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作者:秋月春風矣(已完成)

 
Babcorn 2018-6-5 15:10: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 13247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5:19
第三十章 錦囊妙計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時,陸昱霆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大伯,我聽說玉蓉病了?”陸昱霆心急火燎地詢問陸軼翔。

“昱霆啊,你來啦,是啊,玉蓉她病了。”

“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之間病了呢?”陸昱霆心存疑惑。

“可能是被賊人嚇的吧。”陸太太連忙解釋。

“那我進去看看她。”

昱霆說著,朝玉蓉屋子走去。他也沒顧上看渡邊一郎一眼,就要開門,被渡邊一郎推到一邊。

“你是什麼人,就敢往玉蓉姑娘的房間裡闖?”

“哦,渡邊一郎先生,這位是我的堂兄,陸昱霆,玉蓉是他未過門的媳婦。”昱霖從樓上走了下來。

大家聽昱霖這麼一說,都愣住了,包括陸昱霆。

“我大哥前幾年就跟玉蓉訂親了,原本等今年過年就辦喜事,可是,我二叔和我嫂子在廣州大轟炸時被炸身亡,我大哥現在是戴孝之身,所以這婚事就耽擱下來了,等我大哥三年守孝期滿,就把這婚事辦了。我大哥還指望玉蓉為我們陸家傳宗接代呢。”

“這麼說,這婚事還沒辦成,既然這樣,那玉蓉不能算作他的妻子。”渡邊一郎雖說很驚訝,但他還是固執己見。

“渡邊一郎先生,這事確實是這樣的,玉蓉已經許配給了昱霆,所以一女不能二嫁。還望渡邊先生理解中國人的習俗。”陸逸翔覺得昱霖所編造的謊言是個退敵之策,連忙響應,上前向渡邊一郎解釋。

“玉蓉姑娘一天沒有成親,我就還有機會。”渡邊一郎口氣堅決,似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渡邊一郎先生,現在我們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要不,這樣,就讓老天來做決定吧。”昱霖慢悠悠地繼續說道:“你看,這樣是不是公平合理?”

“你的是什麼意思?”渡邊一郎覺得有機會了,所以對陸昱霖的提議很感興趣。

“是這樣的,我們中國人呢,對婚姻是很重視的,所以,在結婚前,往往要測一測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如果這八字合的話呢,說明這樁婚姻是很美滿的,很順利的,但如果這八字不合的話呢,這樁婚姻就有可能出現問題,輕者,夫妻雙方婚後天天吵架,夫妻關係名存實亡;重者,婚後會遇到各種災難,比如夫妻相剋,或克父克母,克子克女,弄不好還會有血光之災,滅門之憂。”

“這生辰八字真有這麼重要?”渡邊一郎聽完陸昱霖的一套關於生辰八字的解釋,將信將疑。

“當然啦,這在中國有幾千年的歷史,不能不信。”昱霖的言辭讓渡邊覺得這八字是種非常玄妙的東西,他甚至有些懷疑他跟洋子婚姻可能就是因為八字的不合而導致他的婚姻生活一敗塗地。

“那怎麼個測法呢?”渡邊一郎好奇地問道。

“其實很簡單,只要把你和玉蓉的生日寫在紙上,找個算命先生測一下就好了。”

“哦,是這樣,這倒也不複雜,我的生日是明治三十五年,也就是一九零二年的三月十五日。”

“好,我給你寫上。”昱霖拿出筆墨紙硯,在紙條上寫上了渡邊一郎的生日。

然後,他拿出另兩張紙:“我把玉蓉和昱霆大哥的生日也寫上。好了,我和昱霆大哥,還有你渡邊一郎先生,現在就去外面找算命先生測一測。你們意下如何?”

“好,現在就去。”渡邊一郎說完,走出陸府。

“大哥,走啦。”昱霖拉了拉站在一邊發愣的昱霆的手。

“昱霖,這能行嗎?”昱霆一臉茫然。

“行不行的,去了不就知道了嗎?好啦,跟我走好了。”

昱霖拉著昱霆的手也一起出去了。

陸軼翔望著三人的背影,喃喃自語:“昱霖在搞什麼名堂?”

三人一邊走一邊在大街上尋找算命先生。

“哎,就在前面,我看見了。”昱霖用手指著前面,招呼著倆人:“我看見算命先生的算命幡了。”

三人朝著算命幡的方向前去,來到大街的拐角處,那裡坐在一位戴著瓜皮小帽,穿著灰色長衫,鼻樑上架著墨鏡的五六十歲的白鬚瘦老頭,他正在不停地吆喝著:“看相,測字,占卜,算卦。”,旁邊的算命幡上寫著“相卜算卦”四個大字。

昱霖一行三人來到算命攤前。

“先生,你是想看相呢,還是算卦?”算命先生詢問陸昱霖。

“我想請你測一下生辰八字。”

“好,請把八字給我吧。”

昱霖把三張紙條交給算命先生。

“怎麼是三張?”算命先生嘟噥了一句。

“是這樣的,這張呢,是女方的生辰八字,這兩張呢,分別是這兩位先生的,麻煩你測一下,這位姑娘跟哪位先生的姻緣比較好。”

“哦,好的,讓我算一下。”

算命先生一邊掐指算計著,一邊嘴裡唸唸有詞。不一會兒,他拿起渡邊一郎的那張生辰八字。

“這張生辰八字是哪位的?”

“是我的。”渡邊一郎回應。

“這位先生是虎年生人,而女方是猴年生人,常言說,虎遇猴有罪受。虎與猴相沖,避之則吉。”

“這是真的嗎?”渡邊一郎聽到這結果,心涼了半截。

“信則有,不信則無,婚姻這事是命中注定的,從你一出生,老天就安排好了你的命運了,你只有知道了自己的命,才能適時調整自己的運,順勢而為,才能逢凶化吉,吉星高照,你若是逆勢而行,則忤逆了天意,便會有不測風雲,甚至是殺身之禍啊。”

“那這位先生的生辰八字是不是和這位姑娘相合呢?”渡邊一郎急不可耐地問道。

“這位先生屬牛,和猴正相配,是天作之合。雖不敢說是大富大貴,但兩人婚後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福蔭子孫,應該說是一段不錯的婚姻。”

渡邊一郎頓時像個洩了氣的皮球,神情沮喪。

“真沒想到,我跟玉蓉姑娘的姻緣不被老天看好,既然這樣,天意難違。”渡邊一郎轉向昱霆:“陸先生,你真是好福氣,能娶到玉蓉這麼好的姑娘。”

“那我們回去吧。”昱霖付了卦錢,然後,拉著昱霆往回走,渡邊一郎則像個鬥敗的公雞一般,悻悻地走在後面。

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算命先生取下墨鏡,扯下鬍鬚,脫下瓜皮小帽,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這位算命先生不是別人,正是耀叔扮的。

渡邊一郎回到陸府,神色凝重,像是被霜打過似的,剛才的那股勢在必得的神氣勁,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不起,打擾了。”渡邊一郎向陸軼翔和陸太太鞠了一躬,然後手一揮:“開路。”幾個日本兵連忙整隊,跟著渡邊一郎回去了。

陸軼翔和陸太太還有玉蓉和昱霆都莫名其妙地望著眼前這一切,然後眾人把目光聚焦在昱霖身上。昱霖聳了聳肩,吹了聲口哨。

“一切都是天意。”說完,轉身上樓去了。

眾人呆呆地目送著他的背影,面面相覷,莫名其妙,大惑不解。

眾人把目光從昱霖的背影又移至玉蓉和昱霆二人身上。

玉蓉與昱霆的目光剛一接觸,便馬上逃離了。

“玉蓉。”昱霆叫了一聲:“今天事發突然,我。。。。。。我也是情急之下才順水推舟,多有冒犯,還望玉蓉你不要太介懷。”

“昱霆少爺,你這是說哪裡話,今天要不是你及時趕到,幫我解圍,恐怕我真的要被那個日本人搶去當他的新娘,那我死也不從,其實我在屋裡手裡已經拿好了剪刀,萬一這個渡邊一郎衝進來,我就跟他同歸於盡。”

“玉蓉,你真是一個貞烈的女子。”昱霆對玉蓉充滿了敬意。

“幸好你來了,等於是救了我的命。我還沒來得及向你叩頭謝恩,你倒反過來向我道歉,你讓我如何自處?”

“是啊,今天多虧昱霆來的及時,否則我也一命嗚呼了。”陸太太想起剛才那一幕,還是心有餘悸:“剛才渡邊一郎要去拔刀時,我真的以為今天我要死在他手上了。”

“是呀,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裡了。”陸軼翔現在想想還是心砰砰亂跳。

“要不是阿成及時通知我,今天恐怕真的要出大事。”

“阿成?原來是阿成通知你的。阿成今天可真的是立了大功了。”

阿成撓了撓頭:“是少爺讓我從後門悄悄溜出去通知昱霆少爺的。”

“昱霖倒是有先見之明。”陸軼翔對今天兒子的表現非常讚賞。

這時,耀叔拿著包裹進來了。

“耀叔,你剛才去哪裡了?你不知道剛才府上差點出大事。那個日本大佐渡邊一郎。。。。。。”玉蓉見耀叔回來了,連忙跑上去,想要跟他講述事情經過。

“那個日本人最後是不是耷拉著腦袋,蔫了?然後灰溜溜地走了?”

“你怎麼知道?”玉蓉好奇地睜大眼睛。

“我怎麼不知道,我是誰呀?”耀叔從包裹裡拿出瓜皮小帽,鬍鬚和墨鏡,然後戴上瓜皮小帽,粘上鬍鬚,戴上墨鏡,活脫脫的一個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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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蒹葭蒼蒼

  “怪不得我覺得這個算命先生好眼熟,原來是耀叔您啊?”昱霆恍然大悟。

  “耀叔,你可真厲害,還會占卜算命。”玉蓉把耀叔的墨鏡拿來自己戴上。

  “我哪會這些啊,還不是被少爺逼出來的,反正日本人也聽不懂,我就在那胡謅,把這生辰八字說得越邪乎越玄妙越好,讓他聽得雲裡霧裡的。”

  “我今天算是見識了耀叔的口才了,那真的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把活的說成死的。”不知什麼時候,昱霖下了樓,走了過來。

  “你呀,讓我一把年紀了還編瞎話騙人。”耀叔用手指去戳昱霖的腦袋,昱霖笑著往旁邊一躲。

  陸軼翔和陸太太看著這一對老小嬉鬧,甚是高興。

  “耀叔,幸虧你這三寸不爛之舌,讓渡邊一郎知難而退,否則我們家的玉蓉可就遭殃了,管它什麼真話,瞎話,只要能退敵,都是金玉良言。”陸軼翔對剛才發生的這一場驚心動魄的鬧劇的結尾還是非常滿意的。

  “昱霖就是鬼點子多。還裝得像模像樣的。但願這個渡邊一郎從今往後能打消對玉蓉的念頭。”陸太太還是有些許擔心。

  這時,淑嫻從外面回來,看見大家在院子裡興高采烈的樣子,不明就裡。

  “今天是什麼日子,大夥這麼高興?”

  “今天雖然不是什麼節日,但覺得比過節還高興。”昱霖跑到淑嫻面前,很是興奮。

  “少奶奶,我跟你說,你今天不在場,錯過了一場非常非常精彩的智鬥渡邊一郎的好戲。”玉蓉見淑嫻回來了,連忙迎上去,拉著淑嫻,繪聲繪色地給她講述今天發生的故事始末……

  是夜,陸太太又跟陸軼翔談起白天發生的事。

  “老爺,我覺得玉蓉也二十出頭了,也該嫁人了,你說,就把她許配給昱霆好嗎?”

  “昱霆?你是不是想假戲真做呀?”陸軼翔把報紙放下,望著如琴。

  “老爺,你不知道,前幾年,昱霆就跟霖兒說,想收玉蓉當偏房,玉蓉當時年紀小,還不樂意,這事也就不提了。當時淑嫻不是還杳無音信麼,我曾經想過,讓霖兒把玉蓉收房,可霖兒是個痴情種,寧願苦等淑嫻。幸好菩薩保佑,讓霖兒等到了淑嫻,淑嫻又為我們陸家延續了香火。”

  “是啊,比起昱霆來,霖兒算是好福氣啊!”

  “誰說不是呢,昱霆這孩子挺可憐的,爹和媳婦同一天沒了,到現在還沒有一兒半女,其實,昱霆早就對玉蓉有意思,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當時玉蓉對昱霆沒這心思。”

  “不是常言道:哪個少女不懷春,像玉蓉這樣的靈動女孩,心裡應該有自己喜歡的人吧?”

  “我其實早就看出來了,玉蓉心裡喜歡的是霖兒。這也難怪,這倆孩子從小一起長大,雖說一個是少爺,一個是丫鬟,可我們從沒把玉蓉當丫鬟對待,所以這丫頭也挺養尊處優的,小時候呢,倆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慢慢大了,霖兒也許把玉蓉當妹妹看,可玉蓉呢,大概把霖兒當作夫君來伺候了。”

  “唉,這樣下去,玉蓉豈不是要耽誤自己一輩子?”陸軼翔一邊嘆息,一邊搖頭。

  “是啊,所以,我想跟玉蓉說說,索性讓她和昱霆假戲真做。”

  “你可以去問問玉蓉,撮合撮合,不過,不要勉強,感情的事是勉強不得的。”

  “這我知道。我明天就去跟玉蓉說。”

  而此時,淑嫻把鳴兒哄睡之後,放入搖籃裡。昱霖呆呆地守在搖籃旁,痴痴地望著兒子。

  “淑嫻,你發現了嗎,鳴兒這兩天又長高幾公分。而且這小子的食量越來越大了,看見我們在吃飯,也咿咿吖吖地伸手想要嘗嘗。”昱霖望著兒子,一臉幸福。

  “是呀,小孩子嘛,一天一個樣。咱們的鳴兒啊,是越長越可愛了。“

  “是不是像我更多一點?“昱霖歪著腦袋朝淑嫻眨了眨眼睛。

  “好了,又臭美。”淑嫻嗔怪地數落了一句:“你快過來,我跟你談正事。“

  “什麼事?是不是上級又下達什麼任務了?”昱霖聽見“正事”二字,猜測一定是有重要任務。

  “你上次不是從渡邊一郎的保險箱裡拍了六份情報嗎?其中一份就是日軍打算在廣州籌建一支細菌部隊,把在廣州的難民營裡的老百姓當做實驗品。”

  “我確實拍過這份情報,但沒來得及仔細看。這些日軍真是泯滅人性,我早就聽說他們的七三一部隊在東北把中國人叫作‘馬路大’,被用來做活體解剖,細菌實驗,戕害了多少中國人,現在他們又打算在廣州組建細菌部隊,這些日本人簡直就是惡魔。”

  “所以,上級要求我們盡快摸清情況,揭露他們的罪行。”

  “嗯,一定要把他們的這種滔天罪行大白於天下,讓國際社會看清這些日本鬼子的嘴臉。”

  第二天,玉蓉被陸太太叫到房間裡,陸太太開門見山和她談起昱霆。

  “玉蓉啊,你覺得昱霆少爺怎麼樣?”陸太太試探道。

  “挺好的,又有學問,又懂禮數,對人很客氣,從沒見他對什麼人發過脾氣。”昱霆給玉蓉留下的印象相當不錯。

  “是啊,昱霆是個好孩子,可惜命苦。”

  “是呀,昱霆少爺是挺可憐的,爹沒了,媳婦也沒了,到現在都沒孩子,我常常看見他一個人喝悶酒。”玉蓉非常同情昱霆的遭遇。

  “那玉蓉,你願不願意嫁給昱霆呢?給他生個一男半女?”陸太太直接挑明了。

  “我……,我……太太……我……。”玉蓉沒想到太太竟然問她這個問題,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陸太太見玉蓉支支吾吾,以為是女孩子的羞澀,連忙進一步規勸:“玉蓉,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婆家了,你不能在我們家做一輩子的丫鬟,這會耽誤你一輩子的幸福。”

  “可太太,我,我……我不想嫁人,我就想一輩子伺候你和老爺,少爺,少奶奶。”玉蓉終於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你啊,真是個傻孩子。其實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的心裡一直惦記著霖兒,可霖兒已經成家了,而且還有了鳴兒,你這樣苦等下去,是不會有結果的。”陸太太雖然覺得玉蓉的痴情可嘉,可卻不是理智之舉,所以開導玉蓉不要再傻等下去。

  “我不管少爺和誰成親,只要讓我待在少爺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玉蓉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女人這一輩子,就只有十幾,二十多歲才是最美好的光景,等人老珠黃了,再想嫁人就難了。你若嫁給昱霆,那就是明媒正娶,是正房,你就是和淑嫻一樣的少奶奶,是要寫進陸氏家譜的。玉蓉,我從沒把你當丫鬟看待,一直把你當作是自己的女兒,所以希望你有個好歸宿。我的話,你還是好好想想吧。”陸太太言辭懇切,像每一位母親一樣,為自己女兒的歸宿而操心勞神。

  玉蓉低著頭,絞著帕子,沉默不語。

  “玉蓉,感情的事是最難講清楚的,我們不勉強你,你自己看著辦吧。”陸太太知道玉蓉的個性,有時會一根筋,一條道走到黑,你越是逼得太緊,她就越是不願意接受,所以,便留有餘地,千萬不能讓玉蓉覺得是自己和老爺不要她留在府上了,把她打發給了昱霆。

  渡邊一郎為娶玉蓉碰壁之事心中鬱悶,便一人在屋裡喝悶酒,山田一雄的到訪,讓他有了知音,可以把心中的苦悶一吐為快。

  “山田君,來,我們喝一杯。”渡邊一郎舉起酒杯敬山田一雄。

  “渡邊君,你怎麼一個人在喝悶酒啊,有什麼棘手的事嗎?”山田一雄一飲而盡,看著渡邊一郎愁眉苦臉的樣子,很是不解。

  “山田君,有些事情真的是天意難違啊!”渡邊為自己不能與玉蓉共守白頭而痛苦不堪。

  “渡邊君,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如此苦惱?”

  “山田君,我實話相告,我喜歡上了一個中國姑娘,想娶她。但我的生辰八字和那姑娘的八字犯沖,所以我不得不放棄,可是我心裡面一直想著她,想忘也忘不掉。”

  “渡邊君,你怎麼喜歡上了支那女孩?你還想跟她結婚?她們只配去慰安所,為我們大日本皇軍獻身。”山田一雄一聽說渡邊為了一個中國女孩而借酒消愁,十分不悅。

  “山田君,請你不要侮辱玉蓉姑娘,玉蓉姑娘跟那些支那女人不一樣,她應該有更好的歸宿。”渡邊覺得山田是在侮辱他心目中的女神。

  “玉蓉?這個名字很熟悉。”山田一雄眯起小眼睛,仔細回憶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

  “就是陸府的丫鬟。”

  “哦,我想起來了,對,我有印象,那天陸府辦百日宴,那個丫頭還把湯灑在你的身上。”

  “就是那次之後,我就喜歡上了玉蓉姑娘,山田君,你知道,洋子雖然跟我結婚了七八年,可是,在她眼裡,我就是一個北海道的鄉下人,配不上她尊貴的血統,要不是他們家沒落了,看中了我在軍方的地位,她才不願意屈尊嫁給我當妻子呢。”

  “可洋子都已經去世三四年了。你就別耿耿於懷了。”

  “我知道,可我那些年和洋子過得並不開心,我喜歡玉蓉,她是唯一讓我動心的女人。”渡邊一郎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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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巧舌如簧

望著渡邊一郎一臉愁苦而消沉的模樣,山田從內心鄙視渡邊一郎這種因男女私情而精神萎靡的狀態。

“渡邊一郎君喜歡一個女人還不容易?對於我們大日本的武士,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不不不,山田君,玉蓉不是那種低賤的女人,不能強搶,她就像是一朵花,要呵護才行,否則,這花就會枯萎凋謝。”

“看來渡邊君真的是動了真情了。但是,渡邊君,支那人不好對付,就拿那個陸軼翔來說吧,軟硬兼施,就是不肯出任維持會會長一職,我讓憲兵隊查封他的罐頭廠,他就搞什麼‘施粥賑民’,讓我收購罐頭廠的計畫泡湯。前些日子,在他孫子的百日宴上,我又提出讓他出任維持會會長一事,他又推脫,如今出了個鋤奸隊的事,他又變成了受害者,現在更是推辭,說是怕給鋤奸隊盯上了,全家老小不得安寧,現在,那個維持會等於是名存實亡。”

“中國人講究明哲保身,像陸軼翔這樣的有身份的中國人,更是不願當出頭鳥,他們崇尚的是隱居山林的避世生活,這樣才能顯示出他們的謙謙君子之風。”

“可要是真的沒有支那人的支持,光靠我們大日本皇軍,是無法征服中國的。”山田一雄喝了口酒:“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最近鋤奸隊這麼猖獗,你們陸軍特務機關有沒有掌握什麼線索?”

“還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不過。。。。。。”

“不過什麼?渡邊君,你不要吞吞吐吐,盡快破案,抓住那些抗日分子,消滅他們是我們目前的首要任務。”

“我曾經懷疑過玉蓉姑娘,因為我覺得這次鋤奸隊剷除的那些漢奸,跟我的那份《廣州日中親善人員名單》高度重合,所以,我懷疑這份情報已經洩密,而當時玉蓉的表現值得懷疑,但後來發生的陸府被劫一事,讓我又對自己的猜測產生了懷疑,所以就一直沒有採取行動,想等待新的線索的出現。另外,我在辦公室裡發現了這個。”

渡邊一郎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鈕扣,交給山田一雄。

“這像是軍服上的鈕扣。”山田一雄轉動著鈕扣,仔細觀察。

“只是像而已,你再仔細看看我們日本軍服的鈕扣,是不是有差別?”渡邊一郎把一顆日本軍服上的鈕扣遞給山田一雄。

“那這是。。。。。。?”

“應該是那個來竊取情報的人身上的。我那天在走道上看見一個穿著軍官軍服的高個子的人影,一眨眼就不見了,而且我詢問過門口的哨兵,他們說是有一個陌生的日本軍官從大門走出去。”

“那你還不趕快採取行動?還等什麼?渡邊君,難道這件事跟這個玉蓉有關,你就心慈手軟了,想網開一面,讓抗日分子成為漏網之魚嗎?”

渡邊一郎沉默不語。

“渡邊君,你怎麼不說話?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你應該為天皇效忠,不能因為一個支那女人就變得如此消沉。”

“山田君,謝謝你的忠告,我明白自己的使命。”

次日,一群日本兵專門針對裁縫鋪進行搜查,凡是有那種紋飾鈕扣的,一律被帶到特務機關嚴加審訊,孫師傅也在此列。

審訊室裡,七八個裁縫們站成一排,渡邊一郎拿著那枚鈕扣在他們面前來回走動。

“都看清了嗎?最近有沒有人到你們那裡做像我身上的那種軍服?”

裁縫們個個嚇得膽顫心驚,都搖搖頭。

“要是不肯說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來人,把這些頑固分子綁起來,給我狠狠地打,打到他們開口為止。”

“冤枉啊,冤枉,我們什麼也沒做。”

“你們不能這麼草菅人命,我們都是守法的良民啊。”

幾個日本打手不容分說,把這些裁縫都綁在了刑柱上,鞭子像雨點一般落在他們身上,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我說,我說。”孫師傅渾身是血,喘著氣,有氣無力地說道:“是陸府的少爺讓我做的。”

“誰?”

“陸昱霖。”

渡邊一郎嘴角向上一揚,走出刑訊室。

一隊日本兵開著摩托車,駛向陸府,把陸府四周包圍了起來。

渡邊一郎帶著一隊日本兵走進陸府,陸軼翔見這種陣勢,大吃一驚。

“你們這是干什麼?”陸軼翔連忙擋在渡邊一郎的面前。

“陸昱霖在嗎?”渡邊雙目直射陸軼翔。

“你們要幹什麼?”陸太太從房間裡出來,見此架勢,心裡砰砰直跳。

“給我搜。”渡邊一郎一揮手,幾個日本兵要往裡闖。

“不用搜了,我就在這裡。”陸昱霖從樓上下來。

“帶走。”渡邊一郎把手一揮。

陸太太連忙攔住日本兵:“不行,你們不能帶走我兒子,我兒子犯了什麼罪?”

日本兵把陸太太推到一邊,陸太太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如琴。”陸軼翔連忙去攙扶太太。

“媽,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不,昱霖,你別去。”淑嫻一把拉住昱霖。

“淑嫻,別擔心,照顧好鳴兒。”昱霖拍了拍淑嫻的手,往外走去。

“少爺。”玉蓉跑出來拉住昱霖。

“玉蓉,你在家照顧好老爺,太太還有少奶奶,小少爺。我沒事的,渡邊大佐一定有什麼事要問我,我去跟他說清楚就是了。”

“帶走。”

陸昱霖被帶到刑訊室裡。

渡邊一郎指著孫師傅問陸昱霖:“你認識他嗎?”

陸昱霖從衣袋裡取出一塊手帕,給孫師傅擦乾淨臉上的血污:“認識,這是孫師傅,我們家的衣服都是他做的。”

“好,我喜歡你的坦率。”渡邊一郎沒想到陸昱霖會這麼爽快。

“怎麼啦?給我們家做衣服犯法嗎?為什麼要把老人打成這樣?”陸昱霖捏了捏拳頭。

“他這次做的可不是一般的衣服,是軍服,日本軍官的軍服。”

“軍服?孫師傅做軍服?他接了你們日本軍服廠的活了?”陸昱霖一臉懵懂。

“你不要胡扯,我們皇軍的軍服會交給你們支那人去做嗎?我是說他私下裡做軍服。”

“哦,原來是這樣,孫師傅私下裡給人做軍服。他給誰做軍服?”陸昱霖表現出好奇的神態。

“問得好。”渡邊一郎轉身用鞭子支起孫師傅的下巴:“孫師傅,你說,你給誰做軍服?”

“是陸家少爺,陸昱霖。”孫師傅有氣無力地從嘴裡吐出“陸昱霖”這三個字,隨即垂下了頭。

“給我做的?”陸昱霖哈哈大笑起來:“我要軍服做什麼?孫師傅,你是不是屈打成招啊?渡邊大佐,你就憑嚴刑拷打出來的證詞就來冤枉我?”

“陸昱霖,我跟你之間無冤無仇,為什麼要讓一個裁縫來冤枉你?”

“恐怕不是無冤無仇吧,你想娶我們家玉蓉,我讓你去找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說你們八字不合,你娶不成玉蓉了,所以你惱羞成怒,遷怒於我,想拿我撒氣。”陸昱霖以攻為守,把渡邊對自己的懷疑解釋為公報私仇。

“這根本就是兩碼事,玉蓉是玉蓉,你是你。你讓孫師傅給你做了套軍服,來我這兒竊取情報。”渡邊沒想到陸昱霖會把他和玉蓉之間的事與竊取情報一事混為一談,而且把自己描述成了一個為一己之私而不惜栽贓陷害的齷蹉小人。

“竊取情報?渡邊一郎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像力。我一個報社的主編,一個文弱書生,來你們戒備森嚴的特務機關竊取情報?這個故事太天方夜譚了吧?”

渡邊一郎拿出一枚鈕扣:“這枚鈕扣跟我身上的這件軍服上的鈕扣很像,但還是有區別的,是我在辦公室裡找到的,而有這種紋飾的鈕扣只有為數不多的裁縫鋪裡有,現在孫師傅已經交代了,是你讓玉蓉找的他,讓他做一件日軍軍服。”

“口說無憑,就憑孫師傅的供詞,而且是在嚴刑逼供下取得的供詞,有多少可信度呢?你手上的這個物證,怎麼能說明就是我的呢?孫師傅不止給我們一家做衣服,這種鈕扣也不是只能用在軍服上的,你憑什麼一口咬定這枚扣子跟我有關?你親眼看見我穿著那件掉扣子的軍服了嗎?”

渡邊一郎被陸昱霖駁的啞口無言,確實,僅憑一顆鈕扣,就認定陸昱霖就是來竊取情報的間諜,實在是牽強。但渡邊一郎的直覺告訴他,陸昱霖跟竊取情報一事脫不了干係。

“陸先生,你不必咄咄逼人,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我不得不懷疑你,從那次百日宴上玉蓉把我的軍服弄髒,後來讓我去洗澡換衣,到玉蓉給我送軍服,給我煲湯送湯,你們策劃了一場周密的盜取情報的行動。”

“哈哈,渡邊一郎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像力。要是照你這麼說,玉蓉也是同謀了?那你還想娶她?你口口聲聲說你愛玉蓉,沒想到你儘是一個如此心胸狹隘的小人。你的這種行為,我真的很鄙視,因為你得不到玉蓉,所以就要置玉蓉於死地,誣陷她是抗日分子,你這樣做,只能說明你很卑鄙無恥。”

“八格。”渡邊一郎狠狠地抽了昱霖一個耳光。

“怎麼?被我說中了吧!”昱霖擦掉嘴角的鮮血:“惱羞成怒了,是吧。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君子,有成人之美,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小人,因為得不到,所以由愛生恨,不惜一切要置我們陸家於死地。”

“請不要侮辱我對玉蓉的感情,我對她是真心的,我希望她能幸福。”

“那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又作何解釋呢?”

“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

渡邊一郎把陸昱霖扔在刑訊室裡,自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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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化險為夷

渡邊一郎帶著日本兵再次來到陸府,幾個日本人在陸家翻箱倒櫃查找那件軍服。

“你們找什麼?”陸太太見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很是窩火。

幾個日本兵都回來報告說是沒找到,渡邊一郎還不死心,跑到院子裡,見玉蓉正在晾曬衣服。

渡邊一郎跑過去一件件衣服翻看,忽然,他看見一件淡綠色西服,上面居然也是這種紋飾的扣子。

渡邊一郎把西服取下,仔細查看。

“大佐先生,怎麼啦?”玉蓉見渡邊望著那件西服,疑惑不解。

“這是誰的衣服?”渡邊拿著西服,眼含凶光。

“我們家少爺的,過年時讓孫師傅做的,都穿了好些時候了,我怕發霉,就拿出來曬曬。”玉蓉一臉無辜的模樣。

“八格。”渡邊一郎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渡邊一郎回到客廳,手一揮,日本兵騎上摩托車,走了。

渡邊氣急敗壞地回到刑訊室裡,一把抓住孫師傅的衣領:“你說清楚,陸家少爺讓你做的是軍服還是西服?”

“我記不清了,好像是西服。”孫師傅被渡邊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得渾身顫抖。

“混蛋!滾!”

渡邊一郎對著陸昱霖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陸先生,讓你受委屈了,我派車送你回去。”

“不用這麼客氣,我自己認得路,我自己回去,我現在可以走了嗎?”陸昱霖從刑訊椅上站起身來。

“可以,請走這邊。”渡邊一郎恭恭敬敬地把手一伸。

“那孫師傅也可以走了嗎?”

“可以。你們可以一起回去。”

陸昱霖扶起孫師傅,攙著他走出刑訊室。

昱霖把孫師傅送回孫記裁縫鋪。然後從衣袋裡掏出一疊錢,塞進孫師傅的手裡。

“孫師傅,讓你受苦了。這點錢拿去治傷吧。”

“陸家少爺,真是對不住你,差點讓你。。。。。。”

“我這不是沒事了嗎?你老別記在心上,是我對不住你,讓你遭受無妄之災。”

“那日本人太狠了。”孫師傅摸了摸身上的鞭傷。

“他們狠不了多久的,這天下早晚還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的。好了,孫師傅,你好好在家養傷吧。”

昱霖送完孫師傅之後,便朝著陸府走去,他發覺自己身後有尾巴,便在街角蹲下身子繫鞋帶,兩個便衣急忙跑過去,正好與陸昱霖照了個正面。那倆便衣假裝東張西望,昱霖也不搭理,徑直走回家。

玉蓉在家門口看見陸昱霖回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少爺,你回來了,你可回來了,老爺,太太都急死了。”

“玉蓉,快關門,後面有人盯梢。”

“哦。”玉蓉把大門關上,過了一小會兒,她又把門打開,把一大盆洗衣服的髒水潑向外面,不偏不倚,正好給這倆便衣來了場瓢潑大雨,把兩人淋得像兩隻落湯雞。

玉蓉一見,撲哧一聲,朝那倆便衣做了個鬼臉,然後把大門緊閉。

那倆便衣想衝進去揍人但又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站在那兒跺腳大罵。

“爹,媽,我回來了。”昱霖飛奔進屋。

“霖兒,你總算是回來了。”陸太太抹了抹眼角的眼淚:“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沒有,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他們為什麼抓你啊?是不是你已經暴露了?”陸軼翔擔心地問。

“沒有,他們沒證據,只是憑空猜測,放心吧,我沒事。”

“今天真是太懸了,你以後要多加小心。”陸軼翔還是心有餘悸,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嗯,我會的,現在家門口還有兩個便衣在盯梢,爹,媽,你們也要小心為好,我估計渡邊對我的懷疑還沒消除,所以要派便衣跟蹤我。這幾天,大家就安心地在家住著,哪兒也別去。”

“嗯,我們聽你的。”陸太太一個勁地點頭。

“媽,淑嫻呢?”昱霖朝四周張望,沒有看見淑嫻的身影。

“你被抓了以後,淑嫻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她不會有事吧?”

“應該不會,爹,你們去休息吧。”昱霖猜測淑嫻一定是去找明峰他們了,心裡有些不安,但他不能把這種不安傳遞給父母。

昱霖轉身向玉蓉使了個眼色,玉蓉會心地點了點頭。

“媽,我上樓休息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哦。”

“少爺,我去給你打盆洗臉水吧。”

不一會兒,玉蓉端著洗臉水走進昱霖的屋子。

“少爺,快洗把臉吧。”玉蓉擠了塊毛巾遞給昱霖。

“玉蓉,你是不是按照我的吩咐把那件軍服處理了?”

“我把那件衣服埋在花圃下面了,我還特地把軍服上的鈕扣全部都縫在你那件淺綠色的西服上了。”

“哇,玉蓉,你真是太聰明了,怪不得渡邊回來問孫師傅到底我讓他做的是軍服還是西服?我當時還納悶了,怎麼會扯到西服上去了,原來是你在渾水摸魚,讓渡邊暈頭轉向,找不著北。”

“我聰明吧,你那天回來跟我說,軍服上掉了一粒扣子,後來又看到鬼子一直在搜查裁縫鋪,我就知道,是扣子出問題了,你讓我把軍服埋了,我一想,萬一孫師傅說出實情,說是給你做的軍服,那這扣子不應該在你這兒嗎?就算是找不到軍服,也脫不了干係,所以,我就來了個移花接木,把軍服上的鈕扣全縫在了西服上,這樣,渡邊就找不到破綻了。”

“玉蓉啊,看來你的鬼點子還真多。”

“這就叫做強將手下無弱兵,跟你混了這麼久了,自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玉蓉,真沒看出來,你在這方面還真有潛質,只要假以時日,你一定可以成為。。。。。。”

昱霖還沒說完,房門開了,昱霖扭頭一看,是淑嫻回來了。

“昱霖,你回來了?”淑嫻推開房門,看見昱霖,連忙一把抱住了他。

“怎麼啦,淑嫻?”

“我以為你被渡邊抓走了,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淑嫻撲在昱霖的懷裡,眼淚八達吧嗒掉落下來。

“淑嫻,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昱霖用手輕輕拭去淑嫻香腮上的淚珠。

玉蓉見此情景,知趣地拿著臉盆走了出去,把門關上。

“淑嫻,你去哪裡了?這麼晚回來?爹和媽都替你擔心了一整天。”

“你被抓走後,我去找明峰他們了,告訴他們你的情況,想讓他們想想辦法救你出來。”

“淑嫻,這次我得批評你,你也太沉不住氣了,你這麼冒冒失失地去找明峰,萬一被敵人盯梢上了,你這不是把同志們都暴露了嗎?”

“那現在怎麼辦?他們打算明天化妝成掏糞的,去陸軍特務機關打聽你的情況。要不,我再去通知他們取消行動。”

“淑嫻,你看,你的魯莽行為給大家造成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你不能再出去了,你沒注意到我們家已經被便衣盯上了嗎?”

“是嗎,我走得太急,沒注意。”淑嫻一聽說家裡被便衣盯上了,不由神情緊張起來。

“你過來看,在我們家的正門和後門都有人在那兒盯梢。所以,你現在哪兒都不能去。”

“那怎麼辦呢?”淑嫻為自己的魯莽而惱恨,又氣又急。

“我明天去報館登個啟示,告訴明峰他們我已脫險。”昱霖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淑嫻。

“昱霖,還是你的鬥爭經驗比我豐富。我差點犯了大錯。”淑嫻轉憂為喜。

“好了,你別自責了,淑嫻,明峰他們現在還留在廣州城嗎?”

“嗯,我姐和明峰他們都在城裡,他們說,還有幾個名單上的漢奸沒有除掉,他們打算把這幾個漢奸除掉之後再離開。”

“敵人受到一系列打擊之後,現在他們的警惕性提高不少,還有大批的憲兵,偽軍,警察在給這些漢奸看家護院,所以,現在鋤奸行動的難度大很多,明峰他們要多加小心才是。我們也要多長幾個心眼。”

“嗯,我明白。”淑嫻說著,把臉埋在昱霖的懷裡。

昱霖一大早就去報社上班,一個靠在樹後打盹的便衣立刻跟上,而另一個便衣去附近打電話,要求增派人手。

昱霖進了報館之後,連忙寫了一份啟示:

海星兄:

近日廣州烏雲密佈,風雨交加,兄嫂要多加保重,弟一切安好,勿念。

水母

寫完之後,昱霖把啟示拿到印刷車間。

“阿鑫,今天的樣稿出來了嗎?”

“已經出來了,王編輯昨天就給我了。”

“哦,好的,把這張啟示排進去,馬上印。”

“好的,主編。”

處理完報社的事情之後,陸昱霖打算去罐頭廠轉一轉,看看那兒的難民收容所。

罐頭廠的難民比以往少多了,院內阿成正在給難民們盛粥。

“阿成,你怎麼在這?”陸昱霖見阿成在此,好生奇怪。

“少爺,你來啦,老爺讓我和幾個工人每天輪流在這兒施粥,自打老爺搞了施粥賑民之後,一直就沒有停過,現在這罐頭廠都變成難民收容所了。”

“現在每天要煮多少米啊?”

“以前一天要超過一百斤米,現在少了,大概六十斤左右。”

“現在比以前少了這麼多?”陸昱霖心存疑惑。

“是啊,現在難民的人數比以前少了。聽說,日本人在南山村安置了不少難民。所以,現在來這兒的難民數量沒先前那麼多了。有時看見日本兵把這些難民都趕到南山村去了。”

“叔叔,能給我多盛一點嗎?我妹妹病了,我想給她多喝一點。”一個長著一雙大大眼睛,瘦弱的男孩舉著碗,央求著阿成。

“是你啊,大眼仔,好嘞,給你盛滿。”阿成從鍋底撈了一些厚一些的米粥倒入大眼仔的碗裡。

“謝謝叔叔。”大眼仔穿著破衣爛衫,端著滿滿一碗粥朝倉庫走去。

“小心燙,我來幫你拿吧。”昱霖接過大眼仔手上的碗:“來,大眼仔,你帶路,找你妹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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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大顯身手

在倉庫一角,陸昱霖見到了大眼仔一家,妹妹躺在媽媽懷裡,面黃肌瘦,有氣無力。

“來,小妹妹,喝點熱粥。”

“謝謝啊。”母親想要起身給陸昱霖鞠躬。

“大嫂,別這樣。“陸昱霖示意大嫂坐下:”快吃吧,吃完了,再去盛。”

母親接過碗,吹了吹,放到小女孩嘴邊,小女孩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一會兒功夫,把一碗粥都喝完了。

“慢點,別燙著了。來,我再給你盛一碗去。”昱霖摸了摸大眼妹的頭,笑著走出倉庫。

陸昱霖來到阿成面前,又盛了一碗粥給小女孩送去。

一連七碗,大眼仔一家總算是吃飽了。

“大眼仔,你爸爸呢?”

“被炸死了,家裡就只剩下媽媽,妹妹和我了。”

昱霖憐惜地摸了摸大眼仔的腦袋:“大眼仔,叔叔跟你說啊,粥喝多了,待會兒要撒尿,茅廁就在倉庫對面的走道上,可千萬別隨地大小便。否則蚊蠅滋生,會生病的。懂了嗎?”

大眼仔連忙用力點頭。

“真乖。好了,我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徐明峰從《白雲日報》上獲悉陸昱霖安然脫險,鬆了口氣:“昱霖沒事了,不用安排人手去陸軍特務機關打探消息了。”

陸昱霖從罐頭廠出來,便直奔家中,那個便衣也緊跟其後。陸昱霖在陸府四周,發現便衣人數增加了一倍,看來,渡邊還真的是跟自己卯上了。

傍晚,陸家老小正在吃晚飯,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槍響,刺破了周圍的寧靜。在陸府四周盯梢的四個便衣開始四處尋找槍聲源頭。

“你們去前面看看,我去後面,你待在原地。”一個便衣吩咐其他幾個便衣。

有個黑影跑進陸府的後門。

在原地守候的便衣大叫一聲:“誰?”

其他三個便衣都跑了過來。

“你看見什麼了?”

“我好像看見一個黑影進陸府了。”那個原地守候的便衣不太確定地說。

“你到底看清楚了沒有?”

“天太黑了,看不清人,就一個影子從眼前晃了一下。”

忽然,後面來了十幾個日本憲兵。

“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女的從這裡過去?”一個日本憲兵問道。

“我看見一個黑影進了陸府,但沒看清楚是不是女的。”那個便衣聽憲兵這麼一說,肯定自己沒有眼花。

“走,進府搜。”日本憲兵手一揮,其他幾個立馬跟上。

日本憲兵剛想進府,陸軼翔站在門口,用手一擋:“慢著,我陸府不是你們想搜就搜的,就算是你們的日中親善協會的山田一雄一雄會長,陸軍特務機關的機關長渡邊一郎大佐見到我,都要給我幾分薄面。”

“我們懷疑,有個抗日分子躲進了你的府裡,我們要進去搜一搜。”一個日本憲兵傲慢地望著陸軼翔。

陸軼翔回頭問了問家丁:“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抗日分子進來啊?”

大家都搖搖頭。

陸軼翔雙肩一聳,雙手一攤:“我說沒有吧。”

這時,山田一雄出現在陸府門口。他的左手吊著繃帶。

“山田先生?你怎麼也來了?”陸軼翔沒想到山田會出現,更沒想到山田受了傷。

“我是來抓抗日分子的,今天傍晚,我在救濟會會長林福昌家裡時,有個女抗日分子裝扮成女傭,一刀刺死了林會長,還把我也刺傷了,我朝她開了一槍,打中了她的右臂,她是朝你們家這個方向逃走的。”

“可她不一定是在我們家呀,荔枝灣一帶有這麼多戶人家,怎麼會這麼湊巧,就獨獨進了我的府上?”陸軼翔雙手一攤。

“剛才有人報告說,他看見一個黑影跑進你家了。陸先生,你府上這麼大,躲個把人不成問題吧。讓我們進去搜一下,這樣也能保證你自己的安全。你上次不就是給抗日分子綁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啦,不擔心再次被這些抗日分子打劫?好了,廢話少說,搜。”

十幾個憲兵不容分說,直接闖了進來,他們翻箱倒櫃,傾腸倒籠,把陸家翻得一片狼藉。但沒找到人影。忽然,一個日本兵看見後院的地上有血跡,便立刻報告山田一雄,山田連忙過來看個究竟。

“這血跡是怎麼回事?”山田用手摸了摸地上的血跡。

“這是我殺雞時不小心割破的。”玉蓉伸出左手,食指上有個不小的刀口,血還在不停往下滴。“我剛才在殺雞,誰知這隻雞力氣太大了,一直在不停的掙扎,我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給割破了,你們看,這院子裡到處都是雞血。”

山田一雄朝院子四周望去,果然,院子裡血跡斑斑,一隻瀕死的公雞還在那兒撲騰著翅膀。

“你們有其他什麼發現沒有?”山田一雄轉過身去問周圍的士兵。

“報告,什麼也沒發現。”

“收隊,去下面的幾戶人家搜一下。”山田一雄一揮手,日本憲兵紛紛退出陸府。

“對不起,打擾了。如果陸先生見到不速之客,請一定要通知我們。”山田朝陸軼翔點了點頭,以示歉意。

“我明白。好走不送。”陸軼翔鐵青著臉。

等山田一雄一夥日本憲兵走後,淑嫻立馬走到玉蓉身邊。

“玉蓉,讓我看看,你手上的傷口深不深?”淑嫻連忙去查看玉蓉的傷口:“啊呀,這口子好深吶,玉蓉,你也真下得去手,我去找紗布幫你包紮一下。”

“我這是小事情,淑嫻姐,你還是快去給淑妍姐包紮傷口吧。”

“都需要,都需要,我去拿藥箱。”淑嫻說完,急忙上樓去了。

陸軼翔和陸太太連忙走了過來,看見玉蓉手指不停地在滴血,很是心疼。

“玉蓉,你不要緊吧。”陸太太眼裡滿是關切。

“我沒事。老爺,太太,你們先回屋吧,這裡就讓我們來處理吧。”

“好好好,你們可要小心啊,我們去院子裡看看,我怕山田會殺個回馬槍。”陸軼翔說著,拉著陸太太朝院外走去。

不一會兒,淑嫻拿著藥箱來到佛堂,取出紗布,幫玉蓉把手指包紮起來。

昱霖和阿成搬開了供桌,把蓋板掀開,淑妍正躲在下面,她右臂中了一槍,鮮血把袖子染紅了。淑妍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滴。

昱霖連忙走下去,把淑妍抱進了玉蓉的房間裡。

淑嫻檢查了一下傷口:“子彈還在裡面,要取出來。”

“那現在怎麼辦?外面還有特務在盯梢,出不去,看來沒法送醫院了。”玉蓉拉起窗簾,望著窗外的暗哨。

“那就只能在家裡進行了。淑嫻,你去拿個酒精燈來,還有家裡的茅台酒,繩子,剪刀,毛巾,針線包。”昱霖捲起袖子:“看來我在軍校裡學的救護包紮要派上用場了。”

過了沒多久,淑嫻把取昱霖交代的東西都取來了。

昱霖倒了一大杯茅台酒交給淑妍:“淑妍,家裡沒麻藥,只能用這個代替了,你喝得越醉越好。”

淑妍拿起杯子,一仰脖子,全喝光了:“再來一杯吧,我酒量挺大的。”

“好,我給你滿上。”昱霖又倒上一杯,笑著遞給淑妍:“你還真像是水泊梁山的女中豪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淑妍抿嘴笑了笑,一仰頭把第二杯茅台酒喝乾了。

“還要嗎?淑妍?”昱霖搖了搖酒瓶:“淑妍,你想喝就喝,這酒我家有的是。”

一陣疼痛襲來,淑妍禁不住眉頭皺了起來。

“看來得趕快動手術了,淑嫻,玉蓉,快扶著淑妍躺下。”

玉蓉和淑嫻聽從昱霖的吩咐,讓淑妍平躺下來。

“少爺,這茅台有用嗎?”玉蓉見淑妍喝完兩杯酒之後還是一點醉意也沒有。

“淑妍,你的酒量也忒大了點吧,這都大半瓶茅台灌進去了,你怎麼眼睛還掙得這麼大?”昱霖用手摸了摸後腦勺,他也不清楚喝多少茅台酒下去才能起到麻醉作用:“實在不行,我只能把你打暈了之後再動手術。”

“你敢?”淑妍輕聲嘟噥了一句。

大約刻把鐘之後,茅台酒起作用了,淑妍開始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昱霖拿起繩子,把淑妍緊緊地綁在床上,然後讓淑妍咬住毛巾:“淑妍,這剜肉可不是一般的痛,但你現在再痛也不能叫出聲,明白嗎?淑嫻,玉蓉,你們倆在旁邊盯著,摁住她,不能讓她動彈。”

淑妍點了點頭。淑嫻和玉蓉也點了點頭。

昱霖開始動手術了,他把剪刀在酒精燈上烤了烤,然後剪開淑妍的右臂袖子,露出傷口,而後便用剪刀頭往肉裡刺進去,淑妍手臂開始顫抖,嘴裡發出“嗚嗚”聲。

昱霖顧不得許多,繼續往裡挑那顆子彈,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昱霖連忙用藥棉吸血。不一會兒,地上堆了十幾塊血棉。不知是茅台起作用了還是痛得昏死過去了,淑妍居然沒有掙扎,沒有發聲。

終於,昱霖把那顆子彈取了出來。然後在傷口周圍塗上茅台酒和止血粉用以消炎和止血,又拿起縫被子的針線,把傷口縫起來。最後,用紗布把傷口包紮好。

“好了,大功告成了,只要不發炎,就沒什麼大問題了。”陸昱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呼了一口氣。

昱霖把毛巾從淑妍嘴裡拿出,把繩子解開。

“好了,淑嫻,你幫玉蓉收拾一下,我抱淑妍去樓上,待會兒,你們倆姐妹睡一塊兒吧,我去書房眯會兒。有事來叫我。”

“嗯。”

凌晨五點多,淑嫻來敲書房的門。

“昱霖,我姐發燒了,燙得很。”

昱霖連忙跑去房中,摸了摸淑妍發燙的額頭。

“可能是傷口發炎了。看來必須去醫院了。等淑妍酒醒了之後,八點過後,去宏濟醫院找黃恩博大夫,他會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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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偷樑換柱

“那怎麼甩掉這些特務呢?”淑嫻望瞭望窗外的那些便衣。

“這還不好辦麼,你和你姐不是雙胞胎麼。”昱霖在淑嫻耳邊輕語了幾句,淑嫻會心地笑了。

早上八點左右,身著藍白格子旗袍的淑嫻急匆匆地在陸府前前後後跑來跑去,那些特務們好生奇怪:“陸家少奶奶這是怎麼啦?什麼事,這麼火急火燎的?”

“看見阿成沒有?”淑嫻索性拉著一個特務詢問,邊問邊比劃:“請問你有沒有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一個小夥子?大概這麼高,這麼胖。”

那便衣倒是聽得懂中國話,而且也會說一點中國話搖了搖頭:“沒有,沒看見。你找這個人幹什麼?”

“我兒子病了,得讓阿成開車去醫院。算了,我沒時間跟你多說。”淑嫻不耐煩地走開了。

淑嫻剛一轉身,看見阿成正咬著飯糰從街上慢悠悠地走過來。

“阿成,你上哪兒去了?我到處找你,你倒好,悠哉悠哉吃飯糰。”淑嫻瞪了阿成一眼。

“少奶奶,最近街上新開了一家飯糰店,我買個嘗嘗鮮。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阿成邊說邊咬飯糰。

“小少爺病了,你還慢吞吞的吃什麼飯糰,快去開車,送我們去醫院。”淑嫻呵斥著阿成。

“哦哦哦,我馬上開車去。”阿成連忙把飯糰塞進嘴裡,腮幫子鼓得像兩肉團,一路小跑進陸府。

便衣看到這一幕,呵呵一笑。

虎仔趁便衣們把目光都集中在淑嫻和阿成身上時,悄悄地鑽到特務的汽車下面,用長釘把四個輪胎都戳漏氣了,然後偷偷地跑回後院。

“玉蓉姐姐,你交代我的事我都幹完了,有兩個輪胎漏氣了。”小男孩調皮地衝玉蓉一笑。

“虎仔,你真棒。”玉蓉伸出大拇指以示讚許。

不一會兒,玉蓉抱著鳴兒出來了,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昱霖把穿著藍白旗袍的淑妍扶進了別克車,而後跑到車後,打開後備廂,把嬰兒的奶瓶,衣服,玩具,尿布,床墊等雜物放進去。然後坐到汽車後排,阿成開著別克車從便衣的眼前駛過。

“淑妍,怎麼樣,能堅持住嗎?”昱霖扶著臉色煞白的淑妍。

“沒事,我能堅持。”淑妍有氣無力地把頭靠在昱霖身上。

“阿成,開快點。”

便衣們也趕快上了車,司機剛發動,還沒起步就覺得不對勁,趕緊下車檢查,發現輪胎漏氣了,便衣們只得下車,放棄跟蹤。那司機惱恨地踢了一腳輪胎,沒想到輪胎紋絲不動,倒把自己的腳給踢痛了,抱著腳在那裡嗷嗷大叫。

別克車在宏濟醫院門口停了下來,宏濟醫院是陸氏集團名下的醫院。院長黃恩博大夫是美籍華人,畢業於日本早稻田大學醫學院,曾在美國行醫多年,是陸軼翔以高薪從海外聘請回國的外科醫生。

昱霖把淑妍攙扶下車,然後抱起她,直奔院長室。

黃大夫見是東家少爺來了,連忙起身迎接。

“陸少爺,您來啦?是夫人病了嗎?”黃大夫趕緊過來相扶。

“黃大夫,我夫人在發燒,右臂傷口在發炎,你快幫忙處理一下。”

“好,快進手術室。”

昱霖抱著淑妍進入手術室,把她放在手術台上,黃大夫用剪刀剪開繃帶,揭開淑妍右臂上的紗布,看了一下傷口,頗為吃驚:“這是槍傷?”

“是的,實不相瞞,昨天我太太回家時,正好碰上日本人在抓捕一名逃犯,日本兵胡亂開槍,誤傷了我太太。”昱霖不敢實話實說,只能半真半假地向黃恩博敘說淑妍的傷情。

“原來是這樣啊。你別急,我馬上來處理傷口。”

黃大夫說完,便開始處理傷口。

“子彈不在右臂裡,但又不是貫穿傷,少奶奶的傷口是不是處理過?”黃恩博覺得淑妍手臂上的傷口有些奇怪。

“是我自己處理的,我已經把子彈取出來了。”昱霖知道瞞不過黃大夫,只能實話實說。

“你?自己取出來的?”黃恩博一臉驚訝。

“我怕子彈不及時取出來,會耽誤傷情。所以就自己動手了。拿茅台酒當麻藥,用剪刀取出來的。”昱霖得意地向黃恩博談起自己的醫術。

“陸少爺,你也真敢?沒有麻藥,沒有消毒設備,沒有醫療器械,居然也能做手術,幸虧沒有發生嚴重的感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黃恩博邊說邊搖頭:“你呀,膽子也太大了。”

“我們以前學的救護就是這樣從簡從易。”昱霖見黃恩博對自己的醫術不屑一顧,且多有微詞,連忙解釋。

“哪家醫學院這麼不專業?你該不會是跟巫醫學的吧?”

“我學的是野戰救護。”

“怪不得,那種條件下,只能從簡從易。不過憑良心說,你學得還真不錯,就是這縫針技術太差,以後少奶奶胳膊上留下一道難看的疤,可是拜你所賜。”

“嘿嘿。”陸昱霖摸摸腦袋,傻笑了幾聲。

“少奶奶得住院治療。”

“行,沒問題。就按你說的辦。”

黃大夫給淑妍打了消炎針和退燒針,然後吩咐護士把淑妍推入病房,見手術室裡沒人,便把陸昱霖拉到一邊。

“陸少爺,你沒跟我說實話,昨天晚上來了幾個日本憲兵,讓我們留意受槍傷的女病人。你跟我說句實話,日本人要抓捕的是不是少奶奶?”

陸昱霖見瞞不過黃恩博,只得點了點頭。

黃大夫拍了拍陸昱霖的肩膀:“我要的就是你的這句實話,你放心,醫者父母心,我絕對不會洩露半個字,況且,我痛恨日本人的這種法西斯行徑,簡直就是泯滅人性。”

“黃大夫,謝謝你替我保密。好了,我太太就拜託你了。”

阿成載著昱霖,玉蓉和鳴兒又回到了陸府。

“我姐怎麼樣?”淑嫻見昱霖回來了,急切地問道。

“黃大夫給她打了消炎針和退燒針,而且給傷口上了消炎藥,應該沒事了。”

淑嫻鬆了口氣,把頭靠在昱霖的肩上:“希望淑妍能快點好起來。”

在陸軍特務機關內,渡邊正在詢問盯梢陸府的特務。

“這兩天,陸家有什麼異樣嗎?”

“沒發現什麼情況,昨天,陸昱霖早上去報館上班,然後去了他爹的罐頭廠,下午就回來了。傍晚時,山田會長和幾個憲兵到陸府,說是要搜查一個受傷的女抗日分子,但沒找到。今天早上,陸昱霖的兒子病了,他們夫婦帶著孩子還有一個丫鬟一起開車去醫院看病,中午就回家了,後來就沒再出去過。”

“你們有沒有跟去醫院?”

“報告大佐,不知什麼原因,輪胎漏氣了,沒法開,所以就沒跟著去。”

“八格,陸昱霖的一舉一動都要嚴密監控,及時匯報,這種事決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哈伊。”

“昨天山田說有人看見一個受了傷的女抗日分子逃進了陸府,但是沒搜到,今天陸昱霖的兒子就生病送醫院,你們不覺得這個太巧合了嗎?會不會是送那個女抗日分子進醫院?”

“應該不會,我們一直盯著,就只有玉蓉姑娘和陸家少奶奶兩個女的上了車。沒有其他女的。”

“你們有沒有查過汽車後備廂?可不可能裡面藏個人?”

“不可能,後備廂是空的,裡面放了一些小孩的尿布之類的雜物。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覺得那個少奶奶有些奇怪,上車前還屋前屋後火急火燎地找司機,上車時卻有氣無力,要陸家少爺攙扶著上車。”

“是嗎?你看清楚了?”

“我看的真真切切,而且,回來時好像少奶奶沒有下車,不過,晚上又看見她出現在二樓的房間裡。莫非,少奶奶是從後門回家的?可我問過看後門的吉野君,他說他一直盯著,沒看見少奶奶從後門進來。”

“看來,陸家少奶奶也值得懷疑。明天你想辦法試探一下,看看這個少奶奶是不是有傷在身。”

第二天早上,陸軼翔在草坪上打太極拳,,鳴兒坐在手推車裡,淑嫻手裡拿著一隻小皮球正在逗兒子玩,玉蓉在一旁晾曬衣服。

鳴兒一甩小腿,把淑嫻手上的小皮球踢掉了,小傢伙拍著手,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小皮球滾遠了,淑嫻去撿球。這時,一個便衣跑了過來,把球撿起來,交給淑嫻。

“少奶奶,給。”

“謝謝。”淑嫻接過球,轉身要走。

這時,便衣故意撞了一下少奶奶的右臂,淑嫻身子晃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急忙轉身,柳眉豎起,杏眼怒視,用右手狠狠地扇了對方一巴掌。

“混賬東西,膽大包天,竟敢非禮我!”

那便衣用手摀住火辣辣疼的半邊臉,連忙道歉:“對不起,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

“玉蓉,快來扶我一把,昨天的腳崴了,今天給這混蛋一撞,這腳更疼了,你扶我坐下,然後去給我拿瓶跌打酒。”淑嫻一瘸一拐地朝玉蓉走去。

玉蓉連忙扶淑嫻坐下。然後進屋拿了一瓶跌打酒過來。

“玉蓉,你去忙吧,我自己來。”玉蓉脫掉鞋襪,然後倒了一些跌打酒在手上,抹在右腳的腳踝上。

那便衣一邊揉著臉,一邊走出陸府,去向渡邊匯報。

“大佐,陸家少奶奶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今天試探過她,她的右臂沒有受傷,還用右手給了我一記重重的耳光,而且腳腫了,那天陸昱霖之所以扶她上車,是因為她腳崴了。”

“原來是這樣,不過,依然不能放鬆對陸家的監視。一有情況,立刻報告。”

“哈伊。”

經過精心的護理之後,淑妍的傷口愈合得很快,一週之後便痊癒了,她告別了黃大夫,然後秘密回到了惠寶游擊隊。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7:43
第三十六章 深入魔窟

陸昱霖又去了罐頭廠,他發現罐頭廠的難民數量又在減少,心裡便有了不詳的預感,他走進倉庫,發現大眼仔一家已經不在那兒了。

陸昱霖在廠子裡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大眼仔一家。

“你們見過一個眼睛大大的七八歲的小男孩嗎?”陸昱霖詢問周邊的難民。

“他們一家被日本人趕到南山村去了。”一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難民回答道:“估計這一家子回不來了。”

“為什麼?”昱霖吃了一驚。

“我是好不容易從那兒逃出來的。”

“你叫什麼?”

“叫我輝仔吧。”

“輝仔,你跟我說說看,南山村到底發生了什麼?”昱霖連忙向輝仔打聽南山村的情況。

“剛開始,日本人好像對我們挺好的,給我們洗澡,理髮,換乾淨的衣裳,還給我們吃了好幾頓飽飯,但後來,說是給我們打預防針,防止瘧疾,大家一聽,都挺高興的。誰知,我的有好幾個同伴打針之後,又吐又瀉,沒幾天就死了,還有幾個人打了針之後,臉色發黑,口吐鮮血,也莫名其妙的死了,那些日本人帶著防毒面具,把這些屍體都扔進了一個池子裡,這些人,現在連屍體都找不到了。我害怕跟他們一樣,所以,就偷偷地從難民營後面的樹林裡溜出來了,我再也不要回到那兒去了,就算是給我吃山珍海味,我也不去。”

陸昱霖聽完,心裡已經明白了,果然,日軍在南山村進行細菌實驗,把這些難民當作實驗品。看來,大眼仔一家危在旦夕。陸昱霖一想到那個懂事乖巧的大眼仔和他的妹妹,媽媽要成為犧牲品時,心裡像是被堵上了一塊巨石。

“得設法把大眼仔一家救出來。”這個念頭在陸昱霖的腦海裡盤旋著。

陸昱霖想去南山村實地考察一下,剛想出去,一眼望見廠門口的那個監視他的便衣,便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又回到了倉庫。

這時,來了幾個日本兵,把難民驅趕上車。陸昱霖知道,這些日本兵是要把這些難民送到南山村去。他決定正好趁此機會去南山村偵查一下。於是,他趕緊脫下外套。

“輝仔,把你身上的衣服給我,你穿我的。”陸昱霖邊脫衣褲邊對輝仔說。

輝仔莫名其妙地看著陸昱霖。

“快點,把你那套要飯的傢伙什也給我。這些錢給你。”昱霖把一疊錢塞在輝仔的手裡。

輝仔看了看錢,又看了看那套西服,高興地直點頭:“你別後悔。你千萬別後悔。輝仔連忙脫下破衣爛衫,換上昱霖的西服,興奮地自言自語:“今天碰到瘋子了。”

陸昱霖換上了破爛不堪的乞丐服,然後把頭髮弄亂,臉上抹了點鍋灰,混在那些難民裡,上了日本人的卡車。

卡車一路顛簸,終於到了南山村。日本人把車上的難民都趕了下來,把他們集中在一個院子裡,然後女的站一邊,男的站另一邊。一個帶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日本軍醫從屋子裡出來,他在那兒用日語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通,旁邊的一個日語翻譯官立刻點頭哈腰地進行翻譯。

“大家把身上的舊衣服都脫掉,然後男的到左邊的房間裡去洗澡,女的到右邊的房間裡去洗澡,洗完澡後,我們會發新的乾淨的衣服。然後到院子裡集合。”

翻譯官說完,幾個日本兵拿著槍,對著他們哇啦哇啦叫著。大概意思是快點脫衣服。難民們也顧不得羞恥了,一個個脫得光光的,然後走進指定的房間去洗澡。所謂洗澡,也就是讓難民們扶著牆,日本人拿著水管朝難民們身上沖洗一番而已。洗完澡後,兩個日本兵在門口發衣服,每個人都拿到一套條紋狀的病號服。

陸昱霖穿上了病號服,然後大家又到院子裡集中,剛才大家脫下的舊衣服已經全部集中在幾個大的袋子裡,被扔到一個很大的火爐裡焚燒。

陸昱霖低頭看見腳下有一小段鐵絲,便偷偷地撿了起來。

那個日本軍醫又嘰裡呱啦地說了幾句,翻譯官連忙翻譯。

“現在大家到那裡的屋子裡去吃飯,每人兩個饅頭,一碗稀飯。吃完後就去旁邊和樓上的房間裡休息睡覺,明天,我們會給大家打預防針,最近廣州的瘧疾很嚴重,打了預防針後,就可以預防瘧疾了,這是大日本皇軍為了大家的健康著想。明天我們會挨個叫你們的。”

難民們一聽有饅頭吃,都很高興,大家都跑到那個吃飯的房間裡去,幾個日本兵在那裡分發饅頭。

陸昱霖拿到饅頭和稀飯後,就跑到一個角落裡,他邊吃邊在人群中仔細搜尋大眼仔一家。終於,他在另一個角落裡,看到了大眼仔一家。陸昱霖連忙跑過去。

“大眼仔,還認識我嗎?”

“是你呀,叔叔。”大眼仔認出了陸昱霖。

“是恩公啊。”大眼仔媽媽也認出了陸昱霖。她想起身,可是一陣咳嗽讓她又坐了下去。

“大嫂,你怎麼啦?病了嗎?”

“前幾天日本人給我吃了顆糖,我回來後,就一直拉肚子,渾身沒力氣,還老是咳嗽。”

“這糖可能有問題。”陸昱霖望著氣喘吁吁的大眼仔母親。

“有好幾個跟我一塊兒吃糖的,有的跟我一樣,有的已經死了。”

陸昱霖嘆了口氣:“哎,大眼仔,你和你媽媽,妹妹待會兒睡哪裡?”

“我們就睡在旁邊的房間裡,那裡地上鋪了好多蓆子。不過,每天旁邊的人都不一樣。要不,叔叔,你今天就睡在我們旁邊吧。”

“好啊。走,我們現在就去。”

陸昱霖來到旁邊的一間大房間,地板上鋪滿了一張張蓆子,大概有七八十張蓆子。

“大眼仔,你們還沒輪到打預防針嗎?”

“日本醫生是挑人的,有時候是挑年紀大的爺爺,然後就十多個爺爺一起去打針,有時候挑二十多歲的叔叔,有時候挑姐姐,一批批的都不一樣,不過,那些被挑走的人就再也沒回來過。日本人說,讓他們待在其他地方去了。”

“哦,我明白了。好了,大家先睡吧。”

陸昱霖在來的時候,就已經觀察好了地形,雖然南山村比較偏僻,日軍把守得也很嚴密,但屋子後面是座小山丘,山丘上是一片密林,那兒並沒有日軍把守,從這兒逃出去是完全有可能的,當初輝仔就是從林子裡逃出來的。

但是他此行的目的,並非只是來搭救大眼仔一家,更重要的是,他要掌握一些南山村的細菌部隊的罪行證據,以便向公眾揭露日軍的暴行。可是,怎樣才能獲取證據呢?所有的證據應該在實驗室裡。

今晚是個滿月,月光格外明亮,陸昱霖盤算著白天在院落裡觀察到的哨兵位置和逃跑路線,在那個兩層的木質結構的實驗樓前面有一個崗哨,在難民營樓前也有一個崗哨,兩個崗哨之間相差百米左右。實驗室的後面有一個用磚石水泥砌成的大池子,他曾看見兩個日本戴著防毒面具的士兵把兩具屍體往裡扔,估計那裡就是輝仔說的化骨池。

實驗室的右邊是一排病房,房門緊鎖。而兵營則在遠離實驗樓的西面,這對於陸昱霖來說是件好事,萬一他在實驗室裡竊取資料時被發現,從兵營到實驗室還有半分鐘的逃跑時間。而如果從實驗室裡拿到證據之後,直接繞過哨兵,從難民營樓的後面翻越鐵絲網,逃進密林的話,大概需要五六分鐘的時間,但如果要帶上大眼仔一家子一起逃跑的話,起碼得花上十多分鐘,這還是在哨兵沒有發現的情況下的理想狀態。但不管怎樣,他都得一試。

陸昱霖推了推一旁熟睡的大眼仔,大眼仔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陸昱霖把手指放在嘴邊,示意大眼仔別出聲。然後又叫醒一旁的大眼仔母親。

“大嫂,你們跟我走。”陸昱霖輕聲地說道。

大眼仔機警地跟著陸昱霖,大嫂則抱著幼女緊跟其後。

陸昱霖悄悄地走到屋子門口,看見一個哨兵正在來回巡視,急忙示意大家蹲下。

陸昱霖大模大樣,伸著懶腰走了出來。

“誰?”日本兵大喝一聲。

“太君,我的撒尿。”陸昱霖摀住肚子,示意自己要去解手。

日本兵示意陸昱霖到屋後去解手,陸昱霖點頭哈腰地走到屋後,然後見日本兵轉身去另一端巡邏了,便揮揮手,招呼大眼仔一家悄悄地過去。

陸昱霖來到屋後,看見有一處解手的牆,旁邊有個土丘,土丘後面可以躲一躲,於是便讓大眼仔一家躲在土丘後。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待會兒帶你們從這裡逃出去。”

說完,陸昱霖跑到從難民樓的另一端,見那日本兵正背對著他,便悄悄地朝實驗室方向跑去。

實驗樓裡一片漆黑,陸昱霖繞過實驗室前打瞌睡的哨兵,飛身躍起,抓住橫樑,一個翻身,來到二樓,他在樓道內半蹲著,觀察四周動靜,見沒人,便悄悄地接近實驗室,他從窗戶外朝裡看,第一個實驗室裡放著一個碩大的籠子,裡面發出“吱吱吱”的聲音,陸昱霖判斷那是老鼠。他又來到第二間實驗室,朝裡張望,這裡放著許多實驗器材,他又彎腰朝前走去,第三間實驗室是個辦公室,裡面有個大辦公桌和一個醫用櫃子,陸昱霖決定進去查個究竟。於是,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鐵絲,往門鎖裡一捅,門鎖開了,他一轉身進入辦公室,然後輕輕地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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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死裡逃生

辦公室的屋頂上有個天窗,月光正好從玻璃窗上照射下來,陸昱霖來到辦公桌旁,拉開抽屜,裡面放著許多文件資料,陸昱霖翻看著,裡面全是日文,但看到了8604部隊的名稱,從“實驗室“、“黴菌“、“中國人”等中文字中大概瞭解了文件的內容,陸昱霖把這份文件取出,然後看到旁邊有一個厚厚的信封,信封裡有許多照片,陸昱霖藉著月光翻看這些照片,原來這些照片都是在實驗時拍攝的對比照,被實驗者前後的面容和軀幹,皮膚進行對比。陸昱霖覺得這些照片非常珍貴,便一併取出,他又看見幾份表格式的文件資料,上面有許多數據,估計是實驗資料,於是拿出來,放在一邊,旁邊資料下面有一個本子,上面寫著月,日,估計是日記,陸昱霖覺得這也是很有力的證據,也順手拿了出來。

接著他又跑到醫用櫃子前,打開櫃子,發現裡面有許多製劑,上面標註著日文,還有英文Yersiniapestis,陸昱霖不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走一盒。又看見旁邊的盒子裡裝著許多糖果,也取出幾粒。

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一個塑料袋裡,然後脫下那件條紋狀的病號服,裹在塑料袋外面,悄悄地離開辦公室,看見下面的哨兵正斜靠在柱子旁打著盹,便把資料放在地上,悄悄地走到了這個日本兵的身後,用力一擰這個日本兵的脖子,那個日本兵在睡夢中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一命嗚呼。陸昱霖把日本兵拖到後面的化骨池邊,脫下他的衣褲,然後把屍體扔了進去。

陸昱霖換上日本士兵軍服,然後背著那把三八式步槍,把資料放在後腰間,朝難民樓走去。

在難民樓前站崗的哨兵,見同伴過來,連忙匆匆打了一聲招呼,跑到屋後,陸昱霖估計他是想告訴自己他要去解手,於是,也就舉舉手,示意了一下。隨後悄悄跟在這個哨兵的後面,趁他解手之際,從背後掐住其脖子,用力往右一掰,哨兵頸骨折斷,頃刻喪命。陸昱霖連忙把哨兵屍體往小土丘後面挪。

“大眼仔,幫我一把,把他搬到小土丘的後面。”

大眼仔連忙幫著抬起哨兵的雙腳,把這具屍體移到小土丘後面。

“好了,大嫂,你們跟我一起從這圍牆外爬出去。”

陸昱霖用腳一蹬,爬上圍牆:“大眼仔,把槍上面的刺刀遞給我。”

大眼仔從長槍上拔下刺刀,遞給陸昱霖,陸昱霖先用刺刀割破鐵絲網,然後徒手掰開鐵絲網,雙手被鐵絲上的倒刺剌的鮮血淋淋,滴在圍牆上,陸昱霖顧不得許多,把手往圍牆上蹭了蹭,然後把手遞給大眼仔:“快,拉住我的手。”

大眼仔立刻伸出手,陸昱霖用力一拉,大眼仔被拉到圍牆上。

“從這兒跳下去,在下面等著我。”

大眼仔從圍牆上跳了下去。

接著,陸昱霖又把大眼妹拉了上來,把她輕輕地放下去,大眼仔在底下接住妹妹。

“大嫂,快,拉住我的手。”

大眼仔母親看了看高高的圍牆和圍牆上的鐵絲網,搖了搖頭:“不行,我爬不過去,恩公,你就帶上這兩個小的逃命吧。”

“快點,否則就來不及了。”陸昱霖催促著大嫂。

這時,一陣犬吠聲響起,大眼仔母親忽然一陣咳嗽:“不行,我會拖累你們的,你們快走吧,恩公,謝謝!讓孩子們記住,給他們的爹娘報仇!”

大眼仔母親朝陸昱霖跪拜磕頭謝恩。

“大嫂,你多保重吧。”

陸昱霖見此,便不再堅持,從圍牆上跳了下去,然後把那支三八式步槍斜挎在肩上,一手抱著大眼妹,一手拉著大眼仔,朝密林深處逃去。

大眼仔母親見孩子們逃出去了,鬆了口氣,又悄悄地回到了原先的舖位躺下。

到了凌晨要換崗哨的時候,突然發現院子裡的兩個哨兵都不見了。於是,哨聲四起,憲兵全體集合,尋找失蹤的哨兵。

在小土丘的後面,發現了一具哨兵屍體,一個日本軍官走過去仔細查驗,發現是被人折斷脖子斃命的。然後一抬頭,看見鐵絲網上有一處被破壞了,急忙命令士兵爬上去。

“報告少佐,圍牆和鐵絲網上都有血跡還有殘缺的手印。”

“馬上取樣化驗。”

一個日本軍醫爬到圍牆上,取了一些血跡樣本。

“報告,在化骨池裡,發現了小野君的遺體。”

那位少佐連忙跑到化骨池邊,看見小野赤身裸體地趴在屍堆上。

“八格。把他抬出來。”

小野的屍體被抬出來,少佐一看,也是被折斷頸骨斃命的。

“這不是一般的平民所為,他應該是一個懂格鬥術的高手。”

忽然,一個日本軍醫神色緊張地從實驗室樓上跑了下來,在少佐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少佐臉色大變,連忙跟隨軍醫上樓。

“加藤君,請你告訴我,遺失了什麼東西?”

“報告三木少佐,我的一本日記本,一疊照片,一份文件還有若干實驗數據報告都不見了,還有櫃子裡的一盒鼠疫桿菌疫苗不見了。”

“八格。”三木狠狠地抽了加藤醫生幾記耳光。

“把警犬帶過來。”

一個日本兵牽著一隻兇猛的黑色警犬跑了過來。

三木把警犬帶到圍牆處,讓警犬嗅一嗅血跡,然後命令全體憲兵,進行搜捕。

陸昱霖帶著大眼仔兄妹在密林裡狂奔,忽然聽到身後有狗叫的聲音,陸昱霖心想不妙,日本兵追來了。儘管他早有預料,哨兵的死遲早會被發現,原本他估計他可以在被發現之前跑出這片密林,到達市區。但由於這兩個孩子跑得太慢了,所以,比原計畫延遲了十多分鐘。

“大眼仔,你會爬樹嗎?“

“會,我妹妹也會。“

“好,你現在必須按我說的做。”

“叔叔,你說。我記著。”

“你和妹妹先爬到那棵最大最高的榕樹上去,千萬別出聲,這包東西很重要,我把它藏在樹洞裡,你們藏好,千萬千萬別發出聲音,等鬼子走了之後,沒人的時候,再下來,一直朝前跑,把這包東西交給宏濟醫院的黃恩博大夫,告訴他是陸叔叔給他的。你記住了嗎?”

大眼仔點點頭。

陸昱霖怕孩子記不住,又重複了一遍:“交給宏濟醫院的黃恩博大夫。”

陸昱霖連忙把大眼仔兄妹托舉上樹,大眼仔兄妹倒也靈活,一會兒功夫就爬到了榕樹樹梢處,然後,陸昱霖把那包證據放在這棵樹的一個幽深的樹洞裡。

陸昱霖抬頭望瞭望大眼仔兄妹倆,見孩子已經躲在樹葉叢中,不仔細看,很難發覺,便放心了,然後他一轉身,往樹林的另一方向奔去,他一邊跑,一邊從背上取下槍,朝天鳴槍。

日本憲兵聽到槍聲後,立刻朝陸昱霖的方向追去。

警犬聲越來越近,陸昱霖忽然望見前面有一條小河,他欣喜萬分,扔掉槍,一個猛子扎到水裡。

日本憲兵帶著警犬追到河邊,氣喘吁吁。

“給我往水裡射擊。”

陸昱霖在水下憋著氣,子彈在身邊濺起浪花,他游到一邊的草叢裡,折斷一根蘆葦桿含在嘴裡,然後鳧水到對岸。他在水裡脫掉軍服,悄悄地上了岸。

憲兵忽然發現河裡有東西漂了過來,連忙開槍射擊,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件日軍軍服,憲兵撈起軍服,果然是小野君的,而那人卻早已不見蹤影。於是憲兵又在沿岸搜尋著,但只找到那條被丟棄的三八式步槍。

“通知憲兵隊,立刻全城戒嚴,一定要找到這個人。”三木少佐咆哮著。

大眼仔兄妹見鬼子已經走遠,便從樹上爬下來,大眼仔從樹洞裡掏出那包重要的東西,拉著妹妹,朝前方繼續跑去。

跑出了樹林後,大眼仔沿途詢問宏濟醫院的位置,在路人的指引下,終於找到了宏濟醫院。

“請問黃恩博醫生在哪裡?”大眼仔拉住一個護士問道。

護士見這倆孩子身上穿著病號服,以為是從醫院裡逃出來的小病號,便故意虎起臉,訓斥道:“還不乖乖地躺到病床上去,讓黃醫生知道,非罵你不可。”

“你快告訴我,黃醫生在哪裡?我有重要的事。”

“小屁孩還有啥重要的事?”護士見大眼仔著急的模樣,甚是好笑:“好吧,我帶你們去。”

護士把大眼仔兄妹帶到了黃恩博醫生辦公室,敲了敲門。

“請進。”

門一開,大眼仔馬上從護士的腋下鑽了進去。

“你就是黃恩博醫生嗎?”大眼仔忽閃著大眼睛問道。

“是的,你找我?”黃恩博見兩個小屁孩一本正經的模樣,覺得十分好笑。

大眼仔欲言又止,朝大眼妹使了個眼色,大眼妹連忙把護士推出去,關在門外。

黃恩博看著這倆小傢伙的舉止行為,甚感有趣:“這麼神秘啊!”

大眼仔見屋子裡沒其他人了,便把這個衣服包交給黃恩博。

“這是陸叔叔讓我交給你的。”

“陸叔叔?哪個陸叔叔?”

“一個高個子叔叔,以前應該是有錢人的那個陸叔叔。”

“陸昱霖?陸家少爺?”

“對,應該就是他,我聽別人叫他少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也進了我們難民營。”

“你是從難民營裡跑出來的?”黃恩博很是驚訝。

“是的,是從日本人的難民營裡逃出來的。黃醫生,你先打開看一下吧,陸叔叔說這個東西非常重要。”

黃恩博感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打開衣服包,裡面是個塑料袋,他從塑料袋裡把裡面的資料一一拿出來,翻開其中一份文件,一看,倒吸一口涼氣,然後,他又翻看了其他的東西,臉色越來越凝重。

他打開那盒藥,看見針劑瓶上寫著Yersiniapestis,不禁脫口而出:“鼠疫桿菌!”

“小朋友,你告訴我,陸叔叔現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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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罪證在握

“我們從難民營的圍牆上跳下來之後,陸叔叔帶我們一直在樹林子裡面跑,後來鬼子追來了,還有狼狗,陸叔叔就讓我們躲到樹上去,他把這東西藏在樹洞裡,告訴我們等鬼子走了之後再下來,帶著這包東西來找你。他自己朝另一個方向跑了,我後來聽到鬼子在開槍,不知道陸叔叔有沒有被打死。”

說到這裡,大眼仔眼淚流了下來,一邊用手揉著眼睛,一邊說:“陸叔叔是個好人。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大眼仔這一哭,大眼妹也跟著哭了起來:“我媽媽沒有逃出來,日本人給我媽媽吃了一顆糖之後,我媽媽就病了,一直發燒,拉肚子,連走路都走不動了。”

黃恩博聽大眼妹這麼一說,連忙拿起桌上的那幾粒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撥開糖紙,放在培養皿裡,放了些試劑,然後放到顯微鏡裡進行觀察。

“傷寒桿菌。天哪,這些畜生想幹什麼?”

黃恩博知道此事意味著什麼,陸昱霖冒著生命危險拿到的這些證據將會在國際社會引發怎樣的轟動,日本人這種滅絕人性的反人道主義行徑一定會引起國際社會的公憤,這對於打擊日軍的氣焰一定是一次重擊。所以,作為一名有良知的,整天在救死扶傷的醫務工作者,他必須要保護好這些證據,然後公佈於眾,讓全世界都看清日本人虛偽的嘴臉,這是他一個人道主義者是義不容辭的職責。

“哦,我還沒問你們叫什麼名字呢?”黃恩博疼惜地望著這對兄妹。

“我媽媽叫我們細仔和細妹。”

“好的,細仔,細妹,你們倆就在我醫院住下吧,把身上這套病號服脫下,換上我們醫院的病號服。記住,千萬別出醫院,你們在我這裡很安全。”

細仔和細妹對視了一下,點了點頭。

黃恩博把護士叫來:“小紅,你帶他們去兒科病房,換上我們醫院的病號服,他們身上的這套拿去燒了。”

“好的,來,細仔,細妹跟我走。”

細仔和細妹走了之後,黃恩博把門反鎖住,回到辦公桌旁,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這些文件資料,然後他拿出一架德國的卡爾蔡司相機,把這些資料都翻拍下來。接著,他取出膠卷,把它放在一個棕色的藥瓶裡,放在藥櫃的最裡面。之後,黃恩博把桌上的這些證據放置在一個文件袋裡,放入了保險櫃裡。

渡邊一郎接到三木的電話,大吃一驚,8604細菌部隊的在廣州實施的細菌實驗是絕對機密的,怎麼可能被抗日分子知道,而且還成功地竊取後逃脫,看來對手早已有所準備。

三木提供的線索太有限,只是告訴他,這個人是A型血,武功高強,能徒手折斷對方脖子,會游水,會射擊。就這些信息,要在茫茫的人海中找到這個凶手,簡直是大海撈針。而全城戒嚴,只會引起市民恐慌,讓凶手更加小心翼翼,所以,他並不贊成此舉,無奈,盛怒之下的日本憲兵隊隊長伊藤大佐態度強硬,他也只能作罷。

渡邊突然想到了陸昱霖,雖然他曾懷疑那份《廣州日中友好親善人員名單》的失竊與陸昱霖有關,可苦於沒有證據,只能罷手,何況,這裡還牽涉到玉蓉,這是他最不願面對的,他總是儘量想為玉蓉開脫。

但如果真的是陸昱霖來竊取那份名單的話,那麼他也極有可能竊取這份關於細菌部隊的絕密文件,儘管這個文件不止他這一處有,日本憲兵隊也有,南山村的三木那裡也有,但若是從他這裡洩露的,那他就難辭其咎,等待他的也許是軍事法庭的審判,或是剖腹自盡。一想到這兒,渡邊覺得自己後背發涼,這件事只能自己偷偷去查,決不能讓伊藤或是三木知道,甚至連山田也不能告訴,他要趕在他們之前破案。

陸昱霖上了岸之後,便從附近村子裡偷了晾曬在外的褲子和外套,扮作農夫,朝荔枝灣方向走去。

在街口,一群日本兵正在設卡檢查來往人員,讓他們把雙手攤開,檢查手上是否有傷口,凡是有傷口的一律扣下。

陸昱霖看了看自己這雙手,被鐵絲網上的倒刺剌的口子雖然已經不流血了,但傷口還一清二楚,而且經過河水浸泡之後,更顯得紅腫。他望瞭望周圍,正好路邊有一攤牛糞,他連忙抓起牛糞,塗在兩隻手上,身上,臉上。

陸昱霖走到關卡前,日本兵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後,都連忙摀住鼻子。

“你的,怎麼回事?”一個日本兵一邊摀住鼻子,一邊用生硬的漢語問陸昱霖。

陸昱霖向日本兵比劃著自己跌倒的動作,引得日本兵哈哈大笑。

“死鬼,你又去喝酒了,是吧?”忽然,玉蓉出現在陸昱霖面前,用手擰著陸昱霖的耳朵:“你是不是喝醉了,摔在牛糞堆裡了,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東西。”

玉蓉一邊擰著陸昱霖的耳朵,一邊走過關卡,日本兵笑得前俯後仰。

玉蓉就這樣一直擰著昱霖的耳朵走到巷子口。

“玉蓉,可以放手了,我耳朵都快給你揪下來了。”陸昱霖痛得齜牙咧嘴。

玉蓉連忙放手:“少爺,我一緊張勁就使大了。你沒事吧。“

昱霖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少爺,你去哪兒了,今天一大早,日本人突然戒嚴了,大家都替你捏了把汗。”

“這事回家說,玉蓉,我們家門口的便衣還在嗎?”

“天天像蒼蠅似的,盯得可牢了。”

“你幫我去拿套衣服到孫師傅家,我去他那兒換。”

“孫師傅,上次不是差點出賣你了嗎?你還找他?”

“孫師傅是好人,他也是被逼無奈,我相信他這次不會出賣我的。你快去吧。”

玉蓉連忙朝陸府跑去,昱霖則轉身朝孫師傅家走去。

陸昱霖見周邊沒人,敲了敲孫師傅家的門,孫師傅打開門之後,看見是陸少爺,很是吃驚。

“陸家少爺,你怎麼啦?怎麼這打扮?還滿身都是牛屎?”

“孫師傅,進去再說。”

陸昱霖進了門,轉身把門鎖住:“孫師傅,不好意思,打擾你一下,我在你這裡洗個澡,換身衣服就走。”

“好好好,你快去後面院子裡洗澡吧,我待會兒給你送身乾淨的來。“

陸昱霖跑到孫師傅家後面的院子裡,把那身臭烘烘的衣服脫下,把自己洗了個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然後換上孫師傅的衣服。

“孫師傅,謝謝你!一會兒玉蓉會來,我等她來了就走。“昱霖靠在牆邊,眼皮子直打架。

“沒事的,你坐會兒吧,喝杯水,我看你累得夠嗆。“孫師傅把水杯遞給昱霖。

“謝謝,孫師傅,你的傷好些了吧?“昱霖接過水杯,咕嚕咕嚕幾口就把睡喝乾了。

“好多了,多謝你讓玉蓉送來的金瘡膏,塗了幾次就好了。“

陸昱霖笑了笑,這時,玉蓉來了,她給昱霖帶來了一套白色西服,昱霖換上西服後,便與孫師傅告辭了,大模大樣地回陸府。

“昱霖,你可回來了。“淑嫻在門口抱著鳴兒,看見昱霖回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讓你們擔心了吧。走,回屋說去。“昱霖接過鳴兒,摟著淑嫻進屋。

“霖兒,你這是上哪去了,一整夜不著家。急得我跟你爹兩人一整夜沒闔眼。“

“媽,我沒事,昨天跟昱霆大哥喝酒聊天,喝醉了,就在他家睡下了,忘記告訴你們了。“

“唉,都是當爹的人了,還這麼糊塗,昱霆也是,派個丫頭來通知一下也好,好了,霖兒,我看你乏得很,大概酒還沒醒吧,快回房睡覺去吧。“陸太太見兒子一臉倦容,很是心疼。

“嗯,媽,我上樓去了。“昱霖把鳴兒交給陸太太之後,朝淑嫻遞了個眼色,淑嫻立即領會。

“玉蓉,你倒杯茶上來,讓少爺醒醒酒。“

進了臥室之後,昱霖疲憊地倒在床上。玉蓉連忙把一杯濃茶放在床頭櫃上。

“少爺,你昨天干什麼去了?“玉蓉迫不及待地問道。

昱霖喝了口茶,把昨天午夜他在南山村難民營所竊取的有關細菌實驗資料的情況和今天凌晨如何從難民營逃離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淑嫻和玉蓉。

“這麼說,你已經拿到了日軍細菌部隊的實驗證據?“淑嫻聽罷,甚是興奮,眼裡流露出對昱霖欽佩不已的神情。

“我放在樹洞裡,讓大眼仔兄妹交給黃恩博大夫。不知道這倆孩子有沒有完成這個任務?“

“那我去一下宏濟醫院,去問一下黃大夫。“淑嫻拿起手袋,準備出門。

“嗯,現在恐怕也只有你能出面了,日本人這兩天戒嚴,一定是為了這事,我這幾天不便出門。“

“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從昨天到今天,太驚心動魄了,能死裡逃生實屬幸運,你這些天就好好在家歇著吧。“

“哦,淑嫻,你順便給我帶點消炎藥粉回來,剛進關卡時,日本兵在逐個查驗雙手,估計是我在翻圍牆時,手被鐵絲網扎破了之後留下了血跡。“

淑嫻一聽,連忙翻開昱霖的手掌,雙手上面佈滿了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口,淑嫻不免心疼起來:“昱霖,你受苦了。“

“少奶奶,你快去吧,我來幫少爺處理傷口。“玉蓉說著,便去取藥箱。

“嗯,玉蓉,這兒就交給你了。“

玉蓉取來藥箱,拿出碘酒和藥棉,給昱霖消毒傷口,昱霖雙手的手指和掌心都被剌得一條一條的,有的傷口上還有鐵刺,玉蓉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拔出鐵刺。

“少爺,你還疼不疼?“

玉蓉沒聽見回答,扭頭一看,昱霖早已經睡著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7:43
第三十九章 醉翁之意

阿成開著車把淑嫻送到了宏濟醫院。淑嫻連忙朝黃恩博的院長辦公室走去。

淑嫻敲了敲門。

“請進。“

淑嫻推開門,黃恩博抬頭,見是陸家少奶奶,連忙起身,走到門前,朝外面看了看,急忙把門反鎖住。

“少奶奶,陸家少爺回來了嗎?“黃恩博小心翼翼地問淑嫻。

“已經回來了,那個大眼仔有沒有把一個包裹交給你?“

“你是說細仔和細妹吧,他們已經把東西交給我了,我已經安排這兩個孩子住到兒科病房裡去了。“

“謝謝你,黃大夫。“淑嫻聽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陸少爺冒著生命危險交給我的東西,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你們太不容易了,少奶奶,你的傷好些了嗎?“

黃恩博指了指淑嫻的右臂,淑嫻馬上明白了。

“你上次見到的是我的姐姐。我才是昱霖的妻子。“淑嫻淺淺一笑。

“哦?是嗎?你還有一個孿生姐姐?陸少爺居然還給我打埋伏。“

“形勢所迫,所以有時不得不採取一些非常規手段。那黃大夫,請你務必把這些證據保存好,等我跟組織上聯絡好了之後,會盡快取走的。“

“好的好的,我一定會妥善保管的,請你們儘管放心。“

“那我能不能去見一見這倆孩子,他們挺可憐的。“

“這倆孩子真不容易,而且還很機敏,將來必定是可塑之才。“黃大夫對細仔細妹很是讚賞。

黃大夫帶著淑嫻來到兒科病房,淑嫻望著熟睡中的這對兄妹,心疼地摸了摸他們的臉蛋。

“黃大夫,拜託你好好照顧這對兄妹,我走了。“

淑嫻回到家,把情況告訴了昱霖。

“大眼仔大眼妹這倆孩子真是好樣的。“

“昱霖,現在這對兄妹是孤兒,我想收留他們。“

“是啊,他們挺可憐的,父親被炸死了,母親又被當作細菌實驗品,我也想收留他們,不過,我覺得昱霆大哥現在無兒無女的,不如問問他,是不是想收留他們?“昱霖首先想到的是他那可憐的昱霆大哥,自從秀琳嫂子去世之後,一直孑然一身,形單影隻,徒增不少白髮。如果有大眼仔兄妹相伴,也許昱霖大哥的心情會舒暢許多。

“這是個好主意。昱霆大哥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惜秀琳嫂子死了,細仔和細妹這麼討人喜歡,昱霆大哥一定會高興的。“

“等把這對兄妹接回來後,讓昱霆大哥過來看看。“

“嗯。“

“淑嫻,那什麼時候通知明峰他們,讓他們把這些實驗資料帶走?“

“我明天就去通知周叔。哦,我消炎藥給你帶來了,我給你上藥吧。“

“玉蓉已經給我包紮好了。“昱霖把手伸出來,在淑嫻面前晃了晃。

“玉蓉這丫頭的包紮技術還真不錯,那我明天幫你換藥吧。“

次日,渡邊獨自一人來到了陸府。渡邊的突然到訪,讓陸軼翔的心又提了起來。

“陸老先生,你好!請問你陸公子在家嗎?“渡邊看上去很是友好。

“渡邊先生找犬子有何貴幹?“

“哦,是這樣,上次讓陸公子受委屈了,我今天是特地登門賠禮道歉來了。“渡邊向陸軼翔鞠了一躬。

“哦,渡邊先生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道歉就不必了。“陸軼翔吃不準渡邊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還是讓我親自向陸公子道歉吧。“渡邊依舊如是說。

“大佐先生,你不必太客氣了,上次的事,霖兒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陸太太也連忙跑了過來,想阻止渡邊對兒子的侵擾。

“不不不,陸太太,這是應該的,我上樓去親自向陸公子表達我的歉意。“渡邊說著,便往樓上走去。

“大佐先生,我們少爺在睡覺,您就請回吧。“玉蓉在樓梯口擋住渡邊。

“哦?是嗎,不要緊,我等他醒過來再道歉。我就在他門口等。“渡邊說著,不容分說地上樓去了。

玉蓉想攔沒攔住,只得跟著上樓,陸軼翔和陸太太也跟著上了樓。

陸昱霖聽見樓下有動靜,連忙雙手撐著床坐起來,一股鑽心的疼席捲全身。他仔細聆聽外面的聲音,辨認出是渡邊一郎的聲音,在跟渡邊的幾次交鋒中,昱霖覺得這個渡邊挺難對付的,現在他又上門來謊稱道歉,明擺著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陸昱霖閉上眼睛,腦海裡飛速盤算,怎麼才能趕走這個渡邊。

“玉蓉,誰在外面?我好冷,給我倒杯熱水來。“

玉蓉一聽,連忙推門進去,大家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只見昱霖頭上戴著皮帽,身上穿著毛衣,裹著大衣,躺在被子裡,脖子上還圍著圍巾。

“這才十月份,霖兒,你有這麼冷嗎?“陸軼翔甚覺奇怪。

“霖兒,你這是怎麼啦?病了?“陸太太走到床邊,摸了摸昱霖的額頭。

“媽,我覺得渾身發冷。“昱霖抖抖索索地說著話,牙齒不由自主地上下打架。

“雖說廣州的天氣溫潤暖和,但這個天下河游泳也是夠冷的。“渡邊在一旁不陰不陽地說。

“什麼下河游泳,我們少爺不會游泳,是個旱鴨子。“玉蓉連忙給昱霖打掩護。

“哦?是嗎?我還以為陸公子昨天下河游泳凍病了呢。“

“霖兒,我帶你去醫院吧。會不會是得了瘧疾,聽說最近廣州城裡不少人都得了瘧疾。“陸軼翔臉色嚴峻。

“好好好,我們去醫院。“陸太太應和道。

“我看沒那麼嚴重,喝杯熱水,應該沒事的,玉蓉姑娘,麻煩你去倒杯熱開水給你們家少爺。“

玉蓉只得去倒開水。

渡邊走到昱霖床前,脫下帽子,朝他九十度鞠躬。

“陸公子,上次軍服的事情,我真的是很抱歉,讓你受委屈了,我向你表示真誠地道歉。“

“不必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陸昱霖討厭渡邊的惺惺作態。

“那讓我們握手言歡吧。“渡邊伸出右手。

昱霖沒想到渡邊會使出這一招,只得從被子裡伸出戴著皮手套的右手。

渡邊連忙緊握昱霖的手,故意用勁不松手,昱霖疼得兩眼直冒金星,額頭上滲出汗珠來,但他表面上還得表現出從容的模樣,擠出一絲笑容。

玉蓉見狀,連忙上前:“少爺,水來了。“

玉蓉故意手忙腳亂地把水杯往渡邊的左手上倒。

“啊呀。“渡邊被燙了一下,連忙鬆開右手。去撫摸左手。

“真對不起,大佐先生,我不是故意的。“玉蓉連忙用手幫渡邊擦去開水。

“玉蓉姑娘,你這已經是第二次犯錯誤了。中國人說‘事不過三’,是不是還會發生第三次。你真是個冒冒失失的丫頭。“

“真對不起,大佐先生,你的手燙傷了沒有,我給你涂點燙傷藥。“

“不要緊。“渡邊左手發紅,連忙用右手摀住左手。

“還是涂點藥吧,萬一發炎了,可不好,玉蓉,去拿藥箱。“陸昱霖吩咐玉蓉。

玉蓉連忙取來藥箱,拿出燙傷藥,給渡邊的左手輕輕塗抹,邊抹邊吹氣。

“謝謝你,玉蓉姑娘。我沒事了。“渡邊望著玉蓉專注抹藥的神情,心裡又泛起一陣漣漪。

“好吧,陸公子,你好好休息,如果病情實在嚴重的話,可以去醫院找大夫看看,好了,我告辭了。“

渡邊一走,大家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霖兒,要不要現在就上醫院看看去,萬一是瘧疾呢?“

“媽,我沒事,睡一覺就好。“

“好,那你睡會兒吧,有什麼事,可別大意。“

說著,陸軼翔攙著陸太太下樓去了。

玉蓉見老爺,太太走了,連忙把昱霖的右手手套脫了,繃帶上已是血跡斑斑。

“這個陰險的渡邊,他是故意的。“玉蓉一臉憤懣,輕輕地幫昱霖解開紗布:“我重新給你上藥吧。”。

“他懷疑我就是那個竊取資料的人,所以故意來試探。現在我們更要小心了。“

淑嫻一早便出門,她想要盡快跟組織聯繫,把日軍在南山村所組建的細菌部隊的具體情況向組織報告。

淑嫻叫了輛黃包車:“去白雲山附近的週記藥鋪。”

車伕拉著車朝白雲山方向跑去。而她的身後,一個便衣在緊緊跟隨。

淑嫻下了車之後,看看周邊沒什麼可疑之人,便徑直走進週記藥鋪。而此時,那個便衣正密切地注視著淑嫻的一舉一動。

周叔見淑嫻進來了,連忙停下手頭事情,把她請到裡屋。

“周叔,昱霖已經拿到了日軍細菌實驗的證據了,就放在宏濟醫院的黃恩博大夫那裡,要趕快取走交給明峰。”

“昱霖幹得漂亮,我這就跟你去宏濟醫院,把資料取出來。”周叔聽說昱霖已經把日軍細菌實驗的證據拿到手了,感到非常意外,非常驚喜。

而此時,那個便衣也走進了週記藥鋪。

“先生,你要抓什麼藥?”藥鋪夥計順子連忙出來相迎。

“我看看。”便衣一邊隨手抓起一把藥聞聞,一邊把目光投向裡屋。

順子見這個人並不像是來買藥的,他一直眼睛盯著裡屋,便判斷這個人有可能是便衣。

於是順子突然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先生,我們這個藥是很貴重的,你別捏捏這個,抓抓那個,弄髒了,掌櫃的要罰小的。小的可吃罪不起。”

順子的高聲叫嚷把便衣嚇了一跳:“你一個賣藥的瞎嚷嚷什麼?就你們家的藥金貴,碰不得?”

“這是當歸,黨參,何首烏,都是貴重藥。是掌櫃花了不少錢買來的,可不是給你糟蹋的。”順子依舊高聲叫嚷。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便衣邊說,邊盯著裡屋。

周叔和淑嫻聽見順子高聲叫嚷,知道外面有可疑的人,立刻警覺起來。

“周叔,看來特務盯上我了,我得趕快離開這裡。這樣,下午兩點,我們在宏濟醫院碰頭。”

“好,就這麼辦。”

淑嫻從裡屋出來,周叔拿了幾包中藥遞給她。

“陸太太,最近廣州好多人都得了瘧疾,你們可要多加注意,這幾副中藥先吃著,看看能不能減輕點症狀。”

“好的,謝謝周大夫。”

淑嫻提著中藥,叫了輛黃包車,打道回府,那個便衣也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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