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如意小郎君 作者:榮小榮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8-5-26 22:13: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1 2812532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0 18:38
第一百章 雨幕

  少女望著唐淮消失的方向,疑惑地喃喃一句,隨後便搖了搖頭,輕輕扣了扣一座幽靜小院的門,緩步走了進去。

  院內的亭中坐著一名女子,女子容貌端麗,靜靜地坐在那裡,年紀看起來比踏入院中的少女似只是大上幾歲,但從她失神的眼中透露出來的些許東西,又像是比她長了一輩。

  僅從外表,很難看出她的真實年紀。

  少女望著亭中的女子,俏臉上再次浮現出疑惑。

  向來和大伯形影不離的韓伯好幾天不見了蹤影,小姑也罕見地沒有在院子裡縫衣服,父親像是有什麼心事,時而眉頭緊鎖,時而面帶笑容……

  這幾天她總覺得唐府的氣氛有些不對,去問父親,父親一個字都沒有告訴她,雖然她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她走到涼亭中,坐在女子的身邊,抱著她的胳膊,嬌聲道:「小姑……」

  女子的目光從前方收回來,偏著頭看著她,問道:「怎麼了,誰又欺負妳了?」

  「在這京師,只有她唐大小姐欺負別人,有誰能欺負得了她?」女子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

  唐靖走進大門,又回頭將院門從裡面關上,這才向著這邊信步走來。

  少女目光看著唐靖,不滿道:「爹,有你這麼說你女兒的嗎,雖然我不是你和娘親生的,但跟在你們身邊也有十八年了……」

  唐靖瞥了瞥她,說道:「我和妳小姑有話要說,妳先出去吧。」

  「你們說,我就在這裡,保證不插嘴。」少女指了指院門的方向,說道:「而且門都關了,我現在出去,爹你豈不是要過去再關一次,這多麻煩……」

  唐靖想了想,覺得她說的言之有理,指了指院牆,說道:「那妳翻牆出去吧。」

  「果然,撿來的和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少女鬱鬱地說了一句,向院牆的方向走去。

  女子看著唐靖,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三哥,就讓水兒留下來吧。」

  少女立刻跑回來,坐在女子身邊,重新挽起了她的胳膊,看著唐靖,眨了眨眼睛,說道:「爹,你說吧。」

  唐靖暗中瞪了她一眼,卻也不再堅持了。

  他看著少女,說道:「今天的事情,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尤其是妳大伯,知道嗎?」

  少女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就是娘問我,我也不說。」

  唐靖點了點頭,舒了口氣,看向那女子,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去找過方鴻了,得知了很多他的消息。」

  「他在靈州,是這次靈州州試的解元。」

  「他州試每一場都位列頭名,方侍郎對他大加稱讚,他的詩詞寫得極好,還精於策論,得到了三位巡考的力保……」

  「他已經婚配,她的娘子,有『靈州第一才女』之稱,也是知書達理的好女子……」

  「最遲明年三月,他就要到京師參加省試了……」

  ……

  唐靖從袖中取出一張紙,說道:「他在州試上寫的那兩首詩,我也從方鴻那裡抄來了,妳看看,寫得好是好,就是有些胡鬧,科舉詩詞,向來嚴肅,他卻是寫了女子閨情……」

  女子接過紙張,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看了過去,她的手有些顫抖,喃喃道:「都好,都好……」

  少女看著唐靖滔滔不絕地講著,臉上的疑惑卻越來越深,終於忍不住轉頭問道:「小姑,『他』是誰?」

  ……

  當你不需要一件東西的時候,它就會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你的面前,而當你需要它的時候,翻遍地球都找不到。

  這就是該死的墨菲定律。

  雖然說老乞丐不是個東西,但意思是一樣的。

  這些天,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的消失在了唐寧的世界裡。

  唐寧心中有些不解,那十兩銀子,他再怎麼禍禍,也該禍禍完了吧?

  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翻開手中的一本破爛冊子。

  這冊子上面的招式,他已經爛熟於心,當然也只是花架子,唐妖精說,一些高深的武學,需要獨門心法才能發揮出十成的威力,沒有心法,發揮出的威力只有五成不到。

  說到唐妖精,唐寧就有些遺憾。

  如果她不知道秘籍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偷偷練習,偷偷超過她,鹹魚翻身,揚眉吐氣,從此以後,唐妖精只能在他下面俯首稱臣。

  可如果兩個人一起練,這個差距只會被無限的拉大,唐寧有自知之明,無論是基礎還是天賦,他都不能和唐妖精相比。

  但如果沒有唐妖精,這幾本破書可能早就被他當做垃圾扔了,也不會有現在的事情。

  這是一個悖論,唐寧鬱悶了一會,就不再去想了。

  接連下了幾天的雨,到現在還沒有停,房間裡面有些悶,唐寧走出去透透氣。

  正好看到唐夭夭從外面走進來,下雨路滑,牆上也是濕漉漉的,她這幾天都是走正道。

  她走到廊下,左右看了看,偷偷摸摸地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遞給他,說道:「你的信。」

  唐寧有些詫異,他們距離這麼近,唐妖精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需要寫在紙上,看上去還偷偷摸摸的?

  唐夭夭見他疑惑地望著自己,解釋道:「小意給你的。」

  如果是鍾意就更奇怪了,他們每天在同一個屋簷下,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每天晚上談談心,調調情,就差同床共枕了,有什麼事情需要在信裡說?

  他看了一眼信封,看到上面的「李清親啟」的時候就明白了。

  這都是唐妖精造的孽,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他的身份就是唐妖精的表姐。

  作孽的唐妖精,生生讓他們夫妻變成了姐妹。

  唐寧回到房間,將那封信拆開。

  鍾意信中所說,大都是對於李清文采的仰慕,順便附上了幾首她新作的詩詞,請她斧正斧正。

  這是才女和才女之間的相互吸引,鍾意很希望交到李清這個朋友,雖然唐寧可以將這封信棄之不顧,沒有收到回信,鍾意自然也就不會再寫。

  但這樣的話,她心中難免會有失落,寫這封信的時候,她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氣的。

  唐寧不希望看到她失望,鋪開紙,拿起筆開始回信,自知罪孽深重的唐夭夭乖乖的站在旁邊幫他磨墨。

  他自然是要以熱情去回應鍾意的熱情,對於她的作品,提出一點小的建議,然後再附上李清照早期的幾篇作品,請她品評……

  寫好了信,等待墨跡晾乾之後,他將之裝進信封,遞給唐妖精,一個是她的閨蜜,另一個是他的表姐,唐妖精就是這其中的中間人。

  做完這些事情,他才撐著傘出去。

  這幾天一直下雨,街上行人不多,三叔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早早的就會收攤,唐寧走過去的時候,方小胖正在幫三叔清理庫存,包子當天賣不完的,第二天就不能再賣了,自從自己吃吐了兩次之後,三叔就大方的將之分給附近的乞丐了。

  沒有乞丐會在這樣的天氣出來討飯,方小胖正好派上用場。

  唐寧意外地在這裡見到了李天瀾,他收了傘放在牆角,李天瀾走過來,將一張紙遞給他,說道:「那個問題,我想明白了。」

  唐寧看了看,李姑娘的狀元應該是沒有什麼水分的,在缺乏很多基礎知識的情況下,她居然真的整理出了邏輯和條理。

  這意味著她又要來煩自己了,唐寧想了想,說道:「我這裡還有一個『七橋問題』,李兄要不要聽聽?」

  李天瀾的臉色比前幾天要憔悴一些,聞言立刻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以後有機會再說。」

  唐寧搖了搖頭,見外面的雨有逐漸下大的趨勢,走過去揉了揉方小胖的腦袋,說道:「別吃了,我送妳回去。」

  他又看向李天瀾,問道:「李兄,驛館也是順路,不如一起?」

  李天瀾點了點頭,方小胖又拿了兩個包子,撐起傘,和唐寧走出店舖。

  雨勢漸大,長街之上,許久才見行人,撐著傘匆匆而過,某處茶樓,數道穿著蓑衣的身影走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0 23:19
第一百零一章 長街苦戰

  下雨天生意不好,鄭屠夫也早早地收了攤子,看到唐寧,憨厚地一笑,說道:「今天還剩下半斤精肉,放到明天就不新鮮了,一會兒回去路過,我送到小如姑娘那裡。」

  唐寧笑了笑,揮手道:「謝了!」

  三叔每天早上都會送兩份早點過去,從那以後,家裡就沒缺過肉,雖然比較起來還是鄭屠夫吃了虧,但他顯然也不計較這些。

  出了鋪子,走在街上,雨就越下越大了。

  方小胖一個人走在前面,她的兩名護衛跟在她的身後,唐寧和李天瀾和他們距離要稍遠一些。

  因為方小胖遇到一個水坑就要跳進去蹦兩下,雨下得太大,她的鞋子和衣服下擺都被打濕了,然後她就更加的肆無忌憚無所畏懼了。

  擔心被她濺的一身泥水,唐寧和李天瀾只好離得遠遠的。

  唐寧撐著傘,隨口問道:「李姑娘今年過年不能回家吧?」

  身邊沒有別人的時候,他就不用李兄李兄地叫著了。

  李天瀾點了點頭,說道:「年節的時候,應該在陳國京師。」

  唐寧這些天和她聊了不少,知道楚國使臣這一次來陳國,也不僅僅是為了送上貢品,兼有學習陳國各方面先進文化制度的想法。

  他們會在陳國京師停留足夠久的時間。

  唐寧不知道楚國人是不是都像她這麼勤奮好學,求知若渴,不過想來楚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由弱變強,應該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他看了看周圍的雨幕,搖頭道:「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方小胖自己玩得沒意思了,又從前面跑過來,說道:「下雨才好呢,下雨天不用去學堂,也不用背詩,對了,等到雨停了,我們去挖蘑菇吃吧……」

  直到現在,唐寧也沒有想明白,從小便生在大戶人家,錦衣玉食,不愁吃不愁穿的方小胖,為什麼會對吃這麼執著。

  唐寧心中疑惑間,有兩道穿著蓑衣的身影從他們身旁經過。

  和唐寧擦身而過的時候,兩人的腳步一頓。

  「小心!」

  李天瀾的聲音幾乎是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耳邊,隨後,他便覺得自己被人猛地推開,與此同時,那兩道穿著蓑衣的人影已經飛了出去,雨幕之下,他們手中有寒光一閃而過。

  唐寧險些摔倒,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街上身穿蓑衣,用斗篷遮住面容的人影,已經有數道之多,前後都有,對他們形成圍攏之勢。

  方小胖的兩名護衛已經反應了過來,拔出兵器,站在李天瀾身邊。

  李天瀾看了看他們,說道:「你們快走!」

  來路和去路都被人堵了,唐寧猛地抓著方小胖,向身旁的一條小巷中跑去。

  他十分清楚,他們兩個留在這裡,只會成為李天瀾他們的累贅,這條小巷不是死巷,巷尾處有一條可供一人通行的小道,通過那條小道,再往前數十步,便是永安縣衙。

  方小胖也被嚇住了,被唐寧牽著,愣愣的向著那條小巷深處跑去。

  巷尾的小道,是兩堵牆之間形成的空隙。

  唐寧拉著她,飛快的跑到了巷尾處,看著方小胖,說道:「快過去!」

  方小胖試圖擠進那條小道,卻被卡在了裡面,寸步不能向前。

  「我,我過不去!」方小胖小臉蒼白,眼中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唐寧的臉上滿是雨水,看著這一幕,一顆心沉了下去。

  方新月的兩名護衛已經被逼進了小巷,看著前方的蓑衣人,驚怒道:「你們是什麼人!」

  李天瀾將收起的傘當成兵器,以傘為劍,短時間內,已經有兩名蓑衣人倒地不起。

  她腳尖一挑,便有一把長刀被她從地上挑起,握在手裡。

  刀光閃,又有一位蓑衣人倒地。

  八名蓑衣人,只剩五位,其中兩位和方新月的護衛戰在一起,另外三位,形成合圍之勢,將李天瀾圍在中間。

  前方又有刀光亮起,砍向她持刀的手,李天瀾不管不顧,刀鋒直指蓑衣人的胸口。

  兩道刀劍劃破皮肉的聲音。

  李天瀾的的胳膊上出現一條血痕,又很快被雨水沖淡。

  那蓑衣人被長刀穿胸而過,雙手緊緊的握著插在他胸口的長刀,倒在地上。

  李天瀾透過斗篷,看到了他眼中淡漠的不含一絲感情的目光。

  「死士……」

  她捂著右臂上的傷口,後退幾步,另外兩位蓑衣人已經欺身而上。

  她踢飛其中一人,另一隻手奪過他手中的刀,劈向另一人。

  咔嚓!

  她手中的長刀應聲而斷,左手手臂之上,再次出現了一道血痕。

  蓑衣人握刀的手如同枯鬆,那斗篷之下,是一雙渾濁的眸子,卻不像其他的蓑衣人一般不含任何感情。

  李天瀾自知不是此人的對手,快速退後幾步,來到唐寧身邊,卻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一陣頭暈目眩,身體一個趔趄。

  唐寧撿起了她掉在地上的斷刀,扶著她靠在牆壁上,站起身,看著那蓑衣人。

  他聲音沙啞地問道:「你是誰?」

  隔著斗篷,看不到蓑衣人的表情,但唐寧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他。

  「真像啊……」下一刻,斗篷裡就傳來了一道更加嘶啞的聲音。

  唐寧停頓了一刻,才開口問道:「像什麼?」

  「像小姐……」蓑衣人搖了搖頭,說道:「不必拖延時間,這一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他話音剛落,手中的長刀舉起。

  「小如姑娘不在家,肉你一會自己帶回去吧。」一道聲音從蓑衣人的身後傳來,讓他手中的動作一頓。

  鄭屠夫單手抱著囡囡站在他的身後,囡囡幫他撐著傘。

  蓑衣人沒有猶豫,一刀劈了過去。

  鏘!

  刀光亮起。

  噗。

  血水四濺。

  「囡囡。」鄭屠夫低頭看了看小姑娘:「閉上眼睛。」

  小姑娘乖巧地閉上了眼睛。

  蓑衣人手中的刀已經斷成兩截,前半截飛了出去,一起飛出去的,還有他的一條胳膊。

  鄭屠夫手裡拎著一把刀,殺豬刀。

  刀尖還在滴血。

  唐寧看著這一幕,有些發愣。鄭屠夫殺豬刀常掛腰間,從不離身,殺豬剁肉手法嫻熟,就像是砍掉那蓑衣人的手臂一樣嫻熟。

  蓑衣人捂著斷臂處,喉嚨中發出一陣強烈的嘶吼,身形急退,與那兩名護衛交戰的兩名蓑衣人見此,毫不猶豫的回轉刀身,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噗嗤。

  在那護衛驚恐的目光中,兩人引刀自盡。

  李天瀾已經昏迷了過去,臉色蒼白的可怕,唐寧低頭看了一眼,面色大變,

  鄭屠夫一腳將地上的斷臂踢開,解釋道:「他中毒了。」

  「中毒?」唐寧愣了一瞬,立刻伸手在懷裡摸索起來。

  為了以防萬一,他的身上,總是常備著一顆大還丹。

  雖然不知道大還丹有沒有解毒的功效,但這也是他此時唯一能做的了。

  他捏開她的嘴,將大還丹送了進去。

  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唐寧想了想,撕開她兩條手臂上被割開的衣服,吸出她傷口附近的毒血。

  片刻後,鄭屠夫看了他一眼:「他應該沒事了,現在輪到你有事了。」

  唐寧低頭看了看,發現她的臉色恢復了一些紅潤,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發現自己有些頭暈,眼前開始發黑。

  李天瀾睫毛抖了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臉色浮現出極度警惕之色,下意識地拿起地上的斷刀。

  鄭屠夫看了看她,說道:「沒事了。」

  她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稍稍放下心,又看了看倒在她身旁的唐寧,驚道:「他受傷了?」

  鄭屠夫搖了搖頭,說道:「他給妳餵了解毒的丹藥,幫妳吸出了毒血,自己中毒了。」

  李天瀾愣在原地,這一刻,才發覺她的口中有什麼東西在迅速地消融。

  她反應過來之後,低頭看了看唐寧,某一瞬間,臉上浮現出了極度猶豫之色。

  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鄭屠夫便瞪大了眼睛。

  他將殺豬刀重新插回腰間,捂著小姑娘的眼睛,說道:「囡囡,別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1 16:02
第一百零二章 不會罷休!

  刺史衙門,七具屍體整齊的擺放在地上。

  一名捕快從左到右檢查了一番,面色有些難以置信,吞嚥了幾口口水,艱難道:「大人,七人全都是自戕而死,初步判斷,應該是有人養的死士。」

  楚國那位中年使臣強壓住心頭的怒火,看著董刺史,一字一頓的說道:「董大人,我想這件事情,你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饒是董存義多年身居高位,早已養成了處變不驚的本事,此刻仍然免不了冷汗直冒,身體顫抖。

  楚國使臣在靈州地界上遇刺,身受重傷……,這不僅僅是一件簡單的刺殺事件,這一件事情關乎兩國的邦交,一不小心,就會踏入萬丈深淵,他董存義,肩上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

  他咬了咬牙,說道:「使臣放心,本官已經下令封鎖全城,一定能將兇手揪出來!」

  「三天!」楚國使臣看著他,說道:「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日一過,還抓不到兇手,本官便會上書你們陳國皇帝,讓他給我們一個解釋!」

  說完,他便大袖一揮,逕直離去。

  走出刺史衙門的時候,他的臉色更加蒼白,縮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

  他看著從遠處走來的一名楚國使臣,忙問道:「怎麼樣了,小李大人沒事吧?」

  那使臣立刻道:「皮外傷,大夫說沒有什麼大恙,就是餘毒未清,需要時間調養。」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中年使臣長鬆了口氣,說道:「帶我去看小李大人……」

  刺史衙門,董刺史的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

  「靈州怎麼會有這麼多死士,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董刺史指著下方的一群捕快,唾沫四濺,眾人只能低頭受訓。

  名叫修清風的捕快抬起頭,看著董刺史,說道:「大人,一次出動這麼多死士,靈州境內,怕是沒有人有這麼大的手筆,會不會是……」

  董存義自然知道死士的存在,那些傳承已久的大族,很多都會從小培養一些死士,這些人從小被灌輸的,只有不惜生死,服從命令,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等到他們長大,便成為了那些大族的殺戮工具,幫著他們做一些不能拿到明面上的事情。

  死士需要從小培養,這個過程會耗費十餘年甚至是數十年的時間,期間更是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一般來說,沒有數十年的底蘊,根本培養不起死士。

  更何況一出動就是七名,這樣的損失,哪怕是京師的那些大族也會肉疼不已。

  不過,也只有京師的那些大族,才有這樣的手筆。

  難道,京師有人意圖刺殺楚國使臣?

  可刺殺就刺殺吧,等他們到了京師在動手啊,為什麼偏要在靈州動手!

  董存義瞬間覺得,自己捲入了一個天大的陰謀。

  他想到這裡,心中鬱悶之極,一腳踩在那斷臂上,大怒道:「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逃走的那個刺客給我找出來!」

  靈州城外,十餘里處,一輛去往京師的馬車上。

  車廂內,斷臂老者面色蒼白如紙,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染紅,車廂角落裡,一個五六歲的幼童滿臉驚懼地看著他。

  他用腳掀開車簾,冷聲催促車伕道:「再快些!」

  車伕回過頭,看了看角落裡的幼童,一咬牙,揮動鞭子又快了幾分。

  ……

  唐寧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孫神醫的臉。

  然後是第一時間圍過來,一臉擔憂的蘇如鍾意唐夭夭。

  鍾意擔心地問道:「感覺怎麼樣了?」

  唐寧扶著額頭坐起來,說道:「頭有些暈。」

  孫神醫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你體內的餘毒還未消,這些日子要靜養。」

  唐寧回了回神,立刻問道:「新月沒事吧,小李大人沒事吧?」

  鍾意連忙道:「小月沒事,被接回家了,小李大人受了傷,但性命無礙。」

  唐寧心裡鬆了口氣,將心中的一些念頭壓下,問道:「還有一名刺客,抓到了嗎?」

  「還沒有,已經在全城通緝了。」唐夭夭說了一句,然後看著他,問道:「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蓑衣人說的短短的兩句話,唐寧到現在還牢牢記著。

  那人說她像小姐,像哪個小姐?

  他還說,這一次是最後一次,難道上一次在那條巷子裡發生的事情,也是他們幹的?

  他自己的心中尚且謎團一片,自然也對唐夭夭她們解釋不出來什麼。

  他搖了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一道身影從外面走進來,李天瀾雙臂都有包紮的痕跡,唐寧心中一驚,急忙道:「妳不好好養傷,到這裡來幹什麼?」

  李天瀾看著唐寧,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唐寧連忙搖頭道:「不,是我連累了妳。」

  那些人明顯是衝著他來的,李天瀾只是受到了波及,如果不是有她在,唐寧今天凶多吉少。

  他怕是要再步一次幾個月前的後塵。

  那個時候,可就不一定有上次那麼好的運氣了。

  李天瀾沒有聽他的解釋,臉上的歉意更濃,說道:「他們是奔著使臣來的,你和我在一起,他們應該是將你當做楚國使臣了。」

  「不是……」

  「除了使臣,還有什麼理由,能讓他們出動那麼多的死士?」

  「真不是……」

  「我們已經傳信回國,同時傳信給陳國皇帝,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結束的。」

  ……

  唐寧不解釋了,這已經牽扯到兩國的邦交,不是他能摻和的了的,這樣以來,陳國官府查案應該也能用心一點,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覺得喉嚨發乾,舔了舔嘴唇,然後不自覺得又舔了第二口,總覺得今天嘴唇的味道有些不一樣。

  李天瀾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自然,說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說罷,不等唐寧挽留,她便徑直轉身離開。

  唐寧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說道:「今天多虧了她,要不然,我怕是就見不到你們了。」

  鍾意蘇如臉色一白,從唐寧的話中,她們不難聽出當時情況的凶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陳玉賢拍了拍胸口,說道:「我們都出去吧,讓寧兒好好休息。」

  鍾意她們相繼退出去之後,房間之內便再次剩下了唐寧一人。

  頭還是有些暈,他重新躺在床上。

  他閉上眼睛,卻不是在休息,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今日在長街上的畫面。

  那蓑衣人的身體和面容都隱藏在蓑衣和斗篷之下,但他的聲音,卻依舊在唐寧的腦海中迴響。

  小姐……,小姐到底是誰?

  那隱藏在斗篷下的老者,又是何人?

  幾個月前的那一場意外,到底是不是他們所為?

  唐寧心中不僅鬱悶,還有些生氣,甚至是憤怒。

  他沒招誰沒惹誰,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樂善好施幫助乞丐,實現人生價值的同時,積極為社會做貢獻,人性多麼扭曲,道德多麼淪喪的人,才會派那麼多的死士來刺殺他?

  以前的那個唐寧,到底惹上了什麼人?

  敵在暗,我在明,他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他們是誰,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再次出現-------最好別讓他知道。

  唐寧沒有聽岳母大人的話,躺在家裡好好靜養,他的身體沒有大礙,第二天早上就出門了。

  這次彭琛寸步不離地跟在他的身邊,唐夭夭放心不下,也跟著一起出來。

  唐寧走到三叔鋪子旁的時候,鄭屠戶正在剁肉,手起刀落,速度快得讓人看花眼。

  「您要的十斤瘦肉餡,十斤肥肉餡,十斤軟骨餡,都切好了……」

  唐寧再次見到他一臉憨笑的樣子,還是不能將他和昨天那個一刀逼退黑衣人的高手聯繫在一起。

  某處牆角,那一對乞丐母女還在那裡。

  她們身旁不遠處,老乞丐拎著一個酒壺,正悠哉悠哉地小口抿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1 22:35
第一百零三章 試探

  昨天的事情,應該感謝李天瀾,更應該感謝的是鄭屠戶。

  官差是他讓人叫來的,除此之外,他就沒有透露更多的細節了。包括他一刀殺退最後一名蓑衣人的事情。

  對於官府來說,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蓑衣人的身份。陳楚兩國的關係多年安穩,在一國境內發生另一國使臣被刺殺的事情,極有可能影響到兩國關係,這不是任何一方希望看到的。

  但不管怎麼說,都是鄭屠戶救了他們。

  唐寧走進肉鋪,對他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哎,我就是一個殺豬的,可不是什麼前輩。」鄭屠戶連連擺手,說道:「你要是真想謝我,就賠我一把新刀,那把刀切了別的肉,就不好再切豬肉了……」

  「應該的。」

  唐寧點了點頭,捏了捏囡囡圓乎乎的小臉,走出了肉鋪。

  既然他不想被打擾,唐寧也不會繼續糾纏,那些大隱隱於世的高人,一般都不喜歡被人打擾。

  唐夭夭用驚疑的目光看了鄭屠戶一眼,不只是唐寧,就連她也想不通,一個在街邊賣肉的屠戶,竟然有可能是什麼武林高手?

  她走到唐寧身邊,小聲問道:「他真的是武林高手?怎麼看都不像啊,你不會是昨天中毒以後,產生幻覺了吧?」

  「妳打不過李天瀾,李天瀾不是那刺客的對手,他一刀就砍掉了那刺客的一條胳膊,妳說他是不是武林高手?」連唐妖精自己都可以自詡為武林高手,這麼算下來,鄭屠戶應該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唐夭夭不滿地看著他:「誰打不過李天瀾了?」

  雖然唐夭夭和李天瀾沒有打過,但是唐寧見過她們兩個出手的樣子,心中幾乎可以判定,唐妖精應該是打不過李天瀾的。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我就隨便舉個例子。」

  「你為什麼不用別人舉例子,我怎麼就打不過李天瀾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唐寧發現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唐妖精已經不在乎鄭屠戶是不是武林高手了,她只在乎她和李天瀾誰更厲害。

  唐寧停下腳步,看著她,說道:「要不等她傷好了,妳們兩個比一比?」

  唐夭夭想了想,說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剛才唐寧心中只有八成的把握,唐夭夭打不過李天瀾,現在變成十成了。

  他坐在早點鋪子外面的一張桌旁,看著那個老乞丐。

  老乞丐手裡拎著一個酒壺,看起來很精緻,仰著脖子,將那酒壺懸在空中,使勁晃了晃,晃出了最後一滴酒之後,才將酒壺扔在一邊,又從背後摸出了一個巨大的葫蘆,小心翼翼地打開,視若珍寶的樣子。

  他只是抿了一小口,就趕快蓋上葫蘆,閉上眼睛,表情十分滿足。

  隔著老遠,唐寧也聞到了一股酒香飄過來。

  咕咚。

  身旁的彭琛吞嚥了一口口水。

  唐寧走到那老乞丐身邊,蹲下身子,問道:「老人家前些日子去了哪裡,好些日子不見了。」

  老乞丐抬眼看了看他,說道:「去了一趟京師,靈州的『甘露白』雖然好喝,但京師的『千日醉』味道也還不錯,偶爾要換換口味……」

  唐寧又問道:「老人家喜歡喝酒?」

  老乞丐打了一個酒嗝,臉上露出色瞇瞇的表情,說道:「那是自然,這世上,唯美人與美酒不可辜負……,我告訴你啊,京師的酒雖然不如靈州,但京師的美人,嘖嘖,那才叫一個極品……」

  這老乞丐能在老前輩和老淫賊之間自由切換,唐寧看了他一眼,問道:「老人家,你這裡還有沒有秘籍賣?」

  老乞丐看著他,說道:「老夫出來就帶了那幾本,全被你買去了,還哪有什麼別的秘籍?」

  「不過……」他話音一轉,又道:「你要是能出一百兩銀子,老夫倒是可以破例指點指點你,我告訴你,江湖上想要尋求老夫指點的人多了,老夫都沒有答應,要不是最近沒錢買酒……」

  唐寧看著他,問道:「如此說來,前輩的武功一定很高了?」

  「一般高吧。」老乞丐又抿了口酒,擺擺手道:「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下?」

  唐夭夭從旁遞過來一張銀票,說道:「這是一百兩。」

  老乞丐愣了愣,伸手接過那張銀票,不確信的看了看之後,就立刻將之揣在了懷裡,看著唐夭夭,問道:「小姑娘最近練武遇到瓶頸了吧?」

  唐夭夭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之色,問道:「我該怎麼才能突破?」

  老乞丐捋了捋又髒又亂的鬍鬚,說道:「習武之人,遇到瓶頸,在所難免,只要妳勤加練習,總有一日,能夠突破。」

  唐夭夭臉色黑下來,看著老乞丐,說道:「把錢還我!」

  老乞丐搖了搖頭,說道:「不怕告訴妳,老夫這裡,不管是銀子還是銀票,都是只進不出。」

  「你給不給?」

  「不給!」

  啪!

  唐夭夭一掌拍在牆角的一塊青磚上,青磚碎成數塊。

  老乞丐恭恭敬敬地將那張銀票又拿出來,兩隻手遞給她,笑道:「開個玩笑,小姑娘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唐夭夭瞥了瞥唐寧,重新坐回去,再也不看這老乞丐一眼了。

  老乞丐的目光又看向唐寧,問道:「要不你給我十兩,我指點指點你如何?」

  唐寧拿出一錠銀子,卻是沒有遞給他。

  老乞丐看了看他手中的銀子,吞了一口口水,問道:「小兄弟最近練武遇到瓶頸了吧?」

  唐寧站起身,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老乞丐急忙道:「別走啊,不要指點,我幫你算算命如何?」

  唐寧轉頭看著他,「你還會算命?」

  老乞丐笑笑道:「占卜運勢,趨吉避凶,行走江湖,不懂這些怎麼行?」

  他看著唐寧,想了想,說道:「我看你印堂發亮,隱現紅光,這是命犯桃花啊,運氣好了是桃花運,運氣不好就是桃花劫……,哎呦,不得了,你這輩子,桃花犯得有點多啊……」

  唐寧轉身就走,作為有婦之夫,他到現在,連初吻都沒有送出去呢,犯個狗屁的桃花……

  他坐回桌旁,點了一碗豆腐腦,一屜包子。

  唐夭夭看著他,問道:「這就是你說的絕世高手?」

  唐寧沒辦法和她辯解,這邋遢的老乞丐,無論是形象還是做事,都沒有一點兒的高人風範,也根本不知道他說的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就連他自己也有些懷疑,是不是他真的搞錯了?

  這一次的試探,以失敗告終。

  唐夭夭揮了揮手,對身後招手道:「小月,過來啊,站在那裡幹什麼?」

  唐寧回過頭,看到方小胖站在遠處,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遲遲沒有走過來。

  她身後的護衛,從兩名增加到了六名。

  唐夭夭招手之後,她才緩步走過來,走到唐寧身邊,抽了抽鼻子,說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

  「不怪妳不怪妳,快坐吧。」唐寧揉了揉她的腦袋,回頭說道:「三叔,再上五屜包子。」

  「我,我不吃了。」方小胖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只能出來一會兒,馬上就要回去了。」

  她看了唐寧和唐夭夭一眼,揮了揮手,說道:「我走了……」

  唐寧和唐夭夭走回去,路過方府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一道身影從方府門前跑過。

  她跑的很慢,也跑的很辛苦,似乎下一刻就會停下。

  但她始終沒有停下。

  她就這樣繞著方府,艱難的跑著,一圈,兩圈,三圈……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2 16:36
第一百零四章 決心

  唐夭夭遠遠地看著她汗流浹背,每跑一步,就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的樣子,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忍之色,想要走過去制止,卻被唐寧抓住了手腕。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讓她跑吧。」

  十一歲的方小胖,心裡有著屬於自己的堅守,無論她做出的是什麼樣的選擇,都應該得到尊重。

  他和唐夭夭站在遠處,看著她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後跌倒在地上,拒絕了護衛的攙扶,艱難的爬起來,踉踉蹌蹌,一步一步的挪回方府。

  唐夭夭拳頭緊握,怒道:「該死的刺客!」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說道:「這些日子,小如和小意出門的時候,妳要是沒有事情的話,盡量陪著她們。」

  唐夭夭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疑色,問道:「你什麼意思?」

  唐寧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說道:「那些死士刺客,是衝著我來的。」

  「什麼?」唐夭夭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色,忙問道:「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唐寧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擔心他們會對小如和小意不利,畢竟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小心為上。」

  唐夭夭點了點頭,握拳道:「放心吧,他們要是敢來,就別想回去了!」

  說完又看向唐寧,說道:「還有你,你也別瞎出去亂跑,有事情就叫我……」

  唐寧點了點頭。

  如今的靈州城,可謂是全城戒備,唯一剩下的那位蓑衣人斷了一條手臂,捲土重來的可能很小,但還是要以防萬一。

  有唐夭夭在,應該可以護的蘇如和鍾意周全。

  至於店舖那裡,倒是不用太過擔心,有鄭屠戶在,再加上靈州城森嚴的戒備,不會出什麼事情。

  他剛才已經和小如商量好了,這段時間,她暫且先住在鍾府,這樣一來,幾乎便可以杜絕所有的隱患。

  至於其他的事情,還是等官府的結果。

  他回到鍾府的時候,發現李天瀾也在。

  「小李大人,喝茶。」鍾明禮忙著追捕刺客的事情不在家,陳玉賢對李天瀾很熱情。

  李天瀾傷了兩條手臂,不方便動手,微笑道:「謝夫人,我不渴。」

  陳玉賢看著她,一臉歉意道:「昨天多虧了小李大人,要不然寧兒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您。」

  「您別這麼說,是我連累了唐解元。」李天瀾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是我和他說對不起才是。」

  「還是要謝謝小李大人捨命相救。」陳玉賢看著她,說道:「我讓人準備了飯菜,小李大人今天吃過飯再走吧。」

  李天瀾搖了搖頭,說道:「謝夫人美意,不過不用了,大夫說,我這兩天只能吃一些白粥之類的流食……」

  陳玉賢笑了笑,說道:「那正好,寧兒的身體餘毒未清,也只能吃些粥羹之類的清淡飯菜,廚房今日做的是銀耳蓮子羹,小李大人正好吃一些。」

  陳玉賢盛情難卻,李天瀾推卻不過,只能答應。

  陳玉賢對一名丫鬟招了招手,說道:「畫兒,小李大人雙手有傷,你過來餵他吃飯吧。」

  畫兒是她的貼身丫鬟之一,走過來施了一禮,柔聲道:「小李大人,我幫您。」

  李天瀾看著她,說道:「謝謝畫兒姑娘。」

  唐寧看出來了李天瀾有些尷尬,換成是他,這麼大了還要人餵飯,肯定也會很不適應。

  畫兒一勺一勺地餵她吃飯,不一會兒,忽然放下勺子,捂著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夫人,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陳玉賢揮了揮手,說道:「去吧去吧……」

  畫兒跑出去之後,陳玉賢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丫鬟在房裡,目光望向唐寧,說道:「寧兒,還剩下一些,你幫忙餵小李大人吃完吧。」

  「啊?」唐寧有些不確信,問道:「我?」

  「不是你還有誰?」陳玉賢看了他一眼,說道:「小李大人捨命救你,你幫忙餵他吃幾口飯怎麼了?」

  李天瀾愣了愣之後,連忙道:「不用不用,我吃飽了……」

  陳玉賢笑了笑,說道:「小李大人不用客氣,就當這裡是自己家一樣……」

  李天瀾面有難色:「我……」

  唐寧已經端起了碗,拿起勺子,看著她,說道:「小李大人,張嘴……」

  岳母大人都已經這麼說了,他要是再推辭,豈不就成了忘恩負義,知恩不報的小人?

  李天瀾望著他許久,最終還是張開了嘴。

  不知為何,看著她那略顯單薄的嘴唇,唐寧心中居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趕忙將那種衝動拋出腦海,專心餵她吃飯。

  他抬頭瞥了鍾意一眼,發現她正在低頭吃飯,似乎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心下稍安。

  這頓飯吃的氣氛尷尬,李天瀾有些尷尬,唐寧同樣尷尬,好不容易熬到她的一碗粥吃完,唐寧就藉故告辭,回到自己的房間沒多久,李天瀾就走了進來。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問道:「昨天……,我的毒是怎麼解的?」

  這件事情唐寧一直很疑惑,他問過孫神醫了,大還丹是還魂續命,解毒治病的良方,所以說,李天瀾的毒是大還丹解的,但他中的毒呢?

  他又不是百毒不侵的特殊體質,沒道理睡一覺就自己好了……

  他其實想到了一個可能,但又有些不敢相信,而且有點不太願意往那個方面想。

  李天瀾面色不變,想了想,看著唐寧,說道:「那顆解毒丹,我醒的時候,還剩下一半,所以……」

  唐寧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那半顆大還丹,居然是她吐出來,塞進他嘴裡的……

  他面色蒼白,捂著嘴,「對不起,我失……,失陪一下……」

  看著他捂著嘴飛快地跑出去,李天瀾愣了愣,明白過來之後,臉上浮現出一絲羞惱,昨天情況緊急,根本容不得她有絲毫的猶豫,現在想想,明明有更好的方法……

  她心中又羞又惱,深吸了幾口氣之後,不再去想這件事情,在房間內的書桌旁坐下。

  桌上有一疊厚厚的紙張,她目光隨意地投了上去。

  ……

  唐寧跑到院外,乾嘔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吐出什麼來。

  想到昨天可能發生的情形,他的胃裡就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鍾意快步走過來,伸出手,輕輕地在他背上拍了拍,關切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唐寧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之後,搖頭道:「沒事,可能是剛才吃得有點多……」

  鍾意在後面輕輕拍著他的背,感覺果然好多了,還是自家娘子好,知書達理,體貼溫柔,善解人意,都沒有計較他剛才喂李天瀾吃飯的事情。

  鍾意輕輕地幫他撫摸著後背,等到他看起來好一些的時候,才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剛才餵李姑娘吃飯了……」

  唐寧越來越發現,和女人打交道,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武功高強如唐夭夭,知書達理如鍾意,也會對一些事情斤斤計較。

  在這方面,李天瀾表現得就不像是個女人。

  他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她坐在書桌旁,正認真地看著什麼。

  他走過去,才發現她看的是他做的策論練習。

  這些有的是鍾意改過的,有些是她沒改過的,唐寧看著李天瀾,說道:「隨便瞎寫的,讓李姑娘見笑了。」

  李天瀾抬頭看著他,許久才搖了搖頭,說道:「你為何不是我楚人……」

  什麼陳國楚國的,唐寧不是陳國人,也不是楚國人,他是中國人,不搞民族分裂。

  有敲門聲從身後傳來。

  唐寧轉過身,看到方小胖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走進來。

  她將包袱放在桌上,看著唐寧說道:「這個給你。」

  唐寧打開包袱,看到裡面全是她的各種零食,糕點,蜜餞,乾果之類。

  「這些都給我?」唐寧詫異地看著她。

  這些不是零食,這些是方小胖的命,她不要命了?

  方小胖看著他,堅定地點了點頭:「都給你,我不要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2 23:26
第一百零五章 下不為例!

  當看到方小胖把她的所有零食都拿給他之後,唐寧就知道她這次是認真的。

  她這次沒有在鍾家吃飯,哪怕今天的晚飯格外的豐盛,而且一大半都是她喜歡吃的。

  她只是問了唐夭夭,如果她也學武的話,能不能變得像她一樣瘦。

  「那當然。」唐夭夭對方小胖的慧眼識珠很滿意,說道:「習武雖然累了點,但卻可以塑身,妳見過哪個高手是大胖子的?」

  她這句話說得不太準確,從大概率上講,習武之人,無論男女,身材都保持得很好,這是因為每天巨大的運動量與消耗量,想胖都難。

  但事無絕對,武功的高低,和身材的胖瘦沒有必然聯繫。

  當然,這個時候,他是不會打擊方小胖的自信心的。

  方小胖仰起頭看著她,期待道:「唐姐姐,我可以跟著妳學武功嗎?」

  「當然可以。」唐女俠古道熱腸,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

  唐寧起初以為,方小胖減肥只是三分鐘熱度,最多堅持兩天,就會被打回原形。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美食對她的吸引力有多大,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減肥對她來說,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可就連唐寧也沒有想到,她居然一堅持就是半個多月。

  這半個月來,她的身體,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下來。

  唐夭夭和鍾意她們,甚至是方小胖自己都沒有察覺,但唐寧只要將現在的她和半個月前的她做一個對比,就能明顯地看出來,她真的瘦了。

  她將每天的飯量降到正常人一半,早晚都要跑步一個時辰,這期間,還要和唐夭夭學習一些武學基礎,幾乎每天都有新的變化,雖然細微,但一天天的積攢起來,也十分驚人。

  這半個月來,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靈州地方並沒有抓到那名逃竄的刺客,楚國使臣在第三天,便快馬傳書京師,八百里加急,將使臣遇刺的消息傳到了京師。

  天子聞訊,大為震怒,命京東路提刑宋千嚴查此案,靈州地方,也因此發生了一場不小的地震。

  楚國使臣在靈州遇刺,靈州地方官府責無旁貸,京師的懲罰下來,最先受到嚴懲的,便是靈州刺史。

  靈州刺史董存義,即將調往封州,任封州刺史。

  同樣是刺史,從靈州到封州,看似平調,其實已是最大的貶謫。

  靈州比鄰京畿,物產豐饒,靈州刺史,再往前一步,還有提升的空間。

  而封州,近乎已經是陳國邊界,雖然天高皇帝遠,束縛不多,但此生若無機遇,也只能終老異鄉了。

  這是陳國對楚國使臣表露出的態度,從這件事情便可以看出,今日的楚國,已非昨日之楚國,有了和陳國平起平坐的資格。

  好在刺史之下的官員,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唐寧在心中對這位董刺史報以極大的同情,這件事情細算起來,應該是自己連累了他。

  不過想想他當初逼迫自己的娘子嫁給他的兒子,心中的同情很快就沒有了。

  李天瀾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唐寧特意為她去孫神醫那裡討了一種傷口不留疤的秘方,人家到底是女孩子,雖然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子大膽到當眾露胳膊,但光潔的手臂上留下疤痕,心裡肯定也會介意。

  京師傳信的同時,也邀請楚國使臣快些進京,畢竟他們已經在靈州停留足夠久的時間了。

  李天瀾最後一次來鍾府,是向唐寧辭行的。

  唐寧手中拿著一柄木劍,在院中練習一本秘籍上的招數。

  李天瀾站在旁邊看了看,說道:「這幾個劍招倒是精妙,但你基礎薄弱,還是發揮不了它們的威力,短時間內,應該以鞏固基本功為要。」

  唐寧知道他的缺點在哪裡,他的基本功太差,然而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升的,他這些日子已經在有意的加強鍛煉強度,早晚和方小胖一起跑步,晚上還要在鍾意的監督下做一百個俯臥撐,然而這方面的提升,需要時間。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李天瀾看著他,說道:「你才剛開始練武,有這麼大的進步,已經非常難得了。」

  李天瀾比唐夭夭還要厲害,眼力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又指出了他存在的一些不足,唐寧一一記下之後,笑了笑,說道:「進來坐吧。」

  「不用了。」李天瀾搖了搖頭,說道:「使團明日就要走了,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唐寧倒了杯茶,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說道:「臨走之前,以茶代酒,再敬妳一杯。」

  李天瀾輕輕抿了一口,才道:「兩個多月後,京師再見。」

  李天瀾的辭行就是辭行,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自然也沒有什麼依依不捨離情別緒什麼的。

  她也向來就是這樣,乾脆利索,雷厲風行。

  送她出去,再次走回來的時候,看到唐夭夭坐在牆頭上。

  「妳坐在那裡幹什麼?」唐寧詫異地看著她,說道:「下來,有一招我還沒想明白,妳再給我講講……」

  唐夭夭瞥了瞥他,扭過頭去,說道:「問我做什麼,問你的李姑娘去,她剛才不是說得很好的嗎,她比我厲害,你聽她的就行了。」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人家就是來辭行的。」

  「她要走了?」唐夭夭從牆頭上跳下來,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隨後就又板起了臉,撇了撇嘴,說道:「她走不走,關我什麼事情?」

  她向石桌旁走去,又回頭看了看唐寧,說道:「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

  唐寧詫異道:「什麼?」

  唐夭夭瞥了瞥他,說道:「不是說有什麼地方不明白嗎,還不快過來!」

  唐妖精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唐寧早就摸清了她的套路,她傲嬌一會兒自己就好了,以前他總覺得唐妖精沒有女人味,接觸久了,尤其是認識了李天瀾之後才發現,唐妖精居然是他認識的所有人裡面,最有女人味的,是和小如的乖巧和鍾意的溫婉截然不同的類型。

  楚國使團第二天便離開了靈州。

  靈州地方官員幾乎是全體相送,臉上的激動之色,難以言表,就差感激涕零了。

  他們在靈州隻停留了短短的月餘時間,就將靈州翻過來兩次,送走了一位刺史,這哪裡是使臣,簡直是瘟神。

  送走了瘟神,他們終於能過幾天舒坦日子了,至於對方會不會繼續禍害京師,沒有人關心。

  唐寧沒有跟著靈州官員一起,他站在城門外,對使團中的一輛馬車揮了揮手,望著車隊消失在視線盡頭。

  如今已是十一月,兩個月後,他也要和他們踏上同樣的道路。

  ……

  京師,皇宮。

  禮部尚書唐淮從一座大殿內走出,回頭對一名體態微胖的宦官拱了拱手,說道:「魏公公不必再送。」

  那宦官面容和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陛下對於年終盛典很重視,唐大人也要上心才是。」

  唐淮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本官的分內之責,還請陛下放心。」

  那宦官笑了笑,又道:「盛典完畢之後,唐大人又要準備今次的省試,這段時間,怕是要多多辛苦了……」

  唐淮笑了笑,說道:「應該的。」

  那宦官點了點頭,說道:「陛下還有一句話,托我帶給唐大人。」

  唐淮面色鄭重,拱手道:「魏公公請講。」

  那宦官笑了笑,目光似有深意地看著他,說道:「唐家培養幾個死士不容易……,下不為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3 16:05
第一百零六章 兇手顯蹤

  唐淮面色變了變,乾笑道:「魏公公這是什麼意思?」

  「咱就是一個傳話的奴才。」魏公公看著唐淮,笑道:「唐大人應該懂陛下的意思,咱走了,陛下那邊還等著呢。」

  唐淮再次抱了抱拳,說道:「魏公公慢走。」

  他看著魏公公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臉上露出一絲陰沉,袖中的拳頭握緊又鬆開。

  最終,他也只是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深殿之內,陳皇放下一封密折,隨口問道:「魏間,此事你怎麼看?」

  「奴才怎麼看?」魏公公的臉上露出疑惑之色,說道:「奴才就站在陛下跟前看啊……」

  陳皇愣了愣,又好氣又好笑地伸手指著他,說道:「你呀你呀,你跟在朕身邊一輩子,就知道和稀泥,沒有一次能想著為朕分分憂的!」

  魏公公無奈道:「陛下,老奴愚鈍,比不得朝中諸位大人,老奴的職責,就是把陛下伺候得舒坦……」

  陳皇擺了擺手,說道:「一次派了七名死士去靈州,唐淮好大的手筆,連楚國使臣都險些殺了,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魏公公走到陳皇身邊,想了想,小聲道:「唐大人此舉雖然有些不像話,但唐家對陛下,應該還是忠心耿耿的……」

  「朕倒是不懷疑他的忠心。」陳皇搖了搖頭,說道:「但唐家這些年的作為,確實是有些過了啊……」

  魏公公抬眼看了看,又低下頭,卻是再也不接話了。

  唐淮身為禮部尚書,負責科舉事宜,門生遍佈朝堂,遍佈天下,這些年,也是有些太過坐大了。

  陳皇重新將那份密折打開,望向密折上的一個名字,搖了搖頭道:「十七年了,唐淮居然還對他的那位外甥抱有如此殺心……,唐寧,唐寧,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

  魏公公想了想,說道:「陛下,獻出治水之策,每年為朝廷省下數十萬兩銀子的靈州解元,好像就叫唐寧……」

  「是他?」陳皇立刻回憶起來,喃喃道:「他便是唐家當年的那個棄嬰?」

  魏公公點了點頭,說道:「看唐大人的反應,應該沒錯。」

  「唐家,唐寧……」陳皇想了想,說道:「令中書省擬旨,靈州州試解元唐寧,獻策治水有功,賞玉帶一條,絹五十匹……」

  「遵旨。」魏公公面色微異,應了一聲,又道:「陛下,靈州剛剛傳來的消息,楚國使臣已經從靈州啟程了,不日便能抵達京師。」

  「楚國……」陳皇低聲說了一句,臉上浮現出一絲鬱鬱之色,「楚國近些年來,人才輩出,反觀我朝,朝堂之上,有人只知結黨,有人屍位素餐,可堪大用的,實在不多,長此以往,後患無窮……」

  魏公公想了想,說道:「陛下不必擔憂,前段時間,各地州試不也湧現出了不少人才,稍加培養,若干年後,便能成為朝堂上的棟樑。」

  「朝堂上不能全是庸才,但也不能全是聰明人。不過,庸才可少,聰明人卻不能少。」陳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張昊說得對,我朝的科舉,是到了動一動的時候了。」

  ……

  唐府,某處暗室之中。

  獨臂老者跪伏在地,嘶啞著聲音道:「家主,老奴該死!」

  唐淮看著他,面無表情地問道:「十七年前,是有人將他從雪地裡撿走了;半年前,是你的人從靈州找的那幾名潑皮辦事不利;這一次,唐家損失了七名死士,又是因為什麼原因?」

  「老奴沒有料到,他居然和楚國使臣在一起,而楚國使臣身邊有高手相護……」老者嘶聲說了幾句,又道:「家主,再給老奴一次機會……」

  「我給你機會,誰給我機會!」唐淮看著他,大怒道:「我給了你機會,陛下會給我機會嗎?」

  老者面色一變,大驚道:「難道……」

  唐淮揮了揮手,說道:「此事與我唐家無關,不必再提……」

  老者愣了愣之後,點頭道:「老奴明白。」

  唐淮閉上眼睛,說道:「出去吧。」

  「是。」老者躬身行了一禮,緩緩退了出去。

  砰!

  老者走出去之後,唐淮握起拳頭,狠狠地砸在牆上。

  「韓伯,你前段時間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少女走在唐府之中,看到前方的一道身影,快步走過去,走到跟前的時候,面色忽然一變,問道:「韓伯,你的手臂怎麼了?」

  老者笑了笑,說道:「回了趟老家,遇到一個仇人,不小心弄斷的。」

  少女看著他空蕩蕩的袖管,眉頭皺起,問道:「什麼人這麼狠毒,有沒有報官抓他?」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水兒姑娘不用擔心,他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

  少女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您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學人打架……」

  老者笑了笑,低頭不再言語了。

  少女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叮囑道:「那你要記得看大夫啊……」

  ……

  原靈州刺史董存義在接到朝廷調令沒幾天之後,就收拾東西趕往封州上任。

  據說,朝廷新任的靈州刺史,這幾日就會到靈州。

  靈州地方官員心中略有忐忑,董刺史雖然不好相與,但好歹一起共事了這麼多年,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

  而這新任刺史,眾人到現在還不知是誰,也不知他的脾性,心中自然有些不安。

  這件事情,是岳父大人和靈州地方官員需要擔心的事情,距離李天瀾離開靈州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唐寧這些日子過得格外充實,每天看看書,跑跑步,原本是想釣出來幾個刺客,不過對方似乎是真的已經離開靈州了,這讓唐寧有些失望,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他找誰報復去?

  他每次出來的時候,彭琛都跟在他身後不遠處,唐夭夭一般會跟在他和方小胖的身邊,一起鍛煉。

  方小胖這種拚命三姐的減肥方式是不對的,靠節食或是過量的運動,雖然的確能在短時間內減掉許多體重,但卻並不健康。

  她現在每天早晚隻跑半個時辰,吃飯也更注重營養均衡,再加上和唐寧教她的一些無氧和有氧的動作,雖然效果比之前緩慢了一些,但卻不會損害身體。

  早上鍛煉完之後,和方小胖一起在三叔的鋪子前面吃早餐。

  劉老二嘴裡叼著一個包子,三兩下嚥下去之後,看著唐寧,笑著說道:「幫主,我們昨天又拿到了一條街道。」

  劉老二本來是叫他「公子」的,自從唐寧給他了一大筆銀子,讓他成立丐幫,招攬靈州乞丐之後,他對唐寧的稱呼就變了。

  如果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這一個「幫主」當起來自然逼格滿滿,可現在丐幫還只是一個百人左右的乞丐團,這個幫主,好像也沒有什麼用。

  為了避免走到哪裡都有乞丐上前給他行禮,除了劉老二以及他身邊的幾名骨幹之外,靈州的乞丐只知道他們有一個幫主,卻不知道幫主是誰。

  劉老二吃了一個包子,又擦了擦嘴,說道:「幫主,我們幫裡一個兄弟,好像看到幾個月前的那天早上,在那條巷子對您動手的人了。雖然當時他們都蒙著臉,但有一個是光頭,而且左腳有些跛,額頭上還有條疤,我已經讓手下的兄弟盯著他了。」

  唐寧放下筷子,目光望向他,問道:「他在哪裡?」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3 23:02
第一百零七章 白日見鬼!

  張彪是靈州城一個小有名氣的地痞。

  他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夭折,後來家人為他找了一位江湖野郎中,用了兩個偏方,性命算是保住了,滿腦袋的頭髮卻是掉了個精光。

  張彪從小家境貧寒,沒有讀過書,整日裡在街上浪蕩,和人爭強鬥狠,雖說被人打瘸了一條腿,但也打出了凶名,靈州的地痞流氓,都知道長平街上有個姓張的禿頭不好惹。

  張彪也因此結識了一群酒肉朋友,在城裡不能說無惡不作,欺男霸女,但也是橫豎兩條街上無人敢惹的存在。

  此時,張彪正和幾位酒肉朋友,坐在街邊的一處麵攤吃麵。

  張彪抹了抹嘴,放下碗,對裡面的夥計說道:「夥計,再來碗麵。」

  那夥計一臉難色,看了看他們幾人,指著一旁堆疊著的十幾個空碗,說道:「客官,你們是不是先把這些的錢付了……」

  啪!

  張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怎麼著,你是怕爺給不起錢是不是?」

  那夥計立刻道:「不敢,不敢……」

  張彪看著他,不屑道:「我告訴你,這靈州城裡,不管是醉香樓還是百花苑,爺可都常去,一晚上幾十兩銀子都花過,會付不起你這幾碗麵錢,少廢話,趕快去煮!」

  醉香樓和百花苑是靈州城內最有名的酒樓和青樓,也是聲名在外的銷金窟,就這幾個在街頭吃麵的窮鬼,怕是連大門進不去,夥計瞥了瞥他們,低聲道:「說大話誰還不會,有本事去醉香樓,在這裡吃什麼麵?」

  張彪眉頭一挑:「你說什麼?」

  夥計立刻道:「客官稍等,麵馬上就來!」

  他背過身煮麵,放下麵條的同時,向鍋裡吐了一口口水,小聲道:「吃什麼麵,吃老子的口水吧……」

  張彪看著那聽話的夥計,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他身旁的一名消瘦男子看著他,小聲道:「彪哥,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幹一票,就不用在這裡吃麵了,還能玩百花苑的姑娘……」

  「什麼幹一票?」

  「半年前,那樁大『活』……」

  「閉嘴!」張彪瞪了他一眼,低聲道:「這件事情,你們給我爛在肚子裡,誰問都不許提,要是不小心洩露出去,老子要你們的命!」

  那人立刻低下頭吃麵,不敢再言語了。

  他身旁一人在他腦袋上抽了一下,說道:「百花苑的姑娘和你的五姑娘有什麼區別,還不都是一哆嗦的事情,吃你的麵,晚上玩你的五姑娘就行了!」

  張彪面色略有陰沉,半年前的那樁事情,他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一條人命,對方居然足足給了他們一千兩銀子,當時他也是頭腦發熱答應了下來,事過之後,卻怎麼想都不對,心裡總有些發虛,直到過了半年都相安無事,他才放下心來。

  一千兩銀子早就揮霍光了,要是還有之前的「大活」,他卻是不敢再接。

  「客官,麵來了。」那夥計將面放在張彪面前,張彪拿起筷子,眼神無意間一撇,發現旁邊牆角的兩名乞丐正看著他。

  他心中有火,猛地將筷子拍在桌上,怒道:「看什麼看!」

  兩名乞丐並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露出驚慌或是害怕的表情,其中一人握著木棍站起身,瞥了瞥他,淡淡道:「看你怎麼了?」

  在這條街上,就沒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乞丐。

  張彪猛地站起來,他身後的幾人也氣勢洶洶的圍過來。

  「怎麼著,想打架?」那乞丐看了看他們,後退一步,大聲道:「兄弟們,有人想打架!」

  嘩啦!

  張彪幾人愣在原地的功夫,從周圍的數條巷子裡,立刻就冒出了數十名乞丐,他們皆是手持木棍,將幾人團團圍住。

  這裡是丐幫在靈州的大本營所在,從幾天前開始,從人數上來說,丐幫已經是靈州第一大幫派了。

  張彪吞嚥了一口唾沫,坐回原位,舔了舔嘴唇,說道:「兄弟,有話好好說……」

  「讓開,都讓開,圍在這裡幹什麼?」幾名捕快分開人群,從外面走進來。

  在張彪眼裡,這些捕快們讓人憎惡的面容,從未如此的親切。

  一名捕快看著他,問道:「你就是張彪?」

  張彪心中咯噔一下,他最近沒有犯什麼事情,最多是趁阿虎媳婦不在家的時候睡了他,這不犯法吧?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張彪。」

  那捕快指了指他以及他身旁的幾人,揮手道:「全都帶走。」

  張彪急忙辯解:「捕快大哥,我們沒有犯法,你……」

  一名年輕人從那捕快的身後走出來,微笑地看著他,問道:「還記得我嗎?」

  那年輕人面容俊俏,笑容和善,但這笑容,在張彪看來,卻像是從地府爬出來的惡鬼之笑。

  不是像是,根本就是。

  半年之前,他再三地確認過,對方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之後,才離開那條巷子的,也就是說,出現在他面前的人,半年前就該死了!

  張彪身體顫抖,臉上露出極度驚恐之色,整個人瞬間癱軟在地,胯下傳來一陣強烈的惡臭,不住的喃喃道:「鬼,有鬼啊……」

  唐寧退後一步,距離他稍遠一些,揮了揮手,說道:「全都帶回去吧。」

  麵攤的夥計看到張彪等人被帶走,臉上露出快意之色,目光一撇,看到桌上的一摞摞空碗時,面色大變……

  ……

  唐寧回去的時候,正好碰上岳父大人,於是和他一起回鍾府。

  岳父大人心情似有不佳,吃飯的時候,唐寧才知道,原來就在今日,靈州的新任刺史已經到了。

  這位楚刺史,是從京師調任靈州的,他在京師擔任的並不是要職,因此也說不上是升還是貶,靈州官員得到消息之後,一早就去迎接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刺史大人剛剛上任,自然是要做出一些成績,來彰顯自己的能力和威嚴,靈州的地方官員心中也早有準備,但他們也沒有預料到,對方剛到靈州的第一天,這把火就燒起來了。

  靈州各縣縣令,被勒令在三個月內,清理掉縣內沉積的大案要案,否則就會對年末的考評產生影響,作為刺史,對於州內官員的政績考評,有極大的話語權。

  這件事情岳父大人不用擔心,這半年間,永安縣的治安算不上良好,但也沒有懸而未決的疑案,雖然半年之前,還有兩樁案子沒有解決,不過比起其他縣令,壓力已經很小了。

  吃過飯之後,唐寧和他說了一聲,直接去了縣衙大牢。

  「我們是冤枉的啊,我們什麼都沒有幹,放我們出去!」他剛剛走進牢房,便聽到有人大聲喊叫。

  他走到一處牢房,看到張彪等人被關押在牢房裡,正握著牢房的木柵,大聲喊冤。

  唐寧指了指張彪,說道:「把他帶出來。」

  張彪被重新帶到了最裡面的牢房,唐寧沒有讓彭琛等人跟著,一個人走過去,看著牢房裡面的張彪,卻沒有開口。

  張彪與他目光對視,下一刻就低下頭。

  唐寧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道:「還記得我嗎?」

  張彪抬起頭,重新看著他,說道:「我不認識你,你抓我進來幹什麼,我沒有犯法!」

  「既然你不認識我,剛才慌什麼?拉什麼褲子?」

  張彪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自然之色,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再次抬頭望了一眼,看到的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但他此刻的心情已經安定了下來。

  光天化日之下,對方能站在這裡和他說話,就說明他不是鬼魂,或許是自己當時太過慌張,誤認為那人已經死了……

  只要他是人不是鬼,他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人,總沒有鬼可怕。

  「不認識?」唐寧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揮手道:「不認識就算了……」

  張彪抬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時,不由地打了一個哆嗦,生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這寒意,比之他剛才在街上白日見鬼,還要遠遠超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4 19:14
第一百零八章 來自京師!

  唐寧從最裡面的牢房走出來,彭琛看著他問道:「怎麼樣?」

  「還有幾句話要問他。」唐寧搖了搖頭,又看著他,問道:「關他們幾天沒什麼問題吧?」

  彭琛搖了搖頭,說道:「幾天的話,沒有什麼問題。」

  他說完又看著唐寧,問道:「要不要把他們幾個分開關押,分別審問?」

  「這次不用。」唐寧搖了搖頭,看了看最裡面那間牢房,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彭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和大人說一聲就行。」

  「那就拜託你了。」唐寧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縣衙大牢。

  牢房本就是整個縣衙中最為陰暗的地方,空氣中瀰漫著腐朽的味道,除了獄卒之外,連衙役捕快們也不願意多留。

  牢房三面都是牆壁,只有一面是木製的柵欄,當用木板將那唯一的一面堵起來,再將上方的小窗也遮蓋住之後,整間牢房,就會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張彪便被關在這樣一間牢房之中。

  負責這間牢房的獄卒和衙役早已被下了命令,每天固定時間,會打開角落裡的一個小隔板,將饅頭和水給他送進去,但在這個過程中,不能和他有哪怕是一個字的交流。

  最初的一天,張彪還在大聲地喊著冤枉,大概又過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就只有仔細地貼在木板上,才能聽到牢房裡面偶爾傳來的動靜。

  彭琛從遠處走過來,看著一名獄卒,問道:「怎麼樣了?」

  那獄卒有些驚懼地看了被封起來的牢房一眼,搖了搖頭,說道:「開始還有聲音,現在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說話了。」

  一名衙役端著兩個饅頭和清水走進來,將角落裡的一個小木板掀開,又將饅頭和清水放進去。

  牢房之內,很快傳來了聲音。

  「大哥,官差大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張彪的聲音已經帶著幾分暴躁和焦急。

  那衙役不發一言,放好了食物和水之後,便準備將木板又合上。

  「官差大哥,你和我說句話啊!」

  「大哥,大哥你說一個字也好!」

  「大哥,你媽貴姓啊!」

  ……

  木板合上之後,裡面的聲音便小了許多,但還是可以聽出來張彪聲音裡的焦急和狂躁,幾人甚至從中聽出了瘋狂的感覺。

  那名獄卒的臉色有些發白,這兩天,他是親眼見證張彪從精力旺盛變得安靜,最後再變成這樣一幅焦躁狂暴的樣子的。

  他也曾試想過,如果換成是他,關在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沒有人說話,聽不到任何聲音,不出兩天,他肯定會瘋掉。

  他看了看被四面圍住的牢房,搖了搖頭,歎道:「造孽啊……」

  ……

  張彪已經關在牢房裡四天了,從第三天開始,他就沒有吃過一口饅頭,沒有喝過一滴水。

  饅頭被他扔了出來,水碗被他打翻了,他只是通過那個送飯的小口,拉著給他送飯的衙役的手,聲淚俱下地求那衙役和他說一句話,哭得撕心裂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當然,和他說話是違反紀律的,說一句話這個月工錢沒了,保持沉默工錢翻三倍,別說說話,在他面前,那衙役連屁都不會放一個。

  唐寧不僅僅是要為另一個自己報仇,他還要把他們背後的人挖出來,張彪可沒有培養七個死士的能力,這大概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線索了。

  他在院子裡和唐夭夭玩飛行棋,這是他無聊的時候拿出來解悶的,和晴兒玩的時候有輸有贏,和唐夭夭玩,他就沒贏過。

  他搖骰子靠的是運氣,唐夭夭是想搖到幾就能搖到幾,如果她願意,唐家根本就不用做生意,開賭場就能賺翻。

  方小胖在廚房和鍾意學做菜,她本來只是昨天心血來潮想要試試,但唐寧意外的發現,她在廚藝上的天分居然不賴,第一次下廚,雖然還不能和鍾意的廚藝相比,但燒的那兩道菜,也有滋有味,得到了所有人的讚揚。

  一個高級的吃貨,不僅要會吃,還要會做,方小胖將對吃的執著轉移到做菜上,她自己燒的菜自己只吃了兩口,但臉上的那種滿足感,卻超過了她以前可以放開吃的時候。

  彭琛從遠處走過來,看著他,小聲說道:「張彪想要撞牆自盡,被救下來了,現在情況有些不太好。」

  唐寧放下骰子,和唐夭夭說了一聲,這才走向縣衙牢房。

  張彪已經被帶了出來,五花大綁在一張椅子上,臉色有些猙獰,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地狂躁。

  在那樣的環境裡待上四天,是個人都會狂躁。

  事實上,不只是狂躁,他還會緊張,焦慮,恐懼,意志渙散,思維遲鈍,出現錯覺幻覺……

  唐寧緩步走過去,張彪看到他,臉上的狂躁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懼,他被綁在椅子上,整個人下意識地向後縮……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人,比鬼魂更可怕!

  唐寧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額頭上的一團血跡,問道:「現在想起來我是誰了嗎?」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張彪猛地點頭,說道:「那天是我們動的手,是我們把你劫到那個巷子裡的……」

  唐寧看著他,問道:「是誰指使你的?」

  「沒有人,沒有人……」張彪眼神略有渙散,喃喃道:「我就是圖財,圖財……」

  「圖財?」唐寧點了點頭,看著彭琛,說道:「再關他五天。」

  張彪臉上露出極度恐懼之色,大聲道:「京師,京師,我只知道,他們有兩個人,他們是京師來的,他們要你的命,給了我們一千兩銀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啊!」

  張彪說完就癱軟在了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

  張彪被兩名衙役拖了下去,關到正常的牢房裡。

  另一處牢房,幾人看著路過的唐寧和彭琛,大驚道:「你們對彪哥做了什麼,我們什麼都沒有做,你們這是濫用刑罰,草菅人命啊……」

  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有文化了也不怕,更怕流氓還懂法。

  唐寧打開牢門,幾人打了一個哆嗦,紛紛後退。

  彪哥的下場他們已經看到了,鐵骨錚錚的漢子,變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幾天裡經歷了怎樣的摧殘。

  眼前的年輕人看似和善,卻比任何鬼怪都可怕。

  唐寧走進牢房,說道:「他已經什麼都招供了,現在該你們了。」

  一人顫聲道:「招,招什麼?」

  唐寧走過去,忽然屈膝頂在他的肚子上。

  「不招是吧?」

  他一腳將他踹飛,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怒:「殺人是吧!」

  「誰給你們的狗膽!」

  「還蒙面!」

  「你們以為蒙面了我就認不出來你們了?」

  「回來,站好了!」

  「招不招,不招就讓你們和彪哥一樣!」

  ……

  幾人抱著頭亂竄,聽到「和彪哥一樣」這句話,打了幾個激靈,立刻開口。

  「我們招,我們招!」

  「這都是彪哥幹的!」

  「殺你的是彪哥,鬼大哥饒命啊!」

  「是啊是啊,一年前的無頭案,那也是彪哥幹的,和我們沒有關係!」

  「你記錯了吧,那無頭案是青魚幫二當家幹的,水井藏屍案才是彪哥……」

  「對對對,這都和我們無關,大人明鑒!」

  ……

  幾名衙役站在牢房之外,眼睜睜地看著在唐寧的拳腳之下,那幾名人犯一邊抱頭鼠竄,一邊招認罪行,不由地張大了嘴巴。

  彭琛忍不住踹了一名記錄的書吏一腳,說道:「還愣著幹什麼,把他們說的,都記下來!」

  唐寧又一腳將一人踹飛,怒道:「什麼無頭案,水井藏屍案,我問你們的是半年前的那件案子,剛才招的不算,重新招!」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4 19:18
第一百零九章 真是巧了

  唐寧舒展了幾下身體,將指節捏得咯吱直響,經過了剛才的一番運動,這些天來,積壓在心裡的怨氣,終於消散少許。

  他從牢房裡走出來,看到彭琛他們都看著自己。

  「還愣著幹什麼,沒聽到他們剛才承認殺人了,該問問,該審審,沒一點兒眼力見……」他甩了甩有些發疼的手,走出牢房大門。

  他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已經全都問出來了,至於那些其他的收穫,想來岳父大人比他更感興趣。

  半年前,有人從京師而來,買兇殺人。

  不久前,有死士不知從何而來,當街刺殺。

  這兩件事情,很輕易地便能聯繫到一起,以前的唐寧,只是蘇家村一個普通的讀書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靈州,除了和村裡的員外公子有些恩怨糾葛,不可能得罪京師的某些大人物,讓他們跨越千里,數次想要取他性命,甚至不惜派出這麼多的死士……

  來自京師,要有培養眾多死士的能力,還要和以前的唐寧有仇,看樣子還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目標已經縮小到一個很小的圈子裡了。

  唐夭夭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唐寧回過神,看著她,問道:「妳對京師熟不熟?」

  「我又沒去過京師,當然不熟。」唐夭夭瞥了瞥他,又道:「不過昨天我們家商行有一個掌櫃從京師回來了,京師的生意,大都是他負責的,他在京師待了十幾年,應該對京師很熟悉,有什麼事情,我幫你問他。」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不麻煩妳了,妳告訴我他在哪裡,我自己去問他。」

  「神神秘秘的,肯定沒有什麼好事。」唐夭夭看著他,雙手環胸,說道:「你不告訴我有什麼事情,我就不帶你去找他。」

  唐寧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我寫封信給李姑娘,她現在應該已經到京師了,打聽什麼事情也方便,快的話,半個月就有回信了。」

  唐夭夭抓著他的手腕站起來。

  唐寧看著她問道:「幹什麼?」

  唐夭夭拽著他向外面走去,冷聲道:「趙掌櫃過兩天就要走了,有什麼事情抓緊問他。」

  ……

  刺史府。

  新官上任的楚刺史,一大早便將靈州城內的大小官員聚集在一起。

  一般而言,剛剛走馬上任的官員,會先和地方下屬搞好關係,方便以後的管理,這位楚刺史卻是與眾不同,第一次召集諸多官員,憤怒的聲音便是站在門外數丈遠處也聽的清楚。

  「無頭案,這都一年了,還懸而未決,你們是在等什麼,如此做父母官,還怎麼讓百姓信任你們!」

  「水井藏屍,如此惡劣的行徑,如此重案,竟然也拖了近一年,何等窮兇惡極之輩,才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此案每拖一天,人犯便有再次作案的可能,你們如此的不作為,便是助紂為虐!」

  「本官在這裡先將話挑明了,既然本官到任,就不會允許靈州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你們身為靈州的父母官,就要為民請命,為百姓做事,都給本官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

  楚刺史在上方說的唾沫橫飛,靈州地方官員在下方聽得心驚膽戰。

  膽顫之餘,望向永安縣令鍾明禮和義安縣令趙知節的目光,隱隱地有些同情。

  義安縣和永安縣同屬靈州州城,治安自然要比他們這些郊縣好得多,要說懸而未決的疑案,他們哪一縣不比永縣義安兩縣多?

  楚刺史單獨將這兩縣擇出來,寓意再明顯不過。

  這是楚刺史在用他們樹立威信,柿子要挑軟的捏,而用來立威的柿子,自然是越硬越好。

  永安縣和義安縣同在州城之內,就在刺史大人眼皮子底下,兩位縣令的官階,也比尋常縣令高了半級,是最好的立威對象。

  楚刺史的訓誡持續了小半個時辰,眾人才陸續從刺史府走出來。

  幾名官員同時對鍾明禮和趙知節拱了拱手,說道:「兩位大人辛苦了……」

  鍾明禮和趙知節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離開。

  唐家某處店舖,唐夭夭領著唐寧進來,指著裡面的一名中年男子說道:「這位就是趙掌櫃了,有什麼話,你問他吧。」

  趙掌櫃立刻對她行禮:「大小姐。」

  「他叫唐寧,有些話要問趙掌櫃。」唐夭夭揮了揮手,逕直走出去,順便將門關上。

  趙掌櫃看著他,笑道:「唐公子有話請講。」

  唐寧伸出手,示意他稍等片刻,緩步走到門口,猛地拉開房門。

  猝不及防的一道身影撲到了他的懷裡。

  唐夭夭下意識地抱住他,然後又趕忙推開,挺直身軀,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就是,就是……」

  唐寧看著她,問道:「沒想好理由怎麼編嗎?」

  唐夭夭皺了皺鼻子,「誰要編……」

  「進來吧。」唐寧將她拉進來,然後將房門關上。

  唐夭夭撇了撇嘴,向裡面走去,一邊走,一邊不屑道:「我對你的事情才不感興趣呢……」

  這個時候,最好讓她一個人傲嬌一會兒,唐寧走到趙掌櫃身邊,問道:「有幾個問題,想問問趙掌櫃,京師……」

  趙掌櫃聽他說完,詫異道:「唐家?」

  唐寧點了點頭。

  趙掌櫃想了想,問道:「京師有好幾個唐家,不知道唐公子問的是哪一個?」

  唐寧笑了笑,說道:「一個一個說吧。」

  趙掌櫃點了點頭,說道:「要說唐家,最顯赫的當然是唐惠妃所在的唐家,唐家家主唐淮,時任禮部尚書,位高權重;他的二弟唐琦,時任東台捨人,同樣是朝廷柱石;三弟唐靖,乃是最受器重的中書捨人;至於唐惠妃,她是當今天子最受寵的妃子之一,端王殿下的生母,端王與康王、懷王作為被陛下留在京師的三位成年皇子,日後極有可能坐上儲君的位置……」

  趙掌櫃滔滔不絕的說了好久,忍不住說道:「自皇后娘娘仙逝,太子因病亡故之後,宮中最受寵的妃子,便是惠妃,端王文才武德,也要超過另外兩位王爺,如今的唐家,盛極一時,堪稱京師第一大族,無人可與之比肩……」

  唐寧點了點頭,問道:「還有沒有別的唐家了?」

  趙掌櫃想了想,說道:「戶部的一個員外郎,好像姓唐,京師最大的布商,東家好像也姓唐……」

  趙掌櫃又回憶了一會,才說道:「我知道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唐寧對他拱了拱手,說道:「謝謝趙掌櫃了。」

  趙掌櫃笑了笑,擺手道:「舉手之勞,公子不用謝。」

  走出商舖的時候,唐夭夭看著他,詫異道:「你問京師唐家幹什麼?」

  唐寧想了想,問道:「妳說,京師唐家十七年前,有沒有可能丟失過一個孩子?」

  唐夭夭想了想,問道:「你不會是想說,那個孩子就是你,唐家現在在等著你回去繼承百年基業?」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做夢吧你!」唐夭夭瞥了瞥他,說道:「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

  被新來的楚刺史訓斥了半個早上,鍾明禮滿心煩悶,走回縣衙的時候,彭琛從裡面走出來,遞給他一張紙。

  鍾明禮看了看他,問道:「這是什麼?」

  彭琛道:「這是前幾天抓回來那幾名潑皮的供詞,姑爺審問他們的時候,有些意外收穫。」

  鍾明禮隨意地瞥了一眼,正要走進去,腳步一頓,目光又移回去。

  他愣愣地看著這供詞許久,嘴巴微張,喃喃道:「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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