母給自己的那筆嫁妝,而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無條件的支持。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39
正文一百六十二、家人(三)

一百六十二、家人(三)

林志輝在廚房裡主廚,嘉輝打下手幫忙。

這老丈人和女婿相得的可是不多。 林志輝又是個比較嚴肅的人,嘉輝也不是善於插科打諢的人,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有點沉悶,說話基本上圍繞這魚怎麼做、這肉怎麼炒等主題進行著。

終於,林志輝狀似不經意地問:“嘉輝啊,剛才你說你也準備去北京工作?”

嘉輝畢恭畢敬地回答:“是的,叔叔。”

“其實小妹也不是不可以回川醫的嘛,說說你的想法?”

“哦,我是這麼想的。首都的地緣優勢絕對不是地處盆地的成都能比的,光是開學術會議交流什麼的,就方便太多了。在北京,無論對我還是芳華的發展都是最好的。特別是芳華,她是個很單純的人,只知道干好工作,在人際關係方面根本不會搞那些複雜的事情。她這種性格,就適合在一個上級對她很信任很賞識的環境下,才能很好地發揮才能,取得成就。”

林志輝不禁說;“我好像聽小妹說過,她和川醫的時院長私交不錯,當年本來是準備考他的研究生的。”

“嗯,時院長是很欣賞芳華。但是,他在川醫也不是一手遮天的。而且,他的改革還是得罪了一些人。如果,芳華去時院長手下乾,這些明爭暗鬥難保不會影響到她。另外,今年已經基本定下來了,華西醫大將要被川大合併了。這件事不管利弊如何,但對醫院肯定還是會有一些影響,這一兩年可能都會有點人心惶惶的。所以我覺得,芳華還是不要來趕這趟渾水,她還是呆在301比較好一些。”

“301那種地方,應該爭權奪利的事情更多些吧?”

“本來是那樣的。可是,叔叔,你可能還不清楚芳華是怎麼去301的吧?她很幸運,認識了些很有能量的人,他們的影響力足以保證芳華在301不受別人的傾軋排斥。所以,芳華就像在颱風眼中那麼安全,正好可以安心地**的事業。”

嘉輝早就從芳華的描述中,分析出了芳華呆在301的好處,而這是懵懵懂懂的芳華從沒在意的。 嘉輝也由此在心裡深深感激江波對芳華默默的照顧。

“哦?這麼說,你也打算去301了?”

嘉輝微微一笑:“芳華是女孩子,少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是應該的。至於我,就沒關係了,人情世故本來就該是我為她承擔起來,而不是反而沾她的光。再說,301更適合臨床工作,不太適合搞研究,我會去北京其他單位試試的。”

林志輝點點頭:“嗯,好,有志氣。我支持你!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北京?”

“我和四爺爺談過,他說我至少應該在川醫呆夠一年才能走。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我會去北京,先幫芳華搞定她的研究生課題,也可以順便考察和聯絡一下北京的工作單位。”

林志輝暗暗讚許:嗯,心思縝密,做事有計劃。 這一點,的確是自己家兩個孩子都比不上的。 玉敏確實比自己有眼光啊。

林志輝覺得自己可以完全放心地把寶貝女兒交給這個小伙子照顧了,他的面色也不知不覺地溫和了許多。

他又緩緩問道:“北京的房價可是不便宜啊,你怎麼考慮的?”

嘉輝懇切地說:“這個嘛,您不用擔心。本來有些事還沒做成之前,我不太想說。不過既然叔叔問到了,我就給您交個底。就是現在馬上要我在北京買房的話,我也沒什麼問題。”

林志輝倒不是不相信嘉輝的話,只是確實有點意外:“你怎麼有那麼多的錢?在美國實驗室裡也掙不到什麼錢吧?”

“哦,這個是我的一個機遇吧,在機緣巧合下發了筆小財。不過叔叔,這事兒,請您先不要告訴芳華,因為我還沒和她說,還想給她一個驚喜。”說到這,嘉輝也有點不好意思。

“呵呵,好吧!到時候別把我們家小妹嚇著就行!那——你和小妹都沒說,怎麼又告訴我呢?”

嘉輝看著未來的泰山大人,面帶微笑;“叔叔,我想如果不和您說清楚,您恐怕即使同意了我和芳華的婚事,心裡還是多少有點疙瘩,擔心自家女兒受委屈吧?所以,我給您交個底,就是請您放心,我完全有能力照顧芳華一輩子,給她一輩子的幸福。”

林志輝看著這個沉穩的年輕人,也微笑著點了點頭:“好,那我就相信你了。小妹是我們林家的寶貝,我們自然會給她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不會讓你們梁家吃虧的。”

嘉輝暗自鬆了口氣,知道林爸這裡自己算是真正通關了。 他輕鬆地說:“那就謝謝叔叔阿姨了。不過,那嫁妝就是芳華的私房錢,我保證不會動用一分錢的。”

林志輝搖頭:“誒,也不能這樣。你們兩個結了婚,做什麼事都應該同心同力,錢財不必分得太清楚。當然,你是男人,應該多承擔些責任,比如負擔家用什麼的!”

說來說去,他也還是認為嘉輝應該是家裡的頂樑柱、壯勞力。 當然,深受傳統觀念影響的嘉輝也完全贊同這一點的。

準翁婿二人話都說開了,倒是都感覺自在放鬆了,就開始認真交流起廚藝來。 這個嘛,別看林爸年紀大,可就沒有小梁同學的經驗豐富了! 即使這些年在國外,他的手藝也沒落下。

在斯坦福的中國留學生中,嘉輝的廚藝可是很有名的。 大家在逢年過節聚會的時候,都讓他來領銜主廚。 他做的改良川菜總讓大家贊不絕口,也因此可以稍解一些思鄉之情。

所以今天,本來說好是林爸主廚,最後和平演變成了嘉輝主廚。 兩人密切合作,整治出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

各色海陸空、炒燉拌的菜餚擺了滿滿一桌,一家六口人也團團圓圓地坐了一桌。 林家真是好多年都沒吃過這麼熱鬧的年夜飯了。

林志輝很高興,還開了瓶紅酒。 家里人除了大嫂,人人都倒上一杯紅酒,舉杯互祝新年快樂。

開吃後,芳華看著桌上的紅油雞塊,不禁想起小時候吃雞的事。 那時生活條件比現在是差遠了,平時往往吃素或只帶一點肉末的“肉”菜,到週末才能吃頓大肉改善一下伙食,吃雞也不是月月都能吃到的。

每次吃雞的時候,為了避免哥哥多吃多佔妹妹的那一份,爸媽總是公平地一人給一隻雞大腿。 不過後來生活條件好些了,吃肉也不稀罕了,自己竟然不喜歡吃雞腿,嫌它肉太多。 於是,雞腿就都給了哥哥,自己就只吃雞翅膀和雞爪子一類。 老媽還總說自己是個不會吃的人。

芳華正在回憶呢,林徵宇剛好夾起了一塊雞肉,一看是翅膀,很自覺地往小妹的碗裡遞了過來:“諾,你的翅膀!”

芳華笑了笑,一邊接過來一邊說:“哥,你小時候就是吃雞大腿吃多了,才長一身肌肉吧!”

林徵宇點頭:“是啊,我要是多吃雞翅膀,也早就像你一樣遠走高飛了。”

芳華找到盤中那目標明顯的雞腿,夾起放在大嫂碗中:“嫂子,多吃點,讓我的小侄兒以後長得比他爸還壯實。”

沒等嫂子道謝,林徵宇忙糾正道:“錯了啊,是侄女!我可是喜歡女孩的。”

嫂子瞪他一眼:“那我要是生個小子呢?”

“啊?!那我也喜歡。不過——,我們還是生女孩,好吧?女兒多好啊,女兒是媽**貼身小棉襖啊!”

芳華看著哥哥那陪著小心跟嫂子商量的樣子,吃吃地笑起來。 一轉眼,她卻見到老媽夾起另一塊翅膀放在嘉輝碗中,什麼都沒說,只是微笑著往自己這邊又看了一眼。

嘉輝含笑點頭,說了聲“謝謝阿姨”,也向自己這邊看過來。 芳華趕緊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地轉過頭,不過她嘴角還是翹了起來。

她一邊啃著翅膀,一邊想:老媽,吃個雞翅膀都能讓你這麼“上綱上線”的。 我不管啦,我就是純吃雞翅膀而已!

今天的菜是嘉輝主廚,自然讓芳華的胃口大開。 她這麼捧場,嘉輝開始還很高興,後來發現她吃得有點多,考慮到中午都吃過一頓,嘉輝便勸芳華少吃點。

芳華也知道該控制著點,無奈嘉輝做的菜太好吃了,最後她還是沒管住嘴,吃得有點撐了。

飯後,林徵宇提議出去放鞭炮,順便可以讓芳華散步消食。 林家二老讓幾個年輕人只管去,他們就在屋裡準備看春晚了。 這時候的春晚已經對大多數年輕人沒什麼吸引力了,但年紀大的人對春晚還是有一定感情,一個節目都不想漏掉的。

城區內禁止燃放鞭炮,需要步行二十來鐘左右到江邊某處才可以放。 林徵宇告訴芳華地方後,讓她和嘉輝慢慢走過去,他將煙花爆竹都放在車裡,先開車帶著老婆過去了。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39
正文一百六十三、不變的只有那首歌

一百六十三、不變的只有那首歌

下了樓,打開樓門口的防盜門,迎面吹過一陣小風,芳華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嘉輝見狀將她摟得更緊一點,還低頭問她冷不冷。

芳華這才發覺其實這風並不大,也並不冷,自己是反應過度了。 她笑著搖搖頭,並將嘉輝的手從肩膀上拿下,只是和他手牽著手走路。

芳華走了幾步,忽然停下,對嘉輝說:“聞到沒?好香。”

“嗯,是臘梅。”

原來是剛剛那陣小風,將人行道邊正在盛開的臘梅的花香送了過來。 這清幽飄渺的花香讓人聞了,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芳華拉著嘉輝尋香而去,發現這梅樹正好是沿江栽種的。 他們一路行來,時濃時淡的清香,如煙如霧般,總在兩人身邊徘徊。

這時,呼吸不再是本能和生存的需要,而是一種追求和享受。

芳華不時做著深呼吸,長吸一口清氣,讓它在肺內停駐到每一分清新都被自己吸收後再緩緩呼出。 一會兒,她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很多,剛剛飯後撐著的感覺也消失了。

她扭頭對身邊的人說:“你看我像不像在練吐納功夫?就這樣——呼吸之間,吞吐天地日月之精華?”

嘉輝一笑:“你要成仙嗎?”

“成仙?”芳華挑挑眉,“才不要!高處不勝寒啊,何似在人間!”

嘉輝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那我就放心了。”

芳華不以為然:“有什麼不放心的啦,我就是一大俗人,喜歡吃吃喝喝!你做頓好吃的就能把我收買了,就這麼踏踏實實留在人間了。”

“哦!還有什麼能把你收買了?”

“嗯,好看的書啦,好看的電影電視啦,都行啊!當然得是我沒看過的。”

“哦——,這可有點不好找。你這些東西看得又多又雜的。”

“誒,別光說我了,你呢?什麼能把你收買了?”

“嗯——,”嘉輝沉吟一會兒,搖搖頭:“好像沒什麼能收買我的。”

“啊?不會吧,你這個人無欲無求啊!你直接就羽化登仙了嗦?”

嘉輝微笑不語。

芳華嘀咕著:“裝神秘吧你!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出幾分!足球肯定還是你的最愛吧?”

嘉輝卻說:“其實,我除了足球,還喜歡籃球和橄欖球。”

“啊?籃球還好說,橄欖球?!這個東東,我可一點不懂了。你怎麼喜歡這個呢?”

“嗯,我也是到斯坦福看了幾次比賽后,才喜歡上的。”

“哦——,看來你到斯坦福留學後,變化還是挺大的嘛。”

嘉輝緊了緊芳華的手說:“有些是永遠不會變的。”

芳華卻說:“不對,不對。有些也是要變的。你在變,我也在變,只是會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深罷了。”

嘉輝微笑:“嗯,你說的對。”

兩人又開始聊起別後這些年,各自生活中發生的事情。 更多的時候是芳華問嘉輝,畢竟他的經歷都是國內的芳華不能親歷的,自然更感興趣。

嘉輝言辭中對斯坦福的教育理念很推崇。 芳華只知這大學名氣極大,甚至連克林頓的女兒切爾西都推辭了東部的哈佛等名校,而選擇離白宮很遠的斯坦福上大學,這在幾年前也是轟動一時的新聞了。 至於為什麼這學校這麼吸引人,芳華就不清楚了。

嘉輝給她解說斯坦福的校風,那就是“自由之風永遠吹拂”。

斯坦福是四學期制,功課很重。 但這裡的教授不是死板地傳授知識,而是鼓勵學生自由創新和迎接挑戰,培養他們的實用精神和創業精神。 這對習慣接受死板教條知識的學生來說,會有些不適應。 但嘉輝卻覺得很好,因為他自學能力本來就強,在這裡經教授啟發後,又學會了獨立思考。

另外,這個學校的學生來源複雜,專業設置得很多、很齊全,理工商法醫等學院的實力都很強。 因此這裡的學生都是本領域的拔尖者。 於是,一群才華出眾而專業又不同的年輕人,在這裡進行思想的碰撞和交流,這才是大學精神的最佳體現。

嘉輝因此結識了不少留學生中計算機、物理、數學、統計、MBA等專業的牛人,使自己的知識面也有了很大拓展。

芳華聽著嘉輝的敘述,從他輕快的語氣中,感到他對這些年的留學生涯還是頗多留戀和滿意,不禁問他:“那你還是回國了,沒有留在美國發展,不可惜嗎?”

嘉輝深深地看她一眼,又轉過頭走了一段路後才說:“那裡的工作生活條件是很好,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不習慣,沒有家的感覺。那裡的自由也很好,但有時我又覺得太自由了,我還是習慣了有些約束和牽絆的生活。再說,學了不少,看了不少,我現在也有些想法,想自己做一做,但在老外手下就只能是給他們打工的份兒了。”

芳華來了興趣:“什麼想法?”

“對於腫瘤侵蝕和轉移的機制,我很感興趣。”

“好啊,不過這研究方向太大了!不是一人一時能完成的。”

“嗯,我知道。慢慢來吧!你呢,大綱想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你讓我先看綜述的方法真好,少走了多少彎路啊!”

嘉輝笑笑,只是繼續牽著芳華的手往前走。 芳華則給他解釋著自己的初步構思,而嘉輝也偶爾發表些意見。

不知不覺,前方傳來的鞭炮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了。 指定放鞭炮的地點到了。

已經可以看見河岸邊影影綽綽的人影,被煙花爆竹燃燒的火光不時照亮著,而空氣中的硫磺硝煙味兒也越來越明顯了。

芳華二人很快找到了大哥大嫂。 林徵宇還真是買了不少“軍火”,有兩大箱子。 他已經點了一些小煙花放了,和老婆在一旁看著耍呢。

芳華可是幾十年沒玩過這種頑童遊戲了。 不過就算是小時候,她也對放鞭炮沒什麼興趣。 最多放幾個花炮、魔術彈什麼的。 但這會兒,看周圍的大人小孩都放得興高采烈的,她也不由來了興致。

她翻了翻箱子裡的煙花,發現鞭炮還是以前的樣子,但煙花什麼的都很大個的說,想來里面的藥粉一定很多,也一定比小時候放的那種小花炮好看多了。

林徵宇先挑了掛鞭炮,掛在河邊的樹枝上,然後把手裡的香遞給芳華,讓她點。

芳華知道小時候自己可是怕這炮仗聲,沒少讓哥哥笑話。 現在這麼大了,哪兒再讓老哥看笑話?

她很鎮定地吹吹香頭,點燃了引線,馬上快步離開,回到嘉輝身邊。 等了一會兒,那掛鞭炮突然“劈啪”炸響了,煙火紙屑隨著爆炸的氣流四散**。 即使有心理準備,芳華還是吃了一驚,近距離體會了一把類似機關槍掃射的感覺。

她忍不住把手舉起摀住了耳朵,實在是這鞭炮聲音太響了,連心臟也被它震得一跳一跳的。 嘉輝摟著她,往後退了一點。 芳華微微側頭對他笑著說:“沒事。”

好不容易這1000響的鞭炮放完了,芳華放下手,聞著空氣中更濃郁的硫磺味,嘆口氣:“我還是喜歡不來鞭炮,太鬧心了。”

林徵宇說;“不放鞭炮沒氣氛啊!不過我知道你不喜歡,也就沒買幾掛鞭炮了。諾,剩下的花炮都給你們兩個玩吧。我和你嫂子先回去了,這裡空氣可實在不好。”

芳華答應著,送走了哥嫂,再撿起箱子裡另一掛千響鞭炮讓嘉輝去放,好歹應個景不是。

這回不用怕老哥笑話了,芳華也就不端著了,踏踏實實地把頭埋在嘉輝懷裡。 嘉輝給她捂著耳朵,她只管環住他的腰。

等鞭炮放完了,嘉輝鬆開放在芳華耳邊的手,垂下來等了片刻,見芳華沒有放手的意思,便又擁住她靜靜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芳華覺得心頭被鞭炮震得慌的勁頭過去了,才抬頭說道:“好了!”

鞭炮終於放完了,剩下的小禮花這類煙花,讓芳華玩得不亦樂乎。 她和嘉輝協作,總是擺好幾個煙花一起放。

噴花向上方不斷**火焰火花,還真是像火樹,其絢麗多彩遠遠超過聖誕樹。 而小禮花,一個個騰空而起在天上爆開,像一朵朵閃亮的菊花,然後四散的火花緩緩落下,在夜空中消失了踪影。

他們這麼奢侈的放法,引來了周圍小孩的圍觀,都歡呼著“好漂亮啊”。 當最後的煙花也都點上後,芳華和嘉輝手拉著手,和孩子們站在一起,笑吟吟地看著那些美麗的焰火。

芳華將箱子裡還剩下的好些拿在手上放的“呲花”(也有叫滴滴金),分給周圍素不相識的小孩們,他們立刻點燃了拿在手中一邊舞動一邊奔跑嬉鬧著。

芳華自己手裡還剩幾根,就一根根點燃了,一邊在手裡舞動著、欣賞著,一邊和嘉輝往回走了。

遠方的科學城各個小區的居民樓,幾乎家家戶戶的陽台都掛著紅燈籠。 在不准放鞭砲後,大家就流行春節掛燈籠了。 好多人家都是從年前掛到元宵後。

依山傍水而建的科學城城區,綴滿了這萬家的紅色燈火,看上去很壯觀,也很吉祥喜慶。 芳華想,我怎麼從來沒發現這裡這麼美呢? 似乎這些年光顧著工作和學習,很多生活的美好,都沒有時間去好好體會呢。

她忽然問嘉輝:“還記得我們年級的級歌嗎?”

“記得。”

“說起來,大學軍訓都過去快十年了。不過我還能清楚記得,那些藏族班的女生早起後一邊梳著大辮子,一邊唱著這歌的情景。我就有點奇怪了,當時我天天早上見慣了的嘛,也沒覺得特別有印像啊?怎麼冷不丁這麼一想,發現記得還挺清楚的呢?她們唱歌時的表情,還有瀰漫在空氣中的脂粉香氣,都記得一清二楚。”

“那大概是因為,潛意識遠比我們的意識能記住更多的東西。”

“嗯,可能吧!有些事不用特別去想,總會在意識裡存在的。”

稍微靜默了一會兒,芳華開始哼起那首藏歌,嘉輝也跟著她輕聲和起來。

“…………

你走過茫茫原野,冰雪消融,

滿懷歡喜,也滿懷虔誠。

那春天總要飄然降臨,

哦! 昨天的太陽屬於昨天,

哦! 今天的日子又一個嶄新的姿顏!

…………”

醇厚的男聲和輕柔的女聲和諧地共鳴著,優美舒緩的旋律也在遠處緊湊的鞭炮聲映襯下越發得悠長起來。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0
一百六十四、一路同行

回到家中,一室的溫暖和光明,爸媽哥嫂團團坐在沙發上,大茶几上堆滿了水果糕點瓜子花生等零食。 電視裡的春晚正開得熱鬧呢,他們都被趙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鐘點工》逗得樂不可支。

芳華雖然看過多次了,還是擠到爸媽中間坐下,一會兒攀著**肩膀,一會兒摟著爸的胳膊,和他們一起看節目。 看到經典的“馬甲”片段,也跟著呵呵笑起來。

嘉輝打了聲招呼就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那兒,開始打起電話來。 嗯,這是他回國後的第一個春節,自然是要給各地的親戚朋友同學打電話問候。

芳華聽著他還說了幾句英文,應該是和美國的朋友們聯繫吧。 她不禁笑說:“餵,梁嘉輝同學,你要這麼打電話的話,我家這個月的電話費可就攤高了。你是不是該交點話費啊?”

嘉輝拿著話筒,沒說什麼,只是微笑點頭。 林媽卻作勢要打女兒的頭:“什麼你家、我家的,都是一家人,還交什麼費呀?”

芳華往爸爸的懷裡躲;“爸,你看媽——!總是護著外人!”

林爸雖然幫著女兒擋住了林**手,嘴上卻說:“嗯,好啦好啦!你媽說的也沒錯。你也別老欺負嘉輝了。”

芳華直起身子長嘆一聲:“完了,完了,我這還沒嫁給他呢,你們都這麼護著他!等我真的那個——出嫁了,這家裡還有我的地位嗎?”

一旁的林徵宇卻嘿嘿笑道:“小妹,你也有今天啊?知道沒處說理去的滋味了吧?”

芳華剛想回嘴,老爸已經代勞了:“老大怎麼那麼多怪話?好像這家裡就你苦大仇深一樣?”

林徵宇哪敢和老爸頂嘴,只得老老實實地繼續剝著果盤中的山竹,一一孝敬爸媽、媳婦和小妹。 茶几上還有他買的進口的紅毛丹、火龍果,另外還有蘆柑、臍橙、蘋果,不過這些國產水果,就是爸媽單位裡發的年貨了。

芳華記得小時候,也就是隔三岔五能吃點水果,還都是大眾化的蘋果、梨、橘子、廣柑、西瓜什麼的,算是半蔬菜半水果的西紅柿、黃瓜等,也不豐富啊。 偶爾有那麼一兩次,老爸去廣東出差帶回來幾根香蕉或者一個菠蘿,那就稀罕得不得了。

現在呢,看看這茶几上品種豐富的各色水果,不得不說國人的生活水平確實是提高了

芳華笑著從盤中拈起一瓣果肉放進嘴裡慢慢吃著,一轉眼卻看見嘉輝坐在那裡,一邊聽著電話,一邊含笑看著這邊的父子互動。

芳華感覺嘉輝的眼睛裡雖然是一貫的沉靜溫和,但又似乎多了些許羨慕。

芳華一下子坐不住了,她再拿起一顆剝好的果子,走到嘉輝那邊,在沙發扶手上坐下來,把果子遞到他跟前。

嘉輝抬頭看她一眼,還是用手接過來,拿著卻沒吃。 他知道芳華在她爸媽面前,對自己向來是親而不暱,這遞個果子也算是極限了。

芳華低頭問他:“給誰打電話呢?”

“就是上次聊天的那個美國的朋友,名叫海闊。”嘉輝捂著電話話筒說。

芳華一揚眉:“還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嘉輝微笑:“嗯,他姓海,名闊。他們家還有叫海洋,海天、海軍的。”

芳華吃吃笑:“好玩!怎麼不叫海南島?那他在美國干什麼呢?”

嘉輝對電話說:“嗯,好吧!就這樣了!以後再聊!拜拜!”

放下了電話,嘉輝才對芳華說;“他在美國開網絡公司的。”

芳華“哦”了一聲,又問:“都打完了嗎?”

“還沒給爺爺打呢。”

“我來!”芳華說著就拿過話筒,但她又不記得號碼,就看著嘉輝。

嘉輝笑著報出整個號碼,芳華一邊撥號一邊問:“怎麼不是原來的號了?”

“爺爺在夾江縣城,我姑姑那兒過年呢。”

電話通了,來接電話的似乎是位中年婦女,芳華沒好造次就把話筒先遞給嘉輝。 嘉輝接聽後先叫了聲大姑,問候了幾句,然後他請大姑幫忙叫爺爺聽電話。

等嘉輝和爺爺說了幾句後,芳華急不可耐地要話筒,嘉輝笑著對電話說:“爺爺,芳華要和您說話!”

芳華拿過話筒,聽到另一頭傳來的那個熟悉的略帶蒼老的聲音,她忙脆生生地叫著:“爺爺,您好!我是芳華啊!嗯,嗯,我挺好的!我和嘉輝一塊回來的!嗯,嗯!爺爺,我先在電話裡給您拜年了,……”

說到這兒,芳華扭頭看著嘉輝,她突然神秘地一笑,大聲對著電話說:“爺爺,您等著啊!我和嘉輝初二就去夾江看您,到時候再給您老人家磕頭拜年!”

這話一出,整個屋子一下子都有點安靜了,幾個人都將視線投向了芳華。 林徵宇忙悄悄調低了電視機的音量。

芳華暫時顧不上家人的反應了,她只看向嘉輝。 只見他的眼睛也一點都不平靜了,瞪得大大地看著自己。

芳華見自己也讓嘉輝“驚喜”了一次,不禁咧嘴笑了。 她又對著電話裡說:“嗯,就這麼說定了!爺爺,等後天我們去了再細說吧!那,還是嘉輝跟您說吧!”

然後她把電話遞給了嘉輝。 嘉輝摀住話筒,小聲地問她:“你說真的?”

難怪嘉輝驚愕了。 因為芳華的時間太緊,而他回國後又已經回老家陪了爺爺三天,他這次就沒安排看爺爺,這當然是為了避免芳華往返奔波的辛苦。

芳華的話音也壓低了,但是語氣很肯定:“真的!我要陪你回去看爺爺!”

然後,她轉身又走到爸媽跟前,蹲下,拉著二老的手說:“爸媽,我臨時決定要陪嘉輝回去看爺爺。你們不會怪我吧?!”

孫玉敏看著女兒那歉疚的眼神,也有點心疼:這女兒今後就不是自己一家的女兒了,要負擔兩個家庭的責任了。 但她沒說什麼,只是把女兒拉起來坐在自己身邊,給她理著披散的長發。

林志輝開口了:“應該的。老人家年紀大了,你們可是他唯一的孫子和那個,準孫媳,當然應該多陪陪他了。嘉輝啊,就這麼定了!你們就初二去吧! ”

嘉輝看了眼正把頭埋在媽媽懷裡撒嬌的芳華,才衝著林志輝說:“嗯!謝謝叔叔,阿姨!”

然後他鬆開摀住話筒的手,和另一頭的爺爺交待著這一新的變化。

林徵宇將電視的音量又恢復了一點,大家若無其事地又開始看電視了。

孫玉敏和女兒低聲說:“去看梁家爺爺,正好把別人送你爸的那些靈芝參茸片帶上,給老人家補補身子,應該還是不錯的。”

芳華一邊答應著,一邊想著在家裡只能呆一天兩夜了,還真有點捨不得。 就賴在**懷裡半天不出來了。

孫玉敏開始還由她,後來也被她鬧疲了,就指著電視裡出來唱歌的人說;“看,那不是夏曉雪嗎?還有那個演鐘銳的。”

芳華抬頭看,原來是蔣雯麗、吳若甫還有付笛生、任靜在合唱歌曲。 孫玉敏小聲和女兒嘮叨著:“我知道你忙,肯定沒看過那部電視劇《牽手》。那可真是部好片子,裡面的夏曉雪演得特別好。你有空看看吧!好好跟人家學學,怎麼做個好妻子。不過,我倒是怕你以後和夏小雪剛好相反。她是為了丈夫和家庭犧牲了個人的事業,而你呢?我看恐怕會只要事業,不顧家庭了。 ”

芳華不想解釋自己其實看過那部電視劇,但她也承認老媽說的有道理。 自己這一向以來都是只知學習和工作,又住在單身宿舍裡,離柴米油鹽的現實生活挺遠的。 以後真的結婚了,那些生活瑣事可就難免了,而自己和嘉輝還能像現在這樣好嗎?

她不禁偷偷瞟一眼嘉輝,見他已經打完電話,正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視中的表演,大概他從沒聽過這歌兒,還挺感興趣的吧。

芳華也跟著看向電視,裡面的人正在唱:“與你是同路的,我就是幸運的;我幸福走過的,是你攙扶的……”

芳華心裡又覺得沒什麼了:嘉輝和我會相互扶持的! 我跌倒了,他會扶我一把;而他受的傷,我也會幫他撫平的。

初一的早上,一家六口人吃的是林爸煮的醪糟湯圓。 芳華真是慶幸家裡也與時俱進了,不用再吃老媽做的那種巨型湯圓了。

不知老媽喜歡做那種巨型食物,是不是和困難時期留下的心理陰影有關,所以芳華從小在家都是用的大碗吃飯、大盤盛菜。 芳華常抱怨,自己的“飯桶”胃口就是被老媽這麼培養出來的。 好在近幾年,大概看到絕對不會再有餓肚子的事了,老媽終於接受了正常的碗碟尺寸。

飯後,大家就去科學城中心地帶的廣場參加遊園活動了。

今年是千禧年,又正好是龍年,院裡所裡都組織了豐富的春節文化活動。 白天是文藝表演,都是退休的老頭兒老太太們自己編排的民間風味極濃的節目。 什麼踩高蹺、劃旱船、舞龍舞獅,當然少不了扭秧歌,畢竟北方人多,北方的年味兒很重啊。

老媽參加了打腰鼓的表演。 原來,她老人家當年還是中學和大學的文娛積極分子,跳舞不錯的。 曾和大學的紅衛兵同學們,一起走過長安街受到老毛的“集體接見”;也單槍匹馬走過長征路,在雲南小鎮給少數民族唱過歌跳過舞。

小時候,芳華聽媽媽講她大串聯的事情,就特別羨慕。 走哪兒都不買票,還都有接待站管吃管住,多好啊! 那時候的民風也淳樸得多,一個大姑娘孤身上路,也沒出什麼事。

現在,芳華看著在一群老頭兒老太太中顯得特別年輕的老媽,更是羨慕。

老媽可真是不服老啊! 頭髮花白了,她就把頭髮染得黑黑的,照樣不顯老。 而且,她的動作矯捷,表情歡快,鼓點激昂,真是比自己還像年輕姑娘。

場子外的老爸,則在忙著給老媽攝像。

一通不亞於安塞腰鼓的表演過後,是老年健身操表演了。 老媽忙著在場邊換衣服,而老爸這次也要上陣了,就將攝像機交給了老大接著錄。

夫妻倆都跟著隊列一起入場,和著《馬蘭姑娘》的四步舞曲,做著難度不高的健身操動作。 雖然那動作稱不上優美,但他們都做得蠻認真的。

芳華看著場內的爸媽,不禁感慨:這老兩口兒,活得真是有滋有味啊!

她還在感慨呢,有人老遠喊著她的名字就跑過來了。 原來是李蓉,她後面跟著的男人手裡還抱著個兩歲多的女孩。

兩個發小也是多年不見。 李蓉還是在家里人的撮合下找了個室裡的研究生嫁了,很快孩子都有了。

芳華仔細看她,略有些發福了,很有**風韻。 再看她的孩子,嬌嫩的皮膚,粉紅的臉蛋,水汪汪的眼睛,嬌滴滴的聲音,真是個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掉了的掌上明珠啊。

芳華抱著這可愛的女娃,使勁親了好幾口,聞著小孩子身上那好聞的奶香味,就捨不得放手了。 可是小女孩卻不怎麼待見她,倒是把手一張,衝著她身邊的嘉輝笑:“叔叔,抱!”

倒! 這女孩這麼小就知道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道理了。

芳華一邊腹誹,一邊還是把女孩遞到嘉輝手裡。 嘉輝笑著接過來,小女孩一點不怕生,直拿小手撫摸嘉輝的臉。 看得孩子的老爹也嫉妒了,他上來要抱回去,女娃娃卻一把抱著嘉輝的脖子不放,嘴裡依依呀呀地就是不讓自己老爸抱。

李蓉直說自己這女兒從來就是見了漂亮的人,就要抱個夠的。

芳華無語;這審美觀培養的太好了吧! 在這娃面前,自己這個不漂亮的人就現了形了。

李蓉忽然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也不對,趕緊糾正說,自家女兒一般不要阿姨抱,只要漂亮叔叔抱。

芳華更無語;你這分明是家學淵源,你女兒和你一樣都是色女啊!

兩人又聊了半天,直到活動結束,各家都有事才分手告別。 當然,最後誑她家寶貝走也是軟磨硬泡了半天。

芳華一邊走,一邊調侃嘉輝:“你這個樣子可要不得哈!連我們祖國的花骨朵兒都不放過嗦!”

嘉輝被她噎得直咳嗽:“咳咳,說什麼呢!”

芳華繼續:“唉,你就是傳說中的師奶殺手、兼少女殺手、兼奶娃殺手……”

嘉輝狠狠地捏了芳華的手一下說道:“我可不是你說的什麼殺手。我倒覺得,你是我的剋星呢。”

芳華一笑:“你怎麼不是殺手?你早就Killing me softly with your song。”

嘉輝明白了,看著芳華的笑臉,心里為她獨享的天地霎時溫暖如春。

林家人回去後,就窩在家裡吃吃喝喝。 這年頭,人們也不太時興去別人家裡拜年了。 不像在老點的時候,住的太近,又沒有別的活動,自然喜歡串門什麼的了。

搬出山溝後,人與人的距離似乎也遠了些。 當然,一些關係特別好的人相互之間還是要串串門和拜年什麼了。

所以白天還是來了些個爸媽多年的老友和同事,給林家拜年。 這些人都是看著林徵宇兄妹倆長大的,閒談中得知兩人都工作生活得不錯,還都挺興奮的。

下午的時候,芳華還抽空開始寫大綱了,又是嘉輝陪著她做事。

不知道是不是一年之計在於春的原因,芳華覺得頭腦很清楚,很快就理順了整個大綱。 她有信心只要幾天就可以寫好初稿了,後面就是充實和修改了。

晚上飯後,全家又集體出動去看院裡的燈會。 這當然不能和成都燈會等那種大城市的傳統燈會相比,因為燈籠都是科室裡職工們自己親手扎的,有的還比較粗糙,但看上去還是很有親切感。

入夜以後,院工會還放了大型禮花給全院職工拜年。

芳華和嘉輝站在院壩裡,看著遠處夜空中不時綻放的碩大禮花。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他們的臉上、身上,但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心手相連而已。

明天,大年初二,芳華即將又一次離家上路了。

不過,她並沒有多少離愁別緒。

因為她知道,無論離開還是回來,家都會在自己心裡裝著。

而對她和嘉輝的未來,她更加充滿了信心。 就算再有四年多的分離,她也不怕。 因為有多少次分別,他們就會有多少次重聚。

最初的和最終的,他們都是會一路同行的。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0
正文一百六十五、嬢嬢們(一)

一百六十五、嬢嬢們(一)

初二那天中午,芳華和嘉輝到達夾江時,正下著綿綿春雨。

路經青衣江大橋時,遠望江面和岸邊,白茫茫一片煙雨濛濛的景象。 兩人打著傘,也會有斜斜的雨絲溜進來,沾到衣服上。 空氣很濕潤,有點涼,但又不是特別冷。

芳華不禁說:“這種天氣,你知道最適合幹什麼嗎?”

嘉輝看了看她發亮的眼睛,笑著說:“圍爐飲酒?”

“嗯,也還不錯吧!不過,我的意思是吃火鍋啦!這樣才能把身上的寒意、濕意都發散出來。說起來,北方那麼乾燥,我都好久沒吃火鍋了。”

“怎麼?饞啦?那後天,我們聚會就去吃火鍋好了。”

“好呀!”芳華的興致一下子高漲起來:“戴平他們還好吧?”

“嗯,變化都挺大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嘉輝剛回國那些天,戴平請他吃飯、方興請他唱歌,順便和成都的同學都基本上見了一面。 這次回來前嘉輝已經約好了,初四那天回請大家,由戴平負責聯繫。

芳華覺得這次回來雖然要跑幾個地方,有點辛苦忙碌,但是幾乎能見到所有牽掛的人,也挺好的。

兩人就這麼談談說說地走到了嘉輝大姑家的門前。 這裡是與縣城隔江相望的一個小村,或者是城鄉結合部吧? 從小生活在既非城市又非農村的環境中的芳華,對城鄉差別也說不清楚。

不過,她也發現這個村應該是比較富裕的村子了。 因為家家戶戶都是兩三層的小樓房。 當然不是那種精緻的別墅小洋樓,有的小樓的牆體就只是紅磚或抹了水泥而已,像是還沒有完工的清水房,看上去挺土的,但比起川北大山中農民住的土坯房,這條件夠好的了。

而嘉輝姑姑家的小樓明顯又比左鄰右舍“高出一截”。

這是棟帶院子的四層小樓,每層看上去至少有四個房間吧,因為有四扇鋁合金的綠玻大窗。 只是有兩扇窗戶帶陽台,兩扇沒有,大概是房間大小不同吧。 而小樓的牆體還貼著米黃色瓷磚,窗戶邊還鑲著暗紅色瓷磚。 而小院的圍牆是仿的宮牆樣式,上面還鋪著黃色的“琉璃瓦”。

這樓看著挺新、挺有氣派,不過芳華還是覺得這配色、這樣式有那麼點暴發戶的意思。

嘉輝按了大鐵門邊上的門鈴,回頭看見芳華的神色,就解釋了一句:“我姑姑家裡是做陶瓷建材生意的,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了,去年才蓋的這棟樓。大嬢她雖然沒上過幾年學,但人卻是很好的,……”

這時,就听見屋裡有人嚷嚷著“是小輝來了吧”走了出來。

很快,大門開了,一位看上去明顯有五十多歲的婦女出現在門口。

芳華一看就知道這應該就是大姑了,因為她長得實在很像梁爺爺,都是身材高大、鼻樑高挺、濃眉大眼的。

果然嘉輝已經叫人了,那婦女口裡應著,眼睛卻瞪得大大地,含笑上下打量著芳華。

芳華趕緊跟著嘉輝叫人:“大嬢!”(嬢嬢是四川人對姑姑、阿姨的稱呼,按排行就會叫大嬢、二嬢、小嬢。)

“誒——,好個洪雅妹仔兒,硬是長得多乖的嘛!”大姑一把拉著芳華的手,邊摩挲邊說:“老早就听說你咯,可惜一直都沒得機會見上一面。也怨我,這些年家裡的事情太多咯,都抽不出時間。這下可好了,總算是見著我的侄兒媳婦咯。”

大姑年紀雖然不小,精氣神卻很足,聲音宏亮、說話很是親熱。 但芳華因為被她稱作嘉輝的媳婦,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嘉輝看看芳華微紅的臉,也笑著對姑姑說:“大嬢,我們先進屋吧!”

三人這才走進大門。

院子挺大,大約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 中間是紅磚鋪地,兩旁都是綠地和花圃,種的有蔬菜,也有月季花、石榴樹、桃樹、櫻桃樹等花木,還搭著葡萄架。

這裡倒是與剛才在外的觀感不同,處處透著自然和適意。 芳華不禁想,要是夏天能在這個小院裡乘涼擺龍門陣,一定好巴适、好安逸。

芳華四周打量了一番,轉過頭來就看見了嘉輝爺爺。 他老人家正站在堂屋門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爺爺的樣子似乎沒怎麼變。 也許人老到一定程度,就不會再有太大變化了。 說起來,爺爺應該有八十多歲了吧。

芳華怎能讓老人家在門口“恭迎”呢,她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和嘉輝攜手走到爺爺跟前,先後地說著:“爺爺,我回來了!”“爺爺,我給您拜年來了!”

爺爺還是像以前那樣,話不多,卻一直笑呵呵的。 他一邊將兩人往屋裡讓,一邊說:“好,好,好!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屋裡也有幾個人迎了過來,幫忙提行李,或讓座敬茶。 經爺爺和嘉輝介紹才知道,這都是大姑家里人。 分別是大姑父和兩位表哥及表嫂,還有嘉輝的兩個六七歲左右的表侄兒和表侄女。

芳華忙著廝見問候,爺爺和大姑都拿了紅包給芳華。 芳華接過大姑的紅包,一摸感覺挺厚的。 她雖然沒好意思當面打開看看有多少,心裡還是暗自高興:又發了筆小財咯。

不過,她也慶幸,來之前在嘉輝提點下,不但給爺爺也給姑姑姑父表哥等人和侄兒們都準備了禮物,這才不至於失了禮數。

兩個小孩兒都挺活潑的。 他們本來特別崇拜“洋博士”表叔,但聽說芳華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的軍醫後,立馬又對這位解放軍阿姨無比崇拜起來。

也許,他們把芳華想成了在槍林彈雨中救死扶傷的“白求恩”了。 但不管怎樣,孩子們的星星眼讓芳華昨天被李家小妞小小打擊了的心靈,找回了點“安慰”。

大姑把兩個圍著芳華問長問短的孫子孫女拉開,讓芳華和嘉輝先上樓休息、洗漱一下,一會兒就要開飯了。 原來一家人都在等著他們來吃午飯呢。

大姑家的房子一樓是由大客廳、小餐廳、廚房、儲藏室、工人房和娛樂房等房間構成的。 二樓住著主人兩口子和梁爺爺,三樓是兩位表哥住著,四樓就是客房了。

大姑領著兩人到了四樓,指著一溜四個房間說:“這屋裡都收拾過的,隨便住!你看你們喜歡住哪間?”

說著順手打開第一間房門。 芳華也就順勢走了進去,見是個帶陽台和衛生間的大房間,雙人床和電視機都有,便轉頭對嘉輝說:“我就住這間好了!”

這些日子來,芳華曾經的孤獨和軟弱已經在嘉輝的陪伴下漸漸消除了。 這兩天在父母家沒有嘉輝陪著,她一個人也睡得很踏實。

嘉輝點點頭,把她的行李放進屋子,然後對大姑說:“大嬢,我住隔壁吧!”

“啊?哦!”大姑有點詫異,但也沒說什麼,就帶著嘉輝去隔壁房間。

見芳華沒跟過來,大姑忍不住低聲問侄子:“小輝,你怎麼和芳華還分開住啊?”

嘉輝知道大姑想問什麼,含含糊糊地說:“嗯,我們還沒領證嘛!”

大姑知道自家侄兒是個守規矩的孩子,倒也不奇怪了。 雖然她覺得這兩孩子從大學談戀愛到現在,同出同進很多年了,又是有婚約的人,就是住在一起也沒什麼。 這時代的年輕人,誰不是婚前就住一起了?

大姑不再說什麼了,讓他們兩個休息一會兒就下來,她先去準備午飯了。

芳華很快收拾了一下,然後過來看嘉輝的房間,見和自己的是一樣的。 她又好奇地看了另外兩間房,發現不過是小了一點,沒有陽台,沒有電視罷了。

芳華感慨了:“你大嬢家好有錢哦!”

嘉輝笑了笑:“十幾年前,大嬢家還挺困難的,她都沒正式工作,只能給人帶孩子當保姆掙點錢。後來,她跟小嬢借錢做起了建材生意,還開了個瓷磚廠。一開始也賺的不多,也就是最近幾年生意才越來越好了。”

“那你小嬢家比較有錢咯?”

“也不是,她們家也很普通。小嬢在郵局工作,小姑父也是後來才當了個糧食局的小官。所以當年,她能拿出五萬來給大嬢當本錢,真是傾盡所有了。前些年,大嬢家生意好了,就要把錢加倍還她。小嬢只拿了本錢、沒要利錢,說現在大家生活都好了,也不缺那個利錢。”

芳華暗自點頭,十幾年前要一個普通家庭拿出幾萬元還真是不容易,就是自己父母那種工資也拿不出來的。 看來,小姑當年也是四處舉債幫大姑借來的吧! 梁家果然不愧是孝悌傳家啊。 芳華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梁家的這兩位嬢嬢。

午飯倒不是大姑親自做的,也不是大姑父做的,而是他家請的“保姆”做的。 因為大姑等人要四處奔走做生意,就乾脆找了個遠房親戚來家裡幫忙料理家務。

保姆姓吳,不過三十六七歲年紀,她家男人卻是和大姑同輩,芳華跟著嘉輝叫她“吳嬢嬢”。

這也是個可憐人。 幾年前,她男人和同村的人,為了爭曬穀場的地盤發生了口角,互相打了幾拳頭。 沒想到他男人半夜突然發冷、肚子疼,送到衛生所後診斷是“遲發性脾破裂”,沒等到天亮就因為大出血而死了。

那個打人的人倒是被抓起來了,判了幾年刑,但他家也是普通農民,也沒有賠償金給吳嬢嬢。 於是,這家裡一位得了風濕不能下床的老娘,兩個半大的孩子,大女兒十多歲,小兒子剛十歲,老老少少、里里外外都要靠吳嬢嬢一個人支撐。

有好心人勸吳嬢嬢改嫁,但是相親的幾個人勉強同意養她的兩個孩子,卻都堅決不要負擔她的那個病婆婆,吳嬢嬢也就一直沒改嫁。 後來,她不得已讓大女兒不到十八歲就嫁了人,得了筆彩禮錢,再靠著本家親戚的一些接濟,一邊給婆婆治病、一邊供養著小兒子讀書上學。

去年她婆婆因為風濕病並發症而去世了,兒子又考上了夾江一中,她就乾脆把家裡的地包給別人,也來到縣城打工陪兒子。 正好,嘉輝的大姑用了幾個保姆都不滿意,她知道吳嬢一向老實本分,就把她請了來。

吳嬢嬢還是挺能幹的,不但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還做得一手好菜。 而且她多年照顧老人家很有經驗了,把爺爺服侍得也很好。 所以,大姑不但給她開了很高的工錢,也幾乎把她當家里人一樣看待了。

但吳嬢嬢還是很守本分。 這些天學校放假,吳嬢嬢的兒子梁亞晨也跟著過來住。 大姑讓小晨住客房,吳嬢嬢推辭了,還是讓兒子跟自己住在一樓的工人房。 大姑拗不過她也就算了,好在工人房也比較大,兩張上下舖,夠她娘倆住的。

不過吃飯的時候,大姑還是堅持讓吳嬢嬢和小晨跟著大家一起,像一家人似地吃飯。 其實,本來也是親戚嘛。

小晨話不多但是很有禮貌。 飯桌上,長輩們問他什麼,都會慢條斯理地好好答話;沒話的時候,就老實地吃著飯,只揀自己面前的幾樣菜吃。 大姑不得不老是給他夾菜,一個勁兒勸他不要客氣。

吃完飯,他還幫著吳嬢嬢一起收拾和洗碗。 然後才回屋子裡看書去了,儘管才高一,但一中的壓力還是挺大的,這孩子很用功的。 大姑說,小晨雖然沒有嘉輝那過目不忘的記性,但是比嘉輝勤奮多了,將來一定也會有出息的。

【這兩天真倒霉。 也許真的是寫虐文的報應吧。

昨晚帶完實驗後都八點了,坐公交車回家,下車後發現錢包不知什麼時候沒了。 我的身份證、銀行卡、飯卡啊,都要去掛失補辦,想想就頭大!

老天爺更是善解人意,上車前只是吹面不寒的小雨,變成了沾衣就濕的中雨。 淋得我雖不至於是落湯雞,也是飢寒交迫、狼狽不堪了。

於是我覺得今年的春天,還真是挺冷的,和我的書評區一樣冷。 】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2
正文一百六十六、嬢嬢們(二)

一百六十六、嬢嬢們(二)

下午,芳華和嘉輝陪爺爺、大姑和姑父一邊說話,一邊玩著夾江的特色紙牌。 吳嬢在一邊給添茶或拿點吃的什麼,偶爾也坐下說幾句閒話。

這紙牌不是一般的撲克牌,而是一種特別的葉子牌。 形如一張瘦長的書籤,也像小學生用的寬尺子。 背面是紅色的,正面印著大寫的“壹貳……玖拾”等數字,有不同的標誌。 打法就幾乎和麻將一樣,湊成幾副牌加將牌後就可以胡牌了。

說白了就是麻將的紙牌版,雖然沒有搓麻將時的手感好,但是小小紙牌攜帶方便,也沒有場地限制,兩三個人就可以打。 在夾江,這種葉子牌很流行,特別是街頭巷尾幾乎隨處可以看見打牌的老人。

屋子另一邊,表哥表嫂等四個年輕人玩的就是真正的麻將了,是那種打缺一門的成都麻將打法。 這裡還沒有流行“血戰到底”,因此他們那邊總是不一會兒就胡牌了,劈裡啪啦洗牌的聲音很是熱鬧。 而兩個小孩都跑出去玩了,因為雨已經停了,還有點微微的太陽露了出來。

芳華覺得夾江人挺有意思的。

他們不像川內其他地方的人那樣,都一股腦地跟著省城打成都麻將,而是在打麻將的同時也堅持著自己的娛樂方式。 比如這葉子牌是一種,還有撲克,他們也有自己獨具特色的二鬼打法。 這些都是別的地方的人不會,也不流行的玩法。

總之,夾江人有一種特質,比較固執,或者說是堅持,他們堅持著自己喜歡的東西。 這種堅持,透著一種自信和自傲。

因為,這裡濃厚的文化底蘊讓他們有自傲的資本。

夾江屬於樂山市管轄,樂山境內古稱嘉州。 南北朝時北周設嘉州,就是取“郡土嘉美”之意。 有一種說法叫做“天下風光在蜀,蜀之勝在嘉州”,這和事實相去不遠。 因為嘉州的樂山—峨眉山一直就以風光秀麗著稱,並且成功申報了世界自然文化雙遺產。

而夾江就在嘉州的腹心地帶,西傍峨眉,南臨樂山大佛,北接眉山三蘇故里。 這樣一處風物佳美、人傑地靈的地方,生於斯長於斯的人們自然有一種底氣,不那麼容易隨波逐流。

不過,第一次玩葉子牌的芳華輸得是稀里嘩啦的,一個勁兒地給爺爺大姑們送錢。 因為它的玩法和麻將一樣嘛,而她天生缺乏麻將細胞,規則什麼的雖然明白,會打但就是打不精。 真是對不起四川人愛搓麻的名頭啊。

芳華自嘲自己是數字白痴,不記牌也不會算牌。 嘉輝卻說她是不會“算計”。 因為麻將主要是“一個人的戰鬥”,這裡所需要的情商比較高。

它要求打牌的人“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守己而顧彼,也叫做“看住上家、盯住下家、防著對家”。

也就是說,除了要根據自己手裡的牌情決定基本打法外,還要判斷其他三人的牌情狀況,以決定如何跟牌、出牌、釣牌。 何時可吃,何時可碰,何時餵吃,何時餵碰,有時甚至故意放炮餵和,以避免更大損失,這些技巧要掌握得好,就要有極高的審時度勢和當機立斷的能力,不是芳華這種低情商的人能應付得來的。

不過,芳華的牌品還是好的。 輸了很多錢,雖然唉聲嘆氣,卻絕不賴皮。 反正都是輸給自家人,讓老人開心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是無心地輸給爺爺的,嘉輝就是有意地輸給大姑和姑父了。 大姑後來也發覺了,就不打了,她和吳嬢在一旁說起閒話來。

芳華本來心思就不在打牌,也乾脆不打了,坐在一邊看著嘉輝打,還豎起耳朵聽著大姑她們說的親戚鄰里的逸聞趣事。 雖然她們說的人她都不認識,但是聽大姑說得有趣,也不覺枯燥。

她一邊磕著瓜子花生,一邊笑瞇瞇地看著熱鬧、聽著熱鬧,心想:過節,果然還是人多才有氣氛。

嘉輝斜睨了她幾眼後,對她輕聲說:“少吃點炒貨,小心上火。”

芳華吐了吐舌頭:這人又管東管西的了。 不過,她還是放下花生,拿起桌上的一個沙田柚,準備剝給大家吃。 吳嬢見狀,忙說“我來”,芳華擋住了她說:“吳嬢,你別管,讓我來!我就是喜歡剝柚子時候的香味。”

吳嬢只得作罷。 其實,芳華只是不習慣當“小姐”讓“傭人”侍候罷了。

如果真是家人的話,誰來剝這個柚子也沒什麼。 只是,吳嬢總是一副傭人的姿態,太謙卑了,就讓芳華有點不自在了。 她想,看來自己就是個窮命啊,根本就使喚不來人,也享受不了地主婆的待遇。

晚飯前,嘉輝的小姑一家過來了。

這小姑和大姑完全不像兩姐妹,雖然年紀大了,但看得出年輕時一定很漂亮的。 據梁爺爺說,就小姑長得最像嘉輝奶奶。

因此,芳華也發現小姑倒是和嘉輝長得有幾分相似,特別是眼睛很像。 小姑的性子也和大姑不同,進門打過招呼後,就不怎麼說話,只是坐一邊微笑著細細打量芳華。

她的兩個女兒,一個是嘉輝的表姐、一個是表妹,都結婚了,也拖家帶口地來了。 表妹家的還是個一歲的奶娃。

芳華見這個娃娃很是愛笑,隨便沖他做個鬼臉,就咯咯笑個不停,便忍不住把他抱過來,站在自己大腿上一顛一顛地逗著他。

娃娃還不會說話,但會發些無意義的單音節,“嗎”“不”等胡亂地叫著。 芳華就學著他說話,“寶寶啊”“嗎不啊”地胡說,又不時胳肢他,和他笑成一團。

嘉輝見芳華笑得那麼開心,也坐過來和她一起逗著小傢伙。 這個娃娃很給芳華長臉啊,硬是對自家表舅不感冒,就喜歡和芳華玩,樂得芳華更加寶貝他了。

嘉輝也不惱,反倒一手摟著芳華肩膀,和她一起逗著小娃娃。

梁家表妹見狀就笑話他們兩個:“哥,你們兩個這麼喜歡小孩子,還不趕緊自己生一個啊?”

眾人也笑著附和。

嘉輝微笑不語,但按在芳華肩膀上的手卻用力緊了緊。 等大家都不再注意時,他輕聲在芳華耳邊說:“怎麼樣?什麼時候?”

剛才都只是低頭笑笑,還沒覺得特別不好意思的芳華,這會兒臉皮被他說話帶的熱氣一吹,倒是不由自主地發起燒來。

她只是從鼻子裡發出了一句含糊的“什麼什麼時候”。 當然她心裡明白嘉輝的意思,嘴角也就忍不住翹了起來。

嘉輝看著芳華慢慢發紅的面頰,知道她懂的,也沒有多話。 只是這次他幾乎快將她整個摟在懷裡了,兩人繼續一起逗弄著娃娃。

一邊的小姑將兩人的情形看在眼裡,暗自點頭。 她忍不住坐過來問二人:“聽說你們是準備在北京發展咯?”

“嗯。”

小姑關切地問嘉輝:“那你準備去北京哪家單位工作?”

“北京的單位倒是挺多,不過我還要仔細調查一番後再說。”

小姑聽後想了想,只是說:“哦,那想好了,可要告訴我一聲啊。”

晚飯是擺了兩個大桌子才坐下的。 芳華和嘉輝本來在年輕人一桌坐的,但後來都被叫到主桌陪長輩們吃了。 這一頓飯吃得很是熱鬧,嘉輝和芳華被眾星捧月般地勸著酒。 雖然是喝的紅葡萄酒,這酒在芳華看來就和糖水差不多,但是喝多了還是有點醺醺然了。

飯後,小姑一家先回縣城了,讓大家明天進城去她家裡玩。

芳華和嘉輝回房後,一個躺在床上看文獻,一個就躺她身邊看她。

芳華看了一會兒後,突然拿起枕巾一下子甩到嘉輝頭上,眼睛還盯著文獻,嘴裡說道:“看什麼看?看眼睛裡,拔不出來了啊!”

嘉輝拿下枕巾,靠過來擁住芳華,輕吻她的臉一下,才說:“芳華,快點畢業吧!”

芳華心裡微微有點脹,她轉過頭正想說什麼,嘉輝的唇已經覆上了她的。 芳華不禁鬆開了手中的文獻,雙手摟上嘉輝的脖子,而嘉輝也摟緊了她。

過了一會兒,嘉輝才鬆開芳華,但還是抱著她,輕吻著她的臉龐。 芳華卻突然說:“嗯哼,梁嘉輝同學,你這樣子,我還怎麼看文獻啊?看不好文獻,我還怎麼開題啊?開不了題,我還怎麼畢業啊?畢不了業,我還怎麼那個什麼啊?”

嘉輝失笑,這回倒讓她抓到把柄了。 他戀戀不捨地又親了芳華幾下才說:“好了,不鬧了。我會等你的。”

次日清晨,芳華醒來時還不到七點半,天才剛剛濛濛亮,便去叫隔壁的嘉輝起來,陪她出去跑步。

兩人慢跑到江邊,停下來在岸邊空地上,繼續活動著、放鬆著筋骨。

空氣自然是新鮮的,清冽中帶著濕潤。

江上有淡淡的霧氣,若隱若現中,遠遠的可見一葉扁舟沿江而下。 近了才發現扁舟後跟著長長一串白鵝,足有上百隻吧。

遠山如黛,近水如練,一舟一人一群鵝,真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畫。

芳華看得心曠神怡,又想那舟上的牧鵝人,只是在做著自己的工作,恐怕並不知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那麼自己呢?

看看遠方的大橋上有些人正在經過。 也許在他們看向這裡的時候,也會把自己和嘉輝當做一幅風景中的兩個身影吧?

回到家中,吳嬢給他們端來的早餐是夾江豆腐腦。 這其實就是嫩豆花,只不過調料很特別。

吳嬢說碗中的調味料有芝麻油、白醬油、紅醬油、雞精、紅油辣椒、花椒末、生薑末、芽菜末、榨菜丁等十多味,這是麻辣味的,另外還有糖醋味的。 而在豆腐腦上只放蔥花、芹菜葉、油酥黃豆、油炸花生米、馓子的是素豆腐腦,加一撮銀線般的雞脯肉絲就成了雞絲豆腐腦,還有粉蒸牛肉豆腐腦。

各種豆花也吃過不少的芳華,卻被這味道獨特的豆腐腦吸引住了,吃了一碗又要了一碗糖醋的嚐嚐。 沒想到酸酸甜甜的,更是對自己的口味。 再吃兩個清香的葉兒耙當點心,這頓早餐真是不擺咯。

一家人都陸續起來吃了早點後,就步行進城逛街耍。 各鄉各鎮來縣里玩耍的人很多,街上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大表哥還拿了相機給大家拍照,一路走一路抓拍。 梁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跟著大家走路,速度卻不落下風。 倒是芳華和嘉輝手牽手,慢悠悠地走在最後面。

小姑家住在糧食局的家屬區,房子不是特別大,大家坐著有點擠,乾脆還是出來到濱江廣場附近坐茶館去了。

昨天雖然下雨,但今天卻很難得地出了太陽,暖洋洋的很舒服。 四川人一遇到這種天,都會偷得浮生半日閒地出來好好曬曬太陽、泡泡茶館什麼的,何況現在本來就是在假期中。

各處露天茶園上座率都很高。 不過這些茶館可沒有像在介紹四川茶館的風光片中那些著裝整潔的茶博士,還用長長壺嘴的銅壺表演摻茶絕藝。 這裡來了就給客人一人一杯綠茶或花茶,說是茶館,喝茶卻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打麻將、打撲克和擺龍門陣。

所以,茶館內是一片搓麻將聲和大人小孩的喧鬧聲。 但芳華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反而覺得挺踏實的,她曬著太陽,在竹靠背椅上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旁邊的嘉輝見太陽暖洋洋的,也沒有風,就由著她睡了,但也在心裡暗笑:又這麼能吃能睡的了。

果然小睡了一會兒後,芳華的精神極佳,乾脆拿出文獻又開始看了起來。 小姑大姑都說這妹仔太用功了。

芳華趕緊說:“不用功不行啊,不然畢不了業,可就配不上你們家的洋博士了!”

這話把她們都逗笑了。

中午飯,大姑請兩家人去吃樂山著名的蹺腳牛肉湯鍋。 這種吃食也有一個類似張仲景的冬至餃子湯的傳說。

民國時期,軍閥混戰,老百姓民不聊生,貧病交加。 四川樂山有位擅長中草藥,精通歧典之術的羅老中醫,懷著濟世救人之心,在樂山蘇稽鎮河邊,懸鍋烹藥,救濟過往行人。

其間,他看到一些大戶人家把牛雜(腸子、牛骨、牛肚、草肚之類)扔到河裡,覺得很可惜。 於是,他把牛雜撿回洗淨後,放在有中草藥的湯鍋。 結果發現熬出來的湯味甚是鮮香。

因味特湯香,又有防病治病的功效。 所以,特意來飲者絡繹不絕,堂堂爆滿。 其間沒有席位者,有的站著,有的蹲著,有的就直接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蹺著二郎腿端碗即食。 久而久之食客們便形象的起了一個“蹺腳”牛肉的別稱,流傳至今。

芳華倒是頭一回吃這湯鍋,覺得湯很鮮,牛肉很嫩滑。 吃了牛肉牛雜,還可以像火鍋一樣燙煮些青菜如豌豆尖之類,葷素搭配,營養合理。

這湯鍋雖然沒有麻辣火鍋那麼味道重、夠刺激,但湯裡面還放了藥棗、枸己、當歸等二十餘味中藥,有滋補強身、美容養顏的功效。 總之,從健康角度來說,比吃火鍋可強多了。

芳華最後喝了三碗湯,還覺得不過癮。 嘉輝提醒她別又吃多了。 芳華嘆氣:“唉,等回到北京,可就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湯了。”

嘉輝也端起碗嚐了嘗說:“嗯,還可以吧!”

芳華見他沒說什麼了,就又盛了碗喝上了。

嘉輝看得直搖頭:“我發現你還真是好收買。”

吃了飯,大家散步走回大姑家。 又陪著爺爺說了一陣子話,嘉輝和芳華就準備回成都了。 大家雖然不捨,也知道芳華很忙、行程很緊,只得叮囑他二人以後一定常回來看看長輩們。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2
一百六十七、改變(一)

回到成都,嘉輝和芳華先去姚阿姨和張叔的新家那邊吃晚飯,然後就回原來的家了。

姚阿姨結婚搬走後,這裡空了下來。 嘉輝回來了就還是住這邊,因為這裡離川醫比新家近些。

嘉輝給芳華看他從美國帶給她的東西,上次去北京時走得匆忙他沒來得及帶上。

芳華打開桌上的小皮箱,發現裡面基本上是外文醫學書,還有大約幾百張光碟。

她先拿起書翻了一下,果然全是神經外科方面最新的專業書。 內容涉及解剖基礎、病理生理、疾病及手術要點等各個方面,大部分是國內圖書館所沒有的。

她在裡面發現了Y教授的著作《Microneurosurgery》一書,非常興奮,立刻翻看了起來。

Y教授是國際公認的神經外科世紀偉人,是顯微神經外科手術的創始人。 這本《顯微神經外科學》可以說是他畢生心血的結晶,是他結合大量的文獻,用自己2700多例腦外手術的親身體會和2000例腦組織屍檢的資料,寫成的一部神經外科經典巨著。

嘉輝帶來的是國外最新的版本,有六卷,似乎比舊版增加了不少新的圖片內容。 科里和圖書館是有這書的舊版的,但是一來借閱的人多,二來作為年輕人的芳華還是打基礎的階段,很多基礎的東西、常規的手術方式還沒搞明白呢,自然也就沒有來得及好好地閱讀這部巨著。

不過,好比登山者一級級地攀登著,但總歸是向著一個目標而去。 這顯微微創手術是未來手術的趨勢,自然也是腦外科醫生的必由之路。 能自己擁有一部好的參考書也是外科醫生必需的,可是這書在國內既沒有賣原版的,更沒有翻譯的。

所以,嘉輝真是太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了,這可比從國外帶什麼珠寶衣服禮物給自己,更讓自己感動。

芳華一邊翻著書,一邊不停地說著:“這書太好了,太棒了。”

嘉輝一笑,指著旁邊的光盤:“還有這些,也是我想方設法幫你找到的。都是國際知名腦外科專家的手術錄像!”

“啊?!”芳華看著那麼多張光盤,這就更珍貴了。 芳華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了,她正要拿起一張,嘉輝卻輕輕攔住她的手說:“現在先不要看,等開題完了再慢慢看吧。”

“嗯。”芳華自然知道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

她滿足地摸摸書,又摸摸光盤,終於忍不住撲在嘉輝懷裡,臉貼緊他胸口,喃喃地說;“我真幸運。”

嘉輝抱住她說:“我更幸運。”

芳華心想:我這兒總是給你拖後腿,要你關心,要你照顧,要你安慰的,有什麼值得你幸運的呢? 不過——,我會盡我最大的可能,讓你真的幸運的。

想到這,芳華踮起腳,親了嘉輝一下,笑著對他說:“該干活了!”

然後就把桌上的小皮箱關上收好,打開筆記本,把文獻攤開,工作了起來。

嘉輝微笑著退了出去,把房門關上,給戴平打起電話。

初四上午十點,華西醫大的東校門,陸陸續續聚集了七八名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女。 他們彼此見面都十分親熱,勾肩搭背言笑殷殷。

不一會兒,一輛依維柯停在了大門口。 車頭的門一打開,一名身穿黃色短款羽絨服的年輕女子笑吟吟地下了車。

她巡視了一下眾人,正要開口,剛才那幾名還很淑女地站著聊天的女子,早都叫嚷著“老么”衝了過來,把她圍住了。

芳華笑得更開心了,她一個個地抱著好久沒見的同寢室姐妹,嘴裡說著“郭玲,你居然也有長雙下巴的一天啊!”“楊茜,你真該減肥了!”“嗯?王菊,你怎麼瘦了?”

郭玲其實還是很苗條,只是臉上確實多了點肉,比以前“胖”了那麼一點,但她的一張嘴還是不肯饒人的:“哈哈,老么,你現在這樣子看上去可不像比我小一歲的哦!”

楊茜也結婚了,卻還是那麼憨憨的:“沒辦法啊,結婚後又長了十多斤,怕是減不下來了。”

王菊倒是沒怎麼變,微笑著說:“我剛懷孕了嘛,前陣子老吐,就瘦了。”

“啊?”大家都很驚喜地又圍著王菊問長問短起來,其他男生也恭喜起她來。 芳華雖然和王菊經常有聯絡,但是這小半年沒怎麼聯絡,沒想到她就有了新情況了,既有點驚訝也為她高興。

車上的方興探頭出來說道:“唉,我說大家還是先上車吧,到了地方有的是時間慢慢聊啊!”

這次聚會是戴平和方興幫著嘉輝安排的。 特別是方興出了大力氣。 畢竟,他這些年做醫藥代表,經常招待醫院的實權人物和科室裡的醫生們出去吃吃喝喝,對娛樂場所什麼的很清楚。 連車子也是他從公司借來的。

不過,他自然不會帶同學們去那種聲色犬馬或者太豪華的場所。 方興安排的是西郊的一家部隊辦的度假休閒村,裡面可以唱歌、吃飯、K歌、打保齡球,還可以打靶。

車子在向西郊駛去的時候,車上的同學們自然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嘉輝和芳華和他們自然是多年不見了,但就是這些同在一城的人也都是經年累月見不上一面,因為大家各自都挺忙的。

不過這次聚會大家一見面,卻絲毫沒有陌生疏離感,反而比在大學期間更親熱了。 每個人都是笑呵呵的,聊過去侃現在,一點小事都能讓大家哈哈大笑。

男女生大多結婚了,只有方興東奔西跑的沒個著落,還有個男生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也還沒有朋友呢。

結了婚的男士們明顯比大學時沉穩了不少,不止是因為婚後的責任感增強了,恐怕更多的還是職業的原因,使他們個個即使在如此高興的場合,依然透出醫生的沉穩和從容。

女生們的氣質反而變化不大,即使是已經為人母或將為人母的郭玲、王菊,依然說笑起來還有女孩子的愛嬌模樣,當然穿著打扮方面肯定是變得比較成熟端莊了。

說起來,大家都混得不錯,在各大醫院都漸漸成為了科室的年輕骨幹,受重點培養的對象。 經濟收入方面也不錯,成都的物價又低,個個小日子過得不錯,也有買房買車的了,即使只是個小奧拓。

戴平今年就要博士畢業了,他的氣質變化是最大的。 過去的他熱情之餘,多少有點浮躁。 現在的他依然對同學們很熱情,但一舉一動間卻斯文了不少,臉上的神情更多了坦誠,讓人更能信賴了。

也許因為他是搞心血管的,這可是個需要極高的耐心和細緻的工作! 這些工作上的磨練,最終磨去了他年少時飛揚跳脫的性子吧。

聊起畢業去向,戴平表示還是在留在川醫,也對嘉輝即將的離開表示遺憾,因為兩人不能共事了。

到了度假村,發現這裡就是建在一片樹林中的園林式建築,來玩的人不多,挺清幽的。 大家先到這裡的茶社喝起茶來。

這兒倒不像一般的四川茶館那樣就差不多是麻將館了,而是真正的茶館,有看上去比較專業的服務員在表演茶道。 他雖然沒有用誇張的長長壺嘴來加水,但是沖泡出來的各色名茶看上去很像那麼回事。

學醫的人很少風花雪月,對茶道基本是不通的,大家都隨便點了綠茶和花茶。 芳華也一樣,對什麼功夫茶之類的欣賞不來。 她最多能品出不同的茶的確是有不同的口感,但要分辨其中的高下卻絕非她所長。

不過,她近來受老爸的影響,對碧潭飄雪倒是情有獨鍾,於是點了一盞蓋碗茶。 這茶的茶味醇爽,茶湯透亮,茶色碧綠,***瓣舒展漂浮如點點白雪。

芳華記得帶給老爸的茶盒上還印有“心如碧潭,淡泊明志;行若飄雪,寧靜致遠”的詞句。 這大概也是她喜歡這茶的原因之一。

眾人品著茶,繼續談天說地。 在醫院工作的人,彼此的生活是相似的,他們都想听嘉輝說說國外的經歷,嘉輝也就滿足大家的願望說了不少。

不過,他的生活主要就在大學里和實驗室中,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燈紅酒綠。 所以,不一會兒大家也沒得什麼興趣了。

這時候,大家問起芳華這幾年的情況,才又發現了個“留過洋的新大陸”,芳華出海遠洋也算“留洋”吧。

基本上都沒怎麼出過四川的眾人,立刻要芳華好好說說海上見聞。 芳華也就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

她這才發現,當時覺得很難熬的風浪、暈船、風暴、時差這些痛苦和煩惱,現在回想起來幾乎都沒什麼感覺了,只剩下海上日出月落、星光霞光這些美好的畫面縈繞在心頭。

她給大家講海豚、鯨魚如何和遠洋船嬉戲,也講船員們是如何釣鯊魚的,還有基里巴斯的熱帶風情,南十字星的美麗,海上巨大虹霓的震撼,聽得大家是羨慕不已。

嘉輝也是頭一次聽她詳細說這些經歷,他深深地凝視著她,微笑不語。

眾人談談說說間,快到中午了。 這時,周玉才開著輛寶馬姍姍而來,原來她結婚後分擔的公司業務更多了,這是剛辦完事匆匆趕來參加同學聚會的。

周玉進來,直奔芳華,拉著她的手說:“太好了,這麼久沒見面,你還是沒怎麼變啊!”

芳華也笑;“你可是大變樣了!”

別看周玉是宿舍老大,但因為多愁善感,反而是當年宿舍裡最愛哭的女生,身上還總帶著淡淡的憂鬱。 可現在,她一身時髦的行頭,既氣派又年輕,哪還有半點憂鬱,言談舉止完全是快人快語、乾淨利落的感覺。

而且不知是新婚不久,還是因為見到老同學特別開心,她說一兩句話就會呵呵大笑。 這笑很感染人,可以說她是女生中變化最大的了。

不一會兒,停車場那兒又開來了輛綠色甲殼蟲,一位女士下了車,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向茶社這邊走過來。

認出了那名裊裊婷婷地走過來的女子,芳華不由驚喜地站起來迎了出去。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3
正文一百六十八、改變(二)

一百六十八、改變(二)

來人是羅曼麗。 芳華可是很久沒見到她了,就連畢業返校那幾週都沒見到。 後來雖也有通信聯絡,但大家都太忙,聯絡得就越來越少了。

她只是偶爾從戴平那儿知道,曼麗已經是成都市家喻戶曉的主持人了。 不但在電台,在電視台也有專題節目,還是幾家化妝品和服裝公司的形象代言人,甚至還出了唱片、客串了幾部省內電視劇。 總之,她成了不折不扣的明星人物。

如今的曼麗,出落得更為美麗了。

五官似乎更精緻了,應該是化了妝,但技巧很高,讓人完全看不出不自然的地方。 衣著看上去似乎平淡無奇,卻很好地襯托出了她優雅的體態。

兩人見面,相互拉著手上下打量著。

有些人天天都在一起吃喝玩樂,卻也能轉頭就忘,產生不了深厚的情誼。 有些人,即使分隔多年、從不聯繫,但一見面卻依然親熱,而一旦對方有什麼事也會全力幫忙、肝膽相照。

芳華對曼麗沒有一點陌生感,眼中依然充滿欣賞:“曼麗,你更漂亮了。”

曼麗依然落落大方,笑著說:“謝謝,我寧願你說我氣質更好了。倒是你,嗯,怎麼說呢?該好好保養保養了。”

芳華知道自家的問題,也毫不在意:“嗨,沒有你的那種天生麗質,再保養收拾也沒用啊。”

曼麗搖搖頭不再說什麼,笑著衝後面走過來的嘉輝、戴平打起招呼來。

曼麗是戴平請來的,他倆倒是一直有聯繫。 不過一個在醫院裡忙得團團轉,一個主持節目、上通告什麼的更是作息時間不穩定,所以他們也很少見面,主要是電話聯繫。

芳華從戴平那儿知道,曼麗這些年也談過幾次戀愛,有同行也有商人老闆之流,但後來都沒成。 不過看起來,曼麗並沒有受這些不愉快的影響,心態和外表都依然美麗自信。

芳華慶幸,這個朋友還能保持著學生時代的純真,並沒有在那個大染缸裡變色。 這大概也因為,曼麗本就是單純地喜歡播音和主持工作,才在大學後改行進入娛樂圈。 她可不像圈內很多人是為了出名而已。

這些年來,她一直主持電台下午的校園節目和晚間情感節目,擁有了很多忠實的粉絲。 他們喜歡她的聲音,喜歡她真情流露的主持風格,他們會給她寫信、打電話、會對她噓寒問暖。 為了這些可愛的支持者,曼麗幾次放棄了去北京和上海娛樂圈發展的機會。

如果她是個有野心的人,自然是不會放棄這種機會的。 現在,她更是乾脆將退休的父母都接來成都養老,安心地準備在這個城市裡定居下來了。

像曼麗這樣美麗卻不持靚行凶,活得既樂觀開朗又恬淡透徹的女子,真有幾分“心如碧潭、行若飄雪”的境界。 而她自然是不會被那些小小的戀愛挫折打倒,更不會受那個名利場太大的影響了。

這樣的女子,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呢? 芳華不禁看看戴平,發現他看曼麗的目光依然是那麼的——亮。

她不禁感慨,戴平的氣質變了,但內心還是沒變啊。 可是,感情的事情真的無法一廂情願啊! 這麼多年,他倆還是維持好朋友的關係而已。 至於將來會不會有奇蹟,誰知道呢?

不過,看戴平的樣子,他似乎也不是一定要和曼麗在一起,他似乎能守著她,看著她過得好,就滿足了。 能在心裡愛著一個人也是幸福的,比心中無人可愛的人幸運多了。

人都到齊了,方興招呼大家入席了,吃的就是這裡度假村的招牌飲食——魚頭火鍋。 這是仿的著名的譚魚頭火鍋,味道也不差什麼,但要便宜實惠得多。

要不怎麼說,方興對這些吃喝玩樂的事情門兒清呢。

可能,方興是所有人中接觸社會黑暗面最多的人,也因此他和這些還保留著不少書生氣的同學們在一起,感慨更多。

席間喝了酒,放開了的方興和大家發起牢騷來:“老子覺得這醫藥代表真不是人幹的事哦!”

問他具體的,他也不說。 只說過幾年就想法子改行,真受不了了。

周玉也做醫藥,但兩人的情況可不完全一樣。 方興的藥是外國藥廠的藥,要打進醫院藥房的,要靠醫生開藥推銷的。 周玉做的是中藥藏藥,靠藥店走保健藥路線的。 雖然肯定也有些商家的手段,但還沒有那些醫藥勾結的事情。

顯然方興是對黑幕體會太深,他忍不住對幾個男同學說:“這些年,我算看透了。那些所謂的大主任、大教授,那就是些白狼啊!不光是對病人是白狼,對我們這些人也夠狠的。我們公司曾經來了個小姑娘,去找一個大主任推銷藥。那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當場說,你要是陪我睡覺,我馬上讓你的藥進醫院藥房。平時多道貌岸然的,骨子裡就是一流氓。那小姑娘氣得回來大哭,公司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這些事,作為住院醫生級別的同學們倒還真是不清楚這些齷齪事,都面面相覷,不發一言。

方興又說:“各位以後也有當主任當教授的那一天,可千萬別變成那個樣子咯!媽喲,老子是早就不想乾了。就是不想整天還侍候那些人渣。”

雖然大家都不想承認,也不願相信,但很多醫院的確是有一些醫學敗類存在。 偏偏他們往往還把持著醫院的要害部門,作威作福。 也正是這些人,使得社會上對醫生的負面評價越來越多。

另外,媒體的報導也有誇大事實之嫌,使醫患矛盾更加激化。 病人往往都不信任醫生,到醫院看病還防著醫生,把醫生當敵人看待,一抓到醫生的什麼錯誤或不嚴謹的地方,就上綱上線。

這樣惡劣的從醫環境,真是讓大多數醫生苦不堪言。 於是,醫生也不得不保護自己,多開檢查單,少說話、少干事也就少出錯。 這也加重了病人的負擔,又形成惡性循環!

戴平見氣氛有點沉悶,就轉移話題跟芳華聊起北京的同學的情況。

京城居不易,說起來北京的張永白芸等人,收入也不比這裡差,但是日子可沒有這裡過得滋潤,買房買車的基本上還沒有呢。

不過,曾在北京進修的王菊說:“別看你們在北京的同學現在好像比我們差一點,可再過些年,你們的成就一定比我們高。因為你們的後勁兒足,特別是, ”她又對著芳華和嘉輝說,“你們兩個,我相信你們倆將來都會不得了的。”

其它人都一致同意。

大家吃完了飯,就去K歌,也有繼續喝茶的。 方興問有沒有願意去打槍的,這下倒有一半的人跟著去了。

原來這裡打的是手槍,但又沒有正規的射擊俱樂部那種設施,就是一面高牆前擺幾個靶子,人站在30到50米處舉手打就是了。

芳華也沒打過手槍,跟著去看熱鬧了。

射擊教練穿著條綠軍褲,應該是退伍的或轉業軍人吧。 他拿的是把五四手槍,把子彈上上,保險打開,遞給第一個要打的人,什麼也沒說。

大家都憑著感覺,瞄著靶子就打。 可是沒想到,就這不到50米的距離還好多人都脫靶了。

郭玲就說:“讓過去的軍訓標兵、現在的解放軍,給我們打幾槍示範一下嘛。”

說著就把槍遞給了芳華。

芳華接過來,笑著說:“我也沒練過手槍啊。”

她舉起槍,學著香港影視片那種右手持槍左手握住右手的動作,兩腳站了個弓步,雙臂伸直,將槍口對準前方靶子的頭部“砰”地開了一槍。

她看到槍頭向上跳了一下,但手上倒沒感覺有什麼太大的後坐力。

嘉輝的眼神好,看著靶子說:“嗯,瞄得不錯,正中胸口。”

“啊?”芳華吐了吐舌頭:“我瞄的是腦袋啊!”

汗! 大家都看著教練。 教練這個時候,嘴角似乎有一絲笑意,但還是抿嘴什麼都沒說。

嘉輝絕對相信芳華瞄準的準頭和手的穩定度,想了想才說:“那大概是這槍的拋物線太大了,射程短。”

他又對芳華說:“那你要調整一下瞄準的目標了,不能像過去在軍訓學的那樣瞄了。你要打頭部,可就要瞄得更高些了。”

芳華鬱悶地看看槍,這也沒有標尺;即使有,也和軍訓時的步槍不一樣,只好自己憑感覺了。

這次她舉起槍,也不學什麼警匪片了,單臂舉起就瞄準。 不過這動作倒是比剛才還瀟灑些。

“砰——砰——砰——”芳華很快打完了剩下的子彈。 這教練摳門,每個人只給四發子彈。

教練帶著大家過去看靶子,倒是都上靶了,不過只是四五六環而已。

芳華被小小打擊了,但教練卻笑了一下說:“不錯了”。 意思是她這樣沒練過的都能上靶就不容易了。

芳華這才覺得好過點,但還是覺得沒有以前軍訓打靶好玩,其它人也覺得老脫靶沒意思,大家又回去聊天唱歌了。

這時候的歌壇巨星紛紛隱退,新人才剛剛冒頭,青黃不接時期,感覺並沒有什麼有力度的新歌出來。

所以,大家唱的大多還是過去流行的老歌,倒還真的又有回到大學時代的感覺了。

芳華和嘉輝的飛機是下午七點,他們就不准備吃晚飯了。 其他的同學還會繼續留在這裡吃飯唱歌,畢竟他們也好久沒見面了,也藉機好好聚一聚。

曼麗在一邊看芳華和同學們也就是在唱歌,沒什麼要緊的話說了,看看時間已經快兩點了,而他們應該在四點半左右就要準備去機場的。

她知道他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就放在依維柯上,便對嘉輝說:借芳華兩個小時,一會兒送她回來。

嘉輝以為她有什麼悄悄話要和芳華說,也就笑著同意了。

於是,芳華和大家打了聲招呼後,就被曼麗拖到她的車上去了。 曼麗開了車就直奔城中而去。 芳華一路問她幹嘛去啊,曼麗笑而不答。 芳華後來也就不問了,反正她不能把自己賣了不是。

結果,她們來到了電視台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裡。 曼麗把她帶到自己相熟的美容美髮店,找了個著名髮型師,要給芳華做頭髮。

芳華這些年都是頭髮長了,自己剪齊罷了,沒上過髮廊。 主要是沒時間。

她捂著自己的頭說:“不用了吧!這髮型沒什麼不好的吧!”

曼麗看了看說:“是沒什麼不好的!不過,還可以更好啊!”

然後拍拍她肩膀說:“別擔心,我的頭髮也是這位師傅弄的,技術老好的啦!保證給你設計個最適合你的髮型。”

芳華還垂死掙扎找理由:“那——,可是,萬一,嘉輝不喜歡呢?”

曼麗推著她去洗頭:“別囉嗦了!你就是剃光頭,嘉輝也會說好看的!”

芳華無語:那樣也能說好看的話,他就是騙子,我就是傻子了。

不過,她知道曼麗一片好意,而且她推薦的美髮師也錯不了。 那就給她個面子,換一個造型好了!

等她洗了頭出來坐好,髮型師已經恭候多時了。 他輕輕扶著芳華的頭,對著鏡子中和芳華本人的臉型端詳了很久。 然後,開始飛快地下剪了。

芳華看著飄落的長發的長度,不禁問:“要剪短髮?”

這年代,滿大街都是離子燙的中長發啊! 芳華滿以為師傅多半是給自己弄那種頭呢。

髮型師的話不多:“短髮更適合你。”

芳華明明記得自己前世在部隊軍訓後,留著極短的短髮,人也又黑又瘦,到醫院後常常被誤認成男兵,讓她羞憤不已。 所以,她從那以後就再沒留過短髮,一直都是長發,就是堅決不想被人當成男生。

可是這師傅卻說自己適合短髮,真的假的啊?

但現在都已經開剪了,事到如今,只能任人宰割了。 芳華閉上了眼心想,隨便你們折騰吧。

師傅粗粗剪完了,又給她的頭髮上起髮捲來。 芳華一愣:“還要燙啊?”

“嗯,你的髮質太軟,燙得蓬鬆才有質感。”

芳華忙看向曼麗:“時間不夠吧?”

曼麗看看表,又和髮型師商量了一下,最後說:“這樣,我到時候直接開車送你到機場,肯定趕得上飛機的。”

然後她就給戴平打電話了,讓戴平和方興一會兒先送嘉輝去機場,在機場等她們。

芳華也只好由她安排了。

趁著髮型師給她做頭的時候,曼麗飛快地跑回電視台自己的化妝間,拿了一套自己代言的護膚品和化妝品送給芳華。 她自己也在用,這個牌子走的是植物純天然路線,感覺挺好的。

芳華雖然平時也有擦面霜之類的東西,但是太忙了,連面膜都很少做的。 對皮膚護養之類的知識,還真是遠遠趕不上曼麗,此刻聽她絮叨,倒也聽得津津有味的。

不過最後,芳華雖然謝了曼麗,還是說:“這樣天天弄,好麻煩啊!我可沒時間弄。”

曼麗直搖頭:“你啊!就知道讀死書,悶頭乾活。活得一點不精緻。再這樣下去,你可就沒什麼女人味兒了。”

芳華汗顏:“那我的職業是這樣的啊,忙的很啊!”

“你錯了,忙可不是理由!再忙,起床後和睡覺前幾分鐘還是抽的出來的吧!花不了多少時間,做些護理,對自己的好處多著呢!”

曼麗將那些瓶瓶罐罐都收在一個大袋子裡,準備最後給芳華帶走的。

然後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邊看芳華弄頭髮,邊說:“你看你現在的皮膚就不太好,不過還有得救。回去後,照我說的去做啊!”

“嗯,好吧!”

“記住,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嗯,我知道。我就是懶嘛!”

曼麗笑了:“其實,你倒是挺勤快的。但是你應該把那種勤快,也分點到自己的生活上,對自己好一點。”

髮型師動作還是挺麻利的,而且他也只是給芳華的頭髮燙蓬鬆並帶一點彎曲。 燙好後,他又修剪了起來。

隨著剪子的咔嚓聲,芳華感覺頭上越來越“清涼”了。

終於,擋在她和鏡子之間操作的髮型師將她身上的圍裙拿下,人退開並讓出了鏡子。

芳華看到鏡中的自己,頓時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她左顧右盼了一番,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曼麗在旁邊看著也叫好:“怎麼樣?不錯吧?”

芳華站起來,對曼麗感激地說:“嗯,謝謝咯!”

曼麗卻又讓她再去洗把臉,然後讓她坐下,給她細細地化起妝來。 她手裡邊忙活著,邊說:“你跟我學著點。這其實也費不了什麼事。可是,化點淡妝,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她的化妝技巧自然是芳華這種描下眉毛和口紅就當化妝的人所不能比擬的。 芳華也就虛心受教了。

不過為了趕時間,曼麗也沒教的太多,讓她以後自己領悟了。

很快,又化了點淡妝的芳華,發現鏡中的自己簡直是神采飛揚了。

曼麗也滿意地說:“這才對嘛!真正的女人,就該這樣——柔而不媚,強而不悍!”

曼麗一路飛車趕往成都的雙流機場。

追求完美的她,還順路帶芳華到她代言的一家服裝專賣店裡去買了件大衣。 因為她說芳華身上那件衣服不合身,影響了新髮型的整體效果。

芳華今天就完全沒有發言權了,她也相信曼麗的眼光,換上衣服一看還行,就付錢了。

等她們趕到機場大廳,已經快六點鐘了。

嘉輝都打過幾次電話催了,芳華只說馬上到。 但又不說清楚到哪兒了,嘉輝也不禁有點焦急起來了。

戴平和方興安慰他,沒事,應該趕得上的。

嘉輝一會兒看看表,一會兒遠遠眺望那大廳門口的方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當然是在找那抹亮眼的黃色,只不過一直沒看到罷了。

忽然一個身影快速跑過來,到了他身前幾步遠才站住,喊了一聲:“嘉輝!”

嘉輝和戴平等人低頭一看,都被眼前煥然一新的芳華震住了。

芳華剪了個赫本式的短髮,耳朵周圍剪得很短,額頭留了個蓬鬆的劉海。

因為頭髮燙得微微捲曲,髮型師又給修得很有層次感和質感,所以英氣中帶點嫵媚,並不覺得單調。 而芳華的小臉和小巧的五官,在這清爽短髮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立體,眉眼更生動了。

原先穿的那件有點寬鬆的羽絨服換成了一件深咖啡色的收腰緊身大衣,使她苗條的身材多了幾分挺拔。 軍裝樣式的大翻領,露出裡面高領的白色毛衣,剛強中透著溫柔。

一般人穿會顯得老氣的深色調,卻無法壓住芳華笑臉上的朝氣,反而襯得她的皮膚白皙了不少。

芳華的新造型很快就得到了戴平和方興的認可:“喲,行啊!麻雀變鳳凰了嘛!”

芳華只是笑盈盈地看著嘉輝的眼睛,想知道他的反應。

嘉輝慢慢走近芳華,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著這個清新自然的女子。

這個新髮型和新風格,將她身上那特有的矛盾氣質,都和諧地統一在了一起。

純真與世故、朝氣與沈穩、成熟與稚氣、溫和與熱烈、隱忍與激情、冷靜與衝動、纖弱與堅強、依賴與獨立、優柔與乾練,……

這些矛盾的氣質就是芳華的獨特之處,是吸引嘉輝不斷探究、讓他念茲在茲不能放手的地方。

而此刻,她的新形像不但完美展現了她的獨特魅力,更讓嘉輝感到了有一種新的變化在芳華身上產生了。 這些變化也不是現在才有的,只是在這新造型的襯托下,更明晰了起來。

芳華身上的矛盾氣質都還在,但好像又都有了些變化,似乎是她帶著這些不管好與不好的、但都是屬於她自身的氣質,和她一起進入了一個新的精神境界。 一個活得更通透、更從容的境界吧。

這一改變,遠比她突然綻放的美麗更讓嘉輝欣喜。

他拉著芳華的雙手,含笑說道:“很適合你。”

從嘉輝眼中看到了他的欣賞,芳華也笑得更加歡暢了。

後面跟著趕來的曼麗,看到那兩個相對傻笑的人,不禁也笑了。 戴平看到曼麗跑得氣喘吁籲的,忙過去問候。 方興看著這幾個人或明或暗的情愫,不禁想:我也該定下心來好好找個女朋友了吧。

最後,嘉輝和芳華終於領了登機牌,在安檢處跟各位揮手告別,踏上了他們的下一段旅途。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4:44
正文一百六十九、通過(一)

一百六十九、通過(一)

回到京城後,芳華自然全身心地投入了寫開題報告的事業中。 為了方便和嘉輝討論,他們還是暫住在招待所。

初六那天,和在北京工作的同學們也聚會了一次。 自從芳華到301後,這兩年和他們也就是電話里聯絡,難得見上一面。

張永和趙玉玲都在北醫讀研,前者在地壇和一個護士耍著朋友,後者已經和程浩結婚了,就在研究生宿舍安了個小家。

白芸已經是協和高年資的住院醫了,等著當住院總的機會。 她竟然還沒男朋友,讓她的父母對她的終身大事很犯愁。

眾人問起嘉輝二人甚麼時候完婚,嘉輝答道:“至少還要等明年芳華畢業,我在北京的工作也定下來了,再說吧!”

芳華忽然想起自己和白芸的玩笑,便對她說:“我說,到時候你不會還沒找到下家吧?”

白芸白她一眼:“那我要是真的沒找到,你是不是真的不結婚啊?”

芳華嘻嘻一笑:“那肯定的啦,我說到做到。不過,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你就算不為你自己,也會為了成全我,趕著在明年之前把自己給嫁了的。我說的對吧?”

白芸指著她直笑:“這梁嘉輝一回來,你好像越來越得瑟了!”

嘉輝一開始沒聽懂她們的話,問了芳華是怎麼回事後,也笑了笑。

各學校研究生的開題時間不同,趙玉玲和張永去年底就過了。 他們給芳華介紹了經驗,鼓勵她別緊張,一定能過的。

芳華想想自己這莫名其妙的重生,其實也沒能給自己帶來太大的優勢。 即使有,也只是讓自己在大學裡少走了些彎路,在畢業後達到了過去所沒有達到的高度。

但將來的路既然是過去所沒有走過的,就要面對新的人和事。 在這新的世界,也就有了新的問題。

比如自己執著的神經外科專業,現在正在讀的研究生、正在做的論文課題,這些都是自己沒經歷過的新事物,自然也都沒有可以藉鑑的經驗了。

所以,芳華已經漸漸忘記自己是什麼重生人士了。 她只覺得自己和別人沒什麼兩樣,在人生路上,都會不斷遇到各種新問題,然後去一個接一個地解決它們。

這次的開題報告,就是對芳華的一個考驗。 不過在嘉輝的支持和幫助下,她是勝利在望了。

春節過後上班的第一天,她就將綜述初稿打出來,拿去交給紀主任審閱。 當天下午,紀主任就到處找她,聽說她在實驗室後,就直接過來找她討論。

芳華和嘉輝正在實驗室裡一邊解凍細胞,一邊討論實驗方案。 長假期間,實驗室基本沒有做實驗的,很多癌細胞都凍起來了。 芳華準備挑選自己即將實驗的細胞系,就要重新解凍和復蘇細胞。

她見老闆來了,忙暫停手中的活兒,和主任打招呼。

紀主任看見她身邊的陌生青年,自然詢問了一下,得知是小林的未婚夫,不由多看了幾眼。 芳華就給二人作了一番介紹。

紀主任不禁感興趣地問了嘉輝在斯坦福的研究方向是什麼、做過哪些實驗和課題。 從言談中,他發現如果這個年輕人所言非虛的話,那他還真是掌握了不少實驗技術,而且理論知識也很紮實,難得的是自己也有獨到的見解。

他開玩笑地說:“小梁,你可要好好幫小林設計一下實驗啊!”

嘉輝點頭答應。

紀主任乾脆就在這實驗台邊的寫字台上,攤開了芳華的初稿,和她討論了起來。 他主要是問芳華都看了些什麼文獻,畢竟他也不可能看完所有這方面的文獻。

芳華把自己的書包拿過來,取出裡面厚厚的一疊文獻,足有二三十公分厚。 她說:“這都是我看過的,上面這十多份是反复看過兩三遍的。”

她又拿出十多張紙訂在一起的文稿,這些都是我看過的摘要。

紀主任點點頭,翻起上面的十幾份文獻,隨便瀏覽了一下,才說:“文獻量看起來還是夠了。我們再說說你這綜述吧!我看了看,思路還是清楚的。不過,有點主次不分,過於堆砌資料了。我覺得你這裡,講過去的研究情況時,一些重複性的研究可以一筆帶過……”

紀主任邊講,邊在文稿上寫寫畫畫。 芳華則用心地邊聽邊記,覺得有疑問和異議的地方,她也馬上提出來,師徒倆再討論一番後達成共識。

畢竟只是初稿,紀主任讓她改的也是大框架方面的東西,他讓芳華在二稿中再補充得詳實一點,並且要去了芳華找的幾篇重要的文獻,準備自己拿回去看看。

接下來的兩天,芳華忙著在老闆確定好的框架下,繼續補充內容。

而嘉輝這兩天就幫她打文獻索引,他邊打也邊看了一些文獻。

這天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一人抱一個筆記本,各忙各的。 室內一時無人說話,只聽到劈裡啪啦的打字聲。

不知過了多久,芳華忽然停下來,伸伸懶腰,滿足地長嘆口氣:“唉,終於差不多了。”

嘉輝手裡沒停,眼睛也沒看芳華,只是嘴裡說道:“真的弄好了?”

芳華揉著自己的肩膀說:“對啊!我都佩服自己了,速度這麼快。”

嘉輝停了下來,看見芳華又在轉手腕,就問:“手酸了?”

“嗯,還好吧。”

嘉輝放下手中的電腦,拉過芳華的手,給她揉搓了起來。 芳華嘴裡說著“不用啦”,卻也不收回手。

她笑著看著嘉輝的手,修長的靈活的手,暗暗想:可惜沒去幹外科啊。

可是再想想前兩天嘉輝實驗操作時精確穩定的動作,她又覺得那未必不是最適合嘉輝的道路。

她停了一會兒止住嘉輝的動作,自己反而抓過嘉輝的一隻手,也給他按摩起來。 嘉輝微微一笑,另一隻手就將芳華摟在了懷裡,然後輕輕地按摩著她的頭皮。

按著按著,芳華忽然說:“嘉輝,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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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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