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後手 作者:可大可小 (已完結)

 
mk2258 2018-6-1 21:0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7 32698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36
第三百七十七章 關燈

    曾紫蓮一听路承周的話,也是滿臉羞紅。

    路承周那句,“干革命可不是談情說愛”,讓她心里甜滋滋的。

    “誰跟你談情說愛了。”曾紫蓮感覺臉在發燙,一臉嬌羞地說。

    “你趕緊化妝。”路承周拿出紙和筆,開始構思發給總部的電報稿。

    他的電報稿有兩篇,其中一篇寫的是漢字,這是以海沽站的名義,向總部匯報,除了楊玉珊和高橋豐一,對海沽來說,確實是一件大事。

    雖然這兩人,是終死在了路承周手里,讓路承周有些許遺憾。

    但在總部看來,路承周的功勞反而更大。

    還有一封電報,路承周直接填寫的是電碼。

    這是路承周以代理站長的名義,發給總部的。

    路承周匯報了兩件事,將球組一號的帽子,繼續往陳樹公身上扣。

    另外,就是想發展胡然蔚。

    如果路承周不出手,胡然蔚可能會跟施錫純一樣,死在憲兵分隊的地窖中。

    今天對情報三室的人事安排,如果不是路承周提起,胡然蔚也不會躺在醫院,還能撈個副主任。

    當然,這些只是外部因素。

    路承周之所以救胡然蔚,只是想讓日本人,把懷疑的目光,放到楊玉珊身上罷了。

    對當時的路承周來說,情報三室的人,無論是死是活,都跟他沒有關系。

    但在馬大夫醫院,他听到胡氏兄妹的一番談話,發現胡然蔚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是我黨的一慣方針政策。

    路承周覺得,這個方針政策,也可以用在胡然蔚身上。

    “咦,你這是……把密碼本背了下來?”曾紫蓮看到路承周,沒有翻密碼本,竟然直接在紙上寫著電碼,很是詫異地說。

    “再機密的東西,都有可能暴露。只有藏在腦子里,別人才偷不走。”路承周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微笑著說。

    “你不怕記錯麼?”曾紫蓮很擔心,有的時候,錯了一個字,意思就完全相反。

    “不會錯的。”路承周篤定地說,他剛開始的時候,每天都會記一百個電碼。

    第二天再記時,要把前面一天的鞏固一下。

    當他全部背下來後,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在腦子里迅速過一遍。

    他的密碼本,早就記得滾瓜爛熟。

    “國民飯店的事情,我已經听說了。你,沒有受傷吧?”曾紫蓮關心地問。

    “身上連塊皮都沒掉。”路承周微笑著說。

    “那就好,高橋豐一和楊玉珊雖然死了,但你的行動,還是過于冒險。你可現是代理站長,完全可以讓其他人行動。至少,也要讓我們配合。”曾紫蓮說。

    路承周的身份何其重要,無論身為軍統海沽站代理站長,還是憲兵分隊的情報一室主任,路承周的身份都是機密中的機密。

    一旦路承周在行動中,被人識破身份,他的身份就會暴露無遺。

    “當時情況比較緊急,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路承周搖了搖頭。

    他與曾紫蓮商量了幾個計劃,但都不是特別滿意。

    雖然他們拿到了憲兵分隊的情報,可當時的陳樹公和楊玉珊,根本就不知道。

    路承周不但要促使他們中的一人,能去法租界,同時還要盡量確保他們能去國民飯店,並且要在十一點半左右,抵達國民飯店。

    這麼多因素,哪一個環節出錯,都有可能導致整個行動失敗。

    “越是情況緊急,越不能冒險。如果有人發現你的身份,那可怎麼辦?”曾紫蓮擔憂地說。

    “你還別說,楊玉珊在臨死前,還真發現了我的身份。”路承周向曾紫蓮,介紹了當時的情況。

    “如果能提前讓陳白鹿帶人,埋伏在國民飯店,你就不用這麼冒險了。”曾紫蓮說。

    “陳白鹿不認識楊玉珊,更加不認識高橋豐一,他就算槍法好,也無法完成任務。”路承周搖了搖頭。

    他當時說的最重要的一句話,是喊著出“一號”。

    而且,這個“一號”,還要讓野崎听到。

    陳白鹿只是樹德小學訓練班的教官,他的槍法不錯,行動能力也很強。

    但沒有前期的情報儲備,很難完成任務。

    畢竟,在國民飯店門口,不是殺了楊玉珊這麼簡單。

    “楊玉珊死了,情報三室交給誰?”曾紫蓮隨口問。

    “應該是陶階當主任,胡然蔚當副主任。楊玉珊雖然死了,球組一號未必就不在了。”路承周微笑著說。

    他將下午,自己在中山良一辦公室的推斷,告訴了曾紫蓮。

    “你這一招夠狠。”曾紫蓮一邊听著路承周的話,一邊給自己化妝。

    得知路承周,向中山良一說出的猜想後,她的手停了下來。

    “狠不狠還不知道,但給憲兵分隊發報的電台,得停了。”路承周嘆息著說。

    “為何?”曾紫蓮驚訝地說。

    剛開始,她對路承周的做法是不贊同的。

    明明日本人知道了電台密碼,不但不更換,反而繼續發報。

    然而,幾次之後,她終于明白,這種讓日本人“竊取”情報的方式,非常有效。

    因為這些電報,日本人相信了球組三號就是施錫純,也確信球組一號就在憲兵分隊。

    “上午,中山良一與陳樹公一起去的國民飯店。當時,楊玉珊已經離開了憲兵分隊。我相信,那個時候的中山良一,應該是志得意滿,因為他就要親手抓住球組一號了。我想,他肯定在陳樹公面前,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比如說,他獲取球組一號情報的方式。”路承周緩緩地說。

    他現在考慮問題,必須從陳樹公是球組一號來考慮。

    如果陳樹公真是球組一號,他一定與軍統取得了聯絡,故意安排楊玉珊當了替死鬼。

    中山良一那句“壞了”,肯定是透露了某種機密。

    在路承周看來,中山良一唯一能說的,就是電報。

    陳樹公知道之後,必然會想方設法,將情報送出來。

    如果軍統沒有行動,也會引起中山良一的懷疑。

    當然,中山良一也有可能,沒將憲兵分隊破解軍統電報密碼一事,告訴陳樹公。

    但不管如何,路承周都要更換呼號和波長,同時啟用“新”的密碼。

    這個所謂新的密碼,也是準備將來再次給憲兵分隊破解的。

    只是,目前來說,這部電台可以停止了,因為憲兵分隊根本找不到這個波長,軍統把電台關掉,他們以為是換了波長。

    當天晚上,憲兵分隊電訊室,收到了海沽站的電報,但上面只有兩個字︰“關燈”。

    看到譯出來的內容,松本昌弘很是緊張。

    因為這封電報的內容太短,根據字義的意思,讓他覺得,極有可能是海沽站準備關閉電台。

    或者說,海沽站已經對電報被破譯,已經有所察覺。

    松本昌弘迅速聯系中山良一,可中山良一去了憲兵隊總部,一直沒有回來。

    此時的松本昌弘還不知道,中山良一已經不再是憲兵分隊的隊長。

    松本昌弘原本準備明天早上,再向中山良一匯報。

    然而,等了半個小時,軍統總部沒有給海沽站發來回電,整個波段上,一點反應也沒有了。

    也就是說,海沽站發完電報,就關機了。

    而軍統總部,收到電報後,也心知肚明。

    “關燈”這兩個字,從字面上很容易理解,拉亮燈,雖然能照亮自己,但更能暴露自己。

    而關燈呢,則可以很好的隱蔽自己。

    松本昌弘不敢怠慢。只能向憲兵隊總部匯報。

    他先用電話通知憲兵隊總部,隨後用電報的方式,將情報發了過來。

    電話的保密性較差,在電話里直接說起情報,很容易泄露。

    川崎弘在接到松本昌弘的電話後不久,就拿到了憲兵分隊發來的電報。

    此時的中山良一和野崎,還在他辦公室,他們還在商議著,球組一號的可能性。

    “剛才截獲軍統最新電報,上面只有兩個字︰關燈。”川崎弘將松本昌弘的電報,遞給中山良一和野崎看了看。

    “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川崎弘等他們看完,冷笑著說。

    “我想,軍統已經收到消息,知道電台密碼被我們破解了。”野崎緩緩地說。

    “這都是我的錯。”中山良一連忙站了起來,他覺得,下午自己挨的耳光,著實不冤。

    “你的一句話,給大日本帝國造成了多大的損失?讓你切腹都是應該的。”川崎弘冷冷地說。

    “我願意留著待罪之身,繼續為天帝效力。”中山良一趕緊說。

    “接下來該怎麼辦?”川崎弘緩緩地說。

    “把陳樹公抓起來審訊。”中山良一連忙說。

    “魯莽。”川崎弘不滿地看了中山良一一眼,呵斥著說。

    “我建議將陳樹公調離憲兵分隊,把他調市府也可以,調海沽陸軍特務機關也行,哪怕調到憲兵隊總部也可以,就是不能讓他,再與原來的手下接觸了。”野崎當機立斷地說。

    他即將去憲兵分隊當隊長,實在不想把這麼一顆定時炸彈留在身邊。

    不管陳樹公是不是球組一號,把他調離,跟自己就沒關系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36
第三百七十八章 打折

    野崎明天就會去憲兵分隊上任,不出意外,他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球組一號。

    把陳樹公這個隱患調走,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方式。

    只要陳樹公不在憲兵分隊,他是不是球組一號,跟野崎都沒有關系。

    “不行,如果把陳樹公調離憲兵分隊,他肯定會提出要出國。到時候,我們會人財兩失。”川崎弘搖了搖頭。

    把陳樹公調離憲兵分隊,是無能者的做法。

    他之所以把中山良一調離憲兵分隊,不就是因為,中山良一最終都沒有找到真正的球組一號麼?

    當然,現在也不能斷定,陳樹公就一定是球組一號。

    可是,陳樹公有九成,就是那個該死的軍統內奸。

    “還請川崎君指點。”野崎誠懇地說。

    “不要打草驚蛇,但要逼他露出原形。”川崎弘緩緩地說。

    “他如果進入靜默,再怎麼逼,也不會露出原形。”中山良一在旁邊說。

    內部的間諜最令人頭疼,也是最難揪出的。

    同時,內奸又是必須要揪出來的。

    否則,憲兵分隊面對軍統時,將一事無成。

    “首先,我們要相信,楊玉珊就是真正的球組一號。只有讓他消除戒心,才能松懈。其次,以後有軍統的行動,可以讓他參與,或者故意透露一些重要情報給他。甚至,可以把一些軍事情報告訴他。”野崎緩緩地說。

    為了坐實陳樹公是球組一號,他可以不惜任何代價。

    “一步一步來吧。”川崎弘點了點頭,他覺得野崎的做法,還是很正確的。

    但是,主動泄密,也要視情況而定。

    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讓別人相信,他們已經確定了,楊玉珊就是球組一號。

    “那路承周呢?他會不會露出破綻?”中山良一突然問。

    如果不是路承周的提醒,他們還沒有意識到,今天的行動,掉進了軍統的陷阱。

    “你就不用擔心路承周了,他做事很有分寸。”川崎弘瞪了中山良一一眼,不滿地說。

    路承周在警察教練所時,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當時川崎弘就覺得,路承周是個很有潛力的特工。

    事實證明,路承周確實很優秀。

    雖然路承周沒有干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他能成功的潛伏著,源源不斷為憲兵分隊提供情報,並且借著警務處巡官的身份,暗中掩護憲兵分隊,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況且,川崎弘認為,路承周之所以沒有表現得很搶眼,是因為他沒遇到事。

    從他協助野崎,尋找球組一號,以及下午對真正球組一號的分析來看,路承周的情報分析能力,還是很強的。

    路承周發給總部的兩封電報,很快送到了戴立的辦公桌上。

    海沽站能在如此惡劣的形勢下,取得這麼大的成績,總部當然很欣慰。

    “火柴的行動,雖然有些冒險,但總算順利完成了。”毛善炎微笑著說。

    路承周的個人電報,只是提了一句行動的事。

    但海沽站的電報,則詳細匯報清除高橋豐一和楊玉珊的行動。

    其中,自然說到了路承周的英勇、機智,以及對黨國的無比忠誠。

    正是因為路承周對黨國的忠誠,才讓他忘掉一切危險,抓機稍縱即逝的戰機,果斷出擊,當場擊斃了高橋豐一和叛徒楊玉珊。

    “他當時也是別無選擇,如果日本人向楊玉珊挑明,他們馬上會發現,一切都是誤會。”戴立看著電報,微微頜首。

    路承周之前的安排,時常會有匯報。

    用幾封電報,調動日本人,可見路承周的謀略。

    當初,路承周要利用破解的電報,繼續發報時,他還有些擔心。

    路承周畢竟年輕,戴立擔心路承周會弄巧成拙。

    沒想到,路承周玩得這麼好,將所有日本人,耍得團團轉。

    而今天在國民飯店門口,當場擊斃高橋豐一和楊玉珊,更是大大長了軍統威風。

    連高橋豐一這樣的日本憲兵軍官,以及楊玉珊這樣的軍統叛徒,都有被當場擊斃的可能。

    其他投靠日本人的漢奸特務,心里難道沒點數嗎?

    “海沽站又開口要經費了。”毛善炎苦笑著說。

    他就不喜歡路承周這一點,總是喜歡向總部伸手。

    全國都在抗戰,各地都很困難,總部的經費也有限。

    海沽站應該發揮自己的優勢,自行解決經費問題。

    “這次又是什麼理由?”戴立放下電報,他並不反感路承周的伸手。

    只要拿了錢,把事情辦漂亮,再多的經費,他也會支持。

    “訓練班的開支,以及訓練班結束後,四名教官,以及十七名學員的安置。”毛善炎說。

    訓練班的總共有二十五名學員,加上馬玉珍是,是二十六人。

    其中有八人,會派往第七路軍,剩下的人加上教官,將全部加入軍統海沽站。

    實際上,如果算馬玉珍的話,這次軍統海沽,會增加二十二人。

    而目前軍統海沽才多少人?

    路承周、曾紫蓮、安孟博、黃文買、袁慶元,真正的屈指可數。

    “訓練班是他自己要辦的,經費卻讓總部解決?他要多少錢?”戴立問。

    “兩萬。”毛善炎伸出兩根手指頭。

    “給一萬,以後海沽站申請的經費,全部打五折。當然,火柴這次干得不錯,干掉高橋豐一和楊玉珊,必須重獎,官升一級,授中校餃,獎六千元。”戴立沉吟著說。

    “他現在只是代理站長……”毛善炎提醒著說。

    只提升軍餃不提拔職務,這是流氓行為。

    以路承周的能力,不要說當海沽站長,哪怕就是擔任華北區長,也綽綽有余。

    “海沽站的人員,一下子增加好幾倍,他有沒有精力領導,還要再觀察一下。”戴立緩緩地說。

    他當然知道,給提升軍餃,並不能令路承周完全滿意。

    但路承周真正的任務,是潛伏在日本特務機關。

    當時讓他擔任海沽站代理站長,實在是因為,沒人願意去海沽。

    當時第一個派去的站長金惕明,還沒上任就被捕叛變。

    而第二個派去的站長周逢春,剛剛上任,都沒與路承周接上頭,就被日本人干掉了。

    之後,總部再選海沽站站長,有關系的人,紛紛托情走後門,千萬別給派到海沽。

    而沒關系的,不是裝病,就是來哭訴。

    無奈之下,戴立才讓路承周代理站長。

    此時不提拔路承周的職務,也並非戴立不相信路承周。

    而是從路承周的任務著想,路承周當著海沽站長,還能順利潛伏在憲兵分隊麼?

    海沽站的人,一旦有人失事,會不會將路承周牽連出來呢?

    “好吧,我馬上回電報。”毛善炎點了點頭。

    收以總部的電報,路承周也是苦心不迭。

    獎勵的六千元,他當然很高興,這筆錢,可以支援黨的抗戰。

    至于那個中校,路承周是沒看在眼里的。

    唯一的遺憾,是總部沒趁機提拔他擔任站長。

    他現在是代理站長,在海沽站花了很大的心思和精力。

    “總部也真是的,怎麼還能讓你代理呢?”曾紫蓮看到電報後,也為路承周叫屈。

    “這可是戴老板的電報,說明老板還有其他考慮。我看,不是不相信我,而是擔心,會影響我在憲兵分隊的工作。”路承周緩緩地說。

    “你又不怎麼與其他人接觸,況且又是化裝之後,才與他們接觸。整個海沽站,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你的身份。總部多慮了,不行,我得向總部匯報。”曾紫蓮卻不依不饒。

    她覺得,無論從哪方面講,路承周都應該擔任海沽站長了。

    總部可能考慮,路承周潛伏在憲兵分隊,會影響他的工作。

    但曾紫蓮認為,正因為路承周有這層身份,才更應該擔任海沽站長。

    路承周潛伏在憲兵分隊,需要海沽站無比的信任和支持。

    這份信任和支持,靠什麼產生?

    最好莫過于,讓路承周自己相信自己。

    路承周的機智和沉穩,曾紫蓮是見識過的,有些事情,當初她也想不通。

    但事情過了之後,她才會佩服,原來路承周的做法才是最正確的。

    她不希望,有一天新來的站長,也跟自己一樣,要驗證幾次後,才能相信路承周。

    那樣的話,會誤多少事啊。

    “反正現在也沒派站長來嘛,再說了,真要是來個新站長,我還求之不得呢。天天身顧幾方,身心俱疲啊。”路承周嘆息著說。

    “要真是這麼累的話,那就不爭了。”曾紫蓮關心地看了路承周一眼,沒有再起爭執。

    “走,去樹德小學,給大家說說今天的事。”路承周得意地說。

    今天在國民飯店的行動,不僅僅是他的勝利,也是海沽站的勝利。

    這些即將加入海沽站的軍統人員,需要得到鼓舞。

    而每一次成功的行動,都能讓他們多增強一分信心。

    第二天,川崎弘親自送野崎去上任,中山良一也跟著去了,他得做好交接工作。

    早上,路承周到大興日雜店拿煙的時候,接到了通知,讓他上午早點去趟憲兵分隊。

    昨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今天憲兵分隊必有動作。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37
第三百七十九章 千真萬確

    找了個機會,從康伯南道20號後門溜進憲兵分隊後,路承周就接到通知,所有人都去會議室,有重要事情宣布。

    走進會議室,路承周看了一眼,沒有發現中山良一。

    而川崎弘坐在原來中山良一的位子上,旁邊則坐著野崎。

    陳樹公正襟危坐的坐在野崎對面,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路承周是情報一室的主任,他坐在野崎的下首。

    苗光遠身為情報二室的主任,則坐在路承周對面。

    苗光遠身側,坐的是情報三室一小隊的隊長陶階。

    顯然,他已經知道,自己即將擔任情報三室的主任,一臉的期盼。

    而下面,則是金惕明、唐殿武等人。

    “首先宣布一件事,即日起,中山良一不再擔任英租界憲兵分隊隊長,而野崎君擔任。”川崎弘等人到齊後,緩緩地說。

    “請諸位以後多多關照。”野崎站了起來,謙遜地說。

    日本人很多時候,在公開場合,都表現得很謙遜。

    然而,他們骨子里,就滋生了對中國人的蔑視。

    路承周注意到,野崎眼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堅決支持野崎先生的工作。”路承周突然大聲說。

    “多謝路君。”野崎客氣地說。

    “先生客氣了。”路承周誠懇地說。

    在野崎公館時,野崎當時給路承周上過課,也稱得上是路承周的先生。

    “昨天在國民飯店,高橋豐一為天皇盡忠,為此,憲兵隊總部,決定派酒井君,接任特高班長。”川崎弘又說道。

    “川崎隊長,酒井君呢?”路承周奇怪地問。

    高橋豐一死了,他的位子不能空著。

    那個酒井,路承周也是認識的。

    上次川崎弘去振華中學視察,被譚天君擋在校門外。

    當時陪著川崎弘來的,就是酒井。

    酒井是個曹長,話不多,身體很壯實。

    路承周相信,這又是個冷酷無情的家伙。

    “酒井去了法租界。”川崎弘隨口說。

    高橋豐一和楊玉珊的尸體,還放在法租界呢,他們是憲兵隊的人,法租界巡捕房除了協助破案外,不得干涉憲兵隊的行動。

    “酒井君我見過,能與他得起工作,真是我們的榮幸。”路承周馬上說。

    坐在上首的陳樹公,听到路承周如此厚顏無恥的話,眉頭微蹙。

    他看了路承周一眼,又將目光收回了。

    昨天發生在國民飯店的事情,他也是親身歷練者。

    作為一名從事多年情報工作的老軍統,陳樹公知道,昨天的事情,極不尋常。

    中山良一斷定,楊玉珊是球組一號,他是不太相信的。

    他與楊玉珊認識也有這麼久了,自從史紅霞死後,他們更是日夕相處。

    如果楊玉珊是軍統,他能看不出來?

    然而,楊玉珊確實去了法租界,也確實去了國民飯店。

    昨天下午,陳樹公一個人待在辦公室,也沒有回牛津別墅5號,他想想整整一個晚上。

    其實,之前中山良一懷疑,楊玉珊是球組一號時,他就已經暗中觀察楊玉珊了。

    然而,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並沒有發現,能令人信服的證據。

    楊玉珊的表現,可以用完美來形容。

    是楊玉珊表現太好,還是自己眼拙?抑或是,楊玉珊根本就不是球組一號?

    昨天楊玉珊要去法租界,似乎也是臨時決定的。

    對了,昨天晚上,楊玉珊就提出,要去趟馬大夫醫院,只是當時自己沒注意罷了。

    而當時,似乎是路承周先提出來,要去看望胡然蔚,楊玉珊才會有去看望胡然蔚的想法。

    難道說,此事跟路承周也有關?

    昨天上午,如果不是路承周安排趙賓去探望胡然蔚,楊玉珊未必會去。

    當然,也有可能是楊玉珊,正好借這個機會,去法租界接頭。

    然而,她怎麼又會去國民飯店呢?

    楊玉珊去法租界,或許是受了路承周的影響,但她出現在國民飯店,總不會是路承周安排的吧?

    昨天的事情,有好幾個地方,陳樹公都想不通。

    有些事情,他要自己去核實,而有些事情,他得親自驗證。

    “另外,就是情報三室的主任,經過總部研究,決定由陶階先生,擔任情報三室主任。胡然蔚先生,擔任副主任。”川崎弘緩緩地說。

    “恭喜陶主任。”路承周看了對面的陶階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

    “以後還要請路主任多加關照。”陶階謙遜地說。

    他雖然當了情報三室的主任,似乎與路承周的身份相當。

    但是,他在路承周面前,永遠都要低一頭。

    除了因為資歷外,還因為他在地窖,被路承周當眾打了一記耳光。

    當時那記耳光,是當著三室的人打的。

    除了肉體上的疼痛外,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羞辱。

    “昨天在國民飯店發生的案子,我們損失了兩位重要的成員。初步勘查,這是軍統所為。”川崎弘緩緩地說。

    “軍統被我們打得無還手之力,怎麼還敢跟我們作對呢?”路承周佯裝詫異地說。

    “此事以後再議,當前的任務,是緝拿凶手。”川崎弘搖了搖頭,他不想在會上討論這個問題。

    “為楊主任報仇,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三室請求參與此案,誓將凶手緝拿歸案。”陶階信誓旦旦地說。

    他剛剛擔任三室主任,對球組一號的內情並不太清楚。

    “有件事,我要正式公布。根據我們的調查,以及從其他渠道獲取的情報,都可以斷定,楊玉珊是軍統打入我們的臥底,她的代號是球組一號。”川崎弘看了陶階一眼,淡淡地說。

    “啊。”陶階張口結舌,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有如此反轉。

    他怎麼也想不通,楊玉珊怎麼會是軍統臥底呢。

    “沒想到吧,我們一直認為,忠誠可靠的楊玉珊,竟然是軍統臥底。所以,我們要擦亮眼楮,敵人隨時可能出現在我們身邊。”川崎弘敲了敲桌子,痛心疾首地說。

    川崎弘的話,讓會議室的很多人都很吃驚。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楊玉珊竟然會是軍統臥底球組一號。

    “川崎隊長,楊玉珊是球組一號,證據確鑿麼?”陶階喃喃地問。

    “千真萬確,事實俱在。”川崎弘篤定地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37
第三百八十章 滿腦子

    川崎弘的話,讓路承周一愣。

    昨天,中山良一還在那里,分析著軍統出現在國民飯店的可能性,為何今天就突然改變口吻了呢?

    他看了一眼陳樹公,再看了看旁邊的野崎,突然若有所思。

    或許,日本人是听進了自己的猜測。

    之所以在會上,公開確認楊玉珊“球組一號”的身份,很有可能是為了穩定陳樹公。

    陳樹公可是老軍統,如果他才是真正的球組一號,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的警覺。

    根據之前軍統給的指示,球組一號應該靜默。

    當時那個情報,被日本人截獲,球組一號沒有收到。

    但是,昨天軍統能準備出現在國民飯店,說明球組一號,很有可能與軍統已經取得聯系。

    從日本人的角落︰球組一號與軍統取得聯系,必然知道,日本人截獲了軍統給的指示。

    如果陳樹公真的球組一號,他目前會怎麼行動呢?

    路承周在會議室,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問題。

    同時,他還要考慮,目前的陳樹公,正在想什麼,他下一步會有何打算。

    路承周希望,陳樹公的行動,能符合真正球組一號的行為。

    只是,陳樹公老奸巨猾,能悄無聲息地影響他的行為麼?

    在日本人想來,陳樹公極有可能是真正的球組一號,陳樹公接下來,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靜默,要麼撤離。

    如果陳樹公發現,日本在懷疑他,很有可能選擇撤離。

    而陳樹公最終又會怎麼做呢?他恐怕對楊玉珊之死,還是很有疑惑的。

    正如昨天中山良一所講的,軍統是怎麼知道,楊玉珊會出現在國民飯店呢?

    難道楊玉珊真是球組一號?

    要是,讓楊玉珊雲國民飯店,是日本人啊。

    楊玉珊不可能接到日本人的假情報,還與軍統聯系。

    如果她聯系了,自然知道國民飯店是陷阱,又怎麼會再去國民飯店呢?

    散會之後,野崎輕輕拍了拍路承周的肩膀,示意他留下來。

    陳樹公原本想跟路承周談點事,看到他沒走,沒有說什麼,站起身離開了。

    陳樹公是憲兵分隊的顧問,按級別與野崎一樣,比路承周應該高半級。

    然而,野崎將路承周留下來,卻忽略了他,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們以前認識嗎?

    陳樹公覺得不對,這種感覺,就像當初查找球組一號時那樣,日本人與他之間,似乎有一層無形的隔閡。

    “承周,你跟野崎以前就合作過,以後在憲兵分隊,你們要繼續保持,爭取把租界的抗日組織,全部打掉。”川崎弘等其他人走後,對路承周鄭重其事地說。

    “我一定積極與野崎君配合。”路承周雙腿並立,躬了躬身後,誠摯地說。

    “關于楊玉珊的身份,你應該有所疑惑吧?”野崎突然笑著說。

    “是的,我認為不能過早下結論。當然,川崎老師既然這樣做,肯定有深意。”路承周想了想,沉吟著說。

    “我就說,不用擔心路君嘛。”川崎弘听到路承周的話,笑吟吟地說。

    “接下來,你的最主要任務,是暗中監視陳樹公。要將他的思想動態,行為記錄,盡可能詳細的掌握,隨時向我匯報。”野崎緩緩地說。

    “嗨!”路承周堅定地說。

    路承周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日本人對陳樹公已經有所懷疑。

    對路承周來說,這是個好消息。

    “主任,沒想到我們內部,真有個球組一號。”

    路承周回到情報一室後,金惕明跟著到了他的辦公室。

    “所以我們要時刻警惕,敵人隨時可能出現在身邊。”路承周鄭重其事的叮囑著說。

    他本是金惕明的學生,向曾經的教官,這樣叮囑問題,顯得有些可笑。

    但是,金惕明畢竟只是副主任,向自己的副手交待事情,對路承周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在雄鎮樓時,確實是金惕明教授路承周技能。

    但到了憲兵分隊,路承周領導金惕明,也很正常。

    “情報三室的人,看來都不可靠。”金惕明嘆息著說。

    原本他想說,從軍統過來的人,都有可能是內奸。

    但想了想,自己也是從軍統過來的,這樣說的話,不把自己也裝進去了麼。

    “我們要相信,大部分人都是好的。有些人想火中取栗,就隨他們去吧。跟著國民黨,永遠也不會有出路,越早醒悟的人,越能早受益。”路承周語重心長地說。

    “昨天,我也是這麼勸賈明的。跟著英國人,能有什麼出息?海沽大部分都被日軍佔領了,英租界彈丸之地,早晚落入日本人手里。現在投過來,等于找了一條巨輪。以後不管再大的風浪,都不用擔心了。”金惕明點了點頭,附和著說。

    “賈明是什麼態度?”路承周隨口問。

    “他還矜持著,說要考慮考慮,我看,今天拿不下,明天也得主動來找我。”金惕明篤定地說。

    不管如何,韓福山已經拿下來,他的任務完成了一半。

    “他還要擺譜?等會我就收拾他。你沒跟他說起,我的身份吧?”路承周問。

    “沒有沒有,我也一再叮囑韓福山,絕對不能說出你的身份。”金惕明搖了搖頭,堅定地說。

    路承周的身份,雖然是半公開,但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路主任,忙不贏吧?”

    路承周正要說話的時候,看到陳樹公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他敲了敲門,在門口笑吟吟地說。

    “哦,陳先生,快請進。”路承周朝金惕明使了個眼色,馬上迎了上去。

    “陳先生,路主任,你們聊,我先下去了。”金惕明恭敬地說。

    “金副主任去忙就是,我只是找路主任聊幾句。”陳樹公笑吟吟地說。

    “陳先生難得來一趟我的辦公室,快請坐,我給你泡茶。”路承周順手將辦公室的門關上,誠懇地說。

    “多謝。”陳樹公看到路承周忙著給自己倒水,微笑著說。

    “不知陳先生有何指教?”路承周將茶端過來後,問。

    “指教不敢當,我對昨天之事,還有些沒弄明白,能否請一室的趙賓過來,問他幾個問題?”陳樹公緩緩地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38
第三百八十一章 問話

    陳樹公之所以先找路承周,也是不想讓路承周誤會。

    陳樹公在北平站當站長時,來海沽制裁古日昌,與路承周有過一面之緣。

    當時,還是路承周給他們安排的住處。

    只是,當時的陳樹公,並不知道,路承周竟然早就給日本人做事。

    陳樹公身為憲兵分隊的顧問,完全可以讓趙賓,直接去他辦公室回話。

    但在憲兵分隊,他特別注意這些細節。

    路承周的職務確實不如他高,但路承周早在民國二十三年,就替日本人做事。

    論資歷,他不如路承周。

    剛才在會議室,川崎弘把路承周單獨留了下來,除了因為,路承周曾經是他的學生外,恐怕還有其他原因。

    “陳先生說的是什麼話,你要找趙賓了解情況,直接讓他過去匯報就是嘛。”路承周客氣地說。

    “不必,我就問幾個問題。”陳樹公擺了擺手。

    “行,我去叫他進來。”路承周走到外面,把趙賓叫了進去,他則在外面點了根煙。

    “主任,陳先生讓你也進去。”趙賓剛進去沒多久,又出來說道。

    “陳先生,還有什麼事麼?”路承周問。

    “請路主任也旁听一下。”陳樹公誠懇地說。

    路承周只把趙賓喊進來,沒有想參與的意思,他還是很欣慰的。

    可是,陳樹公無事不可對人言,他反而希望路承周能在旁邊听。

    這也是他特意跑到情報一室的原因,如果不想讓路承周知道,就會把趙賓叫到三室去問話了。

    “好吧。趙賓,陳先生是想問你昨天的事情,你要有問必答。”路承周叮囑著說。

    “是。”趙賓忙不迭地說。

    楊玉珊是軍統臥底︰球組一號,他剛才也听說了。

    他真沒想到,軍統竟然真的潛伏在身邊。

    楊玉珊當初對軍統多狠啊,先是把金惕明揪出來,又讓陳樹公叛變,還把整個軍統華北區端掉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還是軍統臥底呢?軍統難道為了一個楊玉珊,舍得下這麼大的本錢?

    “趙賓,昨天去國民飯店,是誰提出來的?”陳樹公看著趙賓,平靜地問。

    “當時我想去金街買幾樣點心,楊玉珊提議,國民飯店的點心不錯。”趙賓想了想,說。

    當時,他其實也想去國民飯店的。

    可楊玉珊去國民飯店,是與軍統接頭,借著購買點心為掩護,差點就上當了呢。

    現在回想起來,楊玉珊之所以要去國民飯店,純粹是為了接頭。

    但趙賓並不知道,去國民飯店,確實是偶然。

    或者說,是他影響了楊玉珊。

    如果趙賓不提出,去金街買點心,楊玉珊也不會提出要去國民飯店。

    但此時在趙賓看來,不管自己有沒有提出去金街,楊玉珊都會想方設法去國民飯店的。

    這就是典型的,通過結果猜測過程。

    趙賓哪知道,楊玉珊根本就不是球組一號呢。

    “高橋豐一要帶走楊玉珊的時候,她是什麼反應呢?”陳樹公又問。

    “很驚慌,手足無措,臉色雪白雪白的。”趙賓之前有了路承周的提醒,用詞準確多了。

    “你有沒有見到軍統的槍手?”陳樹公又問。

    他覺得,楊玉珊當時應該很憤怒才對。

    但趙賓卻說了“驚慌”,難道楊玉珊真是軍統臥底?

    然而,要什麼樣的臥底,才能瞞得過他好些天的暗中觀察?

    陳樹公不相信,天底下有這麼優秀的特工。

    如果楊玉珊真是球組一號,只能說她表現得太完美了。

    可楊玉珊是球組一號,又無法解釋,軍統為何會出現在國民飯店。

    難道,這一切真是巧合?

    中山良一今天沒有出現在憲兵分隊,甚至川崎弘都沒說起中山良一,這說明,憲兵隊總部,對中山良一是很失望的。

    “沒有。”趙賓搖頭了搖頭,堅定地說。

    他才不會說起,自己在二樓窗戶,看到了軍統槍手槍殺楊玉珊的過程。

    一旦他說起,以後將面臨無何止的問話。

    這種給自己帶來麻煩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那行,我沒什麼想問的了,謝謝你趙賓,謝謝路主任。”陳樹公站起來,他只問了三句話,問再多其實也沒什麼意義。

    “主任,陳樹公這是什麼意思?”趙賓等陳樹公走後,一臉疑惑的問。

    “楊玉珊是他的人,現在成了軍統臥底,球組一號,當然想不通了。”路承周笑了笑,陳樹公應該是最不願意相信楊玉珊是軍統臥底的人。

    只不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楊玉珊。

    趙賓剛才的回答,算是標準答案,不但沒有幫到陳樹公,反而會讓他更加疑惑。

    “他不會在想,要為楊玉珊翻案吧?”趙賓驚訝地說。

    “他怎麼想,我們不用管。你只需要如實回答就行了。這種事上,不能撒謊,用詞要準確。不能今天問你,是這個說法,明天再問你,又換一個說法。要是這樣的話,那是給自己找麻煩,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路承周叮囑著說。

    “不管誰問,我都是這樣回答。”趙賓堅定地說。

    隨後,路承周去了三樓野崎的辦公室,向他匯報了陳樹公的問話。

    “看來陳樹公,並不相信我們的判斷。”野崎緩緩地說。

    “我想,趙賓的回答,應該能讓他放心了。”路承周笑著說。

    川崎弘在會上,公開承認了楊玉珊是軍統臥底。

    如果陳樹公是真正的球組一號,與趙賓的對話之後,應該相信,日本人的判斷,是事出有因。

    “我想,這段時間,陳樹公不會有什麼動作。但是,你還是要注意。牛津別墅5號對面,那個監視點還沒有撤吧?繼續利用起來。”野崎叮囑著說。

    要驗證陳樹公的身份,必然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是。”路承周連忙說。

    “憲兵分隊的工作,不影響你在警務處做事吧?”野崎關心地問。

    “當然不會,任何時候,我都把憲兵分隊的工作放在第一位。只要擺正了態度,就不會有矛盾。”路承周微笑著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38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反轉

   路承周到警務處後,將賈明叫到自己辦公室。

    “巡座,有什麼吩咐?”賈明其實很郁悶。

    韓福山去舉報大興日雜店和路承周,結果憲兵分隊不認可。

    那個金惕明還找上門來,拉他入伙。

    看韓福山的態度,應該已經加入憲兵分隊了。

    而路承周與大興日雜店的關系,恐怕路承周也早就替日本人暗中做事。

    如果路承周跟日本人沒關系的話,賈明倒不在乎為憲兵分隊做事。

    他覺得,英租界早晚會被日本人佔領,這個時候投靠日本人,確實很明智。

    只是,路承周已經先他一步,與日本人合作,他此時再過去,搞不好又得被路承周壓一頭。

    “這段時間,你是不是天天在明城茶樓消費?消費就消費嘛,賬總是要結的。這次人家是告到我這里,如果捅到斯塔克利那里,你這身皮怕得扒掉。”路承周將賈明在明城茶樓消費的賬單,扔到他臉上,冷冷地說。

    “不就是欠了幾頓茶水錢麼,有必要跑到這里來要麼?”賈明不以為然地說。

    他現在沒有加入憲兵分隊,就是因為知道,路承周肯定跟日本人有關系。

    他覺得,自己抓到了路承周的把柄。

    只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把這個消息捅出去。

    “不就是欠幾頓茶水錢?賈副巡官,好大的口氣啊。”路承周一臉嘲諷地說。

    “巡座放心,這錢一定會還的。巡座如此為明城茶樓討債,是不是明城茶樓暗中替日本人做事?”賈明突然說。

    “明城茶樓替日本人做事?”路承周一愣,馬上怒容滿面,賈明拐彎抹角說自己替日本人做事呢。

    “不錯,我看明城茶樓很有可能與日本人沆瀣一氣。”賈明意味深長地說。

    “看來賈副巡官,很憎恨日本人嘛。”路承周淡淡地說。

    “日本侵我中華,害我國人,真正的中國人都會痛恨。”賈明看了路承周一眼,振振有詞地說。

    “既然你說明城茶樓與日本人勾結,就辛苦你去查找證據。只要證據確鑿,馬上將明城茶樓封了。對了,那里是韓福山的轄區,把他叫來。”路承周平靜地說。

    他不知道賈明知道多少,但不管賈明知道多少,路承周都不擔心。

    “韓福山能查出什麼?”賈明嗤之以鼻地說。

    看到路承周語氣低了下來,他似乎覺得,抓到了路承周的軟肋。

    “好啊,就交給你。”路承周看了賈明一眼。

    “除了明城茶樓,好像大興日雜店,也跟日本人有不清不楚的關系。巡座,是不是一並查一下?”賈明淡淡地說。

    “可以。要查清楚,查徹底。”路承周一字一頓地說。

    等賈明走後,路承周打了個電話。

    路承周感覺,賈明應該是看出什麼了。

    對這種人,無需再上什麼手段了,直接來硬的就是。

    賈明離開路承周辦公室的時候,像一個得勝的將軍一樣。

    他覺得,以後終于不用再被路承周壓一頭了。

    自己也不用鳥那個姓金的,什麼憲兵分隊,敢動自己一根毫毛?

    明城茶樓竟然去警務處討債,真是活膩了。

    還有那個大興日雜店,應該不是什麼抗日機構,很可能是憲兵分隊的外派情報站。

    經過明城茶樓時,賈明將自行車停到門口,自己獨自走了上去。

    “賈警官,還是老三樣麼?”伙計看到賈明進來,馬上一臉笑容地迎了上來。

    “不,今天換最好的明前茶,來最貴的點心,要包間。”賈明斜睨了伙計一眼,冷冷地說。

    “樓上請。”伙計暗暗叫苦,但臉上不得不擠出笑容。

    只是,賈明剛坐進包廂沒多久,韓福山就帶著金惕明到了。

    同來的,還有對面大興日雜店的張廣林和寧明。

    “你們要干什麼?”賈明色厲內荏地說。

    “听說你在查日本特務?”金惕明自顧自地坐到他對面,拿起桌上的糕點,塞了一塊在嘴里。

    “你們跟路承周是一伙的?”賈明冷笑著說。

    “路承周也是你喊的?”張廣林大怒,沖到賈明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好大的膽子!”賈明站起來就要拿口哨。

    可旁邊的寧明,已經先他一步,將口哨搶了過去。

    “既然你要跟我們作對,那就對不住了,請吧。”金惕明站起來,冷冷地說。

    “你們要帶我去哪?”賈明一驚。

    “你不是要抓日本特務麼?我帶你去憲兵分隊,讓你一次抓個夠。”金惕明冷笑著說。

    憲兵分隊在英租界是半公開的情報機構,反倒是軍統和地下黨,已經歸屬于恐怖組織那一類。

    “我不去。”賈明大叫。

    寧明突然在他腦後重重地擊了一掌,賈明的叫聲嘎然而止。

    “巡座,你怎麼啦?怎麼突然犯病了?”韓福山突然大喊著,連忙將賈明背了起來。

    他是賈明的下屬,由他背著賈明走,自然不會有人懷疑。

    等出了門,外面有一輛小汽車在等著,把賈明塞進去,車子直接開到了憲兵分隊。

    賈明被一桶冷水澆醒的,他醒來後,還感覺後頸處隱隱作疼。

    “巡座,好了點麼?”韓福山將水桶放到一旁,關心地問。

    “這是哪?我的衣服呢?”賈明看到韓福山,頓時平靜了一些。

    但是,當他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被解掉後,很是吃驚地問。

    其實,他已經感覺不妙,因為周圍黑漆漆的,突然似乎也不太流通。

    “這是憲兵分隊的地窖,馬上就要對你用刑了,我提前給你打個招呼。”韓福山微笑著說。

    他的語氣依然很恭敬,對賈明動刑,好像是請他吃飯一樣。

    “動刑?他們憑什麼對我動刑?”賈明驚訝地說。

    “因為你是敵人啊,你要抓日本特務,跟我們作對。”韓福山笑了笑。

    “我……”賈明正要說話,突然兩名日本憲兵,將他架了起來。

    賈明比較瘦小,很輕松地就掛到了鐵鉤上。

    雙腳離地還有一尺多,下頜處承受著全身的重量,他又慌又亂,雙腳亂蹬。

    可是,越蹬,鐵鉤就越往肉里進去一分。

    “巡座,首先由我給你上開胃菜,放心,不會用全力。”韓福山微笑著說。

    他的話剛說話,揮手就是一鞭子。

    韓福山嘴里說不會用全力,但這一鞭子下去,在賈明身就開了一條血槽。

    “啊,韓福山……你個王八蛋。”賈明嘴里已經全是血水,說話也不太清晰了。

    “巡座,你說什麼?”韓福山一听,頓時又是一鞭子下去了。

    金惕明已經跟他說了,賈明如果不進憲兵分隊,後花園就是他的歸宿。

    如果進了憲兵分隊,以後歸韓福山領導。

    在賈明手下干了這麼長時間,韓福山終于要翻身了。

    為了給金惕明留下好印象,為了在日本人面前好好表現,韓福山早就拋棄了,他與賈明之間的那點情義。

    “不要再打了。”賈明感覺這兩鞭子,差點要把他撕裂。

    他也知道,自己的命,其實就掌握在韓福山手里。

    在警務處,他確實是韓福山的上司。

    而且,韓福山能當上巡長,還是因為他的提攜。

    可現在,自己的命,卻掌握在韓福山這個王八蛋手里啊。

    韓福山一點也不念舊情,再這樣下去,不用幾鞭子,他這條命就真得交待在這里了。

    憲兵分隊動真格的,他當然害怕了。

    “那怎麼行呢,金副主任說了,讓我先抽二十鞭子,這才兩鞭呢。”韓福山笑吟吟地說。

    “你跟姓金的說,我什麼都答應。有話好好說,先把我放下來。”賈明連忙說。

    “你早這樣,不就不用遭這個罪了麼?”韓福山嘆息著說。

    原本,賈明早答應金惕明的話,進憲兵分隊後,應該職務比他要高。

    可現在反過來了,賈明必須是他的手下。

    韓福山知道,警務處那個是假的,這里的職務才是真的。

    以後,名義上,賈明是他的上司,其實上,他才是賈明的上司。

    想到這一點,韓福山心里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興奮。

    將鐵鉤取下來後,賈明顯然覺得下頜說不出來的痛,但想想剛才被吊起來時的慘樣,現在簡直就是在享受了。

    賈明坐在地上,用手捂著流血的下頜。

    韓福山則去請金惕明進來,看到手指著還在流血的賈明,韓福山暗暗嘆息一聲。

    “怎麼,想通了?”金惕明拿起煙,點了一根,問。

    “想通了,我可以替你們做事。但有一個要求,請務必答應。”賈明說。

    “說說看。”金惕明不置可否地說。

    “我不想在路承周手下。”賈明緩緩地說,他已經得罪了路承周,他也猜到了,自己被抓起來,恐怕也是因為路承周的緣故。

    “這個我可能答應不了。”金惕明搖了搖頭,輕聲說。

    “為何?”賈明不解,自己這個要求,可以說很低了。

    “巡座,以後你肯定是在情報一室,金先生是情報一室的副主任,路巡官是主任。”韓福山像看怪物一樣,可憐地看了賈明一眼。

    事情到了這一點,賈明竟然還不知道狀況。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39
第三百八十三章 推論

    賈明一听,整個人呆住了。

    他已經猜到,路承周與日本人有關系,但沒想到,路承周竟然是日本特務頭子。

    “以後,你跟韓福山組成情報一室的一小隊,韓福山當隊長。”金惕明突然說。

    “他當隊長?”賈明一听,立馬不干。

    “怎麼,得罪了路主任,你還想當隊長?要不,再吊上去試試滋味。身上怎麼只有兩條印子,韓福山,你不能手下留情嘛。”金惕明突然看到,賈明背後,只有一個x的血印,很是詫異地說。

    “不用了。”賈明忙不迭地說,剛才的滋味,他是再也不想試了。

    “韓福山,賈明以後就歸你領導。”金惕明說完後,轉身離去。

    “巡座,走,我帶你去治治,可別耽擱了。”韓福山等金惕明走後,假惺惺地說。

    “千萬別這樣喊,以後你可是我的隊長了,還請韓隊長多多關照。”賈明冷冷地說。

    韓福山剛當巡警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巡長了。

    是他一步一步,將韓福山提拔為巡長的。

    現在好了,自己投靠日本人,竟然成韓福山手下了。

    “巡座,在這里,是路主任說了算。我們以後,還是別給主任添亂。否則,吃虧的只會是自己。”韓福山意味深長地說。

    “他下手可真狠。”賈明一想,是啊,這一切都是路承周安排的。

    但他忘記了,如果不是上午在路承周的辦公室,態度這麼惡劣,現在會遭這麼罪嗎?

    剛才韓福山的那兩鞭子,他也全部記到了路承周頭上。

    賈明在憲兵分隊,只是簡單地包扎了一下。

    隨後,就是拍照,寫自述,填寫申請資料。

    一切都跟韓福山一樣,只不過,韓福山現在成為了一小隊的隊長,而賈明沒有注明職務。

    對賈明的結局,路承周不听匯報,都能猜到。

    像賈明這要的人,只需要用點手段,馬上乖乖听話。

    下午,路承周踫到賈明時,對方一看到他,馬上走了過來。

    雖然因為快步,牽動著背部的傷口,而痛得臉都抽筋,但賈明依然不敢停下來。

    “主任好。”賈明特意在路上等著路承周的。

    “在外面,就不要喊主任了。”路承周淡淡地說。

    “是,巡座。”賈明恭敬地說。

    他心里對路承周,確實很痛恨,但面對路承周時,卻表現得比原來還恭敬。

    這種恭敬,不是因為路承周的職務,而是因為路承周的手段。

    在警務處,路承周最多將他訓斥一頓。

    但在憲兵分隊,路承周隨時都能要他的命啊。

    “明城茶樓的賬,結了沒有?”路承周突然問。

    “馬上去結,馬上去結。”賈明一愣,忙不迭地說。

    自己都加入憲兵分隊了,怎麼還用付錢麼?

    “大興日雜店才是我們的產業,但兄弟們去買東西,也是要付錢的。只是,每個月的利潤,會拿一半出來給大伙發。至于明城茶樓,確實與我們無關。”路承周緩緩地說。

    “原來如此。”賈明恍然大悟。

    “你跟韓福山,都是巡捕,不必每天都去報到。你們只需要,將搜集到的情報,每天向張廣林匯報就可以了。”路承周緩緩地說。

    “明白。”賈明說。

    “另外,你們在市區的親戚,或是家人,可以向憲兵分隊申請,請日軍給予保護。”路承周又說道。

    很多人在英租界工作,但未必就住在英租界。

    就算自己住在英租界,可還有很多親戚,是住在城區的。

    當漢奸的好處之一,就是能庇護家人。

    或許,這也是很多人,願意投靠日本人的原因。

    其實這種所謂的庇護,只是讓日軍,不禍害他們家人而已。

    “多謝巡座。”賈明感激地說。

    他是警務處的副巡官,在英租界,能盡量保護自己的家人。

    可是,沒搬進來的,就無能為力了。

    想要住進英租界,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這里的生活成本很高,沒有穩定收入的人,根本無法生存。

    晚上,路承周依然在家里吃飯。

    馬嬸做的飯菜,確實比外面的香,路承周已經習慣每天都回來吃飯。

    當然,趁著吃飯的時候,他也可以跟曾紫蓮交接一下情報。

    “承周,珍珍到底去哪了?怎麼好幾天都不回家。”馬嬸端菜的時候,突然問。

    “她不是去鄉下,給農村的孩子補課麼?放心,過幾天就回來了。”路承周安慰著說。

    如果讓馬嬸知道,馬玉珍就在樹德小學,她肯定會去看望的。

    “那就好,希望她能快點回來。”馬嬸終于放下心來。

    “晚上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路承周等馬嬸進去後,問。

    今天晚上,要在樹德小學舉行一個加入軍統的儀式。

    所有參加訓練班的的人,全部加入軍統。

    路承周身為軍統海沽站代理站長,當然要參加,並且帶頭宣誓。

    這個訓練班,路承周是班主任,但他不能每天都去上課。

    兩三天能去一趟,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班上的每一個人,路承周都認識,並且,已經給他們安排了去處。

    當然,對黨內的同志,他還要征求姚一民的意見。

    “早準備好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曾紫蓮問,路承周晚上要去憲兵分隊,一般情況,等他下班得十點。

    加上化裝時間,路承周趕到樹德小學,一般都接近十一點了。

    “今天事不多,可以提前一個小時走。”路承周想了想。

    野崎剛調到憲兵分隊,還在熟悉階段,他只需要做好情報一室的工作就可以了。

    至于陳樹公那邊,路承周讓趙賓,去牛津別墅5號對面的監視點,全天候監視。

    “那行,我九點在那里等你。”曾紫蓮說。

    “你先去趟安孟博那里,告訴他,我的房子怎麼還沒有準備好。”路承周突然說。

    “怎麼,在我那里不行麼?”曾紫蓮不滿地說。

    “不是不行,而是進出多了,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路承周低聲說。

    “其實,在松壽里已經給你準備了一套房子。”曾紫蓮無奈地說。

    路承周的命令,安孟博哪敢不執行?

    根據路承周的指示,安孟博給路承周準備了兩個安全屋。

    但曾紫蓮也特別叮囑安孟博,要盡量在松壽里準備一套。

    “你幫我把東西搬過去,到時候我去新地方。”路承周想了想,沉吟著說。

    他的相貌,認識的人不少。

    松壽里愛爾公寓進出的人,雖然很多,但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注意他呢?

    “好,松壽里5號。”曾紫蓮輕聲說。

    路承周原本以為,他應該隨時都可以離開的。

    但到了憲兵分隊後,馬上接到通知,跟隨野崎一起去花園憲兵隊。

    “野崎先生,出什麼事了?”路承周在車上問。

    “高橋豐一和楊玉珊的尸體運回來了。”野崎說。

    “有什麼發現嗎?”路承周問。

    他當時用的是駁殼槍,這種槍威力大,裝彈量多,唯一的缺點是,相對來說較重,攜帶不方便。

    “槍手的槍法非常精準,高橋豐一的心髒中了兩槍,楊玉珊的心髒和眉心各中一槍。我們懷疑,槍兵是國軍的神槍手。”野崎緩緩地說。

    路承周與野崎趕到花園憲兵隊,先去了停尸間,看到了高橋豐一和楊玉珊的尸體。

    高橋豐一身中四槍,全部是路承周的杰作。

    而楊玉珊身上的四槍,其中兩槍是野崎打的,另外兩槍,是路承周打的。

    “看到沒有,楊玉珊當時只是小腿和腹部中彈,槍手完全可以將她救走。然而槍手選擇擊斃楊玉珊。”川崎弘指著楊玉珊身上的彈孔,介紹著說。

    雖然楊玉珊死了,但從楊玉珊的尸體上,還是能看到不少線索。

    “還有槍手當時說的那句話,聲音很大,什麼一號,一定要給你報仇。這哪是說給楊玉珊听的,完全是說給我听的。”野崎在旁邊說道。

    槍手說完這句話時,他當時就認定,楊玉珊就是球組一號。

    然而,路承周說出,這極有可能是真正的球組一號,故意拋出的替死鬼後,他的想法,自然就不一樣了。

    野崎只是很憤怒,自己無意中,為真正的球組一號,當了一回證人。

    這也給了他教訓,有的時候,就算親眼看到的,親耳听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會不會是因為情況緊急,特別是野崎先生突然出現,讓槍手感覺,已經不可能帶著楊玉珊離開呢?”路承周問。

    “不可能。如果楊玉珊真是球組一號,對軍統而言,一定非常重要。我想,軍統方面,一定會下死命令,讓槍手將他救走。”野崎搖了搖頭。

    “還有個細節,當槍手拉著楊玉珊離開的時候,原本楊玉珊可以迅速逃離現場。可她卻停住了腳步,還跟槍手說了幾句,甚至有可能是爭執。要不然,楊玉珊也未必會中槍。”川崎弘突然說。

    “川崎先生真是觀察入微。”路承周敬佩地說。

    川崎弘當時並沒在現場,可他只是听了中山良一和野崎匯報,就推斷出這樣的結論,實在是厲害。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39
第三百八十四章 誘因

    川崎弘其實也是受了路承周的影響,他相信,楊玉珊很有可能,是被真正的球組一號陷害的。

    根據之前的情報顯示,球組一號,不是陳樹公,就是楊玉珊。

    中山良一之所以斷定,球組一號很有可能是楊玉珊,是因為“球”,在中文中是“玉”的意思。

    可是,誰能保證,這不是真正的球組一號,一開始就設計的圈套呢。

    根據事情的結果,推斷當初的過程,比根據線索尋找結果,要簡單得多。

    況且,川崎弘的推論,確實很有道理,可以說,基本上都正確,除了陳樹公不是球組一號之外。

    “听川崎君這麼一說,似乎球組一號,確實另有其人。”野崎嘆息著說。

    回想當時的情景,槍手拉著楊玉珊,已經站起來了,但楊玉珊卻停住。

    要不然,他也不能準確擊中楊玉珊。

    “可惜,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不會輕易活動了。”路承周嘆了口氣,很是遺憾地說。

    “沒有不偷腥味的貓,只要給他足夠大的誘惑,一定可以將他吸引出來。”川崎弘冷冷地說。

    “我們手里,沒有軍統的最新情報,估計他不會上鉤。而且,就算上鉤了,以他的手段,我們也未必能看得出來。搞不好,賠了夫人又折兵。”路承周搖了搖頭。

    “川崎君,銀樓那邊的消息,是不是可以借用?”野崎突然問。

    “他未必會動。”川崎弘搖了搖頭,一般的情況,已經靜默的潛伏人員,是不會再啟用的。

    像陳樹公這樣的老狐狸,做事非常謹慎。

    沒有足夠的誘惑,他肯定不會動,也不敢動。

    高橋豐一和楊玉珊,剛剛被殺,難道他不會懷疑?

    最重要的是,銀樓的情報,陳樹公未必會感興趣。

    “要不,暫時將他調走,看看軍統那邊,是否會有動靜?”路承周突然說。

    陳樹公或許不會對銀樓的消息感興趣,但路承周卻敏銳的察覺到了。

    听野崎的意思,日本人已經掌握了,某個銀樓是抗日組織的情報。

    不,應該說,這家銀樓,應該是軍統的情報站。

    可是,路承周這個海沽站的代理站長,卻一點也不知情。

    難道說,這是總部控制的情報站?

    “調走陳樹公,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川崎弘搖了搖頭。

    將陳樹公調走,是無能的表現。

    只有沒能力的人,才會逃避問題。

    真正的武士,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都要迎難而上。

    “那只能等時機了,要不……”野崎突然想到,中統在馬大夫醫院的刺殺行動。

    這個行動,中統極有可能讓軍統協助,如果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陳樹公,會不會驚動球組一號呢?

    “路君,你的任務,是盯死陳樹公。除了安排監視點外,最好能在他身邊安插人。”川崎弘說。

    “我計劃,將他家的佣人換掉。另外,再在三室,發展一名眼線。”路承周緩緩地說。

    “很好,如果需要我支持,隨時說話。”野崎微笑著說。

    “多謝野崎先生,但這點事,我還是能做到。”路承周正色地說。

    回去的路上,路承周幾次想問起,野崎想用什麼情報,誘惑球組一號行動。

    但每次話到嘴邊,他都吞回去。

    這種事情,不管如何,能不問,最好不要問。

    路承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野崎後面說到的所謂時機,肯定會與軍統有關。

    日本人,總不會拿中共的情報,來誘導球組一號吧。

    “路君,那邊的事情,就辛苦你了。”野崎回到憲兵分隊後,說。

    “野崎先生,晚上我出去辦點事,如果您沒吩咐的話,我就先走了。”路承周看了一眼手表,已經九點多了,等他到松壽里5號,估計要九點半。

    “好的。”野崎點了點頭,路承周白天要在警務處工作,晚上還要忙憲兵分隊的事,確實夠忙的。

    路承周離開憲兵分隊後,先步行了一段距離,確認身後沒人後,才坐車去松壽里。

    但在距離松壽里還有幾十米時,他就下了車,再次確認身後。

    到松壽里5號時,最後一次確認。

    這是他第一次來松壽里5號,不管多謹慎,都是值得的。

    “不是說好九點到麼?”曾紫蓮看到路承周,一臉擔憂地說。

    讓她等路承周半個小時,並沒有什麼。

    可路承周從事的工作,讓她很擔憂,哪怕遲一分鐘,她也擔心路承周是不是出事了。

    這半個小時,對她來說,感覺比半年還長。

    “去了趟花園憲兵隊,對了,我們是不是有人在銀樓活動?”路承周沒有再解釋,馬上問。

    有些事情,曾紫蓮比他這個代理站長更清楚。

    “銀樓?哪家銀樓?應該沒有吧。”曾紫蓮臉上露出思索之情,仔細想了想,這才說道。

    “我也不知道是哪家銀樓,但日本人,肯定掌握了某家銀樓,是我們的情報站。或者,那家銀樓,在為我們做事。”路承周篤定地說。

    “我去查一下。”曾紫蓮連忙說。

    “你趕緊去趟五十一號路26號,讓林帆發報,向總部確認。”路承周看到,曾紫蓮已經化好裝,馬上說道。

    “那行,咱們在樹德小學會合。”曾紫蓮想了想。

    “嗯,另外,馬大夫醫院的行動,也要向總部報備。”路承周突然想到。

    是總部讓他與王若奇的,丁子恩的行動,很有可能掛的是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的名號。

    但無論是配合辦事處,還是配合中統,都必須向總部報備。

    否則,就成了私人行動。

    “是。”曾紫蓮說。

    “上次劉井華不是說這,發報的語氣,也容易給敵人留下線索麼?以後,我們站所有發往總部的電報,全部由林帆重新抄寫一遍,以他的語氣發報。”路承周提醒著說。

    這是劉井華之前提醒海沽站的,路承周有些電報,一直是自己親自擬定。

    此時他來不及寫電報稿,突然想到了劉井華的提醒。

    這也是一種隱蔽的手段,一旦敵人破解了電報,至少不會從電報的用詞和語氣中,推斷出發報者。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40
第三百八十五章 考核行動

    只要是有利于安全的行為,哪怕再煩瑣,也要做好。

    林帆重新抄寫一次,內容不變,把語氣換掉。

    退一萬步,如果電報真的被敵人破解,至少不會知道擬定電報人的身份。

    路承周趕到樹德小學,給訓練班做了一次形勢報告後,曾紫蓮很快也來了。

    “國難當頭,山河破碎,我們需要緊緊團結起來,誓將日寇趕出中國!”路承周堅定地說。

    馬玉珍在下面,很認真的听著“火柴”的報告。

    在抗日這條道路上,中共與軍統是一致的。

    自衛會中,就有國民黨員,甚至還讓王若奇擔任主任。

    軍統、中統、中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團結過,他們有的時候,甚至會坐在一起,討論抗戰事宜。

    這是國共歷史上,也是極為罕見的。

    “誓將日寇趕出中國!”

    底下的學員,早就熱血沸騰。

    很快,曾紫蓮等會,將國民黨的黨旗掛起來,路承周帶著所有人宣誓,加入軍統。

    “余誓以至誠奉行三民主義,服從領袖命令,保衛安全,絕對遵守團體紀律,盡忠職守,並以終身貢獻團體,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如有泄露秘密及違反紀律之處,願受最嚴厲制裁。”

    “紫蓮姐,訓練班很快就結束了,我的工作,是不是要有所調整?”馬玉珍趁著休息的時候,問曾紫蓮。

    “當然。”曾紫蓮點了點頭。

    馬玉珍在訓練班的成績很好,她已經向路承周建議,讓馬玉珍來情報組幫自己。

    “也就是說,以後我可以參加行動了?”馬玉珍興奮地說。

    “你想參加行動?”曾紫蓮詫異地說。

    她實在很難想象,文文靜靜的馬玉珍,怎麼可能會喜歡參加行動呢?

    軍統的行動,主要是鋤奸,危險性還是很高的。

    再說了,以路承周與馬玉珍的關系,也不會允許馬玉珍進行動組。

    “是啊,你看火先生,先是除掉了潘玉林,前兩天又干掉了高橋豐一和楊玉珊。拿著槍,與敵人面對面干,多麼的意氣風發啊。”馬玉珍一臉向往地說。

    “你啊,就不要想想這麼美了,你只能進情報組。而且,抗團的事情,依然得負起責來。”曾紫蓮笑著說。

    “進情報組?”馬玉珍苦著臉說。

    她對火柴很敬佩,日本人在海沽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她真想親手干掉幾個小鬼子。

    “怎麼,不願意?”曾紫蓮打趣著說。

    “我想跟火先生一樣,親手鋤奸。”馬玉珍說。

    “他不會同意的,你就別多想了。”曾紫蓮微笑著說。

    “紫蓮姐,我媽在路承周家還好吧?”馬玉珍突然問。

    她在訓練班一切都好,訓練雖然很艱苦,但這是學殺敵的本領,再苦再累她也能堅持。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在路承周家的母親。

    馬嬸住進路承周家的用意,她當然清楚。

    可是,以路承周的身份,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他好。

    “今天晚上還說起你了呢,我跟她說,你下鄉了,過幾天就會回去。”曾紫蓮說。

    “那就好。對了,你幾乎每天晚上都出來,路承周沒有懷疑吧?”馬玉珍擔憂地問。

    “沒呢,他自己都要半夜才回去,我比他早回去就是。如果他提前回去了,我就說與男朋友約會去了,他不會懷疑的。”曾紫蓮笑吟吟地說。

    路承周的化裝,在她的幫助下,可以說沒有任何破綻。

    當然,表面的化裝,只能說成功了五成,剩下的五成,得靠路承周說話的語氣,以及走路的姿態,還有他的一些小動作。

    或許路承周的臉部輪廓,與路承周還有幾分相似,但是,絕對不會讓人想到是他。

    唯一的破綻,或許是路承周的眼楮。

    當然,如果事情緊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如說,路承周如果與人槍戰,生死時刻,他會下意識的,暴露一些軍事要領動作。

    曾紫蓮與馬玉珍在外面聊天,路承周則與陳白鹿在談話。

    宣誓之後,其他學員要麼休息,要麼睡覺,學校也基本安靜下來了。

    “火先生,我跟其他教官,還有抗團的孫如鵬、沈澈等人商量,準備在結業前,搞一次行動。既可以打擊日本人的囂張氣焰,也可以檢驗一下我們的訓練成效。同時,也是對學員們的一次考核。”陳白鹿誠懇地說。

    陳白鹿二十多歲,很精干,原來就是海沽站行動組的成員。

    在第七路軍中,當過一段時間的連長,無論是軍事作戰,還是特工行動,都是行家。

    “沒有問題。”路承周點了點頭。

    他向總部要了專項經費,如果訓練班一點成績也沒有,他也不好交差。

    “我們想,對中原公司下手。”陳白鹿緩緩地說。

    “中原公司?”路承周一愣。

    中原公司大樓,曾是海沽最高的建築,位于日租界中心位置的旭街。

    主樓有六層,以上有小樓兩層,一共八層。

    當初建好後,曾經是海沽的標志性建築。

    只是,七七事變後,因為中原公司主要銷售日貨,中國人去的少了,相比法租界的勸業場,就要差一些了。

    中原公司的一、二樓銷售百貨,三樓是雜耍場,四樓為電影院和評戲、文明戲院,五樓為大戲院,六樓為大酒樓。

    三、四、五樓,每天下午兩點至晚上十二點開放,通票兩角,顧客可以在這三層樓的任何劇場隨意觀看。

    只是,中原公司大樓,在建築時,是花了大本錢的。

    據說總共花費四十七萬銀元,其中二十六萬用于建築,二十一萬用于電梯等設備。

    “只有搞掉中原公司,日本人才會知道我們的厲害。”陳白鹿堅定地說。

    “中原公司大樓,不比單獨的電影院,這是鋼筋混凝土結構,想要完全破壞比較難。”路承周提醒著說。

    “炸不掉就燒,哪怕只是冒個煙,也能讓人看到我們的決心。”陳白鹿堅定地說。

    “好吧,既然是練兵,又是為了考核大家的成績,我就不阻攔了。我只提一點要求,要切實保證大家的安全。”路承周特別叮囑著說。

    “請火先生放心,保證完成任務!”陳白鹿信心滿滿地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44
第三百八十六章 無意間

    陳白鹿要搞次行動,路承周自然支持。

    既是檢驗訓練班的成效,也是考核學員的成績。

    路承周提出,要保證大家的安全,畢竟他們在暗處,敵人在明處,只要做計劃做好,可以避免很多損失。

    第二天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路承周收到了曾紫蓮轉交的行動。

    陳白鹿早就計劃,要搞一次行動。

    陳白鹿準備分成七個行動小組,每個行動小組,攜帶一枚定時燃燒彈,分別放在七個不同的位置。

    抗戰之後,中原公司雖然沒落不少,但每天的人流量還是很大。

    七個行動小組,分別進去,把燃燒彈放在規定位置,倒也不用太擔心安全問題。

    就像上次針對光陸和國泰兩家電影院一樣,人一多,就算日本人知道,是抗日組織在行動,他們也無從查起。

    “怎麼樣,行動計劃沒問題吧?”曾紫蓮等路承周看過後,問。

    馬嬸不識字,路承周又把紙條放在手心,馬嬸上完菜就走了,不用擔心她會發現。

    “去5號說吧。”路承周說。

    原本馬玉珍不在家,他中午完全可以在家午休一下。

    但路承周還是不想讓自己的行為反常,如果現在他在家午休,以後馬玉珍回來了,他吃過飯就走,馬嬸肯定會懷疑。

    在這種事情上,保持常態,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路承周與曾紫蓮,一前一後,分別到了松壽里5號。

    這個地方,除了安孟博外,就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只有到了這里,說話才更方便。

    “昨天銀樓的事,總部回電了沒有?”路承周問。

    對陳白鹿的計劃,他其實是不怎麼擔心的。

    只要學員的安全得到了保障,能有多大破壞,他並不在意。

    “總部也不知道,但是,我從鄭問友發了報,他那邊傳來消息。”曾紫蓮說,如果海沽站都不知道的消息,總部未必會知道。

    “鄭問友怎麼說?”路承周問。

    “他說可能是南宮縣的一支抗日隊伍,在中街像銀樓定制青天白日帽徽。”曾紫蓮沉吟著說。

    “在像銀樓定制青天白日帽徽?”路承周詫異地說。

    像銀樓,並不是一家真正的銀樓,只是像一家銀樓。

    像銀樓提供包金包銀手業務,這是介乎于金店業及銅鐵加工業之間的買賣。

    其產品是在銅質的首飾外表包上或鍍上一層金或一層銀,與金店、銀樓的金銀首飾有些區別。

    但是,由于價錢要低廉一些,因此,比較受大眾歡迎。

    其實,像銀樓更像一家五金加工廠。

    像銀樓的廠房規模不小,設備有車床、鑽床、磨床、壓力機、人力搗機等。

    從設計制圖到制模具、沖壓、整形、磨光、吹焊、酸洗、溺黃、電鍍、燒藍、軋光等,每道工序都能自行完成。

    由于按先進技術組織生產,像銀樓的徽章等產品式樣美觀、質優價廉、品種多樣,市場競爭力較強。

    抗戰後,又增加了增添制作軍服、警服、學生服業務。

    因此,在像銀樓做青天白日帽徽,也很正常。

    當然,如果是抗日部隊購買,自然就違法了。

    “現在該怎麼辦?”曾紫蓮問,南宮縣抗日武裝,跟軍統雖然沒隸屬關系,但大家都是抗日力量,總不能眼看著對方,落入日本人的陷阱吧。

    “先把情況摸清楚再說,讓鄭問友派人去趟南宮縣,與他們取得聯系。我要知道這批青天白日帽徽訂制的詳細過程,最好知道南宮縣這支部隊,在海沽的取貨人信息。”路承周緩緩地說。

    沒有足夠的情報,他不能輕舉妄動,更加不敢亂來。

    南宮縣距離海沽三百多公里,與鄭問友的第七路軍,反而更近。

    讓鄭問友派人去打探消息,或者警告他們,比海沽站直接與之聯系,快捷方便得多。

    “等會我讓林帆發報。”曾紫蓮點了點頭。

    “馬大夫醫院的行動,總部批復了沒有?”路承周又問。

    他中午的休息時間有限,也不能跟曾紫蓮多說其他事情,只能盡快把工作談完。

    “這個倒回復了,總部讓我們,盡全力配合,務必將金東珍擊斃。同時,總部還發來一份鋤奸名單,有二十多人。”曾紫蓮又拿出一份電報。

    “剛才怎麼不拿回出來?”路承周接過電報,問。

    “你不是要在這里說麼?以後,有電報,直接放這里算了。”曾紫蓮有些生氣地說。

    “也可以,我看就放在門口。”路承周並沒察覺到曾紫蓮的不滿,只是就事論事地說。

    曾紫蓮白了路承周一眼,但路承周將目光放在電報上,根本沒有注意到。

    “總部對海沽的情況,還是比較熟悉的。”路承周點了點頭。

    “這下,我們可以大顯身手了。”曾紫蓮躍躍欲試地說。

    如果這二十多個漢奸,全部除掉的話,她這個情報組長,有得忙了。

    “這上面的漢奸,都是海沽站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全部除掉,除非國軍能打回來。”路承周放下電報,緩緩地說。

    這上面的名單,包括了原維持會的全部成員,當然,孫志書不在其中。

    但路承周覺得,不把孫志書放進去,反而顯得太特別。

    他拿出筆,把孫志書的名字,寫在中間,既不太靠前,也不在最後。

    這個名單,基本上是根據漢奸大小來排序的。

    “孫志書不是與我們合作麼?”曾紫蓮看到路承周將孫志書的名字加了進去,詫異地問。

    “如果你是日本人,發現這份名單中,竟然沒有孫志書,是不是會馬上懷疑孫志書?”路承周反問。

    這份名單,隨時有可能泄密,畢竟,名單是要發到行動組的。

    而且,路承周還有個想法,要把名單“主動”公布。

    所謂的“主動”公布,並非在報紙上登出來,而是讓日本人,“無意間”拿到。

    比如說,將名單“無意間”遺失在行動現場。

    也可以,通過情報一室的“努力”,獲取這份名單。

    “不錯,沒有孫志書的名字,反而更顯形。”曾紫蓮點了點頭。

    “你找個人,把這份名單抄幾份備用,前面可以加上‘鋤奸名單’這四個字。”路承周緩緩地說。

    “你又有什麼壞主意?”曾紫蓮驚訝地說。

    “馬大夫醫院的行動中,可以讓人帶著這份名單,到時候,讓他‘不小心’把名單遺失在現場。”路承周微笑著說。

    “這些漢奸,如果知道,他們上了我們的鋤奸名單,恐怕晚上再也不睡不著了。”曾紫蓮一听,眼楮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通過這種方式,把名單透露出去,遠比主動透露,有威脅得多。

    “此次訓練班的行動,我就不參與了,你要多注意,避免他們犯低級錯誤。”路承周看了看時間,下午他還得在警務處待一會,順便補個覺。

    “我看,你是擔心馬玉珍。”曾紫蓮不滿地說。

    “我當然擔心她啦,但其他同志,我同樣擔心。他們都是抗日的力量,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希望,有朝一日,抗戰勝利了,大家都還活著。作為站長,我希望他們不要死在日本人手里。”路承周鄭重其事地說。

    跟日本人干,如果沒有傷亡,那是假的。在敵人作戰,更是危險萬分。路承周能做的,是盡力保護他們。

    “盡用這種高調來糊弄我。”曾紫蓮哼了一聲。

    她知道,路承周心里很關注馬玉珍,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而馬玉珍對路承周,雖然很痛恨,但總是會經常無意間提起路承周。

    這說明什麼?作為女人,她很清楚,只有心里有對方,才會有如此舉動。

    可是,曾紫蓮在心里,也時不時的會想路承周啊。

    甚至,晚上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時,滿腦子都是路承周。

    曾紫蓮自從搬到二十四號路15號後,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路承周突然來敲門。

    可惜,到目前為止,都是她主動找路承周談工作。

    最多,路承周也就是在牆壁上敲兩下,她就得馬上過去。

    “另外,你要派人,將日本人的堆棧摸清楚。”路承周要走的時候,突然說。

    海沽是華北最重要的工業城市,也是日本人很看重的物資中轉站。

    日軍很多物資,都沒辦法放倉庫,只能露天堆棧。

    在這樣的環境中,用燃燒彈,威力是最大的。

    進入夏季的,空氣干燥,溫度越來越高,只需要一點火星,將能將幾百噸,甚至幾千噸,上萬噸物資付之一炬。

    “這方面,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給我幾個地方,我去摸清情況就是。”曾紫蓮想了想,說。

    “金剛橋、法國橋、工商學院那一帶,不是有很多露天堆棧麼?要動手,就要找一些方便行動,並且對日軍有用的軍用物資下手。”路承周想了想,隨口說道。

    這些地方的物資,堆積如山,日軍又沒有那麼多人來看守,確實很方便行動。

    “我就知道,你心里早就有數了。”曾紫蓮說,路承周說話和做事,總喜歡留後手。

    “你也要注意安全。”路承周出門的時候,叮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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