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興師問罪
陳樹公並不知道,除了他暗中觀察楊玉珊外,金惕明已經提前到了牛津別墅5號。
當天晚上,他並沒有發現異常,只是在附近找了家旅館。
第二天早晨,天剛剛亮,金惕明就去了牛津別墅5號附近。
此時,陳樹公和楊玉珊,還沒有出門。
金惕明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佣人出來拿牛奶。
住在這里的人,習慣每天早上喝新鮮牛奶,這是很正常的。
金惕明也在旁邊,買了兩個包子,準備等著他們出門。
金惕明希望,能盡快找到楊玉珊的破綻。
他其實也知道,在牛津別墅5號,不太可能找到楊玉珊的破綻。
路承周也說了,陳樹公會暗中調查楊玉珊。
然而,正當金惕明準備離開後,他突然發現,一名男子走向牛津別墅5號。
金惕明將手里的包子,全部塞進嘴里,走到附近仔細觀察。
驀然,他心頭狂跳,因為他看清了那名男子,正是球組聯絡員︰袁慶元。
金惕明很懊惱,沒有帶相機出來。
如果拍到袁慶元,出現在牛津別墅5號的畫面,那就是板上釘釘的鐵證啊。
金惕明沒有驚動袁慶元,這種情況,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不要驚動較好。
袁慶元跟往常一樣,拿著兩個普通的牛奶瓶子,換回了牛津別墅5號的牛奶瓶。
換回牛奶瓶後,袁慶元迅速離開,他現在的任務,是將牛奶瓶送到愛丁堡道,情報組的死信箱。
金惕明跟了袁慶元一段時間,只是袁慶元很警惕,走出新華路後,很快推出一輛自行車。
金惕明原本要去法租界,打探史紅霞被殺案的情況。
可見到袁慶元後,他已經顧不上去法租界,迅速去了二十四號路的大紅橋碼頭。
金惕明趕到大興日雜店的時候,正好看到路承周從里面走出來。
路承周的習慣,每天早上來拿包煙。
他正準備推著自行車離開的時候,看到金惕明慌忙跳下了人力車,隨後扔給車夫一張鈔票後,朝著自己跑來。
“路……警官,上班啦。”金惕明走到路承周面前,看到路承周嗔惱的目光,他才想起,自己太過顯形了。
“有事?”路承周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異常後,才輕聲問。
“我看到袁慶元了。”金惕明已經盡量壓抑著內心的亢奮,但他的聲音,還是顯得很激動。
“到里面說吧。”路承周看了看四周,又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轉身走回了大興日雜店。
在大興日雜店的後院,路承周听金惕明詳細說起了早上的發現。
“你沒帶相機?”路承周撕開新拿的煙,遞了根給金惕明,問。
“我只想觀察一下情況,沒想到就有發現。”金惕明遺憾地說。
接到路承周的煙,他顯得受寵若驚。
昨天晚上,路承周突然對他的訓斥,讓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早就不是路承周的教官,而是他的副手和下屬。
如果不能意識到這這一點,以後他在憲兵分隊還會栽跟頭。
“袁慶元呢?”路承周又問。
“他騎了自行車,沒跟上。”金惕明嘆了口氣,並非他跟不上,而是不想驚動袁慶元。
“如果袁慶元真是去交接情報,一定還會去的。”路承周沉吟著說。
只要金惕明去監視楊玉珊,就一定會有這樣的結果。
袁慶元前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不就是為了今天麼?
“此事,先不要驚動任何人,誰知道袁慶元到底聯絡的是誰呢?”路承周吸了口煙,沉吟著說。
“不錯,也有可能是陳樹公。”金惕明眼楮一亮,如果陳樹公才是真正的球組一號,那才好看呢。
“上午,你還是先去趟法租界。”路承周緩緩地說。
“我等會就去。”金惕明說。
路承周正準備出去的時候,張廣林這個大興日雜店的掌櫃,終于來了。
看到路承周,張廣林馬上恭敬的說︰“路先生,昌隆盛那邊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路承周沉聲說。
“昨天晚上,施錫純死了。”張廣林看了金惕明一眼,輕聲說。
施錫純一直是金惕明審訊,他死在地窖,跟金惕明脫不了干系。
“昨天晚上就死了?老金,這是怎麼回事?”路承周轉頭問金惕明。
“我不知道啊,下午他還好好的。”金惕明佯裝不知。
“這樣,你先去辦事,我等會過去一趟。張廣林,你給金副主任支筆錢,到法租界打探消息,沒錢寸步難行。”路承周緩緩地說。
“多謝主任,等會我還是回這里匯報吧。”金惕明說。
路承周到警務處轉一圈,馬上去了憲兵分隊。
施錫純死在地窖,袁慶元出現在牛津別墅5號,他都得向中山良一和野崎匯報才行。
路承周先去了情報一室,李繼平是內勤,這個時候應該到了。
路承周走到情報一室,看到滿地狼藉,好像被人洗劫過似的。
“李繼平,這是怎麼回事?”路承周看到,辦公桌都被掀翻在地,地上到處都是文件。
還有瓶墨水,被砸碎在地,墨水散落一地。
“剛才三室的人來了……”李繼平尷尬地說。
“說說看。”路承周一听,反而平靜下來了,三室的人竟然來鬧事,膽子也太大了。
“陶階帶著三室的人,突然沖了進來,要找金副班主任算賬。”李繼平說,其實他已經說得很平淡了。
事實上,陶階帶著人來興師問罪,差點沒把他活剝了。
“你跟我去趟地窖。”路承周沉吟著說。
“路承周,金惕明呢?他不應該出來,給個說法麼?”路承周趕到地窖的時候,三室的陶階一臉憤恨不平地說。
陶階是情報三室的第一小隊長,陳樹公和楊玉珊還沒來上班,胡然蔚身上有傷,暫時還不能行動,只能他來主持工作。
施錫純不管是不是軍統臥底,只要上面沒定性,就還是情報三室的人。
金惕明和情報一室,實在太欺騙人了。
在陶階看來,不管施錫純死因如何,他都是死在金惕明手中。
“啪!”
路承周走到陶階身前,突然出手,一巴掌甩在陶階臉上。
陶階是華北區行動處長不假,可路承周的身手也不錯。
況且,路承周是突然出手,陶階根本沒有防範。
“你算什麼東西?‘路承周’、‘金惕明’,也是你能喊的?”路承周冷聲說。
不管情報一室有多少人,他這個主任的級別,跟楊玉珊相當。
就算是金惕明,也比陶階高半級,他直屬名諱,確實可以教訓。
“你……”陶階抬手就要反擊,然而,他剛舉起手,就看到路承周凌厲的目光。
“不尊重升官,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路承周冷冷地說。
“不敢。”陶階抬起的手,輕輕揉了揉迅速腫起的臉頰。
“施錫純是軍統臥底,你們這麼義憤填膺干什麼?難道說,你們都是他的同黨?”路承周看著三室的人,一副憤恨不平的樣子,沉聲說道。
“路主任也不要隨便扣帽子,施錫純突然死在里面,總得給個說法吧。”陶階縮了縮脖子,揚聲說。
他年齡比路承周大,被當眾打了一巴掌,心里氣憤不已。
可是,路承周級別比高他,剛才他態度惡劣,被路承周打一巴掌,還真的沒地方說理。
“此事當然要調查,我跟你們說,施錫純已經確定是軍統臥底。如果你們要給他討說法,我很支持。李繼平,你去拿本子,將所有給施錫純討說法的人,全部記下來,等會讓金副主任一個一個審查。”路承周轉頭對李繼平說。
“是。”李繼平原本還擔心,因為三室的人,已經有人到一室鬧過了。
昨天晚上,胡然蔚的慘狀,就讓三室的人義憤填膺,今天得知,施錫純又死了,他們自然按捺不住。
然而,剛才路承周的那一巴掌,讓李繼平的驚慌,一下子平靜下來了。
路承周沒理會陶階,背著手走進了地窖。
而李繼平則回去拿紙,等他再回到地窖的時候,三室的人全部走光了。
誰也不想跟軍統臥底扯上關系,他們本來就是軍統過來的,如果再扣上一頂軍統臥底的帽子,他們恐怕會成為施錫純第二。
施錫純的尸首,已經被抬到了刑訊室。
憲兵分隊也沒有專門的法醫,此時海田新一郎正在觀察。
“海田君,施錫純是怎麼死的?”路承周走過去,恭敬地說。
“他應該是受傷過重,內髒破裂而死。”海田新一郎篤定地說。
“可惜了。”路承周並不想追究施錫純的死因,不管他是傷勢過得死了也好,還是金惕明暗中出手也罷,施錫純死了,對他是件好事就行了。
施錫純不僅僅是軍統叛徒,他叛變後,繼續潛伏在海沽站,導致周逢春的殉國。
曾紫蓮和袁慶元,也差點落入憲兵分隊手中。
路承周早就決定,要除掉施錫純。
雖然不是他親手除掉的,但這件事,應該是他在背後,暗中推動的。
看到施錫純的尸體,路承周覺得特別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