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 重生之剎那芳華 作者:晚風低語 (全文完)

 
stella1802 2018-5-10 15:35:2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0 72863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0
第二百章、江湖夜雨十年燈

新婚第二天,當芳華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照得室內一片燦爛。

她微微睜了下眼,又很快閉上了。

因為她一醒來就感受到被身後那個赤luo的男性胸膛擁抱的安全感,有點歡喜又有點尷尬,不知如何面對那人,便趕緊假裝還沒醒。

不過,昨晚發生過的一幕幕情景,卻一下子在腦海裡都浮現了出來。

芳華的臉上開始發燒了,而且很快身上也開始發燙了。

哎呀呀,經過昨晚後,自己在嘉輝的面前可就再也抬不起頭了吧? 他會不會一看到自己,想到的都是昨晚的自己呢? 那可太羞人了。

芳華知道,按照從小接受的保守教育的觀念,自己不應該去回憶昨晚的那些瘋狂。 可是,心裡卻有一種本能打破了教養的慣性,讓她忍不住既羞愧又甜蜜地重溫起昨晚的點點滴滴。

原來,有沒有愛,做這種事是截然不同的。

原來,這才是表達愛的最好方式。

彼此試探著,呼喚著,應答著,渴求著,也被允許著。

卸下最後的防禦,解除各自的武裝,拋棄所有的矯飾,完全袒露真實的自己給對方——愛撫、折磨、膜拜、征服、挑釁、投降……

直至,彼此的身心互相認同,也互相收容。

一起痛過,一起樂過,一起赴死,又一起死而復生。

原來,性與愛,天生就是統一的。

性是愛的形式,愛是性的引導。

根本無需什麼技巧,真心的愛憐就是最好的**劑,它可以讓毫無經驗的人憑本能去相互迎合討好,從而找到彼此最滿意的方式。

這一場愛的歡宴,由我們共同創造,也共同分享。

雖然,他一開始的生澀和笨拙也讓自己吃了點苦頭,但他後來的進步神速啊,而且完全不知疲倦似的……

嗯——也不能都怪他呀,還不是因為自己不知死活地去“勾引”他……

唔——,林芳華,你完了你居然還有成為**的潛質啊……

想到這兒,芳華不自覺地把臉往枕頭里埋。

她的動作,讓身邊的人發出了聲問候。

“醒啦?”

“嗯。”

不用回憶了,綿綿密密的吻又開始落到了芳華的頸項、肩背、胳膊等處,肌膚相親的酥麻感,讓芳華真實地重溫了鴛夢。

然後,芳華的肩膀被嘉輝輕輕地扳了過去,於是,她的正面也就和嘉輝赤裎相對了。

這會兒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表情身材什麼的都纖毫畢現。 就算經過了昨晚最親密的接觸,彼此的身體也完全不存在什麼秘密了,芳華還是有點羞於將自己完全暴露於嘉輝面前。

她緊閉雙眼鑽進嘉輝懷裡,也把自己的臉貼緊他的胸口。

可是這樣一來,兩人肌膚相觸得就更多了。 而嘉輝健壯的男性身軀,讓她既心臟狂跳、面紅耳赤,又渴望著更多的接觸。

她舒展開自己的身體,和嘉輝的相互糾纏,於是在滿足了肌膚相親的渴望後,又產生了更多的不滿足。

相愛就是這樣,一會兒飢渴,一會兒靨足,一會兒心裡飽脹,一會兒心裡空虛。

相愛的人只能彼此不斷地索取和奉獻,至死方休。

於是,芳華領悟到——性,愛,生,死,都是人類這個物種最美麗的行為。

嘉輝抱著芳華,只是溫柔地來回親吻著她的面部、頸部、肩部、胸部,雙手來回輕輕撫摸著芳華的背部、腰部。

他的動作並不激烈,但是與他身體緊貼的芳華,自然感覺得到他的衝動。

芳華也想回應嘉輝,但抬抬手、動動胳膊就發現渾身酸痛不已,就和軍訓時每週兩次體能訓練後、第二天早上爬不起床的感覺一樣。

她懶洋洋地用蚊子哼哼般的聲音說:“嗯——,我累了,今天歇歇蠻。”

嘉輝的動作一頓,將芳華又抱緊了一點,在她耳畔含糊地說道:“對不起,昨晚把你累著了。”

芳華睜開眼,對正嘉輝的眼睛,見到他眼裡的疼惜,還有些愧疚。

“我不累啊哦,我的意思是說身體有點累,可是心裡很喜歡。”

嘉輝看著微笑的芳華,心裡依然是又愛又憐,輕輕說道:“我不該那麼索取無度。”

芳華憋著笑,一本正經地說:“嗯,忍了那麼多年,終於開張了,你管不住自己的小dd,我能理解。”

被嘲笑了的嘉輝,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芳華看的心裡一樂,結婚真好啊,可以看到嘉輝這麼多不同往日的地方,傻傻的,笨笨的,好欺負的。

嘉輝轉眼看見芳華“邪邪的一笑”,就知道她心裡又不知怎麼取笑自己呢。 隨她笑好了,他就喜歡她這樣“坏笑”到天荒地老。

嘉輝慢慢吻上芳華含笑的嘴角,輕輕地、感激地吻著。

芳華感到這個吻不帶任何情慾,只讓人感到安寧平靜。

過了一會兒,嘉輝問:“餓不餓?起來吃飯不?”

“不餓,就想躺著。”

“那你再睡會兒。”

“嗯。”

嘉輝一手摟著芳華,一手輕輕地給她按摩著頭部。

聽著嘉輝的心跳,聞著他好聞的男性氣息,又感受著頭部有韻律的舒適感,芳華漸漸沉沉睡去。

嘉輝看她完全睡著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著自己腰的手拿開,把自己的胳膊緩緩地從她脖子下面抽出來,最後讓芳華平躺在床上。

他正要下床,芳華卻在夢中一個翻身,把毛巾被踢得從身上滑落到了腰部以下。 她的整個後背都露了出來,兀自不覺地呼呼大睡。

嘉輝笑著將毛巾被往上拉了拉,正要給她蓋上,卻看到了她左肩後的小傷疤。 淡淡的,粉紅的,圓形的傷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顆較大的紅痣呢。

這是當年那一槍穿通傷留下的。 這麼多年,早都不明顯了。 可是她前胸的那道手術傷疤還在,因為太大了太長了,即使平了淡了,還是那麼明顯。

嘉輝嘆息著在芳華肩後的小傷疤處親吻良久。

其實除了這兩處傷疤,還有手部的皮膚稍微粗一些,芳華的皮膚還是很柔膩光滑的。 畢竟她從小被父母嬌養著,沒做過粗活累活。

昨晚,嘉輝幾乎吻遍了她的全身,也愛死了那如絲綢般的觸感。 而且親吻碰觸間隱約還可聞到淡淡的自然的體香,這也是嘉輝有點失控的原因之一。

只是想到最後那次,芳華忽然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還哽咽地大哭不止,嘉輝就既心痛又歉疚。

雖然他馬上止住了放肆的動作,又不停地親吻和道歉,芳華才破涕為笑。 不過當嘉輝抱著她再去沖澡時,芳華竟然沒等洗完就累得趴在嘉輝身上睡著了。

嘉輝當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禽獸,怎麼會這麼不憐惜自己的女人呢? 學過醫的人還能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會很痛嗎? 可恨自己還真被芳華含笑說不痛不痛的樣子給騙過去了。

你怎麼忘記了? 她可是中槍後都能笑得出來的倔強女子。

芳華昨晚一定是忍著痛來配合自己的,而你呢? 就顧著自己舒服了,最後卻讓她都痛哭了。 她要不是痛得忍不住了,能哭成那樣嗎?

現在說什麼也不能補救昨晚的錯誤了,只能以後好好補償她了。 還有,這些日子絕不能再碰她了。

嘉輝心里胡思亂想一番,將毛巾被給芳華蓋好,這才下床穿衣,收拾起昨夜歡愛後狼藉的臥室。

而芳華卻跟隻小豬似的,結結實實地睡到了下午五點。

醒來後,嘉輝早已經做好了飯等著她呢。

今天的菜餚要比昨天豐盛得多,大概是大廚的心情很好,或者是精力無處發洩吧。

芳華也確實餓了,體力消耗過大嘛這頓三合一的晚餐,她就吃下去了將近三人的量。 看的嘉輝又是一陣緊張和心疼。

晚飯後,兩人出去溜達一圈,透透風,也消消食。

他們不只是手拉手地走路,而是都快成連體嬰兒了。

如膠似漆,不過如此

芳華一邊走,一邊愜意地發現——街道的樹木很蔥蘢,周圍的路人很親切,北京的天空很乾淨,天邊的晚霞很絢麗。

總之,在幸福的人眼中看去,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不過,這新婚夫婦又暫時只想二人獨處,想暫時遠離喧囂的都市。

所以,嘉輝提出回四川去度蜜月,就兩個人清清靜靜地在一起,與山水為伴。

芳華當然同意了,因為反正也遲早要回四川,禀告列位高堂二人完婚的事情,順便度個蜜月也好啊。

但當她問嘉輝計劃去哪裡時,嘉輝卻說暫時保密,反正是在四川,到時候包芳華滿意。

四川山清水秀的風景點太多了,芳華猜了半天也沒猜中,索性不猜了,讓嘉輝再玩一次神秘好了。

於是兩人休息一天后,在婚後第三天中午搭乘了飛往四川的航班。

飛機抵達雙流機場後,竟然是海闊來接的機。 原來他這一個多月都在成都,進行和電子科大的合作以及曙光高科技園區開發項目的運作。

海闊請他們在城內吃了頓便飯,並說兩人閃電結婚,沒來得及備禮物,只有等以後回北京再送了。

飯後,嘉輝借走了海闊開的豐田越野車。

其實這車還是從許錦林叔叔那兒輾轉借來的。 因為許叔叔和海闊也算是合作關係,見他在成都只買了輛轎車代步,說起這轎車跑三線的山區不方便,就借了輛越野給他。

這海闊聽說嘉輝他們度蜜月要用車,二話不說就來接機,順便也是送車來的。 臨別時,他祝二人一路順風,玩得愉快。

上車後,芳華見車子朝城北方向開去,便問:“川西的風景名勝才多啊,你怎麼往北開?不會是要回綿陽吧?”

嘉輝專心致志地開著車:“不是。等我們過幾天二人世界,再回綿陽,好嗎?”

“嗯,沒問題。不過,你現在還不告訴我,去哪兒度蜜月嗎?”

“別急,你總會知道的”

汗,這不是我瞞著他計劃結婚時,搪塞他的話嗎? 好好的,幹嘛學姑蘇慕容啊?

算了,反正過不了幾個小時就知道了。

芳華撇撇嘴,看風景去了。

車子上了成綿高速,一路飛馳著。 沿途經過的村莊、田野逐漸被灰濛蒙的雲霧所籠罩。

嘉輝看著遠方越積越多的烏雲,說道:“天氣不太好,可能要遇上暴雨了。”

“噢,夏天嘛很平常啦。”

嘉輝“嗯”了一聲,就加快了一些車速,但依然開得平穩。

雖然不過下午五六點鐘,但外面的烏雲很快讓天色昏暗了下來。

外面沒什麼風景可看的,這樣的天色讓芳華連打了兩個哈欠。 她便將座椅向後放倒一些,睡起了大覺。

她後來是被雨點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喚醒的。 睜開眼來,見到外面雖然下著雨,天光倒反而比剛才經過的地方還亮些。

剛睡醒的芳華,聲音有點慵懶和沙啞:“幾點了?”

“七點多了。”

芳華把椅子調回來,打量著窗外。 但是雨霧中,只看到外面不斷起伏的丘陵,路邊不斷掠向後的樹木。 暫時沒見到路標路牌什麼的,但顯然不是在高速路上了。

“噢——,這是到哪兒了啊?”

嘉輝笑了笑:“都過了綿陽好久了”

“啊?你這是還在往北開嗎?”

“嗯。”

“你不會是要到劍閣、廣元那邊吧?那都快開到陝西去了。”

“別急,大概半個小時就差不多到了。”

芳華納悶,又觀察起外面的道路。

這路是沿著山勢蜿蜒而行,常常一邊是山坡,一邊是河谷。 這樣的地形地貌,就是四川盆地周圍的丘陵山區的特色。 這是芳華很熟悉的。

不過,這裡的路況,可比回父母單位老點的那條路,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呢。

小時候,就是因為害怕那條進出山溝的路的顛簸,芳華很少從山溝裡出來看外面的世界。

記得在小學時的一個暑假裡,林爸出差順便帶她去省城玩。 誰知到了省城,她就因為一路暈車吐得太厲害,連苦膽汁都吐出來了,而不得不在招待所的床上躺了兩天。

從那以後,林爸一方面要女兒好好鍛煉身體,一方面也輕易不帶她出去了。

此刻,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白茫茫的一片雨霧。 雨滴打在車窗上,也如同潑水一般,讓雨刷器刷個不停。

芳華看著窗外的雨,回憶起兒時,不禁有往事如煙的感覺。

嘉輝看她發呆,便問她怎麼了。

芳華說:“這條路讓我想起了小時候進出老點的那條路。”

“是嗎?好像,你從搬出那個山溝後,就再沒回去過了?”

“嗯,是啊,那還是92年春節,我最後一次在老點過了寒假。而放暑假的時候,家就搬到綿陽了。”

“那到現在也都九年半,快十年了。”

“嗯,我有時候做夢還夢到老點的家,還有所裡的子弟校,夢到我還坐在教室裡聽課、考試。而且是老師說要交捲了,我才發現自己的試卷上一片空白,嚇得我啊……”

“呵呵。”

芳華又由夢境轉而講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嘉輝一邊開車,一邊聽得津津有味。

車子在山嶺河谷之間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前進著。 芳華偶爾向窗外望去,只感覺車子一直是隨著一條河在走。

估計上游也下雨了,所以河水是渾黃色的,濁浪滔滔。

這時,嘉輝開車經過了河上的一座橋,繼續前行。

沒幾分鐘後,前方的路邊漸漸出現了幾間農舍。 說是農舍,都是白粉牆青黛瓦,看上去條件不錯呢

芳華也沒太在意,只是扭頭問:“怎麼還沒到啊?天可是快黑了”

嘉輝微笑:“別急,應該快到了。——額,你看前面,過了那兩個門柱,應該就沒多遠了。”

芳華定睛向前看去,前方的路邊各豎著個方形的水泥混凝土澆築的柱子。 灰暗的顏色,沒有任何雕飾,很不起眼。

但上面刷的標語,在這個年代看上去卻很突兀。

“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1
正文二百零一、故園變桃源

二百零一、故園變桃源

芳華瞪大了眼睛:“啊?這——,這不是……”

她迅速轉頭看向嘉輝。

嘉輝的嘴角微翹:“哦——,終於認出來了啊我都納悶半天了,你怎麼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了?”

芳華已經顧不得回擊嘉輝的取笑了,她開心地側身撲過去,摟住嘉輝的脖子,在他臉上連連親了好幾下:“唔,太好了,謝謝你帶我回'家'”

車子猛地一下剎住了,靜靜地停在門柱前空蕩蕩的路上。 在下著瓢潑大雨的天地之間,似乎除了這輛車子,再沒有別的存在了。

雨霧中,只看見車前窗的雨刷一左一右地刷著,黃色的應急燈也一閃一閃地亮著。

過了一會兒,才見到車子重新啟動,越過門柱繼續緩緩朝前開去。

芳華在副駕駛座位上坐好,臉上還帶著些紅暈。

她故作鎮靜地睜大了眼睛,仔細地辨認著前方雨霧中的景色,嘴裡還不忘辯解著:“這條路變化太大了嘛,我怎麼認得出來啊?再說,我以前每次出來回去的時候都暈得七葷八素的,哪兒還記得路啊?”

“我看你現在也不暈車啊?”

“嗯,是啊蠻奇怪的。大概還是小時候太嬌氣了。”

嘉輝笑了笑:“其實,也不怪你,這後半段路本來就已經改道了。不過,你也該認出那條江啊?”

“漲水了嘛哦,剛才過的那橋就是後來修的鋼架橋吧?我說怎麼沒看見漫水橋,就到大門了呢,那可是出所的門戶啊要是看到漫水橋,我哪會認不出來啊?欸——,奇怪了,你又沒來過,你怎麼會認得路?”

嘉輝從左手的車門面板上抽出一張彩色的廣告紙,遞給芳華,淡淡一笑:“這個叫地圖的東西還是很有用的”

芳華接過來一看,是春雷紅色旅遊基地和桃源度假山莊旅遊指南,背面印著從成都到這兒的行車路線圖。

噢,原來是許叔叔搞的旅遊基地啊汗,怎麼起的名字都這麼沒新意啊?

芳華雖然是倡議者,但許錦林接手後,她也只知道許叔叔幹的不錯,使得老點能因此保留下來。 於是她也就心滿意足,並很快地忘了這件事。

這些年她也一直都在北京工作,連綿陽都沒時間回,更別說想起來回老點看看了。

她不禁問嘉輝:“你怎麼想到要來這兒的啊?我都沒這個念頭。”

嘉輝左手把著方向盤,伸出右手輕輕抓住芳華的左手,握在手裡,手指交握,拇指輕輕磨蹭著芳華的手背。

“我原來看你小時候的照片時,就對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很感興趣。剛好上個月,海闊和許叔叔他們談合作的時候,我也在場。聽許叔叔說起這裡的旅遊設施都開發得很不錯了,我當時就跟他要了這張旅遊指南,想著什麼時候陪你一起回來看看呢。”

哦——,原來是蓄謀已久啊

芳華笑瞇瞇地拉起嘉輝的手,親了一下他的手背。 她可不敢像剛才那樣去招惹他,免得再被他以妨礙交通安全罪好好“教育”一番了。

嘉輝的車開得很慢,好讓芳華慢慢地瀏覽路邊的風光。

雖然是在大雨中,天色也很昏暗了,但是芳華的記憶卻隨著路邊一點點熟悉的景物的閃現,而逐漸清晰起來。

她開始興奮地給嘉輝解說起來。

“嗯,剛才兩個水泥柱是老大門,早都不用了。還要往裡開進去幾百米才是真正的大門呢。”

“這兩邊都是老鄉們的地,春天種油菜,接著插秧種水稻。這稻子看樣子也快收割了吧?”

“這邊的田地要平一些,再開進去一點,老鄉們就只能在山腳和山坡上,開出一小片一小片的梯田。那樣的地裡一般就種玉米和紅苕了。我和李蓉上初中的時候,還曾經去老鄉地裡偷紅苕來烤著吃呢。”

嘉輝捏了捏她的手:“你小時候還乾過這個啊?”

“嘿嘿,那時候正處於叛逆期嘛”

“那你還偷過什麼?”

“沒啦,就那麼一次,還嚇得不行。剛在地裡刨出來兩個小紅苕,老遠就听見老鄉吼我們。也沒聽清楚他吼的是什麼,我和李蓉趕緊的,撒腿就跑啊。結果人家也沒追出來,倒是我自己做賊心虛地把腳崴了。”

“呵呵——,小傻蛋”

“嘿嘿,後來我和李蓉找個僻靜的山腳,挖個坑,點堆火,把紅苕扔進去烤。聞起來可香了”

“那吃起來呢?”

“唔——,等火熄了,把紅苕刨出來。外面烤成了焦炭,心還是生的。剝了焦炭就那麼一點點烤得金黃的地方可以吃。吃起來倒是不錯,就是太少了。一不小心就吃得嘴上長鬍子了。”

嘉輝想像著小芳華那手上和嘴邊都黑乎乎的邋遢樣子,更是好笑得笑出聲來。

“笑什麼嘛我知道不該偷東西,我真的就偷了那麼一次嗯,現在想想還真是要不得,因為這裡的老鄉還是挺窮的。我們單位搬走的時候,他們還都住的是自己打的泥巴土坯房呢,那都是九十年代了呢。不過你看,現在這兩邊的房子都蓋得挺不錯啊,快趕上成都郊區的農民了。看來他們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

嘉輝點頭:“這些年,我們老家那邊也是發展挺快的。”

芳華忽然手指前方說:“那是大拐彎,拐過那個山腳,就是正門了。”

嘉輝開車繞過那個六十度夾角的“大拐彎”,駛入了一條平坦筆直的長長的林蔭道。

兩邊高大粗壯的法國梧桐樹伸出長長的樹枝,交彙在路中央的上方,形成了一個穹廬頂。 行進在其下,立刻感覺到打在車窗上的雨點一下子減少了許多,雨聲也一下子溫柔了許多。

嘉輝不禁感嘆:“綠化得真好。”

“是啊,以前每年植樹節,所裡的職工還有我們子弟校的學生,都要義務勞動、挖坑種樹。不知道我在舊屋那兒種的杏樹、蓖麻樹還在不在? ”

很快。 真正的大門出現了。 這門柱是比剛才的要氣派一些,柱子頂部上面還雕刻著三面紅旗。

不過,這門的兩側印著“軍事禁地,閒人免進”的字樣。

芳華看了看說:“以前這可是有戰士站崗的。”

嘉輝徑直開車進去,路標上指示:向左走是春雷基地,向右走是桃源山莊。

因為聯繫住宿的地方是在山莊,他拐向了右側。

芳華研究了下地圖,才呵呵笑道:“什麼桃源山莊,原來就是半島啊”

研究所四面環山,中央有一個人工湖,是建廠時在流經這片山溝的兩條小河交匯處開挖出來,並在下游修了個大壩攔水蓄水而成。

這湖沒名字,單位裡的人就叫它水庫。 在生活區,有一個小土坡,正好從南向北伸入水庫中。 這裡就被大家叫做半島,與之相對的,所裡其它那些背靠南山的生活區就叫大陸了。

這半島的風景當然是很好的,三面臨水嘛。 而且因為離工號和學校都遠,原來這邊就沒修多少居民樓,這樣反而方便改造了。 所以,這裡的舊建築全推掉了,重新修起了一片仿古的園林式度假村。

芳華本來是最不待見這種仿古建築的,不過在大雨中看去,倒是有點“多少樓台煙雨中”的味道。

嘉輝早就通過許叔叔的關係打過招呼定了房間的,服務員將他倆帶著向後院走去。 穿過幾個斜向下的走廊,到了最下一層,向前再轉個彎。 前面頓時豁然開朗了。

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大片荷塘。 哦,一定是建山莊的時候,在這湖邊開挖出來的。

芳華不禁想起了醫大的荷花池。 但這裡可比學校的那個小池子大多了,大概有一個足球場大小吧。 荷塘里種植的荷葉荷花也更多,多到密集成陣了。

此刻,滿目青翠的荷葉和點綴其中的荷花,在風雨中不斷起伏搖曳,不見柔弱,只見精神。

這邊的客舍也是古色古香的單門獨戶的水榭式,一半像是浮在荷塘的水面上,另一面就是由一條長廊串起的。

服務員帶他們到了最里間的客舍,說這是按照許總吩咐給安排的最清淨最好的房間。

當晚無話。

半夜,大雨就停了。 早上不過六點多鐘,芳華就醒了。

她沒有下床,而是直接從床上跨到窗戶邊的椅子上,然後跪在椅子上,雙手推開鑲著玻璃的木格窗。

立刻,一陣混合著荷葉荷花清氣的晨風吹了進來,非常涼爽又無比新鮮。

所以儘管天空還是陰陰的,芳華的心情卻很好,她笑著欣賞著外面的荷塘晨光。

“大清早的,小心著涼了。”

嘉輝卻從後面用薄被將她身子包住後,抱回床上。

芳華好笑地見自己被裹成了蠶寶寶,她嘟著嘴說:“你怎麼老把我當三歲小孩啊?”

嘉輝揚揚眉:“你有三歲嗎?我看才兩歲吧,連走路都會崴腳呢?”

“啊?你敢這麼說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於是,兩人在床上嬉鬧一陣,直到芳華沒力氣了才罷手。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1
正文二百零二、舊屋後院的花

二百零二、舊屋後院的花

早飯是在山莊的餐廳吃的自助餐。 這山莊也跟星級賓館一樣備齊了中西式的早點。

芳華詫異地發現,在這兒就餐的遊客真不少啊這還不是周末的嘛,怎麼都有上百人?

跟山莊經理一打聽才知道:前些年在政府扶持下,這裡主要靠春雷基地的國防教育特色旅遊吸引了不少學校組織中小學生來這裡接受教育。

但最近這幾年,在後續的開發和宣傳措施跟上後,老點的自然風光和休閒農業旅遊,也漸漸地在川內小有名氣了。

夏季可是它的旅遊旺季,會有不少中小學生來參加國防軍事夏令營,他們都安排在學校旁邊的舊招待所住。 而山莊接待的,主要是來這裡避暑度假的有錢有閒的成都耍家。

所以,在與桃源山莊隔湖相對的北山上,許叔叔又開發了一片度假小木屋。 其實就是貸款給當地老鄉們,新建或改建的農家樂式的房屋,既可以用來自住,又可以在旅遊旺季時收容一部分遊客。

芳華聽了後,雖然對小時候都沒怎麼去過的北山很感興趣,但目前她最想和嘉輝一起去看的,還是自己小時候住過的房子。

當然,這也是嘉輝最想看的。

於是,芳華領著嘉輝從半島向大陸的生活區走去。

因為是靠山腳而建,居民樓往往都建在一個平整出來的地台上。 地台是階梯式分佈的,所以,這一片房屋看起來倒也錯落有致。

芳華帶著嘉輝爬了幾個台階後,停在一棟三層紅磚樓房前。

外觀和十幾年前似乎沒什麼變化,門窗倒也基本完整,只是上面的油漆歷經風雨侵蝕後有點褪色斑駁了,樓上的欄杆也有些鏽跡。

啊,樓前的桉樹怎麼長這麼高了? 都高出了房頂。 樹枝和樹葉也又多又亂,快將大半棟樓都遮蓋上了。 不過,杏樹和蓖麻樹哪兒去了? 是被人移走了嗎?

嘉輝看見了房子牆上畫的白底紅圈的數字:“28棟,就是這棟咯?”

“嗯。”

“你家是幾號房?”

芳華邊走過去邊說:“一樓第二間,我上初中和高中的時候,就在這兒住的。”

雖然沒有人住了,這裡的門窗還是鎖得好好的,只是有很多蛛網和灰塵。

嘉輝站在門左邊的窗前朝里面看,芳華卻說:“那是廚房,這邊才是我住的小屋。”

嘉輝立刻走到右邊的窗前,卻看見裡面不過是空空蕩蕩的房間罷了,無從想像芳華年少時在裡面生活的情景。

芳華倒是興致勃勃地說:“這屋子只有兩室一廳,所以我哥就沒有自己的房間,一直當廳長。”

以林徵宇在林家的地位,也肯定是他當這個廳長了。 嘉輝想想,不禁笑了。

芳華也湊在窗戶玻璃前往裡面看,邊看邊搖頭感嘆:“我們居然一結婚就能有那麼大的房子,太奢侈了”

嘉輝摸摸芳華的頭,卻什麼也沒說。

芳華猛地一下抬起頭說:“走,看看我家的後院還在不在”

所謂後院,就是在樓後正對著自家屋子的位置,用幾根木片竹片插在地上圍出來的一片空地。

很遺憾,那些竹籬笆大概早就被風雨或者野狗什麼的摧毀了,孫玉敏曾經種的小蔥小蒜茄子豆角之類更是不見了踪影,被野草所取代。

不過,當年林志輝用廢舊角鐵搭的絲瓜架子卻還在。 絲瓜當然也沒了,倒是架子上爬滿了開著紫色喇叭花的綠色藤蔓。

還有不知是哪個鄰居原來種的紫茉莉——也叫地雷花,這些年來繁衍生息,竟然活潑潑地幾乎將這一片空地都霸占了。

現在正是這些小花們開得最繁盛的時候,梅紅的,淡黃的,雪白的,雜色斑點的,……,將這裡裝點成了個奼紫嫣紅的小花園。

而就在林家臥室窗戶的牆根處,還有一叢一人多高、碧綠欲滴的美人蕉。

芳華高興地指著那花兒說:“咦——,沒想到這叢美人蕉還在啊。”

她馬上跑了過去,完整地摘下花莖頂端兩朵紅艷豔的美人蕉,又跑回嘉輝身邊。

嘉輝愕然:“你不是不喜歡摘花嗎?”

“這個不一樣。”

芳華嘻嘻笑著,輕輕將深紅色的花苞和花萼掰開,露出管狀的花冠。

她把花舉起,將管口湊到嘉輝嘴邊:“吸一下。”

嘉輝不懂:“幹什麼?”

芳華又舉著花,更湊近了嘉輝:“吸嘛,可甜了。”

嘉輝依言含住花冠管口,輕輕一吮,立刻有些許甘甜的液體流進嘴裡。

這甜味很正,絕不平淡,但又不會甜的膩人。

可就是太少了,感覺才一兩滴的樣子。

芳華見到嘉輝意猶未盡地咂巴了一下嘴,便笑著說:“沒騙你吧?我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美人蕉的花蜜了。每到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這裡來摘花吃花蜜。”

說著,她又將另一朵花同法炮製,並將花冠又送到嘉輝嘴邊。

嘉輝搖頭:“你吃吧,你不是最喜歡吃的嗎?”

“可是,你以前沒吃過嘛。我都吃慣了,沒關係。”

嘉輝一笑,右手摟住芳華的腰,左手接過花,卻倒轉過來送到芳華唇邊:“還是你吃。”

芳華不再堅持了,將自己的這份額享用了。 完了還閉上眼睛回味了一下:“嗯,好吃。”

她剛想睜開眼,卻覺得腰部一緊。 幾乎同時,自己的兩片唇瓣就被熟悉的朋友們招呼了。

中途,嘉輝停頓了一下輕輕地說:“我更喜歡吃這個。”

芳華的臉紅了,不過想到那些遊客們可不會深入到這片廢棄的居民區來,不用擔心被人看到,她也就不害臊地和嘉輝站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花叢中擁吻起來。

直到遠處傳來旅遊電瓶車的滴滴聲,才讓兩人停下了誰都不想停下來的吻。

沿著貫穿居民區的車道,可以前往另一處芳華從出生到小學時住的房子。 不過那樣走比較遠,所以芳華帶著嘉輝從樓後的小山坡翻過去。

這山坡是從南山下延伸過來的一個山腳坡地。 芳華上學的時候,經常大清早的跑上山背語文背英語,不知在這裡迎來了多少次旭日東昇、看過了多少次朝霞滿天。

現在,這裡到處是高高的野草,原來的小路都要被淹沒了。

本來是芳華走前面帶路的,但嘉輝看到又高又密的草叢,就拉住芳華讓她走自己身後,他卻撿了根棍子在前面不停地撥打著草叢,邊走邊說:“小心有蛇。”

芳華卻說:“應該沒有的啦,我在這裡住了十幾年,都沒見過蛇呢不過,我哥他們跑的野,曾經跑到北山那邊,說是打死過一隻菜花蛇。反正,這山里蛇不多。哦,對了,靠東山那邊的房子和人都比較少,小時候倒是在那邊經常看見野兔。還有老鄉打了兔子來賣哩。”

“嗯,現在人更少了,可能蛇和兔子什麼的就會多起來了。還是小心點。”

“對啊,我聽我爸說過,他們剛來這裡的時候,山上還有狼呢。不過,很快就不見了,大概是被這些開荒的人給嚇走了,跑進深山了。哈哈”

“是嗎?爸媽他們什麼時候來這兒的?”

“69年,從青海搬過來的。”

“怎麼?他們還去過青海啊?“

“我沒和你說過嗎?哦,這個單位最早就是設在青海的啊。我爸64年就去了青海,我媽67年去的。但是那邊的條件太艱苦了,茫茫戈壁也不利於隱蔽,所以中央很快就決定把這個單位搬到四川的大山里來。我媽常說,要是還在青海的話,我哥和我還不知道要晚到什麼時候出生呢”

嘉輝立刻抓緊了芳華的手,煞有介事地說:“感謝黨中央感謝毛主席”

“呵呵,還是感謝週總理吧那時候是他老人家主管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小土坡的頂上。 芳華歇口氣,向四周看了看,指著東南山腳的一片建築物說:“喏——,那邊就是實驗室和生產車間,我們叫工號。”

“很整齊。”

“咦,工號門口什麼時候多個雕塑?我看看——,暈我知道為什麼叫春雷基地了”

嘉輝也看見了:“不就是那個蘑菇雲雕塑嗎?”

“嗯,許叔叔也太沒創意了。”

“呵呵,這樣主題明確嘛。”

芳華還是和嘉輝先下坡到下面的居民點。 這裡是一片平房,是最早的一批宿舍。

這回芳華主動指著第二排平房的最外側的房間說:“201號房,就是我最早的家。”

嘉輝走過去,卻奇怪問說:“怎麼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呢?”

“啊?”

芳華這才注意到屋子的窗戶上都蒙著黑布或報紙。 奇怪,不是都沒人住了嗎? 怎麼還整這個?

再看看周圍的幾排平房,也都是如此。

正好看到第三棟平房的一間屋子開著,他們走過去,裡面有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正在幹活。

這人應該是當地老鄉,耳朵不太好使,鄉音也重。 最後還是嘉輝用四川話和他說了半天,才搞明白——這裡已經是許叔叔公司贊助當地老鄉辦起來的一個蘑菇養殖基地了。 生產的蘑菇一部分供應桃源山莊和招待所的伙食團,大部分都銷往餐飲火鍋業十分發達的成都市。

這一片平房的地勢低,前面是蜿蜒流淌的小河溝,背後靠著山腳。 總之是背陰又潮濕,確實比較適合種蘑菇。

有意思啊曾經在這房子裡住過的人,最好的年華和可以產生威懾作用的巨型“蘑菇”聯繫在了一起。 他們離開後,這些房子又被用來生產可以為周圍老鄉帶來經濟效益的真正的蘑菇。

這既是巧合又是必然沒有曾經的蘑菇雲,老鄉們怎麼能安安心心地種蘑菇呢?

【美人蕉花語:堅實的未來。 】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2
二百零三、軍訓小兵

不過,嘉輝還是挺遺憾的,又看不到芳華小時候生活的場景了。

芳華明白嘉輝的心思,愛一個人總是想知道有關她的點點滴滴。

嗯,她也很願意讓嘉輝多了解——這個她從前不覺得、一旦離開後卻總是魂牽夢縈的真正的故鄉。

接下來,芳華帶著嘉輝去看幼兒園和子弟校。

嘉輝看到這個學校完全是開放式的,沒有校門和圍牆,也沒有校名,只有兩排兩層樓的校舍。

一個勉強看得出來是學校的操場的地方,不過就是校舍之間的一大片空地。 一半是籃球場,一半放了幾張乒乓球檯,總面積還沒有半個足球場大。

另外還能讓人看出來這是學校的,就是校舍牆上刷的標語“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團結緊張嚴肅活潑”。

他很是驚訝:“你們這兒,除了房子比農村的學校好多了,可一點都不像個正規的學校”

“誰說我們不正規了?我們有校名啊,永紅學校,只是沒掛牌嘛。我們這裡從小學到初中、高中,一個年級都不缺的啊,課程設置也是和四川省的一樣啊”

“而且,”說到這兒芳華不由高高地抬起了頭,很是驕傲地說:“有兩任總理都來過我們學校咧就是你上學的成都七中,也沒這麼風光吧?”

“週總理也來過這兒?”

“那倒沒有,我們可沒趕上他老人家在的時候,是後來的兩位。”

“那你有沒有給總理獻花什麼的?”

“你以為是拍電視新聞啊?其實——,”芳華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們也就是站在那邊的山坡上看了看學校,然後和所領導說,孩子們連個像樣的操場都沒有,太艱苦了,讓他們想辦法解決。好笑的是,這問題一直也沒能解決。倒不是沒錢,而是當初建學校的時候就沒考慮好,安置在了這個山腳下的居民區內,周圍都沒空地了。操場建得太遠也沒意思啊,所以我們一直就沒操場了。那時候,學校運動會都是到燈光球場那邊開的。”

“那你們體育課怎麼上的啊?”

“哦,基本上就是爬電視塔山,或者跑到大門口的大路那兒練短跑,再跑遠點到了大拐彎那兒就是練長跑了。不過,我們學校也有排球隊籃球隊的,他們都是到工號那邊的場地去訓練。就算是這樣,我哥他們的排球隊還是在縣里比賽都拿到了名次呢。”

嘉輝聽著聽著,忽然笑了:“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你身上總有一股傲氣了。”

“什麼啊?我哪有?人家很謙遜的好不好?”

嘉輝卻抱緊了芳華,看著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欣賞:“不,你很驕傲只是,你的驕傲都藏在骨子裡呢是你的出身,是這裡的特殊環境,讓你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樣”

芳華最受不了嘉輝這麼認認真真地誇自己了,每次她聽了都會找不著北了。

她笑瞇瞇地趴在嘉輝懷裡享受了一會兒,才又找回了點自知之明:“我才沒什麼不一樣呢我只是覺得自己一直很幸運罷了。幸運地出身於一個美滿的家庭,幸運地沒吃過什麼苦,還有啊特別幸運地考上了華西醫大。你不知道,我跟你可沒法比,我是吊車尾上的醫學院。”

嘉輝卻笑了:“這個嘛,我知道啊。”

“嗯?你怎麼知道的?我的高考分數,可沒跟學校裡任何一個人說的啊”

“也沒什麼神秘的就是因為我是最早確定入學的新生嘛,家又在成都。所以開學報到前,郭老師就召集我和其他幾個成都的學生去年級辦公室,幫忙整理花名冊和資料什麼的。我除了注意看最高分,也順便看了看最低分,當時就看到你的材料了。”

“啊?你怎麼從來沒說起過啊?”

“那麼遠的事,又不是什麼大事啊,我都快忘了嗯,當時看你的分數比較低,有點奇怪,我就順口問了一下郭老師。郭老師告訴我,你是來自三線單位的子弟。不過,我那時也沒太在意。”

“哦,我還以為我的不光彩歷史隱瞞得還挺深咧,沒想到你早就知道了”

“你以為你是潛伏特務啊,什麼叫不光彩歷史?你不是堂堂正正地上了錄取分數線嗎?”

“話是那麼說,但總是比大家少了好多分嘛,是靠學校照顧才進去的。”

嘉輝雙手捧起芳華的臉,凝視著她,正色地說:“傻瓜,這真的沒什麼你可是我們這一屆畢業生中最棒的要是當初學校沒有照顧你,301可就少了名能幹的外科女醫生了而且,你能從這樣的學校裡考出這樣的成績,已經夠好的了”

芳華又有點飄飄然了,但還是保持著最後的一絲理智說道:“餵——,什麼叫這樣的學校啊?我們子弟校也不是你看到的那麼差啊雖然文科的老師是弱了點,但是我們這兒的數理化老師還是很強的,連實驗員都是從科室裡借調來的大學生哩。”

嘉輝自然不會和她爭辯了,便點點頭說:“嗯,幸好你們的文科老師水平不行,不然你高考的時候可能就考文科了,那我們不就遇不到了?”

芳華忽然就想笑:“我是文也不行,理也不行,還是學醫最合適啊。”

嘉輝也是一笑,拉著芳華的手,兩人繼續往前走去。

這時候,前面卻走來了一群十三四歲的初中生模樣的人,倒是排著整齊的隊列。

這情形,大概是參加軍事夏令營的同學們回招待所的宿舍吧。

他們還在帶隊的士兵教官的指揮下,邊走邊唱著軍歌:“東風浩蕩雷霆萬鈞,我們是光榮的第二砲兵,……”

嘿——,還蠻能體現基地特色的嘛

芳華笑嘻嘻地和嘉輝站在路邊,看著孩子們過去。

這些學生穿在身上的迷彩服大多鬆鬆垮垮的,今天天氣也不算很熱,但他們衣服的後背上都能看到濕跡,應該是訓練時出的汗吧

孩子們的臉上也曬得有點黑紅黑紅的,但是唱起歌來卻都不甘示弱地大聲吼著,士氣很高。

芳華看了覺得挺有趣的:“行啊,這麼幾天就有點老兵的味道了。”

嘉輝卻只是一笑,然後低頭看了看表說:“嗯,該吃午飯了,我們做jiao通車回山莊吧?”

整個旅遊區半小時就開出一趟電瓶車繞著半島(山莊)、大陸、學校、工號轉一圈,方便散客們代步。

芳華卻說:“招待所就在那邊,要不我們去那裡的食堂看看,我想應該也可以吃飯的。”

於是,他們就跟在孩子們的隊伍後面一起走,看上去卻像兩個超齡大兒童。

尤其是芳華,故意拉著嘉輝的手,同手同腳地甩開了大步,但又跟前面的人步調一致。 嘉輝微笑地由著她甩著手胡鬧。

這下,兩人在隊伍後面像是成心搗亂的了,惹得後面的幾個孩子咯咯地笑起來。

帶隊的士兵教官回頭看了看,見這兩人明顯是遊客,也不好說他們什麼,只好對孩子吼:“笑啥子笑隊列裡頭不許笑”

孩子們平時一定挺怕他的,立刻安靜了下來。

芳華一看:嗬——,真威風那臉色比當年的江排長還黑啊

不過,她也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才放慢腳步,脫離了學生兵的隊列。 嘉輝見人走遠了,才說:“唉,你這個軍訓標兵當初是怎麼混來的啊?有這麼調皮搗蛋的標兵嗎?”

“你不是說我三歲小孩嗎?不調皮行嗎?”

“額——”

嘉輝頭一次被芳華抓到漏洞,沒詞了。 芳華得意地笑起來。

其實,她也就在父母兄長和嘉輝面前才這麼“放肆”罷了,誰讓這些人都把自己當“孩子”一樣呢。

走到招待所,那群孩子們還站在食堂門口進行“飯前一支歌”歌詠比賽呢。

“……衝鋒像狂風,堅守像鐵長城,過得硬的連隊英雄多,過得硬的戰士樣樣紅……”

兩人在此起彼伏的歌聲中,溜進食堂的廚房,問大師傅能不能吃一頓軍訓飯。 大師傅很好說話,給他們拿來碗筷,讓他們自己在灶台上的大盆菜大鍋飯裡隨便舀。 飯錢嗎,就按外面的孩子們的伙食給點錢就是了。

兩人就這樣各自端著一個盤子,裡面打了點飯和炒菜,在食堂大廳找了個角落坐下。 大廳中央擺了幾張圓桌,上面都擺好了飯菜,一看就是給外面小兵們準備的。

不一會兒,外面的孩子們還挺有範兒地排著隊走進食堂,在各自餐桌的位子跟前站好。 紀律還不錯,雖然不是鴉雀無聲,倒也比較安靜。

剛才那個黑臉士兵逡巡了幾步後,一吹哨子喊了聲:“坐下”

“刷——”的一聲,眾小兵們齊齊坐下。

過了片刻,黑臉士兵才又大喊一聲:“吃飯”

小兵們這才放鬆腰板,拿筷子的、端碗的、夾菜的、舀湯的,還有交頭接耳的,頓時食堂大廳裡響起了一片“嗡嗡嗡”的聲音。

芳華看那些孩子們狼吞虎咽搶飯的樣子,忍不住說道;“我覺得那些成天煩惱孩子挑食,總是求著小孩好好吃飯的家長們,都該把小孩送這裡來軍訓幾天。保證吃嘛嘛香、身體倍儿棒”

“嗯,這話你該和你哥說去。你那個小侄兒林林,可不就是不愛吃飯嗎?”

是啊,雖然還沒見過那個剛滿周歲的小傢伙兒,但是芳華從哥哥打來的電話中知道,林林從小飯量就小,所以長得也比較瘦小,總是被兒保的醫生批評沒達標。 這讓一心想培養兒子當運動員的大哥很是頭疼。

他也帶林林看過中西醫,都沒查出什麼毛病。 這孩子就是不好好吃飯而已,一小碗飯吃半天還吃不完,吃零食什麼的倒是挺行的

芳華想起嘉輝帶來的照片中林林那個小瘦猴的樣子就搖頭:“多大點兒小孩就挑食,真是過場多嗯,我回頭就跟我哥說,等林林再大一點就把他送這兒來當一回小兵不信治不了他”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2
正文二百零四、現世安穩

二百零四、現世安穩

吃了午飯,多雲的天空開始轉晴。 太陽露面了,氣溫開始明顯升高。

不過,兩人行走在通往工號的大路上,頭頂是濃濃的綠蔭,倒也不覺得熱。

很快就走到了那座雕塑跟前,也就是工號大門前。

這座現代派雕塑是不銹鋼材質的,主體是上寬下窄的棱角分明的柱子,上面頂一個半球,球上如刺猬狀的支出來很多直直的不銹鋼鋼條。

嘉輝在綿陽看到這雕塑時,愣是看了半天看不懂是什麼東西。 等芳華告訴他後才恍然大悟,繼而無語——這剛硬的線條和照片中的蘑菇雲相去太遠了吧。

現代派藝術,對學醫的人來說——特別是像芳華這種對神經的位置來不得一絲一縷偏差的、像嘉輝這種對試驗藥劑的濃度甚至溫度都要求精準的人,實在是接受無能啊。

不過,當芳華不糾結於造型,再去看它的時候,又覺得其實這座名為“春雷”的雕塑還是有一種石破天驚、雷震九霄的感覺,也散發出激昂張揚的氣勢,和無所畏懼的豪情。

它所體現的精神,正如雕塑後面的工號門口兩邊刷的標語所說的那樣:

“鑄國防基石,做民族脊梁。”

另外,在進入工號大門後,那棟內部已經被改造成了博物館的辦公行政樓,樓頂上也高高地豎立著一排大標語:

“祖國利益高於一切”

這標語本是芳華從小看慣了的,但此刻看到它,心裡依然一震,彷彿比過去更多了些理解。

嘉輝站在一邊,見她看著標語發呆,便輕輕拉起她的手問:“你說的那個亞洲最大的加速器在哪兒?”

芳華回過神來,這才對嘉輝一笑說:“哦,就在警衛班駐地旁邊,走吧。”

芳華不僅陪著嘉輝去看了加速器,還參觀了博物館,看了館內各種照片、模型、和實物。

其實,她雖然是在這里長大的,但因為有保密的規定,所以平時父母在家裡也不會說的太多,嚴格說起來,芳華對研究院曾經的歷史和成就也不比嘉輝知道的多多少。

好在博物館裡有導遊給遊客們解說,這讓芳華和嘉輝一樣,也好好地接受了一次再教育。 因為這裡宣傳介紹的好多人都是父母的上級、同事,倍感親切的芳華聽得津津有味,也聽得熱血沸騰。

一同參觀的遊客中,很多人都是頭一次這麼具體地、深入地了解過去那個年代發生的事情。

一個個的展廳裡,陳列展示的是——無數軍工人在新中國一窮二白的工業基礎和科技條件下,靠著一種“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精神創造出的一個個輝煌成果。

這八個字每個人都耳熟能詳,可又有多少人能體會那背後的艱辛?

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核武器,導彈、激光、粒子束……乃至更高精尖的、威懾力更強大的武器和技術,這些就是他們的成就,更是他們用自己的生命、青春和熱血為共和國鑄造的強大護盾

參觀的遊客們,都是平常的普通人。 看言談舉止,裡面有有公務員,也有生意人、白領或各種打工者。 他們來這裡參觀,也許只是為了獵奇,回去可以增加吹牛的資本,也許只是遊山玩水時順便來看看的。

但是,在參觀過程中,這些人還是被真實的圖片、實物、史料打動了。 他們真心地為展覽館內展示的國防成感到振奮,也對老一代軍工人表示十分敬佩。

芳華就听見一位中年胖子說:“唉,我要是趕上那個年代,去給這些科學家當個站崗放哨的小兵也願意。那也算為國家做貢獻了”

是的,看這種展覽會讓人在激動振奮的同時,覺得自己很渺小,又覺得祖國很偉大。

走出博物館後,戶外的陽光、綠蔭讓人們激動的心情漸漸放鬆了下來。

嗯,那個壯懷激烈的年代已經過去了。

也好有了那個時代的對比,人們才會知道現在這個愜意地享受著陽光綠蔭和青山碧水的年代,是多麼難得

芳華指著不遠處的電視塔山,還想要去爬。

嘉輝拉著她的手說:“今天太累了,回去歇歇吧反正還要在這兒住好幾天呢,有的是時間讓你爬。”

芳華雖然一點不覺得累,但還是接受了嘉輝的建議。 於是,她和嘉輝跟著遊客們坐在電瓶車上回桃源山莊了。

坐車可比走路舒服多了。

車慢悠悠地開著,迎面吹來的小風涼涼的,消除了下午的暑氣。 兩旁的林蔭也讓人曬不到太陽,只有斑駁的光點樹影在身上、臉上晃來晃去的。

而這麼一路駛過那些非常熟悉的建築和街道,又讓芳華隨著許多回憶的閃回而不時微笑起來。

她在看景,嘉輝則在看她。 看到她甜甜的笑容,他的心便別無所求。

回到山莊,才不過下午三四點的樣子。 兩人衝了個澡,爽爽利利地坐到荷塘邊的茶座喝茶閒聊。

周圍也有遊客在打麻將,反正這四川人的旅遊方式就是——在不同的山清水秀的地方打著相同的麻將。

雖然這打麻將的情景,和清幽的荷塘清幽有點不搭調,不過芳華和嘉輝也不是什麼避世之人。

他們倆手拉手並排斜躺在兩張靠背竹椅上,望著前面的田田蓮葉亭亭荷花,聽著荷塘四周的柳樹上傳來的蟬鳴聲,還有後面傳來的搓麻聲。

似乎有點喧鬧,但是鬧中取靜,反而在芳華心中產生一種現世安穩的感覺。

沒什麼比活在當下的感覺更好了。

有時候,好半天,兩人都沒說話,就這麼坐著,吹著湖風,聞著花香,品著茶韻。

偶爾聽見水面上“嘩啦”一聲響,原來是山莊放養的魚兒翻了個水花。

芳華忽然說:“我想釣魚。”

“嗯——,我去租魚竿。”

但是,兩人又都坐著沒動。

過一會兒,芳華又說:“我想採蓮。”

“沒到季節吧?而且,荷塘里好像不准遊客進去。”

“哦——。”

嘉輝見芳華有點懶洋洋的,便說:“划船還是可以的,我看到山莊最北邊有個小碼頭,有幾條遊船。”

“嗯——,我還想游泳。”

“好,划船,游泳,爬山,這幾天你想幹什麼,都行。”

“真的?”

“真的。”

“那我想——”芳華側過身,慢慢靠到嘉輝身上,賊忒嘻嘻地輕笑著。

嘉輝見到芳華賊亮賊亮的眼睛,感到她靠過來的柔軟,忽然覺得口裡有點髮乾,心裡有點發熱。

他當然不知自己的臉上也有了點紅暈,兀自鎮靜地說:“想幹嘛?”

已經對嘉輝頗為了解的芳華,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了——這人心裡明白、面上還裝糊塗的干活。 哼——,良心大大的壞了。

好吧,大白天的,先放過你好了

吃完晚飯,黃昏的時候下了一場陣雨。 因著西邊的太陽還沒完全落下,明晃晃的陽光和白色透明的雨珠一同投落到荷花荷葉上。 水珠在荷葉上匯集、滾動、分散、滑落,看上去晶瑩剔透,閃耀奪目。

不一會兒雨停了,一道彩虹卻又出現在澄碧的天空上。

芳華對嘉輝說:“我們運氣真好這裡見到彩虹是沒什麼稀奇的,但是一個夏天也就幾次吧。像今天這麼大,這麼完整的,我在這裡都還是頭一回見到呢。”

兩人就在山莊沿湖的堤岸上散步,不時抬頭看著那彩虹和其下的碧水,有種恍若仙境的感覺。 直到他們都回到了房間,那彩虹才隨著天光的暗淡而慢慢隱去。

芳華趴在窗台上看著彩雲也散去了,才轉頭對坐在床沿上的嘉輝說:“天黑了。”

嘉輝看看天,夏天的暮色還是比較亮的,不過他還是嗯了一聲。

芳華又站起來,一本正經地來到嘉輝面前:“天黑請閉眼。”

嘉輝嘴角含笑,輕輕閉上眼睛。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被芳華侵犯了。

開始,他還在笑,可芳華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雖然他的雙手在身後撐著床,但也漸漸覺得承受不住芳華的重量了。

而這時,芳華又使勁一推嘉輝的肩膀,終於成功地將他推倒在床上。

她自己順勢倒在嘉輝身上,見他又睜開了眼,便瞪了他一眼:“閉上。”

嘉輝眨眨眼,又靜靜地閉上雙眼,芳華就先從他的眼睛開始了。

嘉輝感到眼皮上傳來軟糯濕潤的觸感,讓他心裡一陣陣酥麻。 另外,還有隻小手摸到了他的腰腹部,在不停地撫摸揉捏,這又讓他的腹肌一陣陣地顫栗。

再加上胸前那具嬌小柔軟的身軀也緊貼著他緩緩地磨蹭扭動,嘉輝立刻覺得有一團火從腹部燒到了全身,他的身體開始發燙了。

他急切地想要降溫,而那隻小手也立刻配合地撩起他的T卹下擺。 兩人協作,很快就扒掉了嘉輝的上衣。

嘉輝立刻抱緊芳華,反身將她放倒在床上,狠狠親吻起她的臉頰和嘴唇,算是對她的**的回敬。

芳華根本不在意他假意的凶狠,而是覷個空將自己的T卹也翻過頭頂脫下來。

嘉輝看到她粉紅色的胸衣,自己的體溫不禁又升高了一度。 他心裡說著別衝動,但雙手還是忍不住伸到她背後,幫她解下兩人之間的這層障礙物。

當他強壯的胸膛貼緊了芳華的柔軟,兩顆心也是貼得最近之時,嘉輝心裡的焦躁似乎得到了些紓解。 他開始溫柔地親吻著芳華,雙手也只是在她背部輕揉慢撫。

芳華可不滿足他這樣的溫柔,她幾下就把嘉輝休閒褲的皮帶抽掉了,又開始解起他褲子上的釦子來。

嘉輝趕緊用手擋了一下,沒起什麼作用,被芳華撥開了。 他只好輕輕地,但是牢牢地抓住芳華的手,對她說:“不要。”

芳華掙了一下,見動不了,便問:“為什麼?”

“嗯,你該好好休息。”

“都好幾天了,我早休息好了。”

“可我怕你疼。”

“沒事,就一開始有一點點疼,這次肯定不疼了。”

嘉輝將芳華整個人都壓在身下,但又控制著不讓她承受自己太多的重量。

他雙肘撐在芳華肩膀兩邊,雙手憐惜地撫著她的額頭、面部,輕輕說:“還說不疼,上次你都疼成那樣了,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不會讓你再那麼疼了……”

芳華微微一愣,隨即咯咯笑起來:“哪個說我是疼的啊?我那不是疼,是……”

說到這兒,她又不說了,就只是笑個不停。

“是什麼啊?”嘉輝問了幾聲見她還不說,就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能忍,可是都哭成那樣了,你忍得了,我可受不了。”

芳華把雙手拿上來,環抱住嘉輝的脖子,跟著自己的身子也向上攀到嘉輝肩頭。

她湊近嘉輝的耳朵輕輕說:“傻瓜,我那不是疼得受不了,而是,而是……”

最後的幾個字說得更輕了,嘉輝第一次沒聽清,還追問了一下,芳華只好對著他耳朵又說了一遍。

嘉輝過了片刻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他既有點興奮又有點不太相信:“真的?可是,你那個……什麼的時候,怎麼會哭呢?不是應該……很……舒服的嗎?”

芳華羞憤了——這個人怎麼對這種事也是一副刻苦用功勤奮鑽研的態度呢

她把頭埋在他脖頸處,沒好氣地說:“我不知道啦,就是那種要死要活的感覺,想發洩出來嘛,於是就身不由己地哭出來了”

嘉輝相信了,他的男性虛榮心也得到了滿足,便摟緊了芳華在她耳邊輕輕說:“你可把我嚇壞了。唉,那應該叫yu仙yu死的感覺,知道不?你的文科果然不行啊”

“哼——,顯擺你是七中的才子嗎?好了不起嗎?我看是風流才子吧”

芳華的反擊很無力啊

果然,放下心理包袱的嘉輝,無師自通地油腔滑調起來;“是麼?既然老婆大人都說我是風流才子了,為夫豈能讓你失望?”

“啊,你……這個流……”

好了——,這一次,天是真的黑了。

小兩口秉著一貫勤奮好學的精神,黑暗中都在共同學習人體解剖學、人體生理學以及行為心理學等諸多醫學學科,並且獲得了豐富的理性知識和感性認識

只是林芳華同學的學習能力還是不及梁嘉輝同學,隨堂測驗屢屢敗給了梁嘉輝,再次屈居第二

她雖然一直很勤奮,無奈先天體質吃虧,只得喃喃地說:“非戰之罪。”

這話讓嘉輝悶笑不已。

琴瑟和諧的兩人第二天竟然沒有出門。

第三天嘉輝才捨得和芳華出門,不過也只是上午去劃了一會兒船,中午又回屋里呆著了。

這回,芳華終於見識到嘉輝粘人的程度了。

好在,嘉輝還算是很有自製力的人,後來幾天倒沒有整個大白天都呆在屋子裡了。 只是,每天晚上,芳華都要被這個學習委員督促著學習,實在是“苦不堪言”。

這些日子裡,他們除了划船、釣魚、爬山,還去水庫對面的北山農家玩了一天。

北山山高林密,不但爬起來更有成就感,還能在山中老林子裡採蘑菇。

山腳的農舍和山徑的前前後後,也種了許多果樹。 他們在農家院裡摘桃子和梨子,幾乎可以當飯吃了。

要不是這裡蚊蟲多又沒熱水,住宿條件實在趕不上桃源山莊,他們真想在這裡住幾晚上,好更方便地去山里玩以及體驗農家風情。

不過,當天中午,嘉輝借用農家的灶台,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農家飯。

本來,芳華還以為他一定弄不來農家那種燒柴禾的大鍋大灶。 不料,嘉輝雖然一開始生火的時候略有點生疏,但是很快,不管是控制火候、還是炒菜蒸飯什麼的,都做的是頭頭是道了。

芳華這才想起來,他可是小時候在鄉下爺爺那兒長大的,上小學就會自己做飯了。 比自己能幹多了

芳華端著盤子盛好嘉輝剛剛炒好的蘑菇,忍不住拈起一片丟入口中。

果然甘美爽滑。

她樂滋滋地親了一下嘉輝的臉,說道:“唔——,你太能乾了我愛死你了”

“嗯——,我們晚上再討論這個問題。”

芳華當時就崩潰了:什麼嘛? 人家完全沒別的意思啊? 你一個大好青年,怎麼現在墮落到滿腦子都在想那個啊?

甜蜜的日子過起來總是那麼快,一眨眼十天就過去了。

兩人該準備回去了。 因為假期只剩幾天了,他們還要在成綿等地和親友們團聚、敘舊,把自己的幸福告知他們,也接受他們的祝福。

在臨走前的那個晚上,在又一次共同製造和分享快樂之後,兩人相擁而眠。

聆聽著戶外傳來的此起彼伏的蛙鳴和蟲聲,芳華一時間毫無睡意。 特別是想著明天就要走了,心裡還有點捨不得了。

當自己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也曾在很多個炎熱的夏夜,像這樣躺在床上,聽著蛙鳴聲半天睡不著覺。

那時候,翻來覆去地想的是,自己將來會做什麼,會嫁給什麼人,會過著怎樣的生活,總之是對未來充滿期盼又充滿疑問。

現在,這些問題,都已經不是問題了。

那又為什麼睡不著呢?

哦,因為太美好,所以還是害怕會失去、會痛苦嗎?

芳華又往嘉輝懷裡靠了靠。

“怎麼?睡不著?”

“嗯,有點。真想呆這裡,不走了。”

“又說傻話。”

嘉輝將手從芳華脖子下面伸過去,把她圈抱在懷裡,讓兩人靠得更加緊密。

他一邊用手撫摸著芳華的頭,一邊說:“我們這輩子還要去好多地方,一定會有比這裡更好玩、更讓你捨不得走的地方。可要是你就呆在這兒不走了,不是就看不到以後的風景了?”

“嗯,我知道。”

“要是你實在喜歡,也不是問題。以後,我們結婚週年的時候再來這裡——重度蜜月,好不好?”

“嗯,我要十週年的時候,二十週年,直到五十週年的時候,都回這兒來度蜜月”

“我奉陪。”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3
正文二百零五、聚散離合

二百零五、聚散離合

嘉輝和芳華先回了綿陽,在家住了兩天,又回成都請雙方父母家人吃飯,正式宣告兩人的愛情馬拉松,終於跑到了結婚的終點。

他們隻請了直系親戚,林家是連老家的人都沒請,梁家也就是從夾江趕來的爺爺和姑姑們以及成都的四爺爺等人。

要是都請的話,他們兩個恐怕得直接回老家去擺幾天流水席才行。

沒有司儀主持,兩人在家宴上只進行了一項重要的儀式——就是給雙方父母敬茶,改口叫人。

雖然老人們早都在心裡承認了這兩孩子,但只有兩人正式結了婚,把口中的“叔叔阿姨”改成“爸爸媽媽”,才能讓雙方家長都放心了,踏實了。

嘉輝叫林志輝夫婦的那聲“爸——媽——”,叫的很是順溜自然,不但二老高興,就是芳華聽了心裡也是一甜。

對姚阿姨,芳華叫“媽”也叫得很順。 而在面對張叔叔時,芳華和嘉輝兩人一起叫了聲“爸”。

因為當年姚阿姨和張叔叔再婚時,嘉輝都是快大學畢業的人了,張叔也理解年輕人的面皮薄,所以他這一聲“爸”就沒喊出來。

其實這些年,見媽媽和張叔過得很好,而且想到張叔從自己少年時代起就在照顧這個家,嘉輝也想過應該改口,但又一直沒機會,這次結婚也算是趕上了。

芳華在之前就想過,既然自己都改口叫婆婆“媽”了,對媽**老伴喊一聲“爸”還是應該的。 她問嘉輝這樣行不行,嘉輝同意了。

於是,這輩子都沒有孩子的老好人張叔,終於聽到有人喊自己爸爸了,而且一喊就是一對佳兒佳媳,那個激動的心情就沒法說了

他答應了一聲後,立刻出去又重新封了個大紅包回來給芳華。 芳華接過紅包時,看見老張的眼圈還紅紅的,有些潮濕。

芳華轉身衝嘉輝眨眨眼,將紅包在手裡輕輕拍了兩下,意思是:不過是叫一聲爸爸,就賺個大紅包,多劃得來啊

嘉輝失笑:這個財迷嗯,是假財迷

他也知道,芳華其實是想告訴他:人的親疏不是以血緣決定的,而所謂面子自尊什麼的最好丟掉。 只有放下過去的心結,真正接受身邊這不是親人的親人,才能讓自己和家人更和睦。

雖然這次結婚結的簡單,但是芳華該得的紅包是一個都沒少,梁家的長輩們個個都給了,特別是大姑和小姑給的紅包都是沉甸甸的。 就這樣,她們還說沒有像樣的婚禮,委屈了侄兒媳婦。

林家二老倒是對女兒簡單的結婚方式沒有意見。 因為他們自己當年比這個還簡單,況且林徵宇幾年前也同樣沒擺酒席。 就是研究院裡的年輕人,也有很多都不辦酒席,登記領證後給單位裡的人發點喜糖就算把事兒辦了。

最重要的是,林家看中的是嘉輝的才華和對芳華的實誠,而不是他的家世和財產。 他們相信嘉輝會和芳華一輩子都過得幸福,至於這一時的風光,既然女兒都不在意,他們就更不在意了。

兩個家族聚會的氣氛本來是很融洽的,只是中途出現了一個不和諧的因子,那就是芳華那個才一歲多點,大名林奧小名林林的小侄子。

這位小朋友,雖然還不會說話,但已經能用非常有表現力的聲調和動作,來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

好吧,其實是怒和哀的時候比較多。

一開始,當小林林還沒表現出來頑劣的時候,看上去還好。 因為他雖然長得黑瘦,但當他肯衝人笑的時候,那小鼻子小眼睛皺成一團的樣子還是蠻可愛的

不過,讓芳華有些鬱悶的是,爸媽都說孫子長得和他姑姑小時候一模一樣,惹得梁家親友團都來圍觀新娘子的“縮微版”。 噢,也是變性版。

這讓芳華對老爸老媽很無語,明明我小時候的照片顯示,那是個多麼粉嫩的白胖娃娃嘛您二老怎麼能說這個小瘦猴很像我呢,這不是在婆家面前給女兒抹黑嗎?

結果,孫玉敏淡淡地說,那時候的彩色照片就是照相館師傅用水彩在黑白照片畫出來的,就連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在照片上看著也是那麼的粉嫩。

噢,敢情那麼早就有PS了嗦

好吧,就算我小時候其實也是黑瘦黑瘦的,但我絕對沒有這個小東西現在這麼煩人啦

芳華坐在主位,面帶微笑,和梁家親友團說著話,裝著淑女,可是她的儀態卻常常被對面自家小侄子丟臉的哭鬧聲搞得差點破功。

以後,誰再說每個小孩子都是天使,我就跟誰急

芳華趁人不覺,冷冷地瞪一眼坐在那邊嫂子懷裡的,不停打翻杯盤、尖聲哭鬧著要這要那、要來又不吃的小惡魔。 誰知這林家小皇帝根本睬都不睬她,直接回以白眼真不知道,他這麼小,怎麼就這麼刁鑽

而一向英明的林家二老,竟然也和所有退休的老頭兒老太太們一樣,對小孫子有求必應。 尤其是老爸林志輝,一邊訓斥兒子,要他放下準備教訓孫子的手,一邊親自過去哄孫子。

林徵宇這倒霉蛋,有了兒子,地位不升反降,永遠是被鎮壓的底層。

梁家的人在一邊看著倒是很歡樂,什麼也沒說,芳華卻感到很不好意思

這個由著小孩子性子哄著他吃飯的老人,還是那個從小對我們兄妹灌輸艱苦樸素教育、從來不許我們挑食的嚴父嗎? 他,不是明明最反對溺愛小孩子的嗎? 難道說,人的年紀大了,也就糊塗了,沒原則了?

晚上,芳華跟嘉輝抱怨著父母對小侄子的偏疼。

嘉輝卻笑得呵呵的:“你是在和一歲的小孩子爭風吃醋嗎?”

芳華一想,可不是嗎? 被小林林搶了自己在宴會上的焦點位置,特別是看到父母有了孫子就忘了女兒,自己這心里居然不平衡起來

林芳華,原來你也有嚴重的公主病,總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或是家庭的中心啊

想通此節,她也自嘲地笑了。

不過,在和同學們的聚會上,她自然還是大家注意的焦點和中心。

這一頓飯,就不用像雙方長輩們都在場時那樣端著了。 大家都是認識超過十年的同學,誰還不知道誰什麼脾氣?

留成都的這些傢伙們,都混得不錯哩。 王菊郭玲楊茜這些人就不說了,賢妻良母和能幹醫生的角色都扮演得很好。

而方興同學,在去年跳槽去了啟峰藥業公司後,因為業務能力不錯連連受到提拔。 當然這也和公司老闆娘是老同學,多有照顧有關。 他現在,也定下心來好好談了個女朋友,準備結婚了。

至於周玉麼,協助週胖子將啟峰藥業的業務做得更大了。 不過這兩口子都忙著賺錢,已經三十出頭的人了,還沒時間生孩子。

芳華和她說悄悄話,勸她把公司的業務也交一些給手下,該考慮孩子的問題了。 周玉謝了她的好意,倒是調侃她和嘉輝也該快點生孩子了。

哦,她還送給芳華和嘉輝兩盒禮盒裝的冬蟲夏草膠囊,當做結婚禮物。

這是她的公司研製出的新產品,提取了冬蟲夏草的精華,有提高機體免疫力,補肺益腎,調和陰陽的功效。 這東西產量不多,也沒打廣告,但已經在用戶中有了良好的口碑,在富人圈中很受追捧。

芳華雖然知道這東西挺貴,也算是禮重情亦重了。 不過,她怎麼總覺得周老大在說到“調肺陰補腎陽”,還有“平衡陰陽”時,笑得那麼……猥瑣呢?

大概,人結婚後,思想就會變複雜了,不純潔了。 不管是周玉,還是芳華自己,都是如此。

同學中,還沒結婚也沒女朋友的,就剩下戴平了。 他畢業後在川醫乾了一段時間,就被市三醫院挖去,成了心內科的業務骨幹,剛晉升了副主任醫師職稱,可謂前途無量。

這樣一個標準的青年才俊,鑽石王老五竟然還沒有女朋友,這不是浪費社會資源嗎?

芳華代表社會上廣大的剩女們向他發出最後通牒,趕快解決個人問題,免得引起女人之間的戰爭,破壞社會的安定團結。

戴平嬉皮笑臉地說:“好啊,你是知道我喜歡誰的,那就麻煩你這個生活委員給我當一回媒人好了”

說完還和嘉輝擠眉弄眼,笑得很詭秘。

奇怪戴平讀博士後可是穩重多了,怎麼這說到終身大事又恢復二皮臉的本性了?

等聚會散了後,嘉輝才告訴芳華——戴平和羅曼麗的多年糾葛,半年前出現了重大轉機。

春節期間,羅曼麗的父親突發心肌梗塞送入了醫院,她自然請戴平幫忙。 戴平不但親自為羅父做了介入治療,讓羅父轉危為安。 在後續治療階段,也是照料得無微不至,使得羅父恢復得特別好。

在曼麗陪父親住院期間,和戴平的接觸多了起來,而且也從病人、護士等人那裡了解到戴平的醫術醫德,而羅家二老也對戴平很有好感。

所以,慢慢地,羅曼麗對戴平的態度就微妙起來。 戴平也察覺到了這一變化,於是等羅父出院後,他就又開始了對羅曼麗的猛烈追求。

只是,曼麗這次雖然沒有斷然拒絕戴平,但還是有點猶猶豫豫的,兩人這麼僵持著、曖昧著也有一個多月了。

不過,戴平倒也不急。 他說,追了曼麗十年了,終於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才不會再因為操之過急而功虧一簣呢。

芳華聽嘉輝說完,感慨地對他說:“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和戴平會成為好朋友了。原來你們骨子裡都是一樣的人。”

嘉輝點頭微笑:“不過,我比戴平運氣好。你是嘴硬心軟,這不是早早地就把關係確定了,而且沒等幾年就嫁給我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

羅曼麗正在上海參加一個為期三個月的主持人培訓交流活動,自然不能來見芳華。

芳華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候一番後,進入正題。

曼麗在電話裡笑了:“你是不是又在給戴平當間諜,刺探情報來了?”

“是啊,”芳華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了,“那你有什麼情報可以透露啊?”

“哼——,當年你們三個就算計我一個,還想讓我給你情報啊?那不是自己把自己給賣了嗎?”

“嘿嘿,哪有算計啊?戴平是多好的一個同志啊年輕有為就不說了,多金嘛,雖然還算不上,但以後也絕對是高收入人群了。而且小伙子,人長得也還是滿精神的關鍵是,他這麼多年都對你一顆紅心啊……”

曼麗嘆了口氣:“你知道嗎?就是最後這一點,讓我有點猶豫。”

“啊?這還成缺點了不成?”

“不是。你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對他沒什麼感覺,大家只是做好朋友。但現在又要轉變朋友關係,接受他,我總覺得怪怪的。我也怕他堅持這麼多年,真正追到我後,這心態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咣當——芳華癱倒在床,真是敗給這個羅曼麗了。

原來,女人都是看別人的感情問題時,能夠旁觀者清,輪到自己就瞻前顧後了。 連一向聰明伶俐的羅曼麗,也有迷茫躊躇的時候。

嘉輝見芳華一副鬱悶的樣子,不禁好笑地走過來,在她身邊躺下,無聲地用唇語問:“怎麼了?”

芳華捂著手機話筒說;“我在給戴平做媒。”

嘉輝一笑,不再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摟住了芳華,聽她繼續講電話。

芳華先是跟曼麗表示,戴平對她絕對是死心塌地,無論她答不答應,都會海枯石爛此情不渝(這話先把芳華自己的牙酸倒了)。

然後她又委婉地問曼麗,到底是怎麼對戴平改變了態度的。

曼麗說:“嗯,那次我爸住院,他是幫了我不少忙,我雖然挺感激他,但還沒有真正動心。直到有一次我在病房裡聽一個病人家屬說了一件事,我才對他有了改觀。

那是個得了房間隔缺損的先心病的小男孩,是戴平給他做的介入封堵手術。 手術後,那個小孩恢復得很好,在一次查房的時候,孩子的媽媽讓小孩謝謝給他做手術的戴平。 不知道怎麼的,那個小男孩犯了倔脾氣,就是不說謝謝。

結果,戴平給那位媽媽說,不要讓孩子謝我,其實你們能把孩子的心臟交給我們醫生來治療,這是對我們的信任,也是對我們的幫助,應該我們道謝才是。 然後,他真的跟那個男孩說了聲——謝謝你小朋友。 這件事,整個病房的人都知道。 我就是聽了這個故事後,才對戴平刮目相看的。 ”

芳華也說:“別說是你,我也對他刮目相看了。沒想到,戴平還能說出這麼正經的話哩。”

曼麗又說:“嗯,你說奇不奇怪,原先我雖然知道他是個很不錯的人,但就是不來電,怎麼看都不來電。可現在呢,就覺得他這人怎麼這麼好玩呢?看見他在我面前拼命討好的樣子,我就想笑。”

芳華哈哈大笑:“哦,我明白了。其實——,你也明白的,對不對?”

“嗯。”

“好吧,我也不勸你什麼了。這方面,你可比我聰明多了。我只想告訴你,確定了是那個人,就不要再猶豫了。和一個愛你的,你也愛他的人在一起,真的是非常非常幸福的事”

“好啦,知道你現在甜蜜得不行,就別來寒磣我了”

掛了電話,芳華還面帶笑容:有戲啊有戲,看來我做媒終於可以成功一回了。 哦,這個媒做得可真不容易啊,做了十多年啊

嘉輝見她掛了電話就靠過來,一邊吻著她的脖頸一邊問:“你剛才說什麼非常幸福?”

“嗯——?好啦,你知道的。”

“再說一遍嘛。”

天——,芳華可受不了嘉輝用這麼溫柔的聲音撒嬌,所以她乖乖地說:“好嘛,和你在一起,非常幸福。滿意了嗎?”

“嗯,非常滿意。”

芳華舉起電話:“好了,我要給戴平打個電話,告訴他再接再礪,去爭取最後的勝利。”

電話卻被嘉輝一手拿開:“著什麼急?晚點再說。”

說著,另一隻手已經摸到芳華的腰際。

芳華剛要開口抗議,就被嘉輝剝奪了話語權。

於是,戴平同學——你的兩位好友只顧著自己甜蜜去了,你的終身大事只好自力更生了。

不過,請原諒這兩個重色輕友的傢伙吧

因為明天,他們又要暫別了。

這次分別,還算好的,只不過是一個多月而已。

芳華是比較平靜的,倒是嘉輝在臨別前的晚上,用他的語言好好傾訴了自己的難分難捨。

自結婚以來,芳華髮現嘉輝越來越粘人了。 新婚夫妻粘乎一點倒也是應該的,要是他這時候都不粘人,那才比較悲哀。

只是原來一直是嘉輝在兩人之間扮演安慰者、引導者的角色,而這回芳華覺得嘉輝也有孩子氣的一面,便好好地撫慰了他一番。

她用兩人共同的語言,告訴嘉輝:我們短暫分離,還會重聚;以後也會分離,但最終還會重聚。

這是我們的宿命,也是我們的追求。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4
二百零六、深造

【過渡章,醫學內容較多,比較枯燥。 】

暫別嘉輝回到北京,芳華第二天就和德州師兄等人去XW中心報到,開始培訓班的訓練。

據說,昨天XW中心的揭幕儀式上,Y教授還親臨現場,並親手將中心大樓門前的大理石雕塑的紅布解下。 只是,這位國際知名專家當晚就乘飛機趕往另一個國家,參加學術活動去了。

這讓芳華等人都有點遺憾,早知道昨天就該來這裡看熱鬧的。 不過,Y教授大概會在10月或11月左右,再次來華,給培訓班的進修生們親自授課。

這又讓芳華他們很是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這一屆來進修的醫生,大多是三十歲出頭年富力強的神經外科大夫,明顯都是各醫院重點培養的對象。

北京各大醫院來的人最多,外地的幾乎沒有,大概是因為第一屆開辦,近水樓台的北京地區先得到了消息。 以後再辦班,外地的人一定就多起來了。

既然都是北京的,平日學術活動時也見得多了,大多認識,所以學員之間很快熟絡了起來。

芳華也見到了不少熟人,大家閒聊時說起哪個醫院的某某又出國深造了,誰誰又出國訪問了。 像芳華這個年齡段的很多同行,大多已經或者正在準備出國學習。

比如趙玉玲,就已經和程浩去了慕尼黑,一個做博士後工作,一個讀博士。 真讓人羨慕啊

不過,芳華並不著急,她覺得自己呆在國內、先把手術技術練好的想法也沒錯。

而且,現在不是也有很好的學習先進技術的機會嗎?

XW中心,就是國內和Y教授所在的國外醫學院聯辦的,是一個達到國際先進水平的顯微神經外科培訓中心。

顯微外科是以在手術中應用顯微鏡為標誌。 但是,在手術中用了顯微鏡,還不能說就是顯微神經外科手術。

比如,芳華以前也在手術中應用了顯微鏡,但那其實和放大鏡差不多。 她做手術的方式還是沿用腦外科的傳統方式,是不能叫做顯微神經外科手術。

因為,首先兩種手術的理念就不一樣。

傳統腦外手術,都是“腦葉範圍手術”,簡單的說,就是這個腦葉內有病灶,那麼就直接切開這個腦葉,將沿途的神經組織都破壞得差不多了,才能到達病灶部位,對病灶進行手術。 總之,這傳統方式對腦組織的損傷很大,病人術後致殘率致死率極高。

而顯微神經外科手術,是通過新的手術入路方法,繞開大腦組織而抵達病灶部位。

在20世紀70年代,Y教授提出利用顱內自然的解剖間隙,譬如翼點入路、經岩骨入路以及額眶顴入路等,繞過腦組織、盡量減少對腦組織的牽拉和損傷,經腦外抵達病灶,從而可以大大降低手術創傷。

這就是顯微神經外科手術的基本概念,它是以病灶為中心的微創手術。

這麼說吧,以前的腦外科手術大多要在病人頭頂開個大洞,不可避免地將最外面的大腦皮層損傷得很重。 真是太粗放了

而顯微外科則非常精細,它繞過了頭頂的大腦,是從病人的眼眶、鼻根、耳朵旁邊等地方,也就是從顱底顱骨處,開個小洞再挖條曲折的小道,穿過迷宮一般的顱底結構區,到達腦組織深部的病灶。

這樣,雖然會破壞顱底骨的結構,但是卻換取了一些手術空間,也減小了對大腦神經損傷的機會,病人術後的並發症極小,表面的傷口也不明顯,康復的速度就更快了。

所以,顯微腦外和傳統腦外相比,不僅僅是技術的更新,更是概念的更新。

“微創”就是它的核心,這也體現了現代醫學“以人為本”的理念。

但是,很明顯,顯微腦外的手術難度是極高的。

要完成這樣的手術,術者必須具備深厚的神經解剖基礎,特別是顱底和顯微神經解剖知識;以及高超的手眼配合能力,這是在顯微鏡下操作特製的手術器械的能力,非經過特殊嚴格的訓練不能獲得;當然還要求術者對顯微手術器械和手術顯微鏡這些特殊設備,都有充分的了解和熟悉。

要做好一台顯微外科手術,更需要術者敢於創新、能根據病人不同病情設計最佳手術方式。 這種手術的理念就要靠個人去領悟了,光是老師訓練是難以培養出來的。

正因為顯微外科手術的要求如此之高,所以不是隨便拉一個腦外科醫生上台就能做的。 他們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培訓,掌握基礎知識和操作技能後,還要在實踐中不斷磨練,才能最終獨立完成一台顯微微創手術。

XW中心就是為此目的開辦的,它的培訓計劃很嚴密,開課前三個月都是基礎課。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芳華等進修醫生,首先需要學習和認識的就是先進的手術顯微鏡。

普通生物實驗室那種看組織標本切片、看細菌細胞的顯微鏡,可不能用來做手術顯微鏡,因為它們的物鏡距離觀察目標太近了,是無法進行手術操作的。

手術用的顯微鏡不需要那麼高的放大倍數,一般在5~40倍之間,常用放大倍數為10倍。 它的工作距離在20~30厘米之間,最大可達40厘米。

另外,手術顯微鏡還要求操作簡便、迅速,能進行三維空間的移動和旋轉,鏡筒和目鏡可獨立調整傾斜角度,照明與視野同軸,成像清晰,無色差和相差。

XW中心有六台德國蔡司公司贊助的單臂雙目顯微鏡,可以說是當時最好的顯微外科專用顯微鏡了。

芳華和其它學員一樣,學習了固定顯微鏡、調焦、調整照明度,也學會了在顯微鏡前正確的姿勢,即處於使手、腳、足、背都很放鬆的功能位,這樣才能既做好手術,又不至於太累。

而在顯微鏡之外,還需要手術醫生熟悉掌握的就是與之配套的一系列顯微手術設備。 譬如高速顱鑽、可控手術床與頭架、自動腦牽開器、超聲吸引器、雙極電凝、止血紗布等。 這些設備能幫助解決困擾腦外科手術的照明、手術空間狹小、和止血困難的問題。

這些手術設備也是比較複雜的,使用不當非常危險。

譬如高速顱鑽,如對其性能了解不清,開顱時銑刀使用不當,可能將硬腦膜切破;磨除內聽道會傷及聽神經;磨除前床突,更有損傷海綿竇和頸內動脈的危險。 又比如,安裝頭架的部位或方法不妥,可能會造成硬腦膜外血腫。

這些設備,有些芳華接觸過,有些沒用過,所以她老老實實地在老師的指導下,學習了正確使用這些特殊的顯微神經外科手術設備的方法。

下一步要學習的就是顯微手術器械。

因為要做到微創和減少腦損傷,顯微手術大多走的是崎嶇的小道,這手術器械自然設計得比較“奇形怪狀”。

很少見到像其他外科那樣“一直到底”的手術器械,顯微外科的器械多是槍刺狀、彎曲狀、狹長的、微細的。 特別是手持部位與尖端部位離得較遠,而尖端部位往往很小,因為那裡進行的是在顯微鏡下才看得到的操作。

打個比方,傳統外科使用的是開山大斧,顯微外科使用的就是能放進孫悟空耳朵眼裡的繡花針。

作為顯微外科新丁的芳華,首先還要學會認識這些“奇門兵刃”的名稱、樣式、型號和用途。

比如,顯微剝離器就有有直形和槍形兩種形式,頭部有葉片形、扁圓形、圓形三種。 刃口有鈍與銳之分。 在通常情況下,葉片形頭用於腫瘤剝離,葉片形頭銳口用於銳性分離;圓形頭用於細小腫瘤剝離及腦血管、顱神經分離減壓,圓形頭鈍口用於鈍性分離。

這些手術器械的知識,都要求手術醫生非常熟悉,才能在手術時選擇正確的器械進行操作。

認識之後,就要學習使用方法。 這當然需要操作練習了,學員們在老師指導下分組,在實驗台上進行手術中的器械使用和傳遞的練習。

這裡,又與傳統手術有些不同了。

傳統手術基本上是要兩三個人配合完成,即使是腦外科也是要有助手,手術中強調醫生之間的相互配合。

而在顯微神經外科,因為有各種精良的手術輔助設備,可以替代人手的功能,比如自動腦牽開器,代替了助手牽拉腦壓板;顯微鏡的光線代替了帶燈腦壓板等,所以手術中的主要關鍵性操作,基本是由一位醫師完成的。

這對手術醫生單人操作的技術要求比較高。 他要學會眼睛盡量少的離開顯微目鏡,用余光和手的本體感覺去尋找和交換手中的器械,以及只用單手和器械護士配合更換器械。

不過,為了減少對腦組織的影響,術中還是要求手術醫生盡量減少頻繁的更換器械,而是學會充分發揮器械的作用。 比如,吸引器可用做牽開器,雙極電凝鑷除了可夾持棉條、明膠海綿外,可以用作分離血管、神經的剝離子。

所以,芳華練習的時候,就特別注意訓練自己的手眼配合、左右手的協調能力,以及運用余光和本體感覺的能力。

尤其練習的是精細的動作,因為手部的一點活動都會被顯微鏡放大,要想操作那微細的手術器械,手上的動作就要十分精準。 儘管芳華以前的動作也是很穩的,但依然需要進一步練習和提高。

大熱天的,“紋絲不動”地坐在實驗台上在大鼠身上練習器械的使用,還是很累人的。

光是學會器械操作,都花了學員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而這些,還只是顯微手術中最基本的操作技術。 要想熟練運用,恐怕還需更長的時間。

另外,中心在整個培訓中,會循序漸進地給進修生們講授顯微神經解剖的知識。

在手術顯微鏡下,解剖組織被放大幾倍到幾十倍,為了適應這樣的手術的需要,解剖學中新興了一門學科,就是顯微神經解剖學。

顯微神經解剖包括腦(神經、血管)和顱底兩個部分,其中,腦的顯微神經解剖以腦動脈為線索,顱底顯微解剖分為鞍區、橋小腦區和斜坡區。

只有掌握好了這些解剖知識,才能在顱底區域——這個遍布重要神經組織和血管的地方,開展顯微外科手術。

也只有掌握好這些解剖知識,才能更好地理解和掌握顯微手術入路,才有可能設計出更新更合理的手術入路。

這方面的教學,除了有掛圖譜、模型、幻燈、視頻等方式,最重要的就是屍頭解剖了。 可惜由於來源有限,大家只能在少量的屍頭上反复解剖了。

這時候,實際上已經有點模擬手術訓練的意思了。

但是,學的越多,芳華越發感到不知道的、不會的、需要學的東西更多了。

學無止境,就是這個意思。

醫生,就是個需要終生學習和不斷深造的職業。

很苦,很累,也很充實,很快樂。

在芳華的進修期間,為了避免和北京市的上下班交通高峰期打擂台,她沒住在醫院旁的新家,而是在XW中心申請了進修生宿舍。 她想的是,將花在交通車上的時間用來多看幾頁解剖圖譜,豈不是更好?

不過在八月底的一天下午,芳華下了課後,沒回宿舍而是急匆匆地趕回家去。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4
正文二百零七、頂頭上司

二百零七、頂頭上司

當芳華匆匆回到家,已經是七點多鐘了,太陽都落山了。

天氣悶熱,交通車上也很擁擠,芳華走路又急了點,結果汗水都把衣領打濕了。

不過,她一打開房門就知道室內開著空調呢,因為一股冷氣撲面撲來,讓她從頭到腳都舒坦了。

還是家裡舒服啊。

正蹲在書房整理行李的嘉輝聞聲起身,將手裡的書扔回紙箱,快步迎了出來。 邊走邊笑,還張開了雙臂。

芳華甩上門,丟掉手裡的包,踢掉腳上的鞋子,拖鞋也來不及換了,直接光著腳踩著木地板,就撲到嘉輝懷裡摟住了他的脖子。

嘉輝穩穩地接住她,先抱緊了狠狠地親了幾下,然後一邊用手撫摸她的臉一邊說:“想死我了。”

接著,又開始吻她的眼睛、鼻尖、臉頰等處。

嘉輝臉部和手上微涼的肌膚讓燥熱的芳華感覺很清爽,可是她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嗯,嗯,等,等等……,我身上都是汗,嗯……臭。”

嘉輝不管不顧地又親了好幾下,然後歇口氣,輕輕說道:“那……一起……?”

芳華聞到他身上的香皂氣味,又見他穿的是T恤和沙灘褲,便說:“你不是洗過了嗎?”

“不想我陪?”

芳華的聲音比蚊子哼哼還小:“可你都洗過了,這不是浪費水嗎?”

嘉輝把頭埋在芳華的脖頸處,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過了一會兒,他才略抬起頭,在芳華耳畔說:“好,我明白了。為了節約水,以後我就不一個人先洗了,而是等著和你一塊洗。”

說完,就笑著抱起芳華往浴室走去。

芳華抱緊他,卻又在他胸口捶了兩下:“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啦,好不好?”

不管她是不是這個意思,她都半推半就地和嘉輝一起節約了水資源。

等這個“節水”澡洗完,都快九點鐘了,他們才坐下來吃晚飯。

這是嘉輝下飛機後,回家來見到家裡冰箱裡什麼都沒有,又去市場買菜回來現做的。

他熬的米粥這會兒已經不熱了,但在夏天吃起來正合適;配的小菜,也都是芳華喜歡吃的川味涼拌菜,讓又累又餓的她吃得胃口大開。

她吃著吃著,又糾結了:以後嘉輝大概會天天給自己做好吃的,要這樣的話,自己豈不是很容易就長胖了。

已經吃完了飯,只是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吃的嘉輝說道:“放心,你以前不也挺能吃的,也沒見你有多胖。不過,我還是喜歡你稍微胖一點的樣子。就我們畢業那會兒,那時候就挺好的,既不胖,又摸起來肉肉的。”

哼,男人都是肉食動物。 芳華白他一眼,繼續大吃大嚼。

停了一會兒,嘉輝又說道:“芳華,我們買輛車吧?”

芳華想了想,說:“嗯,你上班挺遠的,買輛車也好,省得趕公交車太辛苦。“

買車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芳華只提出不買日韓車,要買就買質量好的,其他的隨便。 而嘉輝早就想好買什麼車了,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就帶著芳華去看車。

雖然在十年後,車子都降價了,是個人都買得起車。 但是考慮到養車費、汽油漲價等因素,還是有很多人買得起車但沒有買。

芳華就是個無車族,所以她不懂車。

只是,當她看到嘉輝看中的一款緊湊型轎車時,也不由笑了:“你這車,怎麼那麼像大夏利啊?”

嘉輝解釋,這車是德國經典車型,原材料全是進口組裝的,性能優良,質量可靠,雖然外表沒那麼時尚,但是耐看而且安全。

芳華看他喜歡,自然不會反對了。

等後來她坐了幾次這車後,才發現它雖然外觀樸素,但坐起來很舒服踏實,沒有坐在日系車上髮飄的感覺。

尤其是當她考了駕照,學會開車後,更體會到了這車性能的出色,也更佩服嘉輝的眼光。

看來,什麼樣的人就會喜歡什麼樣的車。

就這樣,嘉輝開始上班後,正好可以每天順路送芳華去上課,下班了接她一起回家,芳華可以不用住進修生宿捨了。

早上芳華一般醒得較早,她下樓在小區花園鍛煉一會兒,就去買早點回來。 這時,嘉輝也起來收拾好了房間,兩人吃了早飯就開車去東城上課或上班。 路上,芳華還可以在車裡瞇一會兒,算是睡個回籠覺。

下班遇到堵車的時候,芳華就拿出專業書在車上翻一會兒。 她喜歡像學生時代那樣考嘉輝,給他看兩眼解剖圖譜,然後考他某個解剖結構在哪兒。 答對了就親一下,答錯了就刮一下鼻子。 於是,本來讓人煩躁的堵車時光,在他們兩個這裡卻並不難熬。

可惜,她能刮嘉輝鼻子的時候比較少。 後來,她才發現,這人為了不輸,經常在晚上趁著芳華睡著後,就打開床頭燈翻看她的圖譜。

“你這是作弊”芳華不滿了。

嘉輝面不改色地說:“充其量是課前預習罷了,哪有作弊啊”

芳華以後坐車,也就不考嘉輝了,改成了求教——自己看書看文獻時遇到的有關病理學、腫瘤學、分子生物學方面的疑問。

結果,兩人的車途成了嘉輝的授課時間,不過這樣下來,芳華覺得自己收穫挺大的。 因為嘉輝說給她聽的,已經去粗存精、又經過他自己的理解和加工,讓芳華接受起來一點不難。

進修期間,芳華不上手術也不管病人,難得的輕鬆。 所以,兩人晚上都一起做飯一起收拾屋子做家務,再一起在書房看書,或者休息時在客廳看電視影碟。

幾乎除了上課上班,就是形影不離了。

芳華也曾在某一天下課後,去看過嘉輝工作的病因病理實驗室。

那研究所的大樓是“回”字形的結構,一層大約有二十多個房間。 病理實驗室就佔了兩層樓,房間多而人員相對較少,孫副所長和王主任都對嘉輝挺看重的,給了他一間單人辦公室。

雖然房間不是太大,又是朝西,芳華去的時候正趕上西曬,不過拉上厚厚的窗簾,開著空調,倒也不熱。 而且,西邊正衝著二環路,可以俯瞰龍潭湖公園,風景還是不錯的。

她看過了嘉輝的辦公室和實驗室,問他來這兒工作後,準備開始做哪方面的研究。

嘉輝說:“孫所長讓我繼續做那個神經乾細胞的實驗,還要幫我申請院內和北京市的科研課題經費。既然有經費,我就先做這個吧。”

“行啊,好好乾。我們腦外科的病人可就指望你們了。”

兩人在嘉輝的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兒後,就出門去附近的一家湘菜酒樓,恭候白芸海闊何超張永等同學好友的到來,算是非正式婚宴了。

何超因為開發醫學影像軟件的需要,常常到腫瘤醫院放療科和放射物理師們進行合作交流,海闊也給他在龍潭湖附近買了套房子,算是公司獎勵他的。 不過他暫時還是一個人住,因為他也還是單身漢。 國外留學生界實在是男多女少,成親不易啊。

張永在去年就和地壇醫院的護士小李結了婚,他這剛畢業小李就懷上了,但是有孕吐反應,所以張永沒帶她來,而且飯後很快就告辭回家去陪老婆了。 看來這個北方男人在成都上學期間,也受到了成都特色的“耙耳朵”的熏陶。

大家吃了飯,各自散去。 芳華和嘉輝慢慢走回腫瘤醫院,去取車。

醫院大門口的停車場挺大的,不過一般是停病人的車輛,職工們的車好多都停在研究所和核磁共振室旁的一塊較小的停車場。

這裡要僻靜一點,芳華拉著嘉輝的手,邊走邊說著這些天進修學到的新東西。

一輛帕薩特轎車緩緩從停車場開出來,卻正正停在他們倆身邊。

駕駛座的窗戶緩緩搖下來,一位中年男子,帶著副茶色眼鏡,面白無須,典型的知識分子模樣,他很和氣地衝著兩人微笑:“小梁,這麼晚才走啊? ”

“哦,孫所長,我剛出去和朋友吃了個飯,回來取車的。”

嘉輝解釋了一下,又問:“您這是才下班嗎?還沒吃飯吧?”

孫所長擺擺手:“都習慣了。”

他又伸手指了指芳華:“這就是你愛人吧?在301工作的那個外科大夫?”

“嗯,沒錯。芳華,這是我們研究所的副所長,孫飛教授。”

“哦,孫教授啊,您好,您好。”

芳華趕緊跟那人握手,熱情招呼起來。

開玩笑,這可是嘉輝的頂頭上司,直接關係嘉輝有沒有課題費的問題,不巴結點行嗎?

孫所長倒是也很健談,就和芳華隨便聊了幾句。

芳華髮現有能力的專家就是不一樣啊,說話很有禮貌,也透著謙和,還很關心嘉輝和芳華的家庭情況,住宿條件等等。

孫飛最後還稱讚二人是珠聯璧合,很般配。

等孫飛開車走後,芳華忍不住說:“這個孫所長,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嘛?”

嘉輝笑了笑:“剛剛四十五。”

“很年輕嘛。”

“就是因為還有些年輕,去年他都獲得院士提名了,後來差了幾票沒當選。不過大家都猜,他下次就應該差不多了。”

“厲害,厲害。”

嘉輝只是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晚上,芳華在嘉輝桌子上找幾張白紙時,發現他案頭擺著一本翻開的外文醫學雜誌。 而翻開的這一頁內容,正好是嘉輝的那篇關於膠質瘤病灶吸引神經乾細胞聚集的論文。

這才半年時間不到,就發表了啊,老外的辦事效率還是蠻高的嘛

芳華拿起雜誌正要仔細閱讀論文正文,卻首先發現了論文標題下的作者署名與工作單位有些問題。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5
正文二百零八、科研不易

二百零八、科研不易

芳華看到第一作者雖然是嘉輝沒錯,但是後面的作者除了有他的導師羅賓斯教授外,還有個名字是“Sun F.”。

這應該是孫飛吧?

再看作者單位,也不是幾個月前嘉輝投稿時身在的川醫,而是現在的研究所。

嘉輝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芳華正在疑惑的時候,嘉輝端著剛衝好的一杯咖啡和一杯花茶走進來,並分別放在兩人各自的書桌上。

他也看到了芳華手裡拿著的雜誌,但只是笑了笑,就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芳華乾脆坐在他的書桌上,將雜誌的那一頁轉過去面對他,手指著大標題下的署名:“這兒好像不對吧?”

嘉輝飛快地瞥了一眼,就轉過頭去,擺弄起自己的電腦來。

他一邊上網,一邊輕描淡寫地說:“我面試的時候,孫飛就對我這個實驗結果很感興趣。等我回去後,他還給我打電話商量,既然我馬上就調到研究所來,也會接著做這個神經乾細胞的課題,所以為了將來申報成果的方便,他讓我發表論文時,作者的通訊地址就不要寫成川醫的,而是直接署名研究所。我問過四爺爺,他倒是說無所謂,反正那也是我在自己業餘的時間做的實驗。就這樣,我後來請雜誌的編輯把通訊地址改了。”

芳華知道,國內的各大醫學院、研究所,都喜歡比拼誰家發表的論文多,特別是能發表在科學引文索引(SCI)影響因子(IF)高的雜誌上的論文,越多越好。

而且,很多院校都開始要求科研博士的論文必須要有一篇以第一作者署名、發表在SCI收錄的期刊上的論文才允許畢業,有些甚至要求影響因子至少是1.0以上的期刊。

其實,SCI影響因子有一定科學性,但也有局限性,並不能完全反映一本科技期刊的真實水平。 比如,口腔醫學最具影響力的專業雜誌《牙科研究雜誌》(J Dent Res)的影響因子只有3.1左右,這是因為這個專業的特殊性決定的。 它的專業範圍太窄了,無法與其它重大疾病相關領域的雜誌相比。

不管國內這種論文SCI化到底是對是錯,總之這就是個大趨勢。 既然身在這個圈子,就得遵守這裡的遊戲規則。

嘉輝的這篇論文有導師幫忙,是發表在《幹細胞》(Stem Cell)雜誌上,其影響因子已經接近16了。 孫飛作為副所長,讓馬上就調進本單位的嘉輝這麼署名,自然可以在年度總結中將這論文算入本研究所的成績,這也無可厚非。

芳華轉了轉眼珠,又笑著對嘉輝說:“那——把他的名字加在後面,應該是你主動的吧?這——算不算拍馬屁啊?”

嘉輝停下手裡的活兒,抬頭看著芳華,笑了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一個新來的,肯定得對老闆表示敬意嘛。也不是什麼拍馬屁,就算是投名狀吧?再說,他這麼一個準院士,還稀罕我一篇小論文?”

芳華知道他說的有道理。 孫飛能在《Nature》這樣的影響因子在30左右的頂級期刊上發表文章,自然已經不需要嘉輝的論文再給他錦上添花了。

其實,科研院所這樣的單位,按說是沒有臨床上那些紅包回扣之類污七八糟的事情,本來應該是片淨土的。

但是,恰恰因為這裡的人沒有臨床的收入,必須靠申請各種課題經費來養活自己,所以這裡面的明爭暗鬥反而更多於臨床。

嘉輝在新單位裡既沒有導師罩著,又沒有四爺爺罩著,那就必須要獲得頂頭上司的好感和欣賞。 否則再有能力,沒有科研經費,什麼也做不出來啊。

所以說,搞科研的,絕不是只有智商就夠了的。 情商不高的,不會協調和同事領導關係的書呆子,只能是一輩子苦幹、累死也沒人知道的主兒。

芳華放下雜誌,從桌子上滑下來,然後坐在嘉輝的腿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將臉貼著他的臉,憐惜地說:“親愛的,你搞科研,比我幹臨床還累——心累。”

嘉輝抱住芳華,臉微微傾側,在她的面頰親了一下,然後笑著說:“有你這麼說,我就不累了。”

不過,嘉輝對孫所長的示好,大概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沒過兩天,孫飛副所長就主動給嘉輝幫了個忙。

原來,效益不錯的腫瘤醫院新蓋了一棟研究生公寓兼專家樓,在新生入學前的8月份剛剛交付使用。

這是棟十二層的電梯公寓。 北翼的房間是做研究生宿舍的。 但是院所內,在讀的博士和碩士研究生加起來還沒有一百人,一個房間內住兩人,也不過住了六層。

南翼則是全豪華裝修的家庭套間,面積有90到120平米不等。 這是醫院預備給引進的專家人才們住的,基本上都是空的,還沒人住呢。

因為這裡房間很空,所以本院很多沒房子的年輕人或住得遠的職工,都可以申請在這裡租房子。 套間的租金一個月五百到八百,算是很優惠的了。 另外,這裡還可以讓研究生的家人們來北京探親時臨時住宿的,相當於招待所了。 這些舉措,既可以利用閒置房間創收,又給單位的年輕人和研究生們提供了便利。

嘉輝也聽說過這個公寓的事情,但因為自己有房有車,也就從來沒打過它的主意。

孫飛卻是個有心人。

那天,他在閒聊中知道嘉輝住得離醫院很遠後,忽然想到:其實以嘉輝海歸博士的資歷以及他發表的那些論文的水平,也是符合引進人才的條件的。 他便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在院所里活動了一下,終於給嘉輝在專家公寓申請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

這自然不是租住了,而是免費的

只要嘉輝在這個單位不走,就可以一直住,還不收水電費。 當然,如果他將來不在這里幹了,房子還是要歸還院方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房子就跟白得的一樣。

芳華聽嘉輝說了房子的事後,捏了捏他的臉,高興地說:“哇——,你這書沒白讀,總算是證明了'書中自有黃金屋'這老話沒錯”

嘉輝也點了點她的鼻子:“一聽有便宜可佔,你就來勁了”

“對啊,這麼好的事,那可是天上掉餡餅啊你不知道在北京二環以內要買套房子有多貴嗎?”

“別的我倒也不在乎了,我只是覺得這半年我們可以住在那邊,這樣也方便你上課。”

“嗯,就是啊,這房子怎麼來得這麼及時啊”

專家公寓裡面,不但門窗牆地都是裝修好的,還有現成的廚衛浴設施,連窗簾都有,只是沒家具罷了。

於是,兩人收拾了衣服書籍,再買套簡單的家具就入住了。 雖然這裡沒有自己佈置的新家那麼溫馨,但是兩室兩廳的屋子還是很寬敞舒適的,最起碼這陣子兩人上班上課都方便了。

芳華不禁說:“孫所長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嘉輝笑了:“哦,他這麼就把你收買了嗦”

“哎呀,反正你到哪兒都要先給老闆打工。起碼,這個老闆還是肯為下屬著想的這就不錯了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人方便的,當然算是好人了”

嘉輝的實驗已經開始了,由於他善於做計劃,總是將實驗都安排在一起做,做了一批次再分析一批次,所以給人的感覺他並不忙似的。

其實,他不但做著科研,還兼顧臨床病理那邊。 病理科的王主任知道他在臨床病理方面的光鏡和電鏡基礎都不錯,便讓他每周也抽點時間去電鏡室幫忙。 這樣,他給臨床科室的病人出報告,也有份獎金。 而在實驗室這邊,又有研究所的平均獎和孫飛實驗室發的獎金,加起來每月收入也有幾千。

當然,他是沒有芳華在301外科上班掙錢多,部隊的工資高,301的待遇好嘛。 但是,嘉輝卻可以不用死守上下班的時間點。

因為,只要他把自己的實驗安排好了,按時出活,病理科和實驗室都不太會管他的。 本來,科研人員就是要有大量的時間看文獻做調研、思考下一步實驗的思路嘛,當然不能總呆在實驗室了。

所以,嘉輝除了偶爾在周末或節假日會加班實驗外,平時上班常常早上十點才去、下午…就走人,真是讓常常早上七點上病房、晚上和周末都還要去看手術後病號的芳華,羨慕不已啊

不過,芳華也就偶爾羨慕一下罷了,真要她長年累月地呆在實驗室裡,她覺得自己還是忍受不了的。

這段時間,芳華和嘉輝的小日子過得是太安逸了,以至於芳華都差點生出了永遠這麼進修下去,不回301的念頭了。

一方面,她在進修學習中自我感覺進步很大,“玩”那些顯微外科器材正是過癮的時候,所以越發想就這麼學下去。

另一方面,天天下了課嘉輝都開車來接,沒多遠就到家了,進門就可以吃嘉輝已經做好的飯菜。 吃了飯收拾完了,兩人還可以去龍潭湖公園轉一圈,既鍛煉了身體又呼吸了新鮮空氣。

這天然的氧吧,可是301醫院的花園比不了的。

而且,這裡離白芸、何超的家還很近,他們也常常去白芸家裡聚餐。 大家聊聊各自的近況,也關心一下海闊公司業務的發展情況。

他在成都那邊合作DBS的項目,暫時還看不出什麼時候出成果,主要是微電子技術和國外差距太大了。 他手下的科研人員正在想辦法簡化電極內部的結構,說白了就是盡量在國內現有的技術水平上“山寨”一個出來。 這土法上馬,也是軍工人的傳統了。 總之,開發國產DBS是任重道遠,估計得要三五年才能搞出來。

不過,海闊還是很樂觀,因為他讓何超主持的醫學影像軟件的開發,倒是進展很快。 這裡,主要還是何超的技術和經驗起了重要作用。 他們樂觀估計,明年這個系統應該就能做出來了,可以投入市場了,那時候自然就成了下金蛋的母雞,可以用來養活DBS項目了。

不過,何超自從回國,就被海闊壓榨得只知道幹活,到現在還沒功夫解決個人問題。 還算有良心的資本家海闊同志,也請白芸和芳華幫著操點心。

芳華倒是答應了,但是她最近不在醫院,以前認識的護士好像也沒適合的,只好說等她回去上班後再幫著踅摸合適的人好了。

白芸想了想說,暫時科里面沒合適的人,容她回去再慢慢打聽。

何超聽後,只是一貫性地嘿嘿傻樂,倒是海闊給兩位女醫生拱手致謝。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2 15:16
正文二百零九、抓賊

二百零九、抓賊

週日的早上,嘉輝要去實驗室做實驗。 主要是因為細胞的生長周期正好趕上這個時間了,而且他也覺得周末實驗室裡沒什麼人,比較清靜,正適合做實驗。

不過,他很抱歉地對芳華說,不能陪她了。

芳華皺皺鼻子:“你以為我一步都離不開你啊?你看——”

她指著窗外的藍天說:“外面天多好啊,我啊,逛公園去。”

“嗯,也好。我盡快做完,去找你。”

於是,芳華自己溜達到龍潭湖公園裡,找了個湖邊柳蔭下的長椅,坐下來看書。

看累了,她就看看藍天碧水,或者站起來沿湖走個一圈半圈。 然後也不回原來的地方,再隨意找個長椅或者遊廊亭台裡的欄杆坐下,繼續看書。

就這樣混到快中午的時候,嘉輝從實驗室打來電話,說是剛做完實驗,來接她一起回家吃飯。

芳華說:“你剛做完實驗,就別做飯了,怪累的。我們乾脆去那家湘菜館吃飯好了。”

嘉輝想了想,說:“那也好,我可以再學幾樣湘菜。”

說來奇怪,這一帶並沒有地道的川菜館,倒是上次請客的那家湘菜館還不錯,正合了芳華的口味。 所以,嘉輝想去那裡吃,也是為了去“偷師”。

兩人約好在醫院大門口等。

不過,當芳華走出公園門,跨過護城河,爬上橫跨二環路的過街天橋時,卻發現嘉輝也上到了天橋的那一頭。

嗯,他總是這麼不放心,每次約好在哪兒,他都會多走幾步路,過來接自己。

芳華心中是喜歡的,卻又故意裝作沒看見他,低下頭打量著天橋兩邊小販們擺的攤。 她就是故意想讓嘉輝再多走幾步,嘿嘿,反正他也不嫌累嘛。

不過,這一低頭,倒是讓她看到感興趣的東西了。 那是裝在兩個長方形紙箱裡的花花綠綠的DVD影碟,擺攤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

芳華看到賣碟的,就總喜歡停下來翻一翻。 雖然,她最後常常都不買,因為她只是想看看還有什麼電影是自己沒看過的。

這里當然是指口碑不錯的或者是票房大片。 因為爛片實在是太多了,芳華對爛片當然沒看過也不想看。

不過,能讓她找到沒看過的電影的時候就太少了,她最多就是挑些嘉輝還沒看過,而她又想推薦給他看的片子。

嘉輝剛才在天橋東側,早就看到芳華的眼神了,見她不走了而且還蹲在那兒選碟,便知道她又是在惡作劇了。

他笑了笑,便悠哉游哉地走過來,在芳華身邊蹲了下來,也不和她打招呼,徑自拿起張碟子慢慢地看起來。

那個小販是個蠻精明的人。 剛才見芳華翻找碟子的手法純熟,便沒有多話,知道這樣的主顧一般都喜歡自己找碟。

而他看到嘉輝慢悠悠的姿態,瞧出來這人不常買碟,大概覺得他好忽悠吧,立刻熱情地給嘉輝介紹起碟子來。

一會兒“大哥,你喜歡啥類型的?”,一會兒“大哥,這個咋樣?喜歡不?”,一會兒“大哥,這個可好看了要是不好看,你回來拍我啊”,總之是巧舌如簧啊。

芳華冷眼旁觀,心裡暗暗發笑。 因為小伙子推薦的大多是好萊塢動作大片,那可不是嘉輝的菜。

嘉輝喜歡看的是《辛德勒的名單》這樣的經典鉅作,芳華雖然覺得那種片子是很好,但她更喜歡看浪漫愛情小品,看著很輕鬆。

忽然,芳華拿起一張碟子往小販和嘉輝中間一遞,卻是衝著小販說話:“我覺得這個比較適合他看。”

小販拿過去看了一眼:“《剪刀手愛德華》?哦,這個是科幻的,說的是機器人,是挺好看的。”

芳華當時就快掌不住了,趕緊用手掩飾著遮了下面頰,繼續埋頭假裝挑碟子。

嘉輝也不看芳華,從小販手裡接過碟,看起上面的介紹來。 看著看著,他的嘴角也慢慢地翹了起來。

盜版碟小販發現芳華這個主顧還是挺好說話的,便又招呼起她來:“大姐,您看上什麼碟沒?”

芳華實話實說說:“你這兒的電影我都看過了啊。”

小販先是一愣,後是一喜:“喲,大姐,那您是老客了。這樣吧,您有什麼沒看過的電影,或者您想看什麼電影,我去幫您找來。”

芳華不禁有點汗顏,這人反應夠快的嘛,還挺會拉生意的。

她只是微笑,並不接口。

小伙子還在喋喋不休:“真的,大姐。只要不下雨,我天天都在這兒擺攤。您隨時可以來找我買碟子,怎麼樣……”

此時,嘉輝輕輕咳嗽了一聲:“嗯哼,老闆,這張我要了。”

“哦,好,好。”

小販這才轉身去招呼他,然後收錢找錢。

芳華趁機站起來,準備溜走。

她起身時,目光很自然地看到了天橋下方的馬路東側正在發生的一幕。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剛剛從路口的拐角處走過來,正向著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 從她身後突然竄出來一條灰色人影,撞了老太一下,又搶走了她提在手裡的包,然後就朝著大馬路衝了過來。

芳華不由喊了一聲:“小偷搶包的”

嘉輝聞聲迅速直起身子,順著芳華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老太太,趔趄了幾步堪堪站穩,便焦急地手指著壞人逃跑的方向大聲求助:“抓小偷啊抓住那個搶包的”

儘管她叫得很焦急,但周圍的行人卻只是停住了腳步,還沒人反應過來。

而搶包的人已經跑過了二環路的輔路,正在主路上向西橫衝過來,看樣子他是要翻過中間的隔離欄杆,再繼續逃竄。

芳華見那壞蛋在車流中左閃右突地,很是驚險,不禁看得有點發呆。

嘉輝卻一把將剛才買的碟子塞到她手裡:“呆著別動”

說完,他飛快地從天橋樓梯的北側向下跑去。

芳華“誒”了一聲,正要去追他,那個盜版碟小販剛剛看清了怎麼回事,立刻甩下一句“大姐,幫我看一下”,也緊跟著嘉輝而去。 不過他是從樓梯的南側下去的,看來是想包抄。

這下,芳華倒不好去追了。 如果只是一個紙箱,她說不定還會抱起來跑,但現在有兩個長紙箱,實在是不好抱。

芳華只好站在天橋上,一邊關注他們的動態,一邊也亮開嗓子喊起來:“抓小偷啊別讓他跑了”

旁邊幾個賣盜版書、或小飾品玩具的中年婦女,也跟著喊起來。

剛才事發突然,馬路東側的行人們,可能是都沒反應過來。

現在馬路西邊的路人倒是聞聲動了起來,特別是在天橋南側十幾米遠的公交車站台上,一些本來在等車的人們,也開始往這邊跑過來。

那個小偷已經翻過中間護欄,穿過西側主路,踏上了和輔路之間的綠化帶了。

他發現了天橋兩邊都有人跑下來,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本能地選擇了北側的嘉輝這邊,因為這邊人少嘛。

本來,要是換一般人,他還真有可能成功,但是小偷怎麼可能知道——這邊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當年可是校足球隊的主力後衛啊,而且最擅長的就是球過人不過。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嘉輝守住小偷的去路,雙手微張,不慌不忙地迎著他跑過去。

那小偷正在高速跑動,當他快靠近嘉輝時,上身虛晃了幾下,就朝嘉輝的左手跑去。

可惜,他的假動作實在是太沒有欺騙性了,而且嘉輝早就猜到他會跑左邊,所以毫不猶豫地側轉身追上,兩人的距離迅速接近。

嘉輝幾步就追到小偷身後,狠狠推了一把,直接把他推了個狗啃泥。

好吧,如果這是在足球場上,背後推人的嘉輝可就要被紅牌罰下了

不過,這裡可沒人會罰他。

盜版碟小販和其他人很快趕到了,大家一起幫著嘉輝把摁倒在地的小偷架起來。 眾人興奮地說著“送派出所”,就簇擁著那小偷往天橋上走來,好去找那邊的苦主老太太。

芳華迎上前,挽住了嘉輝的胳膊,笑吟吟地看著他。 要不是周圍那麼多人,她肯定早撲上去狠狠親幾口了,因為剛才的嘉輝實在是太帥了

正抓著小偷胳膊的小販,猛然醒悟:“原來你們是……嗨”

芳華不好意思地沖他笑笑,指著他的攤子說:“喏——你的碟子可一張沒少,要不要數數?”

“不用,不用對了,我就不跟你們去派出所了。那個,誰來幫忙抓著小偷,免得他跑了啊?”

這時,有幾個人想起來自己還有事,便趁機告辭了。

小販又急了:“唉,別都走啊,總得留兩人幫忙抓著他吧”

芳華瞟了一眼那個小偷腳上的球鞋說:“不用多少人,你們只要把他的鞋帶解下來,把他的兩手大拇指捆在身後,再讓他把兩隻鞋子反穿,他就肯定跑不了”

眾人哈哈大笑,這法子還蠻有意思的,便七手八腳地照辦起來。

嘉輝也笑著低聲問芳華:“哪兒學來的這招?”

芳華聳聳肩:“忘了。看過的警匪片太多,記不得了。”

這時,那個丟包的老太太也從天橋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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