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後手 作者:可大可小 (已完結)

 
mk2258 2018-6-1 21:0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7 32657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2
第三百零五章 謹慎起見

    情報三室的情報,其實還是準確的。

    只不過,那個所謂的“新站長”,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楊玉珊的行動,當然不可能成功了。

    下午的行動雖然失敗了,但路承周可以肯定一點,陳樹公確實在海沽站留了一名內線。

    情報三室的行動,正是這名內線提供的情報。

    只是,這名內線,是不是袁慶元呢?

    路承周晚上去五十一號路時,收到了曾紫蓮給他的情報。

    路承周沒想到,周逢春竟然把這個任務交給自己。

    曾紫蓮的試探,確實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如果不是“新站長”按照約定時間出來,情報三室似乎連人都找不到。

    袁慶元住在康伯南道與愛丁堡道之間的一條不知名的小里弄里,晚上十一點,他已經上床睡覺。

    听到外面有節奏的敲門聲,袁慶元突然驚醒了。

    “咚咚,咚咚咚。”

    兩重三輕,有節奏的敲著門。

    這是軍統的聯絡暗號,告訴里面的人,對方是自己人。

    “你好,老趙在家嗎?”路承周沉聲問。

    “不在。”袁慶元打開門,雖然看不太清對方是誰,但這句暗號卻是正確的。

    “他還賣菜嗎?”路承周又問。

    “對啊,有事?”袁慶元說。

    “想請他看電影。”路承周沉聲說。

    “進來說吧。”袁慶元讓開身子,請路承周進屋。

    “我是火柴。”路承周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的相貌、皮膚、聲音,甚至走路的姿勢都發生了變化。

    唯一無法改變的,就是身高了。

    只是路承周身材中等,像他這樣身高的男子,在英租界隨處可見。

    “火副站長好。”袁慶元放下手里的油燈,恭敬的說。

    英租界大部分人家都通了電,但他家沒拉線,畢竟每個月幾塊錢的費用不低。

    “最近的工作怎麼樣?”路承周坐在桌邊的凳子上,問。

    “還好。”袁慶元趕緊拿起桌上的水壺,給路承周倒了杯水,“家里沒開水,也沒茶葉,只能將就了。”

    “沒事,抽煙麼?”路承周掏出煙,抽出一支,遞給袁慶元。

    “多謝火副站長。”袁慶元伸出三張手指頭,準確的抓住一頭煙,含在嘴里,拿起油燈上的玻璃罩,輕吸一口,就點上了。

    路承周則是拿出火柴,慢條斯理地給自己點上了火。

    袁慶元此時才看清“火柴”的臉,牙齒有些外露,臉色蠟黃,看上去五十來歲。

    “這段時間,曾組長是不是給你布置了任務?”路承周將身前的杯子輕輕拿開,身為一名特工,他不會輕易在外面吃東西,特別是同行遞過來的東西,哪怕袁慶元是他的下屬。

    “是的。曾組長讓我打探從漢口方向過來的火車到站時間。今天,又讓我去意租界接新來的站長。”袁慶元恭敬的說。

    “這段時間,除了執行曾組長的任務,你是否與其他人接觸過?”路承周沉聲問。

    這個問題很關鍵,他可以掌握軍統和憲兵分隊的情報,能作出比較準確的判斷。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袁慶元是內奸的可能性不高。

    最大的可能是袁慶元的行蹤被情報三室掌握,或者,他將任務無意中透露了。

    “其他人?”袁慶元蹙起眉頭,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這樣吧,你把所有接觸過的人都介紹一下。無論是小商小販,還是親朋好友,一個都不能漏。”路承周緩緩的說。

    “火副站長,出什麼事了麼?”袁慶元看到路承周一臉嚴肅,緊張的問。

    “今天你從利順利酒店離開後,憲兵分隊情報三室的楊玉珊,就帶著人撲到了利順利酒店,把新站長帶走了。”路承周看了袁慶元一眼,緩緩的說。

    袁慶元的眼神雖然透著緊張,但並不畏縮。

    路承周當了幾年巡捕,每天在街上要接觸不知道多少人。

    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從對方的眼神,就能看出個大概。

    袁慶元的表現,符合一個手下見到長官時的神情。

    而且,告訴袁慶元真相,不僅僅表示信任他,更有利于找出真正的原因。

    “什麼?!”袁慶元猛地站了起來,一臉的不敢置信。

    “坐下,聲音也不用這麼大。我知道,這件事跟你應該沒關系。”路承周伸出手,在空中壓了壓。

    “昨天接到任務,我只告訴了一個人。”袁慶元坐下手,滿臉都是懊悔。

    “是不是安孟博?”路承周心里一動,突然說。

    整個海沽站,除了路承周和曾紫蓮外,就只剩下內交通安孟博,以及會計黃文買。

    還有就是情報組的兩名情報員︰袁慶元和施錫純。

    袁慶元能接觸到的,也只有施錫純。

    “火副站長英明。”袁慶元嘆息著說。

    “以後叫我火先生就可以了。”路承周突然說,袁慶元總是“火副站長”的叫著,如果讓外人听到,很容易泄露消息。

    “火先生,我對不住黨國,請求處分。”袁慶元突然將煙頭丟到地上,誠懇的說。

    “當然要處分你,無組織無原則,上峰交待的任務,怎能隨便告訴別人?”路承周嚴厲的說。

    “我知道錯了。”袁慶元說。

    “幸好沒造成大的危害。”路承周嘆了口氣,說。

    “新站長都被抓了……”袁慶元一臉的懵然,因為自己的失誤,讓新站長被捕,這肯定要上軍事法庭了。

    “新站長是假的,這是曾組長對你的考核。”路承周安慰著說。

    “真的?太好了。”袁慶元高興的說。

    “說說施錫純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上次你去車站的事,也跟他說了吧?”路承周問。

    “不錯。火先生,施錫純真是奸細嗎?”袁慶元問。

    “你們當中,肯定有一個內奸,如果不是他的話,肯定就是你。”路承周冷冷的說。

    “不是我,不是我。”袁慶元忙不迭的說。

    情報組只剩下施錫純和袁慶元,就算他們原本關系一般,也因為此次的劇變,走得比較近。

    袁慶元每個月的薪水,要寄一半回去,他的日子過得比較清苦。

    施錫純手頭闊綽,經常請袁慶元喝酒吃肉。

    袁慶元很是感激,自然對施錫純知無不言,他心想,兩人都是情報組的,說說工作上的事,又有何妨呢。

    “幸好施錫純沒想到,他暴露得這麼快,否則他將內奸的帽子扣到你頭上,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路承周冷冷的說。

    如果施錫純再聰明點,一開始就將袁慶元定位為內奸。

    施錫純有情報三室的配合,完全可以讓軍統相信袁慶元,就是那個內奸。

    內奸不暴露就罷了,一旦暴露,袁慶元就成為他的替罪羊。

    “火先生,我想親手除掉施錫純!”袁慶元鄭重其事的說。

    施錫純竟然是內奸,他怎麼也想不通,差一點就闖了彌天大禍,不除掉施錫純,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誰說要除掉施錫純了?”路承周冷笑著說。

    雖然他確定,施錫純就是內奸,但此事還要進一步證明。

    不能因為袁慶元的一家之言,就輕易斷定施錫純的身份。

    內部的甄別,真的需要謹慎,不能輕易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對不能放過一個內奸。

    “那怎麼辦?”袁慶元張口結舌,他被路承周搞迷糊了。

    “你的任務,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施錫純請你喝酒,該吃吃,該喝喝。正常渠道知道的消息,都可以告訴他。但是,我今天晚上來的事,絕對不能提。”路承周沉吟著說。

    他還得再次考驗,施錫純的真正身份。

    如果施錫純真是內奸,也不宜馬上除掉。

    施錫純接連給情報三室,提供了這麼多情報,可見他深得陳樹公信任。

    這個時候,通過施錫純情報三室傳遞假情報,將能大大打擊情報三室的囂張氣焰。

    “是。”袁慶元鄭重其事的說。

    曾紫蓮第二早上,收到了火柴的情報,告訴她與袁慶元談話的內容。

    火柴雖然基本斷定,施錫純才是那個真正的內奸,但是,還希望再甄別一次。

    一定要讓施錫純心服口服,向他攤牌時,無話可說。

    同時,施錫純如果是內奸,火柴希望,通過施錫純,向情報三室,傳遞幾份假情報,借著施錫純,打擊情報三室。

    曾紫蓮對火柴的計劃很有興趣,但現在周逢春才是站長,這個計劃,需要得到周逢春的批準。

    “既然確定施錫純就是內奸,還甄別干什麼?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麼?君不見內奸,當務之急是除掉,怎麼還要留著呢?如果讓他听到風聲,跑回情報三室怎麼辦?這個責任誰來負?一個連面都不敢露的火副站長麼?”周逢春冷笑著說。

    “再次甄別確實有必要,我們不能憑袁慶元的一家之言,就斷定施錫純是內奸。如果袁慶元才是,那個真正的內奸呢?”曾紫蓮擔憂的說。

    “可以對施錫純搞一次甄別,但甄別之後,必須馬上除掉。內部的敵人,是最可恨的。”周逢春冷冷的說。

    “好吧。”曾紫蓮無奈的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3
第三百零六章 改變計劃

    周逢春是站長,他要求甄別之外,馬上除掉施錫純,曾紫蓮也沒有辦法。

    只是,海沽站目前沒有沒有行動人員,上次除掉潘玉林的行動,是火柴親自動的手。

    這次清除施錫純,自然也應該交給他。

    然而,周逢春卻有不同意見。

    “海沽站的行動,不能都交給他吧?這樣,你把施錫純約出來見個面,給他找個地方,我親自甄別。”周逢春听到曾紫蓮,又要把任務交給火柴,心里突然冒出一股無名火。

    周逢春到海沽後,被日本特務尾隨,差點暴露行蹤。

    身為副站長的火柴,不僅沒有及時出現,反而一直不露面。

    難道說,他這個副站長,比站長還重要?

    周逢春還沒拿到總部,無法與總部直接聯絡。

    他已經決定,發給總部的第一封電報,就要求撤換副站長!

    “那不行,你難道忘了金惕明的前車之鑒?再說了,哪有站長鋤奸的?”曾紫蓮搖了搖頭,堅決不同意周逢春冒險。

    “你覺得我不行?”周逢春覺得,自己對付一個施錫純,還是沒問題的。

    “不是不行,而是沒必要。”曾紫蓮堅定的說。

    “你準備怎麼甄別施錫純呢?”周逢春不再堅持,只要曾紫蓮沒有認為他不行,也就無所謂了。

    “照方抓藥。”曾紫蓮微笑著說。

    火柴的計劃,是放長線釣大魚。

    首先讓袁慶元“消失”,讓情報三室認為,袁慶元才是真正的臥底。

    畢竟,袁慶元參與的行動,每次都失敗,特別是這次針對他的測試,又讓情報三室抓到了人,更加可以斷定,袁慶元就是陳樹公布下的內線。

    其次,再對施錫純搞一次甄別行動。

    當然,施錫純如果真是臥底,一定會特別謹慎。

    因此,甄別要有真假之分。

    假甄別,是讓施錫純覺得,他經受住了軍統的考驗。

    真甄別,才是讓他露出狐狸尾巴的計劃。

    確定施錫純的身份後,先讓他冷一段時間。

    施錫純一定特別緊張,給他一些簡單的任務,既可以讓他覺得,軍統依然相信他,同時也能讓他慢慢平靜下來。

    當然,袁慶元的“消失”,就應該能讓施錫純很快鎮靜。

    一旦穩住施錫純,只需要把鄭問友調回來就可以了。

    到時候,他帶著軍情組、行動組,還有第七路軍的精干兄弟,完全要以打情報三室一個伏擊。

    如果操作得當,甚至有可能把陳樹公和楊玉珊除掉。

    這兩個人狼狽為奸,欲除之而後快。

    曾紫蓮也很認同這個計劃,然而,周逢春並不同意,想要馬上制裁施錫純。

    周逢春雖是她的同學,但更是新上任的站長。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已經感覺到,周逢春對火柴很不滿。

    “照方抓藥?照誰的方?火焰的?”周逢春听到曾紫蓮的話,突然覺得心里很不舒服。

    “不管照誰的,只要方子有效,不就行了麼?”曾紫蓮微笑著說。

    “說說你的方子吧。”周逢春本不想干預曾紫蓮的具體行動,但此時很想插手。

    “我會告訴施錫純,你到了海沽,並且要見他。”曾紫蓮想了想,緩緩地說。

    “確實是換湯不換藥,這樣,我給你改動改動。我先見他一面,再約他第二天見面。”周逢春想了想,沉吟著說。

    “會不會太危險了?”曾紫蓮擔憂的說。

    “你與他見面就不危險了?再說了,突然見面,怎麼可能有危險?”周逢春搖了搖頭,他好死也是杭州警官學校訓練班出來的特工,就算施錫純圖謀不軌,他也能對付。

    甚至,可以當場制裁施錫純。

    施錫純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可是,袁慶元接到的是假站長,讓他提高了警惕。

    任何一名潛伏在對方陣營的臥底,都會事事小心,處處留意。

    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警覺萬分。

    情報三室得知,他們抓到的,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後,陳樹公就與施錫純見了面。

    “陳先生,我是否可以撤回來了?”施錫純焦急的問。

    他已經嗅到了危險,曾紅安排袁慶元去接假站長,說明袁慶元已經引起了曾紅的懷疑。

    曾紅之所以會懷疑,肯定是因為車站的行動。

    因為,那次情報三室也撲空了。

    “現在撤回來有什麼意義?獎金不會有,功勞也不會有。情報三室的副班主任,我可是一直幫你留著。”陳樹公緩緩的說。

    “如果曾紅開始懷疑我怎麼辦?”施錫純急道。

    “這件事怪我,沒有提前給你找個替身。”陳樹公嘆了口氣。

    火車東站的行動沒有結果,肯定讓軍統察覺了。

    曾紅讓袁慶元去打探火車到站時間,情報三室卻知道了消息,曾紅必定會懷疑袁慶元。

    這次讓袁慶元去意租界接人,恐怕也是為了試探。

    然而,情報再次泄露。

    按道理,軍統應該更加懷疑袁慶元才對。

    “我現在該怎麼辦?”施錫純緊張的問。

    “不急,袁慶元兩次行動,都出了紕漏,你覺得,軍統會懷疑誰呢?”陳樹公微笑著說。

    “懷疑袁慶元。”施錫純眼楮一亮。

    “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袁慶元很有可能成了你的替死鬼。就算他不是,我們也會想辦法,讓軍統誤認為他是。”陳樹公篤定的說。

    “有陳先生的安排,軍統一定會上當的。”施錫純覺得陳樹公分析得很有道理。

    “這段時間,你對面的聯絡站,就不要再聯系了。”陳樹公說,他讓人在施錫純家對面,開了家日雜店,專門負責與施錫純聯絡。

    “是。”施錫純相信,有陳樹公的安排,自己很快就能熬出頭。

    陳樹公的安排還沒有到位,曾紅突然到了施錫純家,她帶著一位陌生男子。

    “這位,就是新上任的周逢春站長。”曾紅見施錫純很緊張,馬上介紹著說。

    “周先生好。”施錫純忙不迭的說。

    他不知道這個“周逢春站長”,是真還是假。

    畢竟,袁慶元剛剛才接到了一位假站長。

    曾紅疑心病很重,試探了袁慶元後,很有可能繼續試探自己。

    “原本,昨天就應該來見你。但是,我們組織出現了一名叛徒,向情報三室提供消息。”周逢春突然說。

    “叛徒?是誰?”施錫純覺得,自己的快快到嗓子眼了。

    “是袁慶元。”曾紅在旁邊突然說。

    她一直在旁邊,暗中觀察著施錫純。

    當周逢春說出,組織出現了一名叛徒時,施錫純整個人立馬變得不一樣了。

    曾紫蓮暗暗嘆息一聲,無需再甄別,她可以斷定,施錫純就是那名內奸。

    “袁慶元?”施錫純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心想,陳樹公果然料事如神。

    “你準備一下,隨我去趟袁慶元家,我要親手除掉這個家賊!”周逢春冷冷的說。

    曾紫蓮在旁邊看得大急,周逢春完全沒按計劃行事不說,現在已經偏離了軌道。

    “是。”施錫純點了點頭,如果能除掉袁慶元,就不會再有人懷疑他了。

    只是,讓他與袁慶元見面,他卻很擔心。

    如果袁慶元胡言亂語,那該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是一見面就動手。

    當然,也可以把周逢春和曾紅抓起來,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情報三室當副主任。

    “怎麼又要去找袁慶元了?”曾紫蓮等施錫純進房間後,拉了拉周逢春的衣袖,低聲埋怨著說。

    “我自有主意。”周逢春輕聲說。

    他也看出了,施錫純剛開始很慌。

    也就是說,施錫純一定就是那個臥底。

    既然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周逢春自然想今天不除掉他。

    在這里動手,他沒有把握,帶施錫純去袁慶元家,三對一,施錫純還能逃出生天不成?

    施錫純所謂的準備,只是帶上槍支罷了。

    他不但帶了槍,而且子彈已經上瞠,保險也打開了。

    從周逢春的語氣,他相信了曾紅的話,周逢春確實是新來的站長。

    曾紅和周逢春,都認為袁慶元是臥底。

    可施錫純知道,袁慶元是冤枉的。

    一旦見了面,肯定會當面對質,到時候,他如果出手慢了,事情就會敗露。

    “周先生,我去買包煙,您抽什麼牌子的?”施錫純剛走出門,一摸口袋,發現沒煙了,突然說。

    “老刀牌吧。”周逢春沒有多想,隨口說。

    “先辦事吧,回來有的是時間抽煙。”曾紅卻發現了端倪。

    “不打緊的,就一分鐘的事。”施錫純加快腳步,朝著對面的日雜店走去。

    曾紫蓮張了張嘴,沒有說了。

    作為一個女人,在街上訓斥男人,本就不太好。

    況且,施錫純已經去了日雜店。

    正如施錫純所說,很快他就拿著兩包煙出來了。

    “周先生,您的煙。”施錫純恭敬的將一包老刀牌香煙遞給周逢春。

    他雖然只進去了不到一分鐘,但已經將情報傳遞出去了。

    袁慶元家的地址,施錫純是知道的,周逢春和曾紅竟然一起行動,看來今天該自己鴻運當頭。

    施錫純坐在人力車上時,暗中將後腰的槍,塞到了褲袋里。

    上車時,關上了保險,下車後,手伸進去,立馬打開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3
第三百零七章 主持工作

    情報三室的緊急行動,路承周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覺。

    畢竟,他的主職是巡官,平時得坐在辦公室,或在街上巡邏。

    當然,路承周也能在其他地方待著,比如說大興日雜店。

    但是,他總出現在大興日雜店,也不太好。

    路承周是接到張廣林打來的電話,才知道可能出了什麼事。

    等他騎車趕到大興日雜店,才知道這是金惕明傳出的消息。

    情報三室突然行動,只有一個目標︰軍統海沽站。

    可是,奸細已經基本斷定是施錫純,周逢春和曾紫蓮,已經奪得先機,怎麼可能再給施錫純機會呢?

    難道是曾紫蓮用假甄別的方案,這才驚動情報三室?

    曾紫蓮和周逢春都是老軍統,他們的業務能力,路承周並不懷疑。

    得知情報三室緊急行動,他覺得,只有這一種可能。

    然而,路承周並不知道,周逢春突然改變了計劃。

    真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當路承周听到消息,帶著王斯廣等巡捕,趕到袁慶元住處時,一切都結束了。

    袁慶元的住處,算是路承周的轄區邊緣,他這個巡官去看一下情況,完全合情合理。

    “巡座,好像死人了。”王斯廣眼尖,看到似乎有人倒在地上,連忙擋在路承周身前。

    “走吧,去看看。”路承周沉吟著說。

    雖然只看到地上躺著個人,但他已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希望,死的是內奸施錫純。

    路承周趕到的時候,偵緝股的人已經到了,溫秀峰正在那里詢問一位受傷的男子。

    “怎麼還有槍?”路承周看到了地上的子彈殼,蹙起了眉頭。

    “這種案子,你們巡捕就不要插手了。”溫秀峰看到路承周,擺了擺手。

    偷雞摸狗的案子,可以讓巡捕來。

    但這種涉及到政治的槍擊案,就算是偵緝股,恐怕也不能插手。

    這種事,一般要交給特務股。

    “我才不想插手呢?死的是什麼人?”路承周掏出煙,自己叼上一根後,遞了根給溫秀峰。

    看到王斯廣眼巴巴的望著自己,路承周又扔了一根給他。

    王斯廣眉開眼笑的接過,趕緊跑過來給路承周點上火。

    “听說是軍統的人,剛到海沽沒幾天就死了。”溫秀峰嘆了口氣。

    “軍統的人?那得看看。”路承周又走到死者面前,他仔細看了看,自己不認識。

    看到溫秀峰在詢問的傷者,路承周問︰“這個人是誰?”

    “姓施,據說是昌隆盛的人。”溫秀峰輕蔑的看了施錫純一眼,不屑一顧的說。

    “昌隆盛的人?”路承周看了那人一眼,詫異的說。

    憲兵分隊的人,他都認得,好像沒有姓施的,更加沒有這個人。

    驀然,路承周想到,這個人不會是施錫純吧?

    看到地上的陌生死者時,路承周希望是施錫純,可此人姓施,那地上的死者是誰?

    路承周的心往下沉,如果這個人是施錫純,地上死的很有可能是周逢春。

    施錫純看到路承周,一臉獻媚的朝著路承周笑了笑。

    “不用我幫忙的話,那我可撤啦?”路承周沒有理會施錫純,這種人他是瞧不起的。

    “既然來了,順便把那人抬回去吧。”溫秀峰指著地上的周逢春,說。

    “這種事,怎麼能讓兄弟們干呢。我們巡捕,還是不插手的好。”路承周不滿的說。

    但嘴里這麼說,路承周還是讓人在附近借了塊門板,將地上的死者抬了回去。

    “巡座,要不要搜搜?”回去的路上,王斯廣突然請示路承周。

    “當然啦,不能讓兄弟們吃虧。”路承周不以為意的說。

    這是巡捕的規矩之一,過手就想肥。

    巡捕一個月才二十元,靠這點錢,養活自己都難,遑論要養活一家人了。

    對此,路承周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巡捕,只要不與地痞流氓勾結,向普通老百姓伸手,他都可能容忍。

    但像阮健公那樣,跟盜竊合作,行敲詐勒索之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哪怕路承周名義上是為日本人服務的漢奸特務,他也要守著這條底線。

    就算日本人以後知道,也絕對不會輕看他。

    快到康伯南道時,門板放了下來,幾名巡捕熟練的將周逢春上下搜了一遍。

    很快,成果就擺到了路承周面前︰一包沒拆開老刀牌香煙,一沓法幣,估摸著有近百元,一個小本子,還有一個精制的煤油打火機,以及腳上穿的皮鞋。

    “不能讓偵緝股的人太看輕咱們,畢竟是人家的案子。煙和皮鞋拿回去,拿留兩元,剩下的兄弟們分了。本子和打火機,我拿去用。”路承周沉吟著說。

    打火機本身沒什麼特別,路承周在意的是本子。

    可是,只拿本子的話,又會讓其他人懷疑,畢竟,路承周是抽煙的。

    “還有好幾十呢,今天大家得感謝巡座。”王斯廣輕聲笑著說。

    “多謝巡座。”其他巡捕听到路承周的話,心里樂開了花。

    路承周這樣說,他肯定不會伸手分錢了,就算王斯廣拿了大頭,他們每個月,領個十元八元,肯定沒問題的。

    差不多半個月的薪水里,能不高興麼。

    到康伯南道後,找家貨棧借了輛平板車,將周逢春的尸首往上一扔,又在街上叫了個人力車夫,拉著去了警務處。

    這種事情,他們還是不用教的。

    康伯南道的人力車夫,以能為他們做點事,而倍感榮幸。

    路承周自然不會哪著回警務處,他先去了康伯南道20號。

    去之前,他就仔細看了周逢春身上的本子,上面記錄了一些奇怪的數字和語句。

    顯然,這是周逢春的記事本,用的是他自己專用的密碼。

    當然,也有可能是新的密碼本。

    但周逢春一死,這些都沒用了。

    至于打火機,路承周將棉芯撤下,仔細看著里面的結構,並沒有發現異常。

    但是,到憲兵分隊後,他還是將這兩樣東西,如實交給了中山良一。

    “中山隊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軍統一位重要人物身上的。”路承周得意的說。

    他將剛才的一幕,繪聲繪色的向中山良一匯報了。

    “不錯,這是周逢春的東西。”中山良一點了點頭。

    路承周能拿回這個本子和打火機,令他很滿意。

    情報三室倒是出手了,但除了槍殺周逢春外,連施錫純都沒及時帶回來。

    “周逢春?”路承周佯裝不知,詫異的問。

    “這是周逢春剛上任的站長,你說的那位施姓中國人,正是陳樹公留在軍統的內線施錫純。但是,此次也暴露了。”中山良一嘆息著說。

    一個死的周逢春,對他來說沒什麼用。

    最重要的是,還讓曾紅跑掉了。

    “內線暴露,換回一個軍統站長,還是值得的。”路承周微笑著說。

    “可惜,讓曾紅跑掉了。”中山良一嘆了口氣,如果能抓住曾紅,行動才算基本成功。

    “經此一役,軍統恐怕是再也不敢派人來了。”路承周得意的說。

    “他們來一個,我們抓一個,再來一個,我們殺一個。軍統多是貪生怕死之輩,再敢來海沽的人,還真不多。”中山良一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是認同的。

    下午,路承周特意去了趟五十一號路,果然,他看到了曾紅留下的情報。

    曾紅沒有詳細描述事情的經過,而且,她今天的字,非常潦草,顯然寫情報時,非常之匆忙。

    路承周並不知道,曾紅其實也受傷了。

    雖然只是擦傷,但受傷的部分在肋骨處,傳遞這條情報,她必須忍受巨大的痛苦。

    在26號,路承周通過電台,緊急向總部匯報了周逢春被殺之事。

    路承周知道,總部收到這個消息,恐怕不會馬上回復。

    正如路承周所料,毛善炎看到路承周的電報後,也是傻了眼。

    派金連振去海沽,還沒上任就叛變了。

    再派周逢春去海沽,剛上任就被殺了。

    可是,軍統會因此而退縮嗎?

    毛善炎上次準備了一份四人名單,周逢春死後,他還有三個備選。

    然而,當他與剩下的這三人談話,準備派他們去海沽時,一人裝病,兩人連夜到他家送了一份厚禮。

    所有人的用意只有一個︰不去海沽,打死也不去海沽。

    去海沽哪是當站長啊,簡直就是送死。

    “戴先生,周逢春一死,沒人敢去海沽了。”毛善炎苦笑著說。

    他並不是收了別人的禮,就替他們說話。

    而是覺得,這些人就算派到海沽,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這幫軟蛋!”戴立一臉的痛恨,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會如此畏縮。

    如果是在戰場上,他一定會親手槍斃這些人。

    “我看,只能讓火焰暫時主持工作了。”毛善炎輕聲說。

    “不是暫時主持,給他授少校餃,以副站長代理站長職務,主持海沽站全面工作。海沽站,暫時不派新站長。”戴立果斷地說。

    自己派去的人,一死一投降,沒去的話,竟然嚇得不敢上任。

    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早點讓路承周主持海沽站的工作。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3
第三百零八章 要錢和花錢

    收到總部的回電,路承周一臉的苦笑。

    好不容易發現一個憲兵分隊的臥底,竟然想除掉。

    除就除吧,結果把周逢春給搭了進去。

    沒有新站長了,他還得主持工作。

    要是早讓他主持工作,事情也不至于到目前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還給自己授少校餃,在敵後一個少校有個屁用。

    但是,暫時不再派新站長,讓他覺得,終于可以一展拳腳了。

    自從加入軍統後,路承周一直屬于被領導的對象。

    直到現在,他終于可以直接與總部聯絡。

    同時,也可以直接指揮海沽站的行動,再也不會有人指手畫腳了。

    雖然海沽站目前只有一名會計、內交通、情報組長,以及袁慶元這個情報員。

    可是,只要鄭問友那邊的人一回來,路承周還是有十幾名手下的。

    憑著這些人,路承周相信,完全可以與憲兵分隊抗爭。

    只是,目前來說,海沽站只能蟄伏。

    既然總部讓自己主持工作,路承周也就不客氣了。

    路承周馬上回了封電報,要求總部從經費、物資、人員各方面給予支持。

    “戴先生,火焰正式主持工作就是不一樣,看看吧,剛剛接到電報,馬上開口要錢要人要物資了。”毛善炎拿著路承周的電報,苦笑著說。

    “他敢伸手要這些,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怕他伸手,就怕他當縮頭烏龜。為求平安,什麼都不要,什麼事都不做,那才悲哀呢。”戴立倒沒在意。

    “可是,物資和人員,很難進入海沽。”毛善炎說。

    海沽本身就是華北最繁華的城市,物資中轉基地,就算是槍支,也是能買到的。

    甚至,電台的配件,只要有關系,也能買到。

    至于人員,外面的人一到海沽,不是被殺就是被抓。

    總部的人,對海沽畏縮不前。

    “那就給錢吧,先讓他把海沽站的人員穩定下面,把抗團的事情干好。至于人員,以後再想辦法。”戴立說。

    “給多少呢?”毛善炎問。

    路承周獅子大張口,開口就要十萬。

    海沽站區區幾個人,就要十萬的活動經費,他都不好意思跟戴立提。

    “火焰要了多少?”戴立反問。

    “十萬。”毛善炎輕聲說。

    “十萬?他還真敢開口。給一萬,看他的表現再說。”戴立淡淡的說。

    “好。”毛善炎應道。

    天底下,就沒有錢搞不定的事。

    戴立覺得如此,路承周也深以為然。

    他現在主持海沽站之工作,經常要與會計黃文買和內交通安孟博聯系。

    軍統的外站,機關一般都合署辦公,所有內勤人員,都住在一起。

    只有行動、外交通等外勤人員,才不住機關。

    路承周覺得,五十一號路26號,可以拿出來給他們住。

    以後,再安排一名電台台長,這里就算半個機關了。

    黃文買四十來歲,個子不高,長相儒雅,看上去像個老師,而不是軍統的會計。

    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個樹德小學的老師。

    在海沽站,“火柴”目前只與安孟博和袁慶元見過面,他要見黃文買,就讓安孟博通知,黃文買到五十一號路26號來見面。

    路承周白天是沒有時間的,晚上,也要十點以後才有時間。

    “你說火先生找我,會有什麼事呢?”黃文買跟安孟博倒是老朋友了,他們是海沽站的真正元老。

    “火先生現在主持海沽站的工作,你是會計,當然要見個面才行。”安孟博微笑著說。

    “白天也可以見面嘛,為何要搞得這麼晚呢。”黃文買不解的問。

    “因為白天沒時間。”路承周突然走了進來,他是從後門進來的。

    五十一號路26號的後門,平常都是上鎖,里面也可以開鎖,無論進出,都要用鑰匙開門。

    “火先生好。”安孟博一驚,火柴還真是神出鬼沒,他們都沒注意,人就進來了。

    “你們覺得這里怎麼樣?”路承周帶著黃文買和安孟博到了二樓。

    這棟房子雖然不如憲兵分隊大,但也算不錯了。

    有院子,後面還有巷子,一個月租金十五元,實在不貴。

    “很不錯,這是火先生的住所?”黃文買問。

    “這是以前劉有軍同志的秘密住處,他在北平被捕後,英勇就義,這個地方也就空出來了。”路承周緩緩的說。

    “失敬了。”黃文買一愣,馬上說。

    劉有軍雖然很年輕,但面對日本人,真的很堅強。

    “我想把這里當成海沽站的新機關,你們也可以搬過來住。當然,我不住在這里的。”路承周到樓上後,拿手在凳子上掃了掃灰,長時間沒人住,家具上都積了一層灰。

    “我倒是沒問題。”安孟博笑了笑,他住了地方還不如這里。

    “我就住在樹德小學附近,搬過來上班就不方便了。當然,也可以克服。”黃文買想了想,說。

    “這不是命令,只是我的一個建議。一切,當然要以工作方便為前提。今天找你來,除了想見個面外,主要是想問問站里的財務問題。”路承周坐下後,拿出煙,給自己點上。

    “火先生,你們聊,我先下去。”安孟博得知,火柴要找黃文買談工作,馬上機敏的退了下去。

    火柴正式主持海沽站的工作,關心財務問題,也是應該的。

    “賬本我放在家里,明天可以帶過來。”黃文買等安孟博走後,緩緩的說。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明天把賬本帶來,清了以前的賬目後,將賬本銷毀。你是會計,留著這些東西,反而會很危險。”路承周微笑著說,順便將身前的煙和火柴,遞到了黃文買面前。

    周逢春身上的打火機,他交給了中山良一。

    那個打火機比較精制,就算中山良一交給他,路承周也不會輕易使用。

    這種帶著特征的東西,越少用越好。

    就像一個人的外貌特征,越普通越平凡,就越不容易暴露。

    挑選特工,很多時候,喜歡挑選那些長相普通的人。

    “多謝火先生關心。”黃文買誠懇的說。

    “目前站內賬上還有多少錢?”路承周問,事實上,他找黃文買來,主要是想問這個問題。

    “這個月的經費還沒到,目前只剩下五百二十元。”黃文買對這些數字還是很敏感的。

    “我向總部申請了一萬元經費,這筆錢,首先要改善我們的生活條件,提高津貼補助。上次我去袁慶元家,看他的生活很差。”路承周緩緩的說。

    “袁慶元每個月的薪水,都要寄一半回去,所以……”黃文買解釋著說。

    “為什麼呢?”路承周只注意到了袁慶元住的房子很差,生活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沒想到,袁慶元是把錢寄回去了。

    “听說他母親身體不太好,每個月都要看病吃藥。”黃文買說。

    “袁慶元是我們的同志,更是我們的兄弟,他家有困難,應該給予特別補助。這樣,每個月給他三十元的特別津貼。”路承周想了想,說。

    “多謝火先生。”黃文買沒想到,火柴這麼顧及下屬的生活。

    “謝我干什麼?這要謝戴老板,他如果不給我錢,怎麼解決袁慶元的問題?他的特別津貼,先補發半年吧。”路承周想了想,說。

    “明天我就送過去。”黃文買連忙說。

    賬上只有五百二十元了,可火柴願意為袁慶元一下子花掉一百八十元。

    他感覺,這位火副站長,跟以往的站長,都不太一樣。

    “你送過去?”路承周詫異的說。

    “是啊。”黃文買並沒有覺得有問題。

    “每一個人的經費,都由你送達麼?”路承周驚訝的說。

    “當然。”黃文買得意的說,這是他的工作。

    “以後,你不要再與下面的直屬人員接觸。安孟博接觸哪些人,你也只接觸那些人。”路承周篤定的說。

    “為何?”黃文買吃驚的說。

    如果這樣的話,他這個會計會失職。

    “我們是在敵後活動,如果每一位成員的經費,全部由你經手,一旦敵人發現了你,整個組織豈不全部暴露了?”路承周緩緩的說。

    “還是火先生考慮得周全。”黃文買沉吟半晌,終于接受了路承周的說法。

    “袁慶元的這筆錢,我和你明天親自送過去。”路承周緩緩的說。

    袁慶元已經轉移了,他的住處已經被憲兵分隊知曉,只能搬出來。

    既然安孟博願意住到五十一號路26號,他現在的住處,倒是可以給袁慶元使用。

    收到這筆一百八十元的特別津貼,袁慶元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上峰竟然會想到自己母親生病要用錢。

    “整個情報組,只有你還堅守著,從這一點看,你就是有功之臣。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你為國家效力,國家和團體,都不會忘記你。”路承周緊緊握著袁慶元的手,關切的說。

    “多謝火先生。”袁慶元的眼眶里滿是淚水。

    “趕緊把錢寄回去,如果家里的條件不行,我給總部請示,把老人家送到後方大醫院治療。”路承周慷軍統之慨,滿不在乎的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3
第三百零九章 完成一半

    路承周的一席話,感動得袁慶元稀里嘩啦。

    士為知己者死,他覺得,火副站長就是自己的知己。

    路承周上任之後,首要的任務只有一個︰行家法。

    劉有軍之後的兩任站長,金惕明原來是他的教官,因為違反紀律,私自與金連振聯系,導致被捕,隨後叛變。

    此事金惕明要負很大責任,只是,總部對如何處置金惕明,沒有定論,路承周自然不好行動。

    接下來的周逢春,完全是因為施錫純。

    當然,周逢春自身也有很大的責任,但此時更應該追究的是施錫純。

    當時的過程,路承周已經听袁慶元詳細匯報過。

    施錫純帶著周逢春和曾紅,到袁慶元住處時,情報三室的人已經到了。

    施錫純想活捉周逢春,哪想到,周逢春早知道他的身份,突然開槍。

    可惜,沒有射中施錫純要害,反倒被情報三室的人干掉了。

    袁慶元听到外面的槍響,馬上出來支援,對周圍的地形很熟悉,拉著曾紅冒死突圍。

    曾紅突圍後,肋間受傷,自己簡單包扎後,沒在英租界治療,而是去了法租界的馬大夫醫院。

    馬大夫醫院全名馬大夫紀念醫院,早先由英國駐津軍隊,將原法租界紫竹林一帶的隨軍門診部的主管權,轉交給英國基督教倫敦會。先定名為︰基督教倫敦會醫院。

    醫院的經費主要依靠當地官僚、紳商、買辦捐助及向病人勸募維持。

    光緒五年二月,英國倫敦會派遣醫師馬根濟由漢口,來天津接辦和主持英國基督教倫敦會醫院。

    1924年1月18日,醫院重建,新醫院大廈落成時,為表彰馬根濟大夫所做的貢獻,該醫院改名為馬大夫紀念醫院。

    醫院有南北兩棟大樓,設施先進,醫院人員眾多,醫術精湛,是法租界比較有名的醫院。

    曾紫蓮的傷勢不重,路承周特意去了趟振華中學,還能正常上課,自然也就不用擔心。

    路承周目前關心的,是施錫純。

    晚上,他去憲兵分隊時,看到了吊著繃帶的施錫純。

    在警務處關了幾天後,施錫純終于被放了出來。

    周逢春是軍統的人,在英租界,工部局不能公開支持國民政府。

    因此,警務處也沒有為難憲兵分隊。

    “路主任好。”施錫純看到路承周時,主動上前打招呼。

    他已經認出來了,路承周就是那天到現場的巡捕。

    “怎麼,不在家里多休息幾天?”路承周關心的問。

    “早點來上班,心里更踏實。”施錫純尷尬的笑了笑。

    他在軍統的時候,就听說“火柴”干掉了潘玉林。

    自己是內賊,軍統更加痛恨。

    哪怕身上的傷沒好,他也不敢住醫院,這個時候,住在憲兵分隊最安全。

    潘玉林被殺死在交通旅館的畫面,現在還在他腦海里浮現。

    況且,陳樹公答應,任務完成後,給他留著情報三室的副主任。

    “我看,把獎金領到手,晚上才睡得著。”路承周笑吟吟的說。

    “陳先生確實答應,要給施某安排在情報三室,給楊主任當副手。”施錫純得意的說。

    “那更得恭喜了。”路承周皮笑肉不笑的說。

    怪不得施錫純死心塌地,原來陳樹公對他有這樣的承諾。

    “多謝路主任,以後還要請路主任多多照顧。”施錫純謙遜的說。

    “你是憲兵分隊的功臣,我還要你關照呢。”路承周笑了笑,他當然會“關照”施錫純,可那樣的關照,施錫純未必接受得了。

    “路主任,剛才那個,就是之前陳樹公安排的釘子吧?”

    路承周回到情報一室後,金惕明馬上過來,說。

    他早就注意到了,路承周與施錫純在聊天。

    “是啊,干掉了一個軍統站長,不錯不錯。金副主任,我們一室得加油了。”路承周意味深長的說。

    “一室在路主任的英明領導下,一定可以壓三室一頭。”金惕明奉承著說。

    “這是我們的目標,但要付出行動才行。如果不努力,永遠不會有結果。”路承周緩緩地說。

    金惕明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也應該讓他發揮該有的作用。

    金惕明能讓總部,派到海沽擔任站長,本身的能力沒有問題。

    他也是受了金連振所累,如果金連振當時腦子清醒一點,或許現在金惕明是自己的上司。

    路承周到辦公室沒多久,就接到中山良一的電話,通知他開會。

    參加會議的,除了中山良一和高橋豐一外,就是三個情報室的主任,以及陳樹公這個地位超然的顧問。

    “首先,我們要恭賀情報三室,再立新功,除掉了軍統海沽站長周逢春。再次打擊了軍統的囂張氣焰,我想,軍統在短期內,不可能再有反日行動。”中山良一得意的說。

    雖然讓曾紅逃掉了,可周逢春死在當場,這就憲兵分隊最了不起的成就。

    海沽其他的憲兵分隊,能有英租界憲兵分隊這麼輝煌?

    “報告中山先生,我們情報二室,很快也會傳來捷報。”苗光遠突然說。

    “哦,看樣子我們憲兵分隊要捷報頻傳了。”中山良一突然看了路承周一眼,意味深長的說。

    “我們一室,將向三室和二室學習。在不久的將來,安排情報人員,打入抗日組織。”路承周篤定的說。

    他現在是軍統海沽站的負責人,雖然只是副站長,但負責全面工作。

    打入地下黨,或許還需要與姚一民溝通。

    但是,打入軍統,分分鐘的事。

    路承周需要費心思的是,如何讓參與者相信,他已經打入了軍統。

    又如何讓中山良一這些人相信,他的人,贏得了軍統的信任。

    但是,剛才苗光遠的話,讓他心里萬分震驚。

    情報二室什麼時候已經接觸上了民先隊呢?

    上次他給苗光遠準備進步書籍之後,就向姚一民匯報過,讓他注意振華中學的情況。

    是姚一民沒有引起重視?還是苗光遠的人太狡猾?

    “軍統可不是那麼容易打入的,特別是現在,他們沒幾個人,會非常警惕。甚至,有可能停止全部工作,所有人進入蟄伏狀態。”陳樹公突然說道。

    路承周竟然口出狂言,要派人打入軍統。

    以前他擔任華北區長,對所有新進入華北區之人員,會非常謹慎。

    “正因為海沽站沒幾個人,他們才需要發展力量。以前,我可是打入過軍統的。”路承周信心滿滿的說。

    “那就拭目以待。”陳樹公輕蔑的看了路承周一眼。

    “不要說軍統,就算是地下黨,也未必不能打入。”路承周迎著陳樹公的目光,堅定的說。

    “地下黨組織嚴密,二室目前,也只是接觸到了民先隊。”苗光遠嘆了口氣,遺憾的說。

    他的目標,是加入自衛會,成為自衛會的委員之一。

    民先隊是共產黨控制的,下層人士參加的抗日團體,苗光遠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沒想到,自衛會沒什麼進展,民先隊卻傳來了好消息。

    “一室和二室,目前都只是空談,沒見到結果前,確實要向三室學習。”路承周淡淡的說。

    “路主任客氣了。”楊玉珊挽了挽耳後的頭發,路承周的這句恭維,她听著很舒服。

    “听說三室給施錫純安排了一個很好的職位?”路承周突然說。

    開會後,中山良一並沒有馬上公布施錫純的安排,他估計,陳樹公恐怕沒打算兌現承諾了。

    “陳先生對施錫純的承諾,是施錫純破獲軍統海沽站一案,抓到了所有主要成員,才讓他擔任三室的副主任。目前,除了周逢春被殺,曾紅、火柴等人,都沒歸案,他的任務只成功了一半。”楊玉珊緩緩的說。

    施錫純只是軍統海沽站情報組的普通情報員,如果讓他擔任三室的副主任,如何服眾?

    “情報三室,將成立三個小隊,施錫純將擔任第三小隊的隊長。”陳樹公緩緩地說。

    這個問題,他也認真考慮過。

    情報三室的人,都是原來軍統華北區的,他們的資格,哪個不比施錫純老?

    如果施錫純真的擔任了副主任,那些人心里會怎麼想?

    當初之所以承諾副主任的位子,也是想激勵施錫純。

    施錫純有沒有當上副主任,路承周一點也不關心。

    他甚至希望,施錫純連小隊長也別當,這樣的話,施錫純心里才會有更大的怨氣。

    路承周真正關心的,是民先隊的情況。

    苗光遠在會上,主動說出二室的成就,顯然,他已經十拿九穩。

    會後,路承周不想有任何耽擱,他得第一時間,告訴姚一民。

    只是,散會後,苗光遠卻拉著路承周,想跟他單獨交談幾句。

    “路主任,二室的行動,恐怕還得你大力協助才行。”苗光遠並不察覺到,路承周已經火急火燎。

    “這有什麼好說了,我們可是兄弟單位,只要一室能做得到的。”路承周大包大攬的說。

    “我想,請路主任與警務處私下協調,明天上午,封鎖益世濱道,特別是壽康里一帶,更是不能有人進出。”苗光遠緩緩地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4
第三百一十章 緊急見面

     听到苗光遠說出“益世濱道”時,路承周的心就猛烈的跳動著。

    再等苗光遠說出“壽康里”里,路承周幾乎要跳起來了。

    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可是姚一民的住處啊。

    路承周斷定,苗光遠根本不是要針對民先隊,而是要對海沽市委動手!

    “封鎖益世濱道和壽康里沒有問題,但時間不能太久,最多兩個小時。”路承周伸出兩根手指,沉吟著說。

    英租界的巡捕,也不能無法無天。

    像封鎖街道這種事,按照以往的慣例,是要上報警務備案的。

    否則,一旦遇到權貴,告到警務處,所有涉事之人,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兩個小時足夠了。”苗光遠高興的說。

    “不需要一室的人幫忙?”路承周說,現在一室也有七八個人了,如果只抓三五人,絕對不在話下。

    金惕明是路承周在訓練班的擒拿教官,光一個金惕明,就能以一當十。

    明天抓捕地下黨,如果讓一室幫忙,路承周相信,苗光遠一定不會有收獲。

    “抓捕行動由三室負責,這是中山先生定下來的。”苗光遠看了看四周,突然低聲說。

    “既然是中山先生安排的行動,你何必再讓我摻和呢?”路承周詫異的說。

    此事,完全可以由中山良一在會上宣布。

    而且,想讓警務處配合,完全可以通過正常渠道,向警務處提交申請即可。

    “此次行動,由我全權負責,中山先生只是協調。”苗光遠得意的說。

    這是他的行動,當然得由他負責。

    他派人打入共產黨的組織,又提供了這麼重要的線索,由他負責也在情理之中。

    “由三室負責抓捕,你不擔心嗎?”路承周突然蹙起眉頭,他掏出煙,遞給苗光遠一支。

    “三室應該是靠得住的。”苗光遠一愣,被路承周這麼一說,他似乎也沒有了底氣。

    抓捕地下黨,苗光遠覺得,三室比特高班更方便。

    如果讓人發覺,日本人在英租界行動,租界的人們,反而會幫助抗日者。

    “三室的人都是軍統叛變過來的,這些人能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路承周搖了搖頭,篤定的說。

    這個消息,一定會泄露。

    與其到時候亂懷疑,不如先給三室上點眼藥。

    “要不,請特高班出動?”苗光遠喃喃的說。

    “能讓日本人出動,那當然最好。”路承周不置可否的說。

    “不行,特高班人手不足,而且傳說中國話的沒幾個。”苗光遠搖了搖頭。

    “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建議,三室最近風頭正勁,交給他們也未必失敗。”路承周微笑著說。

    “我已經跟楊玉珊說了,或許她已經在布置任務了。”苗光遠無奈的說,就算路承周說得有道理,其實已經無法更改。

    “或許是我多心了,明天的行動,一定會成功。”路承周安慰著說。

    苗光遠是個好的漢奸,可他不是一個好的特工。

    明天的行動,還沒開始,就已經盡人皆知。

    這是苗光遠的敗筆,對路承周來說,卻是個好消息。

    提著自行車,從康伯南道20號後門走出來時,路承周想直奔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

    然而,他的手卻控制著車頭,往二十四號路15號的家中騎去。

    剛听到苗光遠的消息,馬上就去報警,這是很不理智的。

    不要說明天才采取行動,就算馬上要行動,也不能沖動。

    路承周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任何時候,都必須謹慎小心。

    苗光遠已經知道了益世濱道壽康里,會不會已經派人在監視呢?

    苗光遠或許沒想到這一點,但中山良一肯定能想到,楊玉珊和陳樹公也能想到。

    如果自己貿然去報信,讓憲兵分隊的人看到怎麼辦?

    路承周潛伏在憲兵分隊,這是黨交給他的任務。

    黨沒有讓他暴露,任何時候都要保護好自己,嚴守黨的機密。

    此時的路承周,有一種孤掌難鳴的感覺。

    他的交通員馬玉珍,只負責接送情報,這個時候,也不適宜讓馬玉珍去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

    任何時候,路承周都不願意馬玉珍有危險。

    再說了,馬玉珍已經睡下了,這個時候去找她,連她的宿舍大門都進不去。

    況且,她隔壁就是曾紫蓮,路承周能因為工作的事去找她嗎?

    路承周原本,與姚一民有一個緊急聯絡電話的,然而,姚一民搬到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後,這個電話就廢除了。

    路承周突然想到,暗殺團對振華中學校長譚天君動手時,那位勇敢的地下黨車夫。

    路承周記得他的車號,通過張保頭或朱彪,都能輕易找到。

    可是,就算找到那位車夫,能保證他會相信自己的嗎?他能在第一時間,通知市委嗎?

    看來,最好的辦法,只能自己去一趟。

    任何事情,只有自己掌控,才是最安全的。

    回到家後,路承周精心化著裝。

    晚上去益世濱道壽康里,被人拍照的幾率不高,晚上光線太暗,就算他站在路燈下,拍的照片也不會清晰。

    況且,路承周會盡量繞開有光的地方。

    因此,花在臉上的時間,無需太多。

    只需要戴一個假發,加一個牙套,再加一個像皮鼻墊,再來一副平光眼鏡,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真正需要改變的,是走路的步伐,以及姿態。

    很多時候看人,可以通過對方的步伐,有及走路的姿勢,就能知道這是誰。

    甚至,听到他的腳步聲,就能知道來的是誰。

    路承周經常在走廊里,听到別人的腳步聲,就能知道來者是誰。

    最後,是換衣服,從到頭腳全部換了,包括鞋子。

    發型沒辦法換,但可以戴頂帽子。

    路承周在家里化裝時,楊玉珊確實在布置任務。

    她覺得,既然明天上午行動,今天晚上應該把益世濱道監視起來。

    “苗主任,能確定共黨的巢穴是在益世濱道壽康里嗎?”楊玉珊布置了任務後,特意找到苗光遠。

    “基本能確定吧。”苗光遠沉吟著說。

    “什麼叫基本能確定,難道還有變數不成?”楊玉珊不滿的說。

    “你也知道,共黨非常狡猾,但我有八成把握,就在益世濱道壽康里附近。”苗光遠篤定的說。

    “知道抓的是什麼人麼?”楊玉珊又問。

    “民先隊在海沽的負責人肖殿榮,我估計,民先隊的隊部就在那附近。”苗光遠篤定的說。

    如果路承周听到這句話,一定會大大松了口氣。

    路承周知道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是姚一民的住處,也是海沽市委機關所在地。

    他听到苗光遠的話,下意識的認為,苗光遠要對付的是海沽市委機關。

    “我想,派兩個人,去附近熟悉一下情況。”楊玉珊緩緩地說。

    “這個,沒必要了吧?”苗光遠遲疑著說。

    “提前監控是很有必要的,苗主任對特務行動不太熟悉。當然,我也是一片好心,如果苗主任堅持,我的人還樂得在家里休息。”楊玉珊淡淡的說。

    “那就拜托楊主任了。”苗光遠猶豫著說。

    他對抓捕行動,還真不是很熟悉。

    不管有沒有人監控,路承周都要作好闖虎穴的準備。

    他的工作,不能有任何疏忽,一個小小的意外,帶來的可能是滅頂之災。

    路承周從後門離開家,穿過兩條巷子,步行到二十五號路,才招了一輛人力車。

    轉了兩趟車,在益世濱道附近下車,步行至壽康里。

    路承周的步伐,比平常邁得要大一些,而且身子的重心放在左腿,讓人感覺他右腿似乎受過傷。

    從下人力車後,他就警惕的望著四周。

    這個地方,他早就知道,但還是第一次來。

    路承周抵達益世濱道壽康里18號時,情報三室的監視人員還沒有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重兩輕,再兩重三輕,連續兩次,是路承周與姚一民見面的敲門暗號。

    雖然很晚了,姚一民還沒有休息,听到外面的敲門聲,他側著耳朵听了一會。

    驀然,蹭地站了起來,臉上浮出不可思議之色。

    听著外面的敲門聲,姚一民將桌的文件,迅速藏了起來,快步走到院子里。

    “請問找哪位?”姚一民輕聲問。

    “你好,請問是木先生嗎?”路承周說著第一句暗語。

    “這里有兩位木先生,請問你找哪位?”姚一民听著這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很是激動。

    “我找雙木的木先生。”路承周沉吟著說。

    “我是林先生。”姚一民輕聲說。

    “正要拜托林先生一件事。”路承周微笑著說。

    這是當面接頭與電話暗語的不同,多了一句“正要拜托林先生一件事”。

    姚一民看然後到最後一句話,果斷拉開了門栓。

    路承周側身走了進去,姚一民看了一眼外面,迅速關上了門。

    “放心,沒有尾巴。”路承周來之前,在周圍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可疑情況。

    “你好,螞蟻同志!”姚一民走到房間後,這才看清路承周的相貌,牙齒有些暴,鼻子很高,但相貌似乎有點眼熟。

    “你好,姚書記,我是螞蟻。”路承周將眼鏡摘下來,微笑著伸出了右手。

    晚上他出來,並沒有涂黃蠟,黑夜中,他涂不涂並沒有意義。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4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

    姚一民緊緊握住路承周的手,眼中滿是激動之情。

    他與“螞蟻”聯絡了大半年,終于見到真人了。

    “你好,螞蟻同志。”姚一民親切的說。

    “姚書記,長話短說,苗光遠已經知道了益世濱道壽康里,憲兵分隊明天上午,會過來抓捕。”路承周寒暄之後,馬上說道。

    “明天上午?”姚一民一臉的驚愕,握著路承周的手也松了。

    這是他的住處,平時來往的也都是信得過的同志,憲兵分隊怎麼可能知道呢?

    “不錯,苗光遠的人,早就打入了振華中學的民先隊,他的人,應該是從那邊滲入的。”路承周嘆息著說。

    “明天上午,我確實要與民先隊的同志開個會。”姚一民緩緩地說。

    可是,開會的同志,以前都是來過的。

    如果說這些同志有問題,市委機關早就應該出事了。

    “會議地點在這里?”路承周焦急地問。

    “是的。”姚一民說。

    為了不引起鄰居的懷疑,他們一般都是讀書會,甚至是在家里打牌為掩護。

    “可苗光遠似乎並不知道這個地址。”路承周蹙起眉頭。

    如果苗光遠知道市委機關詳細地點,根本不用路承周配合,也無需驚動三室。

    論能力,特高班還是比情報三室要強。

    “所以呢?”姚一民望著路承周,問。

    “開會的同志,都知道這里麼?”路承周緩緩地說。

    “這些同志,以前都來過。”姚一民篤定的說。

    “有新同志參加明天的會嗎?”路承周問。

    “應該沒有。”姚一民搖了搖頭。

    “什麼叫應該沒有?”路承周急了,這可是關系到生死存亡的時刻,他的聲音也不由得變大了。

    “螞蟻同志,有的時候,民先隊的同志,認為他們的隊員很可靠,痛恨日本人,對黨也忠誠,就會帶到這里來。不可能每個人生下來,就是**員吧?我們當初,不也經過了一個從稚嫩到成熟的過程麼?”姚一民正色的說。

    “好吧,我估計要麼有憲兵分隊的人混了進來。要麼,是民先隊的同志,無意泄密了。不管如何,你都必須馬上轉移。”路承周鄭重其事的說。

    “民先隊的同志怎麼辦?”姚一民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其他同志的安全。

    “你的安全最重要,你先轉移,其他同志自然就安全了。”路承周勸道。

    “不行,只有其他同志安全了,我才能轉移。”姚一民搖了搖頭,堅定的說。

    “姚一民同志,你是市委一把手,首先保證你不出問題。這樣吧,你去通知肖殿榮,他自然會處理好的。另外,還得把苗光遠的人找出來。”路承周緩緩地說。

    根據姚一民的情況,可以初步判定,民先隊的隊委,應該還沒出問題。

    這讓路承周放心不少,不管是無意間透露的情報,還是新發展了隊員,都還可以挽救。

    “你也知道肖殿榮?”姚一民詫異的說。

    “我跟肖殿榮可認識了不少年。”路承周微笑著說,民國二十三年,他就認識肖殿榮了。

    “我怎麼覺得,你很眼熟呢?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姚一民越看路承周,越覺得似曾相識。

    “你再仔細看看。”路承周將鼻子上墊的東西,以及牙套、假發和眼鏡摘下,微笑著說。

    “你……,你……是路……”姚一民指著路承周,張口結舌。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自己一直認為是日本特務,民族漢奸的路承周,竟然是我黨潛伏在敵人內部的“螞蟻”同志。

    “我是932年,由李向學同志介紹入的黨。田南晨、李向學兩同志,是我的入黨介紹人。”路承周正色的說。

    “你好,這些年受委屈了。”姚一民握著路承周的手,突然覺得鼻子一酸。

    路承周入黨六年了,算得上是一名老黨員。

    這期間,他經受了多麼誤解?連馬玉珍對他都恨之入骨,可以想象,其他的朋友同學,會如何看待他。

    “只要能為黨工作,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路承周微笑著說。

    “你的身份,為什麼不告訴馬玉珍呢?”姚一民不解的問。

    “她暫時不知道我的身份,反而有利于現在的工作。對了,我不僅是憲兵分隊的情報一室主任,還是軍統海沽站代理站長,目前負責軍統在海沽的所有事宜。”路承周又說道。

    一直以來,他都不好向姚一民解釋軍統方面的情報。

    畢竟,路承周的身份,姚一民並不知道。

    如果解釋軍統方面的情報來源,只能告訴他真正身份。

    然而,路承周在軍統的行動,有些時候需要地下黨配合。

    如果路承周的身份一直保密,他與地下黨的配合,必然不會順暢。

    “你考慮得很全面。”姚一民點了點頭。

    “既然姚書記覺得我考慮問題全面,是不是先轉移?”路承周馬上說。

    “你可是兩碼事,我不能扔下同志們,自己先走。”姚一民還有很多話,想跟路承周說。

    然而,時間有限,明天憲兵分隊就會撲上來。

    “這樣吧,我來的時候,在對面發現了一家旅館,你今天晚上就搬到那里睡怎麼樣?或者,你直接去肖殿榮那里,與他商量明天的會議。只要你告訴肖殿榮,情報是從振華中學泄露出去的,他一定會告訴你答應。”路承周想了想,說。

    “我還是去肖殿榮那里吧,可是,如果我們取消了會議,明天憲兵分隊,會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呢?”姚一民擔憂的說。

    他是個先考慮別人,再考慮自己安危的真正**員。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優秀品質,才能贏得同志們的信任。

    “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去肖殿榮那里,你把他叫出來,找個地方,我听你們的談話,再決定明天的安排,如何?”路承周將牙套裝上,再把鼻子墊高,又戴上假發和眼鏡,說。

    “行。”姚一民說。

    “那行,先熄燈吧,從後門出去。”路承周提醒著說。

    不管憲兵分隊會不會派人來,他都要作好被人監視的準備。

    事實上,這個時候,情報三室的人,已經到了益世濱道壽康里的巷子口。

    但路承周與姚一民從後門離開,沒有再走益世濱道。

    姚一民將肖殿榮約到了營口道,就在海河邊找了個地方。

    晚上的海河很暗,路燈的光線,照不到這里,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個人影。

    不要說路承周化了裝,就算是沒化裝,肖殿榮也不可能認得他。

    “這位是……?”肖殿榮以為姚一民是一個人,等到了河邊後,才發現還有一個人。

    “這是自己人,情報就是他提供的。你說說民先隊的情況吧,現在誰負責振華中學?還是郝樾堂吧?”姚一民問。

    “還是郝樾堂負責,他雖然才十六歲,但對黨很忠誠。”肖殿榮緩緩地說。

    “我也相信郝樾堂,之前我跟你說過,苗光遠可能會派人打入振華中學,你提醒了郝樾堂沒有?”姚一民問。

    “提醒過他的,但是經過他的調查,並沒有發現有特務。另外,明天他想帶一個積極分子來開會。”肖殿榮說。

    “這就是了,日本特務處心積慮要打入我們內部,他們的人,會比我們表現得還愛國,還痛恨日本人。”姚一民嘆息著說。

    “那該怎麼辦呢?”肖殿榮問。

    “這樣吧,先不要急,我們研究之後,再通知你。除了郝樾堂外,你馬上通知其他人,明天的會議改到法國公園。”姚一民沉吟著說。

    不能因為日本人的搜捕,就不開會了。

    如果日本人天天搜捕,豈不要取消所有活動?

    “螞蟻,你有什麼想法?”姚一民問。

    “你的安排很好,但郝樾堂也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不去開會才行。另外,要準備讓這位同志轉移了。”路承周說。

    听了肖殿榮的介紹,他基本斷定,郝樾堂沒有問題。

    真正有問題的,是郝樾堂想介紹進隊委的那個人。

    畢竟,苗光遠的運作比較晚,而郝樾堂早就是民先隊的隊委了。

    “肯定要轉移,但在轉移之前,必須把這個奸細挖出來。”姚一民堅定的說。

    “當然要挖出來,不但要挖出來,還要好好利用一下。”路承周微笑著說。

    如果能確定苗光遠的人,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路承周一直覺得,發現敵方的內奸,不必馬上除掉。

    暴露了的內奸,就不會再有危險了。

    之前軍統發現施錫純時,路承周就主張,留著施錫純。

    可周逢春卻堅決要鋤奸,結果奸沒鋤成,反把他的性命搭進去了。

    路承周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多了,但他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

    與姚一民見了面後,路承周心里的壓力,一下子就釋放了。

    早知道的話,應該提前與姚一民見面,這種能說出心里話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普通人,找一個知己,就能互斥衷腸。

    可是,一名臥底,要找一個能說心里話的,實在太難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4
第三百一十二章 要留下來

    潛伏者與敵人相處時,連夢話都不能說。

    獨處時,又沒有訴說的對象。

    平時傳遞情報,想說又沒有時間說。

    而且,像馬玉珍這樣的,還不能說。

    只有面對姚一民,路承周才能心情敞開心扉。

    自從李向學離開後,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樣毫無保留的說著心里話了。

    路承周在床&上轉輾反側,久久無法入睡。

    其實,與路承周同樣心思的,還有姚一民。

    姚一民一直在猜測著“螞蟻”的身份,他之前想過,螞蟻很有可能在警務處。

    畢竟,“螞蟻”提供的情報,大部分是警務處與關。

    後來,“螞蟻”的情報,又提到了憲兵分隊。

    姚一民就覺得,會不會是憲兵分隊的特務呢?

    之後,“螞蟻”的情報中,關于軍統的情報也不少。

    姚一民就徹底糊涂了,心想,“螞蟻”能潛伏在敵人的心髒,身份肯定不一般。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螞蟻”竟然是路承周。

    一直以來,姚一民可是將路承周當成鐵桿漢奸。

    馬玉珍還提議,要除掉路承周,只不過,這與我黨的工作原則相違背,姚一民才沒有同意。

    這也恰恰說明,路承周潛伏得太好了。

    連自己這個聯絡員,都想不到他的身份,敵人又怎麼能想到呢?

    同時,姚一民又有些慚愧。

    路承周如此年輕,卻承受著這麼大的壓力。

    自己這個聯絡員,當得不稱職。

    田南晨離開前,沒有將路承周的真正身份告訴自己。

    一直以來,路承周也沒有主動與自己聯系,這都說明,他們對自己的能力,並不完全放心。

    要不是明天憲兵分隊有行動,恐怕路承周還不會與自己聯系。

    今天晚上,他們在海河邊上,主要談了對郝樾堂的處理,以及如何應付明天憲兵分隊的檢查。

    路承周也說了他這些年的工作,有些話,雖然很樸素,可姚一民知道,路承周很不容易。

    路承周與馬玉珍,青梅竹馬,可就是因為路承周要打入敵人內部,就不能與馬玉珍相認,只能被她不斷誤會。

    馬玉珍對他恨之入骨,原本他們可以結成一對革命伴侶,但路承周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選擇與馬玉珍繼續誤會。

    可以想象,路承周被馬玉珍奚落、嘲諷時,心里有多苦。

    雖然睡得很晚,但第二天早上,路承周依然很早就醒來了。

    根據苗光遠的要求,他得與警務處的其他巡官協調,封鎖益世濱道兩個小時。

    這種事情,如果路承周面子大,很容易就可以辦到。

    實在不行,出點錢也可以。

    路承周是克萊森琪的學生,出手又大方,一般人都會行個方便。

    畢竟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別人是巡官,路承周也是巡官,風水輪流轉。

    聯系好後,路承周親自去了趟憲兵分隊,告訴苗光遠,上午九點至十一點,益世濱道,特別是壽康里一帶會戒嚴。

    “路主任,情況有變,行動取消了。”苗光遠苦笑著說。

    早上,他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沒想到,收到內線消息,會議參加不成了。

    “取消?苗主任,是情報有誤,還是對方發現了?”路承周“驚訝”的說。

    “是我的人出了點小問題。”苗光遠無奈的說。

    他的內線,原本贏得了振華中學郝樾堂的信任,不僅加入了民先隊,郝樾堂還有意讓他擔任振華中學負責人之一。

    上次民先隊開會,郝樾堂答應帶他一起參加,與其他“同志”見個面。

    苗光遠也是想,趁這個機會,把民先隊一網盡掃。

    沒想到,郝樾堂昨天晚上,突然發高燒,上吐下瀉,已經送到了醫院。

    等他的人收到消息,郝樾堂已經回家養病了。

    “好吧。”路承周“無奈”地說。

    從苗光遠的態度,他再次確定,問題就出在振華中學。

    其實,最無奈的是苗光遠。

    一切計劃得好好的,街道已經封鎖了,情報三室的人,也都準備好了。

    可是,郝樾堂卻生病了,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天意。

    然而,楊玉珊卻不這麼認為。

    她覺得,很有可能是地下黨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苗主任,我要提醒你,從昨天晚上你在會議上提出有行動,現在今天早上行動取消,足足十二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楊玉珊意味深長的說。

    “這是什麼意思?”苗光遠詫異的說。

    “這你還不明白麼?你的行動,有泄露的可能。”楊玉珊淡淡的說。

    雖然她之前只是軍統海沽的外交通,可跟了陳樹公後,她為了防範史紅霞,特別是投靠日本人之後,她很快就成為一名真正的特工。

    不輕易相信任何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為了霸佔陳樹公,她可以給日本人出現,干掉史紅霞。

    這是她與日本人的暗中合作,不但除掉了史紅霞,不將陳樹公硬生生從軍統拉了過來。

    要不然,陳樹公還在那里左右搖擺。

    “泄露?不可能。”苗光遠搖了搖頭,堅定的說。

    “我只說有這個可能,能跟我說說,有哪些人知道這次的行動麼?”楊玉珊問。

    雖然她沒有證據,但憑著女人的直覺,總覺得哪里不對。

    可是具體哪里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在這里,我只告訴了你和路主任,對了,你的手下也知道,會不會是他們泄露的?”苗光遠說。

    “你的那個內線,會不會被共產黨察覺了呢?”楊玉珊搖了搖頭。

    如果是針對軍統的行動,情報三室的人,還有泄密的可能。

    但這是對付共產黨的行動,情報三室從上到下,個個非常積極。

    “不可能,他很小心的,深得民先隊信任,已經遞交了入黨申請書呢。”苗光遠得意的說。

    “那就好。”楊玉珊腦海里,突然閃過路承周,但很快,就被她排隊了。

    路承周是憲兵分隊的老人,如果讓她懷疑路承周,還不如懷疑情報三室的人呢。

    苗光遠下午,在振華中學附近,與他的內線康培初見了面。

    這位成功混入民先隊的特務,看著顯得很青澀,一臉的誠懇,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顯得很文雅。

    誰也不會相信,他竟然是特務。

    “昨天晚上你與我見了面後,還與民先隊的其他人見過面沒有?”苗光遠問,雖然他沒把楊玉珊的話放在心上,但還是要過問一下的。

    “沒有,我回家睡覺了,早上直接去了益世濱道,結果沒等到郝樾堂。後來去他家,才知道他得了急性腸炎。”康培初沮喪的說。

    原本,今天上午,行動結束後,他會得到一大筆錢。

    可是,郝樾堂竟然生病了,他自然與民先隊的其他負責人失之交臂。

    “他沒說會議的事?”苗光遠問。

    “早上沒說,但中午我又去了一趟,他的病情似乎好了點,才跟我說起了會議的事。”康培初笑了笑,很是得意的說。

    “民先隊的會議有什麼內容?”苗光遠問。

    “民先隊準備撤離海沽,郝樾堂問我是否願意撤離。”康培初緩緩地說。

    “撤離?”苗光遠很是意外,如果民先隊要撤離了,他還安排康培初進來干什麼呢?

    “郝樾堂給了我兩個選擇,如果撤離,可以去西南聯大學習和工作,也可以去延安。如果留下來,恐怕就要更換工作方式了。”康培初說。

    “更換工作方式?”苗光遠似乎沒有听懂。

    “他告訴我,我的入黨申請書已經通過了,過幾天要為我舉行一個入黨儀式,他是我的入黨介紹人,也是要參加的。”康培初高興的說。

    “真的?”苗光遠驚喜的說。

    如果康培初能加入共產黨,那比除掉民先隊還讓他高興。

    民先隊如果準備撤離,再打破這個抗日組織,已經沒什麼意義。

    可是,康培初加入共產黨,成為一名地下黨員,他的手,就能伸向地下黨的組織。

    苗光遠原本是很郁悶的,煮熟的鴨子,因為郝樾堂一場病而飛了。

    可听到康培初的話後,他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壞。

    回到憲兵分隊後,苗光遠第一時間,向中山良一匯報了。

    “喲西,苗桑,你的大大的能干。”中山良一非常高興。

    共產黨組織嚴密,對新加入的成員,考察得特別嚴格。

    比如說入黨,除了遞交入黨申請書之外,還會有一段時間的預備黨員身份。

    有時,預備黨員的時間,長達一年。

    “多謝中山先生夸獎,我將竭盡全力,破獲海沽地下黨的組織。”苗光遠堅定的說。

    “關于康培初入黨之事,一定要嚴格保密。從現在開始,所有關于他的情報,不要在會上公開說起。”中山良一叮囑著說。

    “嗨!”苗光遠應道。

    上午路承周看到苗光遠的時候,他還垂頭喪氣。

    晚上再見到他時,已經變得容光煥發,臉上掛著春風得意的笑容。

    路承周知道,肯定是姚一民的安排見效果了。

    郝樾堂已經暴露,他肯定要撤離的。

    康培初是苗光遠的線人,一旦離開海沽,就成了斷線的風箏。

    所以,康培初必須留下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5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兩點要求

    路承周對抗團的計劃,只要求兩點,必須要有準確的行動時間、地點和人員,以及詳細的撤離計劃。

    路承周要知道準備的行動時間、地點和人員,是為了自身的安全。

    至于撤離計劃,是讓抗團的人安全撤離的。

    路承周每天都有固定的路線,從二十四號路15號的家里出來後,會先去吃早餐,再到警務處巡捕房報到。

    當然,在路上,一般會在大興日雜店歇一下腳,除了布置一室的工作,最重要的是拿包煙。

    在辦公室待一個小時左右後,會上街巡視。

    他手下有六條街,路承周會花兩到三個小時,把街道全部轉一遍。

    事實上,像路承周這麼勤奮的巡官並不多,像林譯、聞敬載等人,一般隔一天才去巡一次街。

    就算巡街,也不會全部巡完。

    中午,路承周會回辦公室,或者回家小睡一會。

    他就住在二十四號路15號,那也算巡區,在家里睡個午覺,跟在辦公室睡覺並不多。

    下午,路承周的活動就很多樣化了,基本上是見不到人。

    抗團的孫如鵬和沈澈,為了掌握路承周的活動規律,這段時間,每天都會在二十四號路15號外面,從早上跟蹤路承周。

    然而,到中午之後,他們就再也找不到路承周了。

    並不是路承周失蹤,而是中午之後,路承周就甩掉了他們。

    要到晚上,才能在康伯南道20號的後門見到路承周。

    十點以後,路承周會再從康伯南道20號的後門出來,回家睡覺。

    抗團的跟蹤,毫無懸念的確定了,路承周是日本特務的事實。

    從孫如鵬和沈澈第一天出現,路承周就發現了他們。

    兩人騎著一輛自行車,裝作在路承周家外嬉戲。

    看到路承周後,兩人的運作明顯一滯。

    路承周每天的活動確實很有規律,確實有利于跟蹤。

    但是,路承周每天的活動範圍有限,他對活動範圍內的人和事,知道得很清楚。

    比如說,他一看到沈澈和孫如鵬,就知道這兩個人,不是自己轄區的。

    他們這麼年輕,臉上的稚嫩還沒有完全褪去,一看就是學生。

    “沈澈,你覺得在這里動手怎麼樣?”孫如鵬跟了路承周幾天後,發現路承周每天早上都要到大興日雜店買包煙,覺得這是一個動手的好地方。

    “周圍人不少呢。”沈澈個頭比孫如鵬矮一些,他警惕的觀察著四周,覺得在這里動手,撤退是個問題。

    “這個時候人還不多,而且,前面有條巷子。”孫如鵬將車停在大興日雜店的斜對面,指著右前邊的小巷子,說。

    “走,去看看。”沈澈提議。

    路承周從大興日雜店出來後,會去警務處報到,要一個小時左右才會出來。

    這個時候再跟著路承周,已經沒有意義。

    那條小巷子可以通到二十五號路號,兩人覺得,那是條完美的撤離路線。

    兩人是抗團的主要成員,又都負責行動,他們兩人覺得,可以在大興日雜店門口行動,事情基本上就算定了下來。

    離開之前,兩人還到了大興日雜店,觀察了一下地形。

    他們並不知道,大興日雜店是情報一室的聯絡站,里面的伙計和掌櫃,都是特務。

    其中的金連振,以前還是軍統的人。

    回去之後,抗團開了個會,研究了行動計劃,決定三天後,在二十四號路大興日雜店門口暗殺路承周。

    具體時間為,路承周從大興日雜店走出來,沒騎自行車時。

    根據路承周這段時間的行為,準確時間應該在七時四十分左右。

    路承周還沒到警務處,身上未必帶槍,而且街上的巡捕,只有平時的一半。

    如果等路承周從巡捕房出來,他換上警服,身上也配了槍,街上的巡捕會增加一倍,種種因緣,都不利于他們的行動。

    “原本,我覺得路承周剛從家里出來時,最有利于行動。可是,行動之後,撤退時只能沿著二十四號路走,很容易遇到巡捕。”沈澈做事比較周密,將路承周上午的路線圖,全部畫出來。

    雖然只跟了三天,但路承周的行動軌跡,基本上都摸清了。

    當然,路承周下午脫離他們的眼線,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路承周受過專業訓練,上午當巡官,下午當特務,行蹤無定是必然的。

    “能不能在康伯南道20號的後門動手呢?”馬玉珍是組織干事,也提出自己的想法。

    康伯南道20號的隔壁,是掛著昌隆盛貿易公司的日本英租界憲兵分隊。

    如果路承周死在康伯南道20號後門,等于正面向憲兵分隊宣告,抗團除掉了路承周這個特務漢奸。

    “在康伯南道20號後門動手,太危險了。一來,路承周出入時,天色基本暗了,甚至全黑了下來,他進出時很警惕,未必能得手。就算能得手,我們不知道憲兵分隊會不會馬上派人支援。”沈澈搖了搖頭。

    在康伯南道20號動手,太過冒險,就算他的膽子很大,也覺得很危險。

    “路承周披著巡捕的皮,干著賣國求榮的勾當,這種漢奸特務,一定除掉的。”馬玉珍堅定的說。

    她提出這個建議時,當時心情很復雜。

    畢竟,她與路承周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同學,當時還參加過學生運動。

    那個時候的路承周,多麼的有激情啊。

    然而,路承周考入警察教練所後,一切就變了。

    當時,路承周還只是對國家危險漠不關心,她覺得還可以挽救。

    然而,路承周在歧途上越走越遠,竟然投靠了日本人。

    路承周是巡官,在巡捕中,職位算比較高了。

    他暗中為日本人做事,危害太大了。

    馬玉珍希望,能通過抗團,除掉這個漢奸,哪怕他是自己的……,為了國家和民族,她也計不反顧。

    只是,此時的馬玉珍,說完這番話後,心里莫名有一絲心疼。

    抗團的計劃,首先送到曾紫蓮手里。

    她對這個計劃,還是很認同的。

    “玉珍,我好佩服你,大義來親可不是說做,就能做到的。”曾紫蓮無需與抗團的其他成員見面,通過馬玉珍,就能及時了解和掌握抗團的情況。

    “我跟路承周又不是親人。”馬玉珍一听,扭捏著說。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曾紫蓮調侃著說。

    “這輩子,怕是不可能了。”馬玉珍喃喃的說。

    “未必,這個計劃,還要上頭批準。”曾紫蓮指了指天花板,神秘的說。

    “紫蓮姐,我能見見你的上頭嗎?”馬玉珍好奇的問。

    “暫時還不行,放心,以後會有機會的。”曾紫蓮微笑著說。

    其實,她也很想見見“火柴”呢。

    袁慶元、黃文買和安孟博都見過“火柴”,唯獨她總是沒有機會。

    與“火柴”的接觸,倒是比較頻繁,然而,火柴總不願意露面。

    除了“火柴”外,曾紫蓮最感興趣的,應該是“火焰”。

    “火柴”有很強的行動能力,要保護自己,平時盡量減少與人聯絡,都是一種自我保護措施。

    而“火焰”應該就潛伏在憲兵分隊內,他更加會小心謹慎。

    軍統海沽站有“火柴”和“火焰”,真是幸運。

    路承周收到抗團的行動計劃已經是第二天了,抗團定于17日早上7時40分左右行動。

    這個時間,他應該剛從大興日雜店走出,確實是警惕性最低的時候。

    至于撤退路線,路承周研究了一下,還是不錯的。

    動手的人員,由沈澈和孫如鵬兩人動手。

    沈澈開槍,孫如鵬騎車接應,同時散發抗團傳單,上面寫著︰誅殺漢奸特務路承周!

    後面的落款,是抗日殺奸團。

    一旦得手,孫如鵬馬上從大興日雜店附近的小巷子,插到二十五號路。

    路承周仔細研究了這份暗殺自己的行動計劃,他在尋找著抗團的漏洞。

    最終,路承周提出兩個要求︰第一,執行的時間、地點不能更改。第二,不管沈澈有沒有得手,只能開兩到三槍,孫如鵬都得載上他撤退。

    只有抗團確定了時間和地點,路承周就好操作了。

    路承周自然不會送死,否則他也不會規定,沈澈開槍後,不管有沒有得手,必須第一時間撤退。

    至于傳單,路承周覺得,不必要寫自己的名字,只要寫“殺盡海沽漢奸特務”就可以了。

    對“火柴”的兩個要求,抗團都認為必須執行。

    但是,傳單上的字,他們覺得沒必要更換,因為已經印出來了。

    行動前的兩天,沈澈和孫如鵬非常緊張,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對人開槍。

    手槍的使用和射擊,他們之前學習過。

    但是,學習是一回事,朝人開槍,又是另外一回事。

    路承周每天的行動,還是一樣,每天早上,吃過早餐後,會去趟大興日雜店,在里面待個幾分鐘,就會出來。

    這個時候,二十四號路上的人並不多,大興日雜店一般是沒有顧客的。

    也就是說,只要在大興日雜店等著,路承周進去後,看到有人出來,舉槍便射就是。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30 00:35
第三百一十五章 買早餐

    路承周每天表面上很正常,可實際上,他心里異常緊張。

    他很擔心,會出現各種意外情況。

    比如說,抗團突然提前行動。

    這兩天,沈澈和孫如鵬,每天早上,依然會跟著路承周。

    只是他們變聰明了,沒再在二十四號路15號等著,而是在路承周經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守著。

    路承周每天幾乎是七點五分左右到,他們也只要那個時候,或者稍稍提前幾分鐘趕到就可以了。

    他們的這種策略,還是很正確的。

    雖然做得遲了點,可只要善于學習,就一定能進步。

    沈澈他們來的早,自然也比路承周提前幾分鐘離開。

    到時,他們再在大興日雜店附近等著就可以了。

    “真想今天就干掉他。”孫如鵬看到路承周像平常一樣走出來,抬腕看了一上時間,顯然正是7時40分。

    “不行,沒到時間呢。”沈澈搖了搖頭。

    之所以讓他當槍手,就是因為他更冷靜。

    很多平時射擊成績不錯的人,第一次用槍時,因為緊張,子彈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是啊,還有二十四小時。”孫如鵬輕聲說。

    路承周騎著自行車走後,他也載著沈澈走了。

    沈澈沒有動手,路承周暗暗松了口氣。

    說真的,他真擔心沈澈會改變主意,突然動手。

    從前天抗團的計劃定下來開始,沈澈和孫如鵬,每天就只是早上跟著路承周。

    他們只要確保,路承周每天早上能準時到大興日雜店,再在規定的時間出來就行了。

    至于路承周上午是賣國還是親日,他們都不關注了。

    反正,路承周猖獗的日子,沒幾天了。

    只要抗團沒有提前行動,路承周的計劃就好施展了。

    抗團的行動,當然是為了殺漢奸。

    可路承周不是漢奸,就算抗團誤會他是漢奸,他也不會白白送死。

    整個憲兵分隊,路承周認為,目前最該死的,應該是施錫純。

    施錫純直接導致了周逢春被槍殺,只是,施錫純是情報三室的人,還擔任情報三室第三小隊的小隊長。

    情報三室有三個小隊,第一小隊和第二小隊,每個小隊都有近二十人。

    唯獨第三小隊,加上施錫純也不過五人。

    這讓施錫純非常惱火,但又無可奈何。

    他沒能端掉海沽站,能給個小隊長已經不錯了。

    要知道,其他兩個小隊長,以前可都是華北區的中層干部。

    再說了,就算只有四名手下,但大小也是個隊長。

    至少,每次出去,他都可以“全隊”出動。

    不帶幾名手下,施錫純真怕軍統報復。

    潘玉林可是華北區行動處的副處長,他都被軍統干掉了,遑論自己了。

    施錫純如此警覺,路承周暫時不好對他下手。

    就算能把施錫純引到大興日雜店,搞不好人沒殺掉,反把抗團的人搭進去了。

    因此,路承周將目標,放到了第二個人身上。

    這就人,就是大興日雜店的伙計金連振。

    金連振本是軍統打入憲兵分隊的臥底,因為楊玉珊的投降,他的身份被懷疑。

    之後,很快叛變,成為真正的漢奸。

    金惕明來海沽上任,原本想與他私下接觸,再把他拉回**方面。

    然而,金連振第一時間通知了楊玉珊。

    結果,金惕明的思想工作還沒開始做,就進了憲兵分隊的刑訊室。

    金連振的做法,極其惡劣,因為他,軍統損失了一位海沽站長。

    路承周早就想對他動手,只是金連振調到了三室。

    此次抗團要暗殺自己,路承周之所以同意,其實就是想,借抗團之手除掉金連振。

    總部對金惕明的處理,沒有具體意見,路承周可以暫時放過金惕明。

    但除掉金連振,路承周可以作主的。

    一般的行動,路承周都會及時向總部匯報。

    但此次抗團的行動,路承周暫時還沒有匯報,就是擔心總部會干擾自己的行動。

    等明天結果出來後,他再向總部匯報,只說抗團“誤中”金連振,想必總部也不好說什麼。

    “金連振,你晚上住在店里,吃飯是怎麼解決的?”路承周下午又到了大興日雜店,他是情報一室的主任,這里是情報一室的情報站,只要有時間,他就會來。

    況且,每天來這里拿包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

    “報告路先生,晚上一般去昌隆盛吃。”金連振連忙說。

    “中午和早上呢?”路承周又問。

    “中午掌櫃的會給我帶飯,早上餓一頓。”金連振說。

    憲兵分隊只提供中餐和晚餐,中餐張廣林會給他帶一份,晚餐他可以自己去吃。

    只有早餐要花錢,而且是花自己的錢,他舍不得,也沒時間去吃。

    “那怎麼行呢?不吃早餐,一個上午都沒精神。明天我給你帶早餐,或者張廣林給你帶也行,算公家的。”路承周馬上說。

    “多謝路先生。”金連振感激的說。

    “我發現,一室的待遇不高啊,日本人太摳了。”路承周突然嘆息著說。

    日本人對他還好,以前每個月就有固定的活動經費。

    設立憲兵分隊後,他的活動經費,就減到每個月一百元了。

    雖然這也是一筆不少的數目,但金連振這些人並沒有。

    他們只有基本的薪水,想要獎金,必須立功。

    要不然,也只能勉強維持溫飽罷了。

    想攢錢賺個媳婦,得另外想辦法。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咱沒本事呢。听說三室,倒是時不時的就發獎金。”金連振嘆了口氣,附和著說。

    “你在這里好好干,我們雖然沒有獎金,只要日雜店賺了錢,同樣可以發獎金。”路承周安慰著說。

    “日雜店肯定能賺錢,還能賺大錢。”金連振笑著說。

    “對,只要賺了錢,我一分不要,全部分給大家。”路承周豪氣的說。

    “真的?太謝謝路先生了。”金連振高興地說。

    “我先走了,放心,明天一保給你帶早餐,大肉包子。”路承周笑著說。

    第二天,路承周出門的時間,與往常一致。

    路承周到早餐店時,沈澈和孫如鵬已經到了。

    看到路承周,兩人暗暗點了點頭,從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那種即將鋤奸的興奮。

    他們跟前幾天一樣,比路承周提前幾分鐘離開。

    在他們走後,路承周也結賬離開。

    只是,他讓伙計打包了一份包子,夾在車後架上。

    路承周到大興日雜店後,將自行車停到路邊,跟往常一樣,不慌不忙的進了大興日雜店。

    “路先生,您來啦。”金連振看到路承周,馬上拿出一包煙,恭敬的送了過來。

    路承周每次來大興日雜店,不管有沒有事,都會拿包煙。

    剛開始還付錢,後來慢慢就省了。

    “張廣林還沒來吧?”路承周接過煙,習慣性的撕開,抽出一根後,將剩下的煙收進了口袋。

    “掌櫃的還要一會。”金連振說。

    路承周就住在二十四號路,而且還騎車。

    張廣林住在康伯南道20號,除了偶爾坐人力車外,大部分時間是走路,一般要八點才會到。

    “對了,給你買的大肉包子,放到車上,你自己去拿一下吧。”路承周看到金連振,一臉期盼的望著自己,“突然”想到,答應他的早餐沒給呢。

    “多謝路先生。”金連振確實在想著路承周的大肉包子,看到他空手進來,心里還有些失望。

    听到路承周把大肉包子放在車上,他馬上樂呵呵的出去了。

    沈澈的手槍,已經藏在了衣服下面,子彈已經上瞠,只等著路承周從大興日雜店走出來。

    沈澈雖然比較冷靜,但此時也很緊張。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實戰,殺的又是路承周這樣的漢奸特務。

    根據以往的經驗,路承周馬上就會出來了。

    看到大興日雜店走出一人,他幾乎看都沒看,舉起手槍,朝著人影就開了三槍。

    “砰砰砰”

    三槍有兩槍擊中對方前胸,沈澈開完槍後,馬上跳上孫如鵬的自行車。

    他回頭看了一眼,驀然,他發現那個中槍的,似乎不是路承周。

    真正的路承周,已經從大興日雜店跑出來,正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目標。

    “孫如鵬,趕緊停下來,殺錯人了。”沈澈低聲喊道。

    “不行,先撤,回頭再說。”孫如鵬的任務只有一個,槍響後,帶著沈澈離開現場。

    因此,他走得越快越好。

    上面早就說過,沈澈只有一次行動的機會。

    不管成功還是失手,必須一擊而走,否則,他們就走不成了。

    事實上,這三聲槍響,已經驚動了二十四號路的巡捕。

    “可惜。”沈澈一臉的遺憾,他暗怪自己,怎麼沒看清目標就下手了呢。

    其實,這是正常的心理現象。

    以前他們跟蹤路承周,每次這個時候,都有路承周出來。

    他們心里已經認定,等會出來的,一定會是路承周。

    哪想到,今天出來的卻是金連振。

    路承周是听到槍響,他才跑出來的。

    “路先生,救我……”金連振看到路承周,馬上掙扎著發出求救聲。

    “放心,你還有救,躺著別動,我去找人。”路承周看了一眼金連振,走過去看了看傷情,有一槍正中心髒附近,另外一槍在腹部,又在大量失血,怕是很難救活。

    等路承周找到人,要抬金連振去醫院時,他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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