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874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6:57
第十章 洛坎諸神


    馬丁正蹲在蟈蟈破舊的小木屋門口,到目前為止,他已經趕跑三波混混了。

    說來也奇怪,自從“被”捅了沐言一劍後,他不光暈血的老毛病好了,而且不知是不是見了太多死人的緣故,整個人身上都多了一股說不出的氣質,就像……酒館裡那群調戲老闆娘的肌肉棒子一樣,雖然沒他們那麼誇張,但也夠他嚇唬這幾個混混了。

    而且他突然覺得,聽慣了夏穆講話,以前和自己混在一起那群傢伙簡直是滿嘴跑火車,仿佛肚子裡一點東西都沒有,遠不能和夏穆先生比,以至於他越來越討厭和他們待在一起了。

    於是本著對沐言的信任,這幾天他一直待在這裡。反正死了那麼多人,紅帽子商會的負責人已經收拾細軟跑路,他也光榮失業,還不如守在這兒等奇跡發生。

    他堅信神眷者是不會死的,更何況他連屍體都沒見到。

    愣神間,一陣談話聲傳了過來。

    “好像是這兒……”

    “你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

    “……說來慚愧,我的腦子都拿來記路了。”

    “你故意埋汰我?”

    “哪裡哪裡……”

    夏穆先生!?馬丁一個激靈從地上跳起來。

    “夏穆先生!?”他激動地大喊。

    “馬丁?”

    “你果然沒死!!”

    “你也是。”

    沐言笑呵呵地張開雙臂,然後被馬丁結實的擁抱向後推了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對了,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難道你也捅了自己一刀?”

    “沒有,我暈血直接昏死過去了。”

    “……羡慕。”沐言哭笑不得。

    “這位是……”馬丁這才注意到沐言身後還跟了個女人。

    他發誓自己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在她面前連天上的雙月都暗淡了幾分。對方的美讓他仿佛忘記了呼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我的同伴,你叫她蘇茜就好了。”

    “你好。”蘇利亞笑著伸出手。

    “你……你好,蘇茜……蘇茜小姐!”

    馬丁下意識地伸出手,然後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的縮回去,在身上使勁蹭了蹭,這才和蘇利亞握手。

    沐言感慨地望著自己家,以前的記憶仿佛都回來了。

    “進去吧。”

    他循著記憶從窗臺角落摸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鑰匙,打開了門。

    迎面撲來一股發黴腐敗的味道,像是過期變質的食物和潮濕黴變的木頭混合在一起。

    驚了,死靈法師的實驗室都比這兒乾淨。沐言實在無力吐槽,這屋子根本不是人住的。

    “我家裡還有空房間,要不兩位去我家?”

    聽到馬丁這句話,沐言恨不得抱著他親一口。

    “那真是太感謝了!”

    “不不不,是我感謝夏穆先生救了我才對。”

    ------------------

    馬丁是獨生子女,他的父親是鎮子上的牧師,因為要幫忙處理公務,所以大多數情況下住在鎮長家也就是領主府,家裡一般只有做洗衣工的母親一人。

    因為收入不錯,他們家的房子是鎮子上第二大的,不過即便如此,也只有三個臥室。

    並且他顯然誤會了兩人的關係,還特意把父母住的大房間收拾了出來……

    然而對此蘇利亞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反應,沐言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沮喪。他渾渾噩噩地坐在床邊,偶爾流露出的迷茫和彷徨愈發像一個被人包養的小白臉。

    趁著蘇利亞去洗澡的功夫,他在屋子裡轉了轉。

    這間屋子很大,但因為多了一個書架,所以並沒寬敞多少。沐言站在書架前,恍惚間有種回到自己當圖書管理員那段日子的感覺。

    那時他住在晨風的公寓裡,屋子不大,但也有一個書架,只不過因為囊中羞澀,所以書架上擺放的都是手工抄錄的書籍,統一白紙黑字,用羊皮紙包起來。不像面前這些,裝訂精美,保管用心,有的紙頁都發黃了依舊沒有線頭脫落。

    看得出來馬丁的父親也是一個愛書之人,並且身為一個信仰坎洛什的牧師,他並不那麼像一般傳教士那樣狹隘,這上面還擺放著許多記載了新神的傳記。

    不過說的也是,新舊神系還未撕破臉皮,信仰之爭還未爆發,信徒們看什麼不是看。

    在洛坎的神話體系中,彌婭是創造萬物的神,維爾福公司的策劃曾公開表示這一點借鑒了天朝的神話故事“盤古開天闢地”。

    相傳彌婭創世,肉身化為構成世間的一切,意志變成三位主神,來維持這個世界正常的秩序。

    元素操控者伊卡莉,也是魔網的擁有者,就像我們需要登錄互聯網才可以流覽資訊一樣,任何施法者都要經過魔網才能駕馭元素。

    聖言者坎洛什編織眾生的命運,相傳他可以在未來和過去之間穿梭。

    塑魂者祖龍帕圖納克斯,他分裂一小半血肉和靈魂造出了第二條祖龍奧杜因,結果這個二貨弟弟似乎繼承了他的所有負面意志,一門心思跟在他屁股後面吃豆子,然後被老哥打成了重傷,仿佛消失在洛坎。

    以上是因為彌婭的原因無法使用信仰之力的舊神,凡是信仰他們獲得恩賜,並因此成神的都是舊神系,比如伊卡莉的元素造物靜謐之子伊蘇,灰燼公爵嘉頓,亙古者沃森和風語者拉爾(雖然後來這四個叛變了倆)。

    對於之後的故事,沐言在《黃昏編年史》中是這樣做類比的。

    一位勤勞的母親辛苦了大半輩子,置辦好家產後撒手人寰,她的一切由兩兒一女來繼承。這兩兒一女也爭氣,把生意做的愈加紅火,手底下的人越來越多,收入也越來越高。

    但是有一天三人突然發現,下頭的人交上來的錢和母親留給他們的完全不一樣,根本無法使用。無奈之下他們就把這筆錢重新分配給了職員裡最能幹的那幾個,想以此來激勵大家,號召全體員工努力建設公司更美好的明天。

    拿到錢的精英們紛紛表示幹勁十足,於是他們幹活的確更賣力了,一時間公司的收入又翻了好幾番。然後這次也一樣,增加的收入通通被發了下來。

    這樣的良性迴圈重複了好幾次,久而久之,精英裡有幾個人動了別的心思。

    他們想著,既然賺錢的是我們幾個,分錢的也是我們幾個,上面那群人還有存在的必要嗎?為什麼所有的收入都要交給他們然後再分發下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換做是誰都不想頭頂上一直有人對自己指手畫腳吧?

    於是他們私下一商量,一拍即合,決定離職單幹。

    因為舊神(等同於董事會)長期神隱,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公司裡的員工終日接觸的都是那幾個精英,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該聽命於他們,於是在幾人離職那天,一大批員工也跟著走了。

    這便是新神和新神系的由來。

    “離職事件”,也就是信仰之爭的爆發始於信仰曆777年,也就是黃昏元年。以灰燼公爵嘉頓為首的新神們在“離職”後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殺回原公司,找昔日同事的麻煩。於是嘉頓就和拉爾、伊蘇兩神在靜謐湖爆發了一場大戰。

    神靈的等級在85-90這個區間,因為屬性是指數型膨脹,那時只有60級的玩家根本無法參與,就連80級的NPC都只能在一旁搖旗呐喊。所以官方也只是在黃昏元年,也就是“萌芽時代”資料片的尾聲放出一個極其震撼的CG動畫將這場戰鬥一筆帶過。

    CG中,嘉頓因為獲得了大量的信仰之力,帶著他實力倍增的信徒們把兩位昔日好友打得節節敗退,要不是關鍵時刻斜刺裡殺出一堆強大的德魯伊,最後結局還真不好說。也是自那一戰之後,灰谷的德魯伊們出山了。

    這場戰鬥對整個洛坎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許多虔誠的信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突然打上了異端的標記,然後綁在火刑柱上淨化。原本恩愛的夫妻一夜之間反目成仇,原本和睦的國家突然互相宣戰,一時間洛坎的每個角落時刻爆發著信徒間的戰鬥。

    這其中捍衛信仰者固然有,但渾水摸魚者更多,如果不是混亂的局勢滋生了犯罪的欲望,從而結出了屍橫遍野的果子,又怎麼會導致遠古帝王李奧瑞克復活,讓“亡者的意志”重現人間?

    雖然這個資料片僅僅是過度,目的是給玩家練級,再引出神山霍加斯,但正如官方所說,這是一個慘痛但無法避免的階段,它旨在喚起人們內心對於戰爭的厭惡,即便是遊戲裡的戰爭都如此令人痛心,更何況現實?

    據說維爾福公司的管理者加布裡·威爾還差點因此獲得了那年的諾貝爾和平獎。

    沐言打開手裡的書,映入眼簾的是這樣一段話。

    “何為信仰?何謂諸神?我們的力量都來自於自身腳踏實地的鍛煉,對他們的信仰只是安撫躁動的心靈,渴望一絲寧靜罷了,為什麼要為他們而戰?這是否違背了等價交換的原則?但換個思路,如果值得我們信仰的神靈真的存在,你虔誠的信仰將會得到多麼豐厚地回報?到了那時,你會如何選擇?”

    不用看封面他也知道這是嘉頓在人間的代言人莫拉寫的《信仰論》,這傢伙善於蠱惑人心,是嘉頓最忠實的走狗。在一次意外中損傷了身體,告別了魔法之路的中年法師因為前者的賜福重新獲得了強大的實力,成為了第一個火焰術士——一種舉手投足間就能使用火焰魔法的職業,代價是消耗生命,無論自己還是別人的都可以。

    同時他還創立了異火教,在這三年廣泛活躍於洛坎各地,旨在挑起伊卡莉諸多信徒間的紛爭,是個十足的好戰分子和心理變態,標準的反派人物。

    連這種偏遠地方的聖言者牧師家裡都能發現這種書,足以見得異火教勢力之廣。

    他搖著頭把書放了回去,開始翻下一本……

    ……

    蘇利亞圍著一塊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進門時才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間,只可惜她意識到的有些晚,只來得及慌忙拽拽浴巾就踏了進來。

    然而抬起頭時她才發現想像中的尷尬局面並未出現,沐言正站在書架前捧著一本書入迷地讀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少女松了口氣,同時也有些小小的失望。

    她躺在柔軟的床上,順勢把一米多長的巨劍連鞘放在床中間。

    這下應該安全了吧,她心想。

    然而沐言依然沒有回頭。

    要不要提醒他關燈呢?蘇利亞想,不過瞬間被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嚇到了。

    你在想什麼!你即將和一個認識才不到一星期的男人躺在一張床上!還要催促他趕快關燈?多麼不知羞恥!

    少女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但腦海中仿佛還有一個聲音在平靜地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心虛什麼?難道放在床中間的那把重劍還不足以表明意圖嗎?這種時候表現得正常一些才合情合理吧。

    對啊!有道理啊!她的想法又變了,於是正打算開口,然而——

    對你個頭啊!為什麼要表現得正常?正常睡在一張床上?這個時候局促不安,極其不適應才是正常吧?而且明明根本就不適應,還非要擺出一副適應了的樣子,到底誰才是心虛?

    似乎……也有道理?

    兩道聲音吵來吵去,拿不定主意,她只好無奈地把頭縮進了被子裡。

    “呃……請問我影響到你了嗎?”

    “唉?”

    蘇利亞探出腦袋,看到沐言站在自己這一側離床一米遠的地方,臉上帶著些許歉意。

    “是燈光的問題嗎?我找到了一個燭臺,這個可以關了。”

    沐言笑著舉了舉手裡的羊脂蠟燭,然後熄滅了天花板上的吊燈。

    望著他一手捧書一手秉燭,因為擔心吵到自己而放緩腳步慢慢向前的背影,她不禁有些感動。

    但這麼一來,似乎更睡不著了,好像……什麼地方在困擾著自己。

    她輾轉反側,不小心碰到了床中間的重劍。少女咬咬牙,把劍收了回來,這下心裡才輕鬆了許多。

    就這樣吧!諒他也不敢亂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6:57
第十一章 夜色鎮怨魂花


    沐言從書架上找到了一本名為《清白的太陽》的推理小說,主人公是一個叫埃裡克的私家偵探。他看的太入迷,以至於蠟燭熄滅時才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站起身伸個懶腰,借著月色走到床邊,看到蘇利亞的睡相時他忍不住笑了。

    黑暗中雖然不真切,但對方攤成大字佔據了整個床面的睡姿還是很清楚的。

    看得出來,身為一個女孩子,這段時間可真是苦了她,相較之下作為一個躺了快二十年的人,沐言大方地把這個機會讓給了她,自己默默點上第二根蠟燭又翻開那本書。

    看著看著,他的思緒就飄到了紮伊克斯的任務上。

    夜色鎮怨魂花,為數不多的幾個讓他都想去試試的副本,可惜只存在於第一個資料片,亡者來臨之時整個坎薩地區都被夷為平地,夜色鎮自然也難以逃脫。而在那之前的他還尚未進入晨風學院,學者的用處也沒被挖掘出來,所以根本不會有隊伍願意帶他下副本。

    之所以說這個副本有趣,首先是因為它的設計思路來自天朝傳統小說《水滸傳》的著名橋段——武大郎捉姦,毫無疑問,玩家扮演的是武松。

    其次是這個副本有很多通關流程,不同結局評價各不相同,獎勵也不同。有的評價只有50%,但獎勵的物品卻品質極高,有的評價高達95%,但獎勵的卻是額外金錢和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有玩家專門列出表格來分析,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設計師試圖在這裡探討人性,所以才有了這樣奇怪的獎勵模式。

    副本評價的好壞取決於你保護了多少“善良”的NPC,殺死了多少“邪惡”的敵人,在對陣怪物的戰鬥中表現如何,傷亡怎樣等資料。而獎勵的東西卻實實在在地反應了玩家在副本中做出的善惡抉擇——即你做不到兩全其美,必須有所取捨,要麼堅持利益,要麼堅守本心。

    遊戲裡夜色鎮的民眾分為兩派,一派是不明真相吃瓜群眾,多以裁縫、雜貨商、肉販這些人為主,他們和安東尼有生意上的往來,關係要好,所以對他的離奇身亡感到意外,想要徹查此事。

    而以獵戶、鐵匠等人為首,和鎮長勾結的知情派則不希望再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他們恨不得怨魂花一輩子待在郊外的森林裡。

    原因很簡單,自怪物花的消息不脛而走後,夜色鎮的訪客數目比以前多了不少,尤其是從鐵匠那裡購買特製火箭和修補裝備的冒險者更是絡繹不絕,此外以豐厚報酬雇傭熟悉鎮郊地形的獵戶一起冒險的隊伍也不在少數。就沖著這份收入,這群人也鐵了心要和鎮長站在一起。

    對於這樣的現狀,玩家何去何從,如何操縱就很關鍵。

    如果你選擇堅持揭開真相,那麼勢必面對在戰鬥中缺少道具支持,缺少NPC協助等局面,在遊戲中這些是以攻擊數值削弱,怪物隱匿加強等方式出現的,但如果發生正的洛坎,情況可能比那還要糟。

    玩家可以通過上下線的方式避免和NPC接觸,而在真正的夜色鎮,那些被你破壞了好事,懷有敵意的獵戶、鐵匠們可能站在屋外隨時準備鬧事。更何況如果方法不當,得罪了鎮長,受到了小鎮的驅逐,別說揭開真相了,找個住的地方都辦不到。蘇利亞的武力的確可以震懾宵小,但以一己之力帶著他這個累贅面對整個小鎮,未免太愚蠢了些。

    事實上哪怕版本末期60級玩家回頭重打這個本,靠武力一路碾壓過去後,民眾的表現也都很冷漠——因為展現出來的力量太過強大,對他們的生命構成了威脅。人性本自私,心中都是恐慌而不是感激時,誰還會在乎所謂別人的真相?這樣通關後評價幾乎是100%,但獎勵卻只有補給品,一件裝備都沒有。

    諷刺的是,如果玩家選擇相信鎮長的話,聯手出鎮討伐怨魂花,那麼便會得到各種增益和武力支持,雖然最後怨魂花會發狂暴走,但撐過這一戰就可以通關副本,之後的評價自然也是高於90%,只不過獎勵更寒酸。

    而之前提到的50%評價通關中有一種結局,是堅持揭開真相,然後在鎮子中心眾目睽睽之下宣讀鎮長的罪行,最後鎮長惱羞成怒,反咬一口,並用重金雇傭其他冒險者(NPC)殺人滅口。這時,如果你在之前完成了足夠多的支線任務,就可以得到民眾的保護,反之他們會一哄而散,留下你的團隊獨自面對暴亂。

    兩種情況都是血流成河的結局,手無縛雞之力的民眾堅定地環繞在玩家身邊也好,一哄而散也好,都擺脫不了被傭兵們隨意屠戮的下場,最終滿地鮮血會引來怨魂花,並且強化它。狂暴化的怨魂花在輕而易舉地報仇雪恨後,會將矛頭對準玩家,如果撐過這一場戰鬥,就可以通關。

    因為整個夜色鎮的人幾乎都死光了,所以評價只有50%,但獎勵卻是對戒“背叛”和“犧牲”中的一個,具體哪個自然和前面提到的兩種情況對應,民眾一哄而散——背叛,他們堅定地守護玩家——犧牲。這兩個戒指屬性幾乎一致:加一點主屬性。但後者有兩個凹槽,可以鑲嵌寶石,所以實用性更高。

    湊齊兩個戒指的玩家還會跳一個成就,名為“真相只有一個”,下面的描述仿佛說出了策劃的心聲:“揭開真相需要莫大的勇氣和堅持,有時還伴隨著背叛和犧牲,感謝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遊戲裡尚且如此艱難,放在現實裡要如何面對?更何況按照紮伊克斯的意思,自己還只能走後面那條路線——當然暴力討伐線他一定不會選的,起碼良知不允許他這麼做。

    屋外的雞鳴打斷了他的思考,看著微微發亮的天空,他才意識到天都快亮了。

    好在馬丁家雖小,但五臟俱全,地上厚厚的地毯比起陰暗潮濕的牢房和冰冷的野外不知高到哪裡去了,沐言就這麼蜷著身子躺在地上,很快便睡著了。

    ……

    因為睡的很早,而且睡前還美美地洗了熱水澡,所以蘇利亞這一覺睡的無比香甜,這些天來積攢的疲累一掃而空。

    在生物鐘的幫助下按時醒來的少女迅速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十分不雅,僅有的一絲睡意也不翼而飛。

    她俏臉微紅偷偷睜開眼,掃了掃四周。

    咦?夏穆他人呢?不會去客廳睡了吧?天這麼冷……

    念及如此,她連忙掀開被子坐起來,伸著腳在地上找鞋子。

    不過她似乎忘了兩件事,第一,昨晚洗過澡後,她裹著件睡袍就躺下了,再加上少女睡覺不老實,喜歡來回翻滾磨蹭,現在頭髮亂糟糟不說,還大半春光乍泄。第二,還是因為睡覺不老實,她的鞋子在床的另外一側,但她爬起來後卻在這一側……

    也就是某人躺著的這一側。

    “觸感怎麼不太對?”蘇利亞感覺自己好像踩的不是地毯,腳底傳來布料的質感,還帶著溫度。

    “啊!”一低頭她才發現自己踩在一個人影的胳膊上,對方正側身睡著,她不禁叫出了聲。

    ……

    沐言夢見自己走在冰天雪地裡,衣衫單薄,四周都是呼嘯的狂風,讓他的脖子,手腕,腳踝凍得硬邦邦,不得不縮成一團低著頭前行。

    過了沒多久,突然從地上爬起來一頭渾身雪白的巨熊,咆哮著把他摁倒在地,一屁股坐在自己身上來回搖晃……

    你大爺的,西伯利亞的北極熊?

    在他對夢境無力吐槽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什,什麼情況?”他茫然地坐起身,睜著惺忪的睡眼。

    然而下一瞬,眼前的風景讓他睡意全無。

    少女衣衫半敞,飽滿的酥胸露出大半,平坦的小腹也一覽無餘,往下是不能再看了,所以往上看,是淩亂的頭髮和呆呆的表情。

    這算什麼?早安福利?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一邊不知道在看什麼,一邊不知道眼睛往哪兒擱。

    “你走光了。”

    他平靜地開口,蘇利亞這才意識到現狀,急忙紅著臉裹緊了睡袍。

    這個時候,馬丁姍姍來遲。

    “怎麼了?”

    他衣衫不整地推開門,然而眼前一幕卻讓他說不出話來。

    蘇利亞頭髮亂糟糟地坐在床邊,沐言坐在地上,前者的腳還踩在對方大腿上……

    “……麻煩動靜小點。”

    馬丁仿佛理解了什麼,不,應該是誤解了什麼,尷尬地關上門。

    “我是不是該說點什麼?”沐言的腦子終於清醒了。

    “什麼?”然而蘇利亞還不清醒。

    “睡袍的面積是有限的。”

    “誒?”

    “你裹住了上面,下面就……”

    “啊!!!”

    “對不起,事實上我什麼都看到了。”

    沐言平靜地捂住眼睛。

    ------------------

    早上的風波很快過去,經過這麼一鬧,沐言因為缺乏睡眠有些懈怠的大腦也跟打了雞血一樣正常工作了。

    兩人默默吃完早餐,和馬丁母子二人道謝後就重新啟程了。

    走在路上,沐言皺著眉頭看著前面那個恨不得跑起來的女劍士,對方的金色馬尾在腦後瘋狂搖晃,就像一條失去了理想的鹹魚被人甩來甩去。

    “喂,蘇利亞小姐。你能考慮下我孱弱的體質嗎?”

    他終於忍不住大喊道。

    少女的腳步似乎真的變慢了,不過臉上依舊冷若冰霜,昨晚對沐言產生的一點點好感也不翼而飛——雖然沐言並不覺得他做錯了什麼。

    “女人呐,你比奧杜因的黃昏之歌還難懂……”

    他不禁苦笑。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6:59
第十二章 夜色鎮


    三天后,兩人抵達夜色鎮。

    和貧瘠冷清的野菊鎮相比,仿佛真的受怨魂花影響,這裡明顯熱鬧了不止一倍。

    酒館裡人聲鼎沸,似乎整個坎薩地區的傭兵都擠過來了,即便蘇利亞亮出了師級傭兵的徽章,也有不少想趁機揩油的傢伙互相推搡著擠過來。

    見狀少女不再隱藏實力,重劍突然入手,合著劍鞘猛拍在桌子上。陳舊的老楠木桌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被她這下拍出一道深深的劍印。

    當真入木三分!

    紫色的鬥氣光芒一閃而過,周圍亂嗡嗡的蒼蠅瞬間消失。

    沐言不禁挑了挑眉毛。

    “你這至少得有四十幾級吧?”他小聲問。

    “四十……級?”

    “……我是說金階。”他急忙改口。

    蘇利亞搖搖頭。

    “積分不夠金階,劍士協會那邊鎏金(40-50)段位也沒去考。”

    “怕暴露身份?”

    “嗯。”

    沐言頓時了然,自己這個打手果然有四十多級的實力。

    怨魂花屬於40級首領,按照副本首領高出平均討伐等級5級的規律,這個本是為35-40級玩家設置的,又因為每十級是一個分水嶺,所以蘇利亞甚至可以替他單挑BOSS怒刷裝備。

    當然他是不會這麼幹的。

    蘇利亞那一劍不僅震懾了周圍的傭兵,也讓酒館老闆心驚不已,他攔住準備上前的夥計,搶過託盤親自送酒過來。

    “兩位……”

    “拿下去吧,這酒她喝不太慣。”

    沐言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但語氣中充滿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一瞬間他仿佛又代入了傳奇學者“夏老師”的角色。

    蘇利亞雖然搞不懂他為什麼這樣做,但還是配合地露出一個恰如其分的微笑。

    就是那種禮貌中帶著不屑,高貴中夾著輕視。

    老闆頓時有些尷尬。

    見狀沐言打了個響指,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枚金幣——當然來自蘇利亞。

    一枚金幣的購買力約等於一千塊,而坎薩地區的整體經濟用“發展中”來形容都有些勉強。

    老闆的眼睛果然被牢牢吸在了這枚金幣上。

    “我們來自晨星,和安東尼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不過聽人說他好像遭遇了不幸,方便耽擱您一會兒時間嗎?”

    “方便!”老闆胸膛拍得響亮。

    “喬伊!去我房間把保險櫃裡那瓶紅酒拿出來!”

    “可是老闆,我沒鑰匙啊!”

    “那就砸開!”

    吩咐完下人,他重新堆起笑容。

    “客人呐,你有所不知,我和安東尼老弟那可是生死之交……”

    ……

    安東尼的“生死之交”用十分鐘就講完了所有故事,就在他準備瞎編之際被沐言一眼看穿,然後結束談話主動離開了。

    事情比想像中還要棘手一些,也許是因為這是洛坎而不是遊戲,所以鎮子上幾乎沒人懷疑安東尼的死和他的妻子坎絲帕有關,更別提鎮長西蒙騎士了。

    “你有看上去就很貴的衣服嗎?”沐言問蘇利亞。

    “三重附魔的全身鎧?”

    他不禁扶額。

    “……我是說便裝,就是讓正常女人看了立馬想買的那種。”

    這個問題還真把蘇利亞難住了,她在空間戒指裡翻找了一下,然後拿出件暗紅色的緊身裙。

    “還有個斗篷,四五年沒穿了……不知道合不合身。”

    沐言眉毛一揚:“就這個了,你先收起來,等會兒換上。”

    蘇利亞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把衣服收了起來。

    兩人按照酒館老闆的指示來到安東尼家門口,院子裡盛開著一叢茂盛的木槿花。

    屋子門前有一個小門廊,過道裡擺著落滿灰塵的花灑和水桶,沐言走過去看了看,剛好撞上打開門出來晾衣服的坎絲帕。

    這位年輕的寡婦容貌秀麗,頗有幾分姿色,只是看上去十分憔悴,仿佛仍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痛裡。

    “兩位是……”

    也許是沐言穿得有幾分貴族的感覺,她竟忘了責怪對方闖進院子。

    於是他故技重施。

    聽完他的解釋,坎絲帕滿是倦容的臉上露出一份警惕。

    “為什麼我沒見過你們?”

    沐言佯裝強忍不滿,耐著性子說:“我們只是想讓自己的蜜月更有意義一些,所以前往靜謐湖途中但凡遇到打過交道的商人都想慰問一下,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也許安東尼和‘鑲金玫瑰’的緣分就此終結了。”

    說完他轉過身,準備離去。

    “‘鑲金玫瑰’!您是來自晨星的貴族?”坎絲帕驚訝地捂著嘴。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沐言皺著眉頭回答。

    “對……對不起,失去安東尼的痛苦讓我喪失了理智,還請您原諒。兩位裡面請。”坎絲帕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蘇利亞驚訝地都忘了質問沐言“度蜜月”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突然就成了鑲金玫瑰的人?那不是晨星最大的商會嗎?以及怎麼兩人突然就成了新婚夫妻?

    沐言趁機對她使了個眼色,後者只好按捺下好奇。

    屋子裡的陳設很樸素,空空蕩蕩,看得出安東尼走後坎絲帕一人生活也不容易。

    “這幅畫是?”沐言打量著牆上的一副木槿花圖,它色彩優美,佈局合理,細節的處理也十分到位,不像一個業餘畫手所做,角落署名的“E”也無法和安東尼本人聯想到一起。

    “他以前工作之餘有創作的愛好。”坎絲帕語氣很失落:“說起來我們能走到一起也是因為他寫了首詩給我……”

    “那這個署名?”

    “好像是他的筆名吧,每次我問他都跟我開玩笑說等出名了再解釋……現在再也沒機會了……”坎絲帕一副泫然欲涕的樣子。

    “看不出來安東尼先生還是個才華橫溢的人呐。”沐言也感慨了幾句。

    “那這個空書架呢?”他又問。

    年輕的寡婦臉上浮起一抹痛苦,眼神悲涼的說:“這上面原本放滿了書,還有他平時寫的書信,他走了以後,這就是我唯一的慰藉了……然而一個月前,幾個混混偷偷摸進房子,不小心踢翻了蠟燭,上面的東西都被燒光了……”

    “節哀,節哀,夫人你人沒事就好。”沐言也歎了口氣。

    他不動聲色地在書架上摸了一把,粗糙的木質表面有些扎手,縫隙裡滿是黑灰。

    蘇利亞跟在他身後,也四下張望著。

    沐言突然回頭說:“對了,親愛的,你不是要找個地方換衣服嗎?幹嘛不借用一下安東尼夫人的閨房?”

    少女愣愣的看著沐言,似乎有些猶豫。

    但她的猶豫在坎絲帕看來就成了對自己的懷疑。

    “不用擔心,我的房間打掃的很乾淨,夫人您就放心的用吧。”

    “……那好吧。”

    蘇利亞在坎絲帕的指引下鑽進了閨房。

    趁著這個機會,沐言又四處轉了轉,但再無發現,似乎安東尼的個人物品都被收了起來,他旁敲側擊地問了幾次,都被對方糊弄過去了。

    “我換好了。”

    煥然一新的蘇利亞推開門走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小了一號的緣故,暗紅色緊身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尤其是脹鼓鼓的胸部顯得格外飽滿。加上長期練習劍術讓她的雙腿格外修長,腳上蹬著皮靴,再配合搭在胳膊上的黑色斗篷,使她頗有幾分女王風範。

    “這才對嘛,我的摯愛怎麼可能穿著那麼寒酸的衣服。”

    沐言走過去佯裝親吻她的面頰,順勢耳語道:“想辦法讓她更嫉妒你。”

    蘇利亞被他溫熱的氣息刺得有些臉紅,但看上去像對讚美的害羞。

    “你看的怎麼樣了,我們快走吧,你不是說自己還沒見過當鎮長的騎士嗎?”

    “親愛的,那是調侃,怎麼能講出來呢?”沐言信口胡謅道:“如果被魯道夫公爵知道了一定會訓我的。”

    “有什麼不對嗎?這種荒涼的地方,如果不交給騎士管理,交給誰?難道委屈一位男爵前來嗎?”蘇利亞的演技也不遑多讓,迫不及待地上前拽著他。

    “快走吧,這地方多一分鐘我都待不下去了。”

    沐言沖坎絲帕歉意地笑了笑。

    “她被我寵壞了,說話向來這個樣子,請不要介意。”

    “沒……沒事。”

    一直用餘光盯著坎絲帕的沐言從對方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豔羨,心下大安。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希望您能儘快從悲痛中走出來。”沐言微微欠身,然後和蘇利亞挽著手離開了。

    坎絲帕急忙略顯慌亂地回禮。

    “感謝您的到訪,如果——”

    響亮的關門聲傳來,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女人臉上謙卑的笑容很快消失,被嫉妒和痛恨取代。

    剛才所見到的穿著,風度,所聽到的旅行,爵位,還有那個女人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膚,精緻的面龐,無一不讓她嫉妒到頭暈目眩,自己嫁為人婦之前不比她差的,可是現在……她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和鏡子裡憔悴的臉,表情更扭曲了。

    為什麼那樣精美的衣服穿在別人身上?為什麼他們度個蜜月都可以前往傳說中精靈族的聖地靜謐湖?為什麼他們和公爵這樣的大人物都有來往……

    這時坎絲帕才意識到,對方甚至都不願告訴自己他們的名字……

    是因為瞧不起嗎!?

    女人絕望地跪在地上,良久才恢復往日悲淒的神情。

    ……

    走在大街上,蘇利亞不得不披著斗篷來隔絕路人的目光。

    “安啦,那都是欣賞的眼神。”沐言打趣道。

    少女嘟著嘴,沒有理他。

    不過她的手還挽著沐言的胳膊,因為後者一出來就說可能有人盯著,所以別撒手。現在兩人看上去就像一對鬧了彆扭的小情侶。

    果然如他所言,兩人漫無目的地走了沒多久,就有一隊衛兵前來迎接。

    “尊敬的貴族先生,西蒙騎士在府上設有薄宴,邀您前往,不知可否賞臉?”

    說話的衛兵隊長是個金髮年輕人,眼睛都快粘在蘇利亞身上了。

    沐言不悅地咳了一聲。

    “帶路吧。”

    “是。”

    -----------------

    西蒙騎士是個高大英俊的中年人,聽說有四十多歲,但保養得就和三十幾歲的青年一樣,再加上一頭漂亮的金色短髮,整個人頗為勇武幹練。

    但和穿著紮伊克斯的舊衣服、貴族禮儀點滿、和各方大佬談笑風生過的沐言比起來他的氣質還是差了許多。這一點不光身為貴族的蘇利亞察覺到了,連他的諸多手下也敏銳地感覺自家老爺在這個白淨的少年面前似乎抬不起頭來。

    西蒙也有些納悶,明明自己比他高半個頭,為什麼總感覺在仰視對方?

    “西蒙騎士,感謝您的款待,這頓飯菜的味道,即便比起晨星的‘勇士之家’也不遑多讓。”

    沐言動作優雅地擦過嘴後感慨道。

    他的面前堆滿了只嘗過一口的食物,加起來可能還不到小半碗飯,但聽上去他已經吃飽了。

    “晨星的‘勇士之家’嗎?夏穆先生真是謬贊了——”

    “哪裡哪裡,你問蘇茜,”沐言笑著擺擺手。“說起來那裡還是我和她初次相遇的地方,要不是紀念意義重大,怎麼會每次約會都去?上菜速度慢不說,味道也一般,不過他們的煎鵝肝配魚子醬還可以,有機會西蒙騎士可以去試試,絕對物超所值。”

    西蒙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呵呵……有機會一定去試試。”

    “對了,你要是去了可以報我的名字,說不定還能優惠個一兩百金幣什麼的。”

    “……多謝了。”

    西蒙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他的心卻在滴血。

    優惠一兩百金幣!?我一個夜色鎮一年的總收入才500金幣,你吃頓飯花的就不止這個數!?

    “可千萬別心疼錢啊,我跟你講,”沐言熟絡地摟著他的肩膀。“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這句話是我跟宰相家那個二世祖學的,那傢伙沒個正經工作,都知道跟著我蹭吃蹭喝,享受人生。像西蒙騎士這種年紀輕輕就有了一份產業的人,怎麼能這樣浪費大好人生?要我說——”

    “親愛的,你酒量不好就少喝點。”

    蘇利亞適時地插話進來,攔住了滔滔不絕大有決戰到天亮之意的沐言,順便也拯救了汗如雨下的西蒙騎士。

    對方終於明白自己和這對貴族新婚夫婦差在哪兒了。

    “好吧,我也覺得頭有點暈。”

    沐言對西蒙眨眨眼,無奈地聳聳肩。

    “西蒙騎士似乎還未婚娶對吧?”

    “嗯,是的。”

    “那我就要給你個忠告了,討老婆一定要找自己打得過的,不然你在家裡一點地位都沒有……”

    “夏穆!”

    “親愛的我在誇你!”

    沐言急忙站起身,從椅子上拿下蘇利亞的斗篷,討好似的為她披上,順勢在少女耳邊低聲說了句“好演技”。

    蘇利亞婉轉一笑,周圍看熱鬧的下人們紛紛覺得室內都明亮了不少。

    西蒙這才意識到兩人要離開,忙站起身。

    “兩位元最近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如有需要,儘管開口便是。”

    “不用了,我們在四周轉轉就好。”沐言為蘇利亞披上斗篷,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西蒙騎士,聽說鎮子周圍有株奇怪傷人無數的怪花,要不要我讓蘇茜幫你解決掉?也算是感謝這頓豐盛的晚宴了。”

    “不……不勞煩您動手了……”西蒙有些不安地回絕了他。“如果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那我這個鎮長就有些失職了。”

    “好吧。那我就遠遠地看一眼好了。”沐言撇撇嘴。

    “最後,感謝您的款待,有空來帝都找我。”

    “一定一定。”

    沐言微笑著轉身離去,蘇利亞挽著他的手,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遠。

    一句女人的小聲議論傳進西蒙耳朵裡——

    “還真有當鎮長的騎士……我第一次見唉。”

    西蒙的拳頭猛然握緊,濃濃的不甘湧上心頭。

    “老爺,那剩下的飯菜……”

    “倒掉。”

    “啊?可是大家還一點沒動……”

    “聽不懂嗎!?聾了嗎?”西蒙突然轉過身,神經質般咆哮道:“你們這群該死的下人,越來越不聽話了??還要我再說幾遍?”

    可憐的下人被嚇壞了,急忙連滾帶爬地跑開。

    “廢物!”

    憤憤地吐出兩個字,西蒙胸中的鬱悶似乎更濃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6:59
第十三章 數學題


    數學主要的目標是公眾的利益和自然現象的解釋。——傅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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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堅持選這間屋子呢?”踏入房門巡視一圈後,蘇利亞不解地問。

    兩人離開領主府,繼續假扮情侶回到旅店後,沐言像做賊一樣拉著她在樓上轉了一圈才敲定位置。

    因為這一天積攢的好奇太多,她也就沒急於一時,進屋後特意檢查了一圈才開口詢問。

    沐言關上門,走到窗邊。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街對面的蔬菜店“健康的山姆”裡發生的每件事。

    “攻略組真是貼心呐……”他喃喃道。

    從沒來過夜色鎮的他,當年也只能看看別的玩家發回的攻略貼。當時帖子裡有一連串非常有趣的聲望任務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因此才記住了任務的開啟地點,也就是樓下這家蔬菜店。

    “喂喂,問你話呢!”

    見到他習慣性出神,蘇利亞不滿地揮著手。

    “哦,你說這個屋子啊,當然是有原因的啦,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沐言故作神秘。

    “那今天這一天呢?為什麼要假扮……夫婦?”

    少女臉色微紅,雖然玩得很開心,但她還是有些不滿。

    “最能引起女人嫉妒的無非就是對方穿的比我好,長得比我美,錢比我多,還找了個好男人,你說我們不假扮夫婦還扮什麼?兄妹?我可不想進德國骨科……”

    “可是為什麼要讓她嫉妒呢?還有你在領主府說的那段話,什麼初次相遇,約會常去,你是不是故意這麼說的!而且……而且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勇士之家’的煎鵝肝!?”

    “隨口編的而已……而且這樣顯得自然一些……”眼見對方步步緊逼,沐言急忙轉移話題。

    “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整個計畫?”

    “當然。”

    他滿意地點點頭。“那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聞言少女警惕地看著他。“什麼問題?”

    “別擔心,一道數學題而已……”他笑道:“某天,一個小哥去菜販那裡買蔥。‘一斤蔥怎麼賣啊?’小哥問。‘一斤10個銅幣。’菜販回答。然後小哥拿起一根蔥,對他說‘要不這樣,蔥白8個銅幣一斤,蔥葉2個銅幣一斤,合起來10個銅幣一斤,可以嗎?’菜販想了想,覺得這樣沒問題,於是就答應了。最後小哥花了100銅幣走了。

    “那麼請問蘇利亞小姐,菜販虧了多少錢?”

    “什麼?虧了?怎麼會虧?”少女一臉驚訝。

    “……你再想想?”

    “兩個銅幣,八個銅幣,加起來就是10啊,而且蔥白和蔥葉加起來就是一整根蔥啊……”說著,她還掰著指頭算了起來。

    “好了好了……”沐言看不下去了,他掃了眼街對面,現實裡的這一幕即將上演。

    “現在我帶你去解決這個問題,麻煩你打開窗戶,帶著我跳下去。”

    “哦……唉!?我們不會是真的要買蔥吧?”

    “當然不是,快點,再晚就來不及了。”

    “哦哦!”

    ……

    “健康的山姆”蔬菜店裡,山姆正揪著一個年輕人的領口。

    “小子!說!你昨天是不是手腳不乾淨!”

    “沒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東西了?”

    “放屁!你只花了一個銀幣,可是我少了至少二十斤新鮮的大蔥!還敢抵賴!”

    “那關我什麼事?我不就是把蔥白和蔥葉分開買嗎?有問題嗎?”年輕人一臉無奈。

    “你……”山姆一時語結。

    他本能地覺得這其中有問題,但就是說不出來。

    “看吧,你一定是自己弄錯了,非要遷怒於我,如果我真偷了你的蔥,還會再來找你買菜嗎?”

    “什麼?你還要買?”

    “當然,我可是帶著誠意來的,哪有你這麼對待顧客的?”年輕人努努嘴,示意對方的動作有些過火。

    山姆鬆開手,黑著臉一言不發。

    年輕人丟出一個銀幣,笑眯眯地說:“生意人,顧客就是一切,要時刻面帶微笑,來吧,和昨天——”

    “砰”的一聲,仿佛重物落地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打斷了年輕人。

    緊接著是一段小聲的對白。

    “放……放我下來啊大姐!”

    “以後還賣不賣關子了!”

    “我保證一定不……”

    兩人急忙跑出去,發現是一男一女。

    男的白淨瘦弱,一副貴族打扮,女的穿著華麗的暗紅色緊身裙,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人物,美得不可方物。

    “兩位是?”山姆問。

    “來幫你答疑解惑的‘夏老師’。”沐言微笑道。

    “答疑解惑?”山姆先是一愣,然後驚道:“你知道我那十多斤蔥被誰偷走了?”

    沐言點點頭,指著年輕人。

    “是被他偷的,不過是正大光明的手段。”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問題!”山姆二話不說再次揪住對方的領口。

    “你胡說!”年輕人被戳中了痛腳,激動地大喊:“你污蔑我!你這個奇怪的人,從哪兒冒出來的?還有你,你對顧客動粗就算了,還和陌生人一起詆毀我!!”

    見狀沐言道:“少年,安靜一點,現在認錯還來得及。”

    “我又沒犯錯!我花了錢的!他也答應了的!”

    聽到這句話,山姆悻悻鬆開手。

    “夏……夏老師,您能告訴我哪裡出了問題嗎?”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沐言臉上不由自主泛起一絲笑意。

    “很簡單,假如沒有蔥白和蔥葉之分,蔥就是蔥,你把它按任意比例切成兩段,每段論斤賣,價格會變嗎?”

    “當然不會,還是一斤10個銅幣!”山姆立刻回答道。

    “那不就完了?蔥葉和蔥白不是蔥嗎?為什麼切下來論斤賣價格就變了?一斤蔥白和一斤蔥葉雖然不是從兩斤蔥上取下來的,但這和兩斤蔥有什麼區別?為什麼只賣出一斤的價格?”

    聽完這段話,在場四個人中有兩個人陷入了迷茫。

    年輕人估摸著再不跑就沒機會了,趁兩人陷入沉思,拔腿就跑。

    不過他似乎忘了還有人一直盯著他。就在他抬腿的瞬間,對方悄悄伸出一隻腳,剛邁開步子的年輕人就一個聲勢浩大的平地摔飛了出去。

    兩人的動靜驚醒了山姆,他扔下還未想通的問題,大步走上前,再度揪著對方領口。

    “小子,我現在知道是你搞的鬼了,我不怪你,是我腦子蠢給了你機會,但以後別讓我在夜色鎮看到你用小聰明糊弄別人!聽到沒?”

    “聽……聽到了……”

    “還不快滾!”

    “那你鬆手啊大哥……”

    山姆微愣,然後鬆開手,看著對方爬起來,似乎有些不解氣,便抬起腿踹了一腳。

    “快滾!”

    這邊沐言歪著腦袋看著目光呆滯的少女。

    “你……還沒算清?”

    蘇利亞委屈地搖搖頭。

    “真是難為你了。”

    他歎了口氣。

    寫攻略的那哥們貌似說過,自己團裡的牧師和德魯伊妹子也都搞不清這道題,害得他臨時客串了一把數學老師,看來今天他也難逃此劫。

    “罷了,‘夏老師’大講堂開課了。山姆大叔,有紙筆嗎?”

    “有!”

    ---------------

    上完數學課後已是深夜,雙月高懸,清冷的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

    沐言答應了山姆明早陪他一起去集市進貨,然後帶著豁然開朗的女劍士回到房間。

    他在思考晚上睡哪兒,而對方還沉浸在數學的海洋裡。

    “喂,別想了,洗洗睡吧。”

    “誒!?你答應我的‘計畫’呢?還有你為什麼要答應山姆大叔明早去集市?我們的任務不是去鎮郊解決怨魂花嗎?”少女問。

    他一拍腦門。“對哦,看在你今天演技驚人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劇透一下吧。不過在這之前你確定不洗個澡然後換身衣服?剛才你抱著我跳下去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布帛撕裂的聲音……”

    蘇利亞張大了嘴,驚恐地摸了摸屁股後面,然後紅著臉沖進浴室。

    趁著她轉身的功夫,沐言看見原本包裹著整個渾圓臀部的緊身裙裂開了一個口子……

    ……

    蘇利亞擦乾頭髮,裹著睡袍走出來時發現自己又忘了屋內還有別人這個事實。

    真是越來越不小心了,她心想。

    不過這一次沐言依舊什麼都沒看到,因為他實在堅持不住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那麼孱弱,這幾天的確辛苦了,尤其是那天晚上還沒睡好。想到這裡,少女臉上不由得竄起兩朵紅暈。

    她腳步輕盈地走過來,想叫醒對方,然而伸出手後又停住了。

    沐言因為寒冷縮成一團,頭髮淩亂,臉上卻帶著計畫得逞的微笑。

    想起對方剛才上課時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蘇利亞就一陣憤憤。

    “得意的傢伙。”她小聲嘟囔著幫他整理好臉上的碎發。

    似乎感覺到騷癢,沐言皺了幾下眉,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嘴裡還發出幾聲囈語。

    蘇利亞很好奇他剛才說了什麼,便附耳過去想聽仔細。

    “……傻妞……呵……”

    “……”

    短暫的沉寂後,蘇利亞面若冷霜地站起身,再一次獨享了整張大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00
第十四章 連鎖任務


    “我們的任務設計並不是‘去哪裡,殺幾個,拿什麼’這麼簡單,任務的宗旨是解決問題,獲取報酬,對NPC和玩家而言都是如此。這就意味著你必須縱觀全域才能得到最豐厚的報酬。”——維爾福任務設計師

    ------------------

    第二天清晨,旅店門口。

    “夏穆先生,你的起色看起來比較差,不要緊吧?”山姆關切地問。

    “沒事的,昨晚沒睡好,著涼了。”沐言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不振。

    山姆又看了眼冷著臉的蘇利亞,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們快點走吧。”

    沐言打了個哈欠,淚眼婆娑地催促道。

    山姆點點頭,然後帶著兩人出發。

    ……

    夜色鎮的集市非常熱鬧,即使在早晨都人來人往,喧鬧聲不絕於耳。

    “蘇珊大媽早上好!”

    山姆帶著兩人停在一個裹著頭巾的大媽面前。她周圍擺著幾桶牛奶和不少蔬菜。

    “是山姆呀,早上好。”

    蘇珊大媽笑得有些勉強,似乎有心事。

    山姆也發現了這一點,對方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身後站著兩個陌生人,這可不像熱情好客的蘇珊大媽。

    於是他問:“發生什麼事了嗎,蘇珊大媽?或許我能幫到您。”

    大媽欲言又止,疲憊地擺了擺手。

    “這位大媽,您家裡養了奶牛嗎?”沐言問。

    蘇珊大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山姆。

    “這是你朋友嗎?他是……”

    山姆急忙把昨晚發生的事解釋了一遍。

    “那你怎麼知道我家裡養著幾頭奶牛呢?”蘇珊大媽有些好奇。“山姆又沒告訴你,難道你還提前瞭解過?”

    “您的鞋子上沾著濕泥,這種天氣地面都凍得硬邦邦,只有溫暖的畜棚裡才有軟泥,再加上您衣服上沾的牛毛和周圍奶香四溢的牛奶,不難猜出。”沐言聳聳肩,笑道:“而且我還很好奇,您喂的幾頭牛是不是出了問題呢?”

    蘇珊大媽這次不僅好奇,還有些驚訝。

    “你怎麼知道大花和大白出問題了?”

    很顯然大花和大白是兩頭奶牛的名字。

    “您心情不佳,連山姆這種賬都算不清的人都看出來了,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沐言拿山姆開了個玩笑。後者摸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況且這個季節本來就是牛蜱蟲多發的季節,尤其是在溫暖的牛棚裡,我猜它們食欲不振,然後蹄子發爛,身上卻找不到傷口對不對?”

    蘇珊大媽驚訝地張大嘴巴。

    “你說的一點兒都沒錯!那小先生有法子救救它們嗎?”

    “很簡單,你從山姆這裡買點薑蒜,和著牛尾草煎爛,把綠糊塗在牛蹄潰爛處,過濾下來的水噴灑在牛棚裡就好了。另外記得通風換氣,牛棚必須溫暖沒錯,但一味保溫可不行。”

    聽他猜到病情時蘇珊大媽就信了一半,現在幾乎完全相信了,她感激地舉著兩個白蘿蔔連連往沐言手裡塞,盛情難卻。

    山姆急忙出來打圓場。

    “大媽,夏穆先生是晨星‘鑲金玫瑰’的自……”

    “自然學科顧問,可以理解為學者。”

    “對對,學者顧問。”山姆撓了撓頭。“這次和蘇茜小姐婚後度蜜月,順便路過這裡,拿不下這麼多東西,您就別添亂了。”

    沐言也順勢說道:“您的好意我就心領了,這東西就……”

    蘇珊聽了他的來頭,便不再堅持,而是小心翼翼地問:“那……夏穆先生,您對奇異果樹瞭解的多嗎?”

    來了!連環任務開啟!

    “當然!”他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那太好了!”蘇珊大媽高興地拍著手,沖一旁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喊道:“小約克,快過來,這裡有位帝都來的學者先生,可以治好你的樹!”

    小約克連忙扔下手裡的木頭玩具,飛似的跑過來,用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盯著沐言。

    在他眼中,這個看上去年紀還沒超過他姐姐的傢伙怎麼能治好自己的樹?那可是連莫森爺爺都搞不定的疑難雜症。

    “小傢伙,你今年十歲對不對?”沐言率先發問。

    小約克點點頭,沒說話,似乎有些怕生。

    “你有一棵奇異果樹對嗎?”

    男孩依舊點點頭。

    “你有兄弟姐妹嗎?”

    咦?小約克驚訝地看了眼蘇珊大媽,後者沖他攤攤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透露。

    “我有個姐姐。”小約克奶聲奶氣的回答。

    “但她是小約克的,你不許打她的主意!”

    周圍一圈大人都笑了,連蘇利亞臉上也冰消雪融。

    “好了,我知道了。再問你一個問題,那棵樹是你姐姐為你種的嗎?”

    “你又猜對了!”小約克更驚訝了。

    沐言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對方沒有抗拒。

    “奇異果樹是一種生命力頑強的植物,它喜歡溫暖,但在寒冷地坎薩地區也能茁壯成長,你姐姐在你出生那年種下它是希望你能像它一樣健健康康的。對了,話說回來,這種樹每十年會有一次大規模葉片脫落,就和蛇蛻皮,蟬脫殼一樣,每當這個時候,就特別需要呵護,你可以去蘇珊大媽家裡運一些熱乎乎的新鮮牛糞,捂在樹根周圍,這樣就高枕無憂啦。”

    小約克聽得很認真,仿佛要把每個字都記下來,記憶完畢後,他抬起頭看著沐言。

    “真的嗎?”

    “真的。”

    “那我們拉勾,你要是騙我我就放大黃咬你!”

    沐言無奈地伸出手。

    拉完勾,小約克老氣橫秋地拍拍他的肩(沐言蹲下來拉勾)。

    “你以後就是小約克的好朋友了,現在你的好朋友遇到了難題,你可以幫我嗎?”

    “榮幸之至。”

    小約克把手放在嘴邊,沖遠處大喊道:“莫森爺爺!!小約克找你!!”

    他這一嗓子,不光喊來了頭髮花白的莫森,還引來了許多圍觀路人。

    集市上的鎮民們紛紛扔下了手頭的工作圍了過來。

    “莫森爺爺,他是小約克的好朋友,嗯……喂,你叫什麼?”

    沐言還未開口,蘇珊大媽就笑著把剛才發生的一幕簡單解釋了一番。

    “‘鑲金玫瑰’?是帝都那個嗎?”

    “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年輕的學者,這年輕的過頭了吧?跑這麼遠不會有危險嗎?”

    “得了吧,人家是帶未婚妻來度蜜月的,你看他後面那個女劍士……”

    ……

    一時間鎮民們議論紛紛。

    “夏穆先生嗎?”莫森笑呵呵地開口。“說來慚愧,我以前也在雪漫城做過學者,年紀大了就跑到這地方來養魚了……”

    “您叫我夏穆就好了。”在長者面前沐言可不敢托大,急忙恭敬地回答。

    “達者為師,不礙事的。”老人擺擺手。“我養了一池子魚,但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數量急劇減少,我還拜託小約克幫我盯了好幾天,都沒發現偷魚賊,所以……”

    “瞭解了,您可以雇一個身體棒水性好的小夥子下去看看,池子裡除了魚以外有沒有其他東西,這有可能是生物入侵。”

    “生物入侵?”老學者皺起眉頭。

    “比如現在有一頭巨龍從天而降,這裡所有的人都會成為它的口糧,毫無反抗之力,這就是生物入侵。”

    老人恍然大悟,頗有些感慨。

    “不服老不行啊,未來果然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那……那個……”這時一個期期艾艾的聲音插了進來。

    沐言抬起頭,看到個眉清目秀的小夥子。

    “林克哥哥!”小約克激動地跑上前去,抱著他的腿。

    “你說好的給我抓魚呢?”

    “抱歉,小約克,我來找莫森爺爺有點事,答應你的魚之後再抓好嗎?”

    小約克鬆開手,滿不在乎地說:“去吧!真正的騎士要懂得謙讓!”

    林克笑笑,然後走到兩人面前。

    “莫森爺爺,您看我的水性夠好嗎?”

    老人摸著鬍子笑道:“說吧,林克小子,這次又要我幫你做什麼?”

    “嘿嘿,瞞不過您……”林克訕笑著。“我聽說雪漫城以前有種占卜的技巧,是用龜背上的圖案和——”

    “借一步說話!”

    沐言突然插入,一把摟住林克的脖子,把他勾到一邊。

    “你……”

    “不想知道寫信人是誰了?”

    “誒!?”林克驚訝地望著他。“你怎麼知道?”

    沐言抬起頭環顧四周,對莫森歉意地笑笑,然後低聲對林克說:“池子裡那只符文龜是你放進去的?”

    “……”林克梗著脖子不說話。

    “是不是因為它夜裡發光,只有存在水底才不會被發現?”

    林克依舊不搭理他。

    “事實上雪漫城的龜背占卜姻緣術是吟游詩人騙錢用的把戲,被大多數學者嗤之以鼻,你要是堅持問下去,莫森說不定會生氣。要不這樣,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去把那只烏龜撈出來,我直接告訴你寫信的人是誰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有給我寫匿名信?”林克終於開口了。

    “廢話,符文龜、水性好、占卜,再加上你是這裡唯一一個沒用色眯眯的眼神偷看我未婚妻的年輕男人,你要是心裡沒別的姑娘,難道喜歡男人?”

    “你才喜歡男人!”

    “對不起,沒試過,不知道喜不喜歡。”本著嚴謹的科學態度,沐言笑眯眯地回復他。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去搞定那只烏龜,我等會兒告訴你結果。”

    “等會兒?那你現在準備幹嗎?”林克驚道。

    沐言微微一笑,對莫森朗聲說道:“莫森先生,林克答應幫您下水看看了,不收任何報酬,這個解決方案您還滿意嗎?”

    “當然滿意了。”

    很好,就是這個節奏。

    然後沐言高舉起右手,環視眾人。

    “誰,還有問題?”

    一時間提問者蜂擁而至。

    -------------------

    直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林克才重新大汗淋漓地跑回來。

    他把在水裡泡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之前隨手扔進去那只符文龜,對方比抓到時大了一圈,顯然最近伙食不錯。

    回到集市時他發現圍在沐言周圍的人所剩無幾,便連忙擠了進去。

    “……雪原兔是獨居生物,但窩比較多,常言道‘狡兔三窟’,所以搗毀一個窩並不能大意,我推薦一種叫銀鈴草的植物,你可以去找剛剛的問完問題的約瑟夫討要,然後埋在找到的窩附近,之後就可以循著銀鈴草的特殊氣味找到它剩下的據點了。”

    “謝謝夏穆先生!您真是太博學了!”

    “客氣了。”

    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周圍看熱鬧的人不由自主地為他鼓起掌來。

    “謝謝,謝謝大家。”

    沐言站起身,像謝幕的魔術師一樣揮手致意。

    “林克,你搞定了嗎?”

    “當然!你看我頭髮都沒幹。”

    “嘖,這種天氣,泡在水裡的感覺不錯吧。”沐言打趣道。

    林克笑笑,然後小聲問:“事情我辦到了,該告訴我結果了吧?”

    “其實很簡單,夾在信箋裡有各種圖案的書簽對不對?你猜那是什麼做的?”

    “枯線草?亞麻?我猜不到,這有關係嗎?”林克一臉詫異。

    “當然了,那是奇異果樹葉煮爛後刷去葉肉剩下的脈絡。小約克晚上要去蘇珊大媽家裡運牛糞,你可以去幫幫忙,順便去他家裡看看……”

    “等等,你是說那個寫信的人是……小約克的姐姐?”

    沐言給他一個神秘的微笑。

    “答案自己揭曉才有趣,去吧。”

    林克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哦對,還有一點忘說了。”沐言又拽住他。

    “符文龜從哪兒找到的送回哪兒去,千萬別擅自把它藏起來,那傢伙最多能長到一米多長,餓急了連小羊都不放過。”

    “……這麼可怕?我還打算把它送給小約克來著。”

    沐言暗道我就是為了防止悲劇再次上演才提醒你,這次能不能泡到他姐就看你自己的了。

    送走林克,這次連環任務總算圓滿完成,但因為身處副本所以沒有任何提示。

    一開始在旁邊觀看的蘇珊大媽已經收攤回家,她專門留下一個桌子和兩把椅子供沐言使用,而山姆則從頭陪到尾。

    “夏穆先生,您真是太博學了……”看得出來他現在對沐言是發自內心的敬仰。

    “過獎了,雜而不精罷了。”沐言笑笑:“估計你也發現了,比起解答問題,我更喜歡推理和解密,尤其是那些隱藏的很深,不為人知的真相,比書本上的知識更吸引我。”

    他的話仿佛若有所指。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00
第十五章 計畫和計畫通


    兩人在山姆的邀請下前往他家裡,享受了一頓豐盛的午餐才回到旅店。

    在路上,沐言驚訝地發現蘇利亞臉上的冰雪融化了,而且還遠不止如此,融化後的冰雪彙聚成一條奔騰的小河,發出嘩啦啦的流水聲……

    她似乎……問題有些多了。

    比如這些:

    “你為什麼會知道小約克有個姐姐,家裡還種著奇異果樹?”

    “關鍵字:小男孩,十歲,冬天,有恙的樹,再結合一些小小的知識儲備,就能根據這些線索推斷出來。”

    “小小的知識儲備?”

    “晨風的圖書館四樓西北角,人文知識區,《坎薩地區傳統習俗》,《寒風帶來的不僅是蠻荒,還有溫暖》。三樓樓梯口,《奇異果樹全解》,《換換腦吧!果樹的故事(三)》。喏,四本書而已。”

    “‘小小’的知識儲備!?那林克呢?你怎麼知道是他幹的?”

    ……

    “那漢克呢?你怎麼知道他是個伐木工的?”

    ……

    “太神奇了!約瑟夫呢?我學著你的樣子分析過他,但根本得不出‘他是一個草藥商人’這種結論。”

    “那你得出了什麼結論?”

    “他很窮……窮的都買不起新鞋子了。”

    “那不就完了,自從怨魂花出來後,哪種人的活動範圍受到了最大影響?除了伐木工就是草藥商了對不對?他手上有鋸子的傷痕嗎?他的褲子上有木屑嗎?都沒有,那他不是伐木工,就一定是草藥商了嘛。”

    “太對了!”

    蘇利亞忍不住歡呼起來,還好此時兩人已經走到門口,走廊裡也沒什麼人。

    用腦過度的沐言一進去就撲倒在柔軟的床上,他驚訝地發現竟然有一股幽香鑽進鼻腔。

    嗯……充滿福利的體驗。

    “喂,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唔?”沐言的聲音經過床墊的共鳴顯得頗為沉悶。

    “你昨晚說要告訴我計畫,那現在呢?你倒是說呀。”少女站在身後,童心未泯地踢著他的皮靴。

    “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要不是你昨晚不知道叫醒我,我怎麼會狀態差到這個樣子?”

    沐言側過臉,睡眼惺忪地抱怨著。

    蘇利亞一想到對方那句夢囈就氣不打一處來,鞋子踢得更歡了。

    “哼!踢死你!讓你賣關子!讓你罵本小姐蠢!”

    “喂,大姐,你講講道理啊……”

    “講什麼道理!難道我還要把你叫醒然後睡一張床嗎?”

    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的空氣都有些微妙了。

    沐言醞釀起來的睡意也消散了大半。

    是啊,兩人離開白岩礦場也有接近一周時間了,一起相處這麼久,似乎還從來沒遇到過那種情況……

    “……好歹,讓我把衣服脫了再睡沙發好嗎?”

    “哼……”

    少女自知理虧,哼哼著停止了欺負鞋子的行為。

    沐言檢查了一下衣物欄,差點笑出聲。

    “圖靈貴族皮靴(再踢就毀了):出自百年老店勃蘭-喬治尼,寒冷判定+1。[這是達米安·鐘斯最喜歡的皮靴,如果毀了它,他就毀了你。]”

    這系統總是出乎他的意料,物品描述竟然會發生戲劇性的變化。

    這時,脫下皮甲,換上簡裝的少女走了出來。

    “你最後對山姆說的那番話是故意的對不對?”

    “那是自……然。”

    沐言抬起頭,被眼前美好的風景吸引,差點連話都說不出。

    蘇利亞套著件淡粉色連衣裙,出色的體質讓她不畏寒冷,即便露出大半個香肩和精緻的鎖骨都沒有絲毫不適。

    這些天沐言一共見過三個款式的蘇利亞,英姿颯爽的女劍士,身材火辣的舞會女王,和眼前這位嬌俏可人的居家少女,不管哪種都直擊他的靈魂,美得不可方物。

    這要是說出去,估計得被論壇上那群傢伙嫉妒死吧,他心想。

    “那他們也是計畫的一部分?”

    蘇利亞毫不避諱地坐在他旁邊。

    側著臉的沐言幾乎可以嗅到少女身上一模一樣的幽香,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幾分。於是便坐了起來,和對方拉開一段距離。

    這屬於禮儀的一部分,在漫長的遊戲生涯中幾乎變成了他的習慣。

    “的確如此,不出意外的話,在刷到了足夠高的好感度後,鎮民們會在今晚來找我,拜託我調查安東尼意外身亡這件事。然後我們副本……任務中的第二環就完成了。”

    “那第一環呢?”

    “你忘了嗎,之前我們讓一個獨居的寡婦嫉妒到發狂,又讓一個血氣方剛的中年領主羡慕的無以復加,相信兩個人現在一定心情抑鬱,躁動不堪,迫切地渴望宣洩無處釋放的情感,他們按捺不住,乾柴烈火一觸即發的時候,就是第一環完成的時候。”

    他頗為惋惜地感慨道:“只可惜沒有影像水晶這種東西,從今晚開始,每天都要去寡婦門口盯哨,想想都頭疼……”

    “誰說沒有!”蘇利亞抬起手,五塊各不相同的棱塊水晶叮叮噹當落了下來。

    “什麼情況?你連這都有?”

    沐言驚訝地拿起一塊紅色水晶,裡面氤氳著一團霧氣,他知道這是魔法影像的標誌,如果空無一物的話水晶就是透明的。

    “這裡面錄了什麼呀?方便透露嗎?”

    少女接過他手裡的水晶,皺著眉想了想。

    “似乎是‘天堂鳥話劇團’的《腥紅女王維多利亞傳》?這個藍色的我記得,是他們的《藍色多瑙河》,剩下的記不清了,都是以前陪父親看的時候錄的。我離開家時擔心路上無聊,就都帶上了……”

    在遊戲中,玩家的系統自帶錄製功能,並且可以調整視角,但得到的視頻只能上傳到論壇或網頁等平臺和其他玩家分享。影像水晶就屬於NPC的攝像機,同時還有記憶體卡的作用,玩家也可以獲取,只不過代價昂貴,還占格子,也就沐言這種認識NPC比玩家還多的異類會對這東西如此感興趣了。

    有一個著名任務叫“莉莉絲的偉大夢想”,要幫一位從小癱瘓在床的姑娘看到美麗的靜謐湖,好多團隊都失敗了,因為小女孩無法離開晨星太久,身子太弱也不能長距離傳送。於是有著類似經歷的沐言就跟朋友打趣道如果自己是那個小女孩,哪怕看到影像水晶裡的靜謐湖也行,結果真被他一語中的,朋友一經嘗試竟然成功了。

    所以看到這些形形色色的水晶出現在面前時,他不禁感觸良多。

    “這塊是……”他拿起一塊最小的,這裡面沒有霧氣,只有一個小光點。因為他還沒有獲取物品的所有權,故而得不到任何資訊。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無邊懷念鑒定卷軸,拍上去就好了。

    “你猜!”少女神氣地插著腰。

    “……錄製失敗的水晶?”

    “錯了!再猜!”

    “一人役默劇?”

    “不對!”

    他果斷舉起雙手。

    “我認輸。”

    這次輪到他討厭賣關子了。

    少女洋洋得意道:“這是監控水晶啊!”

    “什麼!?”

    監控水晶,也屬於影像水晶的一種,不過和專門用於錄製的水晶比起來,二者的品質就像標清和1080p藍光一樣相差甚遠,因為前者主要起監視功能,勝在量多,所以品質自然差一些。

    同時它還配有一塊可以即時觀看的子水晶,就是沐言手裡拿的這塊。

    “你是什麼時候放置的?”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利亞。

    難道自己一直以來看走眼了?對方還有這種令人窒息的預見力?

    少女學著他的樣子神秘一笑。

    沐言不禁扶額,這可真是自作孽。

    “好吧好吧,我來想想……應該是你換衣服的時候吧?那會兒各方面條件都滿足,但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你真的洞悉了我的計畫?”

    少女搖搖頭。

    “我在裡面聽你們說空書架的事,覺得她一個女人也不容易,萬一這兩天被哪個傭兵裡的渣滓盯上了,意欲不軌,我還能去救她……”

    他恍然大悟,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好人有好報?還是說……傻人有傻福?他更傾向於後者。

    “……當然了!女人的第六感也是很准的!說我在那個時候預感到了你的計畫也沒什麼不對!”

    對此沐言自然是笑而不語。

    “喂!你什麼意思啊!”

    “沒,覺得你進步了,一時詞窮。”

    “哼!就當你在誇我吧,有了第一環和第二環,一定還有第三環對不對?”

    “看今晚吧,如果他們來了,對第三環的成功率就有很大把握,但如果他們沒來……”沐言歎了口氣。“那我也無計可施,但願安東尼被更多的人愛著吧。”

    ---------------

    事實證明安東尼在夜色鎮的人緣還是不錯的,當晚天色剛暗下來,坐在窗邊的沐言就發現山姆早早關了店面,然後抬頭向上張望。

    過了沒多久,傳來一陣敲門聲。

    打開門,來者果然是山姆。

    他看上去心事重重,仿佛懷著莫大的勇氣才下定決心。

    “夏穆先生,大家委託我前來——”

    “不要說,讓我猜猜看!”沐言似乎沉浸在自己塑造的“推理愛好者”角色中。

    “你看上去有心事,並且說是大家委託你前來,那麼這件事和每個人都有關並羞於啟齒。最近鎮子上發生的事情中,唯有一件滿足——是安東尼的死對不對?”

    山姆吃驚地張大嘴巴,不過轉瞬就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我就知道先生一定能猜到,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猜是猜到了,但——”沐言頓了頓。“我有興趣不代表我會出手啊。”

    “啊?為什麼?先生難道不是因為來看望安東尼才順路造訪夜色鎮嗎?”

    “你說反了,我是途徑夜色鎮,順道造訪安東尼。”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這是假裝賢慧的蘇利亞端來的,她似乎也沉浸在沐言塑造的“新婚妻子”角色中。

    “而且這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萬一兇手就藏在夜色鎮,這樣做反而激怒了他,我大可一走了之,那你們其他人呢?再退一萬步講,如果兇手高高在上,或是實力出眾,那個時候,你們還會主持正義嗎?

    “換句話說,你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要讓真相浮出水面嗎?還是只不過因為遇見了我,所以一時起意罷了。”

    山姆被他問住了,他低著頭,沉默了許久。

    “夏穆先生。”他重新開口時聲音都有些乾澀。

    “你或許不知道,安東尼以前做過什麼。

    “我和他是一起長大的,但和我不同,他從小就喜歡看書寫字,最受莫森大叔的喜歡,甚至有教育他成為一個學者的想法,不過後來被他的父母制止了。

    “蘇珊大媽的老伴去世的早,也無兒無女,他一有空就去幫忙,幾乎頂的上半個兒子。

    “小約克出生以前,老約克家裡條件不好,他也經常接濟他們,還有小約克,這小傢伙一出生就粘著安東尼,為此老約克還打趣說要不是長相對不上,他都要懷疑自己妻子是否不忠了。

    “還有喬斯,約瑟夫,林克……幾乎鎮子上的每個人都受過他的幫助。

    “他和坎絲帕結婚那年,婚禮現場堪比坎薩地區的盛會,全鎮的人都去幫忙了,甚至還有來自其他城鎮,據說和他有書信往來的筆友參加,說實話,您說自己來自鑲金玫瑰的時候我還懷疑過,但您說是來見安東尼的,我就一點懷疑都沒有了。”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他去世那陣子大家都很悲痛,尤其是小約克和蘇珊大媽,兩人相繼生病,我們甚至覺得這是彌婭的懲罰,安東尼就像她派到人間幫助我們的天使,而我們不知道珍惜,現在他回歸彌婭的懷抱,我們理應受到懲罰。

    “所以,夏穆先生,我覺得您的問題我可以代表大家回答。”

    沐言眉毛一挑。

    “那麼答覆是?”

    “我們不惜付出一切代價,也要拜託您徹查此事。”

    沐言也長舒一口氣。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又一陣敲門聲,響亮又刺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01
第十六章 第三環!(上)


    兩人警覺地站起身,蘇利亞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走向門口。

    她都做好了拔劍的動作,隨時可以出手。

    “咯吱”一聲,門打開了。

    “夏,夏穆!”一道稚嫩的童聲仿佛撥開雲霧的金色陽光,一下子掃光了屋內的緊張氣氛。

    “哈,是夏穆的好朋友小約克啊,你來找我做什麼?”

    沐言俯下身子,一把抱起小男孩。

    “給你,莫森爺爺說你可能需要這個。”小約克遞給他一個信封,上面寫著“致夏穆先生”。

    老人的通用語寫的很美,字跡工整,線條流暢。

    沐言放下小約克,拆開信封,信上這樣寫道:

    “夏穆先生,你好,想必這個時候你已經聽完了山姆的敘述,感到一絲困擾吧?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與你交談,但為了不引起懷疑,我不得不這樣做。

    “我猜你可能會覺得我們是臨時起意才委託你這件事,實則不然,很早之前我們就有這個打算,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傭兵又不值得信賴,所以拖到現在。

    “你所表現出的睿智和博學折服了我們每個人,更難能可貴的是,你身上沒有貴族學者的倨傲,即便是處理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樂在其中。所以我們相信你完全有能力勝任這件事,而且無論結果如何,我們始終堅定地站在你身後。

    “最後是報酬問題,這也是個羞於啟齒的話題,畢竟你來自晨星,我們珍重的財富在你看來不值一提。不過好在不久前我學生洛羅夫來造訪過我,說自己在彌婭的賜福下成為了一名法師,並留下一枚水晶,說有事可以找他。雖然我不知道以夏穆先生的身份是否看得上他,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稱作‘報酬’的東西了。

    “最後希望您找到真相,為安東尼沉冤昭雪。願彌婭保佑著你。——莫森·奧利奇”

    下面是一大堆手印和簽名,應證了老人“我們始終堅定地站在你身後”的說法。

    沐言把信疊起來,重新放回信封裡。

    “信上寫得什麼呀?”小約克問。

    沐言摸摸他的腦袋。

    “莫森爺爺說我解決了大家的難題,他代表大家謝謝我。”

    “可是小約克還有個難題沒有解決啊?”

    “會解決的,相信我。”

    他堅定地說。

    ------------------

    領主府,西蒙正在院子裡練劍。

    “那小子今天有什麼動靜嗎?”見下人進來,他扔下劍問道。

    “他昨晚替旅店門口的蔬菜店老闆山姆解決了生意上的問題,今早受邀去集市,還弄出了不小動靜。”

    “哦?說說看。”

    “是。”下人一五一十地講述了沐言解決眾人問題的事情。

    “這麼說來他還真是鑲金玫瑰的顧問咯?”

    “的確,莫森先生也承認了這一點,剛才他還讓小約克去旅店道謝。”

    “哼,老傢伙怕是又想委託什麼人調查安東尼的死因了。”西蒙臉上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只怕這次他要失望了,對方那種一頓飯吃上千金幣的人,怎麼可能受他差遣?真是老而不死是為瘋。”

    “還要繼續盯著嗎?”

    “不管了,讓他玩吧,帝都來的有錢人,真他媽有閒情逸致。”

    ……

    西蒙練完劍,走進浴室,旁邊等待許久的女僕急忙迎了上來。

    她笨手笨腳地褪去西蒙身上的衣物,等觸及下半身時動作略顯僵硬。

    西蒙不耐煩地抓著她的胳膊,將其粗魯地頂在牆上,另一隻手靈活地鑽進上衣。

    女僕被這突如其來的侵犯嚇到了,但出於恐懼她不敢吱聲,只好默默承受著。

    西蒙貪婪地嗅著女人身上的味道,從她的後頸一路吻到嘴唇,睜開眼,卻看到一張驚恐的臉。

    他的眼前沒來由地浮現起一張完美到讓雙月都失色的面龐。

    那個名為蘇茜的女劍士,那是他見過最完美的女人。

    對比之下,他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尤其是看著面前這張平庸的臉上甚至沒有一絲嫵媚的表情。

    他冷哼一聲鬆開手,任由放棄抵抗的女僕軟綿綿癱倒在地,徑直走向浴室。

    ……

    冰冷的洗澡水不但沒有壓制他的欲火,刺激之下反而讓其茁壯成長,他不禁想到了坎絲帕。

    對方臉上佈滿潮紅,媚眼如絲的樣子,尤其是她刻意裝出來的淒苦眼神,再配上獨守空閨的寡婦身份。

    ----------------

    深夜時分,雙月高懸,沐言靜靜地躺在沙發上,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明天的計畫。

    就在這時,床上的蘇利亞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你點的乾柴烈火到了!”

    沐言急忙起身竄到床邊。

    “你怎麼會發現……難不成還有偷窺的習慣?”

    “哪有!!我就是睡不著看一下,然後湊巧聽到……”蘇利亞委屈地解釋,然後拿出子水晶念了句咒語,一個大約三十公分見方的光幕就投射到了牆上。

    光幕中只能看到一張空蕩蕩的床,但卻傳來這樣的聲音:

    “死鬼,你好久都不來找人家!”

    “公務繁忙,而且最近事情太多了。”

    “都是藉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寂寞!”

    “知道,我都知道,這不是來陪你了嗎……”

    然後一聲布帛撕裂聲響起。

    “啊……別在客廳,去……嗯……去臥室……”

    緊接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畫面中出現了一對糾纏在一起的男女,正是西蒙和坎絲帕。

    勉強可以看到坎絲帕的衣服被撕開,身體赤裸大半。

    兩人正如沐言所說,乾柴烈火一觸即發,貪婪地從對方身上索取慰藉。

    他突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果斷把水晶放倒,塞進被子。

    “……就這樣吧,明天進行第三環。”

    “嗯……”蘇利亞的聲音也有些異樣。

    幸好現在是黑夜,看不清臉色,不然氣氛會更尷尬。

    那一夜兩人都失眠了。

    ……

    第二天清晨,在涼水的刺激下,沐言很快就清醒了。

    他拍拍臉頰,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默默打氣。

    “相信自己!拿出身為傳奇學者的自尊!”

    ……

    仿佛被昨晚那一幕刺激到了,前往鎮郊的路上兩人都沒什麼話,直到快接近傳說中的花圃時,蘇利亞才開口。

    “你確定不要我幫助,獨自面對它嗎?”

    “獨自面對是肯定的,但在這之前你要把它打服。”

    “什麼叫‘打服’?”

    “假如說他是個人,你就打得他跪下叫爸爸。”

    “失去行動能力那種?”

    沐言搖搖頭。“最好只受皮外傷。”

    蘇利亞默默把手裡的重劍收了起來。

    沿途還有打鬥的痕跡,樹幹上佈滿刀劍的斫痕和凝固成暗紅色的血跡,並隨著兩人的深入愈發多了起來。

    一陣微風吹過,帶著淡淡的芳香,隨即一個美麗的花圃映入眼簾。荒涼的寒冬中,這塊花圃就像沙漠裡的綠洲,代表著生機與活力,但諷刺的是,它生長在不知多少人的血肉上。

    蘇利亞表情凝重地拔出細劍,她揮手讓沐言停下,獨自踏入花叢。

    少女雙眼微閉,仿佛在感受什麼。

    突然,一道粗壯的綠色藤蔓從她正前方猛的竄出,似利箭一般直射過來。蘇利亞仿佛早就預料到這一幕,不閃不躲,細劍精准地刺進藤蔓前端,均勻地將其一剖為二。

    地下傳來一陣沉悶的咆哮,藤蔓自己掙斷了,帶著前刺的餘韻掉落在地,還蹦躂了兩下,像被一分為二的蛇。

    一擊不成,怨魂花再度出手,數道藤蔓從四面八方升騰而起,宛如囚籠一般將蘇利亞罩在其中。

    女劍士絲毫不畏懼,劍身上紫色光芒一閃而過,在她的揮舞下劃出一個絢麗的弧線,速度太快以至於線條首尾相接,組成一個完整的圓周。

    怨魂花沖天而起的藤蔓被切開一個整齊的口子,蘇利亞剛好從中跳了出來。

    似乎感受到敵人的強大,它安靜了下來,藤蔓俶的全部縮回地下,滿地的木槿花一陣搖曳,所有痕跡都被掩蓋。

    蘇利亞慢慢挪動步伐靠近沐言,她擔心對方突然出手,自己來不及搭救。

    事實果然如此,這次怨魂花龐大的身軀直接從他腳下竄了出來,反應遲鈍的某人連一聲驚呼都來不及發出,就被蘇利亞拎到了旁邊的樹上。

    至此,兩人才第一次見到了這朵傳說中的怨魂花的完整外貌。

    看得出來那是一朵木槿花,就花圃裡的一樣,爛漫如錦。只可惜花芯被一張恐怖的大嘴代替,鋒利繁多的牙齒上掛滿雜草和葉片,看的人頭皮發麻。

    它的軀幹也遠比一般木槿花來的粗壯,雖然沒有人形,但周圍伸出的數根藤蔓比人的胳膊好用多了。

    “你……確定要獨自面對它?”

    聽到少女的詢問,沐言咽了口唾沫。

    但看著下面虎視眈眈的怨魂花,他突然有種虎落平陽的悲涼感。

    我堂堂傳奇學者,和世上最強的四百人團搞死了滅世者奧杜因,看著他的屍體綻放成煙花消失在世界盡頭,如今卻被一個40級副本的BOSS逼得站在樹上下不去,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特麼有意思了。

    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帶著我下去吧,然後你回到樹上。”

    “你瘋啦?你會被它撕碎的!”

    雖然這些天以來沐言從未讓她失望過,但這一次少女拒絕讓他冒險。

    “沒事的,相信我。”

    沐言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那好吧。”

    蘇利亞只好照做。兩人落地的刹那,怨魂花本能地後退一截,它還以為對方要重新發動攻勢。

    然而接下來,它卻看到那個兇猛的女劍士扔下隊友跳回了樹上?

    開什麼玩笑?這是侮辱嗎?

    理智尚存的怪物花仿佛真的被嚇唬到了,一時間逡巡不進。

    “我知道你還有理智,所以才會猶豫,你懷疑這是一個陷阱對不對?”

    沐言率先出擊,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進去。

    “你可以試著來攻擊我,以我孱弱的體質,絕對無法還手。”

    怨魂花似乎有些意動,一根鞭子般的藤蔓從沐言身邊拔地而起,像抽陀螺一樣抽在他身上。

    然後沐言果然如陀螺一樣飛了出去。

    怨魂花這下激動了,它張開血盆大口撲向騰空的獵物。

    鋪面而來的一股腥臭和視野裡不斷放大的鮮紅口器刺激到了沐言,他用盡全部的力氣在千鈞一髮之際大喊道:

    “埃裡克!”

    這一刻,時間仿佛都停止了,蘇利亞保持著拔劍前沖的姿勢,怨魂花卷著沐言,口器堪堪停在他面前兩公分處。

    如果不是周圍樹上的小鳥還在蹦跳,這一幕看起來仿佛真的有如靜止。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01
第十七章 第三環!(下)


    “你是安東尼,也是埃裡克對不對?

    “《清白的太陽》是你寫的對不對?家裡那幅木槿花署名的‘E’是埃裡克對不對?

    “因為你是一個深度推理愛好者,所以早就發現了坎絲帕和西蒙有染,但在糾結的心態下卻不能聲張,所以心情無比抑鬱對不對!?”

    沐言的一連串問題打破了寧靜,也拯救了自己。

    怨魂花張開的血盆大口緩緩閉上,張牙舞爪的藤蔓也垂了下來。

    它將沐言緩緩放在地上。

    落地後,沐言這才長舒一口氣,不過身上的抽痕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又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蘇利亞被這一幕驚呆了,她只好強忍著內心的擔憂,繼續遠遠看著。

    怨魂花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仿佛在和沐言交談。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他說:“雖然聽不懂,但我覺得你是讓我繼續講下去。”

    怨魂花的藤蔓收起藤蔓,環成一個支架,把碩大的花冠擱在上面,就像一個蹲坐在地雙手抱膝的孩童。

    “說起來我們很像,都在某種程度上屬於文藝青年。”他笑笑。“所以我能理解你對‘美’的追逐。坎絲帕年輕時一定很美對嗎?美的讓你神魂顛倒,喪失理智。所以你不顧一切地展開攻勢,義無反顧地投身到美好的愛情中去,說是為此獻身也沒什麼不對。

    “愛情真是讓人羡慕啊……”他感慨道:“說起來我能來到這裡,也是因為某個人悲涼而偉大的愛情。你願意聽我講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嗎,有關他的愛情?”

    巨大的花冠上下晃動,似乎是在點頭。

    “他叫紮伊克斯,生在圖靈帝國的馬納羅拉,那是一個美麗的海邊漁村……”

    沐言講述了一遍紮伊克斯的故事,怨魂花,或說安東尼聽得十分入神,有幾隻小鳥落在他的藤蔓上都沒發現。

    “……所以他毅然決然投身到能讓死人復活的死靈魔法中,還為此被逐出了圖靈帝國。或許你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間獲得了如此強大的力量,事實上這也是拜他所賜,現在他就住在白岩礦場下面,醉心於實驗。你也屬於他的試驗品。”

    見對方聽的認真,他話鋒漸轉。

    “所以你看,縱然比我們這些凡人強大無數倍的他都不能順應自己的心意,在失去摯愛的痛楚中苦苦掙扎,你又如何堅信自己可以成功復仇呢?”

    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質問刺激到了,周圍的藤蔓突然發狂似的飛舞起來,齊刷刷刺向他。怨魂花自己也張大嘴憤怒地咆哮著,仿佛在大聲反駁。

    沐言不甘示弱,繼續大聲質問道:

    “我說的不對嗎?你如果下定決心要復仇,為什麼還要分心去照顧院子裡的木槿花?

    “既然你根本沒有受到地域限制,為什麼不把夜色鎮變成人間地獄?不殺得血流成河來完成你夢寐以求的復仇!?再不濟也可以手刃那對狗男女,你為什麼不這樣做!?”

    怨魂花再度安靜下來,帶著勁風的藤蔓停滯在半空。

    “你的小院子裡,木槿花開得正好,我檢查過花灑和水桶,至少得三個月不聞不問才能落那麼厚的灰。所以一直以來是你在偷偷照顧自己那些花兒吧?

    “木槿的花語是‘溫柔的堅持’。告訴我,安東尼,你還想堅持什麼?用耐心去感化坎絲帕嗎?指望她良心發現嗎?你害怕殺了西蒙讓鎮子群龍無首嗎?嘖,可敬,可悲,可笑啊!!!”

    他冷聲道:“你知道嗎,你留下的幾乎所有文字,都被她付之一炬了,書信也好,寫的稿件也好,那個小心謹慎的女人生怕你在字裡行間留下些蛛絲馬跡,將她和西蒙的醜事揭露出來,把它們都燒了!燒得乾乾淨淨!

    “醒醒吧!她早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坎絲帕了,你還在堅持什麼?難道死過一次的經歷還不足以讓你看清到底什麼值得守護,什麼應該放棄嗎?

    “就在昨天晚上,在你們睡過的房間裡,那個無恥的女人還和西蒙抵死纏綿!!你覺得她真的有挽救的必要嗎?”

    “嗚——吼——”

    怨魂花發出不甘的咆哮,像是低吼,但在沐言聽上去,這更像痛苦的哀嚎。

    他站起身緩緩向前,把手放在對方低垂下來的花瓣上,溫聲道:

    “這裡有一封莫森先生寫給我的信,你要看看嗎?”

    對方似乎有些意動,一根藤蔓伸到他面前。

    沐言把信粘在上面。

    話說回來,這傢伙的眼睛長在哪兒?

    不去想這個無厘頭的問題,他講了一遍自己和大家是如何相識,山姆又是如何來懇求自己。

    “……我問他‘你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要讓真相浮出水面嗎?還是說只不過因為遇見了我,所以一時起意罷了’,你猜他怎麼回答?

    “他思考了許久,然後堅定地說,‘安東尼就像彌婭派到人間的天使,而我們不知珍惜,現在他回歸女神的懷抱,我們理應受到懲罰,所以我們不惜付出一切代價,也要懇求您徹查此事’。”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約克,信是那孩子送來的,我明明已經解決了他那棵奇異果樹的問題,這小傢伙卻依舊說‘你還沒解決小約克最大的煩惱’,我想你應該明白他的煩惱指的是什麼吧?

    “所以你看,我說你盲目也好,沒有理智也好,有什麼錯?明明被這麼多人愛著,卻不知道珍惜,一味追逐已經變質的愛情,何其可悲?

    “我甚至想過,你不願對鎮子出手的理由或許是不想傷害其他人,可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愚蠢,為了這樣一個可笑的理由僅憑一股怨氣活著……”

    怨魂花看完了那封信,也聽完了沐言的話,碩大的花冠上不斷有液體滲出。

    過去良久,它才平靜下來,發出一陣低語。

    “你是在問我該怎麼辦嗎?”沐言問。

    巨大的花冠一陣顛簸。

    他深吸一口氣,鋪墊了那麼久,重頭戲該登場了。

    “你願意相信我嗎,安東尼?”

    怨魂花點點頭。

    “但如果我要你放下怨恨,從此消失呢?”

    氣氛瞬間凝滯了,一人一花陷入僵持。

    安東尼似乎不理解他這句話,警惕地後退幾步。

    見狀沐言再次開口。

    “簡單說,這是一個交易。”

    “我已經掌握了足以摧毀西蒙和坎絲帕的證據。”他話鋒一轉,以一種嘲弄的語氣說:“但現在的夜色鎮已經不是過去那樣了,為了討伐你,來這兒的傭兵絡繹不絕,鐵匠和獵人們不知道有多開心,如果西蒙還在鎮子裡,不難想像真相被揭露時會引起多大的動盪,到時候夜色鎮或許真的會變成人間地獄。

    “所以我需要一件東西,哄騙他出城。

    “一件……能證明你已經被消滅的東西。”

    說完,沐言抬起頭認真地望著它。

    “你願意相信我嗎?”

    一陣微風吹過,百花搖曳,爛漫似錦。

    怨魂花緩緩抬起一根藤蔓,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像是在向相識多年的好友告別。

    它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

    然後它卷起沐言,把他送到蘇利亞身邊。

    做完這一切,它回到花圃中心,身子緩緩伏下。

    沒過多久,花圃中心的土地開始塌陷,泥土窸窸窣窣地滑下,幾息之後,一個巨大的深坑出現在兩人面前。

    坑裡錯綜複雜的藤蔓像一層層蛛網,構架出一個類似蜂巢的地下建築,最中心躺著一具乾癟的屍體。仔細看就能發現,屍體的心臟還在不斷跳動,上面長出一根翠色欲滴但纖細如發的藤蔓,一分為二,二分為四,離體不超過半米就有數千根,它們糾纏不清,編織出一顆巨大的碧綠心臟。

    而這棵心臟,正是怨魂花所有藤蔓的起點。

    毫無疑問,那具乾癟的屍體是安東尼。

    怨魂花靈活地穿梭於蜂巢中,逐漸靠近那顆碧綠的心臟。

    沐言此刻也頗為緊張,他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

    用腳想也知道,現在怨魂花最大的弱點就暴露在自己面前,如果讓蘇利亞纏住它,自己劃斷那些糾纏不清的藤蔓,那是不是也能拿到黃金蘋果?這樣一來後續那些計畫也就不用進行了。

    不過這也只是想想罷了,且不說他的良知允不允許,蘇利亞估計都不會答應。

    怨魂花戀戀不捨地撫摸著心臟,最後宛如下定決心一般,抬起數根藤蔓,狠狠刺了進去。

    那一瞬間沐言仿佛聽到了無數把長劍刺入肉體的聲音。

    事實也的確如此,心臟上血流如注,鮮紅的液體與碧綠的外表交織在一起,滴滴答答落下,怨魂花以極快的速度枯萎。

    不過它還是掙扎著爬過來,在沐言面前垂下碩大的花冠。

    這一幕讓沐言驚呆了,他不禁對之前的玩笑想法有些慚愧。於是他伸出手,放在它迅速乾癟的花瓣上,虔誠地開口:

    “我,沐言,對彌婭起誓。

    “我會帶著你所有的仇人前來,給你手刃他們的機會;

    “我會讓真相曝光在清白的太陽下,如埃裡克所為;

    “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你愛過的人,包括坎絲帕。

    “上述誓言,如有違背,就讓我的靈魂和肉體化為養分,滋潤洛坎每一寸土地。”

    誓言結束,怨魂花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

    與此同時,一枚發著光的黃金蘋果從它破敗的屍體上緩緩升起。

    說是黃金蘋果,卻又不是金屬質地,更像琥珀,晶瑩剔透,發出亮澄澄的光芒,看上去十分香甜。

    沐言伸手接住,它的屬性也豁然浮現。

    “

    黃金蘋果(未綁定):彌婭以此來嘉獎真正的勇士。

    使用效果:初始智力低於12,則變為12。超過12,則在不超過16的基礎上增加3點。

    (其餘效果綁定後顯示)

    評價:力量來源於對自我的肯定。

    ”

    “原來真的有黃金蘋果……”蘇利亞喃喃道。

    “是啊,我也感覺有些不真實……”他苦笑著把這東西收了起來。

    我覺得不真實的是……我竟然用嘴遁幹掉了一個四十級的BOSS,他在心中默默吐槽。

    “你不吃嗎?”少女驚訝地問。

    “當然了,我要是吃掉這東西,拿什麼回去交差?讓你單挑白骨巨像?”他笑道:“紮伊克斯說它等同於五級(50級)魔獸你還真信啊?雖然煉金產物不可能擁有領域,但在力量和體質等方面,估計它比起領域大成(70級)的高手都不遑多讓。”

    “那接下來呢?第三環算是完成了嗎?”

    “沒錯,第三環圓滿完成,就差收尾工作了。”

    沐言看了眼破敗不堪的怨魂花。

    “我原本想借它的頭顱去騙西蒙,現在看來,不用褻瀆他的遺體了。”

    “為什麼不讓我直接把他抓過來呢?”蘇利亞問,經過昨夜那一幕後,她對這對男女深惡痛絕。

    沐言搖搖頭。

    “你要是個刺客(盜賊-刺客)還好,現在還不能引起騷動,只能智取。我們兵分兩路,我去找西蒙,你負責坎絲帕,具體怎麼做等會兒再教你,對了,順便把母水晶取回來,晚上有用。”

    “好。”蘇利亞點點頭,突然問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剛才起誓的時候,自稱‘沐言’,又撒謊了嗎?”

    沐言笑而不語,沒有搭話。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01
第十八章 變故


    盜賊們認為,信仰編織命運的聖言者坎洛什會為他們帶來好運。——洛坎小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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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魯縮在牆角掃視一圈,沒發現那個聲稱見他一次打一次的菜販,便大搖大擺走了出來。

    說起來也真是晦氣,好不容易碰見個腦子不靈光的傢伙,才騙了他一個銀幣就被不知道哪兒來的小白臉揭穿了,害得自己白白摔了一跤挨了一腳,還擔驚受怕地在旅店縮了一整天,現在再不出來弄點錢,就要被趕出去了。

    作為一個自詡用頭腦行竊的“雅賊”,他向來瞧不起那些被稱為“三隻手”的同行,但這不代表他不會這樣做——人總是要有一技之長來糊口的。

    於是現在他毫不猶豫地鑽進擁擠的人潮,試圖摸點什麼。

    突然,前方不遠處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對方衣服的料子品質極為上乘,這些天以來就見過兩次,他絕不會看錯。對一個盜賊而言,眼力比手下功夫還要重要些。更何況對方那張討厭的臉,簡直印在了他腦海裡。

    就是你小子揭穿的我!

    看樣子他的女伴不在身邊,於是克魯慢慢摸了上去,想給對方一個教訓。

    然而沒等他靠近,那人就笑著揮揮手,和賣牛奶的大媽告別了。

    他要去哪兒?克魯來不及多想,遠遠跟在後面。

    一路借助各種掩體小心翼翼跟了許久,克魯才發現自己想多了,對方和那些不諳世事、被護衛簇擁著的公子哥一模一樣,根本沒有回頭看的意思,於是他直接光明正大地跟了上去。

    沒過多久,他就看到對方一頭紮進了領主府。

    領主府?那群該死的護衛都不阻攔的?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克魯咬咬牙,決定守在外面等等看。

    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哪怕一天都搭在這兒,沒錢付帳被旅店趕出去,也要報復這傢伙。

    約摸過去半個小時,他看到那小子和西蒙騎士帶著幾個貼身護衛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看幾人的架勢,似乎對那小子頗為尊敬?

    坎洛什在上!我是不是應該回頭去找個活兒幹了?這種人我惹得起嗎?

    他來不及多想,因為自己正無所事事地站在道路中央,勢必會和對方擦肩而過。於是他只好裝作低頭走路,硬著頭皮繼續向前。

    好在對方一直在眉飛色舞地講著什麼,鎮長也聽的頗為入迷,一群人都沒注意到他。

    “蘇茜就在那兒守著,以她的實力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那就好,畢竟花圃那邊冒險者眾多……”

    擦肩而過的瞬間,克魯聽到這兩句。

    蘇茜?是那個身材火爆的女人?

    花圃?那兒不是據說有朵吃人的怪物花嗎?這些人去那兒幹什麼?

    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克魯決定暫時把復仇這件事放在一邊,比起詩和遠方,眼前的苟且更重要一些。

    看樣子只能去偷那個寡婦了,只有她好下手一些。

    這樣想著,他決定改道坎絲帕家。

    克魯來到夜色鎮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了一整天來熟悉地圖,所以各種陰暗的小巷子和暗路他都去過。

    在翻過一道低矮的柵欄後,他又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具體說是兩個。

    那個疑似叫蘇茜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肩上還扛著一個女人。

    這什麼情況?女……賊?還偷人!?

    ……

    蘇利亞很著急,因為她迷路了。

    她按照沐言的指示,找到坎絲帕,以沒人陪自己買衣服為藉口約她逛街,然後拐到一個陰暗的小巷子將其打暈。終於不用強忍著噁心用偽善的嘴臉和這種人交談讓少女神清氣爽,爽完之後她才發現,光顧著找動手地點,忘了自己身為路癡的事實。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雙腳落地聲。

    ……

    克魯腦子轉的飛快:那小子明明說這個叫蘇茜的女人在花圃那邊,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還扛著一具屍體?這兩人到底要幹嘛?

    屍體,西蒙鎮長,花圃,謊言,怪物花……

    他只花了兩秒就把這些線索串了起來。

    殺人滅口,然後嫁禍給怪物花,還能順手潑一盆髒水給鎮長!?何其陰險瘋狂的想法!

    我克魯雖然是個盜賊,但決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這樣想著,他臉上帶著驚疑慢慢靠近蘇利亞。

    “請問……您是蘇茜小姐嗎?”

    “你是誰?”少女警惕地問,顯然她不光路癡,還臉盲。

    “哦,是這樣的,”克魯突然想起來那小子自稱“夏老師”。

    “夏老師擔心您會迷路,就囑咐我來告訴您怎麼從這兒出去……”

    蘇利亞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可惡!!夏穆你這個混蛋!竟然……竟然又猜對了……

    於是她對克魯也沒有好臉色。

    “帶路吧。”

    “是。”

    克魯恭敬地帶著她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事後我要不要去找西蒙鎮長要個獎章什麼的?他這樣想道。

    ----------------

    沐言帶著西蒙和兩名心腹一路走向花圃。

    “真是難以想像,這趟蜜月之旅還有這種收穫。”他又拿出黃金蘋果,在三人面前炫耀似的翻來翻去。

    金燦燦的蘋果看上去格外香甜,如琥珀一般澄淨。

    西蒙豔羨不已。

    雖然他沒聽過什麼黃金蘋果的傳說,但這東西看上去就不是凡品。

    “夏穆先生真是受彌婭女神眷顧的人呐。”西蒙毫不吝嗇誇讚。

    “哪有,和我沒多大關係,是蘇茜下手沒輕沒重的……”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記得上次吃飯的時候,西蒙先生還提醒我,不要過多插手這件事……沒想到這才過去兩天就……”

    “呵呵……不礙事,不礙事。”西蒙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滴血。

    “這樣吧,要不我聯繫一下晨星那邊的朋友,讓他們抓一隻四級魔獸送過來,不知西蒙先生意下如何?您喜歡哪種類型的?都可以滿足。”

    西蒙聽的冷汗直流,連連擺手:

    “不用了,不用了……之所以那樣說,只是因為這怪物花受地域限制,對鎮子沒有危害,反而能拉動人流量,若真來了頭兇猛的魔獸,我們這小鎮子可是招架不住……”

    “說的也是……”沐言在心中冷笑不止,真是給點陽光你就燦爛,誰告訴你它受地域限制了?

    “更何況夏穆先生不是說了嘛,那兒還散落著許多傭兵的裝備,那些東西也足以彌補損失了,人貴在知足呐……”

    沐言頓時露出贊許的目光。

    “西蒙先生不愧是一鎮之長,比我眼光長遠多了。”

    “謬贊,謬贊了……”西蒙擦著冷汗,暗自松了口氣。和這傢伙交流真是驚心動魄。

    隨著幾人的深入,交談聲逐漸減少。

    怨魂花消失以後,花圃迅速破敗,再加上塌陷的深坑只是被兩人草草掩蓋,倉促之下周圍都顯得很淩亂,仿佛真的經歷過一場大戰,讓人心驚不已。

    沐言詫異地看著空無一人的花圃,心裡納悶蘇利亞去哪兒了?這傻妞不會真迷路了吧?

    “夏穆先生,蘇茜小姐她——”

    “這附近沒有別的魔獸吧?”沐言搶在他前面開口。

    西蒙搖搖頭。

    “不會吧,她怎麼會亂跑?如果要走的話,一定會給我留下記號之類的東西……”

    說著他便不再往前,而是沿著周圍查看起來。

    他陷入一個尷尬的境地,再往前,會踏入陷阱,但不往前,又會被懷疑,最蛋疼的是他還不能明說。

    現在只能假裝找人先拉開距離再想辦法了,這群人只要往前一步,就會發現不妥……

    好事常常不能心想事成,但壞事總可以。

    幾乎在他假裝查看周圍,剛邁開步子時,那個年輕的衛兵隊長就一腳踩空,尖叫著掉了下去,聲音之高亢讓沐言以為他練過的。

    開什麼玩笑,你丫是多動症嗎?

    “什麼情況?”沐言搶先一步發出這句感慨。“這下面什麼時候多了個巨坑?”

    果然,此話一出,原本向他投來懷疑目光的兩人便不再多慮。

    “夏穆先生,之前沒有嗎?”

    “當然,要是有這個坑,蘇茜還怎麼和怪物交手?她又不是會飛的法師……等等,我的蘇茜!!”

    他突然露出悲痛欲絕地表情,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夏穆先生,冷靜一點!!”

    西蒙和另一個心腹急忙拉住了他。

    你們真是太配合了!沐言在心中感動的淚流滿面,但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

    “放開我!我要下去找我的蘇茜!!她可能就在下面!”

    這番話當真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十分感人。

    “您先別激動,問問哈亞的情況。”

    “哈亞是誰?”他詫異地問。

    “就是我——”

    下麵傳來一聲回答,在空曠的巨坑裡激起陣陣回音。

    --------------------

    “我們還要繞多久?”

    蘇利亞明顯感覺有些不對,坎絲帕的家離鎮郊本就不遠,走了這麼久,為什麼還在巷子裡繞來繞去?

    她是路癡不假,但又不是白癡。

    “這條路直達花圃,沒問題的。”克魯擦擦汗水,笑著說道:“夏老師就是這麼說的,他說蘇茜小姐您扛著一個女人太顯眼,這樣不好。”

    蘇利亞心想說的也是,還是夏穆考慮得周到一些。

    不過“夏老師”這個稱呼……怎麼聽著這麼彆扭?他什麼時候這樣稱呼自己來著?

    想起來了!那堂該死的數學課!

    等等!面前這個年輕人……

    “克魯,你轉過來一下。”她突然開口道。

    克魯本能地身體一顫,他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於是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然而一個普通人,縱然是身手矯健的毛賊,怎麼可能跑得過敏捷至少12點的四十多級女劍士?蘇利亞即便扛著一個女人也只用一步就追上了他,然後一劍拍在他背後。

    克魯覺得一股沛莫能敵的大力襲來,喉頭一甜就暈了過去。

    見對方倒地,蘇利亞這下慌了神:自己這下更出不去了……

    “怎麼辦?怎麼辦?夏穆他應該已經到花圃了,西蒙再怎麼說也是正式騎士(10-20級),太危險了!!”

    事實也正如她所想,沐言面臨的局面比她想像中要危險的多。

    與其說是危險,倒不如說是絕望,因為他完全想不出從哪裡入手可以翻盤……

    一開始他還裝作心急如焚的樣子,詢問哈亞下面的情況,然後三人合力掀開了上面的重重掩蓋。

    巨大的蜂巢露出了它猙獰的面容,尤其是最中間安東尼那乾癟的屍體,無比顯眼。

    “老……老大,是,是安東尼!”

    哈亞這一嗓子,不僅讓西蒙眼皮一跳,也讓沐言心一涼……

    沒事,沒事,還可以裝下去,相信自己的演技,他安慰自己,然後盡力擺出一副吃驚到無以復加的表情。

    然而——

    “我們都埋了他半年了啊!”哈亞再度驚恐地大喊。

    你他媽……沐言恨不得下去揪著哈亞的狗頭打得他叫爸爸。

    你丫真是豬隊友啊!!

    這話一出,西蒙看沐言的眼神都變了。

    他很清楚,對方這是看死人的眼神——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但沐言依舊心存僥倖。

    “安東尼是你們安葬的嗎?西蒙先生還真是一個好鎮長……”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句話太假了。

    “呵呵,是啊。”西蒙一步步靠近,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不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都別想活著離開這兒了,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吧。”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都是那個智障主動說出來的啊!沐言欲哭無淚。

    眼見西蒙逼近,他只好徐徐後退,伺機逃跑。

    “我們有話好商啊——”

    突然,他一腳踩空,步了哈亞的後塵。

    “哈亞,這小子交給你料理了。”

    見沐言掉落,西蒙沖下麵喊道。

    “沒問題,老大!”

    哈亞露出一絲計畫得逞的笑容。

    沒錯,這傢伙剛才那兩句話是故意的。說的也是,年紀輕輕就當上西蒙的衛兵隊長,怎麼可能那麼智障?

    從見到蘇利亞的第一面起,他就對沐言產生了深深的嫉妒,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顆嫉妒之心發酵成仇恨和殺意。

    其實在他掉下來那一瞬間,就借著上面的光看清了一切,但隨後沐言的演技太過逼真,打消了西蒙的顧慮,也讓他找不出破綻,只能用這樣看似笨拙的手段拉他下水。

    現在,是時候發洩這股無名之火了。

    至於那個身材火辣的金髮妞兒,老子早晚有一天要把她壓在身下!

    帶著這樣的想法,哈亞拔出腰上的匕首。

    家財萬貫又如何?來自帝都又如何?知識淵博的學者又如何?現在你就是一隻肉雞罷了,看我慢慢把你切成肉片……

    沐言看清哈亞的表情後,頓感不寒而慄,他咬咬牙,拿出黃金蘋果。

    對不起了,蘇利亞,我只有這一條路了。

    然而他剛抬起手,一道白光閃過,手上和臉上都傳來一陣劇痛,濕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了下來,蘋果也掉在地上,咕嚕著滾遠。

    “篤”的一聲,匕首紮在他身後的土壁上,沒根而入。

    哪怕是只有10級,剛脫離了見習騎士身份的哈亞,也有至少12點力量,綜合評價不低於10(10個成年男子戰力),虐殺沐言不比殺一隻雞簡單多少。

    “你還真是一隻肉雞啊……”哈亞腳下一動,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一記膝撞頂在他的小腹上。

    五臟六腑的劇痛讓沐言瞪圓雙目,但視野裡一片模糊。然而這還不算完,對方趁他弓身之際,一個肘擊打在他的後背上,緊接著一拳接一拳,如雨點般落下來。

    “腕部和臉部被匕首劃傷,-1生命,出現輕微流血……”

    “腹部受到鈍器擊打,-5生命,出現輕微眩暈……”

    “背部受到鈍器擊打,-2生命。”

    “背部受到鈍器擊打……”

    一時間戰鬥日誌瘋狂刷屏,不一會兒就變成了生命垂危警告。

    不用系統提示沐言也知道,因為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身體各處的劇痛似乎都變輕了……

    “警告:角色生命值過低,進入瀕死保護……”

    “警告:角色生命值過低……”

    “警告:彌婭的庇護使用次數0/1,當前未充能。”

    沐言徹底陷入黑暗前,在心底默默對安東尼說了聲抱歉。

    就在他暈過去的刹那,一聲飽含怒氣的嬌喝仿佛從天邊傳來,一道濃郁到極致的紫色劍光帶著陣陣音爆聲劃破空氣,一連穿過西蒙兩人的身軀,切斷無數根藤蔓後精准地落在哈亞頭上,毫無阻礙地將他一分為二,最後沒入地面深達三米。

    一陣微風吹過,西蒙和他的心腹直挺挺地倒向深坑,四塊爛肉一路翻滾到底部,和哈亞不分彼此地堆在一起,共同滋潤著洛坎的土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02
第十九章 黃昏編年史


    沐言夢見身處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沒有一絲光亮,因此也無從判斷自己是否睜開了眼睛。

    突然,一條金線出現在遠處,仿佛他被困在袋子裡,此時有人拉開了袋口,但這種想法轉瞬即逝,因為一縷縷金光像歸巢的雛鳥般爭先恐後地湧進來。

    光芒飛到他面前,彙聚成一本薄薄的冊子。

    “這是什麼?”

    沐言覺得它有些眼熟,便試圖去觸碰。

    “你確定接受這一使命嗎?”

    一道溫暖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誰?”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

    聲音聽上去是位女性,沒有敵意,還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你確定接受這一使命嗎?”

    問題並未得到回答,對方又重複了一遍。

    “什麼使命?”

    “見證,並記錄。”

    沐言突然覺得這句話自己在哪裡聽過?他的思緒不禁飄回了最後一個資料片“終焉的時代”上線那天。

    ……

    他坐在安靜的圖書館裡,面前攤開一張產自斯道拉恩索的上好紙張,然後工整地寫下“新葉之年”幾個字。

    這時白光一閃,懷恩校長出現。

    “夏——”

    “篤篤”,沐言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警示牌,上面寫著“請保持館內安靜”。

    懷恩滿不在乎地掏出魔杖,隨手揮舞幾下,偌大的圖書館每張桌子上的警示語都變成了“真理來自討論”。

    “你這傢伙……”他無奈地放下筆,這群NPC真是越來越智慧了。

    “在寫什麼?”懷恩好奇地湊過來,沐言提前準備好的封面引起了他的注意。

    “黃昏編年史?好大的題目,為什麼不乾脆叫洛坎編年史?”

    “因為‘諸神之黃昏’以前的劇情我沒經歷多少,有人教育我說只有親身經歷才叫體驗,我覺得很有道理。”

    “對哦,那段時間你還在一樓,每天擦桌子,記錄訪客姓名……”

    “是啊,還要打掃衛生、整理桌椅、檢查書籍編號……”

    提起那段身為圖書管理員的歲月,沐言也頗為感慨。

    “說起來你拒絕三皇子在圖書館開設貓娘咖啡屋的建議真是太明智了,如果圖書館變成那樣,我真就告別晨風投奔珈藍了。”他打趣道。

    珈藍帝國,和晨星、圖靈呈三足鼎立之勢,以魔法實力雄厚著稱,位於其首都的珈藍學院擁有全洛坎藏書量最大的圖書館,沐言時不時就拿這件事來揶揄身為晨風校長的懷恩,語氣就跟家長說“你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你自己!”一樣。

    畢竟學者那麼多,傳奇學者可就他一個——無論是NPC還是玩家。

    懷恩笑笑,他似乎不願在這件事上花費太多口舌。

    “你為什麼要寫這樣一本書呢?”他問。

    “你要聽哪種回答?”

    “……正經一些的。”

    沐言清清嗓子,無比莊嚴地說:“這是彌婭賜予我的使命,正所謂‘我來到,我見證,我記錄’。”

    “那不正經的呢?”

    某人頓時原形畢露。

    “發論壇裝逼,然後給維爾福投稿,要授權,出書,賣錢!”

    “……我覺得後者更靠譜。”

    “那當然!”

    ……

    “所以說……你是彌婭女神?”沐言驚訝地張大了嘴。

    “難道這就是我來這兒的原因?能……能送我回去嗎?”

    “許可權不足,需要接受使命。”

    彌婭的聲音雖然仍然溫暖,但這機械式的回答讓他沒來由泛起一股悲傷,鼻頭一酸差點落淚。

    我為什麼會悲傷?竟然還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仔細回想著剛才那種感覺,就像檢視親人遺物時無法抑制的悲慟。

    不過當務之急是問清其他事,他來不及多想。

    “也就是說,完成了使命我就可以回去是嗎?”

    “許可權不足,需要接受使命。”

    “喂!我就沒有消費者知情權?”

    “無效問題。”

    得,看來對方真是個程式,他心底的悲傷更濃郁了,這次發自內心。

    於是沐言只好選擇接受。

    不就是寫完《黃昏編年史》嘛,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

    他伸出手,捧起薄薄的小冊子,封面上熟悉的標題讓他產生一絲懷念,但很快就被一陣提示音打斷了。

    “身份變更,獲得『記錄者』頭銜。”

    “許可權提高,預言檢測開始……”

    “檢測通過!”

    “『記錄者』,是否聆聽第一章預言?”

    “是。”

    他很好奇,所謂預言是什麼。

    “

    預言·第一章:

    元素悲鳴,骸骨作響。

    迷霧散盡,黃昏降臨。

    雙生的銜尾蛇死去,

    命運的預兆不再清晰。

    ——

    ”

    “預言檢測開始……”

    “檢測未通過!許可權不足!”

    看樣子後續的預言暫時聽不到,但就第一章,暴露出的資訊已經足夠他揣摩很久了。

    “元素悲鳴”,指的應該是信仰之爭的起點,也就是嘉頓以一敵二,對陣拉爾和伊蘇。

    “骸骨作響”很好理解,指的是昔日王者,今日亡者李奧瑞克王的復活。

    “迷霧散盡”、“黃昏降臨”也很簡單,分別是霍加斯的迷霧被玩家驅散,諸神之黃昏降臨這兩件事。

    唯獨這後兩句……

    “雙生的銜尾蛇”指的是帕圖納克斯和奧杜因兩兄弟,但“死去”就很難理解了,難道這倆同生共死?不應該啊,當初奧杜因叨逼完定場詩以後,是老帕親自送他上的西天,也沒見他一起駕鶴西去啊……

    難道說奧杜因實際上沒死?

    沐言突然覺得這很有可能,因為關服前最後幾分鐘,他分明聽到了奧杜因的聲音,還看到老帕的身軀在空中翻滾……難道說那也是彌婭給自己的暗示?

    這句好歹還有些頭緒,最後一句就……

    “命運的預兆”或許說的是聖言者坎洛什,據說他可以在過去,現在,未來三個節點自由穿梭,古往今來無數作品告訴我們,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多半會患得患失,徘徊在糾結的想法中不能自拔,成為一個“不想被劇透但是就是忍不住要劇透,被劇透後還要提醒過去的自己千萬不要喜歡劇透和被劇透”的複雜存在,然後變瘋。

    但作為舊神中最神秘的一個,即便是沐言也對他知之甚少。

    仿佛感應到他思考結束,讓人身心溫暖的提示音再度響起。

    “『記錄者』身體完全恢復,是否退出意識空間?”

    意識空間?從來沒聽過的名詞。

    “是。”

    隨著他做出選擇,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簡直和退遊戲一模一樣!!

    即就是說,所謂意識空間,和《黃昏紀元》這款遊戲性質完全一樣?

    設計那款遊戲的維爾福到底是何方人也?他們和洛坎世界的彌婭到底有什麼聯繫?

    無數猜想湧上心頭,他都沒注意到意識已經回到了身體。

    “動了!他手指動了!!”

    “什麼?要醒了嗎?”

    “彌婭保佑!!”

    ……

    一陣喧鬧聲傳來,沐言剛睜開眼掙扎著坐起來,就感到自己被人抱住了。

    這股熟悉的幽香……是蘇利亞?

    “對……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少女帶著哭腔,身子不住地顫抖。

    “沒事,我這不是活了嗎,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他打趣道。

    不過這時俏皮話顯然用處不大,他只好摩挲著少女的金髮,像哄小狗一樣安撫著她。

    天地良心!這個比喻絕對沒有抹黑某人的意思,在他漫長的遊戲生涯中,有且只有過安撫動物的經驗和知識,並且技巧嫺熟,曾收到過晨風馴獸部發出的講座邀請。

    蘇利亞對他而言……大概就是聰明的大型貓科動物吧?唔,除了這個聰明有待商榷以外。

    環視一圈,他發現夜色鎮的熟人幾乎都過來了,大家紛紛圍在他床邊。

    看窗外似乎天都亮了……

    “我睡了多久?”他連忙問。

    “你睡了十四個小時,現在是第二天早晨了。”蘇利亞的睫毛上還掛著眼淚,臉上紅紅的。

    沐言忍不住伸手替她擦了擦,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過分親昵,但當著眾人的面又不好道歉,便將錯就錯下去。

    “好啦,別擔心了。”他摸摸少女的臉蛋,溫聲安慰道:“我們的蜜月還要繼續呢,哭花了臉就不好了。”

    蘇利亞這才想起來兩人還有名義上的假身份,臉更紅了。

    “對了,第四環……”

    “都結束了,夏穆。”蘇利亞說:“昨晚大家按照你的指示聚集在鎮子中心的廣場上,然後……”

    她的聲音漸漸變弱,似乎羞於啟齒。

    “然後欣賞了那對狗男女媾和的英姿。”山姆黑著臉補充道:“虧我還一直勸那個女人不要沉浸在悲傷中……”

    “那有沒有小孩子到場?”沐言急忙問。

    “當然沒有……”蘇珊大媽一看就是老江湖了,她笑呵呵地說:“一開始你告訴我時,我以為你要當眾手刃兇手,可沒想到原來是這個打算,不過還好,聚會定在後半夜,那個時候小孩子基本都睡著了。”

    沐言這才長舒一口氣。

    不過想想近千號人深夜聚眾看這種東西,還是蠻刺激的,只不過刺激之餘還有一絲尷尬,還好自己不在場。

    “那西蒙他們呢?還有……坎絲帕?”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

    他注意到大家看向蘇利亞的目光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是擔憂,又似乎是畏懼,還帶著幾分羡慕……總之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於是他想都不想,果斷轉移話題。

    “其實比起那些,我更好奇你為什麼會遲到?難道……迷路了?”

    蘇利亞的臉更紅了。

    “這個問題還是我來解釋吧。”山姆再次挺身而出。

    他指了指躺在沙發上臉色蒼白的克魯。

    “你看他眼熟嗎?”

    “喲,這不是那個愛吃蔥的傢伙嗎?”沐言樂了,怎麼他也摻和進來了?

    “這小子聲稱受你的委託,專程來帶路,然後帶著蘇茜小姐在巷子裡繞了半個多小時,要不是被林克撞見,估計現在還在兜圈子呢。”

    “林克?”沐言側著腦袋看了看。“他又去幹嗎?”

    年輕人擠在人堆裡,用嘴型告訴了他答案。

    沐言看懂了,那是“符文龜”的意思。

    看來自己那一連串任務帶來的好處遠不止簡單的聲望,還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想到這裡,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日誌和副本獎勵。

    這時莫森從人堆裡緩緩走出,遞給他一個黑色雕花盒子。

    “這是洛羅夫留給我的水晶,你理應得到它。”

    “獲得道具:傳訊水晶(物件綁定為洛羅夫·和風),剩餘使用次數1/1,不可充能。[簡單說就是單向短信,千萬不要用來示愛。]”

    “謝謝您,莫森先生,這份禮物很貴重。”

    莫森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把這番話理解成了給自己的臺階,於是也順勢給了沐言一個臺階。

    他揮著雙手,朗聲說道:

    “好了好了,大家走吧,這小倆口剛剛經歷了生離死別,現在需要一些私人空間,我們這些礙眼的傢伙就不要再添亂了。”

    眾人大笑不止,然後亂哄哄地離開了。

    山姆和林克還貼心地抬走了昏迷的克魯。

    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
本帖最後由 我是獅子我是王 於 2018-6-21 17: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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