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後手 作者:可大可小 (已完結)

 
mk2258 2018-6-1 21:0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7 32694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0
第三百四十六章 提個醒

    金惕明是情報一室的副主任,路承周是情報一室的主任。

    金惕明對胡然蔚動了刑,陳樹公不僅恨金惕明,對路承周,以及情報一室,都厭惡之極。

    最讓陳樹公郁悶的是,今天他都不能見胡然蔚了。

    中山良一已經將胡然蔚和施錫純交給了金惕明,他這個憲兵分隊顧問,基本成了聾子耳朵︰擺設。

    “不行,得跟胡然蔚見一面才行。再讓金惕明這樣搞下去,情報三室的人,都會被他搞掉。”陳樹公回到辦公室後,來回踱著步,焦慮地說。

    “施錫純像瘋狗一樣,四處咬人,搞不好他會說,我也是軍統臥底呢。”楊玉珊嘆息著說。

    “據說,憲兵隊總部,派了野崎來調查此事。”陳樹公緩緩地說。

    “施錫純是不是內奸,我不敢保證。但胡然蔚,一定不是。金惕明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死咬著三室的人不放。”楊玉珊苦笑著說。

    “你真不知道?”陳樹公嘲諷地看了楊玉珊一眼。

    “我憑什麼就得知道?”楊玉珊詫異地說。

    “其實很簡單,就三個字︰金連振。”陳樹公長長嘆了口氣。

    “你是說,金惕明是故意報復?!”楊玉珊大聲說。

    “我跟胡然蔚見面的時候,他當時就說了,金惕明是公報私仇。當時我沒在意,情報三室確實有軍統內奸,讓金惕明查一查也好。可是,他查出施錫純,還不打算放手,又把胡然蔚扯了進去。”陳樹公緩緩地說。

    “海沽站在憲兵分隊有臥底的消息,是不是胡然蔚匯報的?”楊玉珊突然說。

    “不錯。”陳樹公點了點頭。

    胡然蔚向他匯報後,陳樹公馬上告訴了楊玉珊。

    當時的陳樹公,還是軍統華北區長,而楊玉珊已經進了憲兵分隊,在情報一室干內勤。

    楊玉珊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首先要查的,就是軍統這個內奸。

    內奸不除,永無寧日。

    這一點,楊玉珊深有感觸。

    但是,金惕明借著抓內奸搞事,她就不能接受。

    “既然如此,你應該跟野崎明說。”楊玉珊馬上說。

    路承周到情報一室後,看到金惕明正在抽著煙。

    他的眼楮很亮,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看到路承周進來,金惕明將煙頭丟掉,站起身迎了上來。

    “怎麼樣,中山先生看了照片怎麼說?”路承周走進辦公室後,發現金惕明也跟了進來,問。

    “中山先生讓我負責審訊施錫純和胡然蔚。”金惕明得意地說。

    “怪不得剛才陳樹公臉色很不好看。”路承周微微頜首。

    金惕明這段時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跟他以前認識的金惕明,完全不一樣。

    或許,金連振的死,刺激了他吧。

    “陳樹公?他快成泥菩薩過河了。”金惕明冷哼著說。

    “施錫純的身份,應該可以確認了。胡然蔚呢?”路承周掏出煙,遞了根給金惕明。

    以前他是直接將煙丟給金惕明,今天遞過去,金惕明的待遇又不一樣了。

    “胡然蔚也快開口了,我但到他妹妹在法租界。”金惕明陰笑著說。

    “他妹妹是不是軍統的人?”路承周問。

    “應該不是。”金惕明搖了搖頭。

    “金副主任,我要提醒你,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路承周緩緩地說。

    他可以接受,對胡然蔚的栽贓陷害,胡然蔚已經墜落成漢奸,對他的任何手段,都是正義的。

    可是,把胡然蔚的妹妹牽進來,就太卑鄙了。

    “胡然蔚今天如果不承認他是球組二號,明天他們兄妹就能相見。放心,我暫時不會對他妹妹怎麼樣的。”金惕明得意地說。

    “我覺得,你不應該把注意力再放在他們身上了。”路承周緩緩地說。

    “為何?”金惕明詫異地說。

    “軍統的這個球組,肯定會有個組長吧。或許就是那個一號,只有把他找出來,這個案子才算完結。”路承周提醒著說。

    “他們之間沒有橫向聯系,我看一號真的很有可能是陳樹公。”金惕明恨恨地說。

    “沒有陳先生,就沒有情報三室。我們對海沽站的行動,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成功。他絕對不可能是球組一號,軍統再怎麼下血本,也絕對不會把他派過來。”路承周搖了搖頭。

    他沒想到,金惕明竟然膽子這麼大,懷疑到陳樹公頭上了。

    到了陳樹公這樣的級別,又是帶著團隊過來的,基本上不可能是臥底。

    軍統怎麼可能,用整個華北區,來換一名臥底呢。

    陳樹公之所以背叛,主要原因還是楊玉珊。

    而楊玉珊之所以會投靠日本人,又是因為史紅霞。

    可史紅霞卻死了,據說是死于軍統之手。

    可路承周知道,,軍統並沒有下令制裁陳樹公。

    至于史紅霞,更加不是死于軍統暗殺。

    當初,正是憲兵分隊準備暗殺振華中學校長譚天君,整個暗殺計劃,還是路承周制訂的。

    然而,暗殺譚天君的人,卻換成了軍統華北區行動處的人。

    當時日本人用這一招,路承周也覺得很意外,既殺了譚天君,又撇清了關系。

    只是,軍統的人並沒有成功,只是傷到了譚天君。

    路承周突然想到,在法租界暗殺陳樹公,最終導致史紅霞死的,會不會是日本暗殺團的人呢?

    當初這個計劃,是楊玉珊與中山良一秘密制定的,就連高橋豐一都不知道,遑論路承周了。

    “不管如何,調查一下陳樹公,總不會有錯吧?”金惕明說。

    “調查可以,但不能過激,派個人在牛津別墅盯一下就行了。”路承周叮囑著說。

    “這種事,還是自己靠得住。”金惕明搖了搖頭。

    “我听到消息,憲兵隊總部,派了野崎專門調查此案。”路承周又說道。

    “我會協助野崎先生,將此案一查到底。”金惕明鄭重其事地說。

    金惕明要怎麼查案,路承周管不著。

    只要金惕明會去牛津別墅5號盯著,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金惕明怎麼也想不到,他的行為,已經無形中,幫助路承周實施了鋤奸行動。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0
第三百四十七章 軍統陰謀

    路承周在辦公室小睡了一會,正準備去警務處時,楊玉珊突然來拜訪。

    “路主任,要出去?”楊玉珊看到路承周拉開辦公室的門,笑吟吟的說。

    “楊主任有事?”路承周詫異地說。

    “想跟你談談,方便麼?”楊玉珊問。

    “楊主任來了,什麼時候都方便。”路承周轉身打開辦公室門,笑吟吟地說。

    “我想知道,金惕明的行為,是出自你的授意,還是他的單獨行為?”楊玉珊等路承周關上門後,正色地問。

    “金惕明的行動,是中山先生許可的,你還不知道吧,他已經拿到了袁慶元與施錫純接頭的證據。”路承周緩緩地說。

    “我承認,施錫純有可能是軍統的臥底。當初他的暴露,應該是軍統想把他反派回來。”楊玉珊點了點頭。

    施錫純是不是臥底,她一點也不關心。

    哪怕施錫純不是軍統的內線,只要金惕明願意,她也可以配合金惕明,將施錫純定義為軍統內線。

    但是,金惕明盯著胡然蔚,甚至整個情報三室,她就不高興了。

    甚至,還有點恐慌。

    陳樹公將原委挑明後,她才明白,金惕明之所以把胡然蔚定為球組二號,很有可能是因為金連振。

    她現在很後悔,不應該把金連振和金惕明送到情報一室。

    如果他們還在情報三室,現在能翻出風浪麼?

    “這話,楊主任最好當面跟金惕明說。”路承周看了楊玉珊一眼,緩緩地說。

    今天的楊玉珊,眼中有著深深地憂慮。

    顯然,金惕明的行為,讓她很擔憂。

    “金惕明現在看三室的人,沒一個順眼,他能听進我的話?”楊玉珊冷笑著說。

    “野崎先生不是來了麼?可以找他嘛。”路承周微笑著說。

    路承周才是潛伏在憲兵分隊的真正軍統內線,他巴不得憲兵分隊內部人心惶惶。

    “陳先生會跟野崎談的,我希望路主任,能勸勸金惕明,事情不要做得不太絕。”楊玉珊冷冷地說。

    “我剛才還勸了他,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他審訊胡然蔚,是中山先生允許的,我這個主任,說話也沒用哦。”路承周苦笑著說。

    “金惕明已經瘋了。”楊玉珊嘆了口氣。

    “據說,他找到了胡然蔚在法租界的妹妹,如果胡然蔚不承認軍統內線的身份,明天他們兄妹就會相見了。”路承周突然說道。

    “他怎麼能這樣?”楊玉珊臉色一變。

    軍統現在有明文規定,抗戰未勝前,軍統人員不能結婚。

    胡然蔚面對酷刑,可以咬牙挺住。

    可是,面對親人被折磨,還能堅持麼?

    楊玉珊絕不相信胡然蔚會是內奸,如果胡然蔚是內奸,情報三室人人都是內奸了。

    “你不是說,他已經瘋了麼?”路承周笑了笑。

    “揪出金連振,是我的職責所在。當時的情報,雖然是胡然蔚告訴陳先生的,但這是各為其主。金惕明如果要把金連振之死,怪到三室頭上,也是沒辦法的事。”楊玉珊說。

    路承周正要問起詳情,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當初軍統在憲兵分隊在內線的消息,一定是胡然蔚告訴陳樹公的。

    而陳樹公反手就將情報告訴了楊玉珊,而她也借此,成功將金連振挖了出來。

    金連振背叛軍統後,竟然死心塌地,金惕明來海沽上任前,想先跟他見個面。

    結果,金連振通知了楊玉珊,反把親叔叔也一起拉了過來。

    如果金連振沒死,金惕明或許還會忍氣吞聲。

    可金連振死後,金惕明性情大變。

    抓住憲兵分隊出現軍統內線的機會,死死盯著情報三室。

    看他的架勢,不把情報三室搞得四分五裂,是不會罷休的。

    此時的陳樹公,確實見到了野崎。

    雖然上面已經命令,野崎負責調查憲兵分隊內奸一案。

    但他並沒有整天待在憲兵分隊,而是在隔壁的愛丁堡道,找了家旅館,需要找人談話時,就讓人過去。

    此時的陳樹公,就出現在那家旅館。

    “陳先生,你憑什麼認為,胡然蔚不會是軍統內線呢?”野崎不動聲色地問。

    昨天晚上,他見到了施錫純,此人的精神狀態,確實有些不對。

    野崎相信,這是受刑之後才出現的。

    施錫純說出,球組二號是胡然蔚,一號竟然是陳樹公。

    雖然有些荒謬,但誰又敢保證,不會是真的呢?

    真正的臥底,總會精心設計自己的身份。

    越是不容易讓人懷疑的人,越有可能是真正的內奸。

    “胡然蔚跟我很久了,是從北平站帶到華北區的。其他人不敢保證,對他,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陳樹公沉吟著說。

    “這麼說,如果胡然蔚是軍統內線,陳先生也有可能是嘍?”野崎突然說。

    “這個……”陳樹公沉默不語,他知道野崎不相信自己的話。

    “知道嗎?施錫純供認,胡然蔚是球組二號,而你,是球組一號!”野崎突然說。

    “我是球組一號?天大的笑話。”陳樹公終于明月,野崎為何要說剛才那樣的話了。

    但是,說完之後,陳樹公臉色大變。

    他是不是軍統內線,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說句心里話,戴立對他確實不錯。

    任命他為北平站長,成立華北區後,力排眾議,讓他擔任華北區長。

    可他呢?僅僅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背叛了軍統,背叛了戴老板。

    陳樹公應該說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但他也不是一個吃回頭草的人。

    既然從軍統出來的,從來沒想過還要回去。

    “陳先生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野崎自然看到了陳樹公的表情。

    “野崎先生,我覺得,這很有可能是軍統的陰謀。他們故意陷害我,就是為了讓皇軍猜忌。”陳樹公緩緩地說。

    “你的意思,施錫純是真正的軍統,而胡然蔚和你一樣,是冤枉的?”野崎明白了陳樹公的意思,但並不完全相信他的話。

    “原本我以為,這是金惕明的報復。他佷子金連振,本是軍統打入憲兵分隊的臥底。胡然蔚正是當初,提供憲兵分隊有軍統臥底情報之人,金惕明恨胡然蔚,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野崎先生說,我是球組一號,讓我想到,金惕明可能也中了軍統的圈套。”陳樹公嘆息著說。

    應該說,陳樹公確實猜到了幾分。

    但他不知道,施錫純也不是軍統臥底。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緣于金惕明的懷疑。

    當然,如果金連振沒死,或許他還是每天都待在情報一室,當著管內勤的副主任。

    金連振的死,讓金惕明性情大變,同時做事也變得偏激。

    “這一切,都是你的懷疑罷了。陳先生,我能告訴你,施錫純供認你是球組一號。說明皇軍對你,還是很相信的。”野崎緩緩地說。

    “感謝皇軍的信任。”陳樹公雙腿一立,恭敬地說。

    自從叛變後,陳樹公在憲兵分隊地位超然。

    他對中山良一,並沒有一種下屬的心態。

    陳樹公認為,他的叛變,給日本人立了大功,應該享受更高的待遇。

    然而,野崎現在對他的信任,讓他非常感激。

    如果野崎不相信他,陳樹公接下來的日子,將會非常難過。

    軍統他回不去了,也從來沒想過要回去。

    如果日本人再拋棄他,以後他還怎麼活下去?

    “如果確如你的懷疑,你認為誰才是真正的黑手?”野崎緩緩地說。

    “按照現在的情況,最大的可能是金惕明!”陳樹公鄭重其事地說。

    “你可以暗中調查此事,但不能干涉金惕明的正常辦案。如果你能拿到證據,我會還你一個公道。”野崎緩緩地說。

    “嗨!”陳樹公連忙說。

    路承周並不想參與情報三室的內奸排查,有金惕明在,他只需要在背後,給予一定的支持就可以了。

    如果金惕明太過得勢,他就會向楊玉珊透露些消息。

    如果金惕明快頂不住了,他就會成為金惕明的後盾。

    楊玉珊到辦公室的那席話,讓路承周有了新的想法。

    他也沒想到,金連振當初臥底在憲兵分隊的情報,竟然是胡然蔚最先知道的。

    劉有軍已經死了,路承周只能找曾紫蓮證實。

    曾紫蓮與海沽情報組長,與胡然蔚這個情報處長,應該有交集。

    只是,路承周剛到康伯南道,正準備去振華中學,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好久不見的陳永義。

    “找你半天了,是不是鑽哪家姑娘床上了?”陳永義看到路承周,打趣著說。

    他與路承周在警察教練所時,就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路承周當初听從川崎弘的命令,組建了同學會,陳永義沒有參與,兩人的來往就少了。

    但這並不表示,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差了。

    “我倒是想,你得給我介紹幾個啊。”路承周看到陳永義哈哈大笑,心里的煩惱,似乎也不是下子少了很多。

    “這可是你說的,下次給你介紹姑娘,可不能躲。”陳永義馬上說。

    “有這樣的好事,我削尖腦袋也會來,怎麼會躲呢?說吧,找我什麼事?”路承周問。

    “沒卵事,心里煩,找你聊聊天。”陳永義擺了擺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1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新情況

    陳永義兩年前,就以一分局偵緝隊副隊長的身份,調到了市局偵緝隊。

    現在他已經是市局偵緝隊副隊長,應該說整天有忙不完的案子。

    竟然因為心里煩,找路承周聊天,實在是奇怪。

    “陳大隊長找我聊天,實在是榮幸之極,走,前面有家不錯的酒吧。”路承周微笑著說。

    “以前你來英租界干巡警,我真心反感。但現在,我是真想跟你一樣。”陳永義到酒吧後,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喝了口酒後,感慨地說。

    “好啊,我這里正好缺上副巡官,你來不來?”路承周笑著說。

    他知道陳永義現在也成了老煙槍,掏出一包煙,扔到了桌上。

    “你也知道,我的英文爛得很,為英租界只會給克萊森琪先生丟臉。”陳永義搖了搖頭,他只是發發牢騷罷了,真要讓他來英租界,還真的難下決心。

    但是,他羨慕路承周,也是真心的。

    剛畢業的時候,他很不理解路承周到英租界當巡捕。

    但他在一分局偵緝隊干了一段時間後,慢慢就理解了。

    路承周為洋人做事,至少可以替華人爭取點利益。

    他在一分局偵緝隊,完全就是當權者的打手。

    抗戰之後,他幾次想辭職不干。

    可是,脫下警服,他又能干什麼呢?

    從警察教練所,他所學習的,都是如何當好一名警察。

    一旦從事其他工作,又得從頭學起。

    “最近怎麼樣?听說劉同宇有可能當市長?”路承周點了根煙後,靠在椅背上,問。

    “別說這事了,知道嗎,今天我就當了一回抗日者,竟然在街頭散發傳單。”陳永義低聲說。

    劉同宇為了反對潘家才來當市長,讓警察局的人,換成便衣,到街上散發傳單,制造輿論。

    同時,地方士紳也跟進,他們在警察局的授意下,特意跟到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遞交呈文,明確反對潘家才來海沽當市長。

    “什麼傳單?”路承周一愣,偵緝隊都是抓送發傳單的,什麼時候,也變成發傳單的了呢?

    “還不是反對潘家才來海沽上任的傳單?”陳永義摸了摸身上,掏出一張傳單遞給路承周。

    “劉同宇的行為也太卑劣了吧?”路承周看了一眼傳單,上面寫著,海沽全市市,一致反對潘家才來海沽。

    海沽市長,應該由海沽人擔任,等等之類的話。

    這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劉同宇的手筆。

    “這可不一定,日本人還是很看重民意的。”陳永義說,他也是沒有辦法,發了傳單後,也沒回局里,直接跑到英租界找路承周喝酒。

    “其實,不管劉同宇當不當市長,跟你也沒什麼關系。”路承周原本想跟陳永義說說潘家才,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陳永義是個很好的警察,但也很剛直。

    之所以能擔任偵緝隊副隊長,主要是因為才干,與後台沒有任何關系。

    陳永義畢業之後,雖然一路升職,但從來沒有依靠私人關系。

    他在警察局,也沒有私人關系。

    “他可未必,劉同宇當了市長,說不定下面的人,都官升一級呢。”陳永義笑著說。

    事實上,他也知道,如果不抱這些大佬的粗腿,他很難獨當一面。

    在一分局時,他也只是副隊長。

    到局里後,雖然升了職,但依然是個副手。

    警察局現在的偵緝隊長是灣灣人藍大海,深得日本人信任,他沒有理由取而代之。

    “你要想當官,是換思路才行。”路承周意味深長地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現在,我不想踫特務案子,只想辦刑事案和治安案。”陳永義搖了搖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他這話,也就跟路承周說說,換成其他人,絕對會悶在肚子里。

    “永義,我們是不是有同學在法租界巡捕房?”路承周突然問。

    楊玉珊今天的話,讓他留了意。

    金惕明確實有報復情報三室的動機,但楊玉珊呢?她為了上位,也為了拉攏陳樹公替日本人效力,是不是也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陳樹公在法租界的住處,當時知道的人不多,甚至連軍統都不知道。

    “不錯,徐樹基就在巡捕房,你問這個干什麼?”陳永義好奇的問。

    徐樹基當初到法租界時,只是一個小小的巡捕,但現在,也升為探長了。

    “下午去法租界,請徐樹基一起吃個飯怎麼樣?”路承周突然說。

    陳永義來了,正好可以借這個名義,請徐樹基吃飯。

    當然,路承周是想打探一下,史紅霞被殺的案子。

    “只要你出錢,我去哪里吃飯無所謂。”陳永義笑著說。

    “我請客沒問題,但你得約人。”路承周說。

    “我約人沒關系,但吃飯的地方得由徐樹基定,他熟悉法租界,我要選個最貴的酒店。”陳永義大笑。

    兩人約好,下午五點半電話聯系,路承周特意在警務處辦公室等著。

    下班後,路承周直奔法租界,去了國民飯店。

    在這里吃飯,氣氛比較好,而且沒人打擾,當然,價格也很貴。

    英法租界相鄰,路承周與徐樹基聯系得都不多。

    他每次來法租界,不是與劉有軍接頭,就是與川崎弘見面。

    要不然,就是辦私事,會盡量避免與徐樹基打交道。

    雖然這幾年沒怎麼見面,但三人都是同學,見面之後還是很親熱。

    徐樹基個子不高,比較單瘦,四年不到,能在法租界干到探長,也很不容易。

    “樹基,法租界之前發生了一樁史紅霞案,你還有印象嗎?”路承周隨口問。

    “知道,據說是日本暗殺團干的。”徐樹基順便說。

    “日本暗殺團?他們在法租界,也這麼無法無天麼?”陳永義驚訝地說。

    “日本人什麼時候安分過?我們抓到了一名槍手,他承認是受暗殺團的指使。但他本人,是幫會中人。因此,如果有人來問,哪怕是家屬來問,也都只能說是入室搶劫。”徐樹基嘆息著說。

    這頓飯雖然花了路承周十幾元,但他覺得很值。

    史紅霞竟然死于日本暗殺團之後,路承周可以斷定,那兩個人,原本是用來暗殺譚天君的。

    只不過,中山良一突然臨陣換人,這一著真是很妙呢。

    暗殺團之所以能找到陳樹公的住處,一定與史紅霞脫不了干系。

    當初連軍統海沽站的劉有軍,都不知道陳樹公的真正住處,日本人又如何能知道呢?

    史紅霞被殺後,陳樹公就憤而背叛軍統,協助日本人端掉了北平站和保定站。

    如果史紅霞不死,楊玉珊未必會上位,陳樹公也未必會背叛呢。

    回到英租界後,路承周依然去了憲兵分隊。

    “主任,下午金副主任與三室,差點打了起來。”李繼平看到路承周進來後,馬上過來匯報。

    “怎麼會打起來呢?”路承周一邊朝辦公室走,回頭問。

    “三室的人想見胡然蔚,金副主任不同意。別說,金副主任的身手真不錯,一對三,把情報三室的人都打趴下了,包括陶階。”李繼平得意地說。

    陶階可是原來軍統華北區的行動處長,身手非常不錯。

    可是,陶階在金惕明面前,連三招都沒過,就被金惕明一腳側踢在耳部,當場就昏過去了。

    “金副主任沒事吧?”路承周淡淡地說。

    只要沒出人命,他希望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金副主任沒事,現在親自守在地窖,任何人都不能進去。”李繼平笑著說。

    “走,去看看。”路承周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突然折返出來。

    果然,到地窖時,就看到金惕明搬了把椅子坐在地窖門口,像尊門神似的。

    “老金,吃晚飯了沒有?”路承周關心地問。

    “沒時間吃。”金惕明脖子一揚,今天算是打出了威風,要不然,別人還以為他是好欺負的呢。

    “李繼平,你趕緊去附近買兩斤餃子,再來只燒雞,打一斤酒。要快,半個小時之內必須送來。”路承周轉頭吩咐李繼平。

    “金教官,抽根煙。”路承周遞了根煙給金惕明。

    “嗯。”金惕明點了點頭,他很享受路承周對他的尊重。

    “這里交給皇軍就可以了,有他們在,三室的人還進得去麼?”路承周親自給金惕明點上火,微笑著說。

    “這幫日本人也靠不住,給點好處,什麼事都肯干。”金惕明吸了口煙後,不滿地說。

    “不會吧?”路承周詫異地說。

    在他眼里,日本人都是很死板的,或者說,他們很盡職盡責。

    “日本人也是人啊,他們也要吃喝拉撒,在英租界,什麼都要錢的。”金惕明語重心長地說。

    “你守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啊。你守得了一時,還能守得了一世?”路承周說。

    “胡然蔚沒招之前,他是不會離開的。”金惕明搖了搖頭,堅定地說。

    “他妹妹沒來,能招?你不離開,誰去幫你把人帶來?”路承周心里一動,故意說。

    他估計,三室的人要進去,也是為了此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1
第三百四十九章 靠得住

    如果胡然蔚招供,哪怕他是冤枉的,最後的結局也會很慘。

    楊玉珊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想讓人通知胡然蔚。

    哪想到,金惕明竟然守在地窖。

    能對胡然蔚動刑,金惕明很有成就感。

    “放心,明天胡海燕一定會來。但我估計,胡然蔚撐不過今天晚上。”金惕明得意地說。

    “我還是那句話,要證據確鑿,不能讓人翻案。”路承週叮囑著說。

    “既然胡然蔚承認了,哪怕有人想給他翻案,怕也是翻不了。”金惕明笑著說。

    他承認,胡然蔚不像施錫純,意志比較堅強。

    但他掌握了胡然蔚的軟肋,只要把胡海燕抓在手裡,胡然蔚哪怕再次受刑,也會咬緊牙關,承認了是軍統的球組二號。

    當然,這有個前提,他必須把胡海燕掌握在手裡。

    “你是我教官,這些事考慮得肯定比我周到。”路承週沒有再勸。

    金惕明雖然是情報一室的副主任,但調查胡然蔚和施錫純,卻是中山良一下的命令。

    在調查過程中,金惕明也沒有動用情報一室的人員。

    也就是說,金惕明的調查,更多的是個人行為。

    “金惕明完全瘋了,他這樣做,中山良一也不管管麼?”楊玉珊找到陳樹公,大聲抱怨著說。

    如果可以,她真想除掉金惕明。

    “先讓他得意一段時間吧。”陳樹公淡淡地說。

    他與野崎談完話回來後,仔細研究了施錫純的口供。

    陳樹公是老軍統,很快發現端倪。

    施錫純的供述,前言不搭後語,之所以承認軍統內線,更多地是因為其他原因。

    之前胡然蔚跟他說過,金惕明是誘供。

    只是,在施錫純的口供中,看不出誘供的痕跡。

    “你打算讓胡然蔚被他折磨死?”楊玉珊說。

    施錫純雖與她都出身海沽站,但在楊玉珊眼裡,施錫純無足輕重。

    如果胡然蔚出問題了,打擊的可是整個情報三室。

    “就算折磨死也沒辦法。”陳樹公輕輕搖搖頭,這個時候切忌沖動。

    下午,金惕明就很沖動,竟然與情報三室發生沖突。

    “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了?”楊玉珊突然問,她現在是陳樹公的枕邊人,對陳樹公的性格,摸得很透。

    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與中山良一合謀,派暗殺團的人,假借軍統名義暗(殺陳樹公。

    最終,將陳樹公成功拉進了憲兵分隊。

    楊玉珊也順利除掉史紅霞,與陳樹公住到了一起。

    “金惕明懷疑,情報三室有軍統內姦,他已經找到了施錫純,為何還不收手呢?”陳樹公緩緩地說。

    “他不得找出施錫純的同黨麼?”楊玉珊不解地說。

    “可他找出來了麼?胡然蔚是球組二號,我是球組一號?滑天下之大稽!”陳樹公冷笑著說。

    “荒唐!”楊玉珊一聽,大怒著說。

    “有沒有這種可能,施錫純是球組三號,金連振是球組二號,金惕明才是那個球組一號?”陳樹公突然說。

    “自己人查自己人?目的何在?”楊玉珊詫異地說。

    “犧牲一個人,把情報三室,全部拖下水。搞得我們雞犬不寧,他們才能渾水摸魚。”陳樹公緩緩地說。

    “不像,金連振是真正的投誠,金惕明是新上任的海沽站長,軍統也沒有這麼大的魄力。”楊玉珊搖了搖頭。

    “金惕明只是沒上任的海沽站長,他的被捕,對海沽站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破壞。”陳樹公並不同意楊玉珊的想法。

    金惕明完全有可能,是軍統總部派來,順勢打入憲兵分隊的。

    金惕明一到海沽,不與海沽站聯絡,卻先去見金連振。

    作為一名軍統訓練班的的教官,這太令人起疑了。

    如果金惕明是這樣的無組織無紀律,軍統又怎麼會派他來海沽擔任站長呢?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楊玉珊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

    金惕明只是名義上的海沽站長,並沒有上任。

    如果軍統真是別有居心,可以給任何人掛上這樣的名頭,反正又不會有任何損失。

    “從今天開始,你給我盯死金惕明。只要他露出破綻,就是他的死期到了。”陳樹公冷冷地說。

    “對了,我聽路承週說,金惕明知道胡然蔚在法租界有個妹妹,想以此要挾胡然蔚。”楊玉珊突然說。

    “為達目的,金惕明無所不用其極。讓他盡情表演吧,他越瘋狂,我們就越有機會。”陳樹公冷笑,不就是損失一個胡然蔚麼,沒什麼了不起。

    路承周原本想晚上提前走,他約好,晚上與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的人見面。

    然而,才九點不到,野崎竟然出現在他辦公室。

    “野崎先生。”路承週馬上站起來,恭敬地說。

    “坐吧。”野崎伸出手,在空中壓了壓。

    他與路承週認識四年了,在憲兵分隊的中國人當中,路承週的資歷,應該是最老的。

    “野崎先生請坐。”路承週恭敬地說。

    “你也知道,我這次來,是調查軍統內線一案。這個案子,還要藉重你哦。”野崎笑著說。

    “能為先生效勞,是我的榮幸。”路承週謙遜地說。

    “今天陳樹公來拜訪我,提出一個觀點,我想听聽你的看法。”野崎緩緩地說。

    如果說憲兵分隊中,他最相信的中國人,自然非路承週莫屬。

    去年**反攻日軍時,路承週在日租界,與大日本皇軍一起,拿起槍與中國**作戰發,那一幕,他還記得很清楚呢。

    “請講。”路承週欠了欠身,恭敬地說。

    “陳樹公提出一個觀點,金惕明別有居心,甚至他提出,金惕明才是真正的軍統內線。”野崎緩緩地說。

    “這個……”路承週很意外,陳樹公還真是敢想。

    路承週在腦海裡,以一個旁觀者的心態,仔細回想了金惕明的所作所為。

    先是向自己匯報,懷疑憲兵分隊有軍統內姦。

    隨後,向中山良一匯報,直指軍統內姦就在情報三室。

    情報三室自查,沒有結果後,才由情報三室審訊胡然蔚,而由金惕明對施錫純動刑。

    結果,在路承週的“無意提醒”下,金惕明認為,施錫純還有同夥。

    很快,軍統海沽站也給出答案︰球組三號暴露,一號要撤離。

    由此,金惕明斷定胡然蔚是二號,並且懷疑陳樹公可能就是一號。

    如果金惕明真是軍統的人,也確實能說得過去。

    畢竟,路承周知道,施錫純、胡然蔚和陳樹公,都不是真正的軍統內線。

    “有話直說,哪怕沒有證據,只是你的猜測,也但說無妨。”野崎以為路承週的遲疑,是因為顧忌。

    “應該說,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當然,英租界憲兵分隊的反間諜工作,一向做得出色,軍統內線未必能潛入進來。”路承週緩緩地說。

    “那金連振怎麼說?施錫純又怎麼說?路君,才一年不到吧,我們之間就生分了啊。”野崎不滿地說。

    “金惕明的行為,確實有些不正常。但我認為,他只是受金連振之死的刺激。”路承週沒想到,野崎不認可自己的和稀泥,只能老老實實地說。

    “金連振的情況,你能詳細說說麼?”野崎問。

    “剛開始的時候,金惕明在我家門口擺攤,監視我的一舉一動。身份暴露後,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再次跟蹤我,被抓進憲兵分隊,由高橋豐一親自審訊。這次,金惕明趁機投誠。沒想到,他卻是軍統派來的釘子。”路承週嘆息著說。

    至於金連振為何會再次暴露身份,路承週沒有多講,畢竟,這是楊玉珊的事情。

    有些事情,就算他知道,也只能一筆帶過。

    所謂各掃門前雪,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路承周如果介紹得很詳細,野崎現在可能會很滿意。

    但回過頭來,野崎就會想,路承周身為情報一室的主任,怎麼會情報三室的情況,這麼了解呢?

    胡然蔚向陳樹公匯報,軍統在憲兵分隊有臥底之事,雖是楊玉珊無意間說出來的,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之後,因為陳樹公的緣故,楊玉珊知道軍統在憲兵分隊有臥底,故而重點調查金連振,並且很快發現他是軍統打入的?”野崎說。

    “不錯。金連振原本借調到了情報三室,金惕明也替楊玉珊效力,但不知為何,他們又被送還了情報一室。如果金連振一直在情報三室,或者也沒會死。金惕明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才開始恨上情報三室的人吧。”路承週介紹著說。

    “金惕明現在審訊胡然蔚和施錫純,我又讓陳樹公暗中調查金惕明。路君,你能不能把這些人,全部監視起來?”野崎說。

    這也是因為他對路承週最為信任,否則他也不會來找路承週了。

    “多謝野崎先生的信任,我會竭盡全力,真正弄明白此事。”路承週鄭重其事地說。

    “你每天與我見一面,匯報各方面的情況。”野崎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很欣慰,看來,還是路承週最靠得住。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1
第三百五十章 三方踫頭

    在野崎眼中最靠得住的路承周,回家後,悄悄拿著著火柴的裝扮出了門。

    因為馬嬸在家,路承周不能再在家里化裝。

    而五十一號路26號,又住進了安孟博。

    路承周覺得,應該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換裝才行。

    要不然,每次換裝都要找家旅館,遲早有一天會被出事。

    他在英租界干了四年巡捕,每天上午都會在街上。

    認識他的人不計其數,如果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就有暴露的可能。

    根據總部給的地址,化好裝的路承周去了營口道。

    營口道直通法租界,快靠近法租界時,有一家廣行祥米面莊,這是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的聯絡點。

    路承周坐著人力車,過了廣行祥米面莊後才下車。

    沿著廣行祥米面莊四周走了一圈,觀察了一會,沒有發現異常後,才去廣行祥米面莊敲門。

    “哪位?”里面有人听到兩重兩輕的敲門聲後,沉聲問。

    “請問,黃老板在嗎?”路承周輕聲說。

    “黃老板出去了,王老板在家。”里面的人,慢慢打開了門。

    這是一位中年男子,裝著灰長衫,身材中等,雙眼炯炯有神。

    “我找的就是王老板。”路承周微笑著說。

    “找他何事?”中子男子問。

    “買布。”路承周抬腳走進去後,輕聲說。

    “里面請。”所有的暗號全部對完後,中年男子迅速關上門。

    路承周走進米面莊的鋪面,看到旁邊有個門,直通後院。

    走到後院,路承周停住了,等著後面的中年男子來帶路。

    路承周觀察了一下,後院有好幾間房,至少有兩間房有人。

    中年男子帶著他走到了最中間的房,里面已經有人了。

    房間有張桌子,桌子上擺著酒菜。

    看到有人進來,此人也馬上站了起來。

    他大約三十左右,穿著西裝,領帶卻松開了,衣袖也扎得老高。

    “我來介紹一下吧,鄙人王若奇,忝為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主任,兼自衛會主任,公開身份為電報局局長。這位是丁子恩丁兄,是中統局在海沽的負責人。仁兄,應該就是軍統海沽站的火柴先生吧?”王若奇就是那位中年男子,朝路承周拱了拱手,微笑著說。

    “王兄好,丁兄好。”路承周壓著嗓子,聲音也顯得比較粗獷,微笑著說。

    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的牌子很大,自衛會的牌子也不小。

    當然,自衛會那邊,王若奇只是掛個名,實際工作,基本由**負責。

    之所以會讓他出面,也是想從國府那邊要人要物要編制罷了。

    至于丁子恩,竟然是中統的人,路承周倒沒想到。

    因為海沽的特殊性,抗戰之前,軍統和中統,都沒有公開活動。

    中統的主要工作對象,一直是**。

    抗戰暴發後,中統在海沽的活動,基本上陷于停滯。

    “火兄客氣了。”丁子恩朝路承周拱了拱手,客氣地說。

    “火兄來了,咱們在海沽的抵抗力量,就算湊齊了。”王若奇給路承周倒了杯酒,微笑著說。

    “以後,軍統海沽站的行動,還希望能得到兩位的支持。”路承周誠懇地說。

    “我們身在敵後,自然要同心協力,一起抗日。”王若奇堅定地說。

    “王主任,你在電報局,能否給海沽站解決幾部電台?”路承周問。

    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的牌子很大,名義上說,路承周的海沽站都要歸其領導。

    可以說,王若奇統領整個華北的黨、政、軍。

    然而,實際上來說,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更多的是一個聯絡、統籌兼顧的部門。

    “火站長的口氣好大,開口就是幾部電台。我們中統到現在,也只有一部潛伏電台。”丁子恩調侃著說。

    “沒辦法,我們正在辦訓練班,到時候會有幾十名新成員。所以,才要請王主任支持我們的工作。當然,可以給予一部分的費用。”路承周緩緩地說。

    “幾十名新成員?好吧,我盡量想辦法。今天來,也是想跟你見個面。以後,海沽的抵抗運動,希望大家齊心協力。”王若奇沉吟著說。

    “多謝王主任。”路承周感激地說。

    王若奇是電報局長,肯定能搞到電台。

    上次孫志書幫他搞的兩部電台,應該就是王若奇搞的。

    只是孫志書的事情,路承周是不會說的。

    廣行祥米面莊是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的聯絡點,但是,王若奇和丁子恩,卻在此喝酒談事,路承周覺得非常不妥。

    作為聯絡點,本系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遑論外系統的人了。

    而王若奇不僅把丁子恩請來喝酒,還約自己來此見面。

    他們三人當中,如果有一人出事,被敵人盯上,廣行祥米面莊馬上會暴露。

    還有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的其他成員,他們或許化身為廣行祥米面莊的伙計、掌櫃、賬房,如果他們出事呢?

    路承周在走進院子的時候,其實真想拔腿就走。

    但這是總部的命令,作為軍統海沽站的代理站長,他必須代表軍統,與其他方面的人員接觸。

    正如王若奇所說,只有齊心協力,才能跟日本鬼子干。

    “火兄真是太客氣了,坐下來喝一杯吧。”丁子恩勸道。

    “對不起,我不能喝酒,你們喝,我陪著吧。”路承周掏出煙,給王若奇和丁子恩各敬了一根,他們倒也沒客氣,都接住了。

    路承周掏出火柴,給兩人同時點上,剩下的一點火星,又把自己的煙點上了。

    雖然王若奇和丁子恩沒見外,但這反而讓路承周很擔憂。

    作為一名特工,是不會吃陌生人的東西。

    王若奇雖是自己人,但他這里的酒和菜,路承周一點都不會動。

    而路承周的煙呢,王若奇和丁子恩並沒有懷疑,接過就點上了。

    要知道,路承周隨時可以在煙里下毒,將他們暗殺于無形。

    “此次請火站長一聚,是因為我們得到情報,日本有一位重要人員,將于下個月到法租界馬大夫醫院看望一位病人。我們想三方聯手,將此人干掉。”丁子恩吸了口煙後,鄭重其事地說。

    “什麼樣的重要人物?”路承周好奇地問。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2
第三百五十一章 你敢

   路承周原本以為,今天晚上的踫面,只是一個例行的踫頭。

    沒想到,中統竟然有行動。

    剛才進來的時候,路承周對王若奇和丁子恩的敏感性就很擔憂。

    在聯絡點聚會,這是大忌。

    特別是自己這個“新人”,雖然是總部介紹過來的,可他們就如此信任自己?同時無比信任自己的手下麼?

    行動還沒開始,路承周就不太看好。

    如果行動由軍統主導,那成功的希望還會比較大。

    但听丁子恩的語氣,軍統只是配合中統。

    “此女曾先後參與皇姑屯事件、九一八事變、滿洲獨立運動等秘密軍事行動,並親自導演了震驚中外的上海一二八事變等禍國事件”丁子恩緩緩緩地說。

    “是她啊。”路承周恍然大悟。

    丁子恩所說的正是金東珍,大名鼎鼎的女間諜,也是女漢奸,與日本上層關系很深。

    因為搞復闢,日本人對她很不滿,同時她利用手中的權力,釋放被日軍關押的中國人。

    民國二十三年,也就是路承周剛參加工作時,她就被遣送回日本監視起來。

    直到抗戰暴發前一年,她才有機會回到中國。

    此時的金東珍,在日租界松島街1號,開了一家名為東興樓的飯莊,以此為掩護進行間諜活動。

    東興樓裝潢得美輪美奐、排場十足,日軍的主要宴會都由這里承辦,嗅覺靈敏的軍閥政客趨之若鶩。

    只是路承周卻從來沒有去過,他是臥底特工,不能隨便出現在公眾場合。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日本特務,但路承周還是得遵守這條紀律。

    況且,現在只有該知道他身份的人知道了。

    絕大部分人,並不知道路承周是日本人手下的間諜。

    “此女禍國殃民,必須除之而後快。”王若奇堅定地說。

    “此次行動,是丁先生主持,還是由海沽站具體執行?”路承周問。

    “海沽站配合,中統負總責。當然,無論是否成功,我都會向上級匯報,貴站的大力配合。”丁子恩馬上說。

    “大家都是為了抗日,什麼功不功的,並不在乎。”路承周忙不迭地說。

    “那好,請貴站到時提供二到三名行動人員配合行動。”丁子恩感激地說。

    “王主任,我能提個小小的建議麼?”路承周要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說。

    “當然可以。”王若奇點了點頭,路承周的級別雖然比他低,可實際上,海沽站的能量,比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要大得多。

    自衛會那邊,其實是以為主。

    如果他想在海沽有所收獲,還真得靠軍統海沽站。

    “以後大家見面,能否在外面?這是辦事處的聯絡點,我和丁先生經常出現,會引起注意。”路承周提醒著說。

    “這個聯絡點成立半年多了,從來沒有出過事。我已經是這里的常客,周圍的人也都習慣了。”丁子恩笑吟吟地說。

    “是啊,聯絡點,不就是用來給大家聯絡用的麼?再說了,就算日本人發現,只要我們沒違反英租界的法律,他們又能奈我們何?”王若奇覺得路承周太過小題大做。

    王若奇沒有引起重視,丁子恩也覺得很正常,路承周就沒有再堅持了。

    畢竟,他是第一天與他們見面。

    而且,這又是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的事情,王若奇覺得無所謂,他操的又是哪份心呢?

    只是,路承周決定,以後盡量少來廣行祥米面莊。

    袁慶元自從在規定時間,去了施錫純的住處,溜達了一圈後,就接到命令,到新華路監視牛津別墅5號的陳樹公和楊玉珊。

    得知自己監視的是這兩個人,袁慶元很激動。

    陳樹公是原華北區的區長,現在已經公開叛變。

    楊玉珊則是原海沽站的聯絡員,袁慶元還跟她見過面。

    袁慶元並不知道,他的主要作用,其實是暴露。

    他的任務是監視陳樹公和楊玉珊,同時,又要成為金惕明的監視目標。

    袁慶元的任務,是下午等到陳樹公和楊玉珊回來,直到他們熄燈睡覺才能離開。

    早上則要他家佣人到門口拿牛奶前,就必須抵達新華路,直到陳樹公和楊玉珊離開,佣人出門買菜,他才能離開。

    路承周晚上到家的時候,才走到房子,馬上聞到了一股香水味。

    在封閉的房間,這種**的香水味,顯得很濃烈。

    路承周知道,馬玉珍喜歡這種味道的香水。

    反倒是曾紫蓮,雖然精于化裝,但身上從來不噴香水。

    幾乎在一剎那,路承周摸到了腋下的槍,順手掏了出來,並且打開了保險。

    **香水,馬玉珍經常噴,但其他女人,也有可能噴啊。

    中午吃飯的時候,好像沒听說她們今天就要搬過來吧。

    路承周不敢拉亮電燈,憑借對房子的熟悉,他迅速檢查著房子內的情況。

    很快,他解除了警報,樓下馬嬸隔壁的房間上了鎖。

    路承周趴在門上听了一會,里面確實有沉穩的呼吸聲。

    直到此時,路承周才將手槍關上保險,拉開房子的燈。

    到樓上後,路承周正準備進臥室,驀然,隔壁房間的門突然打開,穿著睡衣的曾紫蓮,從里面走了出來。

    “你”路承周大驚失色,他的手已經放到了腋下。

    “噓!”曾紫蓮將手指放到嘴唇上,輕聲說。

    “你怎麼睡樓上了?”路承周壓低聲音,生氣地說。

    “我總不能跟玉珍睡一個房間吧?”曾紫蓮指了指自己的臉。

    “曾紫蓮”的相貌,也不是真正的她。

    曾紫蓮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如果她與馬玉珍住在一起,一定會露餡。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住進我家?”路承周不滿地說。

    “玉珍拉我,我還能不來?況且,我睡在你隔壁,又不是睡你床上。”曾紫蓮輕聲哼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兩間臥室是相通的?”路承周突然說。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呢?”曾紫蓮這下真的吃驚了,她仔細檢查過房間,並沒有發現異常啊。

    “門在櫃子後面,而且,門栓在我這邊。”路承周緩緩地說。

    “不怕,你晚上還敢過來?”曾紫蓮調皮地看了路承周一眼。

    剛才听到兩間臥室相通,她真的很吃驚。

    如果被馬玉珍看到,她只能搬回樓下與馬玉珍同住。

    雖然她與馬玉珍現在是半個同志,但她的很多秘密,是不能被馬玉珍知道的。

    但路承周則不然,他是海沽站的代理站長,是自己的上司,又是她欽佩的人。

    如果路承周晚上,真的過來,她她還真不怕,甚至,有些許期待。

    “明天裝把鎖。”路承周看到曾紫蓮的眼神,反而有些心虛,側過頭低聲叮囑著說。

    “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曾紫蓮問。

    “去辦了點事。”路承周指著手里“火柴”的裝扮,輕聲說。

    路承周原本想跟曾紫蓮談點事,但大半夜的,他真擔心馬玉珍突然上來。

    而且,他也擔心,聲音會傳到樓下。

    只是,路承周睡到床上,一想到隔壁睡著曾紫蓮,就怎麼也睡不著。

    路承周在床上輾轉反側,殊不知,隔壁的曾紫蓮,也在床上睜大雙眼,望著漆黑的屋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剛才回房間的時候,已經發現了藏在衣櫃後面的門。

    兩間臥室真的相通,路承周會不會突然跑過來呢?

    路承周讓她裝鎖,那肯定是不行的。

    自從得知路承周的真正身份後,曾紫蓮對他,就有了一種異常的情感。

    路承周的相貌,不算出奇,可以說長相很普通,不能打動她。

    真正令她對路承周,有一種莫名好感的,是路承周的勇氣和智慧。

    曾紫蓮隱藏在振華中學,都覺得特別不容易。

    她要時刻堤防周圍的人,發現她的真正身份。

    幸好,她身邊都是普通人。

    而且,馬玉珍和抗團的成員,都是自己人。

    真要是發現了敵人,隨時可以反擊。

    路承周則不然,他處在憲兵分隊,四周都是特務,稍不注意,身份就會暴露。

    然而,路承周不但成功潛伏下來了,而且還潛伏了好幾年。

    至于路承周傳回的情報,自然就不用說了。

    沒有路承周的話,海沽站早就沒有了,曾紫蓮、安孟博、黃文買、袁慶元這些人,也都被投進了日本人的監獄。

    可以說,路承周無形中,已經救過她的命。

    如果路承周晚上真的跑過來,她還真的不會拒絕。

    兩人各有心事,快天亮的時候,才醒來。

    只是,路承周爬起床,就可以下樓洗漱。

    曾紫蓮則不行,她至少要化半個小時的妝才能出門。

    等到她下樓時,路承周已經出門了。

    “紫蓮姐,路承周沒對你怎麼樣吧?”馬玉珍等曾紫蓮下樓後,悄聲問。

    “他能對我怎麼樣?你可不知道,姐可是練過的。”曾紫蓮手一抬,做了一個劈刀的手勢。

    “那就好。”馬玉珍其實很擔心曾紫蓮,只是曾紫蓮想一個人睡,她自然不好跟曾紫蓮擠一個房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3
第三百五十二章 載體

    路承周雖然一大早就離開了,但上午,曾紫蓮還是與他見了一面。

    曾紫蓮接到袁慶元的匯報後,必然也要向路承周匯報。

    “你是在哪化妝的?”路承周詫異地說。

    現在的曾紫蓮,既不像“曾紅”,也不像“曾紫蓮”,要不是他與曾紫蓮早就約好,在愛丁堡道的這家咖啡館見面,還真的不敢相認。

    一個人再怎麼化裝,眼楮是不能掩飾的。

    當然,如果曾紫蓮戴副眼鏡,再想通過眼楮來判別身份,就難得多了。

    “我在松壽里愛爾公寓租了間房,那里是英國人管理,一般人不會去的,也進不去。”曾紫蓮微笑著說。

    她的英文很好,能與英國人正常交流。

    如果不會講英文的,想進公寓根本不可能。

    無形中,那位英國管理人員,幫曾紫蓮擋住了絕大多數煩惱。

    “對面,或者附近有沒有這樣的公寓?”路承周眼楮一亮,他也正為這件事煩惱呢。

    “你用我的房間不就行了麼?”曾紫蓮說,公寓住了幾百人,路承周也能說英語,誰又會關注他呢。

    “不行,我們要盡量減少交集。你住在我家,已經違反了紀律。再租同一間公寓,暴露的幾率將直線上升。”路承周搖了搖頭。

    他與曾紫蓮每天睡在隔壁,如果在外面,還租同一間房,相當于他們每見一次面,暴露的幾率就要上升一點。

    理論上來說,總有一天,他們的身份一定會暴露。

    路承周與曾紫蓮每見一面,都會增加暴露的機會。

    路承周希望,他們能盡量降低暴露幾率,而不是越來越危險。

    “我住你家,是陪玉珍。而玉珍是因為馬嬸的緣故,如果你拒絕馬嬸,或者接受玉珍,我自然就來不成了。”曾紫蓮振振有詞地說。

    “你的理由總是一套一套的,再這樣下去,我搬出去。”路承周說。

    二十四號路15號反正是租的房子,作為一名特工,在哪里睡覺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安全。

    如果馬嬸和馬玉珍的出現,影響到了他的安全,搬家是早晚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你住在二十四號路15號,你現在說要搬家?”曾紫蓮不以為然地說。

    路承周在英租界,大小也算個人物,如果他突然搬家,警務處倒沒什麼,憲兵分隊說不定會起疑心。

    “說正事吧,昨天晚上,我與華北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的人見了面,還包括中統的丁子恩,他提出一個行動方案,準備下個月在馬大夫醫院暗殺金東珍。你上次不是在馬大夫醫院治療過麼?把醫院平面圖畫出來。”路承周緩緩地說。

    “丁子恩能搞什麼行動?他手下其實就一個潛伏電台,兩名報務員,有一個交通員。他的情報,主要來自報紙上新聞,以及他從各處听到的小道消息。”曾紫蓮听到丁子恩的名字後,嗤之以鼻地說。

    “不要把人家說得這麼不堪,只要他們留在這里,就算參加了抗戰。”路承周叮囑著說。

    丁子恩所謂的暗殺行動,路承周確實不抱很大的希望。

    但是,下個月軍統海沽站訓練班的學員,應該結業了。

    到時候,可以讓選派幾名學員參加,用以考核他們的成績。

    “袁慶元早上匯報了,這是他的監視記錄。”曾紫蓮拿出一張紙,上面記錄著陳樹公和楊玉珊回家和出門的時候。

    還有他家佣人早上出來拿牛奶,以及買菜的時間。

    “要怎麼才能讓人相信,楊玉珊才是球組一號呢?”曾紫蓮問。

    “憲兵分隊已經相信,袁慶元是球組的聯絡員。只要讓金惕明發現,袁慶元出現在牛津別墅5號,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牛奶有個專門的小箱子盛放的吧?”路承周問。

    之前他經常去牛津別墅3號,對那里的幾棟別墅很是清楚。

    別墅的門口,有一個小木箱,可以用來收報、收信,還可以放牛奶。

    天沒亮,牛奶工就會把牛奶送來,同時拿走昨天的空牛奶瓶。

    “是的。”曾紫蓮馬上明白路承周的意思了。

    聯絡員當然要負責情報傳遞,而情報傳遞,需要借助雙方都能接觸到的物品,或者共同使用的地方。

    比如說,曾紫蓮之前給路承周敬煙,或者他們通過死信箱傳遞情報,就是這樣的類型。

    門口的箱子,完全可以當成死信箱。

    牛奶、報紙,都可以成為傳遞情報的載體。

    “那袁慶元的任務就輕松了。”路承周微笑著說。

    “你打算用報紙還是牛奶?”曾紫蓮問。

    “用牛奶,楊玉珊未必會看報紙,就算看,也不一定早上看。但牛奶就不一樣了,她一定會喝的。”路承周微笑著說。

    這種鮮牛奶,都是用玻璃瓶裝著的。

    “怎麼確保,楊玉珊會喝到放情報的牛奶呢?”曾紫蓮又問。

    “兩瓶都放,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路承周說。

    曾紫蓮是情報組長,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不算難事。

    路承周作為代理站長,如果凡事親歷親為,那還要手下干什麼呢。

    “是。另外,我在松壽里愛爾公寓的房間號是204,鑰匙放在門框上,你要是需要,隨時可以用。”曾紫蓮見路承周要走,突然說道。

    “知道了。”路承周已經起身,頭也沒回的應了一句。

    曾紫蓮的嘴巴嘟了起來,這個路承周,真是沒禮貌。

    可是一想,他是上司,自己又能怎麼滴?

    袁慶元的行動,能不能成功,還要看憲兵分隊的進展。

    路承周原本很想去憲兵分隊,但上午他的工作是巡視。

    與曾紫蓮見面,已經耽擱了一點時間,再去憲兵分隊,就會讓人覺得異常。

    況且,中午路承周還得回去吃飯。

    至于午休,他是不會在家的。

    路承周到家的時候,馬嬸基本上把飯菜都搞好了。

    正準備上桌開吃的時候,沒想到馬玉珍和曾紫蓮從樓上走了下來。

    “你們今天不用去學校?”路承周詫異地說。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考試,後天就放假了。”曾紫蓮說。

    她又恢復了曾紫蓮的樣子,與上午在咖啡廳,有很大的差別。

    有她們在,路承周吃飯的速度特別快。

    筷子一放,推著自行車就去了憲兵分隊。

    路承周很關心一件事,胡海燕有沒有來憲兵分隊。

    問值守的李繼平,他卻一問三不知。

    野崎給了路承周任務,他晚上還得向野崎匯報呢。

    “都招了?”路承周去了地窖,金惕明果然在那里。

    “兩兄妹在互訴衷腸呢。”金惕明指了指胡然蔚牢房方向。

    路承周走過去一看,胡然蔚的牢房外面,站著一位穿旗袍的年輕女子。

    路承周暗暗詫異,金惕明人都沒離開憲兵分隊,怎麼讓胡海燕來的呢?

    “金教官,看來我還有很多地方,要向你學習啊。”路承周露出一個會意的笑容。

    “你指的是胡海燕?”金惕明得意的說。

    “是啊,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把人接來的。”路承周掏出煙,給金惕明遞了一根。

    “很簡單,用電話就可以,我讓胡海燕在今天上午,到指點地點接電話,再告訴她來康伯南道22號便可。”金惕明貪婪地吸了口煙,笑著說。

    昨天晚上,他確實在這里守了一夜。

    沒拿下胡然蔚之前,他不能有絲毫懈怠。

    “高。”路承周堅著大拇指。

    “胡小姐,時間已經到了,請隨我出去吧。”金惕明抽完煙後,走了進去,熱心地說。

    他的身份,自然不會對胡海燕明言。

    這幾天胡然蔚沒與胡海燕聯系,金惕明騙她,胡然蔚犯了事,被關在了秘密監獄。

    “多謝金先生。”胡海燕並不知道,胡然蔚之所以關在這里,正是拜金惕明所賜。

    此事,胡然蔚就算知道,也不敢明言。

    “你先到這里休息一下,有什麼進展,我再通知你。”金惕明安慰著說。

    出來後,金惕明讓憲兵把胡海燕帶走。

    胡海燕既然來了,當然不能輕易放她走。

    名義上是讓她在這里休息,實際上,卻是軟禁了她。

    如果胡然蔚不招,胡海燕的下場也會很慘。

    “我也不打擾了。”路承周突然說。

    金惕明是個很謹慎的人,審訊施錫純和胡然蔚,現在由他一個人說了算。

    哪怕路承周是他的上司,也不想讓金惕明有什麼想法。

    路承周相信,胡然蔚與胡海燕見了面後,一定會表態。

    金惕明的審訊,即將有結果。

    路承周之前對金惕明是暗中支持的,但這種不是無條件的。

    如果金惕明佔了上風,他就會將支持的力度減少。

    正如路承周所料,胡然蔚見到妹妹後,想說的不能說,也不敢說。

    胡海燕知道得越多,反而越有危險。

    胡然蔚現在很後悔,為何沒早點把胡海燕送走。

    可是,他當了漢奸,胡海燕又能去哪里呢?

    “胡然蔚,現在你應該可以說了吧?”金惕明等胡然蔚走後,站到胡然蔚牢房外面,得意地說。

    “你想讓我怎麼說,我都听你的。但有一個要求,我妹妹不能有事。”胡然蔚淡淡地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4
第三百五十三章 相似之處

    胡然蔚經受了兩次酷刑,兩次都咬緊牙關,哪怕皮開肉綻,也都堅持了下來。

    然而,金惕明將胡海燕送到他面前,只需要他們兄妹見一面,無需用刑,胡然蔚就必須開口。

    “不是我讓你怎麼說,而是你要從實招來,不能有半句隱瞞。”金惕明嘴角輕輕向上翹起,心里非常得意。

    “我……我能不能見見陳先生?”胡然蔚張了張嘴,實在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難道說,自己投靠日本人,當了漢奸,還不夠麼?

    自己又不是團面,金惕明想怎麼捏就能怎麼捏。

    其實,從金惕明第一次對施錫純用刑時,他就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對勁。

    憲兵分隊的地窖,雖然進行了擴大,但他在牢房內,還是能清晰的听到刑訊室傳來的聲音。

    先且不論施錫純是不是軍統臥底,就從金惕明誘導施錫純說出球組二號和一號,胡然蔚就覺得不對。

    那天晚上,胡然蔚與施錫純也聊了。

    可惜,施錫純神志不清。

    他問三句,施錫純未必回一句。

    就算是昨天晚上,施錫純也不怎麼說話。

    但是,從施錫純的狀態,胡然蔚得出一個結論,施錫純並非金惕明口中的軍統臥底。

    施錫純很有可能,跟自己一樣,也是被冤枉的。

    金惕明竭盡全力要證明胡然蔚是軍統臥底,包括陳樹公、楊玉珊等,都對他有所懷疑。

    但胡然蔚心里清楚啊,他是不是軍統臥底,難道還有誰比他自己更明白的麼?

    金惕明越是要讓他承認軍統臥底的身份,越只能說明金惕明居心叵測。

    說不定,那個一心要證明自己是軍統臥底的人,才是真正的臥底。

    可是,胡然蔚與外界完全斷了聯系。

    地牢守衛的憲兵,不懂中文,他又不會說日語。

    兩人無法交流,送飯菜的人,竟然也是憲兵。

    胡然蔚被關進來後,除了第一天見到了陳樹公外,就沒再見過可以說真心話的人了。

    “沒說清問題前,你不能見任何人。”金惕明搖了搖頭,現在正是乘勝追擊之時,怎能讓胡然蔚與陳樹公接觸呢。

    “好吧,我其實就是球組二號。”胡然蔚緩緩地說。

    他知道,如果不能讓金惕明滿意,自己別想走出地窖一步。

    陳樹公這兩天都沒來,顯然,也是被限制了。

    施錫純胡亂咬人,竟然說陳樹公是球組一號,金惕明如果報告給中山良一,陳樹公還能與自己接觸麼?

    “看看,果然說實話了吧。”金惕明臉上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金先生火眼金楮,誰也逃不過你的法眼。”胡然蔚淡淡的說。

    “你們是怎麼聯系的?”金惕明似乎沒听出胡然蔚話中的譏諷,繼續以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問。

    “袁慶元是聯絡員,都是通過他單線聯系。”胡然蔚馬上說。

    既然袁慶元是施錫純的聯絡員,當然也可以是他的聯絡員。

    “誰是球組一號?”金惕明又問。

    “不知道,我從來不知道有球組一號和三號,一直以來,都只與袁慶元聯系。”胡然蔚搖了搖頭,“誠懇”地說。

    他終于明白了,想要反擊,只能先讓金惕明得逞。

    如果他走不出地窖,永遠只能听任金惕明擺布。

    胡然蔚相信,金惕明才是真正的軍統臥底。

    或者說,金惕明的背後,站著一個軍統臥底。

    “你與袁慶元怎麼聯系的?”金惕明又問。

    “他會來我家取情報。”胡然蔚有施錫純的樣板,只需要有樣學樣就可以了。

    胡然蔚本身就是華北區的情報處長,他知道怎麼樣才能把自己“軍統臥底”的身份編圓。

    他可是施錫純原來上級的上級,考慮問題比施錫純要周密得多。

    甚至有些細節,是金惕明都沒注意到的。

    “金先生,該說的我都說了,這下你應該滿意了吧?”胡然蔚緩緩地說。

    “金連振的臥底身份,當初是誰透露給楊玉珊?”金惕明突然問。

    “這個,應該是陳先生。畢竟,我們都沒與楊玉珊有直接接觸。”胡然蔚心里一驚。

    軍統海沽站在憲兵分隊有臥底之事,是他從劉有軍處知道的。

    當時他是軍統華北區情報處長,在憲兵分隊安排臥底之事,海沽站有義務向他匯報。

    金惕明突然問起金連振的事情,顯然,他對金連振的身份暴露,還耿耿于懷。

    胡然蔚突然恍然大悟,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金惕明的用心。

    金惕明死盯著施錫純和自己,並非為了查什麼軍統臥底。

    更多的,是為了泄私憤。

    金連振的身份暴露,導致金連振成為真正的軍統叛徒。

    而金惕明來海沽,還沒上任,就被金連振供了出來。

    最終,金惕明也成了憲兵分隊的人。

    可惜,好景不長,金連振意外身亡,雖然是當了路承周的替死鬼,但這事一定刺激了金惕明。

    胡然蔚覺得,自己完全理清了這里面的頭緒。

    金惕明煞費苦心尋找所謂的軍統臥底,恐怕更多的,是為了報復。

    “陳樹公的情報,又是從何而來呢?”金惕明盯著胡然蔚的眼楮,問。

    “劉有軍當時經常向陳先生匯報工作,海沽站在憲兵分隊安排臥底之事,當然要向陳先生匯報的。”胡然蔚面不必色,平靜地說。

    劉有軍已經死了,將這些事推到劉有軍身上,實在再合適不過。

    金惕明點了點頭,胡然蔚的解釋他能接受。

    劉有軍當初確實是陳樹公的下屬,海沽站向華北區匯報工作,也是再正常不過。

    “金先生,我妹妹……回去了麼?”胡然蔚猶豫了一下,問。

    “放心,只要你招了,她肯定不會有事。這是審訊記錄,簽字畫押吧。”金惕明笑了笑,胡然蔚如此配合,他很有成就感。

    胡然蔚雖然受了刑,但還是很費力的簽下自己的名字,按上自己的指印。

    “很好,這個案子終于告一段落了。”金惕明合起審訊記錄,笑了笑,轉身走了。

    “金先生,別忘了你答應的事,另外,能不能改善一下伙食,再給點傷藥啊。”胡然蔚望著金惕明的背影,大聲說。

    “你就別費這個力氣了。”施錫純在旁邊的牢房,突然說了一句。

    “施錫純,你還會說話啊?”胡然蔚一愣,他一直覺得,施錫純腦子壞了呢。

    金惕明拿到胡然蔚的審訊記錄,樂滋滋地去了中山良一的辦公室。

    就算野崎負責調查此案,但他的權力是中山良一給的。

    審訊有了結果,也應該第一時間向中山良一匯報。

    金惕明原本以為,胡然蔚很有可能是冤枉的,畢竟讓胡然蔚成為“球組二號”,只是臨時起意,要不然施錫純也不會指認。

    “哦,胡然蔚承認了?”中山良一看到審訊記錄,愣了一下。

    胡然蔚經受住了兩次用刑,說明此人意志堅強,而今天突然交待得這麼徹底,實在令人意外。

    “我把他妹妹帶來了,胡然蔚敢不承認麼?”金惕明覺得很慶幸,如果胡海燕不來,他還真沒想到,胡然蔚竟然真的是球組二號。

    “金先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中山良一沉吟著說。

    “老金,怎麼樣,審出來了?”路承周在辦公室,看到金惕明突然進來,笑吟吟地問。

    “他敢不招麼?胡然蔚就是球組二號,已經承認了。”金惕明得意地說。

    “這麼痛快?你覺得,胡然蔚是球組二號麼?”路承周問。

    “他自己都承認了,怎能不是呢。”金惕明得意地說。

    他相信,自己辦了這麼大一個案子,日本人怎麼著也得提拔一下吧,自己在情報一室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胡然蔚和施錫純,都還沒死吧?”路承周突然問。

    “沒有啊,怎麼啦?”金惕明奇怪地說。

    路承周笑了笑,沒有坑聲。

    他暗暗嘆息一聲,金惕明給了胡然蔚和施錫純翻供的機會。

    金惕明見路承周不說話,心里一驚……

    金惕明走後,中山良一拿起桌上的電話,給旅館中的野崎去了個電話,告訴他此事。

    “我過來一趟。”野崎馬上說。

    “把路承周叫來吧。”野崎看到全是中文的審訊記錄,提議道。

    路承周的英文很好,又是他信得過的人,金惕明也是他的手下,此案路承周都應該參與。

    野崎的提議,讓路承周接觸到了最原始的審訊記錄。

    看著這份記錄,路承周暗暗稱奇,他不知道金惕明怎麼想的,竟然把這樣的審訊記錄交了上來。

    如果對比施錫純的審訊記錄,可以很直觀的判斷,兩者有太多的相似。

    胡然蔚的“招供”,看似很徹底,實際上到處都是破綻。

    “路君,你覺得胡然蔚是球組二號麼?”野崎听完路承周的翻譯後,沉吟著說。

    “不太像。”路承周搖了搖頭,金惕明如果只抓住施錫純,那他將大獲全勝。

    所有人都希望,情報三室出一個軍統臥底。

    但是,金惕明執意要把胡然蔚也拉下水,事情又沒有做圓,反而讓人覺得,他居心不良。

    “哦,說說看,哪里不像了。”野崎饒有興趣的問。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4
第三百五十四章 指向

    後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四章指向一般人看到這份口供,必定想當然的認為,胡然蔚就是軍統臥底。

    連他自己都承認了,白紙黑字,簽字畫押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但是,野崎看到了異常。

    胡然蔚的供述,邏輯嚴密,條理清晰,根本不像一個軍統臥底在招供,反而像一個旁觀者,在述說別人的事情。

    “胡然蔚的口供,與施錫純的很相似。而且,兩人都說,球組成員之間,沒有橫向聯系。那麼問題就來了,施錫純是怎麼知道,胡然蔚是球組二號呢?我听說,金惕明是抓了胡然蔚的妹妹,胡然蔚才開始招供的,而且招供得這麼痛快,這中間怕是有問題。”路承周搖了搖頭,嘆息著說。

    “你認為,陳樹公會不會是球組一號呢?”野崎問。

    “不可能!我寧願相信自己是球組一號,也絕對不會認為,陳先生是球組一號。”路承周篤定地說。

    “那誰才是球組二號和一號呢?”中山良一不解地問。

    “關于這個問題,我想胡然蔚一定有自己的見解。”路承周緩緩地說。

    如果金惕明在地窖,用正常手段,除掉了胡然蔚和施錫純,他就是贏了。

    他留下活口,就給了胡然蔚和施錫純翻盤的機會。

    路承周希望,金惕明能听懂自己的意思,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按照這份口供來看,胡然蔚只要沒死,金惕明的麻煩就大了。

    當然,金惕明的麻煩,不是路承周的麻煩,他甚至很喜歡這樣的內部矛盾。

    胡然蔚怎麼也沒想到,救他出來的,不是陳樹公,而是路承周。

    他被兩名日本憲兵,架到中山良一辦公室後,左右環顧,想找陳樹公,結果只看到路承周。

    “別看了,陳先生沒來,野崎先生是上面派來,專門調查軍統臥底案的。你有什麼話,可以跟野崎先生說。”路承周看到胡然蔚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麼。

    “多謝野崎先生,多謝路主任。”胡然蔚一听,馬上明白了,感激地說。

    “胡隊長,你承認自己是軍統臥底球組二號麼?”野崎緩緩地說。

    “不承認,我自從到了憲兵分隊後,就發了誓,生是皇軍的人,死是皇軍的鬼!”胡然蔚堅定地說。

    野崎這句“胡隊長”給了他無限的信心,這說明,在野崎眼里,他依然還是憲兵分隊的人。

    “那這份口供又是怎麼回事呢?”野崎問。

    “金惕明拿我妹妹相逼,我敢不說嗎?野崎先生,中山先生,金惕明屈打成招,別有居心啊。”胡然蔚只感覺鼻子一酸,眼淚鼻涕都來了。

    被關押的這幾天,胡然蔚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

    他原本以為,進了憲兵分隊,以後就可以橫著走。

    至少,不用為安全擔憂吧。

    軍統海沽站只有幾個人,對他夠不成威脅。

    哪想到,差點要了他命的,竟然是內部。

    “胡隊長,想說什麼就直接說,野崎先生可沒有時間听你訴苦。”路承周提醒著說。

    “我懷疑,金惕明才是真正的軍統臥底!”胡然蔚用力吸了吸鼻子,感激地看了路承周一眼,正色地說。

    路承周說得沒錯,野崎確實沒時間听他訴苦。

    他之所以承認是軍統臥底,不就是為了討回一個公道麼?

    “你的意思,施錫純也是冤枉的?”路承周問。

    “這個……,我不敢保證,但施錫純被冤枉的幾率很大。”胡然蔚遲疑著說。

    這種替別人擔保,等于將自己的人頭,掛在別人的褲腰帶上。

    “路君,你覺得金惕明會不會才是那個軍統臥底呢?”野崎轉頭問路承周。

    這個問題,陳樹公也跟他說過,金惕明的身份可疑。

    為此,野崎特意讓陳樹公暗中調查金惕明。

    “我還是那句話,一切要以證據說話。”路承周緩緩地說。

    “路主任,金惕明冤枉我,誘導施錫純,說球組二號是我,球組一號是陳先生,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麼?”胡然蔚憤恨不平地說。

    也就是路承周說這樣的話,換成其他人,胡然蔚早就怒斥了。

    “這是推斷,不是證據。”路承周搖了搖頭。

    “金惕明問起了當初是誰泄露,海沽站在憲兵分隊有臥底的情報。我就算不是軍統臥底,也是為了泄私憤。”胡然蔚突然說道。

    “胡隊長,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沒有證據不要隨便指證金惕明。畢竟,你也不希望,你身上的事情,再次重演吧。”路承周緩緩地說。

    金惕明既然沒有除掉胡然蔚,他就要為金惕明說幾句公道話了。

    “這不公平。”胡然蔚氣道。

    “世上就沒有真正的公平可言,況且,你和施錫純被關押後,我們有情報顯示,海沽站已經知道,球組三號暴露了。”路承周緩緩地說。

    “這麼說,施錫純真是軍統臥底?”胡然蔚喃喃地說。

    “如果你不是球組三號的話,施錫純的身份應該沒有疑問了。”路承周笑了笑,說。

    “我已經跟軍統沒有任何關系。”胡然蔚忙不迭地說。

    現在,他听到“軍統”這兩個字,都有些發顫。

    胡然蔚身受重傷,原本要送醫院治療,但他的身份還沒有證實,只能由憲兵分隊的衛生兵,進行簡單的包扎和用藥。

    “路君,你覺得,胡然蔚說得是真的嗎?”野崎等胡然蔚走後,問。

    “我基本同意胡然蔚的說法,金惕明將胡然蔚定性為球組二號,更多的,是為了報復。據我所知,金連振之死,對他打擊很大。金惕明之所以被捕,隨後叛變,也是因為金連振。金連振被軍統制裁後,金惕明將這一切,怪到了情報三室身上。”路承周分析著說。

    “如果胡然蔚不是球組二號,那會是誰呢?”中山良一突然問。

    “會不會是袁慶元?畢竟,他是施錫純的聯絡員,他們應該都屬于球組。”路承周沉吟著說。

    “很有可能,我們忽略了袁慶元,如果他加入了球組,一定也會有自己的代號。”野崎嘆息著說。

    “誰會是球組一號呢?”中山良一又問。

    “這個……,恐怕要問袁慶元才知道了。”路承周苦笑著說。

    球組本身是不存的,但他必須要把球組當成一個潛伏在憲兵分隊的組織。

    施錫純是三號,袁慶元是二號,一號是楊玉珊。

    這是路承周的設計,施錫純的三號身份,有海沽站的電報證實。

    袁慶元本就是海沽站的人員,又是施錫純的聯絡員,讓他擔任球組二號,中山良一和野崎,也應該會相信。

    只有這個一號,要引到楊玉珊身上,就有些困難了。

    “路君,‘球’這個字,在漢語中,是不是有‘美玉’的意思?”中山良一突然問。

    “不錯,但這跟球組一號有什麼關系呢?”路承周佯裝不解地問。

    “如果這個潛伏小組是‘玉組’,我們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呢?”中山良一問。

    “‘玉組’?楊玉珊?”路承周蹙著眉頭,脫口而出。

    “不錯。”中山良一緩緩地說。

    “楊玉珊為皇軍立了不少功,揪出金連振,拉攏陳樹公,一手創建情報三室。要說她是球組一號,我真不願意相信。”路承周搖了搖頭,嘆息著說。

    “中山君,把陳樹公也叫來吧,听听他的看法。”野崎說。

    “我想,是不是讓陳樹公,先見見胡然蔚?”路承周提議。

    胡然蔚的看法,中山良一和野崎未必會相信,但陳樹公則不然。

    只有讓陳樹公與金惕明勢同水火,後面的事情才好操作。

    等陳樹公見過胡然蔚後,路承周發現,他的眼眶都紅了。

    “中山先生,野崎先生,金惕明無端懷疑胡然蔚是球組二號,我是不是也可以懷疑,他才是真正的球組二號呢?”陳樹公沉痛地說。

    “陳先生,金惕明的出發點,也是為了找到軍統內奸。或許手段有些偏激,但出發點是好的。至少,施錫純的身份,應該坐實了。”路承周連忙說。

    “路承周,你也看到了胡然蔚身上的傷,金惕明這麼卑鄙,對自己人都下這麼得的手,這還是人嗎?”陳樹公氣憤填膺地說。

    他听胡然蔚說了,正是因為路承周的“公直”,才讓他重見天日。

    “我們懷疑,袁慶元就是球組二號,至于球組一號,中山良一先生懷疑,會不會是楊玉珊?”路承周緩緩地說。

    “楊玉珊?你們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她……”陳樹公冷笑著說,但說到一半,他又收住了嘴。

    作為一名老資格的特工,陳樹公相信,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的。

    在情報界,任何意外都有可能。

    如果有一天,中山良一成為軍統的臥底,他都不會覺得意外。

    “楊玉珊剛加入我們的時候,確實立了不少功。但是,這個球組一號,未必就是軍統故意打入的。會不會是軍統在情報三室成立後,暗中與三室的人聯系,勸他們改變立場呢?”野崎提出一個假設。

    “完全有可能。”路承周馬上附和。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7:04
第三百五十五章 補救

   胡然蔚被釋放的消息,金惕明很快就听說了。

    憲兵分隊才這麼大,醫務室就設在一樓,他不知道才怪。

    金惕明突然明白了路承周那句話的意思,自己只拿到口供,並不能坐實他們軍統臥底的身份。

    只有讓他們永遠都開不了口,那些口供才是證據!

    金惕明想去醫務室,結果還沒走近,就听到外面圍著一堆三室的人,都在罵罵咧咧。

    金惕明心里一嘆,知道自己沒下手的機會了。

    公然殺了胡然蔚,會是什麼結果?

    先不說能不能干掉胡然蔚,就算干掉了呢?那也是後患無窮啊。

    想要脫身,恐怕得把醫務室的人全部干掉才行。

    他很是懊悔,時間如果倒退一個小時,他都可以從容除掉胡然蔚,而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金惕明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如果他在跟路承周說起此事後,馬上就去處理此事,也不至于給了胡然蔚機會。

    金惕明怎麼也想不通,明明胡然蔚都承認是球組二號,怎麼上面反而不相信呢?

    特務部門審訊,哪會真重什麼證據呢?不要說有了口供,哪怕沒口供,只要有所懷疑,都能除掉。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這是所有特務部門的共識。

    金惕明突然想到,施錫純不會也要放出來吧?

    如果他審訊的兩個人,都是屈打成招,如何向中山良一交差?

    如果他不能交差,那接下來,關進地窖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一想到刑訊室中,掛滿牆壁的刑具,他就不寒而栗。

    如果他與胡然蔚換一個位置,胡然蔚變成審訊者,而他成為受刑之人,金惕明突然閉上眼楮,他不敢想象這樣的畫面。

    黑夜中,金惕明再次到了地窖……

    路承周開完會後,去了趟一樓的醫務室,看到胡海燕一邊哭,一邊給胡然蔚在換藥。

    路承周一問才知道,胡海燕竟然是法租界馬大夫醫院的護士。

    她的護理水平,自然要高于憲兵分隊的衛生兵。

    正準備回二樓情報一室的辦公室,看到金惕明從後面走了過來。

    “老金,怎麼還不回去休息?”路承周看了他一眼,隨口說。

    “馬上回去了。主任,上面準備怎麼處理胡然蔚?”金惕明心虛的低下了頭。

    剛剛在地窖,他“處理”掉了施錫純,還沒回去,就踫到路承周,他真擔心被路承周看出端倪。

    幸好,路承周並沒有注意到。

    金惕明下意識地,跟著路承周走進了辦公室。

    拿到胡然蔚的口供後,金惕明當時很是飄飄然。

    然而,胡然蔚突然被放出來,讓他很彷徨。

    “處理”施錫純後,他又有些驚恐。

    但他更想知道,上面對胡然蔚準備如何處理。

    “中山隊長和野崎先生,一致認為,胡然蔚不能被認定是球組二號。老金,你雖然拿到了口供,但給了他們翻供的機會。”路承周嘆了口氣,拍了拍金惕明的肩膀。

    憲兵分隊除了他和劉井華外,路承周覺得,誰都可以死。

    這些日本人和漢奸特務,如果死于窩里斗,是最好的結局。

    可惜,金惕明行動太慢了,給了胡然蔚反擊的機會。

    如果金惕明除掉了胡然蔚和施錫純,他就佔了上風。

    現在,路承周反而要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他自己都承認了,還不行麼?”金惕明嘆了口氣,苦笑著說。

    “胡然蔚是什麼人?原來華北區的情報處長,陳樹公的真正心腹。沒有鐵證,別想定他的罪。況且,野崎先生已經插手調查,他是特務機關派來的,相當于特派員。”路承周無奈地看了金惕明一眼。

    自從野崎到憲兵分隊後,金惕明就應該引起足夠的警惕。

    然而,金惕明沉浸在即將擊垮胡然蔚的喜悅中,喪失了鎖定勝利結果的機會。

    “早知道……唉。”金惕明

    “胡然蔚現在反咬一口,懷疑你才是軍統的臥底,你才是那個球組二號。”路承周壓低聲音,悄聲說。

    形勢對金惕明不利時,他不介意給金惕明透點風。

    “我怎麼可能是軍統臥底呢?”金惕明大聲說。

    “如果對你動刑,並且把你的親人抓過來,你覺得,能堅持多久?”路承周突然說。

    “這個……”金惕明突然語滯,同時額頭上密密麻麻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還好,有情報顯示,施錫純確實是球組三號。”路承周自然看到了金惕明的模樣。

    他掏出煙,給自己點上一根,並沒有要給金惕明煙的意思。

    剛才金惕明是從後面地窖那邊走來的,如果金惕明能除掉施錫純,至少可以立于不敗之地。

    “到底誰才是球組二號呢?”金惕明喃喃地問。

    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受刑的畫面。

    如果將他的家人抓人,恐怕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軍統臥底。

    這種事情,發生在胡然蔚身上時,他覺得很有成就感。

    但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就一點都不好玩了。

    “根據施錫純的口供,袁慶元極有可能就是那個球組二號。”路承周隨口說。

    “袁慶元?不錯,他與施錫純都是海沽站的人,他們本來就是情報組的。”金惕明一听,覺得很有道理。

    可這個道理,對他卵用都沒有。

    如果袁慶元是球組二號,他對胡然蔚用刑,就是公報私仇。

    他倒不怕胡然蔚報復,但是,以後與情報三室,怕是真正結仇了。

    “所以,我們的任務,是盡全力找到,隱藏在內部的球組一號。”路承周緩緩地說。

    “如果球組一號在憲兵分隊,我一定會把他挖出來。”金惕明堅定地說。

    “中山先生懷疑,球組一號就是楊玉珊。因為,在漢語中,‘球’有‘美玉’的意思,球組就是玉組。”路承周喃喃地說。

    他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金惕明听。

    “楊玉珊?我看很有可能。”金惕明的眼楮,突然變得明亮起來。

    如果楊玉珊是軍統臥底球組一號,那就太完美了。

    金惕明對金連振之死,確實耿耿于懷,他認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楊玉珊。

    如果楊玉珊沒有發現金連振的身份,他現在正領導著海沽站,周逢春不會死,金連振也不會死。

    “我早就跟你說過,一切要用證據來說話。楊玉珊不是一般人,她與陳樹公的關系特殊,甚至,與日本人也有密切關系。你要調查,必須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這次,不可能再對她動刑了。”路承周提醒著說。

    “我會把她盯死,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金惕明篤定地說。

    只要能找到楊玉珊是軍統臥底的證據,她什麼都願意干。

    “愚蠢!陳樹公整天跟她在一起,還有情報三室的人,哪一個都比你更方便監視她。”路承周呵斥道。

    這是路承周第一次訓斥金惕明,之前就算金惕明再怎麼樣,路承周對他也只有冷淡。

    “從楊玉珊的歷史著手?”金惕明被路承周訓斥了一句,尷尬的問。

    “楊玉珊當初離開情報一室,只有她和潘玉林兩個人。陳樹公過來後,才把華北區的軍統人員,幾乎都帶了過來。你要查明,楊玉珊如果是軍統臥底,她為何還要拉著陳樹公投誠?另外,陳樹公之所以投誠,是因為在法租界遭到軍統暗殺。當時,陳樹公的夫人史紅霞,被殺害了。此事,值得注意。”路承周提醒著說。

    “我听說,楊玉珊之所以給日本人干事,正是史紅霞的舉報。當時她與陳樹公已經在一起了,史紅霞氣憤不過,一怒之下,向憲兵分隊舉報了楊玉珊。”金惕明說道。

    “最毒婦人心啊。”路承周意味深長地說。

    他好像在告訴金惕明,史紅霞為了不讓楊玉珊糾纏陳樹公,非常狠毒的舉報了楊玉珊。

    同時也像在說,史紅霞之死,與楊玉珊脫不了關系。

    “我現在就去查。”金惕明覺得找到了目標,興奮地說。

    如果能證明,楊玉珊是真正的軍統臥底,他又要反轉結局。

    陳樹公從來沒有懷疑過楊玉珊,他一直認為,楊玉珊對自己最為忠誠。

    此次中山良一懷疑,楊玉珊是球組一號,他馬上站出來反對。

    然而,話說到一半,他就沉默了。

    作為一名老資格軍統,他非常清楚,人心難測。

    “剛才我去看了胡然蔚,金惕明下手太狠了。”楊玉珊看到陳樹公回來,一臉憤怒地說。

    “回家再說吧。”陳樹公嘆了口氣。

    “好。”楊玉珊詫異地看了陳樹公一眼,沒有再說話。

    “胡然蔚的事情,到此為止吧,你也不用再找金惕明說理。”陳樹公回到家後,突然說。

    “那怎麼行呢?難道說胡然蔚就白白吃個這麼大的虧?他可是死里逃生啊。”楊玉珊尖叫著說。

    “要不然,你準備怎麼辦?”陳樹公淡淡地說。

    “金惕明無端懷疑胡然蔚,我們也可以懷疑,他才是軍統臥底。他不是會用刑嗎?我可以讓他嘗嘗,姑奶奶的厲害。”楊玉珊冷冷地說。

    “金惕明好歹也是情報一室的副主任,這樣鬧下去,只會讓軍統看笑容。”陳樹公搖了搖頭。

    中山良一懷疑楊玉珊是球組一號之事,他半個字也沒提。

    因為,他準備親自觀察楊玉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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