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後手 作者:可大可小 (已完結)

 
mk2258 2018-6-1 21:0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7 32747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8:53
第三百八十七章 緊急情況

    路承周的這句叮囑,讓曾紫蓮陶醉了好一會。

    與路承周接觸的這段時間,曾紫蓮感覺,路承周就像根木頭。

    之前曾紫蓮也與不少男人打過交道,這些男人大多沉迷于她的美色,讓她很厭惡。

    而路承周對她,從來沒有過其他想法。

    甚至,都沒把她當女人。

    剛才的叮囑,已經是路承周少有的關心了。

    路承周當然很在意曾紫蓮的安全,可以說,他對整個海沽站的人,都很在意。

    作為海沽站代理站長,路承周不希望自己的下屬出任何事情。

    特別是曾紫蓮,作為他的聯絡員,也是唯一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

    如果曾紫蓮出事,路承周會陷入巨大的麻煩。

    訓練班針對日租界中原公司的行動,路承周並不關心。

    像中原公司這麼大流量的地方,他們這些受過訓練的人出手,安全方面不會有問題。

    抗團中的那些年輕人,制造出來的定時燃燒彈,簡直就是縱火利器。

    馬大夫醫院的行動,路承周也不是很在意,在法租界行動,日本人鞭長莫及。

    而法租界的巡捕,大多都是同情抗日,甚至暗中支持抗日的。

    最讓路承周頭疼的,是像銀樓。

    在沒有聯系到南宮縣的人之前,路承周不會采取任何行動。

    甚至,像銀樓那個方向,路承周都不願意去。

    像銀樓在中街,屬于英租界的範圍,憲兵隊如果有行動,一定會告之憲兵分隊。

    而路承周是巡官,像這樣的行動,應該會提前告訴他才對。

    路承周回去的時候,去了趟二十六號路,發現姚一民給他留了一個要求見面的暗號。

    這段時間,路承周與姚一民沒怎麼聯系,主要還是因為,馬玉珍在樹德小學訓練班脫產訓練。

    路承周與姚一民之間,如果沒有特殊事情,是不能見面的。

    如果他們經常見面,還要馬玉珍這個交通員干什麼呢?

    看到暗號後,路承周很快去了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

    房子里有燈光,路承周用暗號敲了敲門,姚一民很快迎了出來。

    「剛看到?」姚一民見路承周這麼晚才來,問。

    「是啊,馬玉珍已經正式加入軍統,訓練班準備搞一次針對中原公司的縱火行動。」路承周簡要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他知道,姚一民找自己來,絕對不是為了要听自己的工作匯報。

    「出現了一個緊急情況。」姚一民果然不是要听路承周的工作匯報,他臉色凝重,嚴肅地說。

    「請說。」路承周心里一緊,能讓姚一民如此緊張的,只能是一種情況,黨的工作出現了重大危機。

    「七月一日,冀熱邊特委在豐潤縣田家灣,召開軍事會議,確定本月全面暴動,並決定成立冀東抗日聯軍。然而,冀東抗日聯軍中,卻出現一個叛徒,我們估計,這個叛徒很有可能來了海沽。組織命令,不惜一切代價,迅速查明此事。」姚一民鄭重其事地說。

    其實,上級已經決定,于本月十六日全面暴動。

    只是,這個日期,他沒有告訴路承周。

    不是因為他不相信路承周,而是因為黨的保密紀律。

    不該說的不說,不該知道的,絕對不要知道。

    「說說這個叛徒的情況吧。」路承周一听,也是嚇了一跳。

    冀東抗日聯軍,竟然出現了日偽叛徒,性質非常惡劣。

    最重要的是,此人的出現,將直接影響整個冀東的軍事行動。

    「他叫宋崇文,原冀東抗日聯軍之作戰參謀。」姚一民緩緩地說。

    其實,他對這個叛徒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上級沒有多說,只是給了這麼一個名字。

    「能確定此人會來海沽嗎?」路承周問。

    畢竟,除了海沽之外,宋崇文還可以去冀東防共自治政府。

    「基本上確定吧,這是上級的推測,我們只需要全力尋找即可。」姚一民說。

    「如果找到了呢?是不是想辦法除掉。」路承周問。

    「這樣的人,當然要堅決制裁。」姚一民果斷地說。

    在這種問題上,我黨從來不會猶豫。

    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黨的純潔性。

    「如果他還沒與日本人接觸上呢?」路承周問。

    「這是最理想的結局,但是,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姚一民沉吟著說。

    其實,組織上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提前暴動。

    但是,海沽地下黨的任務,依然要除掉宋崇文。

    地下黨不同于軍統,不會給叛徒任何僥幸心理。

    一旦決定判黨,就要作好,隨時隨地被除掉的準備。

    這個心理陰影,將跟隨一輩子。

    路承周回來後,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

    他現在的任務,最重要的是找到宋崇文。

    至于陷害陳樹公、訓練班在中原公司縱火,甚至像銀樓的事情,都要排到後面。

    畢竟,那些事情,都可以緩一緩,但這件事,一刻也耽擱不得。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找到宋崇文呢?

    組織上沒有提供太多宋崇文的情況,只知道他是三十來歲的男子,擔任作戰參謀,有一定的軍事才能。

    對了,此人貪圖享受,因此受過處分,挨過批評。

    或者,這也是宋崇文叛徒的原因。

    很多叛徒以為,只要投降了,都會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

    可他們不知道,很多叛徒的命運都是悲慘的。

    一旦他們的價值沒有了,日本人只會拋棄他們。

    或許,剛開始都會賞一筆錢,但他們在淪陷區無權無勢,就算有再多的錢,也未必能享受得多。

    在床上睡不著,路承周干脆起床,走到書房,抽出一本三國。

    最近路承周喜歡上了三國,因為他覺得,自己面臨的情況,與書中有些相似。

    比如說,軍統、中統、中共,就是一個小三國。

    日軍、國軍、共軍,又是一個三國。

    而對路承周來說,警務處、軍統、憲兵分隊、中共,則比三國還三國。

    點了根煙,還沒抽完,曾紫蓮就突然走了進來。

    路承周拉亮電燈的「 嚓」聲,她就听到了。

    如果路承周只有夜起,很快會再次響起「 嚓」聲的,然而,她等了一會都沒听到。

    「怎麼,睡不著?」曾紫蓮將門隨手關上,用英語輕聲說。

    他們之間用英語對話,就算被馬嬸听到,也是一頭霧水。

    「是啊。」路承周嘆了口氣,姚一民要求,兩天之內找到宋崇文,以最快的速度將之處決。

    然而,他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

    如果是軍統的事情,他還可以跟曾紫蓮商量一下,但這是中共的事情,一點也不能透露給曾紫蓮。

    「訓練班的行動,我會盯著,你就放心好了。日本人的堆棧,我已經派袁慶元去打探消息。至于像銀樓那邊,是南宮縣的危機,真要是出了事,最多損失幾個人,問題也不大。」曾紫蓮安慰著說。

    南宮縣距離海沽三百多公里,他們不可能派太多的人來海沽。

    曾紫蓮問過鄭問友,南宮縣的隊伍,不超過三百人。

    就算他們訂制五百枚青天白日帽徽,一個人也可以輕松拿走。

    「我是擔心陳樹公,日本人基本斷定,他才是真正的球組一號。可陳樹公一點破綻也沒有,想最後確定,怕比較麻煩。」路承周合上三國。

    既然不能跟曾紫蓮討論宋崇文的問題,就只好跟她說陳樹公的事。

    「陳樹公不是貪圖女色麼?實在不行,我親自上。」曾紫蓮突然說,陳樹公能被楊玉珊迷上,自己出馬,還怕他不上鉤?

    「你去?不行,太危險了。」路承周搖了搖頭。

    無論從哪方面講,他都不會讓曾紫蓮執行這樣的任務。

    陳樹公可是見過曾紫蓮的,楊玉珊死後,肯定會暗中調查事情的相信。

    路承周雖然盡力干擾了陳樹公的判斷,但誰能保證,陳樹公就查不出來呢。

    畢竟,真相只有一個。

    如果曾紫蓮的出現,反而讓陳樹公猜到,這一切都是軍統的陰謀,那就得不償失了。

    另外,曾紫蓮是自己的聯絡員,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他自然也不能讓曾紫蓮涉險。

    「你是擔心我的危險,還是擔心我被陳樹公佔了便宜?」曾紫蓮听到路承周果斷拒絕,心里覺得很甜蜜。

    「以你的聰明才智,陳樹公能佔得到你的便宜麼?」路承周輕笑著說。

    「那可不一定。」曾紫蓮白了路承周一眼,心里暗罵一聲︰呆瓜。

    「或許,只有一個辦法,能讓陳樹公上鉤了。」路承周突然緩緩地說。

    「什麼辦法?」曾紫蓮好奇地問。

    「史紅霞之死。」路承周一字一頓地說。

    「史紅霞之死?」曾紫蓮說。

    「不錯,如果陳樹公知道,史紅霞是死在日本人手里,不知他會作何感想?」路承周微笑著說。

    陳樹公哪怕再老奸巨猾,一旦知道,史紅霞竟然是死在日本人手里。

    當初制裁他的,不是軍統,而是日本暗殺團,不知他還會對日本人死心塌地麼?

    「這個辦法好,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保證讓他絕對‘無意中’知道事情的經過。」曾紫蓮笑吟吟地說。

    「法租界巡捕房,已經有了結論,陳樹公沒去調查罷了。」路承周搖了搖頭。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8:53
第三百八十八章 苦

    此事真沒必要讓曾紫蓮出手,只需要借用法租界巡捕房的名義,就能讓陳樹公相信。

    路承周做任何事,都喜歡留後手。

    但對陳樹公,他只能見招拆招。

    路承周無法推斷,陳樹公在知道史紅霞死于日本暗殺團之後,會有何反應。

    「不管如何,總得通知他吧?」曾紫蓮說。

    法租界巡捕房,聯系不到陳樹公是正常的。

    或許,陳樹公根本就不想再知道這個案子的情況。

    畢竟,當時他已經斷定,這是軍統對他的暗殺。

    「一個電話就可以了,早上七點二十左右打電話,你安排吧。」路承周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用火柴的身份,與陳樹公直接通話。

    沒必要為了刺激陳樹公,而透露自己的機密。

    如果陳樹公能從聲音中,听出他的身份,那就虧大了。

    除了曾紫蓮和姚一民,路承周暫時不想讓再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或許,以後還會加一個馬玉珍。

    「好。」曾紫蓮點了點頭,路承周安排的任務,她肯定會認真完成。

    「還有件事,馬大夫醫院的胡然蔚,馬上就要出院了。我想讓你去接觸一下他妹妹胡海燕,爭取把胡然蔚拉過來。」路承周說道。

    「胡然蔚的妹妹在馬大夫醫院?」曾紫蓮問。

    「胡海燕是醫院的護士,很有愛國心。」路承周介紹著說。

    「沒問題,明天我就去。」曾紫蓮應道。

    「讓陳白鹿接應。」路承周想了想,叮囑著說。

    「我有這個呢?」曾紫蓮拍了拍背的小包,自信地說。

    「有槍也不行,誰知道胡然蔚到底是怎麼想的?有人接應,我才放心。」路承周正色地說。

    「好吧。」曾紫蓮覺得,路承周還是關心自己的。

    「胡海燕的態度很堅決,只要做好她的工作,就一定能做通胡然蔚的工作。」路承周緩緩地說。

    「那行,我先接觸胡海燕。」曾紫蓮微笑著說。

    第二天早上,陳樹公還在家里,正準備吃早餐時,突然家里的電話響了。

    「我是陳樹公。」

    「陳先生,我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史紅霞的案子有進展了,得麻煩你過來一趟。」

    「謝謝。」陳樹公沒有在電話里多問,掛斷了電話。

    這個電話,幾乎是掐著時間打來的。

    早幾分鐘,他還沒下樓。

    晚幾分鐘,他已經出門了。

    跟往常一樣,到憲兵分隊報到後,陳樹公在辦公室休息一會。

    他在猜測,早上的電話,跟憲兵分隊有沒有關系。

    自從楊玉珊死後,陶階擔任情報三室的主任。

    陶階也是陳樹公的老部下,說老實話,陶階或胡然蔚擔任三室主任,才算實至名歸。

    楊玉珊當初,純屬是因為,與陳樹公的裙帶關系,又是最先來的憲兵分隊,才讓她拔得頭籌。

    在辦公室待了一會,陳樹公把陶階叫到辦公室。

    「日本人這兩天在干什麼?」陳樹公走到窗戶邊,背對著陶階,問。

    「昨天好像把高橋豐一和楊玉珊的尸首搬回來了,放在花園憲兵隊。」陶階看了陳樹公一眼,恭聲說。

    雖然下面的人,對陳樹公有些質疑,跟楊玉珊朝夕相處,怎麼沒發現楊玉珊的軍統身份。

    但陶階對陳樹公,還是很恭敬的。

    畢竟,他能當上三室的主任,是陳樹公的提攜。

    如果陳樹公歪歪嘴,恐怕主任就要落到胡然蔚頭上了。

    據說,三室本沒有副主任的,正因為路承周一句話,讓躺在醫院的胡然蔚,會憑白無故當了個副主任。

    「你相信,楊玉珊是球組一號麼?」陳樹公突然轉過身來,問。

    「這個……,證據確鑿,日本人在會上,也說得很明白的。先生難道,懷疑楊玉珊是被陷害的?」陶階猶豫著說。

    連日本人都相信了楊玉珊是軍統臥底,陳樹公怎麼還在懷疑呢。

    「是啊,證據確鑿。」陳樹公輕輕一嘆,揮了揮手,讓陶階離開。

    隨後,陳樹公去了趟野崎的辦公室。

    中山良一被撤職後,陶階覺得,野崎對他的態度,似乎不如中山良一。

    但陳樹公也沒辦法,日本人對中國人,總是有戒心。

    這些狂妄自大的家伙,總有一天,會因此而付出代價。

    「野崎先生,我想去趟法租界,看望一下胡然蔚。」陳樹公緩緩地說。

    「好啊,順便幫我慰問一下,祝他早日康復。我剛上任,也沒時間去醫院。」野崎不以為然地說。

    陳樹公離開憲兵分隊後,特意看了看,沒有跟著自己。

    將車開到馬大夫醫院後,也沒去看望胡然蔚,而是去了法租界巡捕房。

    到巡捕房,陳樹公很快就問到了史紅霞的案子。

    正如電話里所說,案子有了進展。

    甚至可以說,案子已經破了。

    得知凶手是日本暗殺團後,陳樹公沒有表現得很詫異。

    甚至,他很平靜地離開了。

    這種事情,沒必要大吵大鬧,日本人干的又如何?

    以陳樹公的智慧,他覺得任何人都有可能。

    況且,巡捕房證據確鑿,陳樹公看了相關證據後,很平靜地離開了。

    但是,在去馬大夫醫院的路上,陳樹公找了家咖啡館,找了個最安靜的角落,叫了一杯最苦的咖啡。

    在確定身後沒有尾巴後,陳樹公才敢正式思考史紅霞被殺的案子。

    當初,他就是因為這個案子,才一怒之下,與軍統決裂,帶著日本人,把整個華北區全部端掉。

    並且,將所有願意歸順的人,全部帶到了憲兵分隊。

    而那些一心要為黨國效勞的人,不是被槍斃,就是送進了勞工營。

    現在,他卻被告之,史紅霞是死在日本暗殺團之手,實在是莫大的譏諷。

    還有楊玉珊,陳樹公相信,這個案子跟她一定有關系。

    當時陳樹公在法租界的住處,連劉有軍都不知道。

    除了史紅霞之外,就只有楊玉珊知道。

    真是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是可,最毒婦人心啊。

    楊玉珊當初被日本人抓捕,並且叛變,是因為史紅霞的舉報。

    而史紅霞被殺,自己與軍統決裂,也是因為楊玉珊。

    陳樹公大口將咖啡喝進嘴里,完全感覺不到咖啡的苦。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9:44
第三百八十九章 很誠懇

    陳樹公到馬大夫醫院的時候,曾紫蓮剛離開不久。

    幸好她沒發現陳樹公,否則,她和陳白鹿,完全可能當場干掉陳樹公這個軍統最大的叛徒。

    曾紫蓮在馬大夫醫院見到了胡海燕,同時,也跟胡然蔚見了面。

    有陳白鹿接應,曾紫蓮以曾紅的相貌,出現在胡然蔚的病房。

    曾紫蓮要走的時候,胡海燕進來換藥,曾紫蓮向她表明了身份。

    看得出來,胡海燕得知曾紫蓮是國軍的人後,非常欣喜。

    曾紫蓮沒有多勸,她相信,胡海燕會成為自己最好的幫手。

    胡然蔚也確實沒想到,曾紅竟然敢來醫院,還明目張膽的勸自己回頭。

    可是,自己能回頭麼?

    「然蔚,身體怎麼樣了?」陳樹公手里提著一袋水果,站在病房門口,笑吟吟地說。

    「陳先生!」胡然蔚馬上坐了起來,準備下床迎接。

    「躺著就好,躺著就好。」陳樹公連忙說。

    在咖啡館坐了半天,他的情緒早就調整好了。

    陳樹公的城府本就很深,輕易不會將情緒掛在臉上。

    「您事務繁忙,哪能耽擱您的工作呢。」胡然蔚一臉歉意地說。

    「我也沒什麼事,顧問顧問,只顧不問嘛。」陳樹公自嘲地說。

    「其實我也快好了,過幾天就能回三室。」胡然蔚將手撐在床上,將身子往後移,靠在了枕頭上。

    他擔任三室副主任之事,早就有人第一時間通知他了。

    他也听說,是路承周提議,他才能擔任副主任。

    否則,三室跟原來一樣,還是只設一個主任的。

    「不用那麼急,三室也沒什麼事,要在醫院把傷養好。」陳樹公擺了擺手。

    自從楊玉珊死後,他感覺日本人對三室,似乎有了看法。

    「陳先生,楊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胡然蔚問。

    他在醫院也听別人說了,所有人都認定,楊玉珊是軍統臥底球組一號。

    可是,胡然蔚總不太相信。

    他原來就是華北區的情報處長,與楊玉珊以前也打過交道。

    作為一名女特工,楊玉珊是很優秀的。

    但不管如何,楊玉珊都是女人,她原來只是一名交通員,後來與陳樹公有關系後,也沒有表現得特別出色。

    之所以能擔任情報三室的主任,完全是因為陳樹公在背後幫她出謀劃策。

    如果說楊玉珊是球組一號,胡然蔚寧願相信,陳樹公才是真正的球組一號。

    「我也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陳樹公嘆息著說。

    上午,他與陶階談話,對楊玉珊的身份,陶階深信不疑。

    這讓陳樹公很失望,他沒想到,陶階竟然如此沒有辨別能力。

    而胡然蔚的提問,讓他很欣慰。

    胡然蔚如果沒有受傷,應該是情報三室主任的最佳人選。

    「會不會是誤會?甚至,是軍統的圈套?」胡然蔚緩緩地說。

    剛才他與曾紅談話,雖然沒有說到球組一號,但是,曾紅自信心爆棚,從她的態度,胡然蔚感覺得出,軍統面對憲兵分隊,一點也沒落下風。

    如果楊玉珊真是球組一號,曾紅不應該這麼硬氣才對。

    而且,曾紅見自己之前,竟然先與胡海燕見了面。

    曾紅雖然沒有暴露身份,但她能知道胡海燕的態度,說明軍統的情報工作,確實做得很好。

    海沽站在劉有軍手里時,情報工作就非常不錯。

    特別是憲兵分隊方面的情報,海沽站匯報得比較多。

    胡然蔚之前甚至懷疑,海沽站在憲兵分隊有臥底。

    但那個時候,楊玉珊並沒有叛變,更加沒有情報三室。

    「軍統的圈套?」陳樹公喃喃地說。

    他其實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只是,楊玉珊中的是日本人的圈套,跟軍統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也沒有證據,只是一種感覺。」胡然蔚嘆息著說。

    「然蔚,你還是爭取早點出院,來憲兵分隊幫我調查此事。」陳樹公突然改變了主意。

    胡然蔚能想到,楊玉珊之死,可能是軍統的圈套,這才是一個軍統資深特工,應該有的想法。

    像陶階那樣,做事情不過腦子,一切听日本人的安排,以後也不會有太大的出息。

    「是。」胡然蔚其實也想出院了,胡海燕天天他耳邊嘮叨,他擔心再這樣下去,自己不加入軍統,胡海燕要加入軍統了。

    「哥,他是誰?」胡海燕等陳樹公走後,馬上進了胡然蔚的病房。

    在護士站,她看到曾紫蓮的時候,剛開始並沒有在意。

    當對方問起,胡然蔚的病房時,她才發現,這個女人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曾紫蓮和胡然蔚的談話,她在門口也听到了一點。

    胡海燕得知曾紫蓮的身份後,很是高興。

    胡然蔚一直擔憂,軍統不會再要他了。

    這下好了,軍統主動找上門來,看他還有理由拒絕麼?

    曾紫蓮走的時候,胡海燕親自送到下面,她邀請曾紫蓮有時間就過來,還把家里的地址,也告訴了曾紫蓮。

    她已經暗下決心,如果曾紫蓮不能勸胡然蔚回頭,她就要與曾紫蓮合作,把胡然蔚趕到為國效力的路上來。

    「我原來的上司。」胡然蔚看了胡海燕一眼,側過頭說。

    「原來的上司?豈不是軍統的人?」胡海燕詫異地說。

    「他現在也是我的上司。」胡然蔚嘆了口氣。

    「那就是漢奸嘛,哥,你現在有回頭路可走,可別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這次曾小姐能再給你一次機會,可得好好珍惜。如果你不回頭,以後就真的再也回不了頭。」胡海燕苦口婆心地說。

    「這種話,以後你不要再說了,讓人听見不好。」胡然蔚提醒著說。

    自從曾紅來了之後,他發現胡海燕整個人都變了。

    「听見就听見,大不了回老家。」胡海燕不以為然地說。

    「剛才陳先生交待了,讓我回去幫他,你趕緊幫我辦理出院手續。」胡然蔚說。

    「不行,你回去當漢奸,禍害中國人,我是不會同意的。」胡海燕希望,胡然蔚永遠都不要出院。

    「我的妹妹啊,你再這樣嚷嚷,哥這條命,不死在軍統手里,也要死在你手里了。」胡然蔚苦笑著說。

    路承周早上在警務處報到之後,迅速在轄區巡視了一遍,然後換下警服,騎著自行車去了趟花園憲兵隊。

    他相信,如果宋崇文真的到了海沽,只要與日本人聯系,最先知道消息的,應該是憲兵隊。

    只是,路承周是英租界憲兵分隊的人,要去花園憲兵隊,得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這種事,路承周自然不能找川崎弘,他找到了中山良一。

    中山良一撤職之後,在憲兵隊總部庶務課任職。

    說是任職,其實是很客氣的,其實上他已經被降到了一個普通士兵的待遇,在花園憲兵隊守倉庫。

    只不過,他肩膀上的軍餃,顯示他還是個軍官罷了。

    看到路承周的時候,中山良一也很驚訝。

    從他調到庶務課後,路承周是第一個來看他的。

    「中山先生。」路承周看到中山良一後,鞠了一躬,恭敬地說。

    「我現在不是你的上司啦,不用這麼客氣。」中山良一看到路承周,微笑著說。

    「應該的。中山君,在這里還習慣吧?」路承周恭敬的問。

    「還好,這里沒什麼事,也不用頭疼抓抗日分子。」中山良一自嘲地說。

    他被調到庶務課,心里當然很沮喪。

    但是,他無時不刻地想著,要東山再起。

    「在這里休息一陣也好。」路承周安慰著說。

    「憲兵分隊那邊,一切都好吧?」中山良一問。

    「這個……,是我給您帶來的茶葉,正宗的龍井明前茶。」路承周拿出一包茶葉,恭敬地說。

    「多謝。」中山良一暗暗嘆息一聲,路承周不說憲兵分隊的事情,這也很正常。

    畢竟,他就是因為多嘴,才導致撤職。

    「其實大家都很想你,只是因為工作,不方便來。」路承周微笑著說。

    「替我謝謝大家。」中山良一說。

    「中山君,中午能請你一起喝一杯嗎?」路承周突然說。

    「當然可以,反正我在這里也沒什麼事。」中山良一不以為意地說。

    如果他還是憲兵分隊的隊長,當然不能隨便跟路承周喝酒。

    可現在不一樣了,無官一身輕,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今天,吃點海沽物色菜,貼餑餑熬魚怎麼樣?」路承周微笑著說。

    「我早听說過這道菜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品嘗。」中山良一笑著說。

    他與路承周不再是上下級後,反而沒有了以前的拘謹。

    「中山君,剛才在庶務課,我沒有說憲兵分隊的事情,是因為周圍有人,怕他們听到不好,還望諒解。」路承周給中山良一倒了杯酒,解釋著說。

    「能理解,身為情報人員,嘴一定要嚴。」中山良一點了點頭。

    「嘴嚴那也得看是什麼人,像中山君這樣的,大日本帝國優秀的情報官,難道還會泄露機密麼?」路承周微笑著說。

    「但是,有些原則,還是要遵守的。」中山良一臉上露出了笑容。

    「請中山君放心,我一定會揪出真正的球組一號。」路承周雙手舉起酒杯,朝中山良一敬了敬後,一口干掉後,堅定地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9:45
第三百九十章 關鍵詞

    中山良一的心情低落時,路承周的奉承話,很容易引起他的共鳴。

    況且,他們喝的是白酒,山西二十年的汾酒,口感香醇,幾杯之後,中山良一的話,就開始多了起來。

    「中山君,與你合作一年,在下收益良多。」路承周給中山良一倒了杯酒,誠懇地說。

    「在所有中國人中,我最欣賞你。當初潛伏在軍統,現在以警務處為掩護,還能把自己的手下拉進來,非常不錯。」中山良一微笑著說。

    日軍佔領海沽後,再加入特務機關的中國人,都不值得真正信任。

    川崎弘也多次提醒他,不要相信任何中國人。

    但對路承周,川崎弘也是很信任的。

    「多謝中山君,如果沒有皇軍的賞識,也不會有我的今天。我相信,不久的將來,中山君一定可以干出更大的成績。」路承周再次舉杯。

    「此次確實是我的失職。」中山良一嘆了口氣,高橋豐一的死,他必須付很大的責任。

    至于楊玉珊之死,憲兵隊總部,不會有任何想法。

    中國人死的再多,跟日本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就算是憲兵分隊的中國人,死幾個也無妨。

    如果楊玉珊不是軍統的球組一號,他們才覺得可惜。

    「我相信,中山君一定能東山再起。」路承周堅定地說。

    「多謝吉言,再喝一杯。」中山良一需要這樣的鼓勵與肯定。

    他在英租界憲兵分隊,不說功勞,但也有苦勞。

    畢竟,他是憲兵分隊的第一任隊長。

    端掉了軍統北平站與保定站,打擊了海沽站,海沽的三任站長,兩死一投誠,這樣的功績,也能說得過去了。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此次高橋豐一被殺,他無意間向陳樹公透露了機密,才沒有降軍餃,只是撤銷職務。

    其實,在庶務課守倉庫,也挺好的。

    至少不用每天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抓捕抗日分子。

    甚至,倉庫的事情,也不用他怎麼干。

    他的軍餃與渡邊一樣,在庶務課沒人敢命令他干活。

    比如說,庶務課的其他人,中午沒人敢喝酒,但中山良一就敢。

    不但敢喝,而且還喝醉了。

    「希望以後,還能在中山君手下當差,這是我最大的榮幸。」路承周將杯中的酒,一口喝完後,誠懇地說。

    「會有機會的,最近皇軍可能在冀東有行動,我已經申請去作戰。只有在戰場上殺過敵的軍人,才是一名好的情報官。」中山良一突然說。

    這是他迅速擺脫罪職的最好辦法,作為一名情報官,去冀東走一圈,回來後,還是得進憲兵系統。

    「預祝中山君旗開得勝。不對,皇軍在戰場上就從來沒有敗過,中山君一定會凱旋而歸。」路承周心里一動,終于發現端倪了。

    「不錯,皇軍是戰無不勝的,無論是國軍,還是中共的游擊隊,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中山良一得意地說。

    「在外作戰是很辛苦了,中山君受累了。」路承周誠懇地說。

    「對付中國軍隊,不存在辛苦,就當是去旅游一趟。」中山良一哈哈大笑著。

    「不知中山君什麼時候動身?到時候,我再給您餞行。」路承周隨口問。

    「估計只有幾天了,中共準備月中在冀東暴動,皇軍能讓他們得逞嗎?」中山良一隨口說道。

    「皇軍真是厲害,連中共準備暴動的情報都能搞到。這不會是中山君的功勞吧?」路承周奉承著說。

    「這跟我沒什麼關系,說多了也不好,喝酒吧。」中山良一搖了搖頭,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路承周知道,此事跟中山良一肯定沒關系。

    而且,跟憲兵隊,也應該關系不大。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宋崇文真的到了海沽,而且將冀熱邊特委軍事會議的內容,向日本人和盤托出了。

    這個可恥的叛徒,不知道躲在哪里。

    「喝酒喝酒,中山君,你如果進了部隊,回來後,還能調到憲兵隊麼?」路承周突然問。

    「調不調回憲兵隊沒關系,只要能做情報工作就行。」中山良一搖了搖頭。

    他心里當然想調回憲兵隊,甚至還想回來接替川崎弘的職務。

    然而,這種事情,他是不能跟路承周說的。

    要知道,路承周是川崎弘的學生,同時川崎弘也是路承周的引路人。

    路承周不知道中山良一是真醉還是假醉,但他還沒有醉。

    作為一名情報人員,每時每刻,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特別是對臥底而言,如果喝醉一次,等于與死神握一次手,能活著醒來,簡直是上天的眷顧。

    路承周估計,中山良一也沒有完全醉,但已經到了邊緣了。

    果然,中山良一回到庶務課後,只是在桌上趴了一會,很快搖搖晃晃地去工作了。

    但是,他也只是在倉庫里,找了一個舒適的角落,鋪上幾床軍毯,舒服地睡了一覺。

    喝酒的時候,中山良一還是很小心的,他擔心自己又會無意間說漏嘴。

    而且,他也想知道,路承周的真正來意。

    但路承周沒說起憲兵分隊的事情,中山良一還是很欣慰的。

    這說明,路承周無論在哪里,都嚴格遵守保密原則。

    而且,他與路承周說的話題,也跟憲兵隊沒關系。

    至于他去冀東之事,上面很快就會批下來,也不算泄密。

    在中山良一看來,今天中午這頓酒,純粹是因為路承周對他這位老長官的敬意。

    熟悉中國風土人情的中山良一,也知道這一點,這就是圓滑的中國人。

    對路承周來說,喝了這頓酒,與他的關系就沒斷。

    以後,中山良一如果飛黃騰達了,路承周依然能來巴結。

    可中山良一並不知道,路承周已經知道了很重要的信息。

    比如說「冀東」、「暴動」、「月中」、「中共」。

    這些關鍵詞,足夠讓路承周推斷出,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宋崇文應該到了海沽,不管他與哪方接觸,他都走到了路承周前面。

    此時的宋崇文,已經將田家灣軍事會議的內容,全部告訴了日本人。

    對日本人來說,宋崇文的利用價值,基本上沒有了。

    路承周騎著自行車回了英租界,被風一吹,他清醒了不少。

    一路上,他也在回想與中山良一喝酒的過程。

    路承周只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表現得反常。

    身為憲兵分隊情報一室主任,又是中山良一的老部下,來看望他,請他喝酒,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路承周特意沒去找川崎弘,就是想告訴中山良一,他是專程來拜訪的,沒有其他目的。

    至于他們聊天的話題,沒有談到球組一號,甚至連憲兵隊的事情,都沒有談。

    就連中山良一的去向,他是中山良一主動說起的。

    冀東的事情,與海沽沒多大關系,與憲兵分隊,更加沒什麼關系。

    進入英租界後,路承周才開始注意周圍的情況,他沒穿警服,進入英租界後,特意繞開自己轄區。

    路承周每天都要在轄區巡視一次,轄區內的人,幾乎都認識他。

    而路承周,也對轄區的常住人員很熟悉。

    繞開自己的轄區,認識他的人,馬上急劇減少。

    再加上路承周的警惕,當他抵達益世濱道時,身後是沒有尾巴的。

    就算如此,路承周也沒有直接騎自行車去壽康里18號。

    自行車雖然很便捷,但也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特征。

    如果有人看到他去了18號,或許記不住他的臉。

    但如果他是騎自行車去的,很有可能會記住自行車。

    這是路承周所不願意看到的,將自行車停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再步行去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是比較理想的選擇。

    走進壽康里時,路承周放慢了腳步,沒有發現周圍有異常後,他才去敲了18號的門。

    「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姚一民看到路承周,很是詫異地說。

    「中午與中山良一喝了酒,他告訴我,月中冀東有暴動,他會跟隨海沽日軍去冀東作戰。」路承周連忙說道。

    「看來宋崇文已經到了海沽。」姚一民嘆息著說。

    「情報已經泄露,怎麼辦?」路承周焦急地說。

    「上級早就作好了,情報暴露的打算。八路軍第四縱隊,為了配合冀東暴動,已經挺進冀東。組織決定,提前暴動,打日偽一個措手不及。」姚一民微笑著說。

    「那就好,那就好。」路承周松了口氣。

    「我們的任務,是除掉宋崇文,堅決不讓他活著走出海沽!」姚一民沉吟著說。

    「我會全力以赴。」路承周堅定地說。

    在沒有發現宋崇文行蹤前,他不敢胡亂保證。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路承周說話就很注意。

    言不輕信,諾不輕許,只要是自己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他現在連宋崇文長什麼樣,都不是很清楚,又怎麼能答應姚一民,除掉這個叛徒呢?

    說一些沒把握的話,是對自己不負責任,也是對組織不負責任。

    「還有件事,北方局決定,在冀東暴動開始後,中共河北省委,將從海沽遷往冀東。以後,省委的主要工作,將在冀東。」姚一民緩緩地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9:45
第三百九十一章 新計劃

    北方局的決定,路承周自然不能反對。

    只是,省委搬到冀東後,黨在海沽的力量,自然就弱了。

    「放心,組織上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會成立平海唐點線工作委員會。」姚一民見路承周似乎呆住了,微笑著說。

    「那你呢?」路承周問,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我對冀東的情況比較熟悉,也會調到冀東。」姚一民緩緩地說。

    「我以後歸誰領導?」路承周說。

    「由平海唐點線工作委員會書記直接領導,馬玉珍依然是你交通員。」姚一民沉吟著說。

    路承周的情況比較特殊,知道他身份的人不能太多。

    就算馬玉珍是他的交通員,也一直不知道路承周的身份。

    「這位書記,知道我的情況麼?」路承周遲疑了一下,問。

    「知道,他對你的情況很熟悉,你對他,也應該很了解。」姚一民微笑著說。

    「姚書記,你就不要打啞謎了,直接告訴我吧?是田南晨同志,還是李向學同志?」路承周急不可耐地說。

    熟悉自己情況的人不多,除了姚一民外,最熟悉的,當然是李向學。

    畢竟,李向學是他的入黨介紹人。

    另外一個,就是田南晨,當初他就是在田南晨的間接領導下,從事情報工作的。

    我黨選拔干部,從來只看能力和工作需要,不太重視資歷。

    如果說李向學到海沽當平海唐點線工作委員會書記,他也是能夠接受的。

    「看來你能潛伏在憲兵分隊這麼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姚一民看著路承周,感慨地說。

    「你可真會吊胃口。」路承周苦笑著說。

    「是田南晨同志主持平海唐點線工作委員會的工作,你的任務之一,在英租界幫他們選擇合適的辦公地點。不要在你的轄區,不要與現在的工作地點有任何有關系。平海唐點線工委,要從新開始。」姚一民緩緩地說。

    「從新開始?市委呢?」路承周詫異地問。

    「市委有一部分同志,會進入平海唐點線工委,也有一些同志,會去冀東工作。」姚一民平靜地說。

    很多熟悉冀東的同志,全部要去那邊,包括姚一民。

    「這個地方呢?」路承周又問。

    「這里會停止使用,包括其他幾個機關地址,都會更換地方。你問這麼多干什麼?」姚一民好奇地說。

    該路承周知道的事情,當然會告訴他。

    「太好了。」路承周高興地說。

    「這里停止使用,你有什麼高興的?」姚一民詫異地說。

    「康培初還留在英租界吧?我還得在情報一室吧?組織既然要撤走,是不是讓這些地方,最後發揮一下余熱?」路承周微笑著說。

    「你是不是早就在計劃?」姚一民听到路承周的想法,真是佩服他這麼機敏,馬上想到了這個問題。

    「以前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罷了。」路承周說。

    他是共產黨員,總不能帶著憲兵分隊的人,破獲地下黨的案子吧。

    自從加入憲兵分隊後,路承周還確實沒有辦過什麼像樣的案子。

    當然,他也沒犯什麼錯,日本人對他還是比較信任的。

    但是,能給自己創造一個「立功」的機會,為什麼不抓住呢?

    「你的想法,還要向省委請示才行。」姚一民緩緩地說。

    給路承周制造立功的機會,主動把市委機關,暴露給敵人,這是要擔政治責任的。

    「我會盡快送來一個計劃。」路承周鄭重其事地說。

    這個計劃,並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想要讓野崎上當,又要讓他感覺自己立了功,計劃必須萬無一失。

    除了計劃要設計得完美外,還需要地下黨的精準配合。

    如果地下黨配合不到位,甚至會出現人員損失。

    當然,路承周在設計方案時,首先考慮的是安全。

    他寧願讓野崎覺得,自己被地下黨耍了,也不能讓同志們有危險。

    與姚一民見了面後,路承周終于沒有那麼緊張了。

    組織上早就作好了,宋崇文叛變的打算,提前暴動,同樣可以打日本人一個措手不及。

    冀東暴動的消息,遲早會傳到日本耳里,他們以為,冀東暴動是月中啟動,沒想到,幾天之後,冀東就要行事了。

    路承周希望,在冀東暴動時,自己能「破獲」一起地下黨的案子。

    這樣,不但可以對憲兵分隊有個交待,對軍統也有交待。

    騎著自行車,街道上兩邊的景色,不停往後移,路承周突然將車頭一轉,拐到了松壽里。

    他本想到松壽里5號,讓自己的大腦,徹底放松一下。

    沒想到,卻在這里遇到了曾紫蓮。

    「你不在對面,來這里干什麼?」路承周看到曾紫蓮的時候,差點嚇一跳。

    「你不上班,來這里干嘛嗎?」曾紫蓮臉上一紅,反問。

    她在對面的愛爾公寓,原本是有房間的。

    可走到松壽里後,自然而然就到了這里。

    等她進來後,才發現不對勁,可就是不想再過去了。

    她也沒想到,路承周竟然會來。

    雖然被路承周逮個正著,可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下意識的想來。

    「本站長來這里,還要向你匯報麼?」路承周掏出煙,正準備抽的時候,突然又收煙收了回去。

    曾紫蓮不喜歡聞煙味,路承周盡量不當著她的面抽煙。

    「以勢欺人。」曾紫蓮低聲嘀咕道。

    「上午在馬大夫醫院,跟胡氏兄妹談得怎麼樣?」路承周問。

    「胡海燕很積極,知道我的身份後,願意協助勸說胡然蔚。她還將法租界的住址告訴了我,隨時可以去找她。至于胡然蔚,他沒有表態,但我看,已經有些松動了。」曾紫蓮听到路承周說工作,馬上正色地說。

    她與路承周之間,主要是工作關系,這一點,她總是不斷提醒自己。

    然而,每每總會忘記。

    曾紫蓮也不知道為什麼,路承周總會吸引她。

    難道……,自己愛上了路承周?

    曾紫蓮馬上將這個念頭驅出腦外,路承周與馬玉珍是一對,自己只是他的下屬,兩人之間是不可能的。

    「先把胡海燕拉進來再說,你晚上去找胡海燕,考察她的態度,如果願意,可以插入樹德小學訓練班。」路承周沉吟著說。

    想要讓胡然蔚回頭,胡海燕是關鍵。

    只要把胡海燕掌握在手里,胡然蔚就跑不掉了。

    「樹德小學訓練班,只有幾天就要結束了?」曾紫蓮提醒著說。

    「我知道,但不是可以加人。胡海燕如果願意來,要跟馬玉珍一樣,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路承周提醒著說。

    「沒問題,我晚上就去。」曾紫蓮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你可能會比較辛苦,要注意休息。」路承周突然說道。

    「你還知道我辛苦啊?」曾紫蓮終于找到機會,抱怨著說。

    中原公司的大樓,她要去盯著,以防陳白鹿的計劃出錯。

    城區日本人的堆棧,除了袁慶元去偵察外,她還得去核實一遍。

    路承周做事很細致,別看是個大老爺們,但對細節很在乎。

    雖然她也叮囑了袁慶元,但還是不放心。

    胡然蔚和胡海燕兄妹的事,自然就不用說了。

    「上次我畫了張馬大夫醫院的平面圖,你對照一下,看有沒有漏掉什麼。」路承周叮囑著說。

    「你畫的很仔細,基本上沒什麼出入。」曾紫蓮搖了搖頭。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到了,也對照了那張平面圖,路承周畫的很詳細。

    既然曾紫蓮在松壽里5號,路承周自然不想多待,他干脆去了趟憲兵分隊。

    讓路承周沒想到的是,胡然蔚竟然出院了,他才到二樓,就看到了胡然蔚。

    「路主任好。」胡然蔚的傷勢,基本上恢復了,只要不劇烈運動,可以正常行走。

    「胡副主任回來上任啦。」路承周微笑著說。

    「這得多謝路主任舉薦。」胡然蔚知道了事情原委,不管以前他對路承周怎麼樣,這兩次的事情,他已經欠了路承周一個天大的人情。

    如果不是路承周,胡然蔚估計早死在金惕明手里了。

    沒有路承周的提議,他也不可能當上這個副主任。

    「多謝就不必了,我只有一個條件。」路承周停下來,掏出煙,遞了一根給胡然蔚,緩緩地說。

    「請路主任講,只要胡某辦得到的,一定照辦不誤。」胡然蔚連忙給路承周點上火,路承周主動發煙,已經有違規矩,如果他還等著路承周點火,就太不識趣了。

    「你與金惕明的恩怨一筆勾銷,以後誰也不要再提。不管他當時有沒有私心,事情已經過去了。」路承周緩緩地說。

    「既然是路主任的要求,胡某自當遵循。但是,如果姓金主動來惹事,就怪不得我了。」胡然蔚沉吟半晌,無奈地說。

    如果是陳樹公說這樣的話,他都不會听。

    可路承周不一樣,他欠路承周一個天大的人情,路承周的要求,又是從工作出發。

    「做人,要有肚量。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們的主要任務,是對付抗日分子,槍口要一致對外。」路承周的目光,朝後面的樓梯瞥了一眼,突然提高了聲音。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9:46
第三百九十二章 沒錯

    其實,最後那句話,是路承周臨時加進去的。

    因為,他看到了野崎從樓上走下來。

    「野崎先生。」路承周不等胡然蔚開口,馬上說道。

    胡然蔚是軍統正在爭取的對象,他希望胡然蔚不要被野崎看輕。

    「野崎先生。」胡然蔚回過頭,看到野崎後,連忙恭敬的說。

    他此次回來,特高班長換成了酒井,憲兵分隊長變成了野崎。

    這兩個人,之前他都不認識。

    「之前情報一室和三室,確實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那是為了找出球組成員,事實證明,胡先生經受住了考驗,對大日本帝國是忠心的。希望胡先生,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下芥蒂,精誠團結,為打擊抗日分子而努力。」野崎緩緩地說。

    他的中國話,沒有中山良一那麼流利。

    但他在中國這麼多年了,除了帶點口音外,基本的溝通還是沒有問題的。

    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之所以最終派他為憲兵分隊,也是因為看中,他能說中國話。

    在中國的日本軍官,除非是在野戰部隊,否則必須能與中國的溝通。

    如果總是依賴翻譯,也不利于工作。

    「謹記野崎先生之言。」胡然蔚恭敬地說。

    他其實還是剛才的態度,如果金惕明不挑事,他可以當作這事沒發生。

    但金惕明還要來惹事,那就怪不得他了。

    胡然蔚雖然身體還沒有復原,但他是第一天擔任情報三室的副主任。

    陶階當了主任,依然兼著第一小隊的隊長,他這個副主任,暫時也兼著第二小隊的隊長。

    情報三室的原主任楊玉珊,竟然是軍統安插進來的臥底。

    陶階上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自查。

    之前情報三室已經查過一次,但這次查得更徹底。

    情報三室的三個小隊,合並為兩個小隊,兩個小隊互查。

    第一小隊,查第二小隊的成員,而第二小隊,查第一小隊的成員。

    雖然這樣的自查,于事無補,但陶階卻樂此不疲。

    野崎剛到任,情報三室在沒有干出實際成績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向他表明態度。

    胡然蔚身為副主任,當然積極配合陶階的工作。

    他在地窖中,經受住了日本人的酷刑,他的忠誠,得到了驗證。

    這種自查,對胡然蔚並沒有什麼影響。

    「陳先生,目前三室,沒有針對軍統海沽站的行動計劃麼?」胡然蔚將事情交給手下去辦後,到了陳樹公的辦公室。

    「軍統海沽站,自從這個火柴上任後,改變了軍統的行事準則。據說,海沽站在法租界搞了一個訓練班,正在大量訓練成員,可我們卻一點消息也沒收到。」陳樹公嘆息著說。

    陶階和胡然蔚,一個是原來華北區的行動處長,一個人是情報處長。

    情報三室,還有原來北平站和保定站的骨干,可他們面對海沽站,個個束手無策。

    陳樹公其實早就對火柴有興趣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能讓海沽站只剩下幾個人時,還能苦苦支撐。

    而且,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還辦了一個訓練班。

    火柴難道不知道,一旦日本人知道一丁點消息,整個海沽站都得完蛋麼?

    「火柴確實很狂,軍統的人,膽子也挺大。」胡然蔚點了點頭。

    曾紅敢到馬大夫醫院來勸他回頭,膽子不可謂不大。

    只是,這件事他不會告訴陳樹公。

    曾紅的提議,胡海燕不斷的勸說,讓他很是猶豫。

    當初參加軍統時,胡然蔚確實想過,終身貢獻團體,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

    他的頂頭上司陳樹公,竟然投靠了日本人,作為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胡然蔚,沒有過多考慮,也跟著過來了。

    「是啊,軍統現在很狂妄自大。」陳樹公點了點頭。

    然而,火柴確實有狂妄的本錢。

    海沽站到目前為止,並沒有遭受什麼損失,反而不斷壯大力量。

    戴立知道後,對火柴肯定會不斷嘉獎。

    還有球組,陳樹公越來越覺得,這個球組有問題。

    施錫純是他當初特意留在海沽站的,就是想借施錫純之手,將海沽站一網打盡。

    結果,只除掉了周逢春,曾紅和袁慶元都成了漏網之魚。

    之後,這個火柴突然冒了出來。

    楊玉珊剛到情報三室時,火柴就干掉了潘玉林。

    而不久前,火柴更是親手干掉了高橋豐一和楊玉珊。

    要知道,這樣的功績,就算他這個華北區長,似乎也沒有過呢。

    「陳先生,你相信楊玉珊是球組一號麼?」胡然蔚突然問。

    在醫院的時候,他本來就想跟陳樹公討論這個問題。

    「如果我說不相信,你怎麼想?」陳樹公反問。

    日本人已經作出決斷,楊玉珊就是球組一號。

    他不能公然反對,說楊玉珊不是球組一號。

    否則,不就跟日本人唱反調了麼?

    「我想調查一下,日本人的結果,未必就是真實的。」胡然蔚沉吟著說。

    「你只知道查清一件事就可以了,軍統的人,是怎麼出現在國民飯店的。」陳樹公緩緩地說。

    所有的事情,他都能想得通,唯獨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從楊玉珊接到軍統的情報,再到軍統出現在國民飯店,楊玉珊幾乎沒離開過他的視線。

    當天,楊玉珊既沒打過電話,又沒與外人接觸,難道軍統是神仙?

    「我會查明的。」胡然蔚鄭重其事地說。

    胡然蔚晚上沒有住在英租界,而是去了法租界,他準備住到胡海燕那里。

    之前他在華北區擔任情報處長,要抗日,自然不能把胡海燕牽連進來。

    跟著陳樹公投靠日本人後,胡然蔚更加不想打擾胡海燕。

    哪想到金惕明這個王八蛋,不知從哪里打听到了胡海燕,竟然將她帶到了憲兵分隊。

    胡然蔚現在,每天都希望能與胡海燕見個面。

    胡然蔚到家的時候,遠遠看到,門口站著兩個人。

    他很是詫異,胡海燕怎麼會帶人回來呢?

    等他坐的人力車停到家門口時,那人已經離開了。

    「剛才那人是誰?」胡然蔚進去後,好奇地問。

    「曾紅。」胡海燕沒有隱瞞,徑直說道。

    「她還來干什麼?」胡然蔚詫異地說。

    「不能告訴你。」胡海燕得意地說。

    曾紫蓮晚上來找她,除了想請她勸說胡然蔚回頭外,也代表軍統,向她發出了邀請。

    胡海燕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答應了。

    她可以請三天假,脫產去英租界訓練。

    或許三天的時間不長,但能讓她感受訓練班的氣氛,掌握一些最基本的特工技巧。

    「她是不是讓你勸我?」胡然蔚問。

    「這是當然!」胡海燕得意地說。

    「不對,她是不是還說了什麼?」胡然蔚敏銳的察覺到,妹妹的情緒很愉悅。

    勸說自己重新給軍統效力,是胡海燕這段時間一直在做的事。

    可她以前一直愁眉苦臉,為何今天就這麼高興呢。

    「不錯。曾紅問我,有沒有興趣為國出力,願不願意跟她一起殺鬼子。」胡海燕微笑著說。

    「你答應了?」胡然蔚心里一動,曾紅還真是陰險,竟然從自己身邊的人下手。

    如果胡海燕加入了軍統,他還能幸免嗎?

    「當然,明天我就請假。」胡海燕說。

    「你是不是要參加他們的訓練班?」胡然蔚馬上說。

    「你現在是日本特務,不能告訴你。」胡海燕警惕地說。

    胡然蔚還不愧是搞情報的,一下子就猜到了。

    但曾紅也叮囑過她,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特別是胡然蔚。

    「好吧,我不干預你的事情。但是,以後你也別干預我的事情好不好?」胡然蔚說。

    「那不行,我的任務就是勸你回頭。哥,難道你真要這條道上走到黑嗎?」胡海燕很是痛心地說。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跟你講,抗日不是嘴上說說的,搞不好就會丟了性命。」胡然蔚提醒著說。

    他知道,自己無論怎麼勸,胡海燕都不會回頭。

    「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也不怕流淚。」胡海燕堅定地說。

    胡海燕不怕苦不怕累,胡然蔚很清楚。

    他也知道,胡海燕不怕流血不怕流淚,可他怕啊。

    他們兩兄妹在海沽相依為命,作為兄長,他就像一個父親一樣,絕對不會讓胡海燕受一點傷害。

    上次在憲兵分隊,如果不是金惕明把胡海燕弄過去,他能承認自己是球組二號麼?

    第二天早上,胡然蔚正常吃過早餐就出門了。

    然而,他才走出幾十米,又折返回來,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等著胡海燕出門。

    胡海燕今天要去請假,先去了馬大夫醫院。

    離開醫院後,胡海燕在醫院門口叫了輛人力車,胡然蔚想也沒想,隨手招了輛人力車,跟在後面。

    然而,才走了一會,他突然發現,自己的人力車方向偏了。

    「怎麼搞的?走錯路了。」胡然蔚怒斥著說。

    「胡處長,沒錯。」車夫回頭看了一眼胡然蔚,微笑著說。

    「你……」胡然蔚要伸手摸槍,但想了想,又將手拿了出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9:46
第三百九十三章 為國算計

    車夫正是袁慶元,他將胡然蔚拉到了沙大夫路的豐澤園飯店。

    沙大夫路只是法租界的名字,這條路通往日租界,在日租界則是花園街。

    「胡處長,請吧,二零三房間。」袁慶元將胡然蔚放到豐澤園飯店門口,等胡然蔚下車的時候,低聲說。

    豐澤園飯店也很氣派,雖然不如國民飯店,但在法租界也算很有檔次的飯店的,這里主要是魯菜為主,深得海沽不少知名人士喜愛。

    胡然蔚沒有多問,此時不管他問什麼,袁慶元都不會說的。

    他在飯店門口躊躇了一會,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胡然蔚並不知道,他在門口猶豫時,化裝成火柴的路承周,正躲在窗簾背後,靜靜地觀察著他。

    從胡然蔚的行為,能看出他的內心活動。

    此時的胡然蔚,很矛盾,也很猶豫。

    在二零三等他的,一定是軍統的人。

    可能是曾紅,也有可能是火柴,甚至有可能是軍統總部派來的人。

    但不管是誰,只要他走了進去,說明胡然蔚的思想,再次動搖。

    昨天晚上,曾紫蓮回來後,向路承周匯報了,她與胡海燕見面的情況。

    胡海燕願意參加軍統,在路承周的意料之中。

    這是一個具有強烈愛國心的青年,如果不是因為胡然蔚的緣故,他更願意把胡海燕拉到中共。

    目前來說,胡海燕參加軍統,更有利于勸說胡然蔚。

    根據胡海燕的行動,路承周決定,以火柴的身份,與胡然蔚見面。

    當然,如果胡然蔚不跟蹤胡海燕,這次的見面自然也就取消了。

    看到胡然蔚走了進來,路承周臉上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知道,胡然蔚已經作出了決定。

    听到敲門聲的時候,路承周去看了門,果然是胡然蔚。

    「胡處長好。」路承周壓著嗓子,誠懇地說。

    「火柴?」胡然蔚仔細盯著胡然蔚看。

    然而,這間房是經過特意挑選的。

    走廊沒有燈光,房間也沒開燈,而窗簾被拉了起來。

    走進房間,只能隱約看到人影。

    「沒錯。」路承周微笑著說。

    「說吧,喊我來干什麼?」胡然蔚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問。

    「跟你談一談抗日救國的辦法。」路承周掏出一包大前門,徑直點了一根,緩緩地說。

    胡然蔚借著路承周點火時,特意觀察了路承周的相貌。

    臉色蠟黃,戴著眼鏡,手和脖子處,也都是那種蠟黃色,不能確定是不是涂了黃蠟。

    作為華北區原來的情報處長,胡然蔚對軍統的化裝術非常清楚。

    「我知道,你們發展我妹妹,就是為了拉攏我。」胡然蔚緩緩地說。

    他重重地吸了口氣,仔細體會著屋內的氣味。

    他也吸煙,對香煙還做過一些研究。

    當然,他不可能一聞到煙味,就斷定對方抽的是什麼煙。

    但是,他會把這個味道牢牢記著,回去之後再慢慢分析。

    或許知道對方抽什麼煙,並不算什麼。

    可是,有的時候卻能幫助自己,斷定一個人的身份。

    比如說哈德門,抽的人非常多。

    但是,如果軍統的海沽站長抽哈德門,並且讓他在幾個地方都感覺到,那就是一個特征了。

    作為特工,最擔心的,就是留下自己的特征。

    「不盡然,你也看得出來,胡海燕非常向往革命。她是一個非常具有愛國心的青年,就算你不回頭,我們也願意吸引這樣的青年。我們的抗戰事業,也需要這樣的青年。」路承周緩緩地說。

    當然,拉攏胡然蔚也是一個因緣。

    胡然蔚在憲兵分隊地窖的表現,已經說明他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

    而胡海燕的出現,讓胡然蔚承認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可見胡海燕對他的重要性。

    只要把胡海燕掌握在手里,胡然蔚就像老牛被穿上了鼻子,只能乖乖跟著走了。

    「我想要一個保證。」胡然蔚也掏出煙,緩緩地說。

    「說說看。」路承周沒有馬上答應。

    「胡海燕不能參加危險的行動。」胡然蔚說,他可以為國犧牲,但妹妹不行。

    「什麼叫危險的行動?我們在敵後,哪一天不危險?我只能保證,盡量不讓她參加危險的行動?我們有你提供情報,有訓練有素的行動人員,我會盡量保證,每一個人的安全,包括你。」路承周堅定地說。

    無論是身為中共的地下黨員,還是軍統的海沽站長,他都不希望,這些抗日的力量有所損失。

    誰知道這場抗戰要進行多久?十年?二十年?是一代人的時間,還是幾代人的時間?

    所有願意抗戰,勇于抗戰的人,都是寶貴的。

    「你們需要我做什麼?」胡然蔚看著路承周,他手中的煙頭,反而使他更看不清火柴的真實面目。

    「暫時什麼也不需要你做,你要做的,就是掩護好自己。你跟陳樹公的關系怎麼樣?」路承周突然問。

    「還算好吧,他對我很信任。」胡然蔚想了想,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他也不會跟著陳樹公投靠日本人。

    「你出院後,與他聊過沒有?」路承周又問。

    「聊了,他似乎不相信楊玉珊是軍統一號。火先生,楊玉珊到底是不是我們的人?」胡然蔚問。

    「當然不是。」路承周篤定地說。

    既然胡然蔚答應,願意重回軍統,他自然也得拿出誠意。

    況且,日本人也知道,楊玉珊並不是球組一號,告訴胡然蔚也無妨。

    甚至,胡然蔚告訴陳樹公,楊玉珊並不是球組一號,路承周也不擔心。

    「她真是冤死的?」胡然蔚吃驚地說。

    「她是一個真正的漢奸,我們有多少兄弟,折在她手里?如果不是她,華北區能淪陷嗎?你現在能為日本人做事嗎?」路承周冷冷地說。

    「楊玉珊當初之所以叛變,是因為史紅霞向日本人告密,想阻止她與陳……陳樹公來往。」胡然蔚嘆息著說。

    「原來如此,怪不得楊玉珊要致史紅霞于死地。」路承周點了點頭。

    他的煙抽完了,順手拿出煙,遞給胡然蔚一根。

    「這兩個女人,把華北區害了。」胡然蔚苦笑著說。

    「不錯,所以你要注意,情報三室,是否還有兄弟,願意回頭。」路承周緩緩地說。

    「到底誰才是球組一號呢?」胡然蔚突然問。

    「這個嘛,以後你就會知道了。我只能告訴你,日本人高度懷疑,陳樹公是球組一號。」路承周微笑著說。

    「不可能!」胡然蔚斷然說。

    如果陳樹公是球組一號,他一定能知道。

    「你對陳樹公就這麼有信心?」路承周詫異地說。

    「如果陳樹公是球組一號,絕對不會瞞我。」胡然蔚緩緩地說。

    「你覺得,陳樹公還有可能回頭麼?」路承周問。

    「不知道,或許他現在有些後悔,但是,會不會回頭,真不敢保證。」胡然蔚搖了搖頭。

    「好吧,你先去上班,以後你的情報,可以通過胡海燕傳遞。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擔任你的交通員。」路承周沉吟著說。

    「多謝火先生。」胡然蔚感激地說。

    讓胡海燕擔任自己的交通員,可以說沒什麼危險。

    胡海燕在法租界上班,她在醫院接觸的人又多。

    只要自己把情報準備好,可以很輕松的交給軍統的人。

    畢竟,誰都有可能生病,而馬大夫醫院每天的人流量,數以百計。

    「我們只是對胡海燕進行簡單的訓練,你是老軍統,平時要多給她講點地下工作的事情,盡快將她培養成為一名合格的情報人員。」路承周叮囑著說。

    「你們可真會算計。」胡然蔚苦笑著說。

    「為國算計,心安理得。」路承周意味深長地說。

    「為國算計?」胡然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胡然蔚還在猶豫的時候,路承周已經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在房間。

    胡然蔚並沒有急著出去,他點了根煙,站到窗戶邊,將窗簾拉了起來。

    外面的亮光,差點讓他的眼楮突然失明。

    他想看看,火柴的身形。

    房間的光線雖然較暗,但他還是觀察到了火柴的一些體貌特征。

    身為華北區的情報處長,胡然蔚並非浪得虛名。

    他的情報搜集和分析能力,也是很強的。

    火柴對憲兵分隊的情況很熟悉,對他和胡海燕也很了解。

    胡然蔚感覺,軍統在憲兵分隊肯定有內線。

    或許,那個人,才是真正的球組一號。

    胡然蔚仔細盯著門口,他猜想,自己剛下人力車的時候,或許火柴也站在這里,靜靜地望著自己吧。

    胡然蔚的猜測並沒錯,但他在這里,是看不到火柴的。

    因為,豐澤園飯店有後門,路承周早就從後門走了。

    等胡然蔚想到,豐澤園飯店一定有後門時,路承周已經離開法租界了。

    晚上,軍統總部收到了海沽站的電報。

    毛善炎迅速帶著電報,去了戴立的辦公室。

    這段時間,國軍在正面節節敗退,總部已經搬到重慶。

    面對全國局勢,戴立很憂心。

    軍統各個外站,面對日本特務機關時,可以說節節敗退。

    因此,海沽站的表現,就很搶眼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9:46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人為

    戴立看到海沽站的電報後,確實心情大好。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戴立拿著電報,笑吟吟地說。

    「是啊,沒想到這麼快就成了。」毛善炎微笑著說。

    自從軍統華北區被破壞處,海沽站就只能勉力維持,幾個站長,派過去後,不是被殺就是叛變。

    搞得都沒人敢去海沽站了,無奈之下,只好讓路承周以副站長之職,代理站長。

    沒想到,路承周把海沽站搞得風生水起。

    先是鋤奸,把高橋豐一和楊玉珊干掉,出了一口惡氣。

    再是辦一個幾十人的訓練班,為軍統培養人才。

    繼劉井華之後,又把胡然蔚拉了回來,以後軍統在海沽的工作,就好開展了。

    「你注意到沒有,他讓胡海燕加入了軍統。」戴立將電報放在桌上,說。

    這才是胡然蔚最終能回頭的根本原因,當初金惕明控制了胡海燕,胡然蔚只能承認,他是球組二號。

    現在,路承周讓胡海燕加入軍統,胡然蔚只能乖乖就範。

    「原來如此。」毛善炎恍然大悟。

    「回電,歡迎胡然蔚回來,授中校情報員,同時獎勵海沽站五千元。」戴立沉吟著說。

    「這麼多?」毛善炎嚇了一跳。

    「胡然蔚身份不一樣,如果他不叛變,完全可以勝任海沽站長。另外,你覺得,火柴會把這筆錢,全部交給胡然蔚麼?」戴立說。

    這種事情,他心知肚明,與其讓路承周雁過拔毛,不如直接獎給海沽站。

    胡然蔚跟著陳樹公投靠日本人,確實很可惜。

    以胡然蔚的能力,哪怕他能主動與軍統聯系,戴立都會安排他擔任海沽站長。

    可惜,胡然蔚是通過火柴的努力,才回到軍統。

    路承周確實沒打算給胡然蔚多少錢,胡然蔚只是重新回到軍統,又沒立功,憑什麼獎錢呢?

    總部授給他一個中校情報員,路承周都覺得過分了。

    以胡然蔚現在的級別,給個中尉就不錯了,最多也是少校,憑什麼他一回來,跟自己的軍餃一樣呢?

    但總部的命令,路承周自然不能不執行。

    黃文買請示,總部獎的這五千元怎麼處理,路承周回了一句︰給胡然蔚五百當安家費,其他錢留作活動經費。

    身為海沽站的代理站長,路承周手里的資金並不寬裕。

    總部一直讓他,想辦法解決經費問題。

    然而,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有找到一個穩妥的生意。

    兩天後,位于日租界的中原公司大樓,突然起火,整個一樓和二樓的百貨,迅速被引燃。

    只是,中原公司大樓,是鋼筋混凝土機構,加上日租界的消防隊來得很快,大火只燒了一個多小時,就被撲滅了。

    中原公司雖然損失慘重,但整棟樓還可以使用。

    中原公司的大樓,雖然沒有燒毀,但此次行動,軍統樹德小學訓練班的的所有成員,包括新加入的胡海燕,都參與了。

    整個訓練班,被分成七個小組,有人放風,有人負責撤退,有人負責安放定時燃燒彈,有人負責散發傳單,還有人負責在現場察看戰果。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行動,回來後非常興奮。

    馬玉珍上次在電影院,負責察看結果,今天也一樣。

    只不過,此次她多了一個同伴︰胡海燕。

    兩人在訓練班都是用化名,彼此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這也是馬玉珍參加訓練班後,第一次出來執行任務。

    兩人在中原公司大樓,還用相機拍了照片。

    馬玉珍在訓練班,不僅學會了拍照,還學習了收發報、密寫材料、槍械使用。

    可以說,其他學員掌握了的技能,她都掌握了。

    看到火勢被撲滅,兩人才回到樹德小學,匯報了戰果。

    路承周下午在大興日雜店時,听到匯報,他馬上去了趟憲兵分隊。

    現在的大興日雜店,已經成了路承周和韓福山等人歇腳的地方。

    偶爾,賈明也會過來,這里已經成了情報一室最重要的聯絡處。

    「苗主任,有什麼好事?」路承周正要去三樓野崎辦公室時,看到苗光遠一臉興奮的從樓梯走下來。

    「好事談不上,只是事情有了點進展。」苗光遠臉上露出壓抑不住的興奮。

    「恭喜恭喜。」路承周微笑著說。

    他當然知道,苗光遠是因何而應付。

    路承周的「立功」計劃,省委已經批復,同意了他的計劃。

    康培初作為中共海沽的地下黨員,一直只做一些不起眼的工作。

    最近,突然接到任務,姚一民甚至還親自找他談了話,說明組織對他還是很信任的。

    康培初馬上將這個情況,匯報給了苗光遠。

    「那就好。」路承周點了點頭,整個計劃是他制定的,苗光遠有什麼好事,他再清楚不過。

    到野崎辦公室後,路承周問起了中原公司大樓的失火情況。

    路承周之所以第一時間趕來,除了想表明,他痛恨抗日分子外,更想知道,日本人掌握了什麼情況。

    「這是現場撿到的傳單。」野崎拿出一張紙,遞給路承周。

    「真是太可惡了。」路承周「氣憤」地說。

    「是啊,我們的任務很重。案子雖然發生在日租界,但行凶者,很有可能在英租界。」野崎嘆息著說。

    「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不能把案子接過來呢?」路承周說。

    他還有個任務,要把那份暗殺名單找出來。

    這也是此次縱火行動的任務之一,讓日本人無意間發現這份名單,比軍統在報紙上,花錢登出來,效果要好得多。

    野崎正要說話的時候,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他何嘗不想把案子接過來呢,可接過來後又能怎麼辦?軍統就像藏在地底下的老鼠,他們根本就冒頭。

    「我是野崎。」野崎拿起話筒,用日語說。

    路承周正準備離開,誰知道野崎的電話,會不會涉及機密呢。

    沒想到,他剛準備走,野崎卻放下了電話。

    「走吧,跟我去趟日租界。」野崎突然說。

    剛才的電話,是日租界居留民團打來的,在中原公司大樓,找到了一份軍統遺失的名單。

    應該是現場的軍統,無意中丟失的。

    「野崎先生,出什麼事了?」路承周問。

    「你先去換衣服吧,路上說。」野崎說。

    路承周將警服脫在情報一室,換上便服後,坐上野崎的汽車,去了中原公司。

    「我們在現場,找到了一份軍統的暗殺名單。」野崎等車子開出憲兵分隊後,突然說。

    「暗殺名單?」路承周詫異地說。

    「是啊,這份暗殺名單,有二十多人的名字,都是大日本帝國的忠實朋友。」野崎緩緩地說。

    路承周沒有說話,在中原公司看到那張暗殺名單後,他才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這份名單,未必是軍統遺失的。」路承周篤定地說。

    「難道還是軍統故意丟的不成?」在現場負責的日租界警察寺田清藏說。

    「我認為是他們故意丟的。這樣的情報,沒有人會帶在身上執行任務。」路承周朝寺田清藏躬了躬身,說。

    因為宮本清的死,他與寺田清藏打過交道。

    「軍統為何要這樣做呢?」寺田清藏奇怪地說。

    「很簡單,他們想制造新的恐慌。」路承周緩緩地說。

    「不錯,這是他們故意的。」川崎弘突然走了過來,他在接到消息後,也迅速趕了過來。

    「我們已經將這份名單,交給了市公署。」寺田清藏臉色一變。

    「趕緊封鎖消息。」川崎弘忙不迭地說。

    他接到消息的時候,剛開始也覺得很奇怪,軍統這麼重要的情報,怎麼會遺失在現場呢。

    路承周的分析,他非常認同。

    最好的辦法,是不理這份名單。

    然而,所有人在得知,軍統有這份暗殺名單後,都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事實上,他們已經進了軍統的圈套。

    「恐怕已經晚了。」路承周嘆了口氣。

    暗殺名單上的人,都是海沽的親日分子,從潘家才到嚴樹勛、孫志書,二十幾人,都是非常有名氣的漢奸。

    「我馬上去打電話。」寺田清藏馬上跑去打電話。

    他本是一片好意,軍統要暗的,都是大日本帝國的朋友,應該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哪想到,他卻充當了軍統的幫凶,幫他們制造了新的恐慌。

    「此次起火的原因,查到了麼?」川崎弘不再理會暗殺名單的事,問。

    「據說是人為縱火,中原公司有好幾個地方,突然冒出大火,要不是消防隊離的近,人為根本撲不滅。」野崎說。

    「這些抗日分子很可惡,我們一定要反擊。」川崎弘冷冷地說。

    「請川崎隊長放心,我們一定抓住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野崎堅定地說。

    他來憲兵分隊前,覺得是中山良一的無能,才讓抗日分子如此猖獗。

    然而,他真的上任後,才發現,租界內的抗日分子,不是那麼容易消滅的。

    憲兵分隊在租界沒有執法權,想要抓人,都得依靠警務處。

    有的時候,等到警務處的人出面,抗日分子早跑沒影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9:47
第三百九十五章 學成

    陳樹公晚上下班回家時,看到開大門的,換了一個男人。

    他很是詫異,走進客廳,發現原來的佣人,腳上纏著繃帶,坐在廚房打下手。

    「怎麼回事?受傷了?」陳樹公問佣人楊媽。

    「先生,今天買菜的時候,不小心踫到汽車。」楊媽慚愧地說。

    買菜的時候沒注意,被車子撞了,幸好人家的車子沒事,否則她可賠不起。

    「人沒事吧?」陳樹公關心地問。

    他知道,今天為何家里會多個陌生人。

    是個男人,四十多歲,看到陳樹公,很拘謹地行著禮。

    「沒事,只是腳不利索了,只能請人給你做飯。這位是劉麻子,這幾天只能主他給先生做飯了。」楊媽一臉的愧疚。

    她受了傷,只能請別人替自己。

    「先生好。」劉麻子忙不迭地說。

    「好,我叫你老劉吧。晚上不用準備飯了,等會要出去吃飯。」陳樹公看了劉麻子一眼,謙和地說。

    劉麻子做事很有眼色,見陳樹公要出去,跟楊媽一樣,到大門去送。

    等陳樹公的車子開出去後,迅速將大門關上。

    開著車子,陳樹公在街上游蕩著。

    自從楊玉珊死後,他就拒絕了憲兵分隊的司機,自己親自開車,更有安全感。

    他不在家里吃飯,自然不是因為有人約他。

    如果早在外面吃飯,他就不會回去了。

    只是因為突然多了個劉麻子,感覺不太好而已。

    在外面吃過飯,陳樹公回到家,劉麻子依然給他開了門。

    家里已經收拾得很干淨,楊媽住在家里,已經到房間休息。

    劉麻子等陳樹公上樓後,也準備回去了。

    「老劉,你晚上不在這里過夜?」陳樹公見劉麻子要走,詫異地問。

    「我只是臨時幫楊媽搭把手,哪能住在這里呢。」劉麻子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說。

    劉麻子晚上沒住在家里,陳樹公稍稍安心。

    楊玉珊突然被殺,讓陳樹公的神經異常敏感。

    這個突然闖進家里的劉麻子,總讓他覺得,會不會是別有居心。

    劉麻子的離去,讓陳樹公感覺,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事實上,陳樹公並沒多疑,劉麻子離開牛津別墅5號後,很快出現在五十一號路26號。

    這位劉麻子,正是訓練班的教官,會做菜,又是海沽人,長相也憨厚,讓他去陳樹公家臥底,最是適合不過。

    「看樣子,陳樹公很警惕。」曾紫蓮沉吟著說。

    「沒錯,從他出去吃飯,到開車回來,不過一個小時。根本不是赴宴,應該是自己在外面吃了點東西。」劉麻子篤定地說。

    劉麻子當然不是他的真名,因為臉上有幾粒麻子,才臨時想了這麼個外號。

    實際上,他的真名是劉軒,原來是軍情組的人。

    很早,他就跟隨鄭問友去了第七路軍,與陳樹公沒有直接見過面。

    「站長覺得呢?」曾紫蓮看了一眼沒說話的路承周,問。

    「陳樹公警惕是正常的,如果他在家里吃飯,那才有問題呢。」路承周緩緩地說。

    不管陳樹公如何警惕,都不會影響他的安全。

    劉軒確實是軍統的人,但路承周並沒想過,讓劉軒除掉陳樹公。

    「那我明天還去麼?」劉軒問。

    「當然要去,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了。」路承周拍了拍劉軒的肩膀,微笑著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劉軒躬了躬身,轉而退出了房間。

    「南宮縣的人聯系上了沒有?」路承周問。

    這幾天除了訓練班的行動,就是聯系南宮縣的人了。

    「聯系上了。他們付了訂金,要拿到青天白日帽徽才回去。」曾紫蓮說。

    「怎麼拿?說不定日本人,已經在盯著他們了。」路承周嘆息著說。

    是青天白日帽徽重要,還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他們付了一半訂金……」曾紫蓮苦笑著說。

    「還是個財迷?」路承周詫異地說。

    把錢看得比命重要的,路承周以前听說過,但真遇到,還是第一回。

    一般人听到這種事,哪還顧得上要錢啊,撒開腳丫子,就往回跑了。

    「他們有兩個人,領頭的是個山西人,叫傅祺,確實很摳。」曾紫蓮笑著說。

    「山西人?怎麼到南宮扛槍了?」路承周驚訝地說。

    「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見見他?」曾紫蓮問。

    「可以,但要先把問題解決。你跟像銀樓的經理聯系了沒有?今天中原公司的大火,日本人很惱怒,要防備他們拿像銀樓報復。」路承周叮囑著說。

    「在英租界,他們應該不敢。」曾紫蓮搖了搖頭。

    「只要被他們找到證據,就能抓人。而且,就算沒證據,他們又有什麼不敢的呢?」路承周輕嘆著說。

    「我明天去見一下銀樓的經理,提醒他注意安全。」曾紫蓮說。

    像銀樓是專門做軍服鈕扣和帽徽的,除了青天白日帽徽外,日軍、英軍的軍服、徽章,也在他們的業務範圍內。

    像青天白日帽徽,像銀樓以前做過不少,他們或許以為,這只是一樁生意。

    可是,對日本人來說,這是與國軍勾結的證據。

    就算像銀樓在英租界,只要證據確鑿,也是要出事的。

    「今天晚上,早點回去休息吧。」路承周突然說。

    今天晚上,馬玉珍回來了,如果他們回去得太晚也不好。

    在樹德小學,雖然只訓練了半個月,但馬玉珍的業務水平大漲。

    其實,這個時候的馬玉珍,也不在家里。

    她今天從中原公司回去後,將照片洗出來,與大家討論了行動的得失後,就回去了。

    但這個回去,不是回二十四號路15號,而是去了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

    她與組織整整失去了半個月聯系,對她來說,這半個月實在太難熬了。

    但是,這半個月,她的收獲也很大。

    以前的馬玉珍,雖然是一名堅定的共產黨員,但她只能算半個特工。

    經過樹德小學的訓練班的,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她都有了質的提升。

    與姚一民見面之前,還特意在外面觀察了一會。

    「姚書記,我現在終于意識到,身為一名交通員的重要性。」馬玉珍見到姚一民後,匯報了自己的學習情況。

    同時,她對自己的工作,也是有感而發。

    之前,她覺得,自己給螞蟻當交通員,雖然重要,但僅僅是一個傳聲筒。

    可是,在訓練班,她深刻理解了,作為一名交通員的重要性。

    她是螞蟻與市委這條線上,最重要的一個人。

    「看來,你在這個訓練班,收獲頗多。」姚一民微笑著說。

    讓馬玉珍參加軍統訓練班,如果路承周不是軍統海沽代理站長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是啊,真得感謝軍統。」馬玉珍感慨萬千。

    「你的工作安排了麼?」姚一民問。

    「我被分到了情報組,在曾紫蓮手下,依然負責聯絡抗團。」馬玉珍說。

    她現在是軍統人員,抗團的沈澈、李漢俊、孫如鵬等人,也都加入了軍統。

    為了掩護他們的身份,他們這些加入了軍統的人員,要盡量少露面。

    「從現在開始,你終于成為一名真正的臥底了。」姚一民微笑著說。

    也許,到了馬玉珍與路承周「見面」的時候了。

    「我會盡最大努力,完成黨交給的任務。」馬玉珍堅定地說。

    「我一點,我非常相信。有件事要告訴你,省委將遷往冀東,我也要去冀東工作。以後,你的工作,將由平海唐點線工委的田南晨同志領導。」姚一民突然說。

    「冀東?」馬玉珍詫異地說。

    「冀東很快就會暴動,那邊要創立根據地,需要更多的干部。」姚一民說。

    「如果你走了,田南晨同志沒來,我如何與上級別聯系?」馬玉珍突然問。

    「我們的電台還在,這是螞蟻同志搞到的電台。如果有緊急情況,你可以直接與電台取得聯系。」姚一民正色地說。

    路承周在敵人內部,如果他有緊急情況,一定是最重要的情報。

    「是。」馬玉珍說。

    「市委有很多同志,也要隨之轉移。因此,我們會放棄一些聯絡站,這個地方,也會關閉。這里,是你最後一次來。」姚一民叮囑著說。

    馬玉珍不能再出現在這里了,中共海沽市委機關,很快就會被憲兵分隊端掉。

    到時候,敵人如果在周圍走訪,有人說起馬玉珍,那就麻煩了。

    路承周回到家的時候,曾紫蓮和馬玉珍都回來了。

    雖然她們才回來不久,但兩人都已經睡下。

    馬玉珍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路承周並不知道。

    但是,曾紫蓮只比他提前十幾分鐘到的家。

    而路承周到家後,家里非常安靜,好像她們已經進入夢鄉似的。

    路承周暗暗感嘆,女人天生就是演員。

    事實上,此時的馬玉珍和曾紫蓮都沒有睡。

    路承周回家的聲音,馬玉珍听得很清楚。

    她在樹德小學訓練班回來後,膽子大了很多。

    在訓練班,她學習了格斗技巧,也學會了使用槍械,還有基本的特工技能。

    她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讓路承周看出破綻,畢竟,路承周也在軍統受過訓練。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9:47
第三百九十六章 新情況

    馬玉珍在家里,曾紫蓮晚上,也不會肆無忌憚的跑到路承周的房間。

    他到二樓的書房,靠在椅子上,點了根煙。

    作為海沽站的代理站長,他考慮的不僅僅是軍統的行動,還有整個海沽站的人事安排。

    中原公司大樓的行動,已經順利結束。

    雖然沒有將中原公司大樓全部燒毀,但把暗殺名單「遺失」在現場,也是一種成功。

    明天,應該去市公署看看,那些暗殺名單上的人,是如何的惶惶不可終日。

    另外,就是訓練班人員的安排了。

    訓練班原本是二十五人,加上陳白鹿等四名教官,是二十九人。

    後來加上馬玉珍和胡海燕,就變成三十一人。

    除了八名要派到第七路軍外,其他的二十三人,全部會加入海沽站。

    原本只有幾個人的海沽站,一下子就充實了。

    只是,這二十三人,如何安排呢?

    大部分人,都會分到情報組和行動組。

    因為是在敵後,海沽站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樣,把架子完全搭起來。

    像總務、交通,只需要一二人就可以,不必專門建立一個部門。

    所有人的檔案資料,路承周全部背了下來。

    他坐在椅子上,閉著眼楮抽著煙,在腦子里將這些人的資料,一個個過了一遍。

    哪些人應該到情報組,哪些人應該去行動組。

    曾紫蓮已經給了他一個大致名單,訓練班表現最好的,她都留了下來。

    這其中,也包括了馬玉珍和胡海燕。

    但是,路承周不能把全部優秀的人,都留給她。

    姚一民畫了圈的幾人,表現都很優秀,路承周不能全部放到情報組,也應該給行動組留一個。

    路承周希望,各個部門,都能有組織的人。

    以後,就算自己不在海沽站,組織上也隨時能掌握海沽站的情況。

    這些人員的任用,是很有講究的。

    無論是在情報組,還是在行動組,都需要有掩護的身份。

    如果是幾個人在一起,有時還要配電台。

    畢竟,通過交通員,未必就安全。

    雖然上面撥了不少經費,但路承周發現,安排他們住宿,肯定是夠的。

    但要給每個人準備一個掩護身份,那就未必夠了。

    掩護身份,最好的辦法,是自己開一家店鋪。

    以情報小組或行動小組為單位,準備一部電台,與海沽站保持無線聯絡,這是最安全的做法。

    但是,這都需要錢。

    幸好上次總部又給了五千,要不然真是周轉不開。

    「昨天晚上是不是一夜沒睡?」曾紫蓮早上看到路承周,眼楮紅腫,好像沒睡醒的樣子,打趣著說。

    「還是睡了一會的。」路承周眨了眨眼,示意曾紫蓮,家里多了個馬玉珍,讓她說話小心點。

    事實上,路承周確實一夜沒睡,二十三個人的安排,每一個人都要做到合理,確實很難。

    「你們說什麼呢?」馬玉珍走出來,看到他們站在那里,小聲嘀咕著,隨口問。

    她在訓練班學習後,觀察事物變得更加仔細。

    曾紫蓮與路承周的談話,似乎很隨意。

    也就是說,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曾紫蓮與路承周的關系,似乎有了明顯提升。

    這讓她心里,突然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我在說,你一回來,我們的路警官晚上都睡不著了。」曾紫蓮走到馬玉珍身邊,笑吟吟地說。

    「我回來關他什麼事?」馬玉珍看了路承周一眼,果然很憔悴,難道真是失眠?

    「我突然想起,有件特別重要的事,得馬上走。」路承周突然說。

    曾紫蓮和馬玉珍到一起了,他只能夾在中間受氣。

    如果他單獨與曾紫蓮一起,還能以站長的身份,命令她。

    「巡座,這麼早?」韓福山看到路承周搬著自行車出來,馬上走了過來。

    「你不是更早?」路承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才七點十分,這個時候,韓福山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我是找巡座有點事。」韓福山不好意思地說。

    平常他確實沒這麼早,就算早到,也應該先去巡捕房,等路承周布置一天的工作。

    「說吧。」路承周推著自行車,跟韓福山邊走邊說。

    「我听手下說,鄧澤華最近總是神神秘秘的。」韓福山突然壓低聲音說。

    「怎麼個神秘法?」路承周不置可否地說。

    鄧澤華是他提拔起來的巡長,跟王斯廣一樣,算是自己在二十四號路的親信。

    當初路承周到二十四號路當巡長,因為太年輕,又是剛從警察教練所畢業,其他巡捕都看不起他。

    然而,王斯廣和鄧澤華,很快認清形勢,積極向路承周靠攏。

    路承周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王斯廣調到康伯南道當巡長,鄧澤華則調到二十五號路,與韓福山對調。

    「我也是听人說的,鄧澤華這段時間,總與人神秘見面。」韓福山說。

    這種話,他是不好到巡捕房說的。

    「你是怎麼想的?」路承周問。

    「我懷疑,他可能與抗日分子有關系。」韓福山篤定地說。

    「抗日分子?」路承周驚訝地說。

    他還真沒往這方面想,什麼時候,鄧澤華竟然也與抗日分子有聯系了?

    他看了韓福山一眼,看他的神情,似乎又不像在造謠。

    「自從跟了主任後,我就一直在注意這方面的情況。」韓福山低聲說。

    他現在是憲兵分隊的一員,總要做點什麼事,讓日本人覺得,他是上真心實意的加入憲兵分隊吧。

    「很好,你再好好跟一跟,一定要找到證據。」路承周緩緩地說。

    「多謝主任。」韓福山高興地說。

    跟往常一樣,路承周還是去了大興日雜店。

    寧明現在正式擔任大興日雜店的伙計,趙賓在牛津別墅5號的監視點,李繼平做內勤。

    韓福山和賈明,白天有工作,只能提供轄區內的日常情報。

    「此事,你向金副主任匯報了沒有?」路承周接過寧明遞過來的煙,隨口問了一句。

    情報一室的人,每天都能在大興日雜店領一包煙,算是情報一室的福利。

    「匯報了,金副主任的意思,是要听主任的安排。」韓福山躬了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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