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 重生之剎那芳華 作者:晚風低語 (全文完)

 
stella1802 2018-5-10 15:35:2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0 72866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3
230,兒子或女兒

眾目睽睽之下,嘉輝先是稍微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眼睛一亮,走上前一步,雙手拉起芳華的手,問道:“是不是剛才做的檢查”

芳華見他說話還如此有邏輯性,懷疑他還沒反應過來,便又咬字清晰地說道:“是啊我懷孕了,36天了”

這回,嘉輝的確是笑了,嘴角有了明顯的弧度,眼睛裡也滿是笑意。

但他依然能控制著不失態,只是雙手張開將芳華抱住,並恰到好處地將她的頭按在胸前然後,對著她的耳邊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嗯- ?這是什麼反應?

就好像芳華下班回到家說“我回來了”,然後他來一個迎接的擁抱一樣。

雖然這擁抱很舒服很窩心,可是這也太平淡了吧?

既沒有大叫大笑,也沒有抱起自己轉圈,連句“太好了”都沒有。

還有,為什麼說“謝謝”?

芳華一頭霧水,曼麗也滿臉失望,倒是戴平在一旁笑著鼓掌:“太好了恭喜恭喜啊”

芳華側頭和曼麗對視一眼,戴平這樣的才是正常的反應嘛

曼麗不禁長嘆一聲:“我說,梁嘉輝同學,你也給點反應好不好也不要求你欣喜若狂,起碼也得興高采烈噻”

讓曼麗這麼一說,芳華心裡也覺得有點失落,難道嘉輝不喜歡?

可當她抬頭看向嘉輝的時候,卻又被他眉梢眼角的笑意迷惑了,而且他的眼睛裡傳達的都是濃濃的愛意和憐惜。

芳華心裡一動,那麼愛自己的嘉輝,怎麼可能不喜歡?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慢慢地笑了。

芳華用手戳著嘉輝的胸口,問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嘉輝眼中的笑意也更深了:“嗯,我猜到了。”

曼麗聽了,一手指著芳華,一手捶床:“唉,我真是服了你了虧你還說自己都算計好了,原來還是在嘉輝的算計之內你呀- ,真笨“

芳華想想也好笑,還怕嘉輝會鬧笑話呢,結果在朋友們面前出糗的還是自己

糗,太糗了。

她索性賴在嘉輝懷裡,小聲嘟囔著:“怎麼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啊我不干啦”

嘉輝輕拍她的背,撫慰著:“下次不想我知道,就做隱秘點好啦”

曼麗見沒戲可看了,便說:“你們兩個趕緊走吧趕緊走,回家纏綿去我明天還要手術吶,讓我清靜一會兒。”

灰溜溜的芳華,老老實實地被嘉輝牽走了。

出了門,她還不服氣地追問:“你是怎麼發現的啊”

“真要我說?”

“說,我要吸取經驗教訓”

“好吧,其實很簡單”

嘉輝在芳華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芳華聽完,才知道自己露出的馬腳實在是太多了。

首先,她謊報了安全期,但日子一長,細心的嘉輝一算就知道不對勁了。然後,她在薩爾斯堡那夜的異常主動,讓嘉輝心裡已經隱隱猜到了幾分。再到這幾天,在她包裡發現了多餘的驗孕試紙。即使他沒看到結果,但也基本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嘉輝看到芳華撅起嘴,一副懊惱的樣子,不禁問:“幹嘛還瞞著我要不是尊重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意願,我早就想問你了”

芳華小聲地說:“就是想給你驚喜嘛你不是也經常這樣嗎”

嘉輝笑了笑:“原來,還怪我把這個壞毛病傳給你了啊”

這怎麼是壞毛病呢?每天挖空心思,想方設法帶給對方驚喜和感動,才能讓愛情和婚姻永遠新鮮啊。

芳華過了一會兒,又問:“你剛才為什麼說謝謝?”

“你帶給我這麼大的驚喜,我能不謝你嗎?”

嘉輝笑了一下,才握緊了芳華的手,正色地說:“我是為你將要經歷的辛苦,謝謝你也為了你願意為我吃那些苦,謝謝你”

什麼是甜言蜜語,這就是啊

這份發自內心的體貼,讓聽者每當感到辛苦的時候,回想起此情此景,都會無怨無悔,甘之如飴!

曼麗的二次手術依然很順利,而且術後第三天就去掉了頸托。

她現在走路很穩當,完全不用人扶著,只是上肢的手指和手掌都還不太有力氣。

但從外表上看,她能走能坐,能寫字,與常人無異了。要想肌力真正恢復正常人水平,大約還要回去堅持复健幾個月。不過,康復的問題可以等回國後繼續治療了。

曼麗經此大難,雖然身體受了些苦,但在精神上卻變得更富有。而且俗氣一點的說,她因此事倒是在國內外都出名了,對她將來的事業倒也不無好處。

當然,經歷一番生死考驗的曼麗和戴平,感情也更深了。

四個人很快回國,各自回歸各自的人生軌跡。

芳華到腫瘤所,將曼麗的藥物試驗觀察結果,交給了先期回國的孫飛他接過去後,看了看,滿意地說:“很好,很有效嘛用藥三天就能下地行走“。

等他走後,芳華拉著嘉輝,有點猶豫地說;“?我怎麼覺得孫所長那麼說,不合適啊”

嘉輝卻扶著她邊走邊說:“你現在別管那麼多了好好休息,好好養胎,是你最大的任務”

芳華扁嘴:“我是懷孕,又不是殘廢,不用跟扶老太太似的吧”

芳華暫時還沒有什麼孕吐反應,早上起來略微有點噁心,忍一忍就過去了,一點不影響上班。

她回到科裡報到後,大家都對她很親熱。因為,她都有一年沒在科裡呆著了。

特別是和她很久沒見的袁志師兄,看到她後跟看到救星似的:“你回來得太好了那什麼,TMZ的臨床觀察還是你負責哈我手頭上的項目太多了。 “

芳華在畢業後因為要進修,就把那項目交回給了科裡,科裡就交給了從德國短期進修回來的袁志。

芳華本來就盤算著上班後再把項目要回來,好讓自己能夠從頭負責到底。袁志這麼說,她當然求之不得了。

她的主治資格也批下來了,可以獨立管床和收治病人,當然上面還是有個督導的主任級醫生高國良。不過,高老大還要過幾天度完假才回國。

這些天,她和同屬高主任管的德州師兄等人都自己查房,有些不太大的手術就請鄧主任簽字後,自己動手做了。

芳華終於算得上獨當一面了。

作為主治醫生,她手下還帶了兩名進修醫生。都是來自基層團級醫院的軍醫,三十二,三歲的年紀,人也都長得高高大大的,一個姓王,一個姓馬。

當他倆看到鄧主任帶過來一位臉色紅潤,眼睛含笑,留著利落短發的年輕女醫生時,還以為是輪轉的住院醫生呢。

沒想到鄧主任介紹說,這是帶他們的主治醫生。

王,馬二位登時面面相覷,感覺十分不可思議。心裡的不情願,自然而然地流露到面上。

芳華打量著二人,心知肚明他們在想什麼。再看看鄧主任,也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當然他是在看二位進修生的好戲。鄧主任絕對相信,過一陣子這二個人一定會感謝自己給他們派了個好老師的。

芳華倒也知道,初次見面不可能讓他們很快了解自己的,便伸手過去:“王醫生,馬醫生,我雖然名義上是帶你們的,但我們大家還是互相學習為主哈”

王,馬二人見這女醫生並沒有傲慢托大,再想到人家怎麼說也是在總醫院幹到了主治醫生級別,還剛剛從國外回來,大概多少還是有點本事的,便暫時壓下了對芳華的輕視心理。

他們倆都是在基層部隊摸爬滾打,從小衛生員奮鬥到了外科醫生,又能被選送來進修腦外科,自然人情世故還是通曉一些的。

王,馬二人趕忙熱情地和芳華握手:“林老師,以後請多指教”

芳華卻說:“。別叫我老師哈,我還太年輕再說,你們在基層的工作經驗豐富,也很值得我學習我們還是互相稱呼醫生,就好了”

兩人也有點拉不下臉叫她老師,自然順水推舟了。

別看芳華在外面還挺老練的,回到家後就原形畢現了。

她進屋後,往沙發上一歪,笑嘻嘻地對嘉輝說:“梁教授,我今天也當老師了哈手下有王朝馬漢,兩員大將”

嘉輝將她的身子側過一邊,把她的腳抬起來,放到自己腿上,一邊幫她揉著腿一邊說:“那你不成了包黑子”

芳華卻拉著他的胳膊說:“人家現在是林主治什麼包黑子嘛”

嘉輝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哪有給自己下級醫生起外號的主治啊?”

芳華摸摸自己的鼻子,又拔了拔鼻樑:“以後不許刮了啊萬一兒子生出來隨了我,是個塌鼻子,怎麼辦”

嘉輝仔細看了看,說:“你的鼻子不塌啊”

芳華卻伸手撫摸嘉輝的鼻子,眉骨等處:“還是你的鼻子生得好,還有你的眼睛,這個我最喜歡還有眉毛,還有嘴唇......,都好我們兒子,一定要長得和你一模一樣。這樣,我就可以看到你小時候的樣子了“

嘉輝看到芳華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喜悅,滿足和憧憬,也忍不住抱住她,低下頭輕輕吻著她的眉眼。

過了一會兒,他才喃喃地說:“我倒想要個女兒,和你一模一樣的。”

“我要兒子嘛。”

“那- ?好吧,兒子也行可如果,我說如果,是女兒呢”

芳華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一直憑感覺相信是個兒子。

她耍賴了:“都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情人,你到時候會更疼女兒,不疼我了不要,不要”

嘉輝還真拿她沒轍:“哪兒聽來的謬論

“嘿嘿所以還是兒子好,不會和我搶你。”

“那-我是不是要和兒子搶你啊”

“不用,沒人搶得贏你。”

嘉輝終於忍不住笑了:“盡說傻話。”

他抱起芳華說:“休息好了,吃飯去。”

芳華雙手環著他的脖子,心想:孕婦的待遇就是好啊

她又和嘉輝說:“?我太喜歡懷孕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4
正文231,幸運的孕婦

231,幸運的孕婦

“還不是因為可以吃好喝好,還不用幹活。”

嘉輝笑著回答,但話中意思可是把芳華形容得像一隻小豬似的。

芳華捶了他胸口兩下:“才不是呢我哪會那麼沒追求啊”

“那是什麼?”

芳華伏在嘉輝耳邊說了幾句。

嘉輝沉默了,直到陪著她洗了手,又等她在椅子上坐好,才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她的臉說:“我有點後悔讓你幹外科了。”

芳華擺擺手,端起碗,邊吃邊說:“嗨- ,其實也沒什麼,習慣了就好了以前,我都請主治排手術日的時候,避開我的第二天就好了。現在多好啊,可以清清爽爽9個月了“。

“那生了孩子後呢?”

“放心,現在我是主治了,以後可以自己排手術日期了。不過,還是沒有懷孕的時候好。”

嘉輝端著碗,自己卻沒怎麼吃,只是看著芳華吃了一會兒,才說道:“別看你現在挺自在,過一陣子肚子大了,腳也腫了,做手術還是很辛苦。 “

芳華想了想說:“沒事兒我們婦產科有個大夫給人做剖腹產的時候,她自己的肚子比病人的還大做完手術後,沒幾天她就生了,還是順產呢“。

“婦產科的手術能和腦外科比嗎?光是時間就比不了啊”

芳華見嘉輝還在擔心,便說:“真的沒事到時候我要真的堅持不下來,也不會勉強自己的。”

嘉輝看著她,搖搖頭:“我怕你上了手術台就什麼都忘了。”

“嗯,這個嘛,應該不會的啦。腿酸了,腳腫了,總還是知道的。行了,別擔心了。這種生理問題總會有辦法解決的。吃飯,吃飯。”

嘉輝不再說了,但心裡卻沒停止思量。

晚上,四川的長輩們又分別打來電話慰問了。自從兩家父母知道要增添家族新成員的消息,都很激動,從過去的一周一次電話,變成了幾乎天天打電話來問候了。

兩位母親把孕期的注意事項,都跟芳華嘮叨了個遍,還都說等她快生的時候會過來陪她待產,並且等著抱孫子(外孫)。

芳華聽完了一位母親的訓話,又很快接聽了另一位母親的電話。

等到都聽完了之後,她掛了電話就往身邊的嘉輝懷裡一歪,笑了起來:“呵呵,笑死我了這兩位老太太,怎麼都不記得我們是學醫的啦?唉,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嘉輝卻說:“她們說的只要和醫學上的不衝突,還是聽老人的嘛”

芳華的臉垮了下來:???“不是吧你真要聽她們的,讓我吃鵝蛋啊那個有什麼科學依據啊什麼吃了之後,孩子會皮膚白,會長鵝蛋臉,這也太可笑了吧?“

嘉輝輕咳了一下:“嗯,這個嘛,咱媽不是說,那個可以清胎毒嗎”

“胎毒?梁嘉輝,你可是學西醫的耶,別跟我講中醫的陰陽五行啊你也不懂”

嘉輝也知道自己不懂,只好說:“好吧,那鵝蛋不也是蛋白質嗎補充營養總沒錯啊。”

“不要,那個鵝蛋太難吃的。要補充營養,還可以吃別的嘛。”

“我覺得,老人們的話還是應該聽,至少鵝蛋吃了總沒壞處。要是萬一有效,孩子好了,你不是也省心嗎?”

有些事情,嘉輝要是堅持,芳華相信他有他堅持的道理,也會絕對支持他的。所以,雖然她不愛吃鵝蛋,後來還是乖乖地聽話,隔三岔五地吃下一個大大的鵝蛋。

當天晚上,嘉輝把芳華口述,自己給她打出來的出國進修情況總結,交給芳華,讓她“審稿”。因為,他現在不讓她多接觸電腦,有些事情自然就要代勞了。

芳華在書房改文章,嘉輝在客廳又打了個電話。

這個電話時間有點長,等他打完了過來,發現芳華窩在書房的搖椅上,右手還拿著稿子,斜斜地伸著,人卻已經睡著了。

他笑了笑:真是越來越能睡了。

嘉輝走過去,蹲下身子,仔細打量著。

燈光下的芳華睡得很安詳,左手卻撫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她倒是自覺地開始進入母親的角色了。

嘉輝將她手裡的稿子拿出來,放在桌上,然後握著她的右手,又端詳了芳華一會兒。

見芳華依然毫無所覺,嘉輝輕輕地將她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雙手伸到她的背後和腿彎下,緩緩地將芳華抱了起來。

芳華輕輕蠕動了一下,自動自覺地在他懷裡調整到了更舒服的位置,但眼睛還是沒睜開。

嘉輝將她抱到臥室的大床上。沒想到一放下她,芳華卻本能地抱住了他的一隻胳膊,然後,就醒了。

她揉揉眼睛,說:“嗯我怎麼睡著了?”

嘉輝將她的腿腳放好,拉過薄被子給她蓋上:“九點多了,也該睡了。”

“才九點啊,太早了,我還是先把稿子看完吧。稿子呢?”

嘉輝按住了她的手:“明天再看吧,反正也不著急。”

“好像沒幾頁了,讓我看完嘛”

“那好吧。”

嘉輝回書房把稿子拿來,芳華接過來就著床頭燈就開始看上了。嘉輝也上床,靠在她身後,給她捏捏肩膀。

等了不到半個小時,芳華就看完了,把幾處要改的地方告訴嘉輝。

嘉輝答應著一會兒就給她趕出來,讓她可以明天交報告。

芳華誇獎他:“梁秘書,活兒幹得不錯,回頭給你加薪哈”

“你什麼時候給過我薪水啊?”

“沒有嗎?”

芳華轉了轉眼睛,一手勾住嘉輝的脖子說:“那現在補發。”

說完,就吻上了嘉輝的唇。

既然說是“薪水”,芳華這個老闆還是很慷慨地,毫不吝嗇地給予著。

嘉輝有點受不了了,他心裡天人交戰了一會兒,才一狠心拉開了芳華,還做了幾次深呼吸以平息體裡的熱潮。

芳華輕咬著下唇,看著嘉輝的眼睛裡閃爍著調皮的光芒。

嘉輝被她逗得心癢,又無可奈何,只得又狠狠地親了她幾下才作罷。

芳華埋頭悶笑了一會兒,嘉輝輕輕地說:“你就壞吧”

芳華也知道應該適可而止了,便打了個呵欠,把頭靠在嘉輝懷裡,似乎準備要睡了。

嘉輝幫她揉著頭皮,慢慢地說:“我決定要給你請個保姆。”

芳華愣了:“?保姆還太早了吧”

“不早。你看,我在東城上班,中午不方便回來給你做飯。但是你一台手術下來,最快也是一點,兩點才能吃到飯。而且那盒飯,......,不提也罷。你現在可是非常時期,所以我想請個保姆每天中午給你送飯。“

芳華摸摸肚子,知道孕婦的確是應該保證規律的營養的進餐。

她點了點頭:“好是好,不過我這才不到兩個月,這麼搞總覺得有點興師動眾了。”

“這算什麼?要是讓你不上班,在家裡歇著,那才是興師動眾,舉國震驚的事情呢。”

芳華扑哧一笑:“好吧,就依你,請個保姆好了。”

“嗯,你同意就好。人,我都找好了。”

“啊?這麼快?”

“嗯,這人,你也認識”

“我認識?誰啊?”

“就是給大嬢家當保姆的吳嬢啊。我今天打電話回去,本來是想讓大嬢幫忙找個知根知底的人來當保姆。結果,剛好小晨已經接到了北方交大的通知書,過兩天就要來報到了。大嬢就問吳嬢願不願意過來幫我們,這樣既可以陪兒子上學又可以賺點錢。吳嬢已經答應了“。

芳華對吳嬢母子印象不錯,對吳嬢做的豆腐腦更是印象深刻,況且吳嬢是生養過兩個孩子的人了,照顧起孕婦來也是挺合適的。

沒過幾天就到了八月底,小晨入學,吳嬢來給芳華當保姆。事實證明,嘉輝想得很周到。

因為這時候,高主任也度完假回來了。他一出門診,收治的病人就開始多了起來,手術當然也就多了。

有時一天要做兩三台手術的芳華,這才發現-真的很有送飯的必要啊。

嘉輝每天在東城上班,中午都會在那邊的菜市場買些菜,晚上回來就和吳嬢商量第二天中午芳華的食譜,缺什麼菜,吳嬢自己在早上再買點。

芳華則會在上手術前告訴吳嬢大約幾點鐘來科裡送飯,這樣就算她下手術再晚,都有溫熱的營養豐富的又好吃的飯菜等著她。

而且,芳華很幸運地沒有嚴重的孕吐反應,這讓一直以為女兒會遺傳自己當年孕吐歷史的孫玉敏都有點意外。

芳華笑著說,自己的胃已經受過太平洋風浪的考驗,小小的孕吐反應當然不在話下了。

不過,芳華唯一有點無可奈何的就是,吳嬢這人年紀也不是太老,還沒有四十歲呢,但是對老一代的育兒經驗卻是忠實的擁護者。

她讓芳華一周就吃一個鵝蛋,也就罷了,關鍵是她還不准芳華吃雞爪和兔子肉。那些可都是芳華的心頭好啊。

結果,她想吃的時候,還都是偷偷摸摸地背著吳嬢吃。

還好,那些子虛烏有的說法,嘉輝也不贊同,所以這時候也不攔著她了,反而幫她打掩護。

芳華躲在臥室裡,邊啃雞爪子邊說:“我們這哪是請保姆啊,簡直就是請一監工啊”

轉眼到了九月底,芳華沒有孕吐反應,營養又很均衡,膚色紅潤而又不胖,整個人都挺精神的。

所以,在國慶節去白芸家裡同學聚會的時候,也懷孕五個多月的白芸還挺羨慕芳華的良好狀態。

她可是吐到了第四個月,才慢慢好點的,還不得不去輸過液。這一個月才好一點,但腳又腫了,臉上也有些雀斑了。

不過,白芸已經打了乙超,是男孩。他們兩口子都想要男孩,這一點倒是遂了白芸的意。

芳華和白芸交流著孕期經驗,而張永的妻子-地壇醫院的護士小李,也抱著剛剛半歲的兒子加入了進來。

芳華一邊聊,一邊逗著小張永,心裡想;太好了,這兒都是生的男孩,我肯定也會生個男孩啦。

客廳另一邊的男人們也在天南地北地吹著牛。

他們不知怎的,就說起了去年的“911”,當然也有後來的阿富汗戰爭等國際大事。

張永忽然說道:“我給你們說個故事吧”

大家都說好。

張永清清嗓子,開始說:“這個故事是關於生化恐怖襲擊的”。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5
正文232,隱憂

232,隱憂

“週末,某市大型露天足球場,上萬球迷正在欣賞激烈的比賽。空中飛過一架小型飛機,還拉著一條巨大的氣球標語,是為當地一家房地產公司做廣告。當時,誰也沒注意到飛機上掉下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星期一晚上開始,市內幾家大醫院的急診室都陸續來了不少症狀相似的病人。高燒,咳嗽,氣促,全身無力。有的是一家人都病了。有幾個昨天看球賽時還很正常的小伙子,因呼吸困難做了氣管插管,必須用呼吸機才能維持呼吸。

醫生們終於發現:所有的病人都親自或者是家裡有人,去看了昨天的球賽。

很快,就有兩個病人死了。媒體的報導引起了全城的恐慌,一時間全市的消毒藥水,口服抗生素,口罩脫銷。

但新病人還是不斷地出現,可是醫院已經連加床的地方都沒有了,而且抗菌素也遠遠不夠用,搶救病人的人工呼吸機也十分短缺。死亡的病人也越來越多,從幾個,到幾十個,到幾百個,......,終於一場瘟疫橫掃了該市“。

說到這兒,張永停了下來,看了看大家,發現女生那邊也被他的“恐怖”故事吸引了,停止了交流娃娃經,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

芳華心裡的震撼更是無人可比。

張永剛開始說的時候,她並沒注意,但是從他說到急診病人開始,芳華都聽見了,她不禁心下大駭-難道張永也是重生的?

他講的這個故事,明明就是非典啊

芳華還在訝異的時候,張永已經問了:“你們現在知道-這是什麼病了吧”

他當然問的是在座的學醫的幾個人了。

嘉輝平靜地說:“那個飛機上灑下來的白色粉末,應該是含有炭疽桿菌的芽孢粉末。”

白芸也說:“對啊,你說的這個瘟疫,其實是肺型炭疽病。”

芳華一愣,這才發現是自己沒聽清楚,而把張永說的故事和自己心裡的記憶聯繫在一起了。原來,張永不是重生的,只是在講一個寓言。

海闊很感興趣地說:“哦,這就是炭疽病啊去年布什說美國受到了炭疽病的生化襲擊,好像沒這麼恐怖吧”

張永給他解釋:“美國去年的事件,只是一些裝在郵件中的炭疽病孢子感染了幾個人,自然和這種飛機大範圍撒播不同了。”

“那會不會真有人這麼做?”

嘉輝說:“肯定會有人類歷史上死於瘟疫的人數,動輒都是上千萬,遠遠超過戰爭的死亡人數所以,生物化學武器其實比核武器還更恐怖。”

白芸也說:“就是,天花,炭疽這些病本來是已經被醫學家控制和消滅了的疾病但是,那些恐怖分子居然還讓它們死灰復燃,太沒人性了。”

芳華在他們說話討論的時候一直沉默,因為有些事情她早知道,但是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發生。個人的力量在那些天災人禍面前,實在是無能為力。

嘉輝感覺芳華今天有點過於安靜了,仔細打量了她一下,見她並沒有疲勞倦怠的樣子,還是在專心地聽大家說話,便放心了。

他又轉頭對張永說:“我聽說那些恐怖分子製作的炭疽菌,對抗生素耐藥,是嗎?”

張永說:“。還好吧,對付炭疽菌還是有些抗生素可用的我就怕他們整那些現在我們還控制不了的傳染病比如說,病毒。”

芳華忍不住開口了:“就是,到現在醫學界還沒有找到對付病毒的特效藥不說艾滋病了,就說流感病毒,年年在變異,研製新疫苗的速度趕不上它變異的速度我們永遠只能追著病毒變異的腳步,而且有時還會出現變異的烈性病毒。有時候,想想也挺沒勁的。和病魔相比,人類永遠是不堪一擊的“

嘉輝又奇怪地看了芳華一眼,這可不太像她說的話。

他還不及說什麼,張永接過話頭:“也不能這麼說吧醫學發展了這麼多年,對很多傳染病和瘟疫還是基本控制住了,比如天花,鼠疫,霍亂這些曾經在全世界流行的大瘟疫,現在不都被消滅了或者基本控制了我覺得,人類的進步還是很大的不過, - 。“

張永說到這兒,苦笑了一下:“傳染病倒是控制得不錯,但是我們這些傳染科的醫生,日子可越來越不好過了。”

白芸可不信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笑著說:?。“不是吧你那兒多好啊,跟療養院似的錢也拿的不少我巴不得跟你換換工作,去那兒養老呢“

小李接話了:“白芸姐,你別不信我們地壇醫院這兩年一直都說要被撤消,合併到佑安醫院去就因為這樣,財政局都兩年沒給我們撥款了,好多年輕醫生都呆不住了。這些年都走了十多個醫生了“。

眾人都奇怪了。因為就連海闊都知道,地壇醫院可是北京著名的“第一傳染病醫院”。

幾個學醫的更是清楚,地壇可以說是全國傳染科的龍頭醫院了。佑安醫院雖然也是三甲的傳染病專科醫院,但畢竟它一直是“二傳”,地壇才是“一傳”啊,怎麼會把一傳撤消,合併到二傳呢?

張永看著大家疑問的目光,也就給他們解釋了一番,並順便抒發了一下心中的悶氣。

原來,這兩年北京市在搞“醫療機構結構性體制改革”。從2001年初,就傳出了要和二傳合併的事。去年9月份,市衛生局都把兩家醫院的領導召集到一起開會,討論怎麼合併的事情了。

這合併的事情,醫院內的廣大醫護人員都是不願意的,很多傳染病老專家也向市裡反映,但都沒有什麼用。

結果還是美國911後發生的炭疽菌事件和“艾滋病扎針”事件,使得地壇醫院被合併的事情暫時停歇了。

芳華奇怪地問:“什麼艾滋病扎針事件啊”

張永說:“你那時候差不多出國了,所以不知道就是今年1月天津那兒開始出現有人用裝著艾滋病人血液的注射器扎人的事件當時天津人都挺恐慌的,連公交車上都坐著警察,超市,商場裡也都是警察。後來,北京也出現了同樣的事件。光我們醫院就收治了幾百名被扎針的人,但結果都沒事“。

海闊也經常不在北京,不是很清楚那事,便問道:“到底那個扎針能不能傳染艾滋病啊”

張永說:“其實,那些扎針的針筒裡很多是紅色的液體罷了,是罪犯用來恐嚇人的即使是從艾滋病人身上的抽的血,因為血液很快就凝固了,也是很難感染上的,沒有普通人想像的那麼恐怖。只要對被扎的地方做一些消毒處理,也是沒事的。“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張永笑了一下:“有這麼兩件事,上頭大概覺得我們地壇醫院對防止像炭疽病這樣的恐怖襲擊和艾滋病這樣的傳染病突發事件上,還是有點作用的,所以一直在說要撤消,但到現在又一直沒撤。不過,以後到底撤不撤,還是很難說的。“

白芸問:“我不明白了,上面到底為啥要撤你們啊你們和佑安,一南一北,正好啊就算要撤,也該撤佑安醫院,保你們啊”

張永回答:“領導說,主要是因為我們兩家傳染病醫院的床位利用率都低我們醫院500多張床位,多的時候收病人才三百,少的時候也就二百多人。佑安的床位多些,700多張床,也只收三四百病人。這樣太浪費了,所以把我們撤了,合併到佑安“。

白芸一聽之下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的確是有點少,你們的住院率還沒有60%呢難怪上面覺得你們衛生資源了。”

嘉輝說:“白芸,不能這麼說他們傳染病醫院可跟協和,301這樣的綜合醫院不一樣你們是經常加床收病人, - ”

芳華補充:“還有的病人還沒正式辦出院手續,就開始在他的病床上收新病人了。”

嘉輝點頭:“嗯- ,可是傳染病醫院本來就不可能住滿的,因為要防止病人的交叉感染啊”

白芸也醒悟過來:“哦,對了我怎麼忘了,傳染病人要隔離,不同病種的病人不能住一塊兒啊。”

嘉輝對張永說;“我覺得你們還是應該跟上面再反映反映,要撤併兩家傳染病醫院怎麼也得符合防治傳染病的規律吧城北的人口密度可比城南大得多,把你們撤了,實在是不合適。“

小李撇撇嘴:“哼,你們都太善良了你們以為上面真是為了什麼改革嗎真是為了合理配置醫療資源嗎?”

芳華以前不過是遠在邊陲的小醫生,還真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她不禁問道:“難道他們還能有什麼好處嗎”

張永衝小李擺擺手:“你別說了,那些都是謠傳。”

小李卻不服氣地說:“我看謠傳就是事實。”

白芸也很好奇:“到底怎麼回事”

“你不是說我們那兒是療養院嗎?我們那兒確實環境很好,緊挨著地壇公園,就在地鐵環線邊上,交通特別方便。所以,有人看上我們這塊風水寶地了唄。把我們趕走了,他們好搞開發賺大錢咯“。

張永趕緊說:“這都是有些醫生傳的小話,我們不知道內情,還是別亂說話了。”

小李不服氣:“就你老實,上面說什麼就是什麼大家都這麼說,肯定不是空穴來風。”

大家一聽,這事看來還挺複雜的呢,一時也就沒人說話了。

白芸便說起自己上週去四川開學術會議,和成都的老同學們聚會的事情,這才把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走了。

只是,嘉輝看到芳華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還看到芳華在告別前,走過去和張永鄭重握手,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開車回家的路上,嘉輝問芳華:“?你今天怎麼了精神不太好”

芳華轉頭看到嘉輝眼底的一絲牽掛,心下恍然。

她微微搖頭:“我沒事我只是為張永的醫院擔心。”

“你走之前和他說什麼呢?”

“我就是讓他一定要堅持住,因為地壇醫院對北京很重要。”

嘉輝看看芳華,對她的話不是太理解,但他還是說道:“放心吧我想沒事的。”

“難說啊,很多事情都是壞在官僚的手裡。”

嘉輝伸手拍了拍芳華的後腦勺:“。好啦,別想那麼多了你現在要注意胎教,可不適合憂國憂民了來,聽音樂”

。然後,他打開了車載CD一曲歡歡的“四小天鵝”迴盪在車內。

音樂的感染力讓芳華暫時忘記了煩惱,她微笑著說:“怎麼不聽莫扎特了?”

“嗯,營養要全面,聽音樂也應該吸取。眾家之長嘛“

芳華仰靠在座椅上,閉上眼聆聽,但嘴裡還是嘟囔了一句:”我看是你自己喜歡聽吧真看不出你還這麼富有童趣? “

”咳咳,哪有的事?“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5
正文233,裂痕

233,裂痕

國慶過了沒幾天,孫飛在實驗室宣布:新藥NSCGF-1的臨床二期試驗已經順利結束。

不日將在研究所的演講廳舉行小型新聞發布會,向媒體宣布試驗的成功和即將進入三期試驗的消息。

這才半年時間,孫飛就成功地在幾家大醫院積累了每個申報病種200例的治療病例數。而且觀察到新藥療效肯定,一舉通過了驗收。

這種高效率,高速度,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中國的病人基數太龐大了,所以進行這樣的大型臨床試驗,收集起病例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當然,這也離不開孫飛強大的組織協調能力。由於他善於利用各方資源,才能讓這次臨床試驗進展得如此順利。

二期順利通過,接下來的三期不過是再擴大病例數到1000〜3000例,持續一到四年,以繼續觀察效果和安全性。基本上二期試驗通過的藥物,三期通過的概率很高。

所以,實驗室的人都看出了這個新藥項目的光明“錢途” ,大家都很高興。

例會後,孫飛單獨找嘉輝談話,讓他轉告芳華,到時候也請她出席新聞發布會。

因為曼麗的病例將作為驗證新藥療效的典型病例進行宣傳,所以請當時參與治療的芳華作為主治醫生,為記者們介紹曼麗的病情。

嘉輝回到自己屋裡翻了一下孫飛給的資料,越看越覺得不妥。

他馬上又找到孫飛,提出曼麗這個病例完全不符合藥物試驗所要求的“隨機,雙盲,平行,對照”等原則,作為典型病例介紹是不合適。的他心裡還有話沒說出來-這樣做其實是欺詐行為。

孫飛皺著眉頭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科學實驗是不能弄虛作假的你放心,羅小姐這個病例並沒有納入上報的試驗數據。我們的試驗數據都還是紮紮實實,沒有搞假的。只不過羅小姐現在很有名氣,是媒體的寵兒,她當時又的確用了我們的藥,也很有效果的嘛所以,只是讓林醫生來講講治療情況,讓記者們可以有更多的素材可寫,可以更好地為我們的新藥做宣傳“

嘉輝還是堅持己見:”。孫所長,我覺得還是不合適羅曼麗之所以能夠好的那麼快,主要還是因為低溫療法,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我們的生長因子在使用的時候,已經是她病情的康復期了,即使是真的有療效,但是沒有同期相似病例的對照試驗是不能肯定的。所以,我覺得還是不應該拿她的病例來做佐證。“

孫飛聞言有些不悅,他掃了嘉輝一眼,又緊抿了一下嘴,最後還是站起身,笑呵呵地拍了拍嘉輝的肩膀說:“小梁啊,你還是書生氣太重了有的時候,做事還是要靈活一些才行我是很看好你將來的發展前途的,不過有時候,你也要學會遇事變通才行啊“

”孫所長,這不是變不變通的事......“

孫飛不耐煩地擺擺手:“好了,我還要打個電話,這事就這麼著吧你回去好好想想,讓這新藥盡快通過試驗,並且打出名氣,到底對誰有好處還不你這個開發者啊跟誰過不去,也別跟自己過不去啊行了,不說了記住了,到時候一定要把你愛人林醫生請過來啊夫唱婦隨,多好的事啊又有讓記者們寫的材料了哈哈哈“

嘉輝就這樣被請出了孫飛的辦公室。

嘉輝回到自己的屋裡,整個下午都在仔細地看那份材料,裡面還有孫飛給芳華預備的演講稿。他越看越悶氣,以至於都下班很久了,才醒悟過來,趕緊開車回家。

回到家,剛一進門,吳嬢就抱怨:“小輝,你怎麼搞的嘛平時晚回來十分鐘都要打電話的,你看看今天都晚了快一個小時,也不說打個招呼?你看,芳華一直等你,都還沒吃飯呢。“

這時候,芳華也從臥室裡走了出來,睡眼惺忪的,大概是剛剛小睡了一會兒。

她揉了揉眼睛問:“怎麼今天這麼晚是堵車了吧?”

嘉輝一邊放文件袋,一邊說:“嗯下次別等我,你餓了就先吃好了。“

芳華坐在飯桌旁,幫著吳嬢擺碗筷,有了點精神了,隨口應道:”我不餓。今天下午...才吃的飯。“

”哦,今天又是兩台手術?“嘉輝在衛生間邊洗手邊問。

”是啊哦,對,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地主老財出院了。“

嘉輝不禁笑了他走到餐桌旁,一邊從吳嬢手中接過飯碗,一邊說:”人家只不過是村辦工廠的廠長,怎麼就成地主老財了?“

芳華想起那個暴發戶的樣子,就忍不住好笑。

她忙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拉著嘉輝的胳膊,邊笑邊說:”你們是沒見到他那個樣子,太好笑了。不就是資產幾百萬的暴發戶嗎,倒好像自己有幾個億身價一樣。每天都是全套的名牌西服套裝,還打著領帶,身後總跟著兩名戴著黑超墨鏡的小伙子。像極了黑社會老大“

嘉輝和吳嬢也被芳華的形容逗得微微發笑。

芳華繼續說:“他一來啊,就要求住最好的病房護士長先把他安到兩人間的師職幹部病房,結果他還非要到軍職病房那當然不可能了,有錢也是不能住的。他只好說要包個單間。那也不行啊我們病房的床位多緊張啊,住院處那兒積壓的住院證都是一疊一疊的,多少人等著住進來呢。好多病人手術後,線都沒拆就出院或者到康復病區去了。所以嘛,護士長還是沒答應他。結果,土老財就抱怨,本來就是衝著301是給國家領導人看病的醫院,才大老遠地從東北來這兒沒想到,在鼎鼎大名的301,住的還沒縣醫院寬敞呢。“

吳嬢也忿忿不平了:”真是胡說八道301的病房好高級哦,漂亮得跟賓館一樣,我才不信他們那兒的縣醫院還能比301強“。

嘉輝笑了笑:”我想,他也就是願望滿足不了,耍不了威風,才抱怨抱怨的吧。“

芳華說道: “嗯,貶低一下我的病房,也好抬高一下他自己唄。後來啊,他在醫院看見幾個名人後,高興得不得了,又說這回住301太值了。“ ”

看見誰了?“ ”

前兩天八一廠的老幹部體檢,應該是看見那些著名演員了吧田老師啊,陶老師啊可惜,二王沒來,不然他還不樂瘋了。“

吳嬢不禁說:”我也很喜歡她們啊“

”是嗎?那好辦,下次她們再來體檢,我幫你要簽名。“

”我倒不想要什麼簽名,要那個乾啥,不能吃不能用的。我就想遠遠地看看她們本人啥模樣就好了。“吳嬢說話的時候,眼睛裡就流露出崇拜和嚮往的光芒。

其實,別說是吳嬢那個年紀的人,就是芳華和嘉輝小時候又何嘗沒有看過八一廠拍的那些**戰爭片,又何嘗不是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不過,那個時代的老藝術家大多是德藝雙馨,自身的素質過硬,才能在熒幕上塑造出感人的英雄形象。哪像現在的演員,根本沒有底蘊,所謂的主旋律電影光剩下場面浩大,製作精良了,可惜就是缺少了英雄氣。

芳華見到一直老實本分的吳嬢,難得地也有渴望的事情,當然滿口答應下次得到消息後一定通知她,讓她可以遠遠地看看心目中的偶像。

和吳嬢說完了,芳華才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對嘉輝說道:“嗨- ,我怎麼又跑題了我是想說,那個地主老財今天出院的時候,給我送了面錦旗。然後,協理員把錦旗掛到醫生辦公室牆上了。“

說到這兒,芳華很是得意地看著嘉輝,一副等著他誇獎的樣子。

嘉輝很配合地問道:“那錦旗上寫什麼了?”

芳華卻又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嗨- ,還不是什麼醫德高尚啦,妙手回春啦要說他還真是土老財沒見過世面,一個小小的垂體瘤手術就能把我吹成了華佗在世。哎喲,他今天當著主任們的面對我說的那些感謝的話啊,我聽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不是吧,我看你還是挺得意的嘛“嘉輝衝著芳華微微一笑。

”有嗎?嘿嘿,讓你看出來了。得意談不上,只不過我把他送的三千元紅包都退了,手術又做得那麼成功,最後才收他他一個小小的錦旗,滿足一下我小小的虛榮心,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吧?“

”可以,當然可以“

芳華聽到嘉輝肯定的回答,這才笑嘻嘻地繼續吃飯了。

嘉輝看著芳華的模樣,感覺心中的陰霾也被她的笑容驅散了。

他深深了解芳華簡單又執著的內心,是容不下那些灰色的事情。這是他愛她的地方,也是他要保護她的地方。

於是,他對芳華隱瞞了孫飛託付的事情,決定自己承擔一切。

在幾天後的新聞發布會開始之前,他告訴孫飛,芳華身體不舒服,來不了。

孫飛也知道芳華的情況,一開始倒也沒太在意,只是叮囑嘉輝一會兒上台代替芳華說一說曼麗的病案。

可他萬萬沒想到,嘉輝居然頑固不化,而且不顧自己的切身利益,不但沒有照著原來的稿子念,反而在發布會上實話實說,很客觀地評價了曼麗的病例,指出新藥和曼麗的康復幾乎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這一舉動完全打亂了孫飛的計劃,讓他在記者們面前很被動。儘管他反复強調整個二期試驗的所有病例都是按照科學的試驗原則設計和實施的,但依然有些記者拿曼麗這個不符合原則的病例說事。

後來還是藥監局的一位領導證實了孫飛的話屬實,所以這件事總算並沒有影響到新藥的下一步試驗。

但是,孫飛和嘉輝之間卻已經形成了難以彌補的裂痕。

孫飛在實驗室開始對嘉輝非常淡,所有的工作人員也都感受到了老闆的意思,大家也不怎麼和嘉輝說話了。兩名本來跟著嘉輝的實驗員也調走了。以前都是保質保量按時供應給嘉輝實驗小組的各種試驗試劑,器材,也都短缺起來。

孫飛以各種方式打壓著嘉輝。但此時,他還是有幾分愛才之心,還是想以此讓嘉輝服個軟,認個錯。

可惜,嘉輝也和芳華一樣,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沒有實驗員幫忙,他就自己做試驗;沒有試驗試劑,他就用別的實驗方法代替;實在做不了試驗,他就看書查資料。

正好,他還想多研究研究腫瘤的轉移問題,現在也有充裕的時間向經驗豐富的沙老師請教了,嘉輝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

所以,在孫飛的打壓下,嘉輝過的很平靜,完全沒有本來懷著雄心壯志的年輕人受壓制時可能會出現的煩躁,焦慮或是沮喪的情緒。

這讓孫飛也是暗暗佩服,但是也更想收服他,或者是好好教訓他一下。

於是,這兩個新老科研工作者之間的暗戰,繼續進行著,暫時還看不出何時能夠停止。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6
234,查房

對嘉輝的事情一無所知的芳華,每天依然正常上下班,享受著工作的樂趣和家人的呵護。

現在她分管著十張床位,但是自己不用寫病歷了,穿刺,換藥之類的操作也都基本交給下級醫生去做了,她只管查漏補缺。

晚上值夜班也只是值二線班,可以在家守著電話,病房的值班醫生處理不了的事情,或是有急診手術時,她才趕到病房。

這一天早上沒排手術,交班後她就帶著“王朝”,“馬漢”兩員大將開始大查房了。有手術的日子,他們的查房就提前到交班前。

他們來到一間六人間的大病房。幾位手術後的病人恢復得不錯,或坐或立地正在屋裡聊天,見到他們進來,便笑呵呵地問好,然後坐到自己的床上等著查房。

芳華也點頭微笑問好,然後按著床號一個個地詢問起他們昨晚到現在的情況來。

她一天都要查兩三次房,情況還是基本了解的,就連天下午回來的檢查報告單也是下班前就看過了。所以,對這些病人,她也就是交代王,馬二位調整一下治療方案,安排一下複查項目,準備出院手續之類的事情。

二位醫生現在已經知道了,林醫生雖然平時笑瞇瞇的,但對他們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準確的說是對他們的工作要求一絲不苟。

不過,她都是先給他們示範過了,如何在寫病歷的時候注意簡明扼要,詳略得當,如何在換藥操作時做到嚴格無菌,科學規範,等等。兩人都看出來了,林醫生的基本功很紮實,也就沒有二話,以她為標準練了起來。

王馬二人當初還覺得芳華太年輕,查房時未必能有什麼獨到之處。不料,只跟著她查了幾次房,他們便非常喜歡跟著芳華查房了。不僅僅因為她和病人的關係很好,查房時氣氛輕鬆,更是因為她查房時喜歡說,會說,也能說。

每次查房只要時間允許,她可以對著一個病例的情況給他們講上一個小時。無論是該病的病因,病理,診斷,治療,手術方式的進展,術後的注意事項,還有該位病人目前出現問題的原因和解決方案,等等,凡是他們不清楚的,只要問她,都可以得到簡明扼要的答复。

有時候,他們下來查查書,才發現“林老師”講的東西,往往是綜合了好幾本經典的和最新的神經外科著作的精華。聽她的講解,比自己看書可要走不少捷徑呢。

現在,二人在心中已經心悅誠服地叫芳華“林老師”了,只是口頭上還叫林醫生罷了。

當然,最讓他們佩服林老師的地方,還是芳華的動手能力。本來嘛,外科醫生如果手術能力不行,就是再能說,再能寫,再有理論知識,也是白搭。

二人也觀摩過科裡其他老師,以及主任們的手術,結果發現林老師雖然年輕,但手術技術已經近完美,而且形成了自己的風格。

她的手術過程一開始看,並不起眼,由於每個步驟都要求規範化,還有點讓人覺得繁瑣。但是,病人的手術效果總是最好的,術後沒有延遲不醒的,也很少出現嚴重並發症。雖然他們來這兒的時間還不長,芳華擔綱主刀的手術也還不多,但是無論什麼手術,她做下來確實還沒有出現過失誤。

王馬都仔細揣摩過芳華的手術動作,也沒有感覺特別快,但手術時間就是比別人短,基本上都要快個四五十分鐘。後來,他們才感覺到是因為芳華做得很流暢,彷彿跟做了千百遍的那麼流暢。

基本上對於進修醫生,在手術的關鍵步驟上,是不會讓他們做的,特別是顯微手術操作時都是芳華一個人做完的。

不過這時候,芳華都會盡量抽點時間,放慢速度邊做邊講解,就像當年紀老主任帶她的時候那樣,讓進修生們能看懂下台後。她也會鼓勵他們去實驗室做手術練習,有空也會去指導他們。

所以芳華平時雖然要求嚴格,但二人卻感覺在她手下,無論是基礎理論和手術技術都有很大提高。

而最讓二人感動的還是,芳華自己就很忙了,還懷著身孕,卻依然會抽時間指導二人寫論文。這對一直以來接受的醫學教育都不太系統的兩位進修生來說,確實是及時雨。

他二人不是正規科班出身,是靠多次進修培訓以及參加讀了軍醫校的大專班後,才成為了外科醫生的。也許正是因為知道他倆的經歷,鄧主任才特意讓功底紮實,知識面廣的芳華帶他們。

原來在小醫院,他們見到的病種,病例都有限,自身水平也有限,很難寫出高水平的,可以發表在核心醫學雜誌上的論文。但是,誰都知道發表文章和晉職稱的關係,而且現在的評審都要的是發表在核心期刊上的文章。

現在,他們有機會到總醫院來進修,這裡有豐富的病歷資料,又有芳華指導他們選題蒐集病例和分析,還說等他們寫出來後,會幫著推薦到本院主辦的幾本核心期刊上。

這樣為他們著想的主治醫生,怎能不讓他們從心裡感激和尊敬?

芳華帶著兩人走到了昨天下午新入院的病人面前。這人是來自總部某直屬分隊的一名作戰參謀張某,才不過二十七八歲。

馬醫生把病人的資料遞給芳華,報告說這是位透明隔囊腫病人。

芳華拿起CT片子對著光,邊看邊給二人指點:“你們看這兒,透明隔的兩壁都向兩側彎曲膨隆,凸向了兩側側腦室。兩壁之間的直徑明顯大於10毫米,的確是符合透明隔囊腫的影像表現。“

然後,她又問起病人可有什麼不舒服。

張參謀說:”這半個多月老是有些頭痛,有時候眼前還老發黑,我就來301檢查一做CT就發現了這個腫瘤,真是愁死我了“。

芳華笑呵呵地說:”你不用擔心,這只是個良性腫瘤,手術做了就好了。

“可我就不明白,怎麼會長這個玩意的?”

“哦,這是一種先天發育的異常。就好像有的人手指長些,有的人手指短些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麼怎麼還要手術?“

”嗯,大部分人即使長了這個囊腫,一般體積都比較小,也不會引起臨床症狀。不過,有少數人的囊腫會隨著年齡而逐漸長大,這時候就可能壓迫周圍的神經組織。比如,你現在出現的頭痛和眼發黑,多半就是這個囊腫壓迫了視神經交叉,還可能引起室間孔堵塞,腦深部血管扭曲移位。所以,要做手術。 “

”這個什麼囊腫這麼小,要是不做手術,會怎麼樣?“

”不做,就會慢慢長大,你現在的症狀也會越來越加重。“

芳華看看張參謀還有些猶豫,便又說:“?怎麼你還捨不得啊”

,“ 哦,我是想如果能不開刀,當然是最好的如果只是這樣頭痛一下,眼發黑一下,我還可以忍受。“ ”

你這思想可不對啊。這麼說吧,你的腦子裡現在雖然還只是小問題,但時間長了就會長成大問題。“

說到這,芳華忽然笑呵呵地問張參謀:“你是營職吧?”

張參謀一愣,怎麼說到這兒了他點了點頭。

芳華又問:“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營職幹部的住房標準是54平米兩室一

“對啊?” “啊,對啊。”張參謀更糊塗了。

芳華舉著CT片子對他說:“你看啊,正常人的腦組織裡也有幾個空隙,就是這兒 - 三腦室,四腦室,側腦室,前面兩個小些,側腦室要大些,看上去就像兩個小房間,一個客廳似的所以說,正常的腦組織內結構就是一個營職幹部住房- -兩室一廳這個嘛,正符合你的身份。“

張參謀聽這比喻挺有趣的,不禁笑著點點頭。

芳華又指著那個囊腫病灶說:“可是你的腦子裡呢,卻多出了個房間,就是它結果,你這裡就成了團職幹部住房-三室一廳了”

芳華正色地對張參謀說:“同志,你這樣可是要不得的啊要是部隊裡人人都像你這樣,不守規矩,都去享受不屬於自己的待遇,那不是亂了套了嗎”

周圍的病友也都聽到了,發出了吃吃的笑聲張參謀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也不想多佔的啊”

芳華也笑了:“就是啊,所以我們就要給你動動手術,把這多佔的房間退了。於是啊,你的腦子裡面就恢復了正常秩序,也就不會再有那些不舒服了“

”嗯,林醫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手術該做不過,這手術到底風險大不大?“

芳華微笑著對馬醫生說:”你和他說說。“

馬醫生轉頭衝著張參謀說道:”你就放心吧要是幾年前,這手術還真的挺難做的。因為那時候都是老式的開顱手術,但是這個囊腫又位置很深,手術對腦組織的損傷很大,風險也就很大。不過啊,現在有了神經內窺鏡,就簡單多了。“

芳華把CT片子遞給馬醫生,他接過去也在上面指點給病人看:“你看,就在你這兒的頭皮上開一個小口子,不到2公分吧,再在頭骨上鑽個小洞,直徑不超過1.5公分。然後,林醫生會把神經內窺鏡伸進去,然後將你的這個囊腫和側腦室打通。哦,以後,囊腫的液體就流到側腦室裡,你這個多佔的房間也就會消失了。“

”就這麼簡單?“

”簡單?“王醫生插話了,”說起來是挺簡單的,不過現在301可就只有林醫生能做這個手術呢。這神經內窺鏡,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好林醫生做的手術,對腦組織的損傷之小,可以說已經達到了“例無虛發,踏雪無痕”的境界。“

芳華扑哧一笑:”例無虛發?我還小李飛刀咧吹過頭了啊“。

她擺擺手止住了王醫生的“吹捧”,然後說道:“張參謀,你放心吧,這個手術我做起來還是很有把握的,基本上能做到術後當天下床,三天後就可以出院。“

張參謀也聽病友們說過林醫生能做不少大手術,昨天給他開住院證的高主任也說他這個病就找林醫生開刀沒錯。

此刻看到芳華臉上洋溢他說:“好,林醫生,那就拜託您了。”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7
正文235,胎動

235,胎動

查了房,兩名下級醫生忙著開醫囑,處理病歷文件去了。

芳華有了空,便去找鄧主任匯報工作,是關於聯合海闊公司開發腦外科手術用的神經導航系統的計劃。

這件事,是雙方繼聯合開發腦起搏器後的第二次合作。海闊和鄧主任只是雙方的牽頭人,下面具體的事務一個是芳華負責,一個是何超負責。

鄧主任聽了芳華匯報的新進展後,也沒說什麼,讓她多配合何超做好軟件開發就是了,畢竟這個是以他們為主導的。

芳華回到辦公室,就給老同學打電話兩人聊完了正事,何超突然問:“梁嘉輝最近沒事吧?”

芳華隨口答道: “沒事啊”

“哦,沒事就好我也是聽放療科的研究生們說的,還以為梁嘉輝會受不了呢。”

芳華一下子愣了,便問:“你說的是什麼事啊?輝出什麼事了?“

”怎麼?你還不知道?“

”不知道,嘉輝這些日子都沒什麼啊。“

”哦 - ,“何超猶豫了一下,才說:”我聽說,他和孫飛副所長之間有矛盾,現在幾乎都沒做實驗了。他每天沒事就到放療科沙老師的實驗室里呆著。“

”什麼?怎麼會這樣?“

芳華又氣又急 - 怎麼這麼大的事情,嘉輝一點都不和自己說呢?

“我也就是聽說,好像是上次有個新藥發布會,梁嘉輝不會說話,得罪了孫所長,才搞成這樣的。“

芳華不信:”?嘉輝脾氣那麼好,怎麼會說話不知分寸呢他說什麼,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何超只好把聽來的事情都和芳華說了,芳華這才明白大概是怎麼回事了。她匆匆謝了何超,放下電話後就坐在那兒發起呆來。

她仔細回想這一兩個月嘉輝在家時的神情,還是沒什麼異常的地方,只不過的確是絕口不提他工作上的事情。而以前,他雖然話少,但多少還是會給自己說一些東西的。

芳華不禁自責,自己太不關心嘉輝了。沒想到他在單位裡受了那麼大委屈,回到家來還顧著自己的情緒,一點都不要自己為他擔心。

芳華不禁紅了眼圈,而且很快淚水就要奪眶而出了。這孕婦的情緒不穩定,她現在是深有體會了。

芳華深吸口氣,平定一下心情,覺得好點了,便要站起來去衛生間洗把臉。

當她手扶著肚子起來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忽然覺得肚子裡震動了一下。

芳華愣了一下,等了一會兒,感覺肚子裡又咕嚕咕嚕地有了點響動。

這,應該就是胎動了。

前兩天,芳華也隱隱感到肚子裡老是有點嘰里咕嚕的,像是胃腸在蠕動。她雖然懷疑是胎動,但是那動靜有點小,她還不能確定。

不過,這回,她敢肯定是寶寶在自己肚子裡活動呢。

欣慰,滿足,喜悅,驕傲,芳華一時間心裡百感交集,但都是快樂的情緒。

芳華慢慢走到女更衣室坐下,將手伸進衣服裡,貼著肚子輕輕地撫摸起來。冬天衣服厚,外觀上別人還都不太看得出來她懷孕了,不過摸著肚子倒是很明顯地鼓起來了。

她感到寶寶還是很安靜的,要過好一會兒,才能感到一下胎動。

就像是肚子裡面有只青蛙在劃水一樣,又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鼓出來似的,那一定是寶寶的小手,或是小腳丫吧不過,它現在還太小,完全分辨不出來形狀。

芳華滿心歡喜地坐在那兒,不由自主地對著自己的肚子說起話來:“寶寶呀,你怎麼這麼懶啊?都四個多月了,才會動真是和你爸爸一樣一樣的,安靜得不得了......“

雖然從懷孕以來,芳華一直對孩子的降臨心懷感激,充滿期待,但都沒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樣,讓她真正地愛上了將要出生的孩子,也讓她感覺自己真正從心理上長大了,升級了,要從一個備受他人呵護的人,轉變成為一個能夠保護自己的孩子和家庭的母親了。

芳華一直在更衣室裡坐著,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回醫師辦公室,等吳嬢送飯來。

吃飯的時候,她和吳嬢說了胎動的情吳嬢當然理解她的心情,為她高興之餘,又問她有沒有告訴嘉輝。

芳華眨眨眼,說:“哼,我才不告訴他呢誰讓他什麼都不愛跟我們說的呢“

她見吳嬢發楞,便又笑著說道:”還是等晚上回家再說吧,免得他下班開車時心神不寧的。“

”哦,也對。“

芳華下午抽空去婦產科做了產檢,反正都是一個樓內,打個電話和相熟的醫生約好,就直接去了。所以,她也早和嘉輝說過不用他陪自己做產檢。這個,嘉輝倒也沒異議,不過還是提醒過她等門診人少的時候去。

晚上,嘉輝準時回到了家,進門後卻看到吳嬢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欲言又止的。

他問: “怎麼了?吳嬢,有事嗎?。”

“沒,沒啥子。”

吳嬢可是得到芳華的封口令的,便不再多說什麼,忙著開飯了。

這時,芳華從屋裡走出來,和平時一樣笑嘻嘻地打著招呼:“回來啦”

。嘉輝見她氣色很好,沒什麼異狀,就沒也。在意

飯桌上,依然是芳華說著自己今天發生的事情,收了什麼病人,將要做什麼手術,還有科裡醫生護士們的家長裡短的事情,瑣碎而平凡。

晚上洗漱後,芳華躺床上,讓嘉輝放著音樂給她讀泰戈爾的詩集。平時,她都是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而嘉輝會在她睡著後,再細細地打量她半天。因為閉上了眼睛的芳華,眉目之間的倔強都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安詳和溫柔。

每晚看著芳華入睡,並在她睡著後不知道的時候,輕輕地吻她,是嘉輝在這些日子裡感覺最踏實的時候。

不過,今晚,芳華卻一直睜著眼睛,精神很好。她躺在床上,做著自編的體操,抬抬胳膊,動動腿,轉轉腰,動作雖然舒緩卻沒一刻安靜。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停了下來。嘉以為她累了,就把被子拉過來給她蓋上。

芳華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嘉輝一愣,轉頭看向芳華。

芳華將他的手拉進衣服下面,貼住自己的肚子,嘴裡說道:“別動,等著”

嘉輝的身子保持不動的姿勢,他的手指卻不由自主地,輕輕地在芳華雖然隆起卻依然光滑的腹部皮膚上慢慢滑動起來。

芳華感覺有點麻癢,白了他一眼:“讓你別動”

。嘉輝微笑了一下,便手動不了

他正想說什麼,突然手底下傳來的異樣感,讓他一怔。

芳華有點得意了,將嘉輝的手按得更緊了一點。

又是一下,嘉輝又驚又喜地看向芳華,眼睛裡還是帶著疑問。

芳華咯咯一笑: “沒錯,就是寶寶在動。”

嘉輝不禁“啊”了一聲,一手輕輕掀開芳華的衣服,好好端詳著剛才傳來奇蹟的地方。

可是他等了半天,那兒又安安靜靜的。

芳華笑著說:“這個小嘉夥,是個大懶蟲,不太愛動。“

嘉輝愕然:”不會有事吧?“

”沒事,我今天檢查了,都挺正常的。“

”是嗎?是今天才開始胎動的?

“嗯,前兩天有點,不太明顯今天早上比較......。”

嘉輝忽然打斷她說:“啊,又有了”

芳華看到他那副患得患失的樣子,心裡樂得很。

嘉輝就這樣趴在她身邊,對著她的肚子研究了好一會兒,要不是想到這樣晾著不好,還不知道他會研究到什麼時候呢。

嘉輝感覺到芳華的皮膚有點微微發涼後,忙用手掌輕輕地揉了幾下,最後戀戀不捨地親了一口,才把她的衣服拉好,把被子給她蓋上。

他斜靠在芳華身邊,抱著她的肩膀,把她摟在懷裡,久久不願放開。

過了一會,他才問:“怎麼我回家的時候不說,現在才說?”

這話提醒了芳華,她“哼”了一聲:“我都不想和你說的呢”

?“ 什麼”嘉輝不明所以,用很無辜的眼神看著她說:“我又怎麼得罪你了?”

芳華撐起身子,往上坐了坐,眼睛平視嘉輝,這才說道:“你不是也有好多事都沒跟我說的嗎?“

”沒有......啊......,沒什麼大事啦。“

”沒有嗎?你和孫飛都鬧得那麼僵了,還不算大事嗎?那你要什麼樣的大事才肯告訴我?“

”你怎麼知道的?“

”我問何超了。“

“哦,這個事,我就是不想讓你擔心嘛再說,孫飛也不可能一直壓著我,而且我還可以另外申請課題費,又不是一定要在他這棵樹上吊死。”

芳華馬上被這話題吸引過去了:“可是,他畢竟是領導啊再說,你去申請課題,不也離不開實驗室的協助嗎?”

“大的課題當然不行了,我可以找些些項目。就有專門給年輕人設的課題基金,市裡好像還有些小課題,還有什麼歸國留學人員的課題。我都可以去試試的。“

”那錢不多吧?“

”兩三萬吧,多的有五六萬慢慢來唄。“

芳華聽後雖然沒開始那麼為他擔憂了,但還是心疼嘉輝這麼辛苦她雙手撫摸嘉輝的臉頰,說道:”你最近都瘦了。“

嘉輝抱著芳華,卻說:”還好吧,我一向這樣。“

然後他用手掠了一下芳華鬢邊的頭髮,說:”你倒是越來越漂亮了。“

芳華一下子開心了,她雙手摟住嘉輝的子,偏著頭問:“真的嗎?” “

真的而且,”嘉輝湊過去和她臉貼著臉,又輕輕咬了一下芳華的耳垂,才低低地說道:“越來越性感了。“

”胡說八道,哪有說大肚婆這個的嘛。“

”我就是這麼覺得的啊,你現在的身材,曲線,還有乳房,都非常......非常...... *** y ......“

”唔......“

芳華想說什麼,但又被嘉輝吻得渾身乏力,好半天她才找回點理智。這個時期,她實在也是很敏感的。

她喘息了一會兒,等面上紅潮稍退後才說道:“好吧,看你這麼會說話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這次瞞著我的事情了不過呢,你以後有什麼事,可不許再瞞著我了我知道你愛我,可是你不能真把我當你女兒一樣疼,知道嗎?“

嘉輝笑了:“嗯,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妻子,所有的事情我們都應該一起分擔,而不能只是自己一個人扛著。你是這個意思,對嗎?”

“算你聰明好“,”我

什麼事啊?“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7
正文236,腫瘤幹細胞

236,腫瘤幹細胞

芳華笑了笑:”今天,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不過,這事你可能會高興,我就沒那麼高興了。下午,我做檢查的時候,還打了個乙超“。

嘉輝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有點將信將疑地問:”?這麼說你已經知道寶寶是男是女了“

芳華重重地點點頭:“是啊”

“那......”

“你猜”

嘉輝想一想芳華剛才說的話就明白了:“是女孩?”

“嗯,如你所願,寶寶是女孩。”

“真的?太好了“

嘉輝開心得狠狠地親了芳華好幾下,芳華邊笑邊嘟囔著:”看把你美的“

忽然,嘉輝又停下來,不放心地問:”能確定嗎?“

”差不多吧打B超的大夫我認識,技術挺好的。應該就是女兒了。“

嘉輝心裡很是高興,可是他發現芳華雖然在笑,但又像是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便小心翼翼地問她:”你,不會真的不喜歡女兒吧? “

芳華白了他一眼,”?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那可是我們的寶寶啊,我當然喜歡了其實,比起男孩,我真正喜歡的是女孩......“

芳華嘆了口氣,又在床上躺好,望著對面牆上掛著的放大的蘇黎世湖風光照片。那風景讓她想起了瑞士小姑娘佩特拉,美麗善良聰明活潑,就像小天使一樣。

如果自己能有那麼一個女兒,該多麼驕傲啊

“那你原先為什麼說不想要女孩呢?”

嘉輝的問話打斷了芳華的遐想,她收回視線,轉頭看向嘉輝。

他的眼睛看著芳華的時候,永遠是飽含著愛戀和關心,讓芳華的心跟著平靜安寧下來。

芳華抬手輕撫嘉輝的臉龐,喃喃地說:“我不願意自己生個女兒,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她,而是我擔心她長大後找不到一個像你這麼好的男人,婚姻會

不幸莞。“ 嘉輝不禁莞爾:”你也想得太遠了吧?“

”沒辦法啊,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嘛。雖然錯一次,也不是什麼世界末日,還可以再找一個。但我還是希望我們的寶貝兒能像我一樣,順順利利地,不會吃那種愛情受挫,婚姻失敗的撕心裂肺的苦。“

”可是,男孩不也一樣會經受這些失敗嗎?“

”男孩子要要剛強一些,而女孩子的感情更豐富一些,所以情傷對一個女人來說往往是難以

承受的。“ ”怎麼這麼多愁善感的?“

芳華自嘲地一笑:”大概是懷孕後,就有點情緒不穩吧總之,我就是因為怕女孩子將來會吃苦和吃虧,所以我雖然喜歡女孩,卻寧願生個男孩,把他教育好點,讓他以後不至於禍害別人家的好閨女就行“。

嘉輝聽了,微笑著輕撫著芳華的臉,然後嘆息著說:”你呀,就是喜歡杞人憂天,老是為沒發生的事情擔憂,又太過善良了。既然你不是不喜歡女兒,那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吧我們從小把女兒教好,讓她學會自強自立,長大以後也幫她把好關,不讓她被什麼臭小子禍害了就是了“

芳華相信嘉輝一定會說到做到,便也笑了:”好吧,以後我負責教女兒,你負責把關照女婿你可不能像我一樣,最後放水啊“

”放心,我不會讓別人輕易把我們的寶貝兒奪走的。“

芳華不禁心裡暗暗好笑:現在就用上了“奪走” -這麼情緒化的字眼,嘉可以想像輝一定會把女兒疼到骨子裡去的

那也好,每個女孩子都是值得父母疼到骨子裡的。

嘉輝看到芳華眼中的笑意,便親了親她的眼睛,說道:“好了,睡吧別想那麼多了,先順順利利把女兒生下來再說吧”

芳華依言很快睡著了。

嘉輝又在一旁看著她的睡顏,看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但無論思緒發散到哪兒,最後歸根結底都是一條:他要更努力地給她們母女最好的一切,要讓她們兩個永遠都幸福。

只是,嘉輝好像和命運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關係。

命運對他不算太薄,因為它賜給他過人的才智,美好的愛情和幸福的婚姻,但另一方面,命運卻也總是給他出著難題,常常會逼著他做出一些雖然是明智的,但在感情上難以接受的決定,比如一次又一次地和芳華分離。

這該死命運,似乎以看他在理智中痛苦為樂。

且不說未來的命運如何,現在的嘉輝和孫飛之間依然維持著冷淡的關係。

孫飛對他做什麼實驗是完全不過問,不過嘉輝也不在孫飛眼皮子底下做實驗了。

他常常借沙老師的實驗室,繼續做著自己感興趣的課題。課題費就來源於申請的幾個小項目,另外幫著放療科研究生們做些實驗,“蹭”一些實驗試劑用。

由於和放療科這些臨床醫生走得很近,他對腫瘤臨床治療中存在的問題也理解得很深。

嘉輝深深感到,制約腫瘤臨床療效的還是腫瘤的復發和轉移問題。

當然,這是醫學界都知道的問題。但是,人們雖然都知道,卻也只能徒勞地擴大手術範圍,加大放化療的劑量,以期提高腫瘤術後五年生存率。

嘉輝覺得應該換個思路。

這時候,腫瘤放射治療的一些原理給了他一些啟示。比如,放療的總劑量分割成若干次小劑量照射的方案,氧效應的理論。

當嘉輝請教沙老師時,她是這麼給他解釋的。

放射生物學的先驅們發現,在給腫瘤做放療時,一次超大劑量的打擊遠不及分次小劑量打擊的效果好。

在怎麼解釋這一現象的時候,大家有一些不同的認識。但沙老師個人的理解就是,腫瘤中存在一種類似於幹細胞的細胞,可以叫做原始腫瘤細胞吧。

這種原始細胞在腫瘤組織中含量極少,它不像腫瘤中的大多數細胞那樣增生得非常活躍,相反它是靜止不動的。但是,當放療或化療使腫瘤的體積減小到某種程度的時候,這種細胞就從沉睡中甦醒,開始瘋狂地分裂和分化,長出大量的新生腫瘤細胞。同時,這種原始的腫瘤細胞分裂的時候還保留了原始的腫瘤細胞的特性,又有一個新的原細胞潛伏了下來。

這就是為什麼大劑量殺傷腫瘤行不通的原因,因為它並沒有殺死這種原始細胞。

而做小劑量分割照射,卻可以因為慢慢地殺死一小部分瘤細胞後,誘導原始的腫瘤細胞開始進入分裂增生階段,而這時它就很容易被放射線殺死了。

可以把這種治療方案理解為“引蛇出洞”。

總之,放療的照射方案,其主要目的不是在短期內大量殺死腫瘤細胞,使瘤體迅速縮小,而是慢慢殺死那些數目極少但又是造成腫瘤轉移和復發的罪魁禍首-原始腫瘤細胞

嘉輝聽後茅塞頓開,對這一治療思路深表贊同。另外,他還聯想到了發表在去年“自然”雜誌上的一篇論文,就是克拉克寫的“幹細胞,癌症和癌症幹細胞”(“幹細胞,癌症,癌幹細胞”)。

那篇文章首次明確提出了一個觀點-腫瘤組織中存在“腫瘤幹細胞”或者叫“癌幹細胞”。

他馬上去圖書館找到這篇文章,並拿給沙老師看。

沙老看了後說:“對,我們說的原始腫瘤細胞,應該就是腫瘤幹細胞。”

嘉輝又說:“我也看了最近的一些文章,大家對克拉克的觀點還有些爭議。主要是除了幾年前在白血病中發現了“幹細胞”特徵明顯的癌細胞外,還沒有在其它腫瘤,特別是實體腫瘤中發現“腫瘤幹細胞'。“

沙老想了想:”。沒發現不等於不存在我以這麼些年從事腫瘤放療的研究的經驗保證,這種腫瘤幹細胞肯定是存在的只不過,我們過去一直沒有給它定這麼一個名稱罷了。“

嘉輝說道:”只要從腫瘤組織中分離出來這種幹細胞,就可以證明這種觀點了“

沙老師鼓勵他在年底申報所內課題項目時把這個新的研究方向報上去。

於是,嘉輝開始做預實驗。可是,在腫瘤組織中分離出“幹細胞”並不容易。所以一開始,他失敗了很多次。

現在,他回到家也常常會和芳華說起自己的工作情況。

芳華對他的想法也很看好,因為她也想到了:要是真的證實腫瘤中存在幹細胞的話,將是腫瘤研究歷史上的一次大飛躍。其意義,不亞於當初原癌基因和抑癌基因的發現。

只是在實驗方法上,嘉輝一時找不到好的辦法來解決實驗的難題。

芳華在這方面並不能幫他什麼,只有晚上陪著他一起討論,查資料,找思路。

嘉輝心疼她,讓她早點休息,芳華卻堅持說:“兩個臭皮匠,也能賽過一個諸葛亮”

有時候,嘉輝假裝說沒有頭緒,想哄著芳華先睡。但她躺床上後,還會在腦海裡想著怎麼尋找新的突破口。

有一天,她就是在躺床上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問嘉輝:“你現在用的是什麼腫瘤細胞做實驗”

“是不是

,你試著用那個Gx膠質瘤細胞係做實驗呢?我覺得,那個細胞系的致瘤性挺強的,可能比較容易分離出腫瘤幹細胞吧而且,你原來做神經幹細胞做的多,膠質瘤裡的腫瘤幹細胞應該和神經幹細胞的性質很接近的“?

嘉輝想想也對,便說:”也好,在川醫的時候我也是拿那個細胞系做實驗的。就是後來到腫瘤研究所後,做正常神經組織去了,才把它放一邊。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正好,你們實驗室的宋老師,早就把有關這個細胞系的生物學特性的論文發表了,用它做實驗也可以得到國際的承認。“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8
正文237,起名

237,起名

年底申報校級和所級科研課題時,嘉輝的腫瘤幹細胞項目被斃了。

不用去問,嘉輝也猜到了是誰所為。

沙老師知道了,只是對他說:“你還年輕,也別著急慢慢等機會吧。”

嘉輝在外面對著師友還能笑笑說沒什麼,但是晚上回到家,他也忍不住對芳華抱怨了兩句。

芳華看著他鬱悶的樣子,心疼地說:“要不,咱不在。那兒呆了你到301來吧,或者軍事醫學科學院也行。“

嘉輝這才醒覺,自己的負面情緒已經影響了芳華。

他心想:還真不如什麼都不告訴她的好,白白讓她擔心唉- ,可是不告訴她,萬一她知道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他只好拉著芳華的手說:“沒什麼,我現在不過是不容易申請到大項目的課題經費罷了,小項目還是有的。做實驗的時候省著點就好了。我還是喜歡腫瘤研究所這兒,和臨床接觸得多。搞基礎研究的如果脫離臨床,就像是閉門造車,就算論文做得花團錦簇,也不是對臨床真正有用的東西。“

”我們實驗室並沒有脫離臨床啊。“

“你們那兒側重研究的是神經系統的疾病,並不偏重腫瘤啊。



“我想,也許時間能改變他的想法吧?我不相信一個院士的氣量如此狹窄。而且,我真的很想參與他主導的研究項目。“

是的,孫飛已經被評為了工程院院士,並且他作為首席科學家發起的“

973計劃”是原國家科技領導小組1997年第三次會議決定,由科技部組織實施的基礎研究,“973計劃”是原國家科技領導小組1997年第三次會議決定,由科技部組織實施的基礎研究計劃,“973計劃”的目標是加強原始性創新,在更深的層面和更廣泛的領域解決國家經濟與社會發展中的重大科學問題,以提高中國自主創新能力和解決重大問題的能力,為國家未來發展提供科學支撐。

由於是受到國家的支持的大型科研計劃,“973計劃”的項經費都是數額巨大。孫飛申報的項目預算是8000萬,院所裡的人都在傳孫飛極可能申報成功的。

這個項目對嘉輝真的很有誘惑,所以他還不想離開孫飛的實驗室。

芳華還是很擔心:“可他都把你的腫瘤幹細胞項目斃了,這馬上又要正式申報973了,他可一點沒有把你列入研究人員中的意思啊”

嘉輝輕輕摟著她說:“別急.973項目要做5年呢,後面還有機會嘛”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還是先把膠質瘤中的腫瘤幹細胞分離出來。我想,孫飛只是不相信腫瘤幹細胞理論,畢竟這個理論太新了嘛也許等我做出來,他就能認識到這個的意義了“

芳華側過身環抱著嘉輝的腰,因為怕壓到肚子所以不能正面擁抱了。

“ 好吧,那你就做你覺得應該做的事吧不管有沒有結果,不管能不能獲得別人的認可,我都支持你”

“嗯,謝謝”

“不客氣”

嘉輝雖然在孫飛那裡受挫,但有老老師的支持和芳華的鼓勵,他沒有放棄自己的理念。

他和沙老師學習了她在培養細胞懸浮球生長方面的經驗,並改進了自己的實驗方法,終於在一個月後從的Gx細胞系中分離出了腫瘤幹細胞。

在經過一系列實驗驗證了幹細胞的特性後,他迅速將實驗結果寫成論文寄給了國際腫瘤學界權威雜誌“癌症研究”。

寄出後,他暫時不管了,因為馬上要過春節了,實驗室都封

封凍細胞暫停實驗了。今年春節,芳華大著肚子肯定就不回四川了。兩邊的老人們倒是說要過來看他們,但卻都被芳華勸住了。

她的理由是北方太冷老媽就說:?“不是有暖氣嗎再說,我們在北京呆過,不怕冷“

芳華還是不同意,死活不讓爸媽們春節過來。

最後,她說:”你們要來,還不如等四月份我快生了的時候再來唄。“

然她這麼說,兩邊的老人們也就依她了。

吳嬢和小晨倒是回夾江去了,去她大女兒家裡過年。於是這個春節長假,嘉輝就好好地在家裡陪芳華過年。

大年初二的時候,白芸生了個大胖小子。孩子長得圓頭圓腦的,胳膊腿也是圓滾滾的,全身看著都是圓的,倒是顯得既可愛又壯實。

芳華“瞻仰”完了孩子入睡的尊容後,問他們給孩子起的什麼名。

白芸說:“他爸還沒想好呢,先叫著小名'胖胖'吧”

“總不能一直叫小名吧?噯- ,海闊兄,你倒是快點給你兒子起個名字啊“。漢語中類似的芳華海對著闊嚷嚷

海闊一邊從嘉輝手裡接回兒子,一邊愁眉苦臉地說:”哎呦,我倒是起了無數個名字,都被白芸否了啊“

白芸白他一眼:“你那都起的什麼怪名字啊海龍,海王,海量,......?”

還沒說完,芳華已經笑得不行了。?“呵呵,真是太怪了海量胖胖這麼小就要喝酒啊?“

海闊說:”。那是我實在起不出來,瞎掰的芳華啊,你是不知道,海這個姓真不好起名啊好點的名字都有主了。“

” 是嗎?“芳華不信,”我想想啊- ?海風怎麼樣“

。”有了,我二伯家的“

”海天?“

” 我哥。“

” 海岳?“

”有了“。

......

總之,以芳華那不多的文科細胞,能想到的幾個比較正經的名字都有人起了最後她也沒撤了:“唉,看來,你們只有給胖胖起個怪名字了。不過,這樣讓人一下子就記住了,也沒什麼不好嘛“

嘉輝說道:”我覺得你這個姓起單字不好,和'海'太容易產生聯想了如果起雙字的話,就不容易有歧義了。“

海闊眼睛一亮:”對啊我也一時大腦短路了啊你看,我家裡起名都是單字,白芸家裡都是單字,就沒想到還可以起雙字啊好,讓我再來想想可以起個什麼名字“

芳華忙舉手:”我想到了“

”什麼?“

眾人期待的眼神望向她。

”海南島“

”噗 - “

海闊抱著寶貝兒子一邊笑,一邊說:“芳華,你就別鬧了好好幫忙想個正經名字吧”

讓芳華插科打諢,她有時候還挺行的,讓她想個正經名字,她一時還真想不出來。

最後,還是嘉輝說:“海鵬飛,有'闊海天,鵬程萬里“的意思你們覺得怎麼樣”?

海闊還在沉吟思考呢,白芸開口了:“我看行,比海闊起的那些名字強多了我也不求別的了,只要兒子有個正常點的名字就行了。“

於是,海家獨子的大名就這麼定下來了。

回家的路上,芳華對嘉輝說:”我看你還挺會給小孩起名字的嘛那你現在是不是也該給咱們女兒起個名字啊?別等到生的時候才手忙腳亂的?“

嘉輝欣然領命,開始了給女兒起名字的科研工程了。

給別人家兒子起名字,隨口就來了,差不多就得,不用考慮太多。輪到自家寶貝,那可就大不一樣了。

嘉輝每晚都拿著幾本工具書研究,“新華字典”都不行,太薄了,起碼是“現代漢語大辭典”之類的,還有詩經楚辭,唐宋詩詞什麼的都拿出來了。

開始,芳華還看著好笑,後來被他的勁頭嚇著了,忙勸道:“咳咳,那就是個名字,也不用這麼認真吧起個名字,比你寫篇論文還費勁啊?“

”還好吧,比寫論文有意思多了。“

得 - ,這人樂在其中。芳華也就由他去了。不過,看這架勢,就是到孩子出生,這名字肯定還是定不下來。

嘉輝盤算著女兒的名字,芳華心裡卻惦記著另一件事。

她給江新華打了個電話,說是想去給她拜年。江新華很驚喜,連連說早就讓她去玩的,還以為她把江阿姨都忘了呢,於是讓他們明天就來。

年初五的時候,芳華拉著嘉輝帶著水果到江新華家裡作客。

江新華對他倆熱情招待,尤其是對芳華很親熱,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對他倆的生活和工作都挺關心。

芳華一概說很好。江新華見她氣色很好,自然很高興,還留二人吃飯。芳華推辭不過,也就和嘉輝入席了。

飯菜一半出自保姆之手,一半出自江新華愛人趙巖嶺之手。趙巖嶺五十出頭,原來是白求恩軍醫學院院長,目前正在國防大學進修。

大家都是學醫的,難免交流了幾句醫學方面的話題。

芳華靈機一動,把張永講的那個故事也說了一遍。

江新華作為軍內微生物研究所的領導,自然對前年美國和歐洲鬧得沸沸揚揚的炭疽病菌事件有一些了解。

她將手一擺說:“現在可不是抗美援朝的時候了,對付細菌戰我們軍隊還是有準備的。”

芳華無奈地咬了咬下嘴唇,嗯嗯啊啊了兩聲後,又說:“我就是覺得這個故事雖然看似荒誕,但想想還是挺可怕的我們國家城市人口密度這麼大,農村倒是分散,但是醫療條件又很差,一旦遇到故事中那樣的通過呼吸道傳播的烈性傳染病,......,我說的是新出現的傳染病,而且是一點防治經驗都沒有的傳染病,那可就是一場災難了“

趙巖嶺到底是做衛生管理工作多年的人,對衛生制度的一些弊端還是清楚的。

他認真想了一下,說道:”嗯,小林說的還是很可能出現的不過,現在有那麼多強效的抗生素藥物,大部分傳染病還是能控制的。病毒雖然沒有特效藥,但它在自然界中變異得比較快,對症處理也就可以了。真要出現你說的那種烈性傳染病,那就除非是細菌生化武器了,只有出動國家機器了。“

芳華苦笑了一下:”也就是說,最後還是得靠 隊了?“

眾人沒在意她說什麼,繼續吃著飯。

芳華又一次感到有心無力,也只有選擇沉默。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春節後上班沒幾天,還沒過到元宵節呢,就從軍事醫學科學院那邊傳來了小道消息:廣東出現神秘疫情。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8
238,不平靜的春天

這天,芳華正在做著手術。這是一名腦幹腹側腫瘤病人的手術。

早期的腦外科是將腦幹視為“手術禁區”的。

因為這裡的結構複雜,密布著重要的神經核團與顱神經,也是神經上下行傳導的咽喉要道。這裡的血管也很豐富,縱橫交錯,任何一根血管受損都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而腦幹的生理功能就更為重要了,它控制著人的呼吸,心跳,血壓,意識等基本生命功能,所以被稱為神經中樞之“中樞”,腦中之腦。

綜上所述,由於腦幹結構複雜,解剖位置深不可達;而且功能重要,生理上不允許稍有損傷;再加上設備落後,技術上不可能,以及理念上不完善,所以長期以來腦幹被公認為手術禁區,令無數腦外科醫生們望而卻步。

後來隨著醫學的發展,直到九十年代初,人們才開始涉足腦幹區的手術治療。但每做一例都是冒著極高的風險的,因為術中對腦幹的騷擾和術後的腦水腫,常常會使病人產生癱瘓,昏迷,甚至呼吸心跳驟停等嚴重並發症。

好在近十年來,神經外科的發展很快,特別是神經影像學和顯微神經外科技術已經很發達了,又有了先進的神經定位導航系統的協助,神經外科醫生已經對處理腦幹區病變有了很大的信心,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挑戰這一“手術禁區”。

這種手術成功的關鍵是設計好手術入路,盡量避開重要結構,又能比較好地暴露手術區域。

傳統的手術入路是頭的側方和後方入路,對腦幹外側方的腫瘤可以在術中滿意暴露,但是對腦幹腹側的腫瘤就困難了,術中就必須牽拉腦幹組織,椎動脈,顱神經等結構,這就增加了手術後並發症的發生概率。

近年來,國際神經外科界流行用極外側入路解決這一問題。這種方法在乳突後(耳後)開刀,開顱後顯露腦幹和腫瘤。和以前的手術入路相比,大大縮短了手術路徑,術中對腦幹和脊髓的牽拉都降低到了最低程度,術後並發症少。

但它也有缺點,就是開刀的切口比較複雜,開顱的骨窗比較大。

而芳華又對這個方法進行了改良,一是根據病人的腫瘤的具體位置來設計刀口,二是應用了神經內窺鏡協助術中觀察,也就不用在病人頭上開一個大大的骨窗了。

她在術前的全科討論會上解釋完自己的手術方案時,高主任只詢問了兩句就比了一下大拇指表示鼓勵,鄧主任也頻頻點頭表示欣賞,紀主任雖然沒做什麼,但是看著自己的得意女弟子,那臉上也是笑成了一朵花。

由於這是一次創新,鄧主任安排了醫學影像室的攝影師來給芳華做手術錄像。

芳華做的時候完全沒感到有什麼壓力,手術的全過程和術中可能發生的情況早就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次了,所以很順利地做完了手術的主要步驟。

在準備關顱的時候,她起身示意王馬二位醫生過來接手做完,然後她把手插在手術衣的胸袋裡,退到一邊慢慢地活動著坐得發麻的腿腳。

巡迴護士關心地問:“?累了吧不行,你先下吧”

芳華搖搖頭:“沒幾分鐘了,我還是等著他們做完再一起下吧”

“你也太認真了。主任他們都是做完要緊步驟後,就走人了。”

芳華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那我不是還沒當上主任嗎所以啊,只能老老實實地做完每一步。”

巡迴護士幫著把她的專用坐凳拖到牆邊,又羨慕地摸了摸上面厚厚的坐墊,第一百零一次地說道:“你家老公可真好啊,這凳子做得多貼心啊“

芳華覺得腿腳好點了,便坐回到坐凳上。

這是嘉輝在她懷孕5個月後就找家具廠專門打造的高腳凳,不但高度可以調節,有擱腳的地方,還有符合人體工程學設計的腰托,更不用說柔軟的坐墊和靠墊,坐上去別提多舒服了。

本來芳華還很不好意思把這個拿到手術室,不過在她硬著頭皮和手術室護士長說了後,不但順利地得到允許,還引起了手術室全體女護士和女醫生們的羨慕嫉妒。

也許,還有男醫生也在暗地裡欣賞這個凳子,但是他們沒好意思來試坐這個“孕婦專用凳”罷了。

隨著懷孕月份的增大,芳華也越來越感到這個坐凳的好處了。即使是遇到大手術,除去開顱和關顱的時間,芳華坐個四五小時,也都能堅持下來了。

這會兒,她就很放鬆地坐在凳子上,等王馬結束最後二十分鐘的關顱過程。這時候,一般不會出什麼狀況。但因為他們都是進修醫生,按規矩本院醫生還是必須在場的,所以芳華還是必須履行指導他們的職責。

不過,手術馬上結束,氣氛也就輕鬆起來了,大家開始聊起了八卦。這手術室可一向是醫院消息最靈通的場所,因為護士們經常接觸各個外科的主任和大夫們,信息渠道廣嘛。

他們很自然地說起了廣東的疫情。

這在新聞媒體中根本沒有披露,大家以訛傳訛傳得挺邪乎的。芳華聽了的感覺就是挺恐怖的,因為照他們的說法,那是一個病人就能傳染一大片,也死亡一條線似的。

其實這只是個別的“毒王”才有那麼厲害,這個全世界目前都還不知道病原體的傳染病,在發病早期被嚴重低估了傳染性,又被高估了死亡率。

芳華默默地聽大家聊了幾句,忽然說了一句:“既然這病這麼厲害,我想沒多久也會傳到北京的,大家還是早做點準備吧”

眾人都笑她杞人憂天,也都覺得北京和廣州,一個天南一個地北的,那個怪病離大家還遠著呢。

既然大家都不相信,芳華也就不多說了。

下午,她在影像室給手術錄像配解說的錄音時,鄧主任過來找她有事,順便看了她的手術錄像,對她做的乾淨漂亮很讚賞。

然後,他說到正題:“諾道夫公司本來在廣州開的內窺鏡培訓班,因為那邊的疫情嚴重,改在了北京開......”

芳華不由問:“那要在北京開多久”

“也就三個月吧,過一星期,3月1日開課”。

芳華心想:想躲廣州的疫情,卻正好趕上北京的,真是......

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繼續聽鄧主任說話。

“去年底,諾道夫公司要辦班的時候,就和我說過想請你去講課。我考慮你身子不方便,廣州太遠了,就直接給你推了。現在,他們又要在北京開,所以又想找你去給做一下演示示範,你願不願去?“

“行,沒問題”

“你這都快8個月了,能行嗎?”

“不就是演示幾次手術嗎?我還可以的。”

“嗯,我看這樣吧,你手上暫時不要接新病人了,王馬兩個人讓高主任幫你帶一帶。你最近兩個月就負責去***講課的事,然後差不多孩子生了,你就直接休產假吧?“

這個安排當然很為芳華著想,是在體諒她大著肚子做手術的辛苦。雖然芳華自覺還能夠堅持一陣子,但也很謝謝主任的照顧。

她回到家裡和嘉輝說了自己的工作新安排,嘉輝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他也告訴芳華一個好消息,自己接到了“癌症研究(癌症研究)”編委阿列克斯教授的電子郵件。

阿教授是國際知名的病理學家和腫瘤學家,他審稿時對嘉輝的論文很感興趣,並已經讓手下實驗員重複了嘉輝的實驗。雖然他們用的是別的膠質瘤細胞系,實驗數據有所不同,但是結果是一致的。

嘉輝也回郵說,他最近又改進了實驗方法,用了其它腫瘤細胞系做實驗,不但在膠質瘤,在乳腺癌,卵巢癌等腫瘤的細胞系中也先後分離出了疑似幹細胞的細胞球團,不過還在進一步驗證中。

阿教授要他盡快做完試驗,總結成文。顯然,這位專家對嘉輝的研究很感興趣。

可惜,嘉輝現在是牆裡開花牆外香。他的成績雖然得到了國外知名學者的賞識,但卻並不受孫飛的青睞。

其實在春節後,孫飛也找嘉輝談了一次話。他是想給嘉輝一次機會的。

只是,兩人在討論腫瘤研究的方向時,又出現了矛盾。

孫飛的觀念倒是符合當時國際上最流行的分子腫瘤學的研究理念。這當然也沒錯,因為人們公認21世紀是分子生物學的世紀嘛,分子腫瘤學也的確在腫瘤病因和治療策略上取得了很大的成績。

不過,有著自己的思維方式的嘉輝卻認為,國內醫學界有點盲目重視分子生物學,而輕視臨床腫瘤學的現象。或者說是太重微觀而輕宏觀了。

可是,在試管裡,培養皿中作出的實驗數據,怎麼都會和臨床實際有差異的。即使是研究清楚了一個細胞內的生化分子反應,那麼多個細胞間的反應呢,乃至各個系統之間的功能調控呢?還有人與人之間的影響呢?

所以,嘉輝的觀點是-他並不否認分子生物學研究的重要性,但是他覺得研究方法上應該適當地回歸古典生物學,也就是在細胞的,個體的,全身的水平上來研究腫瘤,這樣能更好地揭示腫瘤與宿主之間的相互反應。

這些屬於學術上的不同觀點,本來是可以大家交流討論的。

嘉輝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點非主流了,也做好了準備孫飛會對此大加批評。

不料,孫飛聽了半天後,只是笑了笑說:“年輕人啊,還是太年輕了。”

只是從此之後,他就絕口不提讓嘉輝參與973項目的事。私下里,他還惋惜地對實驗室的人說,怎麼一個洋博士的思想還這麼老土呢。

嘉輝也很無奈,沒想到孫飛如此對自己的想法不感冒。

他回到家後,也把這次談話的事和芳華說了。

芳華還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你說得沒錯啊我就不明白那些純生物系或者化學系的人也來研究癌基因,能研究出個什麼成果就是有,我們臨床上也用不上,或者用了就出問題因為,他們根本連什麼是癌都不知道;別說是癌症了,他們恐怕連什麼是疾病都不清楚呢醫學基礎研究,再基礎,也不能一點醫都不懂啊“

“不過,我的觀點和孫飛分歧太大,他估計不會要我進973了。”

“嗯,雖然是有點可惜。不過,那也比你去了,卻看著他們做的東西不符合你的想法,好多了吧?”

“也是。”

嘉輝暫時放下了一時的得失,繼續著他的實驗。每天負責接送芳華到設在天壇醫院的內窺鏡培訓班講課。

這才過去一年多,芳華竟然從曾經的學員過渡到了講師,可謂進步神速。

她現在又不用收治病人了,只管上課就好,還是比較輕鬆的。

只是隨著小道消息的越來越多,芳華知道廣東那邊的疫情已經達到高峰了。

她猜測北京目前也應該有了感染病人,但是由於消息封鎖,暫時還不知道罷了。

北京即將迎來一個不平靜的春天。
stella1802 發表於 2018-5-14 11:19
正文239,病危

239,病危

芳華曾給江新華家裡打電話,但她卻總不在家,電話是趙巖嶺接的。

從他的只言片語裡,芳華知道了江阿姨很忙。

因為軍事醫學科學院以全軍微生物檢測中心為核心,組成了包括病毒學,細菌學,流行病學,病理學等多個實驗室100多名科研人員的攻關集體,正在全力以赴尋找致病的病原體。

微生物所的科研人員在二月中旬就派專人到廣州蒐集來病人的**,組織標本後,就開始加班加點地做實驗,到目前為止都苦幹了半個多月了,卻還沒找到病原體。

這是一場辛苦的戰鬥。找不到病原體,就像戰爭中找不到敵人一樣,只能被動挨打,而無法給敵人致命一擊。

事態已經很緊迫了,廣州那邊已經有醫護人員殉職了,這個被稱作“非典型肺炎”的疫病已經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

可是,科學規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很多疾病在第一次出現的時候,都是花了很長時間才能確定病原體。

比如1975年全球出現萊姆關節炎,科學家用了7年時間才找到病原。1981年艾滋病出現後,科學家尋找病原也歷時3年。

像這次的疫情,雖然表現是在肺部,但是對它一無所知的人們還要先確定感染部位是不是在肺部和呼吸道。確定了,還要從呼吸道寄居或繼發感染的無數微生物中分離和確認出病原體。

這,真的不容易

雖然不容易,但醫科院的科研人員都知道早一天找到病原體,就有希望早一天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所以他們在咬牙苦幹。連為他們做組織協調和後勤保障的江新華,也是天天披星戴月早出晚歸的。

趙巖嶺最後和芳華說道:“小林啊,你江阿姨還說呢-真是不能說嘴啊,剛說了對付細菌戰沒問題,沒想到就遇到了考驗廣東的這個怪病,可真是不亞於一場戰爭啊“

芳華深以為然:“是啊,我想困難還在後面呢”

3月中旬的時候,消息靈通人士傳說-軍內的傳染病醫院302醫院已經出現了疫情幾天之內就病倒了六名醫護人員,連一位七十多歲的傳染病老專家都被感染了。

總後衛生部一下子對此病高度重視起來,京內各大軍兵種的醫院,特別是給首長看病最多的301醫院都加強了對門診發燒病人的管理工作。

各個單位也組織醫護人員學習該病的基本傳播特點,治療要點,資料都是現從廣州那邊搞來的。

芳華聽說連302醫院的醫生護士都中招了,也是驚訝無比。因為在所有的醫護人員中,傳染科的醫護人員一定是最具備防範疾病傳播意識的。

他們的工作雖然要天天接觸各種傳染病患者,但同時他們也是最不容易得傳染病的。像那位老專家,據說搞了五十多年傳染病都沒得過一次傳染病,沒想到現在終於體會了一次。

芳華在聽說302醫院的事情後,也趕緊給張永打了個電話。這才知道他們地壇醫院也收治了非典患者,而且還有好幾名都是重症患者。

醫院已經成立了非典病房,連本專業是艾滋病的張永都被抽調過去了。

芳華忙跟張永說:“你一定要小心防護啊還有,要注意休息啊千萬不要疲勞作戰”

張永還笑呵呵地說:“放心吧,我們這裡是專業治療傳染病的嘛。”

芳華雖然為老同學擔心,但也知道身在這個崗位,遇到病情是不可能退後的,只有希望他能在履行職責的同時,也保護好自己。

然後,她又和張永討論了一下非典的治療。

張永說,因為不知道病原體,試用過很多抗生素都沒有效果,大家都懷疑是病毒或者是衣原體這樣的病原體。

現在,也就是依照廣東那邊的經驗,用大劑量激素衝擊療法可以緩解病人肺部的症狀,另外給予營養支持治療。國外也是如此。

芳華知道非典到最後都沒有特效藥,她也知道大劑量激素的後果也很可怕。

她馬上跟張永說:“我們從前在學校,老師就反复說過,大劑量激素長期治療的副作用很大我們當時學的是,大劑量激素也就用到80〜320毫克可你們現在最少都是320毫克,你說還有用到640毫克的。太大了啊你們沒想過後果嗎?“

張永猶豫著解釋:“你說的確實沒錯,可激素的確是目前唯一能控制病情的藥物你不知道那些患者的肺部炎症有多嚴重,只有激素能暫時緩解炎症,保護肺臟,度過急性炎症期的難關。你說的劑量大的問題,我也覺得是有點太大了,而且現在的病人用了都有點撤不下來的感覺。不過,現在不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芳華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但還是對他再三強調:“我也知道用激素沒錯,但是你們用的時候,還是應該對劑量慎重一些。”

“嗯,我會注意的。”

芳華剛放下電話,就感覺肚子裡的孩子狠狠地踢了自己幾下,不自覺地哼了出來。

嘉輝忙過來扶著她問道:“怎麼了?”

“寶寶又鬧了,最近兩天動得有點厲害。”

“那是你這幾天都沒休息好。”

嘉輝把她扶到床上向左側躺好,然後把手放在她肚子上輕輕地揉著。每次當小傢伙鬧得厲害的時候,只要她爸爸把手放上來,她就會安靜許多。

這不,她剛在媽**肚皮上隆起個小包,爸爸的手掌溫柔地按上來後,她頑皮地頂了頂,就慢慢縮回去了。

嘉輝問:“好點沒?”

“嗯,好多了。”

“你那邊講課還要多久?”

“馬上我的課就結束了,再去一兩次就可以了。”

“嗯,那就好。真想孩子快點出來,這樣你就沒這麼辛苦了。”

嘉輝一手安撫著她的腹部,一手輕揉著她的頭部。

芳華抬起眼,看了看嘉輝,又笑嘻嘻地說:“其實現在還好啦,等她出來了,吃喝拉撒睡什麼的,才煩人吶。”

“不怕,除了不能給孩子餵奶,其他的都交給我。”

“哼,說大話。”

“不是說大話,我準備請長假-休產假。”

芳華扑哧一笑:“真的假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你的實驗......”

“暫時告一段落,等孩子大點,我再去回去上班。反正,孫飛也懶得管我。”

“嗯?你到底要請多久?”

“從4月到年底吧,嗯,那時候孩子大點了,我也放心”。

芳華一下子翻身坐起來,雙手把住嘉輝的肩頭,嚴肅地看著他的眼睛問:“?怎麼了不是被孫飛打擊得不想幹了吧”

“不是,”嘉輝衝她安慰地笑了笑,“我就是想好好照顧你和孩子。”

“不用,沒必要啦我休產假,再加上吳嬢,照顧孩子沒問題的。我可不想你停下實驗。”

嘉輝看著她半響才說:“其實也不一定要一直做實驗才是搞科研啊我也需要時間看書查資料,還有思考嘛。”

“好吧,我最多同意你休一個月,”芳華側身靠在嘉輝懷裡說,“有你這個大博士伺候我坐月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嘉輝親了親她頭頂的頭髮說:“一個月不夠,我要......”

芳華卻打斷了他的話:“不要- ,你的聰明才智,可不能浪費在家務瑣事上。”

“可是......”

“別可是了你就是這點不好,老是把我看得很嬌弱。女人生孩子,養孩子,不都這麼過來的嗎?以前我爸老是出差,我媽還不是自己帶大了兩個孩子,還沒有保姆幫忙呢“。

“嗯,話是沒錯。可咱媽不是也落下了月子病嗎?我可不想你和咱媽一樣。對了,是不是可以讓媽過來了?我媽也說下個月就過來呢“。

芳華忙說:“?不好北京現在都有非典患者了,別讓她們過來她們年紀大,萬一有個好歹怎麼辦”

“沒那麼嚴重吧?”

“有那麼嚴重她們一個都別過來,我就守著醫院呢,她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嘉輝沒再堅持,反正他覺得自己也可以照顧芳華,再加上有經驗的吳嬢應該沒問題的。

不過,後來的事情卻並沒有按著他預想的樣子發展。

兩天後的晚上,嘉輝接到了白芸的電話-張永病倒了,非典。

白芸挺擔心老班長的,因為他過去得過肺結核,肺部功能弱於正常人,很怕他的肺部並發症比普通人更重一些。

但是,張永在電話中說他現在還沒什麼,就是發燒,只是他的妻子和一歲的兒子也被隔離在醫院內,讓他們幫忙照顧照顧。

白芸答應了,並已經讓海闊買了些生活用品和營養用品給小李送去。

她還跟嘉輝說,暫時不要讓芳華知道這事,因為她也就半個多月就要生了,怕影響她的情緒。

嘉輝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芳華,因為他覺得芳華挺關心這個非典疫情的,這些天老聽到她給江新華家或張永打電話,瞞是瞞不住的。

芳華一知道情況,臉色就變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張永真的運氣這麼差。

嘉輝摟著她,安撫她:“別急,我們先打電話問問張永現在怎麼樣了,看我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幹著急,可沒用。”

芳華握著嘉輝的手,感覺安心了不少,點點頭。

嘉輝撥通了張永的手機。

張永的情況還可以,說話的中氣也還充足。

芳華問他是怎麼感染上的,他還輕鬆地說:“噢,就是前天晚上搶救一個重病號他因為呼吸衰竭引起了心臟驟停,我們給他做氣管插管上呼吸機的時候,病人的痰液和血液噴得到處都是。

我們幾個人的臉上,口罩上,還有衣服上都有,當時誰都來不及擦,堅持搶救了兩個多小時。就這樣被傳染上了。“

“那個病人怎麼樣?”

“還好,那天他算是過了一關。現在病情稍微平穩了一些,不過,以後的情形還不知道呢。廣東那邊可是說了,這種病人到了要氣管切開的時候,切一個死一個“。

芳華忙說:“?也不是那麼恐怖的廣東那邊不是已經有不少病人痊癒了嗎”

“嗯,我知道。”張永又開玩笑說:“我現在得了病也好,有了這個病的第一手資料了正好可以試試不同的治療方案,找一找更好的辦法。”

當年和張永同來地壇的同班同學這些年都出國,跳槽什麼的走了,不過目前負責張永的主治醫生,倒也是同級不同班的同學。所以,張永才可以既是病人又是醫生,為自己決定治療方案。

芳華聽他這麼說後,眼睛濕潤了。張永這是在當戰場上的“滾雷手”啊,他是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替後人指引一條治療的明路。

嘉輝聽了,也是眉頭緊鎖。他也不由回憶起當年在學校的情形,他和張永的情誼也並不亞於和戴平的。

芳華和嘉輝的手不知不覺地越握越緊,不用明言,他們都是一個心思:一定要幫助老同學,不能讓病魔奪走這個憨厚的好人。

芳華開動著腦筋,給張永出著主意:“你現在就是要保持這種心態啊我剛從網上知道,香港大學醫學院和美國國家疾病控制中心實驗室都報告了,冠狀病毒可能是引起SARS的元兇。我覺得這個應該就是真正的病原體了。所以,你現在就是要用一些抗病毒的藥物,還有最關鍵的是要增強自身的免疫力。總之,你在裡面一定要好吃好睡,不要擔心小李和孩子。外面有我,嘉輝,還有白芸,都會全力幫你的。“

“好,只要你們幫我照顧好老婆孩子,我就放心了。”

這話聽著太彆扭,芳華忙說:“我們是臨時照顧哈,你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是要等你自己來照顧。”

張永笑了一下:“好了,知道了。”

收了電話,芳華和嘉輝對視一下,說:“我還是給小李打個電話問一下情況吧。”

“嗯,我去網上查查國外有什麼最新進展。”

芳華給小李打電話,發現她的精神狀態卻很不好。

小李說著說著就哭了:“我真怕他這次過不去可憐我們兒子還沒叫過他一聲爸爸呢。”

芳華勸了她半天,她才好點。說起來,她雖然被隔離在家中,但是醫院裡有人管送飯什麼的,生活上倒是沒有什麼不便,孩子的情況也還好。

芳華要小李不要自己嚇自己,在和張永通話的時候一定不要這麼激動,否則會加重他的心理負擔,影響病情的。

聽她這麼說,小李也明白過來,表示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的。

芳華最後說:“別擔心,一切會好起來的。”

可是,接下來的兩天裡,張永的病情真的一天比一天重了。他已經被診斷為重症SARS患者,並用上了激素。

還好在張永的堅持下,劑量用的並不大,只用到每天80毫克。但是,他的症狀控制得就不太好,人也開始昏昏沉沉的。

芳華聽主治醫生同學介紹了病情後,知道他現在也是頂著壓力,遵守著和張永不加大激素用量的約定。

芳華讓他一定要堅持住,不要被嚇到了而盲目用藥。其實激素就是靠抑制機體的免疫反應來緩解肺部炎症症狀。但是量大了,就會抑制過度,反而使機體自身抗病毒的能力大大下降,也就更會放任病毒的肆虐。

芳華又想起,自己那兒還有兩盒周玉送的蟲草膠囊。當初自己嫌太貴了,年紀輕輕地吃補藥,沒的折了福分,她就送給了婆婆。不料懷孕後,婆婆又給自己寄回來,讓自己補身子用。不過,芳華還是一直沒吃。

蟲草據說是有很好的提高機體免疫力的功效,周玉也說過她的這藥口碑很好。芳華忙讓嘉輝把東西找出來,給張永送了去。不管有沒有用,先試了再說。

嘉輝自然沒能見到張永,他是在醫院門口託人送進去的。

他回來說,張永已經下病危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stella1802

LV:5 騎士

追蹤
  • 4

    主題

  • 414

    回文

  • 0

    粉絲

200 字節以內<br />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