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作者:秋月春風矣(已完成)

 
Babcorn 2018-6-5 15:10: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 13258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8
第二百十章 歸心似箭

明峰駕駛著救護車一路朝蘇北根據地方向飛快行駛。

在蘇滬交界處,雖然遇到了兩個哨兵的阻攔,但在明峰出示了教會醫院的特別通行證後,便開閘放行了。

徐明峰用力踩下油門,救護車朝蘇北方向疾馳而去。

“虎仔,再過兩個多小時,我們就可以到蘇北根據地了。”明峰興奮地吹起了口哨。

“明峰大哥,我真想長出一對翅膀,飛到根據地去。”虎仔臉上也帶著興奮的笑容。

“這就叫歸心似箭。”

車廂後面也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喻兒和詠兒在玩剪刀石頭布,胖嬸在一旁當裁判;鳴兒在教勝男誦讀《家訓歌》;玉蓉和昱霖二人望著孩子們,一直相視而笑。

忽然之間,昱霖感到頭痛欲裂,於是他雙手抱頭,蜷縮起身子,呻吟起來。

“少爺,你怎麼啦?”玉蓉見昱霖一臉痛苦狀,不知何故,連忙蹲下身子詢問。

“我,我的頭,痛死了,玉蓉,我難受,我渾身難受。”昱霖渾身冷汗直冒,喘著粗氣。

“爸爸,爸爸,你這是怎麼啦?”鳴兒見父親痛得在擔架上打滾,又擔心,又害怕,連忙用雙手搖著父親身子,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小姨夫,你哪裡疼?”勝男也很是著急,急忙敲打駕駛室的玻璃窗,虎仔往後一看,發現不對勁,連忙讓明峰停車。

明峰把救護車停在路邊,然後跳下車,打開後車廂的車門。

“怎麼啦?”明峰著急地問道。

“少爺他,忽然之間頭疼得厲害,渾身直冒冷汗。”玉蓉著急地望著明峰。

徐明峰跳上車,查看躺在擔架上的昱霖,只見昱霖大汗淋漓,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起來一般。

“怎麼啦?昱霖,你怎麼會這樣?”明峰見昱霖苦不堪言的模樣,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玉蓉,快,給我水。”

明峰怕昱霖這樣出汗會虛脫,連忙給他喂水,可是喝下的水,馬上又吐了出來。

昱霖一把抓住明峰的手:“明峰,我好難受,好難受。”

“是不是那些殺千刀的給少爺吃了什麼東西,讓少爺這麼難受。”胖嬸望著痛苦中的昱霖,不知該怎麼辦。

詠兒和喻兒見狀,都嚇得哇哇大哭起來了。

孩子的哭聲讓昱霖鎮定了一點,他咬緊牙關,極力忍住疼痛。

玉蓉連忙跪下,抱住昱霖的腦袋,揉著他的太陽穴,過了一會兒,這陣頭痛漸漸減弱,昱霖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明峰見昱霖症狀減輕了,便回到駕駛室,他覺得昱霖一定是被朱弘達注射了某種藥物,所以才變成這樣,得趕快到根據地的野戰醫院去才能幫昱霖解除這種痛苦。

明峰加大油門,救護車一路狂飆,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哨兵見救護車停在駐地前,連忙跑去向黃政委報告。

“報告,有輛救護車停在了駐地前。”

“救護車?”黃政委聽罷,思忖了片刻,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立刻從座位上站起,朝屋外走去。

“快,你把淑妍同志叫來。”黃政委吩咐哨兵。

不一會兒,黃政委帶著淑妍和幾名警衛員來到了駐地前。

徐明峰見到淑妍之後,立刻跑了過去。

“明峰。”淑妍激動地望著明峰。

“淑妍。”明峰緊緊地與淑妍擁抱在一起:“淑妍,你的傷怎麼樣了?”

“我已經沒事了。”淑妍擦去眼角的淚花。

“媽媽,媽媽……”勝男從車上下來,朝母親飛奔過去。

淑妍把勝男攬入懷中,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明峰把母女兩個緊緊地摟在一起,一家三口終於又重逢團聚了。

玉蓉帶著鳴兒,詠兒和喻兒下了車,見到淑妍後,擁抱在一起。

“淑妍姐。”玉蓉打量了一下淑妍,破涕而笑。

“玉蓉,我們終於又團聚了,我們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明峰走到黃政委面前,把事情的原委跟黃政委簡單地敘述了一遍。

黃政委走到玉蓉面前:“玉蓉同志,我代表根據地的同志們歡迎你和孩子們。”

玉蓉雙手握住黃政委的手:“謝謝首長。”

黃政委抱起喻兒:“這是昱霖和淑嫻的女兒吧。”

“伯伯好。”喻兒奶聲奶氣地和黃政委打招呼。

“真乖。”

“那這個小子應該是昱霖和淑嫻的兒子鳴兒吧?”黃政委蹲下身子,摸了摸鳴兒的頭:“孩子,你受苦了。”

“伯伯好,我沒事了,我已經是男子漢了,我要向我爸爸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鳴兒的眼神中有一股昱霖的精氣神。

“有志氣,不愧是英雄的兒子。”黃政委望著又稚氣又老成的鳴兒,甚是欣賞。

“伯伯,你還沒問我呢?我叫詠兒。這是我娘親。”詠兒指了指玉蓉,自報家門:“表舅和表舅媽都是英雄,我是英雄的表外甥女。”

“呵呵,這丫頭夠機靈,像你娘。”黃政委被詠兒逗樂了。

黃政委又來到胖嬸面前:“您就是胖嬸吧,我聽明峰提起過,您老人家辛苦了。我讓警衛員帶您去休息。”

“不辛苦,不辛苦,長官才辛苦。”胖嬸沒想到黃政委這麼大的官,對自己這麼客氣,一口一個您。

虎仔和明峰把擔架從救護車上抬了下來,然後把昱霖從擔架上扶了起來。

黃政委一見到昱霖,連忙疾走幾步,走到昱霖面前。

昱霖顫顫巍巍地向黃政委行了個莊嚴的軍禮。

黃政委也莊嚴地回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與昱霖緊緊擁抱:“昱霖同志,你受苦了。歡迎回家。”

“終於回家了。”昱霖熱淚盈眶。

“昱霖,來,我背你回營地。”

昱霖一愣。

黃政委半蹲著身子:“昱霖,上來吧,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得很,別說是我,司令員要是在這兒,他也會親自來背你的。”

一股暖流在昱霖的心中蕩漾,他趴在黃政委的背上,淚水禁不住流淌下來,黃政委的肩頭濕了一大片。

黃政委眼裡噙著淚水,背起昱霖,走向野戰醫院。

陸昱霖被安排在野戰醫院的單人病房裡。昱霖躺在病床上,玉蓉在一旁刮著蘋果肉喂給昱霖吃。

“少爺,怎麼樣,嘴裡的血泡好些了嗎?能嚥下去嗎?”玉蓉關切地詢問。

昱霖點了點頭:“好多了,玉蓉,這裡是部隊,別叫我少爺了,叫我昱霖吧。”

玉蓉羞澀地點了點頭。

這時,一位兩鬢霜白的大夫和一位戴眼鏡的同志走了進來。

“你就是陸昱霖同志吧,黃政委已經把你的事蹟跟我講了一遍,我對你很是欽佩呀,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把你身上的傷治好,讓你早日康復。”

“謝謝您,大夫。”

“這位是我們根據地最好的外科大夫,人稱江南第一刀的繆仲景繆大夫。”旁邊的戴眼鏡的同志介紹道。

“孫參謀,你過獎了,虛名何足掛齒。”

“原來您就是繆大夫,我曾經聽黃恩博大夫提起過您。”昱霖聽到繆大夫的名諱之後,立馬伸出手去跟繆大夫握了握手。

“黃恩博?你認識黃恩博?”繆大夫很是吃驚。

“是的,他曾經是廣州宏濟醫院的院長,是我的良師益友,好幾次救了我和我們東江游擊隊的兄弟們。”昱霖對黃恩博大夫推崇備至。

“他是我師兄的兒子,早年留學早稻田醫學院,後來去美國行醫,是個很有才華的醫生,後生可畏啊。可惜後來戰事吃緊,我們就失去了聯繫,我已經好多年沒有他的音訊了,今天聽你提起來,覺得格外親切。”

“可惜,他後來死在了日本人的手裡。”昱霖一想起黃恩博,心裡便隱隱作痛。

“他已經去世了?”繆大夫大吃一驚:“可惜,真是太可惜了。他可是我們行內的翹楚啊。這麼一位才華橫溢的年輕醫生竟然慘死在日寇的手下,令人痛心哪。”

一想起黃恩博寧折不彎的氣節,讓昱霖又想起了廣州的那些不幸亡故的親人們。

繆大夫一陣傷感:“那場戰爭讓多少像黃恩博這樣的青年才俊英年早逝,可惜的又何止他一人?”

“是啊,有多少優秀兒女在國破家亡之時奮不顧身,殞身不恤。如果不是他們,我們也不能贏得抗戰的勝利,要是在和平年代,像黃恩博大夫這樣的英才就能施展才華,造福社會。”

“確實啊,勝利來之不易。都是血肉之軀換來的。”繆仲景感慨不已:“來,昱霖同志,讓我來檢查一下你的傷情。”

繆大夫說著,先檢查了一下昱霖的右腿:“這石膏綁了多久了?”

“二十天左右吧。”

“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是很疼,腳不能著地,也使不上勁,只能拖著走。”昱霖據實相告:“我估計是給那些打手拖拽時把接上的斷骨又拉斷了。”

“那樣的話,斷骨一定會錯位的。看來,這石膏得拆了重綁。”繆大夫心疼地望著昱霖:“那些人真的是毫無人性可言。”

繆大夫接著把陸昱霖左手的紗布解開,那隻殘缺小指的左手裸露在外面。

玉蓉一見,眼淚立刻湧了出來:“昱霖,那些人真是太心狠手辣了。”

繆仲景見到陸昱霖的這只左手後,心裡猛地一怔,手指上已經結了痂皮,但每根手指還是紅腫發黑,甲床上光禿禿的,手指僵硬地張開著,根本無法併攏和彎曲。

然後繆大夫又檢查了一下陸昱霖身上的烙傷和鞭傷,那些傷痕層層疊疊,觸目驚心。受到如此殘酷的刑訊,還能咬牙挺住,繆仲景不得不欽佩陸昱霖的堅強的意志。

“昱霖同志,你身上的傷比我想像中更嚴重,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我所能醫治好你的,我現在就給你換藥。”

沒過多久,繆大夫帶著一位護士進來了,護士給繆大夫當下手,繆大夫親自給昱霖換藥。

每一次換藥如同又經歷一次酷刑,昱霖竭力配合繆大夫換藥,咬緊牙關,忍住劇痛,實在痛得受不了了,才發出幾聲呻吟。玉蓉則在一旁不停地給昱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昱霖腿上的石膏被重新綁好了,手上和身上也藥也換好了,並且打了消炎針。昱霖像是虛脫了一般,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8
第二百十一章 否極泰來

玉蓉見昱霖睡著了,便給昱霖蓋好被子,然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這些天,為了營救昱霖,她東奔西跑也累壞了,於是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瞌睡。

忽然,昱霖開始渾身顫抖起來,他痛苦地在床上翻滾著,剛剛換上的一身乾淨的病號服又被汗水浸濕了,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

“昱霖,你怎麼啦?你這是怎麼啦?”玉蓉被昱霖的動靜驚醒了,連忙抓住昱霖不斷顫抖的雙手。

“玉蓉,我難受,我渾身難受。”昱霖緊緊抓住玉蓉的手,哀求的目光望著她。

“昱霖,你別著急,我這就去找繆大夫。”

玉蓉衝出病房找繆大夫。

明峰和淑妍來看望昱霖,剛推開病房房門,就見昱霖右手拉著鐵床的欄杆,腦袋往鐵床上撞去,腦袋把鐵床撞得咚咚直響。

明峰和淑妍急忙跑過去,明峰一把把昱霖抱住。

“昱霖,你這是怎麼啦?”明峰望見昱霖的額頭處一片瘀青。

昱霖望著明峰,淚水從眼眶裡滾落下來:“明峰,我好難受啊。”

“昱霖,你怎麼會這樣,他們怎麼你了?”明峰不明白昱霖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淑妍,我真想一死了之。”昱霖望著淑妍,痛不欲生的模樣。

“會好的,會好的。”淑妍把昱霖抱在懷裡,安撫著他,淚水不知不覺地流淌下來。

繆大夫聽到玉蓉的呼叫,連忙從辦公室裡出來。

“怎麼啦?玉蓉?”

“繆大夫,你快去看看吧,昱霖他,他現在難受極了。”玉蓉心急如焚,用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繆仲景一聽,連忙跑去病房,看見,明峰正抱住昱霖,淑妍緊緊拉住昱霖的右手,昱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著,顯然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而昱霖的頭上有一片瘀青,分明是撞擊所致。

繆大夫吩咐護士給昱霖注射一針鎮靜劑。

“這情況以前有過嗎?”繆大夫轉過頭去問玉蓉。

“今天來這兒的路上也發作過一次。”玉蓉據實相告。

“看來他的情況還是很嚴重的。”繆大夫憂心忡忡地望著昱霖。

過了一會兒,昱霖平靜下來了,大口地喘著粗氣,羞愧地望著周圍的人。

“昱霖,你告訴我,是不是保密局的人給你服用過什麼藥物?”繆大夫詢問昱霖。

“是嗎啡,我因為一直備受刑傷折磨,譚敬廷,譚大哥看不過去,就讓醫官偷偷地給我注射嗎啡,說實話,要是沒有嗎啡,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現在大家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陸昱霖會有如此激烈而痛苦的反應,確實,像陸昱霖身上所受的刑傷,如果沒有嗎啡止痛,那真的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可是,嗎啡上癮之後,如果不戒斷的話,那人就像吸食鴉片一樣,整天萎靡不振,無精打采,猶如行尸走肉一般,若是戒斷,則戒斷過程也是極其痛苦的。

大家望著昱霖,心裡一陣陣絞痛,昱霖不僅經歷了難以忍受的酷刑折磨,而且還要再經歷一次戒斷嗎啡的痛苦。

“昱霖啊,嗎啡上癮之後戒斷是很痛苦的,不過,如果不戒斷,你就變成一個廢人了。”繆大夫把戒斷嗎啡的利害關係告訴了昱霖。

“繆大夫,請你幫我把嗎啡戒斷,不管有多痛苦,我都要把嗎啡戒斷掉。”昱霖斬釘截鐵地回答繆大夫。

“昱霖,你告訴我,你多久沒有注射嗎啡了?”

“大概有三天了。”昱霖回憶了一下,鄭醫生大概三天沒給他注射嗎啡了,這三天裡,他發作過幾次,每次都讓他頭痛欲裂,大汗淋漓,痛不欲生。

“這樣看來,大概需要一週的戒斷時間。好,我和其他大夫一起會診一下,給你制定一個治療方案。”

“謝謝繆大夫,讓你費心了。“昱霖不好意思地望著繆大夫。

“昱霖,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解除病痛的困擾。“

繆大夫走後,明峰和淑妍二人坐在昱霖身旁,安慰他,鼓勵他。

明峰和昱霖緊緊地握了握手,給他以力量:“昱霖,這嗎啡癮一定要戒掉,龍潭虎穴你都闖過來了,我們相信你一定能闖過這一關。”

昱霖點了點頭。

昱霖望著淑妍,關心地詢問她的傷情:“淑妍,你的傷怎麼樣了?我當時看見你腹部不停地流血,怎麼止都止不住,都快把我急瘋了。”

“志捷把烏篷船劃進了蘆葦蕩,躲過了水警的搜捕,然後他用蘆葦灰幫我止血,後來碰巧志捷找到了一個獸醫,幫我把子彈取出來了,否則我真的撐不住這麼久。”

“獸醫?”昱霖睜大眼睛望著淑妍。

“啊,是獸醫,而且是祖傳的獸醫,叫老馮頭,等解放了之後,我一定要找到他,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嗯,淑妍姐,看來這個老馮頭的醫術還挺高明的,能從你的腹部把子彈取出來不容易。”玉蓉聽著淑妍的描述,覺得這個老馮頭就是一個神醫。

“昱霖,你知道他是如何給我取子彈的嗎?”淑妍莞爾一笑。

“怎麼取的?”昱霖好奇地看著淑妍。

“他先讓志捷把一大瓶烈酒給我灌下去,說是當麻藥。”

“一大瓶?那是多少?”明峰想知道淑妍當時被灌了多少烈酒。

“估計有兩斤吧。”淑妍比劃著那個酒瓶。

“哇,這麼多,都能麻醉一頭牛了。”玉蓉插嘴說。

“我看也差不多。不過,你的酒量不錯。”昱霖笑了笑。

“酒量再好也不是這麼個灌法呀。“淑妍橫了昱霖一眼,繼續說道:“後來他讓志捷把我結結實實地捆在床榻上,又拿出一大瓶烈酒,直接澆在我的傷口上,我當時疼得嗷嗷叫,本來就昏昏沉沉的,這麼一來,我差不多沒知覺了。”

“那後來呢?”明峰心疼地望著淑妍。

“後來他拿了把小刀,在火上烤啊烤,然後就朝我的傷口扎進去,你還別說,老馮頭紮得挺準,一會兒就把子彈給取出來了,他說幸虧子彈打在腸子上,問題還不算太嚴重。”

“淑妍,你受苦了。”明峰握了握淑妍的手。

“這都過去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受傷,最後他用腸衣當線,用縫衣針幫我把傷口縫上了。”

“我怎麼覺得這套程序跟我當時給你治手臂上的傷如出一轍啊?”昱霖摸了摸腦袋,眨巴著眼睛,望著淑妍。

“是呀,我都懷疑你的野戰救護是不是跟獸醫學的啊?”淑妍瞟了一眼昱霖。

大家聽淑妍這麼一說,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昱霖,看來那老馮頭是你的師傅。”徐明峰指著昱霖,哈哈一笑。

“不管是給人看病還是給牲口看病,只要能救死扶傷,就是好醫生。”昱霖給自己辯解。

“其實淑妍,救你命的不止是老馮頭,還有志捷,你當時命懸一線,要不是他幫你脫離險境,找到老馮頭的話……”

明峰的話讓氣氛一下子讓剛才活躍的氣氛凝重起來,大家陷入了哀思,那個果敢,敏捷,活力四射的梅志捷的身影浮現在眾人的腦海裡。

明峰想起志捷為了保護他,奮不顧身引開敵人,最後壯烈犧牲,心裡一陣心酸,淚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下來。

昱霖也想起那天在鴻興樓前,志捷為了掩護明峰,而喋血街頭,心裡像是被堵上了一塊石頭一般。

“那次虎仔把情報送來的時候,把志捷的事告訴了黃政委和我,我聽了之後,沒法接受,志捷一直叫我淑妍姐,我也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當時為了救我,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跪拜老馮頭,懇求他施以援手。他對我的這份情義,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志捷犧牲後,朱弘達為了抓住我,真的是費盡心機,他在大街小巷貼出認屍告示,想讓我自投羅網,結果胖嬸去把志捷的屍體認領回來了,埋在了育嬰堂後面的墳場裡,就在柱子哥的墳墓旁,而墓碑上也不能寫志捷的真名。真的是太委屈了我這位兄弟了。”徐明峰流著淚告訴大家梅志捷最後的歸宿。

“志捷真的是死得太慘了。”淑妍的淚水像是開了閘似的,嘩嘩地流淌。

玉蓉抱住淑妍,陪她一同流淚。

“等解放後,我們一定要把這些英雄的遺骸都安放到烈士陵園裡去,讓後人永遠景仰他們,緬懷他們。”徐明峰目光深邃,心潮澎湃。

“對,後人不應忘記這些英雄們。”昱霖感同身受。

繆大夫和護士一起走進了病房。

“昱霖啊,我們已經研究過了,現在我就按照會診方案開始給你治療戒斷嗎啡,我會用替代藥物讓你慢慢脫離對嗎啡的依賴,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你還會感到很痛苦,你要有所心理準備。”

“繆大夫,我可以忍受。”

“另外我會給你注射一些鎮靜劑,能讓你睡得安穩一些,這樣你就可以減輕刑傷對你所造成的痛苦。”

“謝謝你,繆大夫。”

“小張,你給昱霖同志注射吧。”

護士小張給昱霖進行靜脈推射,然後又給昱霖掛了消炎抗感染的點滴。

“昱霖,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走了,明天我們再來看你。”

明峰和淑妍二人便跟昱霖告別,離開了病房。

現在病房裡只剩下昱霖和玉蓉二人了。昱霖把玉蓉擁入懷中。

“昱霖,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玉蓉關切地問道。

“好些了,身體上的痛苦算不得什麼,能和你,孩子們還有戰友們在一起,這心裡真的是舒暢好多。“昱霖深有感觸地說道:”在保密局的地牢裡,那才真的叫暗無天日。“

“昱霖,你受了那麼多的苦,可我卻幫不了你。我現在明白阿成當時的感受了,看著親人受苦受折磨比自己受折磨更痛苦。“玉蓉說著,淚水撲簌撲簌流個不停。

“玉蓉,別哭了,現在我們苦盡甘來了,我們應該往前看。“

昱霖給玉蓉拭去淚水,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四下里尋找。

“昱霖,你找什麼呢?”

“玉蓉,我原先身上那身衣服呢?”

“是不是敬廷大哥給你穿的那身軍服?”

“對,就是那套。”

“我給你拿過來。”

玉蓉把掛在衣架上的那套軍服拿了過來,交給昱霖。

昱霖從褲兜裡拿出那隻玉鐲:“玉蓉,這只玉鐲是淑嫻讓我交給你的,我現在給你戴上。“

昱霖把玉鐲戴在玉蓉白皙的左手手腕上。玉蓉羞澀地望著昱霖。

“這輩子我真的是很幸運,能得到你和淑嫻兩個人的垂愛。”

“昱霖。”玉蓉偎依在昱霖的懷裡,她撫摸著玉鐲,似乎感受到了淑嫻對她的希翼,她一定不會辜負淑嫻的重託,一定會照顧好昱霖,撫養好孩子們。

“等我好一些了,我們一起去淑嫻的墓前祭拜她吧。“

“嗯。“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8
第二百十二章 生死攸關

明峰來到黃政委的辦公室,把昱霖的情況告訴給了黃政委。

黃政委聽後也不禁嘆了口氣:“看來昱霖同志又得受一次苦啊。”

明峰也為昱霖接連不斷遭受的痛苦而感到痛心。

“明峰,你來的正好,我這兒還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去完成。”

“什麼任務?”明峰眼睛裡流露出嚴峻的目光。

“明峰,你知道我們前線的三大戰役都取得了非常令人振奮的勝利,蔣介石退守南京之後,企圖依靠上海的豐富資財和長期築成的永備工事繼續頑抗,爭取時間,搶運物資,掩護戰略撤退;並準備大肆破壞城市,陰謀挑起國際事端,促使一些帝國主義進行武裝干涉。“黃政委把目前的形勢跟徐明峰溝通了一下。

“嗯,從湯恩伯的毀城計畫和防禦部署這兩份情報中就可以看出他們確實有這樣的企圖。“徐明峰對此表示贊同。

“對,京滬杭警備總司令湯恩伯以六個軍共二十個師,配屬坦克、裝甲車,守備黃浦江以西市區及外圍太倉、崑山、嘉興、金山等地;以五個師守備黃浦江以東地區。另以海軍第一軍區和駐上海空軍協同防守。其防禦重點置於浦西市郊吳淞、月浦、楊行、劉行、大場和浦東高行、高橋等地區,藉以屏障吳淞和市區,保障其出海通路的暢通無阻。“

徐明峰點了點頭:“敵人是不會甘心自己的失敗,他們一定會做垂死的掙扎。“

“所以,華東局、第三野戰軍發出一系列指示,要求抓緊完成佔領上海的準備工作,既要殲滅守軍,又要完整地接管上海,以利爾後建設,並保護外國僑民。陳毅總司令說,我們這是要在瓷器店裡打老鼠。在軍事部署上,我們要先佔領吳淞、嘉興,封鎖吳淞口和乍浦海口,斷敵海上退路,防止大批物資從海上運走。”

明峰頻頻點頭:“攻打上海,事關重大,一定要有萬全之策才行。”

黃政委繼續說道:“明峰,你的任務就是竭力截斷敵人把大批物資通過吳淞口運走,這些都是人民的財富,應當歸人民所有。”

“是。”

“還有一件任務也得由你去完成。”

徐明峰神色嚴峻地望著黃政委。

“過去一段時間裡,國民黨瘋狂地抓捕我們的同志,聽說提籃橋監獄裡的政治犯已經人滿為患,當局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槍殺我們這些獄中的同志,所以我們一定要盡快把他們營救出來,他們都是我們黨久經考驗的優秀同志,是我們黨的財富,不能讓他們在勝利的前夕倒下。”

“是,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把這些同志營救出來。”

“明峰,我知道你已經讓上海地下黨組織的同志開展護廠護校活動,這很好,我們要防止敵人搞破壞,保護好這座繁華而又美麗的城市。你看,你需要哪些人手,我們一定全力支持你。”

“我想把虎仔一塊兒帶走,另外,黃政委,你給我一支有戰鬥力的小分隊吧,畢竟這是虎口拔牙,沒有武裝力量不行。”

“可以,我把我這裡的精兵強將都派給你,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戰鬥英雄。”

“好,黃政委,什麼時候出發?”明峰站起身來,望著黃政委。

“後天吧。”

“是。”明峰跟黃政委行了個軍禮。

明峰找到虎仔,把黃政委下達的任務告訴了他,虎仔欣然領命。

勝男得知虎仔又要去上海了,有點依依不捨。

“虎仔哥,儂一定要當心哦。”

“放心吧,勝男,我會小心的,你就等著我們勝利的消息吧。”虎仔滿懷信心地握著勝男的手。

“嗯。”勝男點了點頭。

第三天,明峰和虎仔一起來到野戰醫院,跟昱霖告別。昱霖經過繆大夫的醫治之後,情況已有所好轉,每天嗎啡發作的次數和時間都在減少和縮短,儘管這過程還是異常痛苦,但昱霖正用頑強的毅力在同病痛抗爭。

“昱霖,我今天來,是跟你告別的。”

“明峰,你要去哪裡?”

昱霖支起身子,虎仔連忙把枕頭墊在昱霖的背後。

“重返上海,解放軍即將解放南京,那麼離上海解放也就不遠了,敵人正在做垂死的掙扎,上海地下黨組織一定要在這個關鍵的歷史時期發揮應有的作用。”明峰把黃政委交代的任務告訴了昱霖。

“虎仔也跟你一塊兒去嗎?”昱霖望了一眼虎仔。

“嗯,昱霖,我現在還真離不開虎仔,這孩子真的是一塊璞玉,有勇有謀。”明峰向虎仔投來讚賞的目光,虎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虎仔,你明峰大哥愛才如命,你跟著明峰大哥好好幹,知道嗎?”

“嗯,少爺,我明白。”虎仔連連點頭。

“還有啊,你那個彈弓神技可別荒廢了,要經常練練。在敵人眼皮子底下活動,有時還是你的這個彈弓好使,能大發神威。”

“嗯,我天天練。”虎仔得意地把那隻失而復得的彈弓拿給昱霖看:“少爺,你看,你給我做的這只彈弓我一直保存著呢。“

昱霖接過這只彈弓看了看:“這麼多年了,還保存得不錯,不過這牛皮好像有些老化了,等我傷好了,我再給你做一隻新的。“

“這只彈弓挺好的,我用的挺稱手的。少爺,你不知道,我那次去炸軍火庫的時候,把這只彈弓弄丟了,急得我幾天睡不著覺。幸虧被譚大哥發現了,後來他居然把彈弓還給了明峰大哥。我這才失而復得。“

“彈弓丟了是小事,可別把小命丟了。“昱霖疼愛地摸了摸虎仔的腦袋。

虎仔傻傻地衝昱霖笑了笑。

“明峰,譚敬廷已經投入到我們的陣營了,有些事情你可以和他共同商量對策。“昱霖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封信交給徐明峰:”對了,明峰,你去上海的話,就把這封信交給譚敬廷,他會明白我的用意的。朱弘達目前是譚敬廷最大的障礙,如果把朱弘達除去了,按目前的局勢,譚敬廷能穩坐保密局第一把交椅,這對你今後的任務是極為有利的。這封信黃政委已經看過了,他也同意我這麼做。”

明峰從昱霖手裡接過信,展開信紙,看了一遍。然後把信再摺疊好放入信封裡。

“昱霖啊,你的腦子真的是一刻都不停歇,你放心吧,我想這也是譚敬廷之所願吧。”明峰感慨地握了握昱霖的手:“這兩天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繆大夫說,再過幾天就可以戒斷了。噢,明峰,不要把我戒斷嗎啡的事情告訴譚大哥。他知道後會自責的,你就告訴他我正在康復中。”

“好,我明白了,等你康復之後,我們再一起共同戰鬥。”

昱霖點了點頭,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桂花要生了,一早,桂花就喊肚子疼,張嫂連忙給譚敬廷去電話。

譚敬廷接到電話之後,火速趕往聖瑪麗醫院。

“桂花,你別緊張,我在手術室外等著你。”譚敬廷安慰著桂花。

“敬廷,敬廷。”桂花疼得汗流滿面。

桂花被推進了手術室,譚敬廷等在手術室門口焦急地等待著。

等了許久,都沒見桂花出來,譚敬廷不禁心急如焚,在醫院門口來回踱步。

忽然,手術室門開了,一個護士走了出來。

“誰是吳桂花的家屬?”

譚敬廷連忙走了過去:“我是。”

“你太太難產,胎兒胎位不正,醫生讓我來問問,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譚敬廷愣在那裡,傻了一般,數年前的一幕彷彿又重演了,他蹲下身子,雙手抱著腦袋,淚水不由得嘩嘩直淌:“我兩個都要,兩個都要……”

忽然,手術室裡又跑出來一個護士:“譚先生,你太太叫你進去。”

譚敬廷擦了擦淚水,三步並作兩步走進手術室,看見桂花正痛苦地吸氣呼氣。

“桂花,你受苦了。”敬廷緊緊握住桂花的手。

“敬廷,保孩子吧,你這麼大年齡了,該有個孩子了。”桂花喘著氣,痛苦地望著譚敬廷。

“不,桂花,沒有你,光剩下我和孩子,這日子沒法過。”譚敬廷淚眼婆娑。

譚敬廷轉而拉住醫生的手:“醫生,求求你,無論如何要救救我太太和孩子。”

“產婦年齡太大,又是頭胎,胎兒也太大,而且胎位不正,我怕時間久了胎兒會窒息。”

“那就保大人吧。”譚敬廷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不,醫生,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桂花央求著醫生。

正在這時,馬克進來了。

馬克見譚敬廷傷心欲絕的模樣,連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們先出去吧,秦醫生,我看還是剖腹產吧。”

“可剖腹產我沒有把握。”秦醫生面露難色。

“我來協助你。安娜,你去準備一下。”

譚敬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馬克身上。

手術室裡忙碌了起來,譚敬廷坐在走廊上,看著醫生護士來來回回穿梭著。

桂花從推進手術室到現在已經十個小時過去了。譚敬廷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一會兒趴在手術室的門縫裡往裡看,一會兒又來回踱步。心急火燎,坐立難安。

譚敬廷不禁聯想起當年梅永清難產,倒在自己的懷裡嚥氣的一幕,頓時感到一陣涼意從心口傳遞到了背脊,又從背脊擴展到全身,他感到手腳發涼。

譚敬廷走到窗前,點燃一支菸,但雙手不停顫抖著,連那個長長的菸灰也抖動不已。

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一個護士出來了,手上抱著一個嬰兒:“譚先生,你太太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

譚敬廷激動地從護士手上接過嬰兒:“我譚敬廷終於有兒子了,我太太怎麼樣?”

“很好,已經度過危險期了。”

又有一個護士出來了:“譚先生,你太太還給你生了個丫頭呢。”

譚敬廷一下子愣住了。

“你太太懷的是龍鳳胎。”護士笑著跟譚敬廷解釋。

譚敬廷又從護士手裡接過女兒,一隻手抱一個嬰兒,譚敬廷望著這一兒一女,這兩個粉嘟嘟的嬰兒就像是兩個可愛的天使,經歷了大悲與大喜,譚敬廷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

桂花被推出了手術室,譚敬廷立刻走上前去。

“桂花,你辛苦了,看,我們的兒子和女兒。”譚敬廷喜極而泣:“桂花,你怎麼這麼能生呢?老天保佑,讓我譚敬廷兒女雙全。”

桂花望著一兒一女,幸福的淚水流淌了下來:“敬廷,你和我終於當上了爸爸和媽媽了,我們一家四口再也不要分開了。”

“嗯,絕不分開。”

“敬廷,等我做完月子之後,我們一起去龍華寺燒香還願,謝謝老方丈提醒,積善行德才讓我們度過此劫。”

“嗯,好,我們帶著孩子一起去。”

桂花出院了,原本冷清的譚家突然熱鬧了起來,兩個孩子的哭鬧聲此起彼伏,但這在譚敬廷的耳朵裡,則是天籟之音。

有了這兩個孩子,譚敬廷心情大為舒暢,常常吹吹口哨,哼哼小曲,逗逗孩子,生活既充實又充滿樂趣。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8
第二百十三章 閤家團圓

在繆大夫和護士的精心醫治和護理下,昱霖的嗎啡癮已經徹底戒斷了。而且身上的刑傷也差不多好了。

身上的鞭傷基本已經痊癒,一些結痂之處正在蛻皮,長出新的的肌膚。

肩上的烙傷也已經癒合了,手臂也能有限度地伸展轉動。

雖然左手還不能做很多精細動作,但基本能做些彎曲手指的動作,儘管彎曲幅度有限,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甲床上也慢慢地長出了一層薄薄的指甲,玉蓉每天給昱霖輕輕地按摩左手,希望能加快血液流動,促進血液循環。

右腿的斷骨也已經接上了,現在昱霖能依靠枴杖,一步一步朝前邁腿。有時,他扔掉枴杖,讓玉蓉扶住他,一步一步往前挪動。儘管每一次都會累得汗流浹背,但昱霖的康復是顯而易見的。

只是昱霖時常會在夜間做惡夢,他常常夢見自己又被拖到刑訊室裡,那些令人不寒而慄的刑具在他眼前來回晃悠,那些劊子手在一旁不停地獰笑著,把他按到,準備把那些刑具用在自己身上,他彷彿又像是墜入深淵,欲生不得,欲死不能,每次做惡夢時,他都會在惡夢中驚醒,有時會半夜裡坐了起來,有時會發出驚叫聲,甚至渾身顫抖不已,驚懼的冷汗流淌不停。當昱霖意識到這是一場夢時,方才會慢慢平復心情,然後會長長地舒口氣,再重新躺下入眠。玉蓉時常會從鄰床過來,安慰他,像哄孩子一般輕輕拍著他的背,直至他進入夢鄉。

那天夜裡昱霖又做惡夢了,他情不自禁地在夢中發出慘叫聲,渾身被冷汗浸濕,玉蓉聽到昱霖的尖叫聲之後,便會從鄰床驚醒,跑過來詢問。

“昱霖,怎麼啦?是不是嗎啡癮又犯了?”玉蓉一邊關切地詢問,一邊給昱霖擦著冷汗。

“不是嗎啡,是我做惡夢了,我又夢見自己被帶進了刑訊室裡。”昱霖喘著粗氣,驚魂未定。

玉蓉心疼地把昱霖擁入懷裡。她知道昱霖身上的傷痕可以癒合,但心靈上的陰影卻很難消弭。她要讓他這顆飽受摧殘的心彌合起來,溫暖起來,玉蓉把朱唇靠近昱霖,親吻著他的額頭,他的眼睛,他的嘴唇,昱霖感到一陣震撼,緊緊擁抱著玉蓉,激吻起來……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日,國民黨拒絕在和平協定上籤字。當夜,解放軍在東起江蘇江陰,西迄江西湖口的千里長江上,分三路強行渡江。由於江陰要塞的官兵基本已被我軍策反,起義的起義,投降的投降,童大鵬甚至指揮炮手把炮口對準國民黨的軍艦。所以國民黨的這道長江上的最後防線很快就被瓦解了。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一日晨,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第三野戰軍全線發起渡江戰役。***、朱德發佈《向全國進軍的命令》。二十二日下午,國民黨當局棄守南京,部署退卻。二十三日上午,代總統李宗仁等撤離南京。中午,國民政府發言人在何應欽公館宣佈撤離南京。同日晚間,東路陳毅的第三野戰軍佔領南京。二十四日凌晨,集結於鼓樓的一〇四師三一二團命特務連跑步佔領總統府。八、九時,團部進駐總統府。至中午,三十五軍其餘各部在地下黨配合下,乘坐水警巡艇以及躉船、木帆船、各種公私營輪船等渡江入城。作為國民黨統治中心的南京宣告解放,紅旗插上總統府,中國歷史進入新的篇章。

***聽到這個消息異常振奮。於是寫下了有名的七律《人民解放軍佔領南京》。這首詩氣勢恢弘,鏗鏘有力,它表現了人民解放軍徹底打垮國民黨反動派的信心和決心,表達瞭解放全中國的必勝信念!

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

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南京解放的隆隆炮聲讓身處病房的陸昱霖感到格外振奮,歷經多年艱苦卓越的鬥爭如今即將迎來勝利的時刻。

已懷有兩個月身孕的玉蓉和孩子們圍坐在陸昱霖的身旁,靜靜地聆聽著令人振奮的炮火聲,這炮火如同煙花一般璀璨奪目,它向世人昭示著改朝換代的時刻即將來臨。

昱霖的腿已經康復得差不多了,雖說不能健步如飛,走起路來有點瘸,這主要是因為這兩條腿長短不一,右腿要比左腿短兩公分左右,但不管怎樣,昱霖對這個結果已經相當滿意了,畢竟先前他連站立都有困難。

玉蓉很是聰慧,她給昱霖縫製了一雙特別的布鞋,右腳布鞋鞋底的厚度比左腳鞋底厚兩公分,這樣,昱霖走起路來就看不出一高一低了。昱霖穿上這特製的布鞋,感覺甚是合腳,甚是溫暖。

昱霖把手放在玉蓉的腹部:“怎麼樣,有反應嗎?”

玉蓉羞澀地笑了笑:“跟懷詠兒時不一樣,懷詠兒的時候懶洋洋的不想動,現在好像挺有精神的,胃口也好。”

“玉蓉,你還是要多注意休息,別太操勞了。”

“我現在也不累,胖嬸,淑妍姐,還有勝男都幫著我帶孩子,黃政委說了,我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照顧你。”

玉蓉說著,給昱霖喂了一口熱粥。

“我自己吃吧。”昱霖覺得自己的左手好多了,不那麼疼了,便想自己嘗試著吃飯。

“好吧,你試試看。”

玉蓉把碗遞給昱霖,昱霖用左手來接碗,結果左手有些顫巍巍,眼看著碗要倒翻,玉蓉連忙把碗接住。

“不行,你這隻手還沒恢復好呢。”

昱霖不死心:“要不,我用右手拿碗,左手拿勺。”

玉蓉把碗遞給昱霖,昱霖右手捧起碗,然後用左手拿勺子,可是試了幾遍,因為手指很難彎曲到位,所以,食指和拇指無法捏在一塊兒,昱霖又想用食指和中指夾起勺子,可是也沒有成功,倒是試出了一身汗,結果只能放棄。

昱霖懊惱地用右拳捶了一下床:“我現在可真是個廢物,連吃個飯都不行,不吃了。”

昱霖倒在床上,一個人生悶氣。

“昱霖,別這樣,繆大夫說了,你這隻手恢復起來慢一點,你就耐心點,也許再過十天半個月,你就能自己吃飯了。”

“這都已經過了三個月了,我還是要別人來喂飯,我看是好不了了。”昱霖撅著嘴,說著喪氣話。

病房的房門打開了,進來一老二少。

陽光的光暈下,昱霖坐了起來,用手遮擋著眼睛,望著來人,只看見來者的輪廓,一時無法辨認。

“沒什麼好不了的,我幾十年的肺病不也痊癒了嗎?”

“爸爸。”昱霖連忙從床上起身,拖著拖鞋,朝老者走了過來。

“昱霖。”老者大喊了一聲。

許恆亮一把抱住昱霖,翁婿二人熱淚盈眶。

“霖爸。”那兩個年輕人撲進昱霖的懷裡。

“嘯兒,吟兒。”昱霖終於認出眼前的年輕小夥和姑娘。

“蓉媽。”嘯兒和吟兒緊緊抱著玉蓉。

玉蓉的淚水嘩嘩流淌下來:“是嘯兒和吟兒回來了!”

“昱霖,你受苦了,黃政委都告訴我了,來,給爸爸看看。”

許恆亮仔細地打量著昱霖的傷情,心疼地撫摸著他的左手,老淚縱橫:“這些年,你們太不容易了。你還算幸運,能死裡逃生,活著就好,就好。怎麼樣,還疼嗎?十指連心呢。”

“爸爸,別為我難過了,手指已經不疼了,大夫說我恢復得挺快的。就是這手指功能還差些,恐怕恢復不到原來的狀態了。“

“不要急,慢慢來,會好的。“許恆亮安慰著昱霖。

昱霖點了點頭。

“爹。”淑妍也走了進來,和父親許恆亮緊緊抱在一起。

“妍兒,我們父女今生還能相見,實屬不易啊。”許恆亮老淚縱橫。

“爹,淑嫻她……”淑妍一看見父親,就想到妹妹,便泣不成聲。

“黃政委已經告訴我了。妍兒,不哭了,嫻兒她死得其所,無愧於天地。”

淑妍含淚點了點頭。

大家圍坐在一起,原本空蕩蕩的病房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爹,你和嘯兒和吟兒怎麼會來這裡的?”

“聽說蔣介石打算把大量的文物轉運到台灣去,所以我們派出了一些精兵強予以攔截,讓這些老祖宗留下的瑰寶留在人民的手裡,上級領導派我來保護和鑑別這些文物,為我們今後組建博物館打下基礎。嘯兒現在是我的得力助手。”許恆亮向嘯兒投來讚許的一瞥。

“是嗎。嘯兒?文物這玩意學問可大著呢。”昱霖轉過頭去望著已經長成大小伙子的嘯兒,疼愛地撫摸著嘯兒的頭:“不過,你外公是這方面的行家,你跟著外公學到了不少吧。”

嘯兒笑著點了點頭:“有外公手把手教,想不會也難。外公對我可嚴啦。”

“那吟兒呢?你向霖爸匯報一下,這些年你都幹了些什麼?”

已經出落成大姑娘的吟兒站起身來,向大家行了個軍禮:“報告霖爸,我是隨南下解放南京的部隊過來的,我得知你就在蘇北根據地,就向領導請了假,部隊領導就同意我過來看看你。我從魯藝畢業之後,就留在部隊文工團裡,我們為前線戰士送去精神食糧,我們不僅給戰士們演唱一些革命歌曲,鼓舞戰士們的勇往直前的士氣和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而且還排練了很多非常有現實意義的話劇給當地的老百姓看,讓他們認清敵人的真面目,激發起人民群眾與敵抗爭的鬥志。”

“嗯,吟兒說的不錯,看來這些年你們的進步都很大。霖爸感到很欣慰,也替你們感到驕傲。”

鳴兒依偎在吟兒身旁,鳴兒羨慕地望著吟兒:“吟兒姐姐,我什麼時候也能像你一樣穿上這身軍裝?”

“我也要,我也要像吟兒姐姐一樣,穿上軍裝可真帥。”詠兒在一旁也好生羨慕吟兒。

“爸爸,我也要。我也喜歡穿軍裝。”喻兒奶聲奶氣地對著昱霖說。

“真是虎父無犬子,昱霖,你看,孩子們都一個個想要當兵呢。”淑妍一把抱起喻兒。

昱霖望著屋子裡的孩子們,臉上蕩漾著笑容:“嗯,好,有志氣,等你們長大了,這個國家就靠你們去建設了,你們現在要好好學本領,將來才會有用武之地。”

“嗯。”孩子們都頻頻點頭。

“現在我們已經苦盡甘來了,再往後就是如何建設新中國的事情了,爸爸,你這個老教授大展才華的時候就快到了。”

“是啊,真想快點熱火朝天大干一場。”許恆亮的眼裡流露出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我們每個人都得好好想想,應該如何為新中國添磚加瓦。”

在這解放南京的隆隆炮火聲中,昱霖一家終於閤家團圓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苦盡甘來的笑容,對未來充滿了嚮往和期待。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8
第二百十四章 造謀布阱

次日,一家老小來到淑嫻墓前進行祭拜。

在一處山清水秀之地,淑嫻就安葬在此處,面前是波濤粼粼的湖面,身後是青蔥的山巒,樸素的墓碑上鐫刻著“愛妻許淑嫻之墓”七個大字,誠如逝者生前雋永高潔。

大家把一束束蘭花置於淑嫻的墓前,這幽蘭如同淑嫻,那麼典雅,那麼素潔,那麼一塵不染。

許恆亮和淑妍,昱霖和玉蓉,嘯兒,吟兒,鳴兒,詠兒和喻兒等人都齊齊地站著墓前。

鳴兒和喻兒跪在淑嫻的墓前:“娘……”

鳴兒和喻兒的一聲“娘”叫的大家肝腸寸斷,心如刀割。

在場的其他人也紛紛跪拜在墓前,大家掩面而泣。

許恆亮撫摸著墓碑上淑嫻的名字,老淚縱橫:“丫頭,爹來看你了……”

“淑嫻姐……”玉蓉雙唇顫抖,泣不成聲。

“嫻媽……我們終於回來了,可是您卻……。”

嘯兒,吟兒跪在墓前,言不成句,雙肩抖動著,他們眼前不斷湧現當年淑嫻和昱霖決定送他們去延安時分別的情景,沒想到這一別竟然成了永訣。

大家都為失去最親的人而感到悲傷不已。

淑嫻的墓前哀聲不斷,傷心欲絕,那悲痛的氣氛讓天地也為之動容。

“淑嫻,南京解放了,我們勝利了,蔣家王朝就要覆滅了,新中國即將誕生了,淑嫻,你聽到了嗎?”昱霖含著淚,跪倒在淑嫻墓前,向她傳遞著勝利的消息。

一九四九年一月,面對內外交困的局勢,蔣介石被迫發佈“罪己文告”,決定身先隱退,將總統位置讓與副總統李宗仁。“下野閒居”於浙江奉化縣溪口鎮老家。

但蔣介石在奉化老家期間,不斷遙控局勢,“退而不休”:黃埔軍人要作戰時還是必須向他請示,張治中等和談代表也在出發前先聽取他的指示……,代總統李宗仁權力完全被架空。

南京陷落後,“下野閒居”於浙江奉化縣溪口鎮老家的蔣介石,最後一次到老母墓前辭別,登上了遠去的軍艦。就當身邊所有人都認為蔣介石此行的目的是台灣時,他卻語驚四座——去上海!

此時,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已經勝利跨過長江天塹,正以橫掃千軍如卷席之勢,直逼長江入海口的國際化大都市上海。無論兒子蔣經國等人如何勸告,蔣介石還是執意要再去看一看他當年的發跡地。更為重要的,是蔣介石要親自佈防大上海,與共軍決一死戰!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六日,載著蔣介石的軍艦“太康號”,停泊於上海東南角的復興島。在島上唯一的一幢西式洋樓內,蔣介石連續三次召開緊急作戰會議。何應欽、顧祝同、湯恩伯等幾乎所有從南京逃到上海的國民黨軍政要員都到會了。

蔣介石指出:“共產黨問題是國際問題,不是我們一國所能解決的,要解決必須依靠整個國際力量。但目前盟國美國要求我們給它一個準備時間,這個時間也不會太長,只希望我們在遠東戰場打一年。因此,我要求你們在上海打六個月,就算你們完成了任務,那時我們二線兵團建成了,就可以把你們換下去休息。”

自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以來,蔣介石就命令京滬杭警備總司令湯恩伯在上海構築工事。戰役打響前,整個上海構成了外圍陣地、主陣地、核心陣地等三道陣地。鋼筋水泥築成主碉堡三千八百個,碉堡間戰壕相連,壕內可以行吉普車;永久半永久性的掩體碉堡一萬多座;電網、鹿砦數不勝數;還有兩萬多顆地雷。

手握二十五萬海陸空部隊的湯恩伯,信心十足:“我們的大上海,要成為攻不破、摧不毀的斯大林格勒第二。”視察完上海的防禦部署後,閻錫山也認為:“上海至少可以守一年。”為了激勵守城官兵的信心和決心,蔣介石還把他次子蔣緯國的裝甲兵部隊也調來了。

當然,日暮途窮的蔣介石也明白,有死守之決心與部署的國民黨軍隊,並不一定能夠阻擋人民解放軍前進的步伐。蔣介石還是作了兩手準備:他一方面督促湯恩伯搶運黃金、銀元、外幣等重要物資到台灣;另一方面還嚴令上海的警察、特務進行瘋狂的破壞和屠殺。

明峰和虎仔和十幾名精兵強將化妝成商人和夥計,搭乘著幾艘小木船,悄悄地進入了上海,明峰把小分隊的隊員們安置在餘香茶行附近的旅館裡。

徐明峰安頓好戰士們之後,便去海格路28號找譚敬廷,見他已經榮升為父親了,而且還是龍鳳胎,替他感到高興。

“譚兄,祝賀你中年得子,弄璋又弄瓦。”明峰雙手抱拳作揖。

“蒼天有眼,總算是讓我譚敬廷後繼有人了。”譚敬廷眉開眼笑,望著懷中熟睡的兒子,一臉幸福感。

譚敬廷知道徐明峰冒險來他家,一定是有要事相商,便把剛剛哄睡的兒子交給張嫂,然後和徐明峰一起進入書房。

“明峰兄,你怎麼又回上海了?”譚敬廷見徐明峰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上海的街頭巷尾,為他的安全捏了一把汗:“你和小霖子剛剛逃離虎穴,你怎麼又折返了呢?現在車站碼頭還張貼著你的通緝令呢。”

“我知道,可這並不能阻攔我。“徐明峰的眼神裡流露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無所畏懼的凜然:”我這次來,是有重要任務需要你來協助我一起完成。”

“什麼任務?”

“國民黨已經大勢已去,所以他們會加緊對上海這座城市的破壞,而且他們計畫將大批物質從吳淞口運出去,我的任務就是要搶奪這些物質。還有就是盡快營救出監獄裡的同志。”徐明峰直言相告:“這個是我們那些被捕同志的名單。”

譚敬廷把名單接過來,看了看,神色凝重。

“現在湯恩伯正加強對上海的防禦部署,而且目前局勢確實是很緊張,幾乎每天都在處決政治犯。這兩件事情恐怕沒那麼容易辦到。”譚敬廷覺得此二事難度甚大。

“我知道,所以我想請譚兄幫忙。”徐明峰的眼神裡流露出對譚敬廷的期待。

“我現在只是一個戴罪立功的情報處長而已,上面對我只是利用,毫無信任可言。恐怕到時候我自己也難逃卸磨殺驢的厄運。”譚敬廷面露難色:“明峰兄,不是我推脫,實在是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以,我們第一步就是要讓你重新獲得上面對你的信任和器重。”

譚敬廷一聽,疑惑地望著徐明峰。

徐明峰從衣袋裡取出陸昱霖寫給譚敬廷的信件:“這是昱霖讓我交給你的,他說這也許會對你有用。”

“小霖子給我的信?他現在怎麼樣了?”譚敬廷內心十分牽掛他的這位好兄弟。

“他現在正在康復中,他在信中說,希望譚兄能在歷史關鍵時刻發揮關鍵作用。希望譚兄能站在人民的這一邊,對國民黨反動派予以反戈一擊。”

“你們放心,何去何從,我心裡自有主張。感謝貴黨對我的信任。”

譚敬廷從徐明峰手上接過昱霖給他的信件,連忙拆啟。

讀罷信件之後,譚敬廷不禁深深地感嘆:“小霖子終究是小霖子。兄弟聯手,其利斷金。明峰兄,你放心,有了這封信,我就有把握了。”

對於保密局的那場大火的調查,龐天璽很是重視,幾乎天天來電話詢問調查結果。

“朱站長,你的調查結果出來了沒有?”龐天璽又在電話裡催促朱弘達。

“正在調查取證中,譚處長具體負責這件事情,我會敦促他快點把結案報告送交你處。”朱弘達連忙把責任推給譚敬廷。

“好了,我知道了。”

龐天璽轉而給譚敬廷打電話,詢問案件進展情況。

“譚處長,那件保密局失火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龐部長,調查取證基本已經結束,調查報告我剛寫完,但因為牽扯到一些敏感問題,我想直接呈報給你,行嗎?”

“可以,你直接向我匯報吧。”龐天璽聽出了譚敬廷言語中的顧慮和猶豫,知道他可能碰到難題了,便給了他一顆定心丸:“譚處長,我要的是事實真相。”

“是。”

譚敬廷拿起軍帽,帶上公文包,直接驅車來到了國防部龐天璽的辦公室。

“報告!”譚敬廷在門口喊了一聲。

“進來。”

譚敬廷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報告,恭敬地交給龐天璽:“龐部長,這是我對保密局這場火災的調查報告。”

龐天璽迫不及待地接過譚敬廷的那份厚厚的調查報告,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查看調查結論。

龐天璽看完結論之後,目瞪口呆地望著譚敬廷。

“你是說,這場大夥是朱弘達和齊瑞強兩人聯手故意人為縱火而致?”

“是的。”譚敬廷很肯定地回答。

“你有何證據?”龐天璽一臉疑惑。

譚敬廷從公文包裡拿出兩個塑料袋,放在辦公桌上。

“龐部長,你看,這是在案發的火源地,也就是地牢裡發現的證物。”

龐天璽望瞭望桌上的那兩隻塑料袋,其中一隻裡面裝的是一隻打火機,另一隻裝的是一隻不鏽鋼酒壺。

龐天璽拿起那隻裝有打火機的塑料袋仔細辨認,雖然打火機已經有些燒焦了,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只琺瑯打火機是朱弘達的心愛之物。那次他去保密局瞭解上海地下黨組織如何被破獲時,朱弘達給他點煙,用的就是這只精美的琺瑯打火機,他對這只琺瑯打火機印象深刻,他記得那天朱弘達告訴他,這只打火機是他的前任俞佩良送給他的,他一直珍藏在身邊,作為留念。朱弘達為了拍馬,還說要忍痛割愛,把這只琺瑯打火機轉贈給龐天璽,雖然被龐天璽婉拒了,但龐天璽對這只琺瑯打火機過目不忘。

龐天璽又拿起那隻裝有不鏽鋼酒壺的那隻塑料袋,疑惑地望著譚敬廷。

“龐部長,你看一看壺底,那上面有刻字。”

龐天璽經譚敬廷這一提醒,連忙把這只經過煙燻火燎之後的酒壺從塑料袋裡取出,仔細地看著壺底的刻字。

“弘達留念,淑嫻惠贈。”龐天璽輕聲地唸著壺底的小篆刻字。

龐天璽擰開壺蓋聞了聞,一股汽油味很是沖鼻。

“龐部長,我和阿龍,黑皮一起在地牢裡進行勘察,這兩樣物證就是在地牢裡發現的,而且這兩件東西都是朱弘達的心愛之物,從不離身。所以我懷疑這場大火是朱站長策劃好的人為縱火案。”

“朱弘達為什麼要這麼幹?”龐天璽不解地問譚敬廷。

“為了殺人滅口。”譚敬廷毫不含糊地回答龐天璽朱弘達的作案動機。

“殺人滅口?”龐天璽睜大眼睛望著譚敬廷。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9
第二百十五章 嫁禍於人

譚敬廷斬釘截鐵地回應:“對,朱弘達想置陸昱霖於死地。”

“陸昱霖是共黨的死硬分子,對他的刑訊並沒有獲得什麼有價值的口供,朱弘達曾經提請對陸昱霖執行槍決的申請,這不能簡單地理解為殺人滅口吧?”龐天璽對譚敬廷的這個結論並不完全贊同。

“在對陸昱霖的刑訊過程中,朱弘達一直對其採用重刑,其目的就是為了洩私憤,所以犯人常常還來不及招供就昏死過去,畢竟他與陸昱霖是情敵關係,朱弘達苦苦追求許淑嫻十多年,一直以來對許淑嫻唸唸不忘,但許淑嫻對他若即若離,這使得朱弘達非常痛苦。所以,他對陸昱霖是非常嫉妒和憎恨。所以不惜一切折磨案犯。“

“那你認為這是情殺?”龐天璽有些不可置信。

“不完全是,但有情殺的成分,龐部長,保密局的這場大火是從地牢處引發的,所以燒燬最嚴重的地方是地牢和地牢上面的底樓雜物間,而二樓和其他地方火燒情況並不嚴重。但地牢裡並沒有易燃物,所以這場大火肯定是人為所致,而整個火災過程中被燒死的也就是地牢裡的陸昱霖一人。”

“你是說,朱弘達燒死了陸昱霖?如果朱弘達要致陸昱霖死地,有許多辦法,為什麼要選擇這種呢?”

“因為這樣可以掩人耳目,這幾天天乾物燥,極易引發火災,如果借助天災讓陸昱霖死於意外,正好可以掩蓋朱弘達不可告人的目的。果不出所料,火災之後,朱弘達就下結論說是這場火災是天氣緣故造成的,陸昱霖是死於意外,若不是我堅持調查清楚,恐怕就被他矇混過去了。”

“對,他確實打了個案犯死亡報告給我,說是陸昱霖死於火災意外。那你說朱弘達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朱弘達怕陸昱霖招供出對他不利的供詞,他利用職務之便,介紹許淑嫻到保密局,被共產黨所利用。這件事如今在站裡一直是諱莫如深的醜聞。尤其是在許淑嫻被確認是共黨之後,朱弘達就明令禁止,不許大家談論許淑嫻。這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麼?“

龐天璽嘆了口氣:“這個朱弘達真的是昏了頭了,俞佩良真的是看走眼了。“

“龐部長,朱弘達一直對許淑嫻戀戀不忘,所以為了能多接近許淑嫻,在把許淑嫻招納為軍統成員之前,並沒有對她進行嚴格的政審,所以讓共黨鑽了空子,他為共黨獲取我機密資料大開方便之門。龐部長,這已經不是一般的通共,而是暗中勾結共黨,出賣黨國利益。所以,陸昱霖落網之後,他為了掩蓋真相,以謀求自保,迫不及待地想要槍決陸昱霖。”

“你說的這個,我當時也有所察覺,那天在刑訊室裡,陸昱霖供出他跟許淑嫻是大學同學,而且還是戀人關係時,他就有點狗急跳牆的意思,讓那個阿強加大對陸昱霖的刑訊力度。可後來他不是又提出暫緩對陸昱霖執行槍決的申請了嗎?這又作何解釋呢?”龐天璽覺得朱弘達之舉有些前後矛盾。

“那是因為一方面他掌握了徐明峰要來跟陸昱霖接頭的具體時間和地點,想要利用陸昱霖當誘餌,使徐明峰上鉤,這是他在您面前信誓旦旦保證過的,一定要抓住徐明峰以證明他的清白。所以,當時陸昱霖還有利用價值,所以他才會槍下留人。”

龐天璽點了點頭:“嗯,是這樣,那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他想向陸昱霖求證那天他在京滬杭警備司令部裡開會,湯司令的那份防禦部署計畫和毀城計畫有沒有被陸昱霖和許淑妍竊取。這就是他想急於弄死陸昱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龐天璽一聽,後脊樑頓時感覺一陣涼意:“你是說,他懷疑這兩份絕密情報也被洩密了?”

“是的,據打手說,當天刑訊陸昱霖的過程中,朱弘達曾經獨自一人去刑訊室逼供陸昱霖,後來對著陸昱霖拳打腳踢,把陸昱霖折磨個半死,當其他打手進來時,他命令打手把陸昱霖的那隻被鋼釘釘滿的左手按到了濃鹽水的臉盆裡,陸昱霖還未來得及張口就當場昏厥過去。若不是氣急敗壞,怕陸昱霖說出對他不利的供詞,他為何要單獨審訊陸昱霖,而且還做出如此失當之舉?獄卒還報告說,朱弘達曾經去地牢密會陸昱霖,特地把他支開,我猜測他當時是為了求證這兩份情報是否失密而對陸昱霖進行威脅。還有,許淑妍受傷之後,我曾讓水警部門去搜尋,但沒有結果,但水警部門後來反映,朱弘達曾經向水警部門下達過命令,只要發現那條烏篷船,就立即炸燬,朱弘達到底是怕什麼?一定要置嫌犯於死地呢?”

“那這兩份絕密情報是否被竊取?”龐天璽對此極為關心。

“已經失密。但情報不在陸昱霖身上,是不是被許淑妍送達蘇北,現在還很難說,因為當時許淑妍受了重傷,能否把情報送走還不清楚。”

龐天璽一聽,覺得後背嗖嗖發涼:“你是如何得知的?”

譚敬廷從公文包裡拿出幾張信紙,交給龐天璽:“這是陸昱霖的供詞。”

“不是說陸昱霖是零供詞嗎?”龐天璽不解地望著譚敬廷:“這是陸昱霖的筆跡嗎?”

譚敬廷拿出一份從陸昱霖家中搜到的新聞樣稿交給龐天璽:“這是在陸昱霖家裡搜到的陸昱霖的親筆稿件。您看,這份供詞和這份稿件筆跡是否相同?“

龐天璽細細看了看,確實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那朱弘達問什麼要謊稱陸昱霖不肯招供?“

“那是朱弘達有意為之,這樣,他就可以提請對陸昱霖的槍決了。所以說,朱弘達處心積慮地多次想要致陸昱霖於死地。其實,陸昱霖在我的感召之下,已經對他的一些罪行供認不諱。”

龐天璽打開信紙,看了起來,在信中,陸昱霖承認他利用朱弘達對許淑嫻唸唸不忘的感情,讓許淑嫻打入軍統內部,並且獲得了多份有價值的情報,比如重慶談判的底牌,比如國民黨鎮壓學生運動,比如重慶官員妄想私吞文物等等都供認不諱,而且也承認了他把三十多箱文物還有二十箱杜冷丁送往蘇北根據地。並且還提到,那次朱弘達開完湯恩伯的緊急會議之後,把絕密情報帶回家中,被許淑妍竊取。“

龐天璽看完,勃然大怒:“這個朱弘達,他簡直是喪心病狂。我現在只能求菩薩保佑這份情報還沒被送到陳毅和粟裕的手裡。否則我們精心策劃的佈防全給共軍掌握了。”

“朱弘達雖不敢確定情報是否被竊取,但除掉陸昱霖以求自保這是肯定的。所以,他想盡快封住陸昱霖的嘴,怕他把此事捅了出來。所以他才會到地牢裡,把酒壺裡的汽油倒在陸昱霖的身上,把陸昱霖燒得面目全非,然後對外謊稱天氣原因造成火災,以達到其殺人滅口的目的。儘管朱弘達精心策劃了這次火災,但百密一疏,所以在案發現場留下了這只酒壺和這只打火機這兩樣證據。這不能不說是他的一處敗筆。”

譚敬廷抽絲剝繭,把案情分析得頭頭是道,令龐天璽頻頻點頭。

“那譚處長,既然你已經掌握了陸昱霖的供詞,為什麼到現在才拿出來呢?”

“報告龐部長,這些口供都是當初我用懷柔之策感化陸昱霖的結果,但卻因此被朱弘達以通共嫌疑處以回家停職反省,所以我心灰意冷,這件事也就被耽誤了。我現在也很是懊悔,要是我早點把這份口供呈交給您的話,也許就不是今天這個結局了。”

龐天璽聽後,也覺得自己當初太過武斷,僅憑朱弘達的一面之詞就給予譚敬廷停職的處分,心裡感到有點愧疚。他面帶歉意地拍了拍譚敬廷的肩膀。

“那齊瑞強呢?他又是怎麼回事呢?你不是說朱弘達跟他聯手製造了這一起火災?”

“這件事情想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覺,沒有幫手肯定是完不成的,而齊瑞強現是朱弘達的心腹,他一定會協助朱弘達燒死了陸昱霖,因為自火災之後,齊瑞強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派了好些兄弟前去尋找,都一無所獲。朱弘達曾對大家說起齊瑞強常去攬春園找一個紫嫣的妓女。我後來去那裡打聽過了,紫嫣說,齊瑞強已經一個多月沒去她那裡了,我估計朱弘達這是在放煙霧彈,我敢肯定這個齊瑞強是畏罪潛逃,畢竟他只是個跟班,跑腿的,如果朱弘達得知事情敗露後,一定會嫁禍齊瑞強,所以,這個阿強也算是聰明,索性逃之夭夭。”

“欲蓋彌彰,這個朱弘達,簡直就是黨國的敗類,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做出如此令人不恥的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來人,立即前往保密局拘捕朱弘達。”

譚敬廷望著龐天璽氣急敗壞的模樣,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朱弘達正在辦公室內批閱文件,忽然,走道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不一會兒,五六個持槍的士兵破門而入,龐天璽帶著一臉的怒火出現在朱弘達的面前。

“龐部長,你這是干什麼?”朱弘達站起身來,望著氣勢洶洶的龐天璽。

“朱弘達,你身為保密局上海站的站長,卻暗中勾結共黨,出賣黨國利益,為虎作倀,現在我決定撤銷你保密局上海站站長的職務,羈押候審,等待發落。”

“龐部長,你不能如此草菅人命,我朱弘達犯了什麼罪?你得讓我死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朱弘達發蒙了,龐天璽給他扣了頂勾結共黨的帽子,這讓他感到好生委屈,一直以來朱弘達認為自己對黨國是忠心不二的,所以他無法接受這個罪名,連忙叫屈喊冤。

“好,你自己拿去看吧。”龐天璽把譚敬廷的火災調查報告扔在朱弘達的身上。

朱弘達匆匆忙忙地翻看著調查報告,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這是血口噴人,栽贓陷害,赤裸裸的打擊報復。”

朱弘達歇斯底里地吼叫著:“譚敬廷,老子放你一馬,饒你不死,沒想到你恩將仇報,欲置我於死地,你居心何在?”

“朱弘達,事實如此,這是不容你抵賴的,難道你沒有對陸昱霖公報私仇?欲置他於死地而後快?難道你沒有洩露上海防禦部署計畫和毀城計畫那兩份絕密文件?難道你沒有跟共黨暗中勾結,把許淑嫻引入保密局機要室,讓共黨獲取我機密資料?我幾次三番對許淑嫻產生懷疑,難道不是你多次阻擾,私下裡叫我放許淑嫻一馬,讓共黨趁機逃脫?”

譚敬廷連珠炮似的發問令朱弘達瞠目結舌。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9
第二百十六章 迫在眉睫

譚敬廷對朱弘達步步緊逼,讓朱弘達啞口無言。

“朱弘達,你對黨國造成的危害真的是罄竹難書。”譚敬廷蔑視地望了朱弘達一眼。

朱弘達望著譚敬廷那雙深邃的眼睛,似乎感到一股殺氣正籠罩在全身,他連忙轉移視線,望著龐天璽,極力為自己辯解:“不,這場大火不是我放的,我沒有,那天著火的時候我在家裡,根本不在站裡。那隻酒壺我早就扔掉了,怎麼可能出現在地牢裡?那隻打火機我也遺失了好多天了,怎麼也會出現在案發現場?龐部長,是有人要害我,請你明察秋毫,為我做主。“

朱弘達從辦公桌後面走到龐天璽的面前,向他苦苦哀求。

譚敬廷冷笑了一聲:“我問過打電話給你家的衛兵,他說電話是你老婆接的,所以根本沒法證明你當時就在家裡,而那隻酒壺和打火機都是你的心愛之物,平時從不離身,怎麼這會兒又說心愛之物早就扔了,不見了,朱站長的這個託辭令人難以信服啊!何況你還有阿強這個得力助手相幫,所以借天災之名除去你的眼中釘肉中刺陸昱霖對你來說是最好的藉口。朱站長,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要殺陸昱霖何必如此費盡心機,他遲早是要被槍決的,這樣豈不是更名正言順?“朱弘達反詰譚敬廷。

“恐怕你一時半會處決不了陸昱霖,因為陸昱霖已經在我的感召之下,供出了不少共黨的機密,當然還牽扯到朱站長的絕密資料被竊取一事。你就是想要隱瞞這點才對陸昱霖痛下殺手的吧?“譚敬廷把陸昱霖的供詞遞給了朱弘達。

朱弘達翻看著陸昱霖的供詞,冷汗直淌:“不,不對,沒有的事,陸昱霖根本就沒有供詞,這是捏造的,我問過他,他死不承認竊取了那份絕密資料。“

情急之下,朱弘達說漏了嘴。

“這麼說,你的那份絕密資料果然是被竊取了?所以你單獨跑進刑訊室裡,對陸昱霖進行逼供?“龐天璽對著朱弘達怒目而視,令人不寒而慄。

朱弘達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哀嚎不止:“龐部長,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沒有背叛黨國啊。“

“好了,朱弘達,你有什麼冤屈,到牢裡去寫吧,來人,把他帶走。”龐天璽朝士兵揮了揮手。

朱弘達癱坐在地上,幾個士兵要去拖拉朱弘達。

“龐部長,看在你我同僚的份上,你能否讓我跟我的妻兒再見上一面?”朱弘達絕望地望著龐天璽。

“好吧。去,把朱弘達的妻兒接到這兒來。”

沒過多久,汪氏和宗兒被帶到了朱弘達的辦公室,汪氏見門口站了好些持槍的士兵,心裡有一種不祥之兆。

“弘達,怎麼啦?”汪氏見朱弘達耷拉著腦袋,一臉絕望之色:“到底怎麼啦?弘達,你別嚇我呀。“

“宗兒他娘,我栽了,我朱弘達徹底完了。時至今日,我才明白這個世界上誰對我最有情有義,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我朱弘達有眼無珠,負了你和宗兒,你別怨恨我。你帶著宗兒回老家去吧。”

汪氏眼淚汪汪地望著朱弘達:“弘達,我終於聽到了你一句有良心的話了,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你讓宗兒就待在老家種種田,學一門手藝,能有溫飽就可以了,以後娶一個老實巴交一點的女孩結婚生子,千萬別像我一樣,這山望著那山高,貪慾太大,爬的高,跌的重,還是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吧。”

汪氏含著淚,連連點頭。

朱弘達蹲下身子,抱著宗兒:“宗兒,聽你娘的話,做個本分人,聽懂了沒有?”

宗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時間差不多了,朱弘達,我們可以走了。”龐天璽抬手望瞭望手錶,不耐煩地催促著。

“能不能別嚇到我的孩子?”朱弘達懇求道。

“真是麻煩,來人,先把這對母子帶出去。”

幾個士兵把汪氏母子帶出了辦公室。

朱弘達回到了座位上,忽然他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掏出一把手槍,對準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朱弘達倒在辦公桌上。

龐天璽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所驚嚇,他走到朱弘達的身邊,望著他不願瞑目的雙眼,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譚敬廷也被這一槍聲所驚,他剛才還對朱弘達的搖尾乞憐感到不屑,沒想到一轉眼朱弘達竟然舉槍自盡了,也算是死得硬氣。

龐天璽轉身面對著譚敬廷:“譚處長,鑑於朱弘達畏罪自殺,你暫時接替他擔任保密局上海站的站長,任命書稍後到達。”

“感謝龐部長的栽培,敬廷定不負黨國的信任。”

譚敬廷身板挺直,向龐天璽行了一個軍禮。龐天璽寄予厚望地向譚敬廷點了點頭。

徐明峰把譚敬廷取代朱弘達坐上了保密局第一把交椅的消息通過電波傳遞給了蘇北根據地。

黃政委拿著電文來到了野戰醫院,興奮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陸昱霖。

“昱霖,果然不出你所料,譚敬廷終於把朱弘達給剷除了,朱弘達當場自殺身亡,譚敬廷當上了保密局的一把手。這是明峰剛剛傳來的消息。”黃政委把電文遞給昱霖。

昱霖接過電文,看了一遍,欣喜萬分:“朱弘達一除,譚大哥上位,這對明峰完成任務絕對是有利的,接下來就是跟時間賽跑,把我們獄中的同志盡快營救出來,把老蔣想要運出上海的物資截留下來。”

“嗯,你說的對,我已經安排同志們去接應了,應該很快就有眉目了。”

“真想重回上海,跟明峰還有譚大哥一起大干一場。”陸昱霖的目光裡流露出嚮往的神情。

“怎麼,昱霖,才離開上海沒幾天就又想回上海了?放心吧,等你傷好了,有你用武之地。你就安安心心在這裡養傷吧。”

等黃政委離開了野戰醫院之後,陸昱霖從病床旁的床頭櫃裡拿出那張他與淑嫻的結婚照,淚光閃爍:“淑嫻,朱弘達死了,你的仇終於報了。”

自從譚敬廷當上了保密局上海站站長之後,便撤銷了對徐明峰的通緝令,其他幾位處長都覺得有些納悶。

行動處長孫富貴就是第一個來質詢譚敬廷的人:“譚站長,為什麼把上海地下黨頭號嫌疑犯的通緝令撤銷了呢?”

“我得到線報,徐明峰早就離開上海,去往蘇北了,我們還在這裡大張旗鼓地捉拿一個早已遠走高飛的人,有何意義?我們現在無需做這種虛張聲勢的表面文章,倒是應該把人力物力集中起來,給前線部隊做好策應和支援。湯司令最近開了幾次動員大會,讓我們保密局協助各有關部門運送重要物資去台灣,堅壁清野,不留一絲一毫給共黨,而且要加大對上海各重要設施的破壞,以激起外商的共憤,讓外國勢力加入到**聯盟中來,以謀取國際社會的支援,到時候演變成第三次世界大戰,那我們就可以鹹魚翻身了。所以,我們現在沒時間去抓什麼徐明峰。孫處長,你對我的解釋滿意了嗎?”譚敬廷斜睨了一眼孫富貴。

“譚站長深謀遠慮,高屋建瓴,我等泛泛之輩鼠目寸光。”孫富貴忙不迭地溜鬚拍馬。

“好了,孫處長,你先去忙吧,有事情我會叫你的。”譚敬廷對這種獻媚奉承很是不屑。

孫富貴點頭哈腰地走了出去。

阿龍進來了,譚敬廷已經升任他為情報處長。他現在作為譚敬廷的心腹,很多機密的事情,譚敬廷都交給阿龍去完成。

“站長,你找我有事?”

譚敬廷向阿龍示意,把房門關上。阿龍會意地連忙把房門反鎖住。

“阿龍,你到提籃橋監獄去一次,把這份名單上的犯人都提到我們保密局來。”譚敬廷把徐明峰交給他的那份名單遞給阿龍。

“為什麼要移送到我們保密局?”阿龍疑惑地望著譚敬廷。

譚敬廷抬頭望瞭望阿龍:“有些案子牽涉甚廣,需要重審。”

阿龍從譚敬廷的眼神裡看出譚敬廷怪自己多嘴:“好的,我馬上去辦。”

阿龍從譚敬廷手上接過那份名單,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好幾頁名字,大概有百來號人。

“這麼多?”阿龍疑惑地望著譚敬廷:“全部移送到我們保密局,我們的地牢裡也裝不下這麼多呀?”

“在川沙郊縣不是還有一個隸屬保密局的臨時看守所嗎?你這樣,把這些人全部移送到那兒去。注意,這件事情就你知我知,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半個字。”譚敬廷神情嚴峻地望著阿龍。

“我明白,不過,一下子提這麼多人,那個監獄長王麻子會不會從中阻擾啊?”阿龍不無擔憂地問。

“你就告訴他,事關上海防禦部署機密,他無權過問。”譚敬廷拿出了威勢,畢竟在軍銜和級別上,他比王麻子高出不少。

“好的,我現在就去。”

阿龍匆匆離開了譚敬廷的辦公室。譚敬廷琢磨著萬一這個王麻子不肯放人該怎麼辦?徐明峰給他的這份名單裡全是政治犯,是一些老資格的**員和激進分子,還有一些愛國師生和文化界名流,現在每天都在處決這些政治犯,所以必須要爭分奪秒地把這些人給營救出來。

沒多久,譚敬廷辦公室的電話響起,譚敬廷拿起電話,是阿龍打來的。

“站長,王麻子說,名單上已經有十二個人被處決了,而其餘的人也在槍決名單中,所以他說不能移交給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9
第二百十七章 瞞天過海

“阿龍,你讓王麻子聽電話。”譚敬廷料到有可能是這樣的結果。

“譚站長,我是監獄長王長喜,你要的這些人都是死囚犯,高院已經核准了槍決令,而有些個是上面要求秘密處決的,這些天都要分期分批執行死刑,我也是執行命令,所以還望譚兄見諒。要不你去向高院申請,讓他們出個特赦令?”王麻子把皮球踢到了高院那裡。

“王麻子,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廢話,我現在手上有好幾起與名單中的案犯有關聯的案子,這關乎上海防禦部署是否洩密,在上海的二十五萬守軍是否安全,會不會被共軍全殲的大問題,如果得不到有效的供詞,出了差池,你去向湯司令交代。”譚敬廷把湯恩伯搬出來,想要震懾王麻子。

“可名單裡的好些人應該跟上海防禦部署沒多大關係吧,比如那些文化界左翼作家,演藝界激進分子,民主人士。”王麻子覺得譚敬廷在嚇唬他。

“這些人將來可用於我們跟共軍談判的籌碼,是我們的擋箭牌,這也是防禦計畫的一部分,你若是大開殺戒,壞了湯司令的計畫,我可救不了你。你自己看著辦吧。”譚敬廷語氣十分強硬。

王麻子從電話裡就感受到譚敬廷那股氣勢,一聽這話,便沒了底氣,萬一譚敬廷正在破獲的案子跟這些政治犯有關,萬一這些名人都是湯恩伯用來跟共軍和談的籌碼,自己若是把這些案犯全給槍斃了,那麼譚敬廷因無法破案而歸罪於自己,那自己只能自吞苦果。現在還有什麼比上海防禦更重要的呢?萬一譚敬廷到湯恩伯那裡告自己一狀,那自己可真的是在自尋死路。

“好好好,譚站長,要不這樣,我先把人移交給你,你隨後到高院補一份特赦令或是暫緩執行槍決的手諭給我。”王麻子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以求自保。

“手續問題我會解決的,你放心,要是出了岔子,由我譚敬廷頂著,與你無關。”

“譚兄客氣了,我這也是為了萬無一失嘛。”王麻子打著哈哈。

“好了,拜託了,你現在就把案犯移交給我的情報處長吧。”譚敬廷語氣冷峻。

“是是是,我這就去辦。”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阿龍就把這些政治犯移送到了保密局川沙縣看守所。

當阿龍從川沙縣看守所打電話給譚敬廷,告訴他名單上的人員,除去已被槍決的十二人之外,其他案犯都已妥善安置好了,譚敬廷聽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譚敬廷親自駕車來到上海高等法院,找他曾經的同僚潘之平潘副院長,潘之平曾經也在重慶軍事委員會裡幹過一陣,私底下兩人關係不錯,所以譚敬廷直接找他要特赦令。

“譚兄,你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看我啊?”潘之平見譚敬廷過來找他,笑著跟他打招呼。

“潘兄,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我都被手上的幾個案子搞得暈頭轉向的,哪有時間找你閒聊啊?我今天來,是問你要幾張特赦令。”

“給誰特赦啊?”

“齊有才,王大慶,付世貴,於亮,尹志強,劉文浩,曲濤……“譚敬廷把自己記得的名字一一報給了潘之平:”這些人還不能馬上處死,我得審個清楚才能讓他們赴黃泉。”

“這麼多啊?而且還都是政治犯。”

“我那兒又不是警察局,五花八門的案犯都有,我這兒除了政治犯,其他犯人我還不待見呢?潘兄,怎麼樣,幫一下忙,王麻子催著問我要特赦令。我真的是被這幾個案子給煩死了,上面又催得緊,我真怕王麻子那兒突突突一下子都把這些人給報銷了,那我上哪兒找這些人去?還破個鳥案啊?”

“唉,也真是的,一會兒讓我們連審都不審就直接定罪,直接槍斃,一會兒又來特赦,真他媽的沒事找事,好了,譚兄,我也懶得問了,我先給你敲好公章,你自己拿回去填吧,反正王麻子那兒有個東西留底就是了。”

“好啊,那就麻煩潘兄多敲幾個章了。”潘之平的這個提議正中譚敬廷下懷,他是求之不得。

“譚兄啊,這局勢啊,還真不好說,你作何打算啊?”潘之平一邊敲章,一邊問譚敬廷。

“有什麼打算不打算,聽天由命唄。”譚敬廷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還真打算跟上海共存亡?老實告訴你吧,那些上頭的大人物早就把家眷送走了,到時候,看看苗頭不對了,趕緊拍拍屁股走人,老兄,你還指望上海變成第二個斯大林格勒?我看你還是趁早走吧,上海,肯定是共產黨的囊中之物。實不相瞞,我已經訂好了去台灣的機票了。”

“潘兄果然未雨綢繆。”

“這年頭,除了自己,誰會替你做打算?”潘之平搖了搖頭:“好了,敲好了,你拿去吧,這些夠了嗎?“

“我看可以了,謝謝潘兄助我一臂之力,小弟祝潘兄早日脫離苦海,直上雲霄。”譚敬廷笑了笑,拿了一大疊空白的敲好章的特赦令走了。

譚敬廷回到保密局,阿龍已經回來了,譚敬廷便按照名單,把名字一一填入空白的特赦令中,然後交給阿龍,讓他送到王麻子那兒去。

阿龍走後,譚敬廷立即給徐明峰打電話,告訴他已經把這些政治犯轉移到了川沙縣看守所。隨後幾天,徐明峰手持譚敬廷簽署的保密局提審單,開著保密局的囚車,陸續把這些政治犯轉移出川沙縣看守所,然後直接把他們送往蘇北根據地。而黃政委早就派人來半路接應,所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些被捕的同志營救出去了。

阿龍曾協助譚敬廷把陸昱霖和鳴兒父子救出了保密局的牢獄,並且移花接木,把阿強的屍體從雜物間轉移到地牢裡,讓朱弘達誤認為被燒死的是陸昱霖,而且又把朱弘達的一隻不鏽鋼酒壺和一隻琺瑯打火機留在了地牢裡,栽贓陷害朱弘達人為縱火,殺人滅口,譚敬廷的這個一石二鳥之計確實達到了目的,阿強被燒死了,朱弘達畏罪自殺,譚敬廷取代了朱弘達,當上了保密局上海站的站長。

阿龍曾以為譚敬廷之所以不惜一切代價,冒險營救陸昱霖父子僅僅是因為兩人曾經是同窗好友和好兄弟,為了兄弟情義而不惜鋌而走險。而且譚敬廷與朱弘達的矛盾正日益白日化,所以譚敬廷正好趁機嫁禍陷害朱弘達,以達到除掉朱弘達的目的。因而阿龍把譚敬廷的這種孤注一擲的行為視為權利鬥爭傾軋的必然。

但這次為什麼譚敬廷一下子把這麼多政治犯從提籃橋監獄移送到郊外的川沙看守所,而且川沙看守所相對來說,監管設施較為簡陋,看守人員也比較少,為什麼要移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呢?況且目前站裡沒有一件案子是與上海防禦部署計畫的洩密有關,為什麼譚敬廷要編造謊言呢?

這一長串問號讓阿龍有些看不懂了,如果說前一次是關乎私人恩怨,那麼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譚敬廷也被共產黨收買了,他這麼做並不是為了重審那些犯人,而是要營救他們出獄,把這些政治犯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阿龍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現在共產黨即將兵臨城下,就算湯恩伯把上海打造成第二個斯大林格勒,銅牆鐵壁,固若金湯,靠湯恩伯的二十五萬守軍能抵擋共黨的百萬雄師?何況還有上海地下黨在內部做策應,裡應外合,上海這座城市遲早是共產黨的囊中之物。

如此看來,譚敬廷早就有所打算,也許他暗地裡早就跟共黨有所來往,那自己該何去何從?這個問題忽然擺在了阿龍的面前,他覺得自己也該為自己的前途早作籌謀,也許緊跟譚敬廷不失為一條光明之道。當初他選擇站在譚敬廷一邊,而阿強則選擇站在朱弘達這一邊,事實證明他站對了,而阿強站錯了,阿強最後到死都不知道是死在誰的手裡。所以,阿龍決定,無論譚敬廷作何選擇,他都無條件地服從和跟隨。

電訊處長姜則通給譚敬廷送來了好幾份截獲的共軍的電報,譚敬廷看完之後便往抽屜裡一塞,從此便石沉大海,杳無音信。比如上次截獲的關於保密局人事的變動的電報,共黨是如何得知朱弘達死了,譚敬廷取而代之。可是電文交給譚敬廷之後,竟然無聲無息了。

“站長,那份電報,你不覺得蹊蹺嗎?共黨是怎麼得知我們內部的人事變化?”姜則通終於熬不住了,主動跟譚敬廷談及此事。

“哦,姜處長,你指的是那封截獲的共黨電報啊,這封電報呢,我個人覺得意義不大,朱弘達的死訊是紙保不住火的,那個汪氏,拖著兒子在保密局門口為亡夫祭掃,大喊冤枉,當時圍觀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別說是共黨了,就是在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一下,十有八九都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共黨得知此事也不足為奇;至於我被任命為新站長,我估計是共黨的猜度吧,畢竟在上海站,我的資歷是最老的,而且共黨也知道上海的地下組織是被我破獲的,所以他們認為我接任朱弘達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這只不過是巧合而已,只能說明他們的分析還是挺靠譜的,這個有什麼可值得探究的,你說,是吧,姜處長?”

姜則通尷尬地笑了笑,確實,這封電報也無關什麼機密,誠如譚敬廷所說的,一切看似順理成章。

但姜則通還是感到有些奇怪,以前譚敬廷收到共黨電報之後,都會跟他談起電報的具體事項,詢問他截獲的時間,波段,地點,範圍等問題,現在升任站長之後,這些電報似乎無法引起譚敬廷的興趣,常常過目一下就完事了,隻字不提。也從未跟情報處,電訊處,行動處等科室共同分析討論或是商榷採取什麼相應的行動。

姜則通覺得譚敬廷當情報處長的時候儘管受到朱弘達的掣肘,阿強的窩裡反,但依然幹勁十足,像是一隻嗅覺靈敏而且詭計多端的狐狸,而現在當上了站長之後,沒人制約他了,卻反而變成一隻懶洋洋的貓咪,對諸事提不起勁。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9
第二百十八章 掩人耳目

當然,譚敬廷並非一直靜默不動,他有時也會採取行動,例如根據毀城計畫,保密局特務的任務就是去破壞一些重要的工廠設施,比如化工廠,發電廠,自來水廠等,所以就命令孫富貴的行動處擔當此任。可是,當孫富貴的行動處去進行破壞的時候,便一眼就被那些護廠的糾察隊工人師傅抓個現行,所以,孫富貴的行動處減員厲害,將近一半的隊員不是被抓獲就是被打死。任務沒完成,反而損兵折將,這讓孫富貴整天哭喪著臉,向譚敬廷要求增派人手。

譚敬廷最關心的倒是曹秀英的機要處,他經常光顧機要室,囑咐曹秀英要保存好檔案資料,千萬不能丟失或是受損。還破天荒地給機要室增添一些安保設備以保障這些檔案資料的安全。

曹秀英這個老姑娘見譚敬廷經常來機要室詢問檔案資料的保存問題,而且還特別照顧她的這個部門,添置不少設備,竟然自作多情,以為譚敬廷對她有意思,是在找藉口跟她多接觸,所以頻頻向譚敬廷釋放信號,這讓譚敬廷哭笑不得。

徐明峰曾告訴譚敬廷,保密局的這些檔案資料非常珍貴,這具有及其重要的歷史價值,所以一定要妥善保存,以便今後共產黨接管。所以,譚敬廷才這麼重視機要室。

現在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那就是如何攔截那些經吳淞口運出去的物資。

譚敬廷和徐明峰接連兩個通宵共同商議如何謀劃,如何部署,既能進行攔截這些物資,又能讓譚敬廷免受牽連。

虎仔和趙連長的十幾個弟兄現在的任務就是每天守在各大銀行的金庫附近,觀察運鈔車的動向,如果發現裝有大批箱子的大卡車駛出銀行,則立刻給譚敬廷辦公室打電話。

這天,虎仔在位於徐家匯的恆發銀行金庫附近發現有三輛大卡車正在裝車,一隻隻大木箱子和鐵皮箱往車上搬運,便急忙跑到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譚敬廷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是譚站長嗎?恆發銀行金庫前停著三輛大卡車正在裝車,上面有大量的木箱和鐵皮箱。”

知道了。”

譚敬廷掛了電話,然後招呼阿龍的情報處所有隊員集合,全副武裝,乘坐軍用卡車,朝恆發銀行駛去。

譚敬廷的汽車和軍車一同前往恆發銀行,在金庫前停下了,譚敬廷從汽車裡下來,走到大卡車前。

“你們的行長呢?”譚敬廷敲了敲車窗。

“在金庫裡面,我這就給你找去。”一個銀行職員見是一個軍官,連忙去金庫找行長。

不一會兒,一個微胖的禿髮老頭走了出來。

“誰找我?”

“你好,我是保密局的,你就是恆發銀行的行長嗎?”

“我只是代理行長,我們的行長已經去台灣了。敝姓楊,木易楊。”

“哦,是楊行長,你好,我接報,你們要把這幾車錢幣運走?”譚敬廷側過臉問道。

“是的,這是上面早就佈置下來的任務,讓我們銀行把這些資產全部轉移,裝船運走。”楊行長向譚敬廷解釋了一下。

“我們保密局就是來協助你們的,保障這些物資的安全。現在市面上很亂,為防止不法之徒趁機作案,所以上面讓我們保密局來護送這批銀行物資。”

“哦,這太好了。”楊行長見軍車上都是荷槍實彈的士兵,心裡安定了不少。

“還是你們想得周到,這些天搶銀行的事件頻頻發生,搞得我們都提心吊膽的,如果有軍隊的支持,那我們就吃了定心丸了。”

“就這三輛卡車嗎?”譚敬廷問道。

“嗯,就這三輛,我去催一下,讓他們快點裝車。”楊行長催促著。

沒過多久,三輛卡車都裝得滿滿的。

“全裝完了嗎?”譚敬廷問楊行長。

“全裝完了,金庫已經空了。”

“好,楊行長,你上我的車吧。”

“哎,好好好。”

譚敬廷的汽車在前面引路,阿龍的軍車在後面壓陣,三輛銀行的卡車在中間。

譚敬廷的汽車駛出徐家匯之後,忽然朝左轉,朝莘莊方向行駛。坐在車上的楊行長覺得路線不對,連忙提醒譚敬廷。

“這位長官,好像方向不對呀,應該往右轉,才能到達吳淞口碼頭。”楊行長給譚敬廷提個醒。

“那兒正在加固防禦工事,我們需要繞道才行。”譚敬廷頭也不回,加大油門,汽車飛速前行。

楊行長見譚敬廷這麼一說,也不能駁斥什麼,只能任由譚敬廷決斷該走哪條路。

汽車在市區裡兜兜轉轉,楊行長漸漸耷拉下眼皮,譚敬廷見楊行長昏昏欲睡,便把方向盤一打,朝著青浦方向駛去。

到了朱家角附近,譚敬廷把汽車停靠在路邊邊,後面的車輛也停了下來。譚敬廷招呼後面的卡車司機和阿龍軍車上的隊員:“要解手的趕快去啊,後面的路還長著呢。”

卡車司機便全都下車,去路邊解手。

楊行長睜開迷濛的雙眼:“這都到了那兒啦?”

忽然路邊冒出十多個蒙面大漢,衝向車隊。

楊行長還沒搞清狀況時,忽然就感覺腦袋被人用槍頂著,楊行長嚇了一大跳:“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而譚敬廷被一個蒙面人用槍頂著後背,譚敬廷只能舉起雙手,後面阿龍等一些情報處的隊員也被一夥蒙面大漢繳械制服了。

一個領頭的蒙面人把楊行長和其他三名汽車司機捆綁起來,塞進一輛卡車車廂裡,然後由兩名蒙面大漢看押著。

譚敬廷身後的那個蒙面大漢對準譚敬廷的後腦勺用力一敲,譚敬廷昏倒在路邊。

幾個蒙面大漢上了三輛銀行的卡車,然後發動引擎,卡車絕塵而去。

阿龍跑到譚敬廷身邊,把他攙扶著坐起來,譚敬廷摸了摸後腦勺:“他媽的,這些劫匪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搶劫,還無視我們這些穿軍裝的,阿龍,你怎麼樣,沒挨打吧?”

“沒有。就是一槍未發就被繳械了。”阿龍慚愧地說道。

“沒受傷就算是萬幸了,繳械就繳械了吧。”譚敬廷安慰阿龍:“其他弟兄們呢?”

“也還好,沒受什麼傷,這些劫匪看上去訓練有素,不像是草頭王。”阿龍覺得這伙劫匪似乎是有備而來,而且動作敏捷,很有章法,不像是一夥烏合之眾。

“唉,沒想到我譚敬廷竟然栽在幾個劫匪手裡。”譚敬廷氣惱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撣了撣軍服上的灰塵:“阿龍,走,先回保密局再說。”

“站長,你沒事吧,要不讓我來開車吧,你坐到後座躺一會兒吧。”阿龍見譚敬廷一隻手一直撫摸著後腦勺,便打開後車門,扶著譚敬廷進後座。

阿龍開著譚敬廷的汽車,黑皮開著軍車在後面跟著,離開了朱家角,朝市區方向駛去。

譚敬廷坐在後座閉目養神,臉上平靜如止水,但內心卻是波瀾起伏,難以平靜。

阿龍直接把譚敬廷送到了附近的醫院,醫生給譚敬廷照了x光之後,沒發現有什麼大問題,便觀察了兩個小時之後,讓譚敬廷離開了醫院。

三輛恆發銀行的卡車順利地通過蘇滬關卡,駛入蘇北根據地的地界,黃政委已經帶人前來接應。

楊行長和三名司機被解放軍戰士押解著,他們被暫時扣押在蘇北根據地。

“明峰,終於等到你了。”

黃政委見到明峰之後,立刻迎了上去,跟明峰緊緊地握了握手。

“黃政委,這次運來了整整三卡車的銀行物資,有黃金,白銀,金元寶,還有美金。”明峰興奮地向黃政委匯報。

“沒想到這次收穫這麼大。你現在可稱得上是江洋大盜了。”黃政委興奮地朝明峰捶了一拳,然後關心地問道:“譚敬廷怎麼樣?會不會有麻煩?”

“應該不會,這出苦肉計演得還蠻像那麼回事,他最多是被訓斥一通。”

“沒事就好,譚敬廷不僅幫我們截留物資,而且還幫我們營救出這麼多同志,他現在可是我們不可或缺的關鍵人物,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顯然,目前譚敬廷的這個職位能為我方大開方便之門,提供許多便利條件。

“是。我們一定會保護好譚敬廷和他家人的安全。黃政委,那我和小分隊的隊員們這就回去了。”

“好,注意安全,一路順風。”黃政委跟明峰緊緊擁抱了一下。

徐明峰和小分隊的隊員們上了一輛卡車,卡車調頭,朝上海方向駛去……

守在吳淞口碼頭的恆發銀行經理李世雄遲遲不見那三卡車的物資到來,急得坐立不安。太平艦艦長來催了好幾遍,李世雄一邊跟艦長打招呼,一邊去給銀行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銀行襄理,他告訴李世雄,楊行長和三輛卡車早就出來了,而且這次還有保密局的人護送,應該沒有問題。

李世雄覺得太蹊蹺了,照理從徐家匯到吳淞口碼頭路程並不長,怎麼可能都過了五六個小時了,車還沒到。

艦長等不及了,李世雄只好讓軍艦先開走,自己則回到了恆發銀行。又過了三四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關於卡車的消息,李世雄越想越不對勁,便直接打電話給國防部的龐天璽。

龐天璽也覺得蹊蹺,這三輛裝滿黃金,銀元,美金的卡車竟然會不翼而飛,這讓他著實嚇了一跳。他立馬給譚敬廷去電話。

“譚站長,聽說你們保密局今天上午押送恆發銀行的物資去吳淞口碼頭了?”

“報告龐部長,這事我正想跟你匯報了,我剛從醫院回來。所以還沒來得及向你稟報。”

“你怎麼啦?去醫院了?”

“今天我奉命去恆發銀行,負責押送三輛卡車前往吳淞口碼頭,結果半路上遇到了十多個蒙面的劫匪,他們武藝高強,我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們繳了械,然後把三輛卡車給擄走了。”

“啊?有這事?在哪兒劫的?”龐天璽一聽,倒吸一口涼氣。

“靠近朱家角那裡。”

“怎麼會去那裡,你們不是去吳淞口碼頭嗎?”龐天璽聽說卡車是在朱家角被劫走的,覺得十分蹊蹺,這分明是南轅北轍。

“是楊行長堅持走這條路,他說,在朱家角附近還有一些物資也要一起運走。所以我們才繞圈子,沒想朱家角附近解手的時候,突然就衝出十多個劫匪,不僅把卡車劫了,而且把我也給打暈了。”

“你的傷怎麼樣?”龐天璽關心地詢問了一句。

“還好,就是有點頭暈。”

“看來這個楊行長有重大嫌疑,那麼他人呢?”

“給劫匪擄走了。”

“肯定是沆瀣一氣,內外勾結,監守自盜。”龐天璽在電話裡咬牙切齒:“譚站長,那你是奉誰的命令前往恆發銀行的呢?”

“上次湯司令的動員會議上,要求我們保密局要積極配合運送重要物資離開上海,所以今天早上我一接到電話就出發了。”

“那個電話是誰打的?”

“不清楚,打電話的人並沒有自報家門,但我到了恆發銀行,他們確實有三卡車的物資需要運走。所以,我估計這個電話應該是銀行方面打的吧。”

“這可真是蹊蹺。好了,我知道了,譚站長,你辛苦了,好好養傷吧。”

“謝謝龐部長的關心。”譚敬廷把電話掛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22:49
第二百十九章 明爭暗鬥

阿榮所在的商務印刷廠忽然接到上面的命令,要把一批最新的機器設備運往台灣,這兩天,工頭周扒皮正催促著阿榮等工人加班加點,把一些印刷機器拆卸下來。

阿榮意識到敵人想要破壞工廠,便第一時間前往震旦大學,通知了劉月寧。

“劉小姐,阿拉廠子裡格兩天正加班加點,讓工人師傅把一些機器設備全部都拆卸下來,等待裝車運走。”阿榮跑得滿頭大汗,把廠裡的最新情況向劉月寧匯報。

“哦?是嗎?”

“外噶伊拉還放出風聲來,講廠裡要裁員,凡是年紀大呃,身體差呃,還有學徒工都要被裁忒,但是一些身強力壯呃有技術呃工人要同機器一道去台灣。一些老師傅正為生計發愁呢,格個周扒皮真呃是良心被狗吃了,誒些老師傅都在廠裡做了幾十年了,講勿要就勿要了。”阿強義憤填膺。

“敵人這麼快就有動作了,這說明前線的戰事推進很快,上海的解放指日可待。”劉月寧根據阿榮所傳遞的信息得出了上海即將被解放的結論。

“是伐,格太好了。其實誒些技術工人不想離開上海,但周扒皮講了,不去也要去,格是上頭呃命令,可以帶家屬一道去,工資翻倍,所以有些工人有點動搖。”

“看來敵人想要加快撤退的步伐,阿榮,你快回廠裡,組織工人師傅,儘量消極怠工,拖延時間,我會盡快跟組織上聯繫,想辦法把這批機器設備攔截下來。另外,你要動員那些有技術的工人師傅不要離開上海。”

“好呃,劉小姐,我曉得了。”

阿榮走後,劉月寧立刻打電話給餘香茶行,與徐明峰取得了聯繫。

“方老闆嗎,我想訂五斤碧螺春的新茶。你能否現在就把貨送到震旦大學旁邊的濃濃咖啡館裡來?”

“好的,沒問題。”徐明峰知道這是劉月寧想要跟他接頭。

徐明峰立即拿了兩包茶葉前往震旦大學附近的濃濃咖啡館裡,見劉月寧已經在那裡等著他。徐明峰立即坐到了劉月寧的對面。

“老徐,剛剛得到消息,商務印刷廠已經開始拆卸機器設備,準備把這些設備運往台灣,這些設備都是剛進口沒多久,是目前上海最先進的印刷設備,而且還要把一批技術工人也一同送去台灣。”

“哦?這說明敵人已經嗅到我軍即將渡江解放上海的訊息,所以才會做好倉皇出逃的準備,上海是中國最重要的工業城市,而且有大量的產業工人,這些人和物都是我們將來接收上海後的重要財富,不能白白地流失了。”

“我已經吩咐阿榮,讓他組織那些技術工人,消極怠工,拖延時間。動員他們不要離開上海。”

“很好,這樣就可以給我們多爭取一點時間來阻截這些機器運走。”

“月寧同志,目前敵人正準備做撤退前最後的破壞,所以還是要密切注意他們的動向,需要每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巡邏,確保各個工廠,學校能順利交接到解放軍的手裡。”

“明白,各大學校和工廠都已經組織了護校和護廠的糾察隊,看來最近一陣子還得加強防範力度,加派人手,各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對,敵人總是不甘心自己的失敗,他們極有可能在那些關乎重要民生的煤化廠,發電廠,自來水廠等地方安放炸藥,引發爆炸,從而引起上海市民的恐慌。所以,我們一定要加強排查和保衛工作。”

“好的,我馬上佈置下去。”

“你剛才說商務印刷廠正在把機器設備拆卸下來,準備運走這件事情,我想我們可以這麼辦。“

徐明峰把自己的設想跟劉月寧進行了溝通,劉月寧心領神會,頻頻點頭。

阿榮回到了廠子裡,悄悄地把劉月寧的意見告訴了一些工人師傅,於是乎,大家開始磨洋工。

“程師傅,儂格台機器從早拆到夜,哪能到現在為止,還沒拆好啦?”周扒皮跑到程師傅面前,焦急地催促著。

“工具不稱手,儂看,格把螺絲刀跟格螺絲不配套呀。”程師傅把手上的螺絲刀遞給工頭周扒皮看。

“個麼就換一把呀。“

“尋過了,沒尋著,要麼格能,儂去幫我去找一把合適呃來?”

“好好好,我去幫儂尋,下班之前要把機器拆下來運走呃。”周扒皮急匆匆地去找合適的工具了。

程師傅望瞭望那把扔在角落裡的的螺絲刀,臉上露出了笑容。

兜了一大圈,那個周扒皮總算是找到了一把合適的螺絲刀,交給了程師傅。可程師傅剛擰了兩個螺絲,就摀住肚子,朝廁所走去。

“哎,程師傅,儂去做啥呀?快點拆機器呀。”

“儂沒看見我肚皮痛啊。儂總勿能勿讓我上廁所伐?”程師傅一臉痛苦狀。

“好好好,去伐去伐。”周扒皮望著程師傅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懶驢拉磨屎尿多。”

“阿榮,儂過來,儂幫程師傅拆格台機器。”周扒皮對阿榮叫道。

“我自家呃生活還沒做光來。我沒晨光幫人家做生活。”阿榮頭也不抬回答周扒皮。

“嘿,今朝哪能啦,我都指揮不動那格點人啦。”周扒皮氣不打一處來:“快點拆,否則今朝不准下班,啥晨光把機器拆下來了,啥晨光下班。”

大家一聽,都不樂意了,有的乾脆把鎯頭和錘子等工具往地上一扔,朝工頭周扒皮走過去。

“儂啥意思,不讓阿拉下班?”工人們把周扒皮團團圍住。

“不做光生活,啥人都勿要想下班。”周扒皮蠻橫地回答。

工人們把周扒皮包圍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指責廠裡把工人當牛馬,壓榨他們的勞動力。

正當工人們和周扒皮吵得不可開交之時,一男一女從廠門口進來。

“你們這兒誰負責?”那個男的喊了一聲。

周扒皮連忙擠出包圍圈:“是我,那尋啥人?”

“我們是船務公司的,聽說你們要把拆卸下來的機器運走,我們是特地過來測量的,看看你們的機器設備大概要佔用多少艙位。”那個男的沖工頭周扒皮解釋。

“好呃,好呃,來,那過來量一量好嘞。”周扒皮把這一男一女領到機器旁。

“這些機器都要運走嗎?”那男的指了指車間裡的機器設備。

“嗯,都要裝走。”

“好了,我知道了。”那男的從包裡拿出一卷皮尺,跟那女的一起測量起來,然後那女的把數據記錄在一張登記表上。

阿榮探頭一望,那女的正是劉月寧,而劉月寧也用目光跟阿榮打了聲招呼。

阿榮明白了,地下黨組織已經想好辦法來阻止這批機器設備運走,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配合他們。

“好了好了,大家還是快點做生活伐,否則耽誤了下班,倒霉呃還不是自家?”

大家聽阿榮這麼一說,便紛紛散去。

周扒皮冷笑了一聲:“都是一些蠟燭胚,不點不亮。”

“嗯,這位先生,這裡你負責,是吧?”那男的走到周扒皮面前。

“是呃是呃,老闆已經全權委託我負責工廠呃事體。”

“哦,是這樣的,最近我們船務公司很忙,許多工廠都要運送機器設備去台灣,所以,你們廠的這些個機器設備也要排隊等候,什麼時候有位置了,什麼時候運走。”

“不是說,今天讓我們拆卸下來,裝車運走嗎?”周扒皮很是疑惑。

“今天沒有艙位了,今天有一批軍用物資要運走,所以你們的機器要拖延幾天。目前需要優先照顧軍方的裝備。民用的都延後。我們也是沒辦法,軍人優先嘛。”

“哦,原來是格能樁事體,阿拉能理解,能理解,個麼,阿拉要等到啥晨光呢?”

“等通知吧。什麼時候有空位了,什麼時候運走。”

這下,工頭周扒皮有些傻了,現在把機器拆下來也運不走,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天,本來還有些訂單可以完成,因為說要搬運機器,所以都把這些訂單給推掉了,但現在機器閒置在這裡,又不干活,白白損失。

“那你們能否提前一天通知我們?我看我們拆這些機器也就一天的時間夠了,我現在讓工人把這些機器再重新安裝好,這樣我們還能開工幾天,能減少一點損失。”

“可以,完全可以,你們可以繼續開工,等有空位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

“好好好。”周扒皮轉身對工人們喊道:“師傅們,麻煩大家把機器再重新安裝好,阿拉還可以繼續開工幾天。”

“真呃是吃飽了飯沒事體做。下班晨光到了,阿拉要下班了。明朝再來裝。”工人師傅們對工頭周扒皮的命令置若罔聞,一個個脫下袖套,扔下工具,朝長門外走去。

周扒皮攔也攔不住,眼睜睜地看著工人們一個個離開工廠,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了,我們已經測量完了,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事情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那男的把一張名片遞給工頭周扒皮。

“順風順水船務貿易公司經理郝向東。”周扒皮接過名片,輕聲地唸著。

“對,這是鄙人的名片,你可以打下面的電話諮詢。我一有消息就會通知你們的。”

“好的好的,麻煩你們了。”周扒皮對著郝向東經理連連躬身點頭。

這一男一女隨即便離開了商務印刷廠。

走出廠門之後,劉月寧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老徐,你還裝得真像,唬的那工頭周扒皮朝你點頭哈腰的。”

“能唬幾天算幾天吧。“徐明峰笑了笑:”反正再過些日子解放軍就要攻城了,這些機器我看是運不走囉。“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