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作者:秋月春風矣(已完成)

 
Babcorn 2018-6-5 15:10: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 13254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9:57
第七十章 威逼脅迫

玉蓉一直在門口眺望著,期盼昱霆帶著鳴兒平安回來。

在街口,有輛黑色的汽車停了下來,一個黑衣人夾著鳴兒朝陸宅走來。鳴兒一見玉蓉,連忙掙紮著跑了過來。

“蓉媽,蓉媽。”鳴兒像見到救星一般撲到玉蓉的懷裡,流著淚,抽泣不已。

“鳴兒,鳴兒,你終於回來了。”玉蓉抱起鳴兒,緊緊地摟在懷裡,似乎一撒手鳴兒就會失去,然後玉蓉往鳴兒身後望去,卻沒見昱霆的身影。

“你就是陸夫人吧,請你回去打個電話,這是電話號碼。”黑衣人把一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交給玉蓉。

玉蓉接過紙條,疑惑地望著黑衣人:“我丈夫呢?他怎麼沒回來?”

“讓你打,你就打,囉嗦什麼,否則你丈夫可就回不來了。”黑衣人不耐煩地望著玉蓉。

“你們把我男人怎麼了?”玉蓉一把抓住黑衣人的手臂。

“沒什麼,山田先生正在同陸老闆談生意呢。”黑衣人一甩手,掙脫了玉蓉的雙手。

“那我男人什麼時候可以回來?”玉蓉急切地想要知道昱霆的消息。

“這要看陸老闆是不是識時務了,好了,別囉嗦了,快去打電話。”黑衣人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玉蓉拿著紙條,抱著鳴兒進了門,然後吩咐下人把大門緊緊關上。

玉蓉走到客廳,拿起電話,撥通了紙條上的電話號碼。

山田寓所的電話鈴響了,山田朝昱霆使了個眼色,陸昱霆走了過去,拿起電話。

“喂,是玉蓉嗎?”昱霆平靜地問道

“是我,昱霆,你怎麼樣?”玉蓉心急火燎地詢問。

“我沒事,鳴兒回來了嗎?”

“剛回來。”

“鳴兒有沒有受傷?”昱霆牽掛著鳴兒的安危。

“沒有,就是嚇壞了,現在嘯兒,吟兒正陪著他呢。”

“玉蓉,我可能要晚點才回家,你快生了,先回娘家待產吧,我出來後會去你娘家找你的。孩子們就拜託你了。”

昱霆說完,掛了電話。他電話裡的意思是想讓玉蓉回陸府,先在密道里躲一陣子,等他回來再做安排。他怕山田一夥言而無信,會繼續加害他的家人。

“好了,鳴兒小少爺已經平安到家了,現在陸老闆可以跟我談一談這兩件事了吧。”

“可以,我們先談第一件吧,你打算出資多少購買宏盛?”昱霆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五十萬法幣。”山田把一份合同放在陸昱霆的面前

陸昱霆用眼睛掃了掃這份合同,這絕對是一份不平等條約:“五十萬法幣能買一家佔據廣州糖果業半壁江山的廠家嗎?山田先生出這個價與明搶有何區別?”

陸昱霆把這份合同推了過去。

“陸老闆果然精於算計,可是,陸老闆別忘了,現在廣州還是日本人治下的廣州,跟我們大日本討價還價行得通嗎?”

“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嗎?可是,你們日本人強取豪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種不公平的交易能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嗎?”

“這個世界就是靠拳頭說話的,你們戰敗了,就沒有資格跟我們大日本皇軍平起平坐,討價還價。陸老闆,請你簽字吧。”

山田把這份合同又推到陸昱霆的面前,把鋼筆遞給他。

陸昱霆坐在那兒,並沒有去接山田遞過來的鋼筆。

“陸老闆,我今天能放了小少爺,明天也就能再把他抓回來,這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之事。所以,請陸老闆三思。”

陸昱霆知道跟魔鬼強盜是沒什麼可談的,而孩子正是他的軟肋,他自己可以置生死於度外,但孩子們呢,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天真可愛而又無辜的孩子們遭受塗炭。

陸昱霖接過鋼筆,唰唰唰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把鋼筆一扔,站了起來。

“山田先生,我可以走了麼?”陸昱霆斜睨了山田一眼。

“陸老闆,我們才解決了一個問題,還有一個問題還沒解決呢。”山田把合同書拿起來,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臉上露出一絲奸笑。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還在守孝期,不能出任維持會會長一職,請山田先生見諒。”昱霆仍然一口拒絕。

“如此說來,我還得等你三年守孝期滿?”

“能者多勞,我看山田先生不如兼任維持會會長一職吧。”昱霆給山田支招。

“維持會會長應由你們中國人擔任,鄙人不敢越俎代庖。”

“那就找其他樂意擔當此任的中國人吧,山田先生不必非我們陸家人不可,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嘛。”

“看來陸先生是不願意合作了,那我只能委屈陸先生了,來人,請陸先生去我的後院居住。”山田臉一沉,給手下投去一個眼神,山田的手下立馬站在陸昱霆的身旁。

“山田先生想要軟禁我?”陸昱霆沒想到山田居然如此卑鄙,想要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我是給陸先生充足的思考時間,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回家。”山田撫弄著手上的扇子,陰陽怪氣地說道。

陸昱霆輕蔑地望了一眼山田,冷笑一聲,朝後院走去。

玉蓉接到昱霆的電話之後,一直在琢磨昱霆的話,讓她回娘家待產,意思是指讓她回陸府,現在陸府只剩下耀叔,胖嬸,虎仔和阿成了,他們還住在陸府,等待有一天少爺,少奶奶回家。

玉蓉從電話中明顯感到昱霆對自己和孩子們的擔心,她深知山田一夥決不會輕易地放過昱霆,而昱霆最擔心的便是家人。所以,只有躲到讓日本人找不到的地方,昱霆沒有後顧之憂了,日本人才會無計可施。可哪兒才是安全之地呢?玉蓉想到了陸府的密道,也許只有密道才是藏身之所。可是,自己這身子這些天越來越沉了,恐怕離分娩也不過是三五天的時間了,現在這樣子也沒法躲在密道里。玉蓉思前想後,覺得先把孩子們和婆婆安頓好,自己則在家等昱霆回來。

於是,玉蓉找到秋蓮,跟她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秋蓮聽後,著急萬分。

“玉蓉,這該怎麼辦呢?那些日本人說來就來,想抓就抓,我反正是一把歲數了,死就死了,可是,孩子們,怎麼辦,他們可是我們陸家的子孫呢!”

“媽,我想好了,你和嘯兒,吟兒還有鳴兒一起去老爺家住,老爺家有個密道,在密道里待著不會被發現,是很安全的,以前少爺,少奶奶去香港,也是走密道。萬一日本人來抓你們,你們就藏到密道里。”

“那你呢?”秋蓮擔心地望著玉蓉。

“媽,你看我這樣,恐怕過幾天就要生了,我就留在這兒,等昱霆回來。”

“是啊,你快生了,這個時候我怎麼能離開呢?要不,我也留下來,等你生完了孩子再說。”

“媽,我怕日本人會拿你和孩子要挾昱霆,所以,你一定得離開這兒,媽,你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的,胖嬸曾經給少奶奶接過生,實在不行,我就讓胖嬸過來陪我。媽,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讓碧柳和紅葉準備一些吃的,用的,你們帶上,吃完晚飯就走。”

“好吧,玉蓉,你自己當心點。”

晚飯後,玉蓉帶著孩子們還有婆婆一起去了陸府,耀叔和阿成,胖嬸聽說此事之後,馬上安排嘯兒和吟兒去玉蓉房裡睡,秋蓮和鳴兒去太太房裡休息,如果有日本人來,就馬上進密道。

胖嬸怕玉蓉這幾天就要生產了,所以跟著玉蓉回到了陸宅。

從陸府回來之後,玉蓉就感到腰酸背痛,腹部有下墜感,她覺得自己要生了。

“胖嬸,快,快送我去宏濟醫院,找黃恩博大夫。”玉蓉連忙吩咐胖嬸。

“好,好。我這就去叫車。”胖嬸跑到外面叫了一輛黃包車。

很快,玉蓉被送到了宏濟醫院,黃恩博大夫一見是玉蓉,連忙安排產科醫生進行接生。

沒過多久,玉蓉便在醫院裡誕下了一名漂亮的女嬰。

醫生把嬰兒抱給玉蓉,玉蓉抱著粉嘟嘟的女兒,愛不釋手。

“玉蓉,你就在這兒安心地住下吧。”黃恩博過來看望玉蓉母女。

“謝謝你,黃大夫。”

“孩子他爸爸呢?”黃大夫隨口一問。

一提到昱霆,玉蓉心情凝重起來:“昱霆去見山田,直到現在還沒回來,估計被山田扣下了。”

“這幫混蛋,竟然如此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軟禁一位社會賢達人士。”

“黃大夫,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得去山田那兒,把昱霆要回來。”

“玉蓉,你才剛剛生完孩子,現在身子還很虛弱,絕對不能出門。”

“那該怎麼辦呢?”玉蓉心急如焚。

“這樣,我去一趟山田那兒。山田的寓所地址我知道,我幾乎每個月都要給他送嗎啡。”

“山田需要嗎啡?”玉蓉好奇地望著黃恩博。

“他的頭部曾經受過傷,落下了偏頭痛的毛病,只要天氣陰冷,他的腦袋就會疼痛,所以,常常需要嗎啡止痛,我基本上每個月給他送一次嗎啡。”

“那就拜託你了,黃大夫。”

“玉蓉,你別這麼客氣,我們都是中國人,能幫則幫,這是理所應當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9:57
第七十一章 誓不低頭

自從山田把陸昱霆軟禁之後,昱霆就開始絕食了,三天粒米未進,這讓山田很是坐立不安,畢竟陸昱霆的身份擺在那裡,他是廣州商界的翹楚,而且他還是陸軼翔的親侄子,陸軼翔被廣州市民視為英雄人物,這讓陸昱霆也名聲大噪,真要是鬧出人命,他可能就不是遭到鈴木訓斥這麼簡單了,也許他會被調離廣州,或是被停職查辦。

山田跑到後院關押陸昱霆的小屋裡,親自把一碗米飯端給躺在床上的陸昱霆。

“陸老闆,請你用飯。”山田恭恭敬敬地站住陸昱霆的床前。

陸昱霆毫無反應,背對著山田,一言不發。

“陸老闆,你這樣絕食下去,對你是沒有任何好處的。你想想,你上有老母親,下有三個子女,哦,對了,聽說夫人快要生了,你將有第四個孩子了,你如果餓死在這裡,你連剛出世的孩子都沒見著,這將是多麼遺憾的事情啊。”

陸昱霆嘆了口氣,依舊一言不發。

“想想吧,陸老闆,你死了,你的老母親,你的夫人,還有你的孩子們將靠誰生活?你是你們陸家的頂樑柱啊,你倒了,他們也就倒了。為了他們,你也得活下去呀。”

“如果你繼續逼迫我擔任什麼維持會會長,那我寧願一死了之。”陸昱霆有氣無力回應山田。

“陸老闆,你為什麼跟你的伯父一樣冥頑不化呢?”

陸昱霆又一言不發。山田見他如此堅決,只能搖搖頭,走了出來。

山田剛出後院,手下就來報,說是黃大夫送藥來了,山田喜出望外,連忙快走幾步,來到客廳。

“黃醫生,讓你久等了。”

“山田先生,這是你要的嗎啡,我給你送來了。”黃恩博把藥品交給山田。

“謝謝你,黃醫生。”山田把藥接過來:“黃醫生,你今天來的正好,我這兒有位病人,他不肯吃飯,已經餓了三天了,我希望你能勸勸他,他也是中國人,你們中國人之間容易溝通。”

黃恩博聽山田這麼一說,便判定這個病人一定是陸昱霆。於是便一口答應下來。

“山田先生開口,我自當效力,請問病人在哪兒?”

“就在後院,我帶你去。”

山田親自把黃恩博帶到了關押陸昱霆的小屋裡。

“陸老闆,我給你請來了一位醫生,你應該聽聽醫生的話。”

“陸老闆,你不吃飯可不行啊,來,我給你檢查一下。”

陸昱霆聽出是黃恩博醫生的聲音,便轉過身來。

黃恩博看見陸昱霆滿臉憔悴,眼窩深陷,嘴上長滿了血泡,鬍子拉碴的,形容枯槁,甚是心痛。

“山田先生,麻煩你出去一下,我給病人做個檢查。”

山田不情願地站到了門口。

黃恩博見山田出去了,連忙在陸昱霆的手心裡寫了個瓦字,然後指指屋頂,陸昱霆明白了,黃恩博想要告訴他,玉蓉生了個女兒,弄瓦之喜。他激動地握住了黃恩博的手,眼裡充滿了感激。

“陸老闆,身體是自己的,錢財乃身外之物,有了好身體,財富自然而然會來的,所以,你一定要吃飯,不能意氣用事。“

然後,黃恩博走出門,告訴在屋外的山田陸昱霆的情況。

“陸老闆現在嚴重的營養不良,全身浮腫,他急需住院治療。“

“有這麼嚴重嗎?“山田覺得黃恩博似乎有點危言聳聽。

“我是醫生,這方面請你相信我的判斷。“黃恩博堅持己見。

“好吧,就按黃醫生說的做吧,來人,把陸老闆和黃醫生送到宏濟醫院。“山田只得按黃恩博的建議辦,畢竟他也擔心陸昱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也難以交代。

到了宏濟醫院之後,黃恩博立即把陸昱霆安排在三樓的內科病房裡,給他掛葡萄糖,電解質等藥物,經過藥物的治療之後,陸昱霆的氣色有了些好轉。

入夜,黃恩博來到玉蓉的病房,把陸昱霆的情況告訴了玉蓉,玉蓉連忙下床向黃恩博磕頭致謝。

“黃大夫,謝謝你把昱霆救了出來,你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都銘記於心。”

“玉蓉,你快起來,我帶你去見昱霆少爺。”

玉蓉激動地點了點頭,抱著女兒,跟著黃恩博一起去了內科病房。

病房的門開了,玉蓉抱著女兒出現在昱霆面前,昱霆連忙支撐起虛弱的身子。

“玉蓉,你來啦?”

“昱霆,快看,這是我們的女兒,詠兒。”

昱霆從玉蓉手裡接過女兒,看了又看,眼裡閃著淚花:“真好,真是太好了。玉蓉,她長得真漂亮,像你,長大後也一定是美人胚子。”

“昱霆,你怎麼樣?我聽黃大夫說,你絕食了三天了,都已經虛脫了。”

“玉蓉,我沒事,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我就知足了。玉蓉,你有沒有把孩子們藏好?我怕山田這個傢伙狼子野心不死,還要繼續找我們麻煩。”

“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讓娘和孩子們住到陸府去了,那兒有條密道,萬一日本人來了,可以馬上進密道藏起來,耀叔和阿成他們會照顧他們的。”

“這我就放心了,玉蓉,你最好也帶著詠兒去陸府,這樣更安全。”

“那你呢?要不,你也跟我們住一塊兒吧。”

“家裡總得留個人看著點,要是全都走光了,山田一定會四處尋找,說不定密道就暴露了,我留下來跟山田周旋。”

玉蓉還想說什麼,被昱霆止住了:“玉蓉,你剛生完孩子,需要補充營養,讓胖嬸燒點雞湯給你補補吧。”

“昱霆,你也需要好好補一補。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要是讓你娘看到你這樣,還不傷心死。”

“所以啊,玉蓉,我的事你就別告訴娘了,省得她為我擔心。”

“嗯,我知道。”

玉蓉聽從昱霆的囑咐,出院後便前往陸府,與孩子們待在一塊兒。

山田想挾制陸昱霆,逼迫他當維持會會長的計畫又破滅了,但幸好手上還有一份陸昱霆簽署的賤賣宏盛糖果廠的合同,於是,山田便打算去接管宏盛糖果廠。

山田帶著人驅車來到了宏盛糖果廠的門前。看門大伯見一群人要進廠,連忙出來阻攔。

“你們是些什麼人,這裡是宏盛糖果廠,是陸老闆的工廠,你們可不要胡來啊。”

山田拿出那份合同,朝老伯面前一晃:“從今天開始,宏盛糖果廠就是我們山田集團的了,它不再是陸昱霆的了,不歸陸氏集團的了。”

糖果廠的護廠隊聽到外面鬧哄哄的,連忙從裡面跑了出來。

“梁伯,發生什麼事了。”

“日本人說,這個糖果廠是他們的了。”

“大白天說什麼夢話,日本人想我們宏盛糖業想瘋了吧。”耿師傅輕蔑地望著山田一夥。

山田把那份合同在耿師傅面前晃了晃:“白底黑字,這是你們陸老闆的親筆簽名,他已經把宏盛賣給我山田了。”

耿師傅一把搶過合同,看著陸昱霆的簽名,他沉默了。

“不可能,陸老闆不會把宏盛賣給你們東洋鬼子的,這份合同是偽造的。”阿偉和其他工人都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你們可以親自去問一問你們的陸老闆,他現在就在宏濟醫院。”

“走,我們一起去問陸老闆。”阿偉對著工人們喊了一聲。工人們立即朝門口衝去。

“大家先別衝動,我和阿偉代表大夥去趟醫院,我們會搞清楚的,在我們回來之前,請大家還待廠子裡。山田,請你們先退到廠子外面,等我們回來之後,再做商議。”

“可以,這點耐心我還是有的。”

耿師傅和阿偉兩人跑到了宏濟醫院,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陸昱霆。

“陸老闆,你把宏盛糖果廠賣給了日本人,這是不是真的?”阿偉一見到陸昱霆就開門見山。

陸昱霆點了點頭。

“唉,陸老闆,你怎麼就遂了他的心願了呢?陸老闆,你不是不知道,山田一直在打我們宏盛的主意,這幾年一直滋擾事端,無非就是想霸佔我們的宏盛,你和你大伯一直在跟他鬥,山田不是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嗎?上次山田派人來砸廠子,還叫人來燒廠,後來還誣陷我們糖果有毒,我們不全都挫敗了這些日本人,沒讓他們的陰謀得逞,怎麼會,怎麼會突然之間宏盛就變成日本人了呢?”耿師傅也想不通為什麼宏盛糖果廠突然之間就成了日本人的了。

“如果有人綁架了你的孩子,拿你孩子的性命逼迫你跟他做交易,耿師傅,你會怎麼做?”陸昱霆深深地吸了口氣:“宏盛糖果廠是我大伯一手創辦起來的,是目前留在廣州的陸氏集團企業中唯一盈利的廠子,你們以為我不心疼?依了我的心思,我就是讓宏盛敗在我自己手裡,也不願意把它賤賣給日本人。可是,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孩子被山田一夥害死吧。”

“山田這些狗雜碎實在是太可恨了。我這就回去,讓工友們跟這些日本人拼了。就算是魚死網破,也不能讓宏盛落入日本人的手裡。”阿偉拳頭捏的嘎嘎直響。

“不能硬拚。”陸昱霆直起身子:“不能讓兄弟們就這樣白白地丟了性命。宏盛賣了五十萬法幣,耿師傅,這件事我就交給你處理了,你把這五十萬分給宏盛的工友們吧,如果他們不願留下來給日本人幹,就算是遣散費吧。”昱霆從衣袋裡取出一張銀票交給耿師傅。

“宏盛的工友們沒有一個願意給日本人幹的,陸老闆,你放心,我們決不能讓這些日本強盜來掠奪我們。”耿師傅拍了拍陸昱霆的手:“陸老闆,你好好休養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9:57
第七十二章 寧為玉碎

耿師傅和阿偉離開了宏濟醫院。一路上,耿師傅跟阿偉吩咐了幾句,阿偉點了點頭。

耿師傅和阿偉趕回宏盛糖果廠,看見山田正得意地坐在廠門口的椅子上,搖著扇子。

“你們回來了?證實了吧,我說的沒錯吧,宏盛糖果廠易主了。現在宏盛糖果廠正式更名為山田糖業株式會社。”山田然後轉向工人們:“工友們,你們如果願意留下來,我一定不會虧待大家的。”

工友們全都聚集在耿師傅和阿偉周圍。

“耿師傅,日本人說的是真的嗎?”

“陸老闆真的把糖果廠賣給日本人啦?”

“我們這些工人可怎麼辦?難道繼續留下來給日本人幹?”

“這當然不行,我就算是餓死,也不會在日本人的廠子裡幹活。”

“大家靜一靜。”耿師傅站在台階上,示意大家靜下來。

“工友們,我們剛剛去見了陸老闆,他現在人很虛弱,日本人綁架了陸老闆的兒子,逼迫陸老闆簽了這個合同。陸老闆也是很無奈。”

“原來是這樣,這些日本人真是卑鄙無恥。”

“怪不得宏盛突然之間就被賣給日本人了,原來是這群沒人性的傢伙綁架了陸老闆的兒子。”

……

工人們對日本人的卑劣行徑感到義憤填膺。

“工友們,既然宏盛已經易主了,那我們大家就各謀生路吧。願意留下來的就留下來,不願留下來的我們自己去自謀出路。陸老闆願意把賣廠的五十萬法幣全部作為大家的遣散安置費。”

“陸老闆真是好人啊。”

“這年頭,像陸老闆這樣的有情有義的老闆不多了。”

……

工人們對陸昱霆的為人交口稱讚。

“好吧,大家自己決定吧,願意留的就留下來,不願留的就跟我走。”

耿師傅說完,把工號牌從衣服上摘下來,扔在地上,帶頭走出廠子,阿偉緊隨其後,漸漸地工人們一個接一個把工號牌取下,扔在地上,走出廠門。

山田望著這一幕,有些驚呆了,連忙喊道:“我給你們雙倍的工錢。”

但工人們充耳不聞,依舊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廠子。最後,一個工人都沒留下。

“八格。”山田站在空蕩蕩的廠子裡,咆哮著。

夜晚,幾個黑影出現在宏盛糖果廠的屋頂上,他們從屋頂上的天窗跳進車間裡,然後把幾大桶汽油澆在機器設備上,原材料上,包裝紙上。

“好了,撤。”黑影對同伴們揮了揮手。

幾個黑影爬上圍牆,最後一個把一個打火機點亮,往車間裡扔了過去,瞬間,大火燃燒起來,越燒越旺,映照出幾個黑影的臉。

“阿偉,走。”說話的正是耿師傅。

火光衝天,映紅了半邊天,陸昱霆在病床上看見遠處一片火光,急忙問護士:“護士小姐,請問哪裡著火了?”

“我剛才聽人說是宏盛糖果廠著火了,火勢好大,消防局派了五輛消防車去都沒有把火滅掉。”

“真的是宏盛糖果廠?”昱霆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嗯,我聽的真真切切的。”

“燒得好,燒得好。”陸昱霆拉著窗戶欄杆,興奮地望著遠處的火光,嘴裡不停叫好。

“哎,陸老闆,你不就是宏盛糖果廠的老闆嗎?這燒的可是你自己的廠呀。”護士詫異地望著陸昱霆。

“曾經是。燒得好,燒了乾淨,山田,你終究是得逞不了的。”

山田一雄接到電話,連忙趕到宏盛糖果廠,望著熊熊烈火,山田癱倒在地。

宏盛糖果廠被燒成了一片廢墟,山田跪在這片廢墟面前,呆若木雞。

宏濟醫院突然來了一夥日本兵,黃恩博連忙從辦公室裡出來。

“這裡是醫院,病人需要靜養,有什麼事,你們可以找我。”

渡邊撥開人群,來到黃恩博的面前。

“我們懷疑你的病人陸昱霆與火燒宏盛糖果廠有關,所以,我們要帶他走。”

“這不可能,陸先生幾天前就住進了醫院,這幾天一直在醫院裡打吊針,他怎麼可能跟宏盛糖果廠的火災有關?”黃恩博否認渡邊的推斷,為陸昱霆辯解。

“我們懷疑他指使他人縱火。”

“這怎麼可能呢?宏盛糖果廠是陸老闆自己的產業,他怎麼可能指使別人燒自己的廠呢?”

“從前天開始,宏盛糖果廠就已經不是陸氏產業了,它已經屬於山田先生了。好了,黃醫生,請你讓開,讓我把人帶走。”

“不行,陸先生身體還沒完全康復,需要住院治療。”黃恩博依舊阻擋渡邊的要求。

“黃醫生,你想妨礙公務嗎?讓開!”渡邊蠻橫地把黃恩博推到一邊。

渡邊不由分說,一揮手,幾個日本兵便上樓搜尋住在內科病房陸昱霆。

陸昱霆早聽見樓底下嘈雜聲,聽見了渡邊和黃大夫之間的對話,明白渡邊要來抓捕自己,他知道自己今天難逃一劫,他清楚渡邊和山田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士可殺不可辱,與其被渡邊帶到陸軍特務機關遭受非人折磨,還不如自己了斷來得痛快。只是他一想起娘,玉蓉和孩子們,那心就絞痛不已。再也見不到孤苦無依的親娘了,再也見不到聰明伶俐的嘯兒,吟兒和鳴兒了,再也沒機會見到襁褓裡的詠兒了,爹與你只有一面之緣,再也見不到此生最愛的女人了。玉蓉,這個家就全靠你了。

主意已定,陸昱霆顯得格外平靜,他拔掉手上的吊針,脫掉病號服,換上自己的長衫,坐在病床上,等候日本人的到來。

渡邊走進病房,陸昱霆與渡邊對視了片刻,然後站起身來,朝渡邊走去。

“走吧。”

渡邊一愣,隨即示意士兵把陸昱霆帶走,士兵想要拉陸昱霆,陸昱霆一甩手。

渡邊示意士兵把陸昱霖放開,日本兵便鬆開手。

陸昱霖走出病房,走到走廊中間時,陸昱霆突然衝向欄杆,從三樓翻身躍下,重重地摔在醫院大廳裡的大理石上,鮮血從陸昱霆的腦後蔓延開來,下面的人一片驚呼聲。

黃恩博連忙上前,跪在陸昱霆面前,查看他的傷情。

“陸老闆,陸老闆。”黃恩博大聲呼喚。

黃恩博一邊呼喚,一邊翻開陸昱霆的眼睛,瞳孔已經放大,他又摸了摸陸昱霆的頸動脈,已經沒有了脈搏。黃恩博用顫抖的手把陸昱霆微睜的眼睛閉上。

渡邊見陸昱霆已死,便指揮日本兵撤離醫院。

黃恩博抱起陸昱霆的屍體,放到擔架上,大理石地面上留著一大片血跡。

黃恩博吩咐兩位護工抬著陸昱霆的屍體前往陸昱霆的宅邸。

碧柳和紅葉見狀嚇得嚎啕大哭起來。

“快把你們的少奶奶找來。”黃恩博紅著眼睛吩咐陸府下人。

紅葉邊抹眼淚,邊朝陸府跑去。剛到陸府門口,就撞上了胖嬸。

“哎呀,誰呀,這麼冒失。”胖嬸定睛一看,原來是紅葉,連忙問道:“怎麼啦,紅葉,什麼事這麼傷心?”

“出大事了,我們少爺歿了。”

“誰?昱霆少爺嗎?”胖嬸的心咯噔一下。

紅葉哭著點了點頭。

“我的天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昱霆少爺也沒了?”胖嬸還沒緩過神來,一個人站在那裡自言自語。

“我來不及細說,我得去找少奶奶。”

“哎,我這就去幫你叫她。”

胖嬸邊抹淚邊朝裡面跑去:“玉蓉啊,玉蓉,出事了,出大事了,昱霆少爺他沒了。”

玉蓉正好坐在房裡哄詠兒睡覺,聽到胖嬸的哭喊,連忙從屋子裡跑了出來。

“胖嬸,什麼事,這麼火急火燎的?”玉蓉見胖嬸這副神情,覺得不妙。

“玉蓉啊,你要挺住,昱霆少爺他,他沒了。”

玉蓉一聽,直愣愣地望著胖嬸,這時,紅葉也跑了進來,一見到玉蓉,就連忙跪下。

“少奶奶,少爺他,他歿了。”

這時,玉蓉才明白髮生了什麼,她踉踉蹌蹌地朝門口走去,沒走幾步,就一陣眩暈,連忙扶住門框,忽然感覺喉嚨裡有些發甜,玉蓉硬是嚥了下去,匆匆走到門口。

“紅葉,昱霆在哪兒,帶我去。”玉蓉感到心跳急速加快,手腳冰涼。

紅葉連忙攙扶玉蓉朝陸宅走去。

剛到家門口,就見黃恩博醫生在門口等候著她。

“玉蓉,昱霆少爺他,人沒了。”黃恩博心情沉重地把這個噩耗告訴給了玉蓉。

玉蓉也不搭理人,徑直往屋裡走去,一進客廳,就見昱霆直挺挺地躺在擔架上,腦後還有些血朝外滲出。

“昱霆,你怎麼啦?你怎麼變成這樣啦?”玉蓉跪在昱霆身旁,不停地撫摸著昱霆的臉龐。

“玉蓉,今天渡邊帶著一群日本兵包圍了醫院,說昱霆指使他人縱火燒燬了宏盛糖果廠,要帶走昱霆,昱霆少爺就從三樓跳下,摔死了。”黃恩博向玉蓉講述昱霆出事的經過。

“昱霆……”玉蓉伏在昱霆身上,痛不欲生。

“玉蓉,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啊。”

“昱霆啊,你真傻,你不該跳樓啊,你留下我們孤兒寡母,你讓我們靠誰去啊……”

正當玉蓉哭得死去活來之時,耀叔攙扶著秋蓮,胖嬸帶著孩子們也回來了。

“霆兒。”秋蓮一見到昱霆的屍體,就癱倒在地,暈了過去。

“太太,太太。”碧柳和紅葉連忙把秋蓮攙扶進屋。

“霆爸,霆爸。”嘯兒,吟兒,鳴兒都圍在昱霆屍身周圍,搖晃著他們的霆爸,似乎想要把霆爸搖醒。

“娘。”嘯兒跑到玉蓉身邊,吟兒也跑了過來。玉蓉一把把倆孩子摟在懷裡,泣不成聲。

“蓉媽。”鳴兒也跑了過來,玉蓉連忙摟住鳴兒。

“哇,哇,哇……”胖嬸手裡的嬰兒哭鬧不停。

“詠兒。”玉蓉把詠兒抱在懷裡,哭得更凶了:“昱霆,你怎麼忍心丟下你的親閨女,你才見過她一次面啊,你就這麼走了,你怎麼這麼狠心呢,讓你親閨女剛一出生就沒了爸爸。”

眾人把玉蓉從地上攙扶起來。

“玉蓉,你還在月子裡,不能哭得這麼凶,以後眼睛會壞的。”胖嬸在一邊勸慰玉蓉。

“玉蓉啊,還是趕快讓昱霆少爺入殮吧。”

“耀叔,一切由你做主。”玉蓉跪在耀叔面前磕了三個頭。

“玉蓉,你現在是少奶奶了,身份尊貴,可不能跪我。你放心,我會操辦好昱霆少爺的後事的。”

驚悉陸家噩耗的街坊鄰居都紛紛前來祭奠陸昱霆。

莊熙卿老先生和一群商界人士也紛紛前來陸宅弔唁,大家無不為陸昱霆的死感到扼腕痛惜,也為他不屈的氣節而交口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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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生榮死哀

宏盛糖果廠的工人們聞訊後也趕來了,他們一起跪在陸昱霆的棺槨前,向他們的老闆表達敬意。

耿師傅把一張銀票交給玉蓉:“少奶奶,這是五十萬法幣,是陸老闆生前賣宏盛糖果廠的錢,原先他打算把這筆錢作為大傢伙的遣散費,現在出了這事,大傢伙都不願領這筆錢,你拿著吧,你現在上有老,下有小,沒了頂樑柱,日子比我們難。”

“昱霆答應過的事,我不能違背,這錢還是你們大夥分了吧,你們沒了工作,還要養家餬口,你們比我們更需要。”玉蓉把支票塞在耿師傅的手裡。

耿師傅和工人們一再堅持要給,而玉蓉又堅決不收,雙方爭執不下,莊老先生走了過來,把銀票交給了耿師傅。

“這位兄台,這是你們陸老闆生前答應過你們的,你們就收下,否則陸老闆地下有知,會不高興的。至於陸老闆的家眷,我們商會會想辦法接濟他們的。”

“莊老先生,陸家在廣州還有不少產業,我們孤兒寡母也不懂經營,玉蓉有個不情之請,請莊老先生代為管理陸氏集團,不要讓這些產業落入日本人之手。”

玉蓉跪在莊熙卿面前,耀叔,阿成,孩子們也都一起跪下。莊老先生連忙將玉蓉扶起。

“玉蓉,我跟陸家也算是世交,好吧,我會暫時代為管理陸氏集團,等昱霖和淑嫻一回來,我就交給他們。”

“謝謝莊老先生,讓您受累了,拜託了。”

受到接二連三的打擊之後,秋蓮瘋了,她時而抱著枕頭,目光呆滯,痴痴地望著門口,嘴裡一直重複著:“回來啦,老爺,回來啦,霆兒。不走了吧,老爺,不走了吧,霆兒。”時而,秋蓮又翻出當年的戲服,穿上後一個人在院子裡舞著水袖,唱著《梁祝》,《竇娥冤》這些粵劇傳統篇目,秋蓮雖神志不清,但卻能把這些苦情戲唱得令人動容。

出殯那天,廣州的天氣突然變得陰冷陰冷的,陸家上下一片素白,玉蓉扶靈,嘯兒舉著招魂旛,鳴兒摔盆,吟兒撒著紙錢,哀樂齊鳴,哀嚎聲,招魂聲響徹雲霄,出殯的隊伍綿延數十里路,大傢伙自發前來送陸昱霆最後一程。

傑仔和幾個隊員來廣州城購買一些日用品,正好路過,看見玉蓉披麻戴孝,連忙向路人打聽。

“這是誰家出殯呢?”傑仔詢問身旁的老伯。

“陸家,就是那個陸大善人的親侄子,陸昱霆,唉。”老伯一臉哀傷的神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怎麼陸大善人的侄子也死了?”傑仔大吃一驚。

“日本人先是綁架了陸老闆的兒子,逼陸老闆賤賣宏盛糖果廠,陸老闆只能順從,日本人只出了五十萬法幣就買走了宏盛,日本人還逼迫陸老闆當什麼維持會會長,陸老闆不從,日本人就軟禁他,陸老闆絕食三天三夜,後來被送到宏濟醫院。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這宏盛剛剛被日本人接管,當天夜裡,宏盛糖果廠就被燒成了一片廢墟,日本人硬是說陸老闆跟這個火災有關,要把他帶到陸軍特務機關,陸老闆寧死不屈,從醫院的三樓跳下,摔死了。”老伯摸了摸眼角的淚水。

“陸老闆跟他大伯一樣,都是錚錚鐵骨的漢子。”傑仔聽完,眼眶濕潤。

“是啊,陸家可是一門忠烈啊,聽說陸大善人的親兒子還是抗日分子,被日本人通緝,唉,這年頭,好人不長壽啊,什麼世道啊!”

送葬隊伍最後把陸昱霆的靈柩安放在白雲山上的陸家祖墳裡。

傑仔瞭解實情之後,立刻回到九龍峽,把這事告訴了馬守山,馬守山一聽,捶胸頓足,一拳打在樹上。

馬守山和傑仔立即找到了正在訓練新戰士的陸昱霖。

“霖仔。”馬守山向陸昱霖招了招手,陸昱霖跑了過去。

“霖仔,你家出事了。”馬守山心情沉重。

“出了什麼事?”昱霖睜大雙眸。

“你是不是有個堂兄叫陸昱霆?”

“是啊,他怎麼啦?”昱霖一聽是大哥,連忙追問。

“他被日本人害死了。”

“你說什麼?我大哥死了?他是怎麼死的?”昱霖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傑仔今天去城裡,正好碰上陸家出殯,向路人打聽了這件事。”

“傑仔,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昱霖一把抓住傑仔。

傑仔把他打聽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陸昱霖。

陸昱霖聽完後,蹲在地上,雙肩不停地抖動起來:“昱霆大哥……”

昱霖找到淑嫻,明峰和淑妍,把昱霆的事情告訴了他們,淑嫻聽聞之後,淚如雨下,與昱霖抱頭痛哭。淑妍含淚在一旁勸慰。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祭奠我大哥。”昱霖執拗地說道。

“我陪你一塊兒回去。”淑嫻擦了擦淚水。

“可日本人現在還在通緝抓捕你們。”淑妍對昱霖和淑嫻的安危捏了把汗。

“昱霆大哥跟我從小一塊兒長大,是我最敬重的兄長,最親的人,我不能對他的死置之不理。”昱霖雙唇顫抖,垂淚不已。

“好,我派一個小分隊隨你們一起去。”明峰望著昱霖痛苦的神情,知道攔不住他,便答應了。

入夜之後,昱霖帶著小分隊,避開日軍的關卡,從九龍峽的後山繞行,潛入廣州城,在黎明時分到達白雲山後山上的陸家祖墳,這裡埋葬著陸家的列祖列宗,而今,這兒又增添了幾座新墳。

陸昱霖和淑嫻跪在陸軼翔夫婦的墳前,給爹娘上香磕頭。

“爹,娘,兒子來看你們了。”陸昱霖說完,淚如雨下,不能自已。

“爹,娘,我和昱霖來看望二老了。兒子,媳婦不孝,沒能給二老送終,他日地下相見,再向二老賠罪。”

然後,昱霖和淑嫻又來到昱霆的墳前。

“大哥,數月之前,我們還相談甚歡,怎想轉眼你我就天人永隔,大哥,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大哥……”昱霆撫摸著墓碑上陸昱霆幾個字,長號不止。

“爹,娘,大哥,二叔。”昱霆擦乾眼淚,一字一頓地說道:“我陸昱霖在此發誓,不把山田一雄,渡邊一郎這些畜生碎屍萬段,我誓不為人。”

昱霖和淑嫻雙雙向逝去的親人們叩首,遠處一輪紅日從山後噴薄而出。

昱霖和淑嫻拜祭完之後,便下山朝著陸宅方向行進。

玉蓉守在陸昱霆的靈前,吹起了壎,那是一曲《雙聲恨》,曲調哀怨纏綿,如泣如訴,淒愴之情令人潸然淚下。玉蓉淚滿香腮,往事一幕幕呈現於眼前。昱霆那老成持重,溫文爾雅,情意綿綿,舐犢情深的樣貌銘刻於心,揮之不去。

“昱霆……”玉蓉望著陸昱霆的牌位,悲從中來,難以自已。

昱霖和淑嫻等人悄悄地潛入陸宅。見玉蓉一身素白跪在陸昱霆靈前悲愴難忍,不禁又飲泣吞聲。

“玉蓉。”昱霖跑進靈堂,望著聲淚俱下的玉蓉,緊緊地抱住了她。

“少爺,少爺,你怎麼才來啊,昱霆,昱霆他走了。”玉蓉哭訴著,暈倒在昱霖的懷裡。

“玉蓉,玉蓉。”昱霖呼喚著玉蓉,一把把她抱起,朝臥房走去。

過了許久,玉蓉才甦醒過來,淑嫻連忙把水遞給昱霖,昱霖給玉蓉喂水。

“玉蓉,你別太傷心了,現在這個家就靠你撐著了,你要是倒下了,孩子們怎麼辦呢?”淑嫻抹著淚,望著蒼白憔悴的玉蓉。

“玉蓉,昱霆大哥走了,你要拉扯四個孩子太辛苦了。我看這樣吧,嘯兒和吟兒都已經長大了,懂事了,我打算把他們接走,送他們去延安,你看行嗎?”昱霖把自己的設想告訴玉蓉。

玉蓉望著昱霖,點了點頭:“少爺,少奶奶,就讓嘯兒和吟兒去延安吧。長大後,多殺幾個鬼子,為他們的霆爸報仇。”

“那你呢?跟我去東江抗日根據地吧。”昱霖握著玉蓉的手,心疼地望著她。

“不,少爺,你們行軍打仗,風餐露宿,鳴兒還小,身子又弱,不能跟著你們顛簸勞頓,詠兒才出生幾天,也離不開我,我去了,只會給隊伍添麻煩,我就留在這兒,何況,婆婆瘋了,我還得照顧她老人家。”

“嬸嬸瘋了?”昱霖聞訊,驚詫不已。

“她已經不認得人了。”玉蓉嘴一撇,淚水又滾滾落下。

昱霖連忙站起身來,和淑嫻一起走進秋蓮的臥室,只見秋蓮抱著枕頭,目光呆滯,嘴裡不停地念叨著:“老爺,你回來了,霆兒,你回來了,你不走了吧,老爺,你不走了吧,霆兒……”

“嬸嬸。”昱霖疾走幾步,跪在秋蓮面前。

秋蓮摸著昱霖的臉:“是霆兒回來了嗎?霆兒,你不走了吧,回家吧,霆兒,回家吧,霆兒……”

昱霖握著秋蓮的手,兩行熱淚淌了下來:“嬸嬸。”

這時,傳來詠兒的哭鬧聲,昱霖和淑嫻隨即來到詠兒的搖籃前,淑嫻抱起詠兒,輕輕哄她入睡,可是,詠兒鬧得凶,淑嫻只能把孩子抱給玉蓉。

“玉蓉,孩子餓了,你給她喂口奶吧。”

玉蓉望著詠兒,又是一陣傷心,解開衣襟,給嬰兒喂奶,詠兒大口大口地吮吸著奶水。

淑嫻走進鳴兒的房間,望著熟睡中的兒子,輕輕地俯下身子,親吻著兒子的小臉。鳴兒睜開眼睛,見是淑嫻,半信半疑,揉揉眼睛:“娘,娘。”

淑嫻一把抱住了兒子,淚水嘩嘩直淌:“鳴兒,我的鳴兒。”

昱霖也走了進來,鳴兒見到昱霖,興奮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爹,爹。”

“鳴兒。”

鳴兒張開雙手,昱霖一把把鳴兒抱起,狠狠地親了兒子一口。

“鳴兒,爹和娘來看你了。”昱霖抱住鳴兒,不忍鬆手。

“爹,娘,你們回家吧,鳴兒天天想你們。”

“鳴兒乖,你要聽蓉媽的話,爹娘過一陣子再來看你。”

“不要,你們不要走,不要離開鳴兒,好嗎?鳴兒聽話,鳴兒乖,求求你們了,不要走。”

鳴兒緊緊地抱住昱霖的脖子,不肯撒手。

“鳴兒聽話。”昱霖掙脫鳴兒的小手,拉著淑嫻走出鳴兒的房間,鳴兒坐在床上嚎哭不已。

玉蓉喂完奶後,把詠兒哄睡了,放到搖籃裡。然後把嘯兒和吟兒叫到跟前。

“嘯兒,吟兒,你們就跟著霖爸走吧,記住,你霆爸是怎麼死的,我們陸家是怎麼被賊寇毀的,你們一定要銘記於心,長大後,一定要記得為你們霆爸,為陸家報仇雪恨。”

“娘,我們記住了,我們一定會替霆爸,替陸家報仇雪恨。”

嘯兒和吟兒向玉蓉跪拜叩首,然後跟著昱霖和淑嫻一行人離開了陸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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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血海深仇

嘯兒和吟兒跟著昱霖來到了駐紮在九龍峽的東江縱隊,正好一大批文化界人士暫留在此,上級要求把這批文化界名人分批送往延安,許恆亮也在此列,所以,昱霖便決定讓嘯兒和吟兒跟隨岳父一起去延安。

臨行前,昱霖把嘯兒和吟兒叫到跟前。

“嘯兒,你今年也快十歲了,兄弟姐妹中數你年紀最大,也最懂事,你和吟兒去延安之後,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還要多照顧妹妹,功課不能拉下,那兒有許多有學問的叔叔,伯伯,爺爺,你要多向他們討教學問,不可貪玩耽誤了功課。”

嘯兒認真地點了點頭:“霖爸,你放心吧,我是大孩子了,懂得照顧自己,我也會照顧吟兒的,我一定好好讀書,做個有學問的人。”

“吟兒,你要聽哥哥的話,延安的條件比較艱苦,不能挑肥揀瘦,也不能老是哭鼻子,要學會堅強。知道了嗎,吟兒?”

吟兒撇著嘴想要哭:“霖爸,你和嫻媽都不跟我們一起去嗎?我不想離開你們。”

“霖爸和嫻媽還有事要做,你們要乖,要聽大人的話,等霖爸和嫻媽還有蓉媽有空時,會來找你們的。”

“吟兒,別哭,霖爸剛跟你說過,要改了老愛哭鼻子的毛病,要學會堅強。“淑嫻替吟兒擦淨眼淚:”延安也有不少像你這麼大的孩子,你會喜歡上那兒的。“

“霖爸,嫻媽,我捨不得你們,我想你們還有蓉媽,霆爸。”吟兒抱住淑嫻的脖子,久久不願撒手。

“吟兒,好孩子,嫻媽也想你們,但是人總是會長大的,總是要離開父母的,我和霖爸相信你們一定不會辜負我們的期望。”淑嫻說完,背過身去,擦了擦淚水。

“霖爸,嫻媽,你們放心吧,我和吟兒一定會成器的,孩兒告別爹娘。”

嘯兒和吟兒跪拜昱霖和淑嫻,向他們辭別。

嘯兒拉著吟兒,背著挎包,走出門外,許恆亮牽著他們的小手,向昱霖和淑嫻告別:“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這倆孩子的。”

昱霖和淑嫻頷首向他們告別:“爹,你也要多保重。”

許恆亮點了點頭,帶著嘯兒和吟兒去集合了。

“昱霖,不知這一別,我們跟嘯兒和吟兒什麼時候才能相見。”淑嫻說著,淚眼婆娑起來。

昱霖摟住淑嫻,望著嘯兒和吟兒的背影:“淑嫻,讓孩子們經受些鍛鍊吧,我相信會有相見的那一天。”

自打昱霆過世之後,陸家的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由玉蓉打理,她又要照顧瘋婆婆,還要照顧一個在吃奶的嬰兒,一個尚未開蒙的幼兒。幸虧莊老先生幫忙打理陸氏集團的幾家公司,才勉強苦撐著沒有倒閉。

秋蓮整日神色恍惚,一日,她身著戲服,站在水井邊,望著那口水井,似乎見到了她的丈夫和兒子,嘴裡不停念叨著:“老爺,秋蓮終於見到你了,霆兒,娘來了。你們等著我。“

說完,跳入水井中。

等到晚上,大家發現秋蓮失蹤後,便到處尋找,最後終於在水井裡發現了秋蓮的遺體。噩耗傳來,玉蓉暈倒在地。

左鄰右舍相幫,把秋蓮入殮後與陸逸翱合葬在白雲山後山的陸氏祖墳裡,望著一座座新的墳塋,玉蓉泣不成聲,撕心裂肺。

渡邊自從昱霆死後,對玉蓉的心思又活了起來,雖然玉蓉已為人母,但在渡邊眼裡,玉蓉就是上天賜給他的最好禮物,然而這份禮物可望而不可及,他始終無法虜獲玉蓉的芳心。相反,是他讓玉蓉成為了寡婦。但他轉念一想,當年的算命先生一定是算錯了,在算命先生看來,昱霆和玉蓉是非常美滿的婚姻,但事實是,玉蓉和昱霆成親才一年多,昱霆就斃命了,那是不是預示著天意並非如此,也許他和玉蓉的八字才是吻合的。

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渡邊便親自去陸宅慰問玉蓉。他提著大包小包吃的,穿的,用的前往陸宅。

當家丁來通報一個日本軍官前來陸宅時,玉蓉一驚,連忙把詠兒和鳴兒交給紅葉和碧柳。讓他們躲到樓上去。玉蓉則拿了把剪刀藏在衣袖裡。

渡邊走進客廳,對著陸昱霆的遺像三鞠躬。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玉蓉恨不得沖上去殺了渡邊,但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千萬不能衝動,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玉蓉小姐……”

“請叫我陸夫人。”玉蓉打斷渡邊。

“好的,陸夫人。”渡邊朝玉蓉鞠了一躬:“我對你丈夫的死感到十分的抱歉。其實當日,陸老闆根本無需做出這般極端的行為,我們只是請他去陸軍特務機關問個話而已,誰知,陸老闆如此敏感,居然……”

“不用多說了,人都已經死了。”玉蓉對渡邊的惺惺作態憤怒至極,恨不得沖上去把他撕碎。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望玉蓉小姐,不,是陸夫人節哀順變。”

渡邊又向玉蓉行了九十度鞠躬禮。

“不必了,請回吧。”玉蓉頭也不抬地下了逐客令。

但渡邊還是死皮賴臉地站在那兒,向玉蓉辯解:“陸夫人,我知道你對我抱有成見,認為我是害死你丈夫的仇人,其實,我真的沒有對陸老闆做什麼,請你相信我。”

玉蓉一聲不吭。

“陸夫人,我知道你的孩子還很小,家裡的男人沒了,日子一定很難過吧,請你允許我向你表示慰問。”渡邊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禮品:“這些都是你和你的孩子用得著的東西,請你一定收下。”

“不用了,我們不需要。”玉蓉斬釘截鐵,一口回絕。

“陸夫人,請你不要拒絕我的一番心意。告辭了。”渡邊見待下去只會是自討沒趣,便轉身走了。

渡邊走後,玉蓉把渡邊帶來的東西全部扔了出去。

晚上,玉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從今天渡邊的態度上來看,渡邊對自己並沒有死心,還在痴心妄想地打她的主意,而自己跟渡邊之間有的只是血海深仇,她該如何為昱霆,老爺,太太報仇,為陸家雪恨,而又如何讓鳴兒和詠兒不受牽連,保住陸家的血脈,玉蓉苦思冥想,希望有一個萬全之策。

把那些文化界的愛國人士陸陸續續地轉移去了延安之後,陸昱霆又在思忖下一步的任務。入夜了,但他無法入眠,腦海裡卻始終出現爹娘,昱霆大哥,孩子們的身影。這幾年之中,他的爹娘,他的二叔,嫂子,他的昱霆大哥,他的未出世的孩子都陸陸續續被鬼子給害死了,他和淑嫻逃亡在外,他和兒子鳴兒終年不得相見,他的嘯兒,吟兒小小年紀就要離開自己的爹娘,去千里之外。他的嬸嬸被逼瘋了,他的侄女一出生就失去了父親。昱霖一直深深地陷入家破人亡的痛苦之中,他日思夜想的事就是如何報仇,如何手刃山田一雄和渡邊一郎以洩心頭之恨,告慰親人。

淑嫻發現昱霖變得愈來愈沉默了,他整宿整宿地不睡,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昱霖,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又在想爹媽和昱霆大哥了?”

“何止他們,還有我二叔,我秀琳嫂子,我未出世的孩子。”昱霖邊說,熱淚滾落下來:“淑嫻,我快瘋了,我不能再等了,我的親人們都枉死了,可我還活著,我總得為他們做些什麼,我要親手殺了這些惡魔,為他們報仇,否則我愧為人子。”

“昱霖,我知道你心裡苦,我也想親手殺了山田和渡邊這些鬼子,為死去的親人們報仇,可是,這事要從長計議,我們要有周密的計畫,不能蠻幹,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冷靜下來的。”昱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淑嫻摟住昱霖,親吻著他,希望能激活他那顆因仇恨而漸漸枯萎的心。

1943年2月,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中蘇軍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德軍損失了大約一百五十萬人,蘇德戰爭迎來了轉折點,蘇軍不斷向德軍發起進攻,收復了大片失地。而在六月,美軍在中途島海戰中擊敗了日本海軍聯合艦隊,盟軍在太平洋戰場上轉入了戰略進攻階段。

在中國戰場上也發生了質的變化,華北戰區進行多次的反掃蕩,反蠶食鬥爭,有力地殲滅了日偽軍的有生力量,在華中地區,則大力發展民兵武裝,擊斃擊傷大量日偽人員,而在華南地區,華南抗日遊擊隊先後粉碎了對東莞,寶安等沿海地區和海南島地區的圍攻,鞏固和擴大了東江和瓊崖抗日根據地。

明峰接到廣東省委指示,結合目前抗戰形勢,需堅決撲滅日軍的囂張氣焰,大力剿滅日軍在廣州的有生力量,給予日軍沉重的打擊。

“昱霖,上級要求我們剷除山田,渡邊一夥,你報仇的日子終於來了。我們要好好籌謀一下,爭取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

“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昱霖把拳頭捏的嘎嘎作響。

“那我們來謀劃一下如何剷除山田和渡邊。”

“我有個想法。”

“哦?昱霖,你說說看。”

昱霖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明峰頻頻點頭。

“好,就按你方案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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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以血洗血

天黑了,昱霖和淑嫻帶著一支小分隊,朝廣州城進發。

夜色闌珊,傑仔劃著一艘小船,蕩漾在珠江上,到了密道口後,昱霖搬開密道口的大石塊,和淑嫻一起帶著小分隊的隊員們魚貫而入,從密道通往陸府佛堂。

耀叔聽見佛堂的聲響,猜想一定是少爺回來了,連忙招呼阿成搬開供桌,昱霖和淑嫻以及小分隊的隊員們一個接一個從密道里走了出來。

“少爺,少奶奶,你們終於回來了。”

“耀叔,阿成,這些都是我的戰友,你先安排他們歇息一下吧。”

“好好好,我這就帶他們去休息,來,弟兄們,跟我來。”

耀叔帶著小分隊的戰士們去歇息了。

“淑嫻,你去把玉蓉叫來,我去馮連發家。”

淑嫻點了點頭:“昱霖,你自己小心。”

昱霖跑到馮連發的宅邸,飛身一躍,跳上了圍牆,然後跳入院中,朝馮連發的臥室走去。

馮連發正在跟他的小妾打得火熱,忽然望見床前站著一個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馮副會長好興致啊,不好意思啊,事先沒有知會一聲,就闖入寢宮了,壞了馮副會長的雅興,還望海涵。”

馮連發抖抖索索地從床上下來,穿上褲子,披上睡衣:“原來是陸少爺,你今天怎麼有空光臨寒舍?”

“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去給山田捎個口信,告訴他,我陸昱霖和陸少奶奶回來了,來找他算賬。”

“不敢,不敢,陸少爺儘管放心,我決不向山田告發你,絕對不會向他吐露半個字。”

“我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錯半個字都不行。”

“好好好,聽你的,聽你的,你讓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

“你聽清楚了,你見到山田之後,你就跟他說……”

陸昱霆在馮連發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馮連發連連點頭。

“聽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

“那你就快去報信吧。”

馮連發連忙往外走,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

“怎麼啦?”

“我得換件衣服,換件衣服。”

陸昱霖把椅背上的一件綢緞長衫扔在馮連發的腦袋上。馮連發連忙換上長衫,走了出去。

馮連發跑到山田府上,用力拍打大門,家丁聽到後,連忙來開門。

“馮副會長,這麼晚了,你慌慌張張地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我要見山田會長,我有重要的事向他稟報。”

這時,山田已經穿好和服,站在了客廳裡。

“馮副會長,你找我什麼事?”

“山田會長,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你稟報,我,我剛才看見陸軼翔的公子,陸昱霖了。”

“你說什麼?你看見誰了?”

“就是那個通緝犯陸昱霖,我剛才在芝蘭湖邊散步,看見陸昱霖一瘸一拐地,慌慌張張地進了陸府。”

“一瘸一拐地進了陸府?”

“是呀,估計是腿上受了傷。行動不便。”

“沒想到啊,眾裡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馮副會長,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了。”

“小的盡力而為,盡力而為。”

“馮副會長,你回去吧,我這就把黑龍會的弟兄們叫來,一起去抓捕陸昱霖。”

馮連發求之不得,連忙轉身,快速離開。

山田聽完馮連發的報告,喜出望外,連忙召集黑龍會的日本浪人。

“高倉,你快點去把黑龍會的弟兄們找來,我們連夜抓捕陸昱霖。”

“哈伊。”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七八個黑龍會的日本浪人來到了山田寓所。山田帶領這些浪人前往陸府。

這伙日本人來到了陸府,撞開了大門,耀武揚威地朝裡闖。

剛走到客廳,就看見一張巨大的供桌上擺放了陸軼翔,肖如琴,陸軼翶,盧秋蓮,陸昱霆,李秀琳的牌位,有三個人披麻戴孝,正在跪拜磕頭。

這三人站起身,回過頭來,雙眼噴射出怒火。

“陸昱霖,你終於現身了。來啊,把這三人給綁了,送到渡邊那兒去。”

兩個浪人剛想近身,陸昱霖從袖子裡掏出兩隻飛鏢。朝這兩個浪人飛過去,這兩人立馬倒地,緊接著,樓上齊刷刷地射出了十幾隻飛鏢,正中其餘浪人的要害。虎仔也用鐵珠瞄準這些日本浪人彈射過去,把其中兩人的眼睛彈瞎。這些個日本浪人紛紛倒地,氣絕身亡。

山田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驚呆了,急忙轉身要跑,陸昱霖飛身一腳把山田踢倒,然後從腰間拔出匕首,狠狠地紮在山田的腹部,山田疼得嗷嗷大叫,昱霖又朝他腿上刺了一刀,山田像殺豬似的叫喚不已。此時的陸昱霖雙眼發紅,一刀又一刀地刺向山田的雙臂,後背,胸口,脖子,刀刀致命,山田像個蜂窩煤似的倒在血泊中。

淑嫻連忙拉住昱霖:“昱霖,他死了,山田已經死了。”

昱霖這才住手,他把匕首一扔,渾身虛脫,他踉蹌幾步,跪在親人們的靈前:“爹,娘,二叔,嬸嬸,大哥,嫂子,我給你們報仇了,報仇了。”

玉蓉緊緊地抱住了昱霖:“少爺,山田終於死了,我們終於替昱霆,老爺,太太他們報了仇了。”

“還有渡邊,我不會放過他的。”昱霖切齒怒目地說道。

“昱霖老弟,這些屍首該怎麼辦?”傑仔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撓了撓頭。

“傑仔,讓兄弟們把這些屍體拖到密道里,然後綁上石頭,沉到珠江去。”

“好,兄弟們,快把這些屍首拖到密室去。”傑仔手一揮,和幾個游擊隊員一起把屍首搬入密道。

“少爺,你換件衣服吧。“

耀叔把一件乾淨的衣服遞給昱霖。昱霖脫下那件被鮮血浸透了的孝服,換上乾淨的襯衣。

“少爺,少奶奶,玉蓉,你們先上樓歇會兒吧,我和阿成把這裡的血跡清理乾淨。”耀叔提來一大桶水,把客廳裡的血跡沖刷乾淨。

昱霖和淑嫻,玉蓉一起上了樓,走進闊別已久的臥室,昱霖望著熟悉的房間,摸著熟悉的鋼琴,感受著這裡熟悉的味道,禁不住潸然淚下。

昱霖把眼淚一抹:“接下來,就是怎麼除掉渡邊了。“

“少爺,我有辦法除掉渡邊。“

“玉蓉,你說說看,你想如何除掉渡邊?“

玉蓉把她的計畫告訴了昱霖和淑嫻。

“可以一試。“

自打那次來陸宅見過玉蓉之後,渡邊便隔三差五去陸宅找玉蓉,雖然玉蓉對他不理不睬,但渡邊卻鍥而不捨,一如既往地送錢送禮物給玉蓉。他相信他的誠意一定會打動玉蓉的芳心。

果然,就在山田被刺死的第三天,渡邊又來到了陸宅。他進門看見玉蓉正在吹壎,便駐足聆聽。

“真是好聽,玉蓉小姐真是多才多藝,請問剛才的那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雙聲恨》“

“這個曲子有故事嗎?“

“是講牛郎和織女的故事。“

“這個故事我知道,這是個淒美的愛情故事。牛郎織女一年只有一次在鵲橋相見的機會。“

“沒想到渡邊先生的學問這麼好。“玉蓉不卑不亢地望著渡邊。

“玉蓉小姐,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你誇獎我。“

“自從昱霆走後,我只能在夢裡與他相會。“

“玉蓉小姐不必這麼傷感,生活還要繼續下去,像玉蓉小姐這樣的佳人,是不愁找不到護花使者的。“

“我是寡婦,還拖家帶口,還有誰會憐惜我?“

“如果玉蓉小姐願意的話,我渡邊願意當你的護花使者。“

“渡邊先生,謝謝你的抬愛,可是我們是不可能的,你忘了算命先生說,我跟你命中相剋。“

“算命先生未必算的對,他還說你跟陸昱霆是天作之合,可是,你看,你們成親才一年多,他就死了,這說明你跟他的八字也不合。“

“這都是命。“

“所以,玉蓉小姐,不要過於迷信算命先生說的話,命運應該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渡邊先生的意思是……“

“我希望玉蓉小姐能成為我的妻子。從我見玉蓉小姐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愛上了你,儘管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情,但我對你的感情始終沒有改變。“

“第一次見到渡邊先生,好像是五年前吧,我好像記得是我把湯灑在渡邊先生的衣服上,然後伺候渡邊先生洗澡,給渡邊先生洗衣服,送衣服,還送了煲湯。“

“是的,玉蓉小姐的記性真不錯。“渡邊不禁回憶起當初的情形:“我還記得你給我擦背洗澡時,你還把我的眼睛弄迷糊了。這些甜蜜的回憶,總是讓我的心裡感到暖暖的。“

“那今天,我再伺候渡邊先生洗個澡,如何?也不枉費你對我唸唸不忘這麼多年。“

“真的嗎?我沒聽錯吧?“渡邊喜出望外。

“我這就給渡邊先生準備洗澡水去。“

玉蓉站起身來,去浴室準備洗澡水。

渡邊摸了摸腦袋,真沒想到,玉蓉居然主動提出要伺候自己洗澡。

不一會兒,玉蓉從浴室出來。

“渡邊先生,洗澡水弄好了,請你寬衣吧。“

渡邊走到浴室裡,脫盡衣褲,坐在澡盆裡:“啊,真是舒服。“

“渡邊先生,我來伺候你洗澡吧。玉蓉拿起軟刷,給渡邊擦背。“

整個浴室水汽氤氳,玉蓉把插在髮髻上的那支玉簪拔了下來,那是太太送給她的嫁妝,玉蓉的一頭烏髮像瀑布一般傾瀉下來,渡邊看得如痴如醉。

忽然,玉蓉將玉簪朝渡邊的喉結處紮了下去,渡邊猝不及防,只感到喉嚨口被猛擊了一下,鮮血滴落在澡盆裡。

“這是替昱霆刺的。“

還沒等渡邊緩過神來,玉蓉又舉起玉簪向渡邊的太陽穴刺來,渡邊躲閃不及,臉上被劃了條大口子。

“這是替老爺刺的。“

渡邊拚命掙扎,從澡盆裡爬出來,玉蓉又將玉簪刺向渡邊的胸口。

“這是替太太刺的。“

渡邊摀住胸口,鮮血汩汩往外冒,他呆呆地望著玉蓉:“玉蓉,難道你我真的是命中相剋?“

玉蓉並不罷手,舉著玉簪朝渡邊的腹部刺來:“這是替我婆婆刺的。“

玉蓉精疲力竭,但還是舉著玉簪:“渡邊,還有少爺的,少奶奶的,你惡貫滿盈,死有餘辜。“

渡邊掙紮著朝浴室門口走去。

“剩下的讓我來。“浴室的門被踢開了,陸昱霖走了進來,一拳把渡邊打得趴在澡盆上。

陸昱霖手握匕首,朝渡邊的背上刺了過去,渡邊疼得嗷嗷大叫,昱霖繼續往渡邊的腿部,腰部,腹部,頸部刺殺,不一會兒,渡邊被刺死在澡盆裡,整個澡盆都是殷紅的。

“少爺,我們終於除掉了渡邊,終於給昱霆,老爺,太太報仇了。“玉蓉全身虛脫,軟軟地倒在昱霖的懷裡。

“我終於手刃了我們陸家的仇人。“

“少爺,屍體怎麼辦?“玉蓉望著渡邊的屍體。

“等到夜黑了,我和傑仔把渡邊的屍體抬到陸府,跟山田一樣處理了。玉蓉,你待會兒把浴室清理乾淨了就是了。“

昱霖抱起玉蓉,走出浴室,走向草坪。

殘陽如血,把整個天空都映紅了,天邊那一道亮光正刺破這血色,漸漸瀰漫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9:57
第七十六章 瘋狂反撲

山田和渡邊的突然失蹤,讓日本憲兵隊的隊長佐藤弘樹吃驚不小,他下令憲兵隊在整個廣州市仔細搜查,但卻毫無結果。

直到有一天,一個漁夫在珠江捕魚時,發現了有具浸泡許久的屍體浮在水面上,報告了警察,警察撈起一看,穿的是日本人的和服,連忙向日本憲兵隊報告。佐藤弘樹親自帶隊來到江邊,查看那具屍體。他發現,人是被殺之後,扔進江裡,而且手腳上都有繩子捆綁的印記,推斷是死後被綁在石頭上,沉入江底的,可能繩子腐爛了,或是被江裡的魚蟹絞斷了,所以,屍體浮了上來。

佐藤立即命令蛙人下水查看,蛙人報告,江底下面有好幾具屍體,佐藤命令海警打撈,結果打撈出來十具腐爛的屍體,其中包括山田和渡邊。他們跟那具屍首一樣,都是被刺殺之後,綁上石頭,沉入江底,其中以山田和渡邊身上的刀傷最為厲害,全身上下均被刺了十幾刀。

“全城戒嚴!”

氣急敗壞的佐藤立即下達命令,廣州城又充斥著刺耳的警笛聲。

自從處決了山田和渡邊一夥之後,昱霖決定帶著玉蓉全家,還有耀叔,阿成,胖嬸等家僕一起撤回九龍峽一帶。

“少爺,我年紀大了,不給部隊添累贅了,我還是留在這兒吧。“耀叔婉拒了昱霖的好意。

耀叔咳嗽了幾聲,昱霖連忙幫他拍背,耀叔擺了擺手:“不要緊,少爺,我在陸府幹了快六十年了,我捨不得這兒,你就讓我守在這兒,你們打敗了鬼子之後,總得回家來,我就替你們看門吧。“

“可萬一山田和渡邊的事情暴露之後,恐怕鬼子會更瘋狂地報復,萬一給他們找到了密道口,他們就會找到這兒,耀叔,你待在這兒太危險了。”

“我都這把年紀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有多大區別,少爺,你就讓我陪著老爺,太太吧。“

昱霖默默地點了點頭。

“耀叔,萬一情況緊急,你可以去找宏濟醫院的黃恩博大夫。“

“好的,我知道了。你們快走吧。”

就這樣,昱霖,淑嫻,玉蓉帶著鳴兒,詠兒,還有阿成,胖嬸,虎仔,碧柳,紅葉等一干人,跟隨小分隊撤離到了九龍峽。

日本憲兵隊的巡邏艇在發現山田等人屍首的江邊附近仔細搜索,希望有新的發現。

到底是誰這麼痛恨山田和渡邊?第一殺人現場到底在哪兒呢?佐藤拿著鉛筆敲擊著桌面。他決定先找幾個中國人問問情況,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馮連發,馮連發與山田合夥一起走私煙土的事,佐藤早有耳聞,只不過礙於山田是前輩,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馮連發自從替陸昱霖向山田報假信之後,就知道山田必死無疑。當得知山田和渡邊被刺死一事之後,整日提心吊膽,他既怕日本人得知此事真相後,把他當做跟陸昱霖是一夥的抗日分子,又怕報告給日本人之後,陸昱霖找他算賬,那他就可能跟山田,渡邊或是跟黎友棠一樣,死於非命。因而惶惶不可終日。

佐藤派憲兵把馮連發找來,馮連發戰戰兢兢地走進日本憲兵隊的佐藤辦公室,點頭哈腰。

“馮副會長,想必你已經知道山田會長和渡邊大佐的事情了吧。”

“剛聽說,剛聽說,我真是痛心疾首啊。到底是誰這麼殘忍,把山田會長刺死了。還有渡邊大佐,英年早逝,令人扼腕痛惜啊。“

“聽說,你跟山田會長一直在走私煙土?”佐藤抬起眼皮,冷冷地看著馮連發。

馮連發一聽,連忙擺手:“佐藤隊長不要聽信謠言,我怎麼會跟山田會長一起走私煙土呢?”

“是嗎?這是謠言嗎?“佐藤從抽屜裡拿出一本賬簿,扔給馮連發:”你自己看看,這是山田會長的親筆記錄,這上面記錄了你跟他的往來賬目。“

馮連發大汗淋漓,邊看邊擦汗。

“我現在懷疑,是不是你和山田會長之間分贓不均,所以,殘忍殺害了山田會長。並且拋屍於珠江。“

馮連發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冤枉啊,冤枉,佐藤隊長,你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殺人哪。是陸昱霖,是陸昱霖殺了山田會長。“

“嗯?你說是誰?”佐藤一把抓住馮連發的衣襟。

“是陸昱霖,就是陸逸翔的獨子,通緝犯陸昱霖,是他逼著我去給山田報信,讓我告訴山田,他回來了,山田想要抓捕陸昱霖,所以就帶著黑龍會的日本浪人,去陸府了,不曾料想,中了陸昱霖的奸計了,反遭殺害。”

“你為什麼不早點報告?“佐藤咬牙切齒。

“我不敢,我怕你們懷疑我跟他是一夥的,其實我對皇軍是絕對忠誠的。”馮連發渾身顫抖,猶如篩糠一般。

這時,一名憲兵進來報告。

“報告中佐,在珠江岸邊,發現一處密道,直通荔枝灣的陸府,密道里有許多血跡。”

“走,去陸府。“佐藤把癱軟在地的馮連發一把提拉起來:“馮副會長,一起去看看吧。”

日本憲兵隊把陸府圍得水洩不通,佐藤走進陸府,府裡除了耀叔,不見一人。

“你家主人呢?”佐藤一把抓住耀叔的衣襟。

“老爺,太太都過世了,少爺,少奶奶一直流落在外,這個家裡現在就剩我一個看門的老頭了。”耀叔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密道在哪裡?”佐藤轉身問憲兵。

“就在裡面的屋子裡。”

“走,把這老頭一起帶過來。”

佐藤拉著馮連發走到佛堂裡,耀叔被憲兵押著來到佛堂,供桌已經被搬開,露出了密道入口。

佐藤拿著火把鑽進密道,聞到一股血腥味,看見地上有不少血跡,還有一隻木屐掉在那兒。佐藤撿起木屐,返回佛堂。

“老頭,你家少爺,少奶奶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佐藤圍著耀叔走了一圈,然後目光直視耀叔。

“沒有回來過,都走了兩三年了。”,耀叔望著佐藤,搖了搖頭。

“你胡說,我前幾天還見過陸昱霖。他到我家,讓我給山田報信。”馮連發迫不及待地插嘴,想在佐藤面前表現一番。

“老東西,你不老實啊,你不用害怕,說實話,陸昱霖什麼時候回的家?”佐藤惡狠狠地盯視著耀叔。

“我沒見過我們家少爺。這府裡沒別人,就我一看門老頭,除非少爺會上天入地,否則我肯定會看見他的。”耀叔依舊淡淡地回答。

“嗯,有道理,你家少爺會遁地術,這條密道就是他遁地之道。老頭,你知不知道府裡有這條密道?”佐藤指了指那個密道口。

“不知道,我只知道這裡是佛堂,是太太生前拜佛的地方。”

“那請你告訴我,為什麼在你府裡的密道里,會有日本人的木屐?而且密道里都是血跡?”佐藤手裡拿著一隻帶血的木屐,在耀叔面前晃了晃。

“這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佛祖顯靈,讓惡人七竅流血而亡?”耀叔斜睨著佐藤。

佐藤狠狠抽了耀叔一巴掌,把耀叔打得滿嘴是血。

“八格,死的都是我們大日本的勇士。而且都被綁上石頭沉入了江底。”佐藤咆哮起來。

“想必佛祖是希望他們下地獄,永世不得超脫。”

“死ねよ。”

佐藤抽出武士刀,朝耀叔砍過去,耀叔頓時倒地而亡。

馮連發嚇得尿了褲子,哭喪著臉。

“你的,幫助抗日分子,誘殺山田會長,你的,死有餘辜。”

佐藤說完,一刀劈死了馮連發。

“開路。”佐藤一揮手,憲兵隊集合,離開了陸府。

等日本憲兵隊走後,街坊鄰居來到陸府,正好,黃恩博大夫路過此地,看見日軍從陸府出來,甚感蹊蹺,連忙進府,卻見耀叔倒在血泊之中,趕緊把老人家抱起,在左鄰右舍的幫助下,安葬了耀叔。

佐藤接報,最近東江縱隊在九龍峽一帶活動頻繁,消滅了幾股附近的偽軍勢力,於是,他向日軍參謀本部的鈴木少將報告,鈴木下令日本憲兵隊與日軍第五師團共同圍剿九龍峽一帶的東江縱隊。

得到消息的徐明峰,立刻召開會議。

“昱霖,這次敵人來勢洶洶,集結了大約一萬人來剿滅我們,根據上級指示,我們需避開日軍鋒芒,朝寶安方向撤離。“

“行,明峰,你帶領大部隊先走,我來斷後。”

“不,昱霖,還是你帶著大家先撤離,我來斷後吧。“

“明峰,你是東江游擊隊的大隊長,還是你先撤。”昱霖堅持己見。

“別爭了,昱霖,你得考慮一下玉蓉和孩子們,要保存部隊的有生力量,你身上的膽子並不比我輕,就這樣決定了,我如果犧牲了,你就接替我,擔任游擊隊的大隊長。”明峰拉住昱霖,神情嚴峻,口氣不容商量。

陸昱霖緊緊地握住徐明峰的手:“明峰,多保重,我在寶安等你。”

“好,你現在就去集合隊伍。“

陸昱霖帶領著大部隊朝深圳寶安方向轉移,馬守山,傑仔和其他五六百人留了下來,跟隨徐明峰掩護大部隊撤退。

佐藤的憲兵隊和田中智久大佐的日軍第五師團共計一萬人馬朝九龍峽方向開進。

徐明峰利用九龍峽易守難攻的特點,再加上馬守山和傑仔他們對九龍峽的地理環境瞭如指掌的優勢,在九龍峽的四周佈置了狙擊點,然後準備了大量的石塊,滾木,並且埋設了一些捕獵的陷阱,準備與鬼子來一場山林奇襲戰。

佐藤和田中的隊伍已經漸漸進入設伏圈了,徐明峰一聲令下,山上的石塊像山崩一般向下滾落,山下的那條道路本來就窄,幾塊巨石很快就把路給堵死了,阻截日軍繼續前行。石塊擊中了不少日軍,一時間哭爹叫娘聲此起彼伏。

田中連忙下馬,帶領機槍手向山上射擊。一些鬼子朝山上進攻,忽然大批的滾木朝他們滾了過來,壓死壓傷不計其數。

“発砲する。”田中命令炮手開炮,幾門迫擊炮一字排開,朝山上轟擊。

頓時,硝煙四起,爆炸聲連連,有好幾枚炮彈落在游擊隊員的身旁,炸死了好幾位隊員。

山上的狙擊手瞄準日軍炮手進行射擊,幾個炮手瞬間斃命。

田中又調來一批炮手和幾門榴彈炮,幾顆燃燒彈在林子裡爆炸,瞬間火光一片,徐明峰見周邊林子著火了,連忙跑到馬守山那兒。

“老馬,敵人火力太猛,你從左邊突圍出去。”徐明峰對馬守山下令。

“徐隊長,我帶人把鬼子引開,你帶人從後山下去。”馬守山抖落身上的塵土:“這兒我熟,你放心吧,我不會給小日本好果子吃的。”

“老馬,你要小心啊。“

“瞧好吧,傑仔,帶幾個兄弟跟我來。”

傑仔應聲,帶著幾個兄弟隨馬守山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9:58
第七十七章 命懸一線

馬守山引誘鬼子朝自己方向追擊,鬼子看見幾個游擊隊員朝山上跑,連忙緊追不捨。

到了一塊開闊地,馬守山吹了一聲哨子,傑仔和幾個兄弟立馬上了樹,躲在枝椏上。

鬼子追了過來,發現目標不見了,連忙四下里尋找。忽然腳下碰到了一根細繩,幾個鬼子立即掉進了兩米多深的陷阱裡,陷阱裡都豎著尖尖的毛竹,幾個鬼子掉下去之後,當場被刺了個透心背,好似肉串,在地上的鬼子見勢不妙,連忙撤退,馬守山和傑仔使了個眼色,砍斷了綁在樹上的繩子,一個巨大的網落了下來,正好罩住這幾個鬼子,鬼子在網裡掙紮著,馬守山喊了一聲“放”,十幾隻飛鏢朝大網裡飛過來,那些個鬼子慘叫了幾聲,便紛紛斃命了。

後面又來了一撥鬼子,馬守山掏出手雷,朝鬼子隊伍裡扔去,“轟”的一聲,炸死了四五個鬼子。

“傑仔,走。”趁著一股硝煙,馬守山和傑仔等幾個兄弟從樹上爬了下來,繼續朝前跑。

剩下的鬼子繼續追擊。

很快,馬守山和傑仔等人跑到了山峰,這座山峰和對面山峰有一座吊橋相連,山下則是萬丈深淵。馬守山幾個快速從吊橋上通過,然後躲在一旁。

鬼子一路追趕,也跑到了山峰處,看見山對面有人影晃動,連忙朝吊橋跑去。

等到橋上的鬼子有二十多個時,馬守山和傑仔立馬砍斷吊橋的繩索,吊橋上的二十多個鬼子紛紛跌落山谷,慘叫聲在山間迴蕩。

“走,去後山跟徐隊長會和。”

馬守山和傑仔等人朝後山跑去。

徐明峰帶領大家朝後山突圍,經過幾次交鋒,徐明峰他們的彈藥快要用盡了。

“徐隊長,子彈快打完了。手榴彈也不多了。”

“集中火力,等敵人靠近些再打。”

又一股鬼子朝徐明峰他們撲過來。

等鬼子靠近大約三百米處,徐明峰大喊一聲:“打。”

隊員們瞄準鬼子,子彈密集地向日軍射去。打死打傷二三十個鬼子。等鬼子靠近大約七八十米時,隊員們又把僅剩的幾顆手榴彈扔了過去,手榴彈在鬼子中間爆炸了,炸死七八個鬼子。

一顆子彈朝徐明峰射了過來,徐明峰胸部中彈,他摀住胸口,朝後倒了下去。

“隊長,隊長。”旁邊一個隊員急忙背起徐明峰後撤,其他隊員斷後掩護。

馬守山看見隊員把徐明峰背了過來,連忙過來攙扶。

“怎麼了?”

“隊長中彈了。”

馬守山摸了摸徐明峰的鼻息:“還有氣,快,撤到山下去,這兒交給我吧。”

馬守山從腰間拔出兩把手槍:“走,弟兄們,跟鬼子拼了。”

馬守山左右開弓,一連打死五六個鬼子。

一個鬼子躲在樹後朝馬守山開槍,馬守山的胳膊中了一槍,連忙轉身朝樹後的鬼子開槍,一槍射中這個鬼子的腦袋。

“大當家的,你受傷了。”傑仔跑了過來。

“傑仔,別管我,你快跟徐隊長一起撤出去。“

“不,大當家的,我們死也要死一塊。”

“傑仔,你還當我是你大哥嗎,大哥的話,你都不聽了?快,快走。“馬守山朝傑仔的腳下開了一槍:”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記得明年的今天給你大哥燒柱香。“

馬守山說完,從石頭後跳了出來,朝鬼子衝了過去:“老子夠本了,來啊,給你爺爺墊背吧。“

馬守山掏出一枚手雷,拔掉引線,撲向鬼子。

“轟“的一聲,馬守山與十多個鬼子同歸於盡。

望著身後的火光,傑仔雙膝一跪:“大哥,你一路走好!“他磕了頭,擦乾淚,轉身朝山下跑去。

天黑了,佐藤和山田集合了剩下的隊伍,撤回廣州。這一仗,日軍損失了大約三千名士兵,受傷的更是數不勝數。而徐明峰的五六百人也只剩下百餘人。

傑仔幾個追上了徐明峰他們,徐明峰的胸口汩汩往外流血,傑仔連忙脫下衣服,撕成布條,給徐明峰包紮好。

“我來背吧。“傑仔背上徐明峰朝寶安方向跑去。

經過連夜行軍,傑仔終於跟昱霖會和了。

“明峰,明峰。“淑妍呼喚著昏迷中的徐明峰。但明峰毫無反應。

淑妍望著明峰,欲哭無淚,渾身抖得厲害,淑嫻緊緊擁抱淑妍。

“得趕快動手術。”昱霖急的抓耳撓腮:“現在唯一能救明峰的就是黃大夫了。可是,這兒離廣州有一百五十公里,明峰現在又經不起顛簸,不能送到廣州去,而這兒又缺醫少藥,可要是不趕快動手術的話,明峰會因失血過多而亡。”

“我去請黃大夫來。”傑仔自告奮勇。

“好,傑仔,現在也只能靠你這個飛毛腿了。你快去找宏濟醫院的黃恩博大夫過來。“

玉蓉忽然一拍腦袋,眼睛一亮:“少爺,我想起來了,我公公留下的秘方裡,有一張是關於外傷止血的,好像是把杜鵑花葉搗爛,敷在傷口上,可以止血,還有仙鶴草和霍香薊,都有止血的作用。“

“好,玉蓉,我現在就派人去周邊采這幾種草藥,你先用草藥給明峰止血。“

昱霖派人在周邊的田野裡尋找這幾味草藥,然後洗淨,搗碎,敷在明峰的傷口上,果然,血慢慢止住了。

傑仔一路疾走,跑到路邊,見有一輛馬車正停在此地,馬伕去撒尿了,傑仔欣喜若狂,不管三七二十一,卸下馬車,飛身上馬,往馬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馬兒立刻飛奔起來。

“我的馬,停下,我的馬。”馬伕一路追趕,但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望著一騎絕塵的馬兒,只能在後面罵娘。

傑仔騎著馬,一路狂奔,來到宏濟醫院,進入醫院後,接連撞了兩位病人。

護士見一個莽漢衝進醫院,連忙過來阻攔:“哎哎哎,這裡是醫院。“

“不是醫院,我還不來呢,黃恩博大夫在哪兒?快帶我去。“

護士見狀,連聲答應:“好好好,我帶你去。“

傑仔闖進黃恩博大夫的辦公室:“你是黃大夫嗎?“

“我就是。“黃恩博站了起來,不知眼前這位大漢找他何事。

“你快拿上藥箱跟我走。“傑仔拉著黃大夫就往外走。

“你是哪位啊?你要帶我去哪裡呀?“黃恩博對傑仔的魯莽行為感到不滿。

傑仔一拍腦袋:“哦,我忘了說了,是昱霖老弟讓我來找你的。“

一聽到陸昱霖的名字,黃恩博連忙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壓低聲音問傑仔:“你是陸昱霖派來的?“

“黃大夫,我沒時間跟你細說了,我們的徐隊長胸部中彈,危在旦夕,遲一步可能就沒命了。“

“是東江游擊隊的徐明峰大隊長嗎?“

“就是他。他現在人在寶安。“

“好好好,我馬上把藥箱準備一下。你等我一會兒。“

黃恩博把手術器械,藥棉紗布,消炎和麻醉藥品,各種血型的血漿等簡易醫療設備和藥品都放進藥箱裡,然後走出辦公室。

“這位兄弟,走這邊,我們開車去。“

黃恩博駕駛著一輛黑色雪佛蘭,帶著傑仔朝寶安方向駛去,因為經常給山田送嗎啡,所以,山田給過黃恩博一張特別通行證,現在這張通行證終於派上用場了,在過關卡時,一路暢通無阻。

黃恩博和傑仔連夜趕到寶安,來不及跟昱霖等人打招呼,黃恩博來到徐明峰的床前,給他量了血壓,測了心跳。

“趕快動手術。“黃恩博立刻開始準備手術。

“黃大夫,我來幫你吧,我學過護理。“淑嫻主動請纓。

“好,淑嫻,你待在這兒吧,其他人請在門口等候。“

淑嫻有條不紊地,手腳麻利地做著各項準備工作,黃恩博很快就給徐明峰做好了手術,從胸腔裡把子彈取了出來,然後把傷口縫合好。

淑嫻幫黃大夫擦了擦額頭的汗。

“好了,淑嫻,你可以綁繃帶了。“

黃恩博打開房門,昱霖和淑妍連忙站起身來。

“子彈已經取出來了,只要能安全度過這二十四小時,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

“謝謝你,黃大夫。“淑妍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還算好,幸虧我來的時候血已經止住了,否則這麼長時間,別說是我了,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他會因失血過多而休克死亡。“

“多虧了玉蓉,她用杜鵑花的葉子搗爛了敷在明峰的傷口上,血很快就被止住了。“昱霖告訴黃大夫玉蓉的止血秘方。

“哦?玉蓉還懂醫術?“

“她說是我二叔留下的秘方中有一張就是治外傷流血的土方。幸虧玉蓉記性好,能記住這張方子,否則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明峰血流不止,命懸一線。“

“關鍵時候,還是靠中醫啊。“

“黃大夫,你也累了,你去歇息一下吧。“

“好,我去坐會兒。“黃恩博剛邁出幾步,想起了什麼事,又折了回來:”昱霖,你過來一下。“

“什麼事,黃大夫?“

黃恩博心情沉重地望著昱霖:“昱霆,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耀叔他被日本憲兵隊的佐藤殺了。“

陸昱霖倒吸一口涼氣:“耀叔,耀叔被日本人殺了?“

“就在五天前,日本人發現了你家的密道,就盤問耀叔,耀叔回答不知道,日本人惱羞成怒,砍死了耀叔。我已經和一些街坊鄰居一起把耀叔下葬了。“

“謝謝你,黃大夫。“昱霖淚水止不住地淌了下來:”耀叔是我們陸家的老人了,他伺候了我們祖孫三代。都怪我,我應該把耀叔一起帶走的。“

“昱霆,你別太自責了,馮連發也被佐藤劈死了,說他串通抗日分子,誘殺山田一雄。“

“馮連發是死有餘辜。“

“是啊,這對其他的漢奸也是一種警示,兔死狗烹,死心塌地地跟著日本人是絕沒有好下場的。“

“黃大夫,近期日軍圍剿我們東江游擊隊,所以,我們撤離了九龍峽一帶,日軍在我們身上沒有佔到便宜,可能會遷怒於老百姓,你,還有莊老先生等一些士紳可要多加小心啊!“

“昱霖,只有你們安全了,我們才會安全。雖然現在日本人更加瘋狂了,但我覺得,他們離滅亡不遠了,不是有句話叫做:天欲令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說得好,黃大夫,有你們這些人做後盾,我們一定能戰無不勝。好了,黃大夫,你辛苦一夜了,歇息一會兒吧。“

“不了,我看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快回醫院,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把徐隊長需要的藥品都交給淑嫻了,她知道怎麼用。如果用完了,可以讓人來醫院取。“

“好,黃大夫,後會有期。“昱霖和黃大夫緊緊地握了握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9:58
第七十八章 對答如流

送走黃大夫之後,昱霖又回到了徐明峰床前。淑嫻正在給明峰輸血漿。明峰的臉上有了些血色。

“淑嫻,怎麼樣,明峰不會有危險吧。“昱霖關切地望瞭望明峰,又望瞭望淑嫻。

“應該可以度過危險期。黃大夫特地帶來了血漿,只要傷口不發炎,明峰就能很快康復的。“淑嫻樂觀地回覆昱霖。

“雖然這次重創了佐藤和田中,但我們也損失了不少兄弟,馬大哥也犧牲了,沒想到曾經一身匪氣的馬大哥在民族大義面前這麼的大無畏,令人肅然起敬啊。“昱霖一想到自己的結拜大哥馬守山,心裡一陣傷感。

“所謂英雄莫問出處,草寇也好,山賊也罷,只要他是真心抗日的,就是我們的民族英雄。等解放了,我提議,給馬守山樹碑立傳。“淑妍聽說了馬守山的犧牲過程之後,對馬守山很是欽佩。

“我同意。“淑嫻附和。

忽然,昱霖看見徐明峰眉頭皺了一下。

“明峰醒了。“昱霖連忙走到明峰身邊,徐明峰微微睜開雙眼,氣若游絲般地說道:”昱霖,老馬是為了掩護我們才犧牲的,要向上級報告他的英雄事蹟。“

“嗯,我知道,明峰,你別說話,好好靜養,你會沒事的。“

淑妍輕柔的地給明峰擦汗:“明峰,你總算是大難不死,急死我們了。“

“閻王爺還不捨得收我,留下我多消滅幾個鬼子。“徐明峰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佐藤的這次圍剿非但沒有消滅東江游擊隊,反而損失了三千多名日軍,傷者更是不計其數,這次受挫讓佐藤難以接受,他要瘋狂報復以出這口惡氣,於是,他下令槍殺所有關押在日本憲兵隊監獄裡的抗日分子,此外,還瘋狂抓捕學校裡的愛國學生和教授以及社會上的民主人士,一時間廣州大街小巷變得肅殺可怖,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

佐藤接到密報,說是宏濟醫院的院長黃恩博醫生十分可疑,前些日子,有個壯漢心急火燎地來找他,有人看見他夜半三更背著藥箱,開車出城,而後凌晨又回到醫院,像是去出急診。

佐藤覺得這個黃恩博確實可疑,他的這家宏濟醫院就是陸軼翔名下的產業,而陸昱霖正是誘殺山田和渡邊的凶手,正在全城搜捕。據特務回憶,當初那個想要把細菌實驗材料送出去的共黨分子就曾經出現在宏濟醫院,而當時,陸昱霖和他太太還有黃恩博也在現場。

“走,去宏濟醫院。”

佐藤帶著日本兵包圍了宏濟醫院,佐藤一腳踢開了黃恩博的辦公室。

“你們要幹什麼?這兒是醫院。請你出去。”黃恩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就是黃恩博?”佐藤雙目射出兩道寒光。

“我就是,你要是想看病的話,請先去掛號。”黃恩博見佐藤氣勢洶洶,蠻橫無理,很是憤懣。

“請你馬上跟我去一趟日本憲兵隊。”佐藤不可一世地命令黃恩博。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那兒?”黃恩博不解地望著佐藤。

“去了,你就知道了。”佐藤嘴角往上一揚。

“對不起,我很忙,還有很多病人在等我看病。”黃恩博重新坐回椅子,不去搭理佐藤。

“哦?黃大夫有很多病人要接待,是吧?”佐藤掏出手槍,對準屋外一個病人就是一槍,那個病人頓時斃命。其他病人嚇得尖叫聲連連,醫院裡亂作一團。

“你,你這是干什麼?這裡是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不是屠宰場。”黃恩博騰地站了起來,怒目圓睜,沒料到佐藤會如此沒有人性。

“黃大夫要是再耽擱下去,我會讓這所醫院裡所有的病人都消失。”佐藤露出猙獰的笑容。

“不,不要,我跟你走,請你放過這些病人。”黃恩博央求佐藤。

“黃大夫還算是識時務,走吧。”佐藤收起手槍。

黃恩博整了整白大褂,跟著佐藤走出辦公室。醫院裡不少醫生和護士都不約而同地圍了過來。

“黃醫生,你別去。”護士小紅忍不住叫了一聲黃恩博。

“小紅,跟其他醫生護士一起好好照顧這些病人。”

在日本憲兵隊的審問室裡,黃恩博坐在審訊椅上,左右各站一位日本憲兵。佐藤坐在他的對面。

“黃大夫,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請便。”黃恩博雖然內心有些驚恐,但臉上還是十分平靜。

“請問五天前的晚上,你有沒有出過急診?”

“五天前,我記不太清楚,醫院的出診記錄本上應該有記錄。”

黃恩博腦子飛快地回憶著,五天前的晚上,那不就是傑仔來宏濟醫院,把他帶去寶安的那天嗎?難道有人知道他的行蹤啦?黃恩博知道此事關系重大,要謹慎回應佐藤的提問。

“我查過,沒有你晚上出診的記錄。”佐藤手上拿著一本出診記錄本。

“那就是沒有出診過。”黃恩博立馬否認。

“可是有人看見你那晚背著藥箱,匆匆忙忙跟一位壯漢上了汽車,開車出城了。”

黃恩博清楚佐藤想要知道的就是這件事,這件事關乎東江游擊隊目前的位置,當然是不能說的秘密。

“沒有的事,我那天哪裡都沒去,一直在醫院值班。”黃恩博依舊一口咬定自己沒有離開過醫院。

“黃大夫,希望你能說實話,我們有人看見你夜半三更出去,第二天凌晨又回到醫院,你怎麼說自己一直在醫院值班,難道你是出去夢遊了?”佐藤顯然不相信黃恩博的回答。

“哪個人看見我出去了,請他出來,跟我對質。”黃恩博索性硬撐到底。

“很好,這個問題,我們先擱置在一邊。“

佐藤見黃恩博如此理直氣壯,又怕萬一自己的密探跟黃恩博對質之後,黃恩博還是死不承認,那這個密探就白白地暴露了,便轉移了話題。

“那我問你第二個問題,你在那天晚上有沒有在血庫裡領取了A,B,AB,O型血漿各八百毫升?”

“我基本每天都要去血庫領血漿。現在傷員這麼多,我基本上每天都有三四台手術,領血漿是術前必備的工作。”

“哦,你們醫院這麼忙嗎?每天都要做這麼多手術?”

“這要拜貴軍所賜,讓我們這些醫生護士夜以繼日,忙碌不堪。”黃恩博鄙夷不屑地望了一眼佐藤。

佐藤被黃恩博的回話氣得手指捏的嘎嘎作響。

“我查過血漿出庫單,那天晚上十點你的確領取了三千二百毫升的血漿。”佐藤向黃恩博出示手上的血漿出庫單。

“晚上十點?不可能,大概是上午十點吧,可能記錯了,我們每天忙得頭昏眼花的,忙中出錯也是有可能的。”黃恩博沒想到佐藤查得這麼細。

“那藥房裡記錄你那天晚上領取了盤尼西林二十盒,麻醉劑五盒,也是忙中出錯?一個部門記錯了,還情有可原,兩個部門都記錯了,那就說不過去了吧。”佐藤又得意地抖了抖手上的一本藥品出庫記錄本。

“藥品出庫只記錄日期,從來都不記錄幾點幾分,佐藤先生是從何得知我是晚上去藥房取了二十盒盤尼西林和五盒麻醉劑的呢?”

佐藤一時語塞,他的確只知道藥房出庫單上的日期是五天前,但上面確實沒有寫明是白天還是晚上。他原本想要誆黃恩博,沒想到黃恩博非但沒有落入他設的陷阱中,反而讓自己變得很被動。

“佐藤先生是不是在考驗我對業務的熟悉程度?”黃恩博鄙視地一笑。

“但那天,的確有很多人看見醫院大廳裡有一位壯漢大喊大叫,急匆匆地來找你。”

“病人家屬,不足為奇,到我們醫院來的,十有**是急病,家屬當然著急了,有些家屬不顧醫院規定,大聲嚷嚷,這種事情司空見慣,有什麼奇怪的呢?我是一名外科大夫,現在是戰時,刀槍傷是常見病,他點名找我也是很正常的。佐藤先生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那請你告訴我,這位壯漢找你是看什麼病?”

“沒什麼,是他跟朋友喝醉酒了,他的朋友被酒瓶子劃傷了,讓我醫治一下。”

“那你跟他去哪裡醫治他的朋友?”

“就在醫院裡的搶救室裡。你可以去查一下當天的手術記錄,我那天在手術室和搶救室裡做了五六台手術。”

佐藤看了看桌上眾多記錄本,找到那本手術記錄冊,翻開一看,果然上面記錄了那天一共有十五台手術,其中,有黃恩博簽名的就有六台,時間都只寫了日期,手術類別也只是簡單的記錄為“頭部外傷“,”左腿外傷“,”腹部外傷“,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細節提供。

“黃大夫應該是個嚴謹的人,可是這記錄似乎過於馬虎了吧。“佐藤為沒有查到有用的信息而惱恨。

“這也是沒辦法,我們醫生每天爭分奪秒地搶救病人,有多少時間用於記錄上呢,這只是一個籠統的統計,是供我們醫院內部參考用的,並非為了提供給特務機關研究用的,畢竟醫生的首要任務是救人,不是記錄如何救人,如何應付檢查,當然,佐藤先生的意見我們會考慮的,如果是疑難雜症的病例,還是應該記錄詳盡為好。“

黃恩博滴水不漏的回答令佐藤很是氣餒,他原本認為自己證據在握,黃恩博難以自圓其說,沒想到所有一切在黃恩博眼裡是如此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幾乎沒有任何破綻。

正當佐藤一籌莫展之時,一個特務走了進來,在佐藤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佐藤眼睛一亮,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黃大夫,你是不是有一輛黑色的雪佛蘭汽車。”

“是的。”

“車牌號是6659?”

“是的。”

“五天前的夜晚,在廣州東城的出城關卡,有人見到了你的這輛雪佛蘭汽車出城了,而且在第二天凌晨,又看見你的這輛雪佛蘭汽車回城了。你作何解釋?”

“這輛車我一直停在醫院裡,很少開,我也不知道這輛車怎麼出現在廣州東城的出城關卡那兒了。也許被哪個毛賊偷了?現在的廣州城,治安這麼差,偷雞摸狗的事情屢見不鮮。”

“如果是毛賊偷了你的車,那他為什麼還要還回來?這似乎不符合邏輯啊。”

“也許這個毛賊是個俠盜,只是借用一下而已,並非想要佔為己有。”

“可要出城必須要有特別通行證。據我所知,黃大夫就有一張特別通行證,是當初山田會長給你的吧。”

“山田會長確實給過我一張特別通行證,這張通行證我保存完好。難道別人就不能有通行證?難道佐藤先生非要認定我就是那天那個開車出城的人?”

“八格,黃恩博,你太狡猾了,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會招認的?來人,把他帶到刑訊室去。”

“你要幹什麼?我是美國公民,你不能對我濫用刑罰。”黃恩博滿臉漲得通紅,他沒想到佐藤會對他用刑。

“美國人?你以為你是美國人我就不敢動你了嗎?黃大夫,你大概忘了吧,太平洋戰爭早已經爆發了,美國人也是我們的敵人。來人,帶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8-6-5 19:58
第七十九章 寧折不彎

黃恩博被帶到刑訊室裡,望著滿屋子的刑具,黃恩博感到頭暈目眩,他撐住牆,不讓自己倒下。

他能否扛得住這些刑具對他的折磨?在重刑之下他能否不屈服,不出賣陸昱霖他們?他無法做出肯定的回答。

他的手無意間摸到白大褂裡的一把手術刀片,這是他手術後忘記把它放回原處,順手就揣白大褂的口袋裡了,現在,這把刀片也許能幫他解除痛苦,但就此便結束自己的生命,他心有不甘。

黃恩博閉上眼睛,他現在明白了當初為什麼陸昱霆會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也許自己也要步其後塵。士可殺而不可辱,橫豎是死,還不如自己痛快解決,以免受那些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刑罰。

一想到這兒,黃恩博似乎釋然了,他趁幾個日本憲兵忙於準備刑具,便從口袋裡掏出手術刀片,往脖子的頸動脈處用力一劃,鮮血頓時噴濺出來,血流如注,身上那件白大褂被鮮血染得異常刺眼,黃恩博慢慢地倒在地上。

幾個日本兵見狀,立刻跑了過去,想要給黃恩博止血,但傷口太深,根本就止不住。他們在那裡幾里哇啦地叫喚著,佐藤連忙跑了過來,看見黃恩博倒在血泊中,渾身抽搐著,臉色蒼白蒼白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不肯瞑目。

佐藤撿起地上的手術刀片,暴跳如雷:“八格,為什麼不搜身,他身上怎麼會有刀片的,是誰給他刀片的?”

他朝著幾個日本兵左右開弓,打了十幾個耳光都不肯罷手,直到氣力用盡,方才住手。

佐藤望著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黃恩博,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徐明峰的傷情好轉了不少,能下地行走了。

“明峰,你還是在床上多躺躺吧,黃大夫吩咐你要靜養,這樣才有利於傷口恢復。“淑妍端著一碗小米粥進來。

“我覺得自己差不多好了,這次多虧了玉蓉和黃大夫,否則,我就去馬克思那兒報到了。“明峰走了幾步,感覺有些綿軟,便坐在床邊。

“是啊,當時你的脈搏都快摸不到了,幸虧黃大夫醫術高明,能妙手回春。“

“其他戰士的傷情怎麼樣?黃大夫帶來的藥還剩多少,夠不夠?“

“所剩無幾了,要不派傑仔再跑一趟,再去黃大夫那兒買些藥品回來?“淑妍邊喂明峰喝粥,邊向明峰提議。

“嗯,黃大夫的藥還真有效,你跟淑嫻說一下,看要買些什麼藥品,讓她擬個單子,然後讓昱霖安排傑仔和一個小分隊去宏濟醫院再買些藥品回來,只要我們這些傷員傷好了,戰鬥力就能恢復了。“

“好,我這就去。“

淑嫻把所需藥品擬好單子後,交給昱霖,昱霖把單子和錢一併交給傑仔。

“傑仔,你和小分隊的同志快去快回,不要逗留,回來時走小路,注意後面有沒有尾巴。“

“嗯,知道了。“

傑仔和六七個隊員一起出發,他們一路疾走,經過五六個小時的路程,終於到了宏濟醫院。但傑仔從上到下,從裡到外,一直沒有找到黃恩博。

傑仔攔住一名護士:“護士,請問黃恩博,黃大夫在哪兒?“

護士一聽是找黃恩博的,眼睛立馬泛了紅:“我們黃院長被日本人害死了。“

傑仔一聽,大吃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兩天前,黃院長被日本人帶去了日本憲兵隊,在刑訊室裡黃院長用手術刀割斷自己的頸動脈,自盡了。遺體就在我們醫院的太平間裡。“

小護士一說完,眼淚啪啦啪啦掉下來。

“麻煩你帶我們去一下太平間。”

小護士擦乾眼淚:“你們跟我來吧。”

在太平間的冷櫃裡,傑仔看見了黃恩博的遺體,傑仔和隊員們紛紛跪下,朝黃恩博的遺體磕了三個頭。

走出太平間後不久,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傑仔的後背。傑仔回過頭,見是一個年輕的護士。

“請問,你是陸昱霖嗎?“

“不是,不過我認識他,你是誰?“

“叫我小紅吧。黃大夫吩咐我,有一批藥品放在院長辦公室,如果有姓陸的人來找他,就把這批藥品交給他。“

“我們就是陸昱霖派來的。“

“請你跟我來吧。“

小紅把傑仔等人帶到院長辦公室,從櫃子裡取出一大包藥品。

傑仔把淑嫻草擬的單子交給小紅,小紅看了看:“基本上都在這兒了,還有一些藥棉和紗布繃帶,請隨我來。“

小紅把藥棉紗布等物交給了傑仔。

“請你轉告你們的隊長,讓他多消滅幾個鬼子,替黃醫生報仇。“

“小紅姑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替黃大夫報仇的。“

傑仔接過包裹,匆匆離開醫院。

傑仔和隊員們拿著藥品避開日軍關卡,從小路繞道而行,順利地返回了營地。

當傑仔把黃恩博遇難的消息告訴了陸昱霖等人時,大家悲痛不已。淑嫻和淑妍抱頭痛哭,陸昱霖一拳捶在牆上,牆皮紛紛掉落。

“明峰,我們應該有所作為,不該讓日軍的氣焰繼續囂張下去。“

“昱霖,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黃大夫的死我們都很難過,可是,我們不該魯莽行事,現在部隊還在休整中,還有很多傷員需要救治,我們要進行周密策劃,事先偵查排摸,才能制定方案,昱霖,我向你保證,黃大夫的血不會白流的,我們一定要讓鬼子血債血償。“

陸昱霖聽了徐明峰的話之後,稍稍冷靜下來。

這時,一個隊員跑了進來:“隊長,這是剛收到的電報。“

徐明峰接過電報,快速瀏覽了一下:“有一批日軍的軍用物資要從武漢通過粵漢鐵路運往廣州,上級要求我們設伏,搶奪這批物資。”

“好,我們好好籌劃一下。”

粵漢鐵路連接著武漢和廣州,途徑岳陽、長沙、株洲、衡陽、郴州、韶關等城市,徐明峰和陸昱霖決定在清遠站搶奪物資。

清遠站地處廣州與韶關之間,距離廣州站七八十公里,距離韶關一百六十多公里。如果在此設伏,搶奪物資的話,駐守廣州的日軍來不及馳援,而且,清遠站是個小站,留在此地駐守的日偽軍人數並不多。

“明峰,你的傷還沒完全康復,這次就讓我帶人去吧。”陸昱霖一邊把地圖收起來,一邊對明峰說。

“這次我不跟你搶,你負責設伏搶奪,我負責後勤保障。”

陸昱霖笑了笑:“你身上的擔子也不輕。“

“好了,昱霖,我們分頭安排去吧。“

按照計畫,陸昱霖兵分兩路,一路由傑仔帶著十多名東縱隊員,駕駛兩輛卡車前往清遠站到廣州站之間的山溝處;另一路由自己帶著五六名隊員從韶關站上火車,摸清軍需物資的確切位置,韶關距離清遠一百六十公里左右,須經兩個小時左右才能到達清遠站,那時大概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到清遠站後,趁著夜色,陸續把軍需物資從火車上扔下,然後由傑仔裝車,運回駐地。

陸昱霖穿著筆挺的白色西裝,戴著金絲邊眼鏡,粘上八字鬍,手持文明杖,扮作富商的模樣,而淑嫻則挽著髮髻,身穿墨綠色絲絨旗袍,帶著珍珠項鏈,腳踩高跟鞋,手裡拿著一隻名貴手袋,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當少奶奶的時候,其他五六個隊員則扮成隨行人員,站在韶關站的站台上,等候火車。

很快,一列加掛貨車的列車呼嘯而來,陸昱霖看見後面的貨車部分,有三個日本兵坐在車頂把守,便知道里面裝有重要物質。貨車的前面是貴賓包廂,看來,要到貨車上去,必須經過貴賓包廂。

列車停了,昱霖挽著淑嫻的手,和其他隊員一起上了火車,昱霖和淑嫻走進貴賓包廂,其他幾個隊員則坐在普通車廂裡。

陸昱霖望瞭望貴賓包廂,靠近貨車部分,有一個包廂的外面站著兩個日本兵。

“包廂裡一定是押運官。“昱霖對淑嫻小聲說道。

“那怎麼辦,日本兵把守著,過不去。”

“靜觀其變,伺機而動。“

火車開動沒多久,一個敦實的日本軍官便從包廂出來,朝外面走去。

陸昱霖朝淑嫻遞了個眼色,淑嫻心領神會,也跟著出去了。

日軍軍官走進貴賓餐車裡,餐車裡的人並不多,日軍軍官便坐在靠走廊的座位上。服務生連忙把菜譜遞了過去。

淑嫻找了一個與日本軍官相隔兩排的斜對面位置坐下,這裡可以清晰地觀察到他的一舉一動。

日本軍官指了指菜譜上的黑椒牛排,蒜蓉乳酪焗大蝦,土豆洋蔥濃湯以及一瓶紅酒。

服務生在菜單上記下這些菜品,然後拿著菜譜朝廚房走去。

“服務生。”淑嫻把那位服務生叫了過來。

“太太,您點菜?”

“嗯,請把菜譜給我看一下。”

服務生把菜譜遞給淑嫻。

淑嫻翻了翻菜譜,然後問服務生:“請問你們這兒的特色菜是什麼?”

“太太,我們這裡土豆洋蔥濃湯做得不錯,剛才那位日本軍官也點了這道菜,還有黑松露鮮蝦色拉,黑椒牛排,蒜蓉乳酪焗大蝦,香烤三文魚都不錯。”

“那位日本軍官一看就是有品味的人,這樣吧,他點什麼,也同樣給我來一份。”

“好的,太太。”

沒過多久,服務生便把兩份一模一樣的西餐端了過來。一份放在淑嫻面前,一份放在日本軍官面前。服務生打開紅酒瓶,給日本軍官倒了一杯,然後走到淑嫻面前,也打開紅酒瓶,給淑嫻倒了一杯。

日本軍官把目光聚焦在淑嫻身上,沒想到在列車上還能碰上這麼漂亮而清雅的女人,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淑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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