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後手 作者:可大可小 (已完結)

 
mk2258 2018-6-1 21:0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7 32608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45
第七百三十二章 狡黠

    從入水的那一刻,中山良一就慌了,腳踝傳來的力量很大,他感覺整個身子迅速往下沉。

    中山良一不會水,因此也怕水,一接觸到水,哪怕平常很沉穩,此時也很慌亂。

    幾乎在入水的那一剎那,中山良一就被灌了一口水。

    英租界的洪水,剛開始還是淡黃色,甚至帶著一點溫度。

    但後面涌入的水,則又冰又冷,從今天開始,很多地方的水變得漆黑惡臭,估計是下水道里的水,倒灌回了地面,使得蒼蠅肆虐,水中的細菌更是多得可怕。

    中山良一家門口的水,有近兩米深,他跌入水中,很快就沉到了水面之下。

    中山良一想張嘴大呼救命,可他一張嘴,有更多的水灌進了肚里。

    船夫看著中山良一在水里掙扎,臉上一點憐憫之色也沒有。

    他是海沽站行動組的成員,在水底的正是行動組的組長方南生。

    他的任務,是掩護方南生,一旦方南生失手,他將以營救中山良一的名義,將他干掉。

    上面交待,不到萬不得已,盡量不要使用槍械。

    事實上,在水里對付中山良一很容易。

    一個不會水的日本人,只要將他拖時水里,幾乎就是任憑擺布。

    方南生將中山良一拉到水底,中山良一非常慌亂,不停的踢腳擺手,又想大聲呼救。

    他哪知道,在水里是不能說話的,一旦開口,就離死亡近了一分。

    作為一名情報官,中山良一在水里顯得太不冷靜了。

    僅僅兩三分鐘,中山良一就停止了掙扎。

    方南生浮出水面,深吸了口氣後,又潛下水,確保中山良一已經死亡,他才再次浮出水面,爬上了中山良一來時坐的那條船。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警務處的人沒見中山良一上班,覺得不對勁,才派巡捕去他家查看。

    結果,就在中山良一家門口,看到了他的尸體。

    在水里泡了一夜的中山良一,已經全身脹了起來,他就像頭死豬一樣,頭朝水面,浮在水面上。

    如果昨天傍晚,中山良一能翻過身,再保持著這樣的狀態,或許就不會淹死了。

    中山良一不僅僅是警務處的顧問,更是日本人。

    他曾經擔任過英租界憲兵分隊的分隊長,又擔任憲兵隊的情報官,他的死,警務處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憲兵分隊。

    川崎弘得知情況報,第一時間帶著山口靜夫和路承周趕到了中山良一家。

    而警務處的克萊森琪,也趕到了現場。

    看到中山良一的尸體,克萊森琪心里暗暗高興了一陣。

    他知道,中山良一絕對不會是失足落水,這一定是軍統干的。

    可是,警務處必須堅持這一點,否則後患無窮。

    為了表示警務處的公正嚴明,克萊森琪特意把溫秀峰調來,讓他勘查現場。

    路承周等人趕到時,溫秀峰剛把現場勘查完。

    “根據現場情況,以及中山良一口鼻中的泥沙來看,他應該是失足落水而亡。”溫秀峰匯報著說。

    “笑話,堂堂警務處的顧問,大日本帝國的退役軍人,怎麼可能失足落水?”川崎弘听到後,厲聲說道。

    他絕對不相信中山良一會被淹死,听到這個消息時,他下意識的認為,這是抗日分子所為。

    中山良一不識不性,他是知道的。

    但是,租界的水並不很深,就算中山良一家附近有兩米深,只要呼救,也未必會那麼快死吧?

    川崎弘讓山口靜夫去調查,然而,山口靜夫的結論,與溫秀峰一樣。

    “不,中山良一死于抗日分子之手。”回到康伯南道20號後,川崎弘召開會議,強調了這一點。

    絕對不能承認中山良一死于意外,否則的話,日本特務機關將失去一次絕佳的機會。

    “可是,我們拿不出證據。”山口靜夫為難地說。

    他倒是希望中山良一死于抗日分子之手,可警務處又不是傻子,何況這里又是他們的地盤。

    “他們也拿不出證據,證明中山良一不是死于抗日分子之手。”川崎弘狡辯著說。

    狡辯和無恥,歷來是日本人的專長。

    他們才不管信譽和尊嚴,只要能得到利益,絕對不會顧及廉恥。

    “我們的目的何在?”路承周突然問。

    川崎弘之所以一口咬定,中山良一死于抗日分子之手,肯定想達到某種目的。

    “不錯,我們要拿到更大的自主權,同時,要讓工部局給我們提供辦公地點。”川崎弘狡黠地笑了,也只有路承周知道他的心思。

    “川崎隊長英明。”路承周奉承著說。

    中山良一死于意外,憲兵分隊硬說是抗日分子所為,警務處當然不會同意。

    日本人依然使用同樣的卑鄙手段,繼續封鎖英租界,關閉幾個出入口,迫使工部局讓步。

    最終警務處作出讓步,同意把文齊道57號的一棟房子,作為憲兵分隊新的辦公點。

    但是,警務處絕對不承認,中山良一死于抗日分子,無論是對外,還是在檔案里,中山良一都是死于意外。

    這份文件,只有日本特務機關簽字後,他們才能使用文齊道57號。

    日本的卑鄙無恥,路承周總算見識到了。

    竟然可以利用中山良一的死,為憲兵分隊重新找到新的辦公地點。

    文齊道57號,位于文齊道的最西端,靠近英租界的邊界。

    翻過邊界,就是海沽第二區。

    英國人選擇這里,是想將憲兵分隊安排到最角落里。

    然而,川崎弘看到新地點後,卻很是滿意。

    這里地勢較高,水只有一尺多深,也就是說,汽車都可以通行。

    而且,旁邊還有塊空地,可以再建一棟房子。

    最重要的是,文齊道57號緊靠租界邊界,而第二區是日本人的地盤,川崎弘在英租界還要有所顧忌,但在第二區,他可以為所欲為。

    在第二區靠近文齊道的地方,川崎弘要求修建憲兵分隊自己的審訊室和看守所。

    同時,在文齊道57號挖了一條地道,從邊界下面鑽了過去,直達第二區。

    新的憲兵分隊,雖然位置較僻,但反而更適合他們的行動。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45
第七百三十三章 搞事

    自從路承周不再擔任警務處的巡官後,他每天的時間確實自由多了。

    憲兵分隊搬到文齊道57號後,他的行蹤更加隱秘。

    情報一室的職責,配合特高班,搜集租界內抗日組織的情報。

    路承周只需要每天早晚來一趟憲兵分隊,其他時間可以自由活動。

    比如說,他可以借著憲兵分隊的身份,自由出入英租界。

    日本人對英租界的封鎖,並沒有解除,只是偶爾放松,有的時候卻加強了檢查。

    進入租界,必須接受嚴格的檢查,還要排隊。

    普通人如果第一次進入租界,至少要等待三天以上。

    而且,進入租界要接受嚴格檢查,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會遭到羞辱。

    路承周則不然,他拿著憲兵分隊的證件,可以自由出入租界。

    在治安里,路承周的老家,他還有一套化裝用具。

    在那里,路承周會精心化裝,他會以火焰的相貌,與秋山義雄接觸。

    路承周當初用火柴的相貌時,是一名喜歡長著長衫的五十歲老者。

    而火焰則要年輕一些,四十來歲,經常是西裝革履,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成熟穩定,又有相當的社會地位。

    路承周雖然才二十多歲,但他的心理年齡,絕對與他化裝後相符。

    路承周要承受多大的壓力,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整天如履薄冰,還得與人勾心斗角,他必須時刻保持著警惕,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他就有可能暴露身份。

    路承周之前與秋山義雄,已經接觸過兩次。

    只是,兩人並沒有深交,畢竟交淺不能言深。

    但是,秋山義雄對路承周的身份,已經有所懷疑。

    在東馬路一家日式酒館內,路承周再次與秋山義雄見了面。

    “朱先生,你不是洋行職員,說吧,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用意?”秋山義雄見到西裝革履的路承周後,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為一軍人,他不會拐彎抹角,這樣的天氣,路承周竟然還會出現在這里,實在太可疑了。

    “不知道秋山君,對中日戰爭有何看法?”路承周掏出煙,叼了一根在嘴上,微笑著說。

    他與秋山義雄接觸幾次,發現這位帝國士官學校畢業的秋山義雄,並不熱忱戰爭。

    或許正因為如此,秋山義雄才會反戰吧。

    只有上過戰場的人才知道,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我恨透了這場該死的戰爭,也不想上戰場,只想回日本陪我母親。”秋山義雄個子不高,眼楮也不大,但說話的時候,眼中卻露出堅毅之情。

    他已經與中**隊過幾次戰了,雖然中**隊的戰斗力不高,但他們的意志很堅強。

    日軍的戰斗力很強,武器也更先進,可日軍同樣會失敗,子彈打在身上,同樣也受傷、死亡。

    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人的倒下,死去,秋山義雄開始厭倦這場戰爭。

    二十七師團駐守海沽後,秋山義雄更想回家。

    他之所以經常來喝酒,也是想喝著清酒,回味著日本的味道。

    他現在負責看守一家軍用倉庫,有的是時間出來喝酒。

    “有什麼計劃呢?”路承周隨口問。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憲兵隊的人呢?”秋山義雄警惕地問。

    “如果我是憲兵隊的人,你還能坐在這里喝酒?你跟你的同伴,此刻都被送上軍事法庭了吧。”路承周淡淡地說。

    他可以讓秋山義雄懷疑自己的身份,但不能讓他誤會,自己是憲兵隊的人,哪怕他確實是憲兵分隊的人。

    “你是哪方面的人?”秋山義雄問,既然路承周不是憲兵隊的人,極有可能是抗日分子。

    “能幫你的人。”路承周不置可否地說。

    “我想先去東北,再從東北回國。”秋山義雄毫無顧忌地說。

    他畢竟不是專業的情報人員,一旦認定路承周不是憲兵隊的人,就將他當成了朋友。

    至少,路承周接近他,並沒有惡意。

    “去東北要麼坐船,要麼坐火車。”路承周緩緩地說。

    “坐船不行,一旦被發現插翅難逃。”秋山義雄搖了搖頭。

    “你們有多少人?”路承周問。

    “一百多人吧。”秋山義雄說,目前有意與他們一起回國的,已經超過了一百名。

    “這麼多人一起行動,不被發現根本不可能。”路承周想了想,實在想不通,一百多人要如何才能安全地登上火車。

    日軍的管理還是很嚴格的,想偷偷離開軍營,幾個小時沒有問題,可時間一長,必然會發現。

    而且一百多人同時離開,必然會引起上面的注意。

    除非,引起日軍上層的注意力。

    “不管可不可能,我們都準備走了。”秋山義雄堅定地說。

    如果沒見到路承周,他也決定,再過兩天就動手,趁著海沽發大水,正好游過海河,進入東站坐上去東北的火車。

    只要上了火車,一切就容易了。

    “你們有沒有完整的計劃?”路承周問。

    “兩天後,有趟到東北的專列,只要我們上了車,一切就好辦了。”秋山義雄目光中滿是期望,只要上了車,就是回家的開始。

    “完了?”路承周詫異地說。

    “還要怎麼樣?總不能提前過河吧?”秋山義雄說。

    “你們的行動,就像一次軍事行動,難道不應該聲東擊西,或者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麼?”路承周笑了笑。

    “這種事情,越隱蔽越好,越機密越好,事情搞多了,反而節外生枝。”秋山義雄搖了搖頭。

    “你們的人,都是干什麼的?”路承周問。

    “他們主要是守倉庫。”秋山義雄說,厭惡戰爭的人,在戰場上表現也會很差,他們沒有斗志,意志消沉,甚至還會影響到其他人。

    這樣的士兵,本就不為將領所喜,派他們守倉庫,也不意外。

    “有沒有想法,在倉庫里搞點動靜呢?”路承周問,這方面海沽站有著優良的“傳統”,他們的定時**和炸彈,連**用了都說了好。

    “你的意思,是燒……”秋山義雄驚訝地說,為倉庫守衛的負責人,他最擔心的就是倉庫失火。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45
第七百三十四章 反戰

    路承周的建議,秋山義雄沒有馬上答應,他得回去與其他人商量一下。

    畢竟,路承周的出發點,與他們是不一樣的。

    哪怕路承周說得再漂亮,他畢竟也只想著抗日。

    燒毀倉庫物資,確實能引起日軍的恐慌,也能幫他們更好的逃離海沽。

    可是,這些物資一旦被燒毀,等于幫助了中**隊。

    秋山義雄反戰,並不代表他會叛國。

    厭惡戰爭是一回事,背叛日本和天皇,又是另外一回事。

    兩人約好,明天再在這里見個面,最後確定是否對倉庫動手。

    “不管如何,我們有一點是相同的,都討厭這場戰爭。如果沒有這場戰爭,咱們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路承周感慨著說。

    “就算有這場戰爭,也不妨礙我們成為朋友。”秋山義雄覺得路承周說話辦事都很穩妥,又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對日本的文化也很了解。

    “這種事情,一定要注意保密。上百人當中,一旦出現背叛者,所有人都會跟著隨珠陪葬。”路承周要分開的時候,又提醒著說。

    “多謝朱先生提醒。”秋山義雄感激地說。

    這種事情,路承周比他更有經驗。

    “不用客氣。”路承周微笑著說,他在秋山義雄面前用的化名,姓朱。

    趁著在外面的機會,路承周去了趟紅牆道11號,這是海沽站目前的機關所在地。

    紅牆道位于營口道至南京路段,以道旁紅牆命名,此段不長,多是一些名人故居。

    “憲兵分隊的偵測巡邏車已經到了,他們會先安裝在船上,這次是兩台,而且船上有無線電話報機,也就是說,偵測巡邏船,可以隨時與憲兵分隊聯系。”路承周緩緩地說。

    海沽站的電台,除了劉井華組裝的那部以外,方南生還從憲兵分隊搬走了兩台。

    除了電台,行動組還搞了一批武器,以及憲兵分隊搜集、整理的情報。

    這些情報雖然只是幾疊資料,但價值比武器和電台都要大。

    “我們的電台放在意租界,他們未必能偵測到。”馬玉珍說。

    “只要在市內,都有可能偵測到。”路承周緩緩地說。

    “也就是說,我們的電台,也不能每天都開機?”馬玉珍詫異地說。

    “對,從現在開始,我們的開機時間不能固定,呼號和波長要更換得更頻繁,發報地點更得時刻更換。”路承周緩緩地說。

    “這樣做,會不會太復雜了?”方南生也問道。

    “你是要安全,還是要便捷?我們的工不能偷懶的,哪怕偶爾一次,都可能帶來致命的傷害。”路承周叮囑著說。

    搞情報工,絕對不能有僥幸心理。

    “站長說得是,受教了。”方南生誠懇地說。

    “行動組準備一批**,估計明天會用到。”路承周又說道。

    “只準備**,不用準備人嗎?”方南生問,他是行動組長,既然準備了**,自然要準備行動人員。

    “這次是日本人動手,我們最多配合。”路承周微笑著說。

    “日本人?”方南生驚詫地說。

    “不錯。我已經與秋山義雄聯系上,他準備後天偷偷過河,坐北上的專列。他們需要制造動靜,才能順利過河。秋山義雄與他的同伙,大多都是看守倉庫的,有他們配合,燒毀幾家倉庫,還是很容易的。”路承周笑了笑。

    他拿出一張紙,在上面標明了幾個地方。

    路承周做事,一向會留後手,如果秋山義雄不動手,行動組再行動也不遲。

    晚上,路承周去了文齊道57號。

    他原本想向川崎弘匯報,然而川崎弘卻不在,去憲兵隊開會了。

    路承周心里一動,這個時候去憲兵隊開會,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原本他可以提前回去,但為了等到川崎弘,特意留在辦公室。

    一直到十一點時,路承周才看到川崎弘的車子回來。

    路承周連忙裝要回去的樣子,從樓上走了下來。

    “出了點事情,先不要回去。”川崎弘看到路承周,對他說道。

    回去之後,川崎弘告訴路承周一個消息,後天第一聯隊有一部分士兵,準備逃跑。

    “此事有憲兵隊出事就夠了吧?”路承周驚訝地說。

    “憲兵隊的意思,讓我們配合。”川崎弘淡淡地說。

    “我可以做些什麼?”路承周說,他是中國人,日本人的事情,一向輪不到中國人出面的。

    “這個時候,所有接近他們的日本人,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中國人,反而讓他們有安全感。”川崎弘緩緩地說。

    “原來如此。”路承周恍然大悟狀,川崎弘還真是厲害,竟然想到用中國人接觸秋山義雄等人。

    “這些人背叛了天皇,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處。”川崎弘冷冷地說。

    “如果他們後天行動的話,只需要設下埋伏就行。”路承周說,既然憲兵隊有了準確消息,還用自己干什麼呢。

    “這個消息未必準確,如果他們提前,或者延後怎麼辦?我們還不知道具體的頭領是誰?不管參與的士兵有多少,為首之人,必須受到嚴處。”川崎弘冷冷地說。

    憲兵隊只是得到了一點消息,但還不全面。

    “我以什麼身份,與他們接觸呢?”路承周問。

    “你將以軍統海沽站的情報人員,與他們接觸,拿到參與嘩變的名單,找出為首之人,你就是大功一件。”川崎弘沉吟著說。

    此事路承周有先天優勢,他以前在軍統待過,本身又接受過軍統的系統訓練,對軍統的事情再熟悉不過。

    “一定完成任務!”路承周堅定地說。

    “我相信你一定會完成任務,明天上午,你去北大街的恆雅茶樓,竹內輝夫會在那里見你,這是他的照片。”川崎弘拿出一張日本軍人的照片,遞給路承周。

    這是一位上等兵,穿著軍裝,年紀看上去並不大。

    “他會參與後天的行動嗎?”路承周不動聲色地問。

    秋山義雄容易相信別人,如果是做事,容易得到別人的信任。

    可這種機密之事,他如果還跟別人說起,特別是起事的日子,竟然也告訴了竹內輝夫,不失敗才怪。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45
第七百三十五章 協助

    第二天清早,路承周去日軍第一倉庫,找到了秋山義雄。

    與他同行的,還有方南生,接下來軍統,將配合秋山義雄的行動,方南生必須與秋山義雄見面。

    原本路承周與秋山義雄,約好下午才見個面的。

    情況緊急,路承周只能主動來找他。

    幸好秋山義雄負責第一倉庫的安全,找他也比較方便。

    “你怎麼來了?”秋山義雄見到路承周,驚訝得差點跳了起來。

    明天就要行動了,今天路承周主動找上門,如果被人看到,明天的行動還能成功?

    “出事了,你們的行動被憲兵隊知曉,是竹內輝夫告的密。”路承周直截了當地說。

    “竹內輝夫?”秋山義雄喃喃地說。

    他腦海里很快浮現出竹內輝夫的形象,這個人不怎麼說話,也願意參加他們的回家行動,沒想到,卻暗中向憲兵隊告密了。

    “據我們得到的消息,竹內輝夫會與憲兵隊聯手調查。”路承周說,他特意清早趕來這里,就是想先跟秋山義雄見個面。

    “我會處理他的。”秋山義雄的眼中,露出一絲殺機。

    竹內輝夫只是上等兵,他沒參加“回家行動”也就罷了了,還要向憲兵隊告密,等于背叛了所有人。

    對他們這些反戰士兵來說,背叛將要受到最嚴厲的處罰。

    “怎麼處理?他現在得到了憲兵隊的保護。”路承周提醒著說。

    “朱先生有什麼辦法?”秋山義雄望著路承周,對方能問出這個問題,想必已經有了計劃。

    “將錯就錯,改變計劃,制造混亂,除掉叛徒。”路承周緩緩地說。

    “請朱先生指教。”秋山義雄誠懇地說。

    玩計謀,他遠不如路承周。

    “這位是方先生,他負責配合你們的行動。另外,這是二十枚定時**,就算倉庫著了火,憲兵隊也未必會查到是你們干的。”路承周指著方南生,微笑著說。

    秋山義雄是上過戰場的戰士,定時**的設定,只說了一遍,他就學會了。

    隨後,方南生與他商量,晚上從哪里渡河最有安全。

    “你們已經被盯上了,隨時有可能遇到憲兵隊,就算今天晚上走,肯定也會面臨一場惡仗。”路承周提醒著說。

    無論是菊池寬還是川崎弘,都已經盯上了這些反戰士兵。

    從一月份大沽碼頭三千士兵嘩變開始,憲兵隊對士兵的思想,就控制得特別嚴。

    之前的大沽碼頭三千士兵嘩變,是因為他們原本可以回家,卻要調到前線打仗,這才爆發了嘩變。

    而這次的嘩變,是二十七師團第一聯隊的士兵,這是憲兵隊絕對不能容忍的。

    菊池寬希望,能將這次的反戰行動,扼殺在搖籃里。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支持川崎弘,派中國人與反戰士兵接觸的原因。

    路承周隨後去了北門大街的恆雅茶樓,十點的時候,一身便服的竹內輝夫,準時到了二樓的雅座。

    “竹內君,我是路承周。”此時的路承周已經恢復相貌,他笑吟吟地迎上去,朝竹內輝夫躬了躬身,微笑著說。

    “你好,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竹內輝夫見路承周一口純正的日語,也很是客氣地說。

    他已經听川崎弘說過,今天會有一個中國人來協助自己。

    他的任務只有一個,找到為首之人。

    竹內輝夫也是偶爾听說,明天晚上,有批人要過河,在東站爬車去東北回日本。

    “我們什麼時候去見其他人?”路承周問。

    川崎弘的計劃很簡單,讓他以軍統的身份,跟隨竹內輝夫去見其他反戰士兵。

    只要他們相信了路承周的身份,為首之人自然會浮出水面。

    “等會就有人會來。”竹內輝夫低聲說。

    “趁著還有時間,咱們先商量一下台詞。”路承周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自己的“資料”。

    在資料里,路承周是軍統海沽站情報組組長,想幫助反戰士兵返回日本。

    路承周曾經在軍統里待過,對軍統的情況特別熟悉,讓他扮演軍統的人,絕對不會有問題。

    對路承周來說,這個角色只需要本色出演就行,他本就是軍統海沽站的站長嘛。

    竹內輝夫約的人,半個小時後就到了,也是穿的便服,跟竹內輝夫一樣,個子不算高,但很壯實。

    他叫宮崎英勇,是個伍長。

    雖然穿著便服,但因為臉上有個傷疤,遠遠就能看出,他身上的軍人氣息。

    “宮崎君,這位是路先生,他神通廣大,連憲兵隊都有關系。”竹內輝夫見到宮崎英勇後,笑吟吟地介紹著說。

    他之所以知道反戰士兵,明天晚上就要起事,正是宮崎英勇告訴他的。

    竹內輝夫知道,宮崎英勇肯定不是為首之人。

    但是,只要讓宮崎英勇相信路承周的身份,他一定會把真正為首之人叫來。

    憲兵隊只要知道了為首者,明天晚上他們的行動,就會無疾而終。

    “中國人?”宮崎英勇看到路承周,滿臉猶疑地說。

    “請宮崎君放心,我是來幫你們的。”路承周用一口流利的日語說道。

    “怎麼證明呢?”宮崎英勇坐下後,靠著椅背,雙手抱臂,很是警惕地問。

    “英租界康伯南道22號的那棟房子,是我們燒的,野崎的人頭,是我們割下來的。”路承周一臉自豪地說。

    野崎的人頭,其實對軍統並沒有什麼用。

    其實野崎的頭被砍下來,對日本人的震動更大,日本人不怕死,就怕頭被割下來。

    因為沒頭的尸體,得不到天照大神的保佑。

    “你是重慶方面的人?”宮崎英勇听說了英租界的事情,雖然憲兵隊瞞得很緊,但這種又怎麼可能瞞得住呢。

    “不錯,我們真誠歡迎,你們能去重慶。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反戰同盟,只要你們加入,不但可以不用打仗,待遇還非常好,每個月的軍餉,至少是現在的百倍以上。”路承周微笑著說。

    日軍投降之人甚少,投降之後,能為重慶做事的,少之又少。

    “對不起,我們只想回家。”宮崎英勇搖了搖頭。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46
第七百三十六章 出色

    宮崎英勇的態度,也是秋山義雄的想法。

    他們可以跟憲兵隊對著干,為了回家,他們可以兵刃相接。

    然而,讓他們背叛日本,在思想上還想不通。

    “我們可以幫你們提供情報,如果你能告訴我計劃的話,還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建議。”路承周微笑著說。

    宮崎英勇並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宮崎英勇卻知道竹內輝夫的身份。

    早上,路承周告訴秋山義雄,是竹內輝夫出賣了他們後,秋山義雄當時想掐死竹內輝夫。

    然而,路承周勸住了他。

    殺了竹內輝夫,只會驚動憲兵隊,讓他們提前動手。

    就算憲兵隊沒有拿到全部情報,至少他們會打亂秋山義雄的行動計劃。

    路承周建議,秋山義雄可以將計就計。

    竹內輝夫是通過宮崎英勇,才得知反戰士兵準備嘩變之事,他為人又較機警,足夠勝任此事。

    從見到宮崎英勇的第一眼開始,路承周就知道,他能讓竹內輝夫上鉤。

    “他能信任嗎?”宮崎英勇再次問竹內輝夫。

    “當然,路先生是我的朋友,他會全力協助我們的。”竹內輝夫篤定地說。

    “這樣吧,我回去與其他人商量一下。”宮崎英勇沉吟著說。

    “當然可以,但要快。請問宮崎君,你是負責人麼?”路承周突然問。

    “不是,我們有幾個人,大家一起商量。竹內輝夫這麼能干,到時也能加進來。”宮崎英勇微笑著說。

    “這是我的榮幸。”竹內輝夫一听,大喜過望。

    如果能參與他們的決議,也算負責人之一了。

    宮崎英勇離開後,路承周與竹內輝夫,一起去了憲兵隊,向菊池寬匯報此事。

    路承周雖然是憲兵分隊的人,但此事他無需向川崎弘匯報,此時的路承周,算是借調到了憲兵隊。

    “你們覺得,宮崎英勇的話可信嗎?”菊池寬站在屋中間來回踱步,沉吟著問。

    他的個子相對中國人來說算中等,但在日本人當中,已經稱得上偉岸了。

    “宮崎英勇對我還是很信任的,他應該相信了路君軍統的身份。”竹內輝夫緩緩地說。

    路承周在說到軍統最近的行動時,一臉的自豪,就連他都覺得,路承周就是軍統的人,遑論宮崎英勇了。

    “下午,你們是不是約好了再見個面?”菊池寬問。

    “不錯,宮崎英勇答應,介紹我再認識一些人。很可能,我也會成為他們的決策圈的一位。”竹內輝夫興奮地說。

    如果能進入嘩變事件的決策圈,他的功勞就是大大的。

    “喲西。”菊池寬滿意地點了點頭。

    “菊池隊長,下午,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了?”路承周突然問。

    既然竹內輝夫能進入他們的決策圈,自己的任務就沒有意義了。

    竹內輝夫知道的情況,絕對比自己多。

    “不行,你得配合竹內輝夫。到時候,你可以代表軍統,給他們最大的支持。”菊池寬搖了搖頭。

    竹內輝夫之所以能得到他們的重視,或許就是因為路承周。

    竹內輝夫能聯系軍統,並且讓軍統全力支持他們的嘩變,可見竹內輝夫還是很有能量的。

    一個人的地位,除了因為他的才華外,還有他的關系網密不可分。

    “嗨!”路承周堅定地說。

    下午,還是在恆雅茶樓,宮崎英勇帶來了幾個人。

    當然,這些人當中,並沒有秋山義雄。

    從早上路承周與他見過面後,秋山義雄就正式退居幕後。

    竹內輝夫再次將路承周介紹給他們,同時,宮崎英勇也代表日軍,表達了他們對軍統的感謝。

    “路先生,我們經過慎重考慮,決定推選竹內輝夫為我們的頭頭。我們堅信,在他的領導下,在軍統的大力支持下,我們一定能回到東北,回到故鄉,回到親人的身邊!”宮崎英勇大聲說。

    這是中國人開辦的茶樓,他的聲音雖然有點大,但外面也不敢有人進來。

    因為這次宮崎英勇帶來的幾人,都身著軍裝,只是沒有帶槍。

    在日佔區,一身日軍軍裝,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真的?需要我們如何支持?”路承周“驚喜”地問。

    “如果可以,明天晚上請在河西準備幾輛卡車。如果對面有埋伏,請給我們示警。”宮崎英勇沉吟著說。

    “沒有問題,我會派人準備好,一旦憲兵隊有埋伏,到時以火示警。”路承周微笑著說。

    宮崎英勇的表現,堪稱完美。

    竹內輝夫與他們回去商量,今天肯定是回不來了。

    可是,竹內輝夫成為首領之事,卻通過路承周傳遞回去。

    如果不知道這是秋山義雄的計謀,肯定會高興萬分。

    路承周回到憲兵隊後,向菊池寬匯報了此事。

    果然,菊池寬一听,很是高興。

    竹內輝夫竟然能成為嘩變士兵的首領,這是他所沒有想到的。

    “我看,等竹內輝夫回來後,就可以按圖索驥了。”路承周微笑著說。

    菊池寬並不知道,竹內輝夫永遠都回不來了。

    為嘩變士兵的首領,竹內輝夫根本沒有機會離開。

    就算他知道了那些參加嘩變者的姓名,如果不能離開,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喲西,路先生,這次你出色地完成了任務,我代表憲兵隊感謝你的配合。”菊池寬握著路承周的手,大笑著說。

    他也認為,只要竹內輝夫回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憲兵隊將嘩變控制在萌芽狀態,不但說明憲兵隊的能力,同時也說明了菊池寬指揮有方,用人之能。

    “能為皇軍效勞,是我最大的榮幸。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機會,請菊池隊長不要忘記我。”路承周誠懇地說。

    “以後,英租界憲兵分隊有什麼事情,你要主動向我匯報。不要因為川崎弘曾經是你的老師,就與他一條心。”菊池寬突然緩緩地說。

    路承周是憲兵分隊情報一室的主任,他與川崎弘有著師生之情,如果能讓路承周效忠自己,以後川崎弘在憲兵分隊的所所為,自己就一清二楚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46
第七百三十八章 矛盾

    路承周發現的這個熟人,十幾個小時前,還跟他見過面。

    沒錯,正是竹內輝夫。

    看到竹內輝夫的尸體,路承周終于放心了。

    根據路承周與秋山義雄商量的計劃,從昨天下午開始,竹內輝夫就再也不能與外界聯絡了。

    路承周帶給菊池寬的消息是︰竹內輝夫已經成為反戰士兵的首領,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在竹內輝夫的領導下。

    不管竹內輝夫內心是怎麼想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五間倉庫被燒,三十多名憲兵被打死,數十名士兵消失,這一切,都是因為竹內輝夫。

    從他的尸體,沒有單獨列出來,並且與反戰士兵擺在一起,可見他在菊池寬心目中是何地位了。

    路承周在菊池寬的辦公室,被要求再次匯報,昨天與竹內輝夫兩次見面的情況。

    “必須詳細,越詳細越好。”菊池寬叮囑著說。

    竹內輝夫原本是憲兵隊的內線,又擔任了反戰士兵的首領,按說反戰士兵的行動,應該在憲兵隊的掌控之中才對。

    然而,反戰士兵突然提前舉起,並且同時燒毀了五座倉庫。

    菊池寬因此受到了本間雅晴和新上任的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長柴山兼次郎的雙重斥責,作為才上任不久的憲兵隊長,菊池寬覺得自己顏面盡失。

    特別是柴山兼次郎,他是日本曾任駐中國大使館武官,剛從武漢特務機關調來。

    而且,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的規格已經調為少將級,特務機關的權力更大,柴山兼次郎很憤怒,他讓菊池寬必須給他一個交待。

    菊池寬很在意柴山兼次郎的態度,一旦這位少將機關長,認為自己不稱職,將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路承周的記憶力很好,但他還是先在腦子里過一遍,確定自己的敘述,沒有任何漏洞後,才開始緩慢地再次介紹情況。

    竹內輝夫已經死了,就算路承周將責任推到他身上,也沒人知道。

    畢竟,恆雅茶樓的事情,在座沒有一個人知道。

    “竹內輝夫對宮崎英勇的提議非常高興,不,應該是很興奮,似乎擔任頭領是他一直以來最渴望的事。”路承周說到竹內輝夫時,會介紹得很詳細。

    “你的意思,竹內輝夫本就是反戰分子?”菊池寬听出了路承周的意思。

    說話的時候,他很擔憂,因為從其他渠道了解到的消息,竹內輝夫很有可能就是反戰分了。

    只是菊池寬不相信這個結果,他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我不能肯定。”路承周搖了搖頭,他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但是,他的述說,給了菊池寬一種錯覺,竹內輝夫為憲兵隊服務只是暫時的,甚至是早有預謀的。

    反戰士兵為了行動順利,故意派人投靠憲兵隊。

    “此事,只有參與嘩變的人才知道了。菊池君,我們應該逮捕了這些人吧?”川崎弘突然說。

    反戰士兵嘩變,雖然憲兵隊慘敗,但川崎弘心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此次狙擊反戰士兵,英租界憲兵分隊只出動了一個路承周。

    而路承周表現得很好,菊池寬之前還夸獎過他。

    看到菊池寬六神無主時,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們確實抓到了一些,但他們並不是主事者。”菊池寬搖了搖頭。

    其實,他昨天晚上就審訊過反戰分子,結果所有人都認定,竹內輝夫是他們的頭頭。

    這樣的結果,讓菊池寬怎麼向本間雅晴和柴山兼次郎匯報嘛。

    明明是自己派到反戰分子中去的,結果卻成了反戰分子的頭頭。

    難道說,這次反戰分子的嘩變,憲兵隊也有參與?

    這讓他怎麼向柴山兼次郎解釋?搞不好,他這個憲兵隊長,會被派到前線打仗。

    “不對吧,他們不是應該認定,竹內輝夫才是為首之人麼?”川崎弘突然說。

    他可是憲兵隊曾經的特高課長,憲兵隊的事情,菊池寬想瞞過他?

    “川崎弘,你太無禮了!”菊池寬冷聲說。

    他是憲兵隊長,川崎弘只是憲兵分隊長,就算他做錯了什麼,也輪不到川崎弘來指責。

    “事實證明,竹內輝夫很不靠譜,他很有可能,是替反戰分子做事的。”川崎弘針鋒相對地說。

    “滾蛋!”菊池寬怒吼著說。

    川崎弘只好帶著路承周回了憲兵分隊,路承周開著車,川崎弘坐在後面,一路上兩人一言不發。

    到文齊道57號後,路承周給川崎弘打開車門。

    “這件事,得讓機關長知道才行。”川崎弘下車後,突然喃喃說道。

    他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特意向路承周交待。

    路承周沒說什麼,但已經記下了此事。

    雖然從花園憲兵隊回來可以開車,但路承周回家,卻只能開船。

    快到二十四號路15號時,路承周發現,家門口竟然停著一條船。

    路承周把船劃過去時,從船蓬里鑽出一人,路承周下意識地將槍掏出來。

    雖然他與中共和軍統都有關系,目前還是憲兵分隊的情報一室主任,但他的身份隱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比如說軍統,就曾經刺殺他過多次。

    “誰?”路承周已經將槍拿在手里,同時將保險打開。

    “路主任,我是黃筱庵。”黃筱庵听到路承周冰冷的聲音,嚇得打了個顫抖。

    路承周目前的公開身份,可是憲兵分隊情報一室主任,被他殺了,連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黃處長,你怎麼半夜大駕光臨?”路承周收起槍,微笑著說。

    如果是別的人,他可能還會保持警惕,但黃筱庵來找自己,肯定是市公署的事。

    “溫市長讓我給您送點東西,本來白天就應該送來,結果要送的地方太多,就給耽擱了。”黃筱庵一臉愧疚地說。

    “多謝溫市長掛念,勞煩黃處長親自送來,那怎麼好意思?請家里坐吧。”路承周微笑著說。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現在不太好買。”黃筱庵笑著說。

    他給路承周送來的是米、面粉、蠟燭和餅干,這些東西平常不值錢,但現在海沽發生水災,卻是有錢也買不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47
第七百三十八章 矛盾

    路承周發現的這個熟人,十幾個小時前,還跟他見過面。

    沒錯,正是竹內輝夫。

    看到竹內輝夫的尸體,路承周終于放心了。

    根據路承周與秋山義雄商量的計劃,從昨天下午開始,竹內輝夫就再也不能與外界聯絡了。

    路承周帶給菊池寬的消息是︰竹內輝夫已經成為反戰士兵的首領,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在竹內輝夫的領導下。

    不管竹內輝夫內心是怎麼想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五間倉庫被燒,三十多名憲兵被打死,數十名士兵消失,這一切,都是因為竹內輝夫。

    從他的尸體,沒有單獨列出來,並且與反戰士兵擺在一起,可見他在菊池寬心目中是何地位了。

    路承周在菊池寬的辦公室,被要求再次匯報,昨天與竹內輝夫兩次見面的情況。

    “必須詳細,越詳細越好。”菊池寬叮囑著說。

    竹內輝夫原本是憲兵隊的內線,又擔任了反戰士兵的首領,按說反戰士兵的行動,應該在憲兵隊的掌控之中才對。

    然而,反戰士兵突然提前舉起,並且同時燒毀了五座倉庫。

    菊池寬因此受到了本間雅晴和新上任的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長柴山兼次郎的雙重斥責,為才上任不久的憲兵隊長,菊池寬覺得自己顏面盡失。

    特別是柴山兼次郎,他是日本曾任駐中國大使館武官,剛從武漢特務機關調來。

    而且,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的規格已經調為少將級,特務機關的權力更大,柴山兼次郎很憤怒,他讓菊池寬必須給他一個交待。

    菊池寬很在意柴山兼次郎的態度,一旦這位少將機關長,認為自己不稱職,將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路承周的記憶力很好,但他還是先在腦子里過一遍,確定自己的敘述,沒有任何漏洞後,才開始緩慢地再次介紹情況。

    竹內輝夫已經死了,就算路承周將責任推到他身上,也沒人知道。

    畢竟,恆雅茶樓的事情,在座沒有一個人知道。

    “竹內輝夫對宮崎英勇的提議非常高興,不,應該是很興奮,似乎擔任頭領是他一直以來最渴望的事。”路承周說到竹內輝夫時,會介紹得很詳細。

    “你的意思,竹內輝夫本就是反戰分子?”菊池寬听出了路承周的意思。

    說話的時候,他很擔憂,因為從其他渠道了解到的消息,竹內輝夫很有可能就是反戰分了。

    只是菊池寬不相信這個結果,他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我不能肯定。”路承周搖了搖頭,他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但是,他的述說,給了菊池寬一種錯覺,竹內輝夫為憲兵隊服務只是暫時的,甚至是早有預謀的。

    反戰士兵為了行動順利,故意派人投靠憲兵隊。

    “此事,只有參與嘩變的人才知道了。菊池君,我們應該逮捕了這些人吧?”川崎弘突然說。

    反戰士兵嘩變,雖然憲兵隊慘敗,但川崎弘心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此次狙擊反戰士兵,英租界憲兵分隊只出動了一個路承周。

    而路承周表現得很好,菊池寬之前還夸獎過他。

    看到菊池寬六神無主時,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們確實抓到了一些,但他們並不是主事者。”菊池寬搖了搖頭。

    其實,他昨天晚上就審訊過反戰分子,結果所有人都認定,竹內輝夫是他們的頭頭。

    這樣的結果,讓菊池寬怎麼向本間雅晴和柴山兼次郎匯報嘛。

    明明是自己派到反戰分子中去的,結果卻成了反戰分子的頭頭。

    難道說,這次反戰分子的嘩變,憲兵隊也有參與?

    這讓他怎麼向柴山兼次郎解釋?搞不好,他這個憲兵隊長,會被派到前線打仗。

    “不對吧,他們不是應該認定,竹內輝夫才是為首之人麼?”川崎弘突然說。

    他可是憲兵隊曾經的特高課長,憲兵隊的事情,菊池寬想瞞過他?

    “川崎弘,你太無禮了!”菊池寬冷聲說。

    他是憲兵隊長,川崎弘只是憲兵分隊長,就算他做錯了什麼,也輪不到川崎弘來指責。

    “事實證明,竹內輝夫很不靠譜,他很有可能,是替反戰分子做事的。”川崎弘針鋒相對地說。

    “滾蛋!”菊池寬怒吼著說。

    川崎弘只好帶著路承周回了憲兵分隊,路承周開著車,川崎弘坐在後面,一路上兩人一言不發。

    到文齊道57號後,路承周給川崎弘打開車門。

    “這件事,得讓機關長知道才行。”川崎弘下車後,突然喃喃說道。

    他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特意向路承周交待。

    路承周沒說什麼,但已經記下了此事。

    雖然從花園憲兵隊回來可以開車,但路承周回家,卻只能開船。

    快到二十四號路15號時,路承周發現,家門口竟然停著一條船。

    路承周把船劃過去時,從船蓬里鑽出一人,路承周下意識地將槍掏出來。

    雖然他與**和軍統都有關系,目前還是憲兵分隊的情報一室主任,但他的身份隱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比如說軍統,就曾經刺殺他過多次。

    “誰?”路承周已經將槍拿在手里,同時將保險打開。

    “路主任,我是黃筱庵。”黃筱庵听到路承周冰冷的聲音,嚇得打了個顫抖。

    路承周目前的公開身份,可是憲兵分隊情報一室主任,被他殺了,連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黃處長,你怎麼半夜大駕光臨?”路承周收起槍,微笑著說。

    如果是別的人,他可能還會保持警惕,但黃筱庵來找自己,肯定是市公署的事。

    “溫市長讓我給您送點東西,本來白天就應該送來,結果要送的地方太多,就給耽擱了。”黃筱庵一臉愧疚地說。

    “多謝溫市長掛念,勞煩黃處長親自送來,那怎麼好意思?請家里坐吧。”路承周微笑著說。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現在不太好買。”黃筱庵笑著說。

    他給路承周送來的是米、面粉、蠟燭和餅干,這些東西平常不值錢,但現在海沽發生水災,卻是有錢也買不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47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上船

    黃筱庵現在是海沽市公署公用處的處長,親自給路承周送生活必需品,確實是很給路承周面子。

    況且他還是在半夜送來,坐在船上等著路承周回來,更是難得。

    路承周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待遇,並非他是憲兵分隊的人,而是因為他與溫佩石特殊的關系。

    溫佩石籠絡人心的手段還是很高明的,路承周雖然保護過他,但當時也是完成任務,他現在還能記著這個情,換成其他人,確實會很感動。

    “這樣的天氣,還麻煩你親自送來,實在是太感謝了。”路承周把東西搬到自己船上,將黃筱庵請到了書房。

    他家的水,至少也有一米多深,把院門打開,船可以直接開到樓梯處。

    “沒辦法,溫市長關照,你這里必須親自來。”黃筱庵微笑著說。

    來之前,其實他還去過茂川秀和家、輔佐官、特務機關、領事館、居留民團等送物資進行慰問。

    路承周其實是排在最後的,只是溫佩石交待,這些事情不能過夜,哪怕再晚,也要親自送到路承周手上。

    當然,黃筱庵之所以要等到路承周,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他知道路承周在日本人面前,是能說上話的,市公署的事情,看似溫佩石主,實際上所有事情,都要日本人點頭。

    海沽已經成立水災救濟會,名義上救濟災民,但實際上,誰都知道這是一個油水豐厚的地方。

    “海沽數十萬民眾受災,市公署的救災如何了?”路承周給黃筱庵遞了根煙,隨口問。

    “在北站和城內,設立了幾處收容所。但是受災的人太多,只能保證吃點雜合面稀粥,想吃飽肯定不可能。”黃筱庵說起此事時,眼中絲毫沒有憐憫之意。

    對市公署的人來說,發生水災,反而是一次發財的機會。

    “幾十萬災民,才幾處收容所,夠嗎?”路承周擔心地問。

    “有什麼辦法,到處人滿為患。其實,最主要的,是糧食不夠。據說,社會局的輔佐官宮琦益歡,正準備從山西購進小米,接濟民食。”黃筱庵突然壓低聲音,說。

    “宮琦益歡能從山本買到小米?”路承周詫異地說。

    現在糧食已經進行統制,想從外面運糧進來很困難,就算運了進來,也得過日本人那關。

    “他在太原呆過,熟悉山西情況,而且又是日本人。我知道路主任門路廣,能否幫我在宮琦益歡處說說話?”黃筱庵問。

    “你現在是公用處長,與他多有接觸,還用我來說話?”路承周說。

    “我這個公用處長,在日本人眼里,什麼都不是。”黃筱庵自嘲地說。

    不要說他這個公用處長,哪怕溫佩石,要不是時常巴結著日本人,他的市長位子能坐得穩?

    “你想參一股?”路承周問,這個時候買糧食,只要能運回海沽,一定能發大財。

    可是,目前已經過了最佳收糧時機。

    路承周在此之前,叮囑傅祺多存糧食,傅祺幾乎將軍統所有能動用的資金,全部用來收購糧食。

    就連大興日雜店,也囤積了不少糧食。

    家里有糧,心里才能不慌,如果沒有吃的,哪怕坐擁萬貫家財又有何用?

    “我哪有錢,替朋友問的。”黃筱庵掩飾著說。

    其實他已經打听過了,宮琦益歡已經在挑選米商,每家至少五萬元起,總本金一百萬元,集滿為止。

    這一百萬元,如果換回糧食,並且運到海沽,至少可以賣三百萬元以上。

    可是,黃筱庵卻只能籌到三萬元,他想請路承周幫他走走路子,也坐上宮琦益歡這條發財的大船。

    之前為了電車和自來水漲價,黃筱庵就請路承周幫過忙。

    他相信,這次路承周也能幫得上自己,要不然,他也不會大半夜還在路承周家門外等著。

    “我跟宮琦益歡不是很熟,可以幫你打听一下,一定盡力而為,但能不能辦到,就不知道了。”路承周謙遜地說。

    這種事情,他從來不會把話說滿。

    “太感謝路主任了。”黃筱庵說。

    他只能籌到三萬元,而宮琦益歡要求五萬起步。

    而且,就算他籌到了五萬元,宮琦益歡也未必會收,因為有些大米商,或許出手就是十萬,二十萬。

    “大家都是朋友了,還這麼客氣就見外了。”路承周佯裝不喜地說。

    “這次真是個機會,如果路主任有興趣,也要吧參一股。”黃筱庵微笑著說。

    路承周的語氣,讓他產生了錯覺,路承周對自己的事很重視。

    “再說吧。”路承周笑了笑,沒有馬上答應黃筱庵。

    發財的機會,他也不想錯過,但沒把握的事,他可不想干。

    送走黃筱庵後,路承周駕著船出去了。

    路承周在英租界已經生活了五年,不要說他的轄區,就算是整個英租界,他對每一條街道,也都很熟悉。

    他駕著船,甚至都不用開燈,僅憑天上微弱的星光,就能準確的劃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路承周要去的是張保頭家,英租界被水淹了,幾千輛黃包車,日子立馬很難過了。

    他們喜歡下雨,因為下雨天生意好,但不喜歡被水淹,水深不能過膝,否則的話,他們黃包車也沒辦法拉客了。

    張保頭住的是平房,房子早就淹了,他也買不起船,只能在房染上架了兩塊木板當床,一家人擠在上面,晚上睡覺都不敢翻身,否則有可能掉進水里。

    黃包車不能拉,只能靠在碼頭搬貨為生,他們這些人只會賣苦力。

    可很多時候,哪怕起早貪黑,累得跟狗一樣,依然賺不了幾個錢,養活自己都難。

    如果有家室的,一家人都得挨餓。

    “張保頭。”路承周在門外揚聲說道。

    他在警務處時,張保頭就是他的包打听,情報一室很多情報,都來自張保頭。

    “誰啊。”張保頭在里面听到有人喊自己,一時沒有听出路承周的聲音。

    他家的水有一米來深,有客人來,只能淌水出來。

    “是我,路承周。”

    听到路承周三個字,張保頭的身子頓時定在了水里。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47
第七百四十章 活路

   路承周身著警服,在街上巡視時,張保頭對他還是很尊敬的。

    當時不管路承周讓他干什麼事,張保頭都有盡心盡力,畢竟路承周幫所有人力車夫爭取過利益。

    然而,路承周被警務處開除後,光明正大的去了憲兵分隊上班,張保頭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他可以為巡捕做事,但絕對不想為漢奸賣命。

    有些時候,張保頭都恨自己為路承周做過事。

    路承周是漢奸,自己幫他做過事,豈不也成了漢奸?

    “我帶了點米和面粉,還有些蠟燭和餅干,你拿點回去。”路承周也看不清張保頭的臉色,他只是看著一個黑影,感覺像是張保頭。

    “不用了。”張保頭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說。

    吃了漢奸的東西,會不會頭頂生瘡,腳底化膿呢?

    “怎麼,你家米多?”路承周听到張保頭的語氣,自然明白他的想法。

    別看這些人力車夫,每天過著苦哈哈的生活,可他們也很愛國。

    這一點,路承周早就感覺出來了。

    然而,他不能向張保頭表明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讓他們覺得,自己是愛國的。

    “昨天就沒米下鍋了。”張保頭此時頭很昏,因為他今天一天都沒進食。

    然而,哪怕肚子再餓,他還是得去外面找事干。

    實在不行,他也準備去收容所,哪怕是吃雜合面,至少比滴水不進要強。

    “我這里有餅干,你先墊墊底。”路承周拿出一盒餅干,遞給張保頭。

    張保頭伸了伸手,但又縮了回去。

    “先上船吧。”路承周將船劃到了他面前,說。

    張保頭遲疑了一會,水很髒,晚上又有點晾,最終還是爬上了船。

    “你好像有個老婆吧?孩子呢?你講骨氣不吃我的東西,可他們呢?”路承周將餅干塞到張保頭手里,問。

    “我寧願餓死,也不吃漢奸的東西。”張保頭別過頭,盡量讓自己不被誘惑。

    “漢奸?你終究是說出來了。”路承周嘆息著說。

    “路先生,你以前抓過日本浪人,怎麼能給日本鬼子做事呢?”張保頭語重心長地說。

    他不明白什麼大道理,反正給日本人做事,就不是好人。

    “這樣的世道,就別管給誰做事了,保證自己不餓死再說。”路承周淡淡地說。

    他將船劃過去,找到張保頭老婆,遞了一袋米和面粉,還有幾根蠟燭,以及兩盒餅干。

    “路先生,我不會再給你做任何事了。”張保頭知道,路承周給的這些東西,真的能救他們一家的命。

    然而,他卻不想給路承周做任何事情了。

    “我讓你給自己做事如何?”路承周說。

    “做什麼?”張保頭隨口問。

    “明天這條船借給你,用船拉客拉貨,如何?”路承周問。

    漲水了,人力車不能使用,但可以行船啊。

    “你的船我不要。”張保頭搖了搖頭。

    “你以為我白給你,租給你,一塊錢一天。”路承周沒好氣地說。

    “這個……”張保頭猶豫了,一塊錢一天倒不貴,英租界漲水了,體面的人出行,只能坐船,還有要運貨的,為了貨物不沾水,也要雇船。

    如果他有條船,一天隨便賺幾塊錢很容易。

    “你考慮考慮吧。”路承周將船劃到街上,找了個角落停下,掏出煙,遞給張保頭一根。

    張保頭已經有幾天沒抽煙了,不要說卷煙,就連煙葉子也抽不起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張保頭就接過了煙,先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老刀牌的煙,聞起來就是香啊。

    “昨天晚上,海河上發生了槍戰,你可知道?”路承周劃燃火柴,給張保頭點上火,又問了一句。

    “听說是,是日本人自相殘殺,他們全死光才好。”張保頭恨恨地說。

    “那些人不想在中國打仗,只想回去,結果被憲兵隊發現了。為首的竹內輝夫,當場被打死。”路承周緩緩地說。

    他來找張保頭,除了想給他送點糧食外,也是想借張保頭之口,將竹內輝夫是為首之人的消息傳出去。

    從憲兵隊回來後,路承周一直在想,要怎麼樣才能完成川崎弘的任務。

    雖然川崎弘沒有特別交待,但路承周知道,自己一定要做好。

    川崎弘與菊池寬是有矛盾的,雖然菊池寬向路承周伸出了橄欖枝,但路承周堅定地站在川崎弘這一邊。

    無論是情感,還是長遠著想,他都只能站在川崎弘這邊。

    就算以後,菊池寬佔了上風,他都不能改換門庭。

    路承周進入日本特務機關,就是因為川崎弘,而且川崎弘還是他在警察教練所的教官。

    如果路承周為了巴結菊池寬,而背叛了川崎弘,以後別人會怎麼看他?

    對別人的目光,路承周雖然不在意,可他也希望,自己能在憲兵隊,不被當成異類。

    這件事,路承周想了一天,他不能借助情報一室的力量。

    通過張保頭的口,憲兵隊肯定查不到的。

    “路先生,能跟我說說麼?”張保頭听路承周這麼一說,好奇地問。

    為一名資深人力車夫,張保頭最大的愛好,其實是侃大山。

    “當然可以。”路承周微笑著說。

    兩人抽了幾根煙,路承周跟張保頭詳細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路承周也問起了,英租界一些人力車夫的事。

    “英租界被水淹了,我們拉不了車,只能去碼頭賣苦力。可就算有力氣,別人也未必想要。听說有不少人,為了吃點東西,只能去市區的收容所。”張保頭與路承周聊了會後,似乎又沒覺得路承周特別可惡了。

    只要路承周不逼他替日本人做事,他覺得,還是可以與路承周保持接觸的。

    畢竟,人家拿著米、面來家里,吃人嘴短,總不能拒人千里之外。

    “收容所是吃不飽的,還是要找了出路。”路承周搖了搖頭。

    “听說唐山那邊缺做工的,有些人為了活命,只能去外地做事。”張保頭嘆息著說。

    “如果真有事干的事,去唐山也可以,至少那邊沒有水災。”路承周說。

    整個海沽都被水淹了,留在這里,時間一長,只能是死路一條。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1 21:50
第七百四十一章 騙局

  路承周走後,張保頭家終於不用摸黑了。

  借著蠟燭的火,張保頭摸出路承周給的半包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家終於有點存糧了,應該能熬過這段最艱難的時期。

  然而,如何與路承周相處,又成了擺在他麵前的難題。

  之前路承周掩飾得很好,他以為路承周是為人力車說話的好巡捕。

  哪想到,路承周竟然暗中為日本人做事。

  幸好,今天路承周沒有讓他做什麼事,否則他會很為難。

  然而,他卻拿了路承周的東西,心又覺得過意不去。

  路承周今天來家,可以說救他於水火。

  而且,路承周還會借他條船,這是條出路,肯定能賺到錢。

  可是,路承周幫了自己這麼多,到時候要怎麼還這個情啊。

  “我出去一趟。”張保頭拿了個袋子,裝了點米和餅幹,淌著水出去了。

  將袋子扛在肩上,沿著街道,走了十幾分鍾,穿過一條小巷子,就到了朱彪家。

  “彪老火,給你搞了點米和餅幹。”張保頭還在門口就嚷嚷著說。

  朱彪是單身,租住著一間間隔的平房,房子也進了水,但他將床板墊高了一米,公也不用擔心會被水泡。

  “你從哪搞來這些好東西?”朱彪一聽到吃的,哪怕在黑暗中,都能看到他的眼睛發著亮光。

  “路承周送來的。”張保頭輕聲說。

  “什麼?”朱彪的手已經碰到了餅乾,但馬上又縮了回來。

  他與張保頭,因為感激路承周替人力車夫爭取了利益,對路承周言聽計從。

  隻要是路承周吩咐的事情,都會盡力完成。

  然而,當得知路承周成為憲兵分隊情報一室主任後,他們都很懊悔,曾經助紂為虐過。

  雖然朱彪餓得咕咕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覺著,可他再餓,也不想吃嗟來之食。

  “他剛才來了一趟我家……”張保頭跟朱彪說起了剛才之事。

  “海河打槍的事,我也聽說了,那個竹內輝夫膽子不小。”朱彪沒吃餅幹,但對張保頭接過來的煙,卻沒法拒絕。

  “彪老火,路承周的船,用還是不用?”張保頭問,他來找朱彪,既是知道他也斷了頓,同時也想讓他拿個主意。

  如果真要用船的話,一個人肯定不夠,至少得找一個幫手。

  “他沒提其他要求?”朱彪吸了口煙,煙霧在肺,飽飽地轉了一圈後,才戀戀不舍地吐了出來。

  “沒有。”張保頭篤定地說。

  他其實不知道,他已經幫路承周做了,將竹內輝夫是反戰首領之事告訴張保頭,等於將這個消息傳播了出去。

  張保頭和朱彪,都是英租界人力車夫的首領,這個消息,估量不用兩天,就會盡人皆知。

  “沒有就好。”朱彪鬆了口氣。

  “路承周其實人還不錯,如果不是替日本人賣命,倒可一交。”張保頭歎息著說。

  “明天把米稱一稱,按照今天的米價,算算多少錢。我們拿了人家的東西,雖然現在沒錢,但以後總要還的。”朱彪緩緩地說。

  就算是把米錢還給路承周,這個人情其實也欠下了。

  這樣的時期,糧食一天一個價,甚至有錢也買不到。

  路承周送來糧食,其實就是給了他們活路。

  英租界幾千名人力車夫,發水後他們都失業了,有人因為沒飯吃,餓死病死者皆有。

  “對,我差點忘了。這些餅幹,可不便宜。”張保頭點了點頭,不管如何,錢還是要還的。

  “這是上等人吃的,今天咱們也嚐嚐鮮。”朱彪拿出一塊餅幹塞到嘴,他突然想通了,既來之則安之。

  “明天跟我一起出船吧,拉人拉貨,絕對比拉車強得多。”張保頭說道。

  “我不想再欠他的人情,米你帶回去,餅幹留下,以後我會把錢給你。”朱彪搖了搖頭。

  吃了路承周的東西,再拿他的船謀生計,以後路承周再交待他幹什麼事情,是做還是不做?

  做了,就與路承周同流合汙了。

  不做,於心何安?

  唯有離開,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朱彪去了大東公司。

  這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專門負責為難民置業,去唐山或者東北做工。

  朱彪一去,人家見他身體強壯,發給他一塊布條,上麵寫著他的名字,還蓋著大東公司的紅章。

  大東公司答應,以後他想回來,任何時候都可以憑著布條坐火車回海沽。

  有了這塊布條,朱彪很是安心,回到英租界向張保頭告別後,就登上了北上的鐵悶子火車。

  然而,朱彪只坐了幾個小時,就被叫了下來。

  他被派到唐山修築工事,一到那,朱彪就感覺不妙。

  每天夥食很差不說,一睜眼就得幹活,天黑才能休息。

  幹得稍慢,動輒就是挨鞭子,這哪是來做工?簡直就是勞工。

  朱彪借機逃了出來,他也不敢拿著布條坐火車回去,他知道,誰要是拿著布條去坐車,只有一個下場,再被抓回去處以極刑。

  幾天之後,朱彪一路乞討,終於回到了海沽。

  “你怎麼這副模樣?”張保頭看到朱彪蓬頭垢面的樣子,很是詫異地說。

  這段時間,他白天借著路承周的船,每天在租界拉人送貨,一天能賺好幾塊錢呢。

  “別提了,大東公司就是個騙子公司,所有人都被騙了。”朱彪歎了口氣,能活著回來,實在是僥幸。

  “不行,得馬上把消息傳出去才行。”張保頭突然說道。

  “當然不能讓其他人再受騙,但要注意,一旦讓大東公司是我們傳播的消息,恐怕會會對散播消息者不利。”朱彪擔憂地說。

  “如果告訴路承周呢?”張保頭突然問。

  “不可,路承周與大東公司肯定是一夥的。”朱彪連忙阻止。

  然而,張保頭還是告訴了路承周,但他沒有提朱彪的名字。

  如果路承周知道,朱彪逃了回來,恐怕會將他交給大東公司,甚至直接抓進憲兵分隊。

  “路先生,聽說大東公司安置就業,其實就是抓捕勞工?”張保頭送路承周回到家的時候,突然說道。

  每天早上,他會來接路承周,晚上送他回來。 本帖最後由 梅爾斯 於 2019-5-1 21: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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