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58082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1
第三十章 人造彈弓


    十天過去,沐言總計看完了11本書,額外掌握了5個一環法術。閱讀一共為他帶來2000點經驗,再算上他以一天一級的速度提升等級和學習法術扣除的經驗,現在他的面板變成了這樣:

    “

    人類男性,夏穆,等級11

    身份:『記錄者』

    力量5,敏捷5,智力14+1,體質7,抗性7,知識20

    (可自由分配點數:2)

    綜合實力評價:13(1為正常成年男子)

    魅力9,幸運1,感知12+1

    語言:通用語(母語)矮人語(精通)精靈語(博學)……(剩餘二十七項折疊)

    生命:90/90 魔力:320/320

    職業:法師(等級11,29830/1560 可升級!)

    ……

    ”

    等級提升除了增加血藍上限外,每級還能帶來0.1的智力加成,並且為了能使用“三連閃”,他還特意把體質加到了7,弱不禁風的身體也略微勻稱了些。

    雖說洛坎的貴族和法師們大都以消瘦和蒼白為美,但身為一個瘦弱了快二十年的黃種人,沐言還是覺得現在這副樣子更適合自己。他估摸著紮伊克斯的體質也超過了10點,只是他用不為人知的方法保持了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就目前來看,沐言的人物面板都堪稱豪華,更不要提詳細展示戰鬥力的副屬性面板了。戴著寬恕對戒,手拿鳳凰木魔杖的他站在一位接近二十級玩家面前都不會有絲毫畏懼。普通玩家在這個等級大概剛出新手村,完成第一個任務,而他的裸裝主屬性就已經達到了14點,更別提還有兩個未分配點數。

    但儘管如此,一想到要面對的是60級團本BOSS白骨巨像,他就十分忐忑。

    “也不知道蘇利亞練得怎麼樣了……”他自言自語道。

    這些天他下去看過一次,蘇利亞正和骨靈劍士打的火熱,一人一骨身上都帶著傷,而且都沒有發現他。確認少女沒有危險後他就默默退了回來。

    雖然不知道原本的歷史進程中,蘇利亞到底有沒有擊敗白骨巨像,但既然她選擇了這條最艱險的路,那身為夥伴的自己就該全力以赴。

    --------------

    地下室中,蘇利亞和骨靈劍士的交戰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前者的身上滿是劃痕,臉上也有淺淺的兩道,不過不影響美觀,反而增添了幾分野性。

    後者依舊潔白如玉,而且在連續十天的交戰中逐漸抹平了躁動的靈魂,現在顱腔內的魂火宛如一灘死水,似乎繼承了他生前身為劍士的冷靜。就連紮伊克斯都覺得驚喜,以往都是靈魂影響身體,這倒是第一次反著來:這具帶著戰鬥記憶的骸骨竟把駁雜的靈魂雕琢成了最適合自己的樣子。

    原本鏽跡斑斑的古劍上滿是斫痕,連日戰鬥讓它不堪重負,但依舊撐著最後一口氣沒有折斷。

    骨靈的長劍突然一分為三,從上中下三個方向同時刺出,試圖打蘇利亞一個措手不及。

    和他也是老對手的蘇利亞怎麼可能被嚇到,輕劍被她扔到空中,重劍自上而下豎擋,“鐺鐺鐺”三聲,隨著劍身連續兩次傾斜,骨靈的三道攻擊全部被擋了下來。

    這還不算完,輕劍落下的瞬間,蘇利亞眼裡閃過一道精光,她鬆開左手,雙手握住輕劍,一腳跺在重劍劍身上。

    骨靈反應也不慢,下意識地伸出左手去格擋,同時長劍連續點在寬大的劍身上,試圖延緩攻勢。他知道此時從左右兩邊竄出都會被對方抓住破綻,唯有躲在這裡是暫時安全的。

    但它顯然忘了對方在這些天的戰鬥中對切劍這一技巧練習的無比純熟。

    就在骨靈伸出左手之時,重劍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紫色的劍芒。

    那劍芒不斷放大,精准地刺在他左肋骨的徽記上。

    雙手前伸的骨靈騎士終於露出了破綻!

    “哢嚓”一聲,肋骨斷了。

    蘇利亞的長劍洞穿了骨靈的身體,一股大力帶著他不斷後退,最後釘在牆上。

    按理來說,亡靈生物的唯一要害是魂火,哪怕只剩下一顆頭顱也會用撕咬的方式攻擊敵人。然而此時,這位骨靈劍士卻像生者一般低下頭顱,儼然一副認輸的樣子。

    此情此景,讓躲在一旁偷看的紮伊克斯都吃驚不已。

    他驚訝兩點,第一,這具骨靈劍士和以往的有些不同。第二,蘇利亞這些天的進步太明顯了。也不知道那小子給她說了什麼。

    蘇利亞也忘了自己的對手是具骷髏,後撤幾步下意識地行劍士禮時才想起戰鬥尚未結束,便再次如臨大敵。

    “結束了,他的意志已經被你摧毀了。”

    紮伊克斯出現在骨靈騎士身旁,拔下插在它身上的長劍,扔還給少女。

    “他認為自己死了,於是魂火就消散了,這種奇怪的事情我還是頭一次見。”

    “他是位真正的劍士,他的遺體不應該被褻瀆。”

    蘇利亞接過劍,目光灼灼地盯著死靈法師。

    後者輕笑一聲,伸手修復了它的軀體。

    “‘褻瀆’嗎?我倒覺得讓這樣偉大的戰士爛在棺材裡才是褻瀆。”

    “荒謬!他已經經歷了足夠多的戰鬥,理應得到安息!打擾英雄長眠的死靈學派本身就不合理!”蘇利亞憤憤地說,這一刻她似乎忘了對方的身份。

    “萊茵的孫女,如果我告訴你,那小子也加入了‘死靈學派’,你會怎麼想?”紮伊克斯輕飄飄地說。

    “什……什麼?你說夏穆他……”蘇利亞吃驚地捂著嘴。“怎麼會……”

    “你自己去問他?”對方眼裡滿是戲謔。

    少女猶豫片刻,突然轉身,幾個起落就消失在樓梯口。

    “呵,聽說女人很麻煩,那你就麻煩個夠吧。”紮伊克斯臉上露出計畫得逞的微笑。

    ……

    沐言正在露臺練習「蛛網術」的施放,他像蜘蛛俠一樣不斷噴射出粘稠的蛛絲,在露臺的斷坯殘垣間織出一張錯綜複雜的大網。

    “但願牛頓沒有騙我。”

    他緊張地拽著手裡的線頭,綁在旁邊的石頭上,然後用「法師之手」把這顆巨石扔了下去。

    隨著巨石不斷下墜,蛛絲織成的網兜不斷收縮緊繃,一個漏斗狀的凹槽出現在最中心。

    沐言把提前準備好的錐形石頭卡在最中間,然後用火球砸斷被下墜的巨石拉成一簇的蛛絲,只聽見“嘣”的一聲,網兜中心的石頭瞬間消失不見,連飛出去的影子他都沒看清,只剩下嗡嗡作響的網兜不斷震顫。

    他手搭涼棚看向遠處,大約五十米外的石板上陷進去一個腦袋大小的深坑。

    很顯然這是剛才的大號“彈弓”造就的。他試過,以自己現在的攻擊力,無論什麼法術都無法隔著這麼遠在石板上留下痕跡。

    “古人誠不我欺!知識就是力量!”實驗成功,某人心情大好。

    “夏穆——”

    這時一道略顯慌亂的叫聲從背後響起。

    “呵,是你呀……你的臉怎麼了?”

    他看到蘇利亞臉上有兩道淺淺的傷痕。

    “我不是說過白鴉劍術反擊淩厲,讓你要小心嗎?”他皺著眉頭,伸出手,指尖冒著湖藍色光芒。

    蘇利亞愣住了,這麼一愣神的功夫,沐言的手在少女臉上輕輕撫過。

    “好了,還好我學會了「水療術」。”治療完畢,他仔細看了看,發現少女的肌膚和之前一樣吹彈可破,沒有留下絲毫傷疤。

    “說吧,來找我幹什麼?”

    “我聽說……”質問的話語還沒跑到嘴邊就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個軟弱無力的開頭。

    “聽說什麼?”沐言一邊揮舞魔杖一邊問,他正在想辦法清除黏在各處的蛛網。

    蘇利亞咬咬牙,把質問咽回了肚子,反而邀功似的說:“我完成任務了,那個骨靈劍士的渡鴉徽記,被我刺穿了。”

    然而沐言卻沒她想像中那麼驚喜,甚至……有些平淡的過頭。

    “哦,蠻好的,正好我這邊的實驗也結束了。”

    在他看來,這不明擺著的事兒嘛,有什麼好驚喜的。

    蘇利亞張著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沐言好心地問。

    “不要你管!”少女生氣地轉過身,留給他一個不斷搖晃的單馬尾。

    就像一條失去了理想,被人甩來甩去的鹹魚。

    “什麼嘛……莫名其妙。”沐言搖搖頭,把最後一點蛛絲扔下山崖。

    回過神以後他突然覺得此情此景仿佛在什麼地方見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3
第三十一章 白骨巨像(上)

    “我最後再問一遍,你們真的執意如此嗎?”

    紮伊克斯平靜地看著面前兩人。

    沐言看了眼蘇利亞,笑道:“這時候就別賭氣了。”

    “我一個人就夠了。”少女似乎仍在氣頭上,氣鼓鼓地說。

    “喂——”

    “你別管我!”

    見狀死靈法師促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

    “年輕真好。”他小聲嘀咕著,把手裡蒼白的法杖在地上重重一杵。

    一道無形的波紋擴散開,空曠的大廳開始震顫,頭頂的石頭窸窸窣窣地落下。

    沐言看著這熟悉的場景,有種特別的新鮮感。他這算是目睹了BOSS搭建副本的全過程?

    “你們‘圍爐夜話’的本事還真是大,連我都沒發現這裡竟有條暗道。不過這樣也好,現在我讓曼尼守著這裡。”紮伊克斯打了個響指,讓沐言無比熟悉的白骨巨像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它叫曼尼嗎?似乎是獠牙猛獁?”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機會和副本締造者交談,便把之前的猜想扔了出來。

    紮伊克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沒錯,我找到它的時候它被巨人遺棄了,也許是因為長得太瘦弱吧,所以才沒人要。”

    “這也叫……瘦弱?”

    “看骨架當然看不出什麼。”死靈法師撇撇嘴:“要不是空間戒指沒法裝活物,我可能會把它活著帶回來。”

    沐言略微有些錯愕。

    “為什麼我感覺你對它比對人還要好,還起了個名字?”

    “呵呵。”紮伊克斯笑笑。“即便是被拋棄,它也要阻止我前往巨人村落,換做是人會這麼忠誠嗎?”

    沐言沉默了,他想起了夜色鎮之旅。

    “去吧,注意安全,我可不想把你的屍體趁熱拉起來。”法師催促道。

    他點點頭,徑直向前。

    “喂,傻妞,你打算跟我慪氣到什麼時候?”他回頭對踟躕不前的少女問道。

    “……你是不是也學了‘禁術’?”蘇利亞終於問出了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就因為這場戰鬥,因為……因為我嗎?”

    “算是吧。”沐言笑笑,解釋起來有點複雜,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等會兒如何戰鬥,無暇顧及這些。

    “我說了你不欠我什麼——”

    “我樂意。”

    “可是……”

    “可是什麼,上了,別忘了之前提過的戰鬥計畫。”

    沐言伸出手。

    “來,做個勝利的約定。”

    蘇利亞看見他無名指上的指環,不再多言,也把手貼了上去。

    ……

    隨著一聲低沉的咆哮,曼尼再次甩著不存在的鼻子,踏著歡快的步伐撞破石柱沖了出來。

    “該提示他把石柱換成冰柱的,這樣還原一些。”

    沐言一面在心裡默默吐槽,一邊使用「微風術」把手裡的種子吹散到場地中央。

    這些都是他在礦場周圍收集起來,用「種植術」和「催生術」批量生產的雜草種子,生命力極強,很容易就可以把根系紮進堅固的土壤深處。

    與此同時,場地中間,蘇利亞腳步輕盈地和這頭龐然大物纏鬥在一起。

    曼尼有著和自身體型完全不相符的反應和速度,跑起來就像一輛全速前進的列車。蘇利亞無法和它正面抗衡,只能來回閃躲。

    突然,曼尼身上像海膽一般膨脹起來,無數骨刺破體而出。

    好在這些天接連不斷地和骨靈劍士戰鬥,蘇利亞早已習慣了這種突然直刺,腳下猛的一蹬就竄了出去。

    “用這個蕩回去!”沐言大喊著。

    蘇利亞一回頭,才發現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根連接地面和天花板的蛛絲,碗口粗細,看上去韌性十足。

    她借著後退的勢頭,一隻手抓住蛛絲,騰空旋轉360度,像體操運動員一般在蛛絲的彈力下以更快的速度彈了回去。

    這時曼尼也止住步伐,掉轉方向直直沖了回來。

    “上面!”

    沐言再次大喊。

    蘇利亞來不及抬頭,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一個黏糊糊的東西,蕩秋千一樣高高蕩起,險之又險地和曼尼的獠牙擦身而過。

    這頭狡猾的猛獁竟然還知道奔跑過程中上半身猛然抬起,試圖用獠牙刺穿對手。

    重新落地後,少女突然發現腳下冰冷的土地竟有幾分柔軟。她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地上竟然稀稀拉拉長出一堆雜草。

    雖然最高不過幾公分,但的確是在堅硬的石頭縫裡擠出翠綠的身影。

    一個愣神的功夫,高速列車再次回頭,這次它的周身散發著絲絲寒氣,連地面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寒冰。

    ……

    “白骨巨像前身是一頭猛獁,所以攻擊方式無非兩種,衝撞和踐踏。前者在我的幫助下你可以躲開,至於後者,它最喜歡釋放寒氣凍結敵人,然後踩碎他們。所以你只要跳到它背上就是了。不過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在它的背上,你更無法躲避寒氣和骨刺……”

    ……

    沐言說過的話再次迴響在她的耳畔。

    “所以你才要我和‘白鴉劍術’的大成者練習麼,就為了能讓我在它背上躲開骨刺……”

    蘇利亞心中閃過一絲明悟,她迎著白骨巨像高速奔跑,再度躍起,略顯鬆軟的地面被她踩出一個淺坑。

    白骨巨像就沒這麼幸運了,它的腳下滿是冰渣和水漬,混合著鬆軟的泥土。隨著它試圖抬起前腿的動作,粗壯的後腿深深陷了進去一截。

    這就導致它身形驟降,獠牙再次和少女擦身而過。

    同時它還感覺到有個惱人的蟲子爬到了自己背上,於是想都不想,瞬間化身刺蝟,寒光熠熠的骨刺帶著撲面而來的寒氣透過縫隙長滿後背。

    蘇利亞落在它背上的同時就抽出重劍,然後踩在上面。骨刺冒出來時發出一串“叮叮噹當”的碰撞聲,不少骨刺都碎裂了。

    ……

    “骨骼中蘊含著大量的鈣磷鉀……呃,別管那是什麼,幾種營養物質,莊稼生長全靠它。我們的戰鬥宗旨是‘感受大自然的憤怒吧’,所以有機會的話,你要盡可能多的刮一些骨粉下來,當然這不強求……”

    ……

    骨粉是嗎?少女的細劍在空中綻放出一朵朵絢麗的紫色劍花,宛如小型旋風一樣把彈飛的骨刺卷成粉末。

    潔白的骨粉彌散在空中,在魔法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幹得漂亮!”

    專心種草分心織網的沐言忍不住發出一聲喝彩。

    讓貧瘠的地面長出那些花花草草已經耗盡了幾乎所有肥力,他花了一半魔力施展的催生術也到了極限,但這些骨粉撒下來後可就不一樣了,這可比什麼金坷垃好用多了。

    與此同時,蘇利亞像修腳的老師傅一樣,把重劍當銼刀,輕劍做刨刀,從巨像身上源源不斷撒下骨粉。

    巨像吃痛發出一聲咆哮,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腳下爛泥不斷飛舞,周身上下的寒氣也愈發旺盛,讓場地中央白茫茫一片。

    地面表層的土地很快被腐蝕得坑坑窪窪,好不容易生長起來的野草混合著泥土和骨粉成為新的肥料,同時巨像的踐踏讓細小的種子滲進更深的土壤裡,如此往復,不斷迴圈。

    沐言肆意潑灑著油漬,黑色的粘稠液體以緩慢的速度向場地中央流去。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紮伊克斯饒有興趣地看著事態變化。他故意讓曼尼收斂了實力,殺手鐧和變身能力都沒使用,單純靠強大的物理力量和兩人抗衡。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這小子似乎對獠牙猛獁頗為熟悉,兩人的配合也恰到好處,屢次化險為夷。尤其是「蛛網術」的使用,給他一種信手拈來的感覺。

    難道這小子真的是聆聽過彌婭教導的天才?和傳說中的蘭斯洛一樣?這種與生俱來的魔法天賦和靈敏的戰鬥嗅覺真是讓人羡慕。

    ……

    曼尼掙扎的非常激烈,蘇利亞的體力不斷流逝,她就像冰冷海潮裡的一艘小漁船,要不是重劍正好卡在骨刺的縫隙中,她估計早就被晃下去了。

    只聽見“砰”的一聲,周圍突然亮起火光,嗆鼻的濃煙和嗶啵作響的燃燒聲交織在一起。

    “屏住呼吸,順著頭頂的蛛絲離開!把重劍卡在你正上方的網兜裡。”

    沐言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少女知道這是對戒的功效,於是她伸手向上摸索著,果然碰到一卷下垂的蛛絲。

    “天呐,他織了多少網……”

    沿著纏繞在頭頂嶙峋的石柱間綿延不斷的蛛網不斷攀爬,蘇利亞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借著鬥氣的光芒,她找到了沐言說的那處網兜。

    很明顯,這裡是幾乎所有蛛絲的彙聚點,十分顯眼,但讓少女想不明白的是,它的背後還連著無數絲帶狀蛛網,穿過一個深邃的空洞,向其餘各處蔓延。兩張看上去一模一樣的大網正好被這個天然形成的空洞隔開。

    仿佛感受到身上惱人的小蟲子爬開了,曼尼下意識尋找火光的源頭。

    作為一頭生前高達55級的巨獸,它敏銳地感知到了魔力流向,徑直沖向沐言。

    周圍都是討厭的高溫炙烤,它決定加快速度離開這裡。於是曼尼從泥沼裡吃力地抬起笨重的前掌。

    鬆軟的泥土在高溫和寒氣交織下和潮濕的水汽混合在一起,愈發泥濘,極大地減緩了它的速度。

    縱火犯剩下的藍量不多,頻繁施法就像過度打飛機一樣,暢快淋漓地釋放過後是身體和頭腦的雙重放空,沐言頭一次知道原來魔力虧損後會頭暈目眩,感知也不怎麼靈敏。

    這也就導致他對濃煙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但——

    震顫的大地告訴了他一切,那種感覺就像在沒有護欄的地鐵站等車,前面還大霧彌漫什麼都看不清,湊巧地鐵燈還壞了,但列車的轟鳴聲會告訴你一切。

    只是這個龐然大物從濃煙中探出身子的時候有些嚇人。

    “臥槽——”

    他來不及多想,連續使用三次「閃光術」,堪堪和高速飛馳的列車擦肩而過。

    對方掀起的勁風都差點撕裂他的身體,如果被正面撞上,大概不比現在腳下的爛泥好多少吧?

    沒錯,巨像從泥沼中沖了出去,而沐言則一個三連閃沖了進來。

    什麼叫慌不擇路?什麼叫自掘墳墓?這大概就是吧。

    好在他現在身處泥沼邊緣,奮力掙扎一下還是能出去的。

    然而——

    一頭撞空的曼尼循著生者的氣息又撞了回來,這次速度更快。

    “紮伊克斯會救我的吧?還是說那傢伙真想趁熱拉我起來?”最後時刻,沐言腦海裡竟然是這種念頭。

    突然,女版人猿泰山從天而降,抓著他高高蕩起,宛如嫺熟的鬥牛士,再次和憤怒的巨像打了個照面。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3
第三十二章 白骨巨像(下)


    “呼——好險。”

    沐言的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

    兩人現在懸掛在高空的蛛網上,但沐言知道自己必須趕快下去,因為白骨巨像發現地上沒有生者後指不定會用出什麼奇怪的招式。

    於是他指著不遠處對蘇利亞說:“看到那個線頭沒,你過去抓著它,我數到三,我們就一起跳下去。”

    “嗯,然後呢?”少女一邊往過爬一邊問。

    “確認一遍,重劍你放好了對吧?”

    “嗯。”

    目送蘇利亞就位,他發現自己殘存的魔力不夠放一個小火球來隔斷纜繩,便問:

    “你會什麼烈火斬嗎?”

    “……嗯?”

    “就是——”

    突然,他本能地感覺到巨像嘴裡醞釀著什麼魔法波動,於是來不及多想,縱身跳進泥潭,同時大喊:

    “一起跳!”

    本著對沐言的信任,蘇利亞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

    兩人一齊落地的刹那,一道寒意徹骨的光波穿透霧氣射了過來,擊碎石柱無數。

    沐言在心中暗道,13點感知誠不我欺!只是這個時候就用「凜風衝擊」,這不是個好兆頭啊。

    幾乎是光波發出的同時,巨像再次開始賓士,徑直朝兩人沖了過來。

    好在之前化身蜘蛛俠的沐言早早埋下的伏筆開始起作用了,被光波擊中的石柱上大都附著有蛛網,現在石柱斷裂了,厚厚的蛛網像一層紗幔一樣蓋了下來,正好將巨像兜了進去。

    再加上場地中央的泥濘阻攔,巨像前進的勢頭一下子遲滯下來。但饒是如此,巨像前進的衝擊力也不容小覷。

    “往我這邊跑!踩著冰片!”沐言對蘇利亞大喊道,然後一個「閃光術」越過泥潭,去了少女那邊。

    巨像周身彌漫著寒氣,它經過的泥沼表面紛紛結了層冰,這層冰對身軀臃腫的它來說自然是沒什麼用處,但對兩名人類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此時巨像剛撞進網裡,散落的網兜還未繃緊,衝擊力尚未傳遞到兩人手中的線頭上。在蘇利亞和沐言交換位置,繞著它奔跑了半圈後,被嚴嚴實實包裹起來的巨像趟著泥濘、帶著束縛掙扎著抵達邊緣,蛛網繃緊到極限,繞圈捆綁的兩人也在慣性作用下差點被帶飛。

    不過這樣一來,巨像被捆得更結實了。

    我們都知道,具有彈性的物體形變到一定限度時,要麼損壞,要麼開始收縮。而此時,巨像舊力已殆,新力未生,緊繃的蛛網頓時一陣收縮,借著泥沼的浮力,竟將它硬生生拽了回來。

    鬆開手的沐言仿佛聽到“咯吱”聲不斷作響,他抬起頭,自己精心編織的大網正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頭頂嶙峋的石柱上,一張網兜宛如被拉成滿月的弓,一把重劍卡在網兜最中心。其背後無數道絲線彙聚在一起,虯結成一股碗口粗細的纜繩,穿過一個天然形成的深邃孔洞,然後垂直向下,正好連接著另一張網,將白骨巨像兜在其中。

    “蘇利亞,現在——”

    “危險!”

    沐言剛準備下達最後一道命令,耳畔突然傳來一聲疾呼,然後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少女一把撲倒自己,緊接著他便聽到無數聲利劍破空聲,同時還伴隨著地動山搖和巨象震耳欲聾的咆哮。

    其中有一道破空聲最為刺耳,仿佛彗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從高空降落,發出陣陣尖嘯。

    一瞬間他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本來這時候應該劃斷最粗的纜繩,讓人造巨型彈弓射出重劍,然後按他的計算,剛好可以刺中巨像背部。如果巨像殞命,那戰鬥結束,如果巨像吃痛沒死,那他舉白旗投降,相信這份答卷也足以讓倔強的少女認清現實。

    平心而論,這樣精心設計的局都搞不定BOSS,他不信歷史上的蘇利亞有什麼方法能贏。小宇宙爆發?開什麼玩笑,這又不是奧特曼打怪獸。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被少女溫軟如玉的嬌軀壓在身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憑聲音腦補。

    聽起來似乎是巨像用「白骨風暴」自行切斷了網兜,但懸在空中的它怎麼借力旋轉起來?左腳踩右腳?自己踩著牛頓他老人家的肩膀才布下這個局,對方這是要把牛頓從棺材裡氣活然後和他老人家剛正面?更何況,那個小短腿,左右腳夠得著?

    退一萬步,如果是「白骨風暴」的話,那這男下女上的姿勢也不對啊,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如何讓一個妹子來當人肉沙包?

    這一番頭腦風暴看似長久,其實只過去了一秒,沐言就嫺熟地拉起三道石牆將兩人圍了起來。

    這才是法術的正確使用嘛。

    “怎麼?小倆口劫後餘生,情不自禁?”

    紮伊克斯促狹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兩人急忙站起身。

    少女滿臉通紅,沐言倒是神色如常。他魔力本就所剩無幾,拉起來的說是土牆,倒不如說是土堆,只有矮矮半米高,根本遮擋不了視線。

    此時站起身,場地中央的情況讓他不禁愕然。

    白骨巨像變成了他記憶中的人形高達模樣,手裡捏著戰刃和骨盾愣愣地站在原地,頭頂插著一把重劍,約莫插進去三分之二。

    都說頭骨是大多數動物身上最堅硬的骨頭,竟能插進去整整三分之二,人造彈弓的強度遠超他的想像。

    只是在那種情況下以巨像的智商會想得到變身?八成是這個老傢伙遠程操控的吧?

    “這是什麼?”他明知故問道。“彌婭可沒告訴過我它會變身。”

    “這是秘密武器。”死靈法師臉上多少有些尷尬。

    就在剛才千鈞一髮之際,他發現以重劍那都能產生音爆的射速,曼尼的後背根本擋不住,說不定魂火都會受傷,天知道這小子怎麼發現它的魂火不在頭部的。於是他只好強行出手加以干涉,同時也幫兩人擋下了不少骨刺,要不然絕對落得個同歸於盡的下場。

    “哦,真厲害。”沐言乾巴巴地說。

    “咳咳……”紮伊克斯急忙轉移話題道:“你剛才的戰鬥思路很出色,是早就這麼計畫過還是臨時起意的?”

    “你指的是極限三連閃還是偷偷放的「傷害加深」?”他也避重就輕地反問。

    “都不是……什麼?你還用了「傷害加深」?”紮伊克斯頓時不淡定了,一把揪住沐言的領口,破口大駡道:“你知道那玩意兒腐蝕的骸骨修復起來多困難嗎?”

    “淡定——我怎麼可能用的全身都是。”沐言撇撇嘴。“就一小塊,在它背上。”

    不過他也有些小激動,看來自己剛才在濃煙的掩護下偷偷使用「傷害加深」沒被發現。

    紮伊克斯也有些後怕,他瞥了眼曼尼頭頂沒入三分之二的重劍,如果這把劍正好刺中被腐蝕的那塊背骨,它的魂火絕對會消散。

    “你們去休息吧,我要檢查一下曼尼的傷勢。”法師下了逐客令。“萊茵的孫女,重劍我等會兒讓下人送過去。”

    疲憊不堪的兩人互相攙扶著離去,留下紮伊克斯一人站在原地。

    因為並未出現真正的獲勝方,所以這場戰鬥並未帶來一點經驗收益,但對沐言來說確是寶貴的實戰經驗財富,畢竟在戰鬥這方面,他向來都是“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這也是第一次正經戰鬥。

    「油膩術」引發的大火早已熄滅,空氣中還殘存著嗆鼻的煙味和白茫茫的霧氣,原本讓曼尼深陷其中的泥沼也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堅硬似鐵。但其中夾雜著的野草和散落的到處都是的蛛網仿佛在訴說著剛才那場相差懸殊的較量。

    紮伊克斯走上前去,曼尼放下盾刃,匍匐在地。法師撫摸著它的顱骨,試著拔了拔重劍,結果毫無懸念,紋絲不動。

    “曼尼,你自己能拔下來嗎?”

    “吼——”

    “什麼?你要找他報仇?算了吧,好歹那也是我的學徒。”

    曼尼發出一聲不甘的嗚咽,變回了骸骨猛獁的樣子,頭上依舊插著那把劍,看起來有些滑稽。

    “……喂,你過分了,好歹先把劍拔下來啊。”

    巨象站起身,甩甩身上的泥,徑直走開了。

    紮伊克斯愣在原地,宛如智障。

    ----------------

    用過晚餐後沐言被紮伊克斯叫到了書房,對方剛才在飯桌上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走進書房,他恭敬地行禮。

    “老師。”

    雖然平時吊兒郎當,但這種場合下應有的尊敬還是要表現出來,更何況這些天紮伊克斯教了他很多東西。

    法師顯然對自己的學徒很滿意,揮揮手讓他坐下。

    “你說你今天用了「傷害加深」對麼?那你是真的決定要觸碰亡者領域了嗎?”

    「傷害加深」是死靈法師的專有也是招牌技能,那股帶著腐朽味的灰敗氣息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

    沐言點點頭,身為玩家,他對力量沒有偏見。況且對一個新手法師而言,打下良好的基礎才是最關鍵的,而坐在他面前的紮伊克斯本人能提供的不就是豐富的死靈學派知識嗎?

    三年後洛坎將陷入混亂,緊迫的局勢容不得他再猶豫如何找到好老師,別的不說,哪怕蘇利亞答應帶他回牧馬平原,從這裡趕到珈藍或晨星也要至少兩個月時間,到時候完美錯過開學季不說,各種冗繁的手段和複雜的人際關係也會讓他焦頭爛額。

    畢竟這時候他還不認識什麼晨風校長懷恩·加西亞這種跺跺腳人類聯盟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在那種環境裡可謂寸步難行。對比之下,緊緊抱住紮伊克斯的大腿才是最佳選擇。

    “其實以你的戰鬥嗅覺,成為一個奧術師或元素師更合適。”紮伊克斯還是有些不忍。“除了那位神秘莫測的死靈學派創始人沃德以外,其他人大都懷著某種執念涉足其中。你也失去過什麼重要的人嗎?”

    沐言搖搖頭。

    “我說過,對我而言魔法只是工具,就像一把劍,它是沒有自我意識的,它是善是惡只由施術者決定,我很確信自己能——”

    “你錯了,你的意識沒有沉入過冥河,你不懂那種絕望和淡漠的感覺。”紮伊克斯打斷了他:“死靈魔法和別的魔法都不一樣,它會影響你的心志,逐漸讓你對生者產生厭惡,最後成為冥河的擺渡人。”

    “你是說……巫妖?”

    “沒錯,那是幾乎每個死靈法師的歸宿。”紮伊克斯歎了口氣。“我找到的每本筆記,其主人一開始的想法都和你一樣,但後來……為了找到自己留戀的靈魂,為了挽回曾經失去的人,沒有人會停下尋覓的腳步。冥河太大了,而且你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否還存在,只能抱著信念漫無目的地尋找下去,直至最後喪失理智和人性,淪為巫妖。”

    他的語氣頗為悲涼,仿佛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未來。

    “那……向你傳來低語的李奧瑞克呢?他怎麼說?”

    “他?”紮伊克斯冷笑道:“那傢伙不知道為什麼會醒來,還向我描繪了一番亡者統治世界的景象,勸我加入他,未來的新世界將有我的一席之地。”

    “這對你而言沒有什麼吸引力吧?”沐言皺著眉頭,如果僅僅是這樣,紮伊克斯怎麼可能被蠱惑,從而提前變成了巫妖?按照這個進度,至少再過十年他才會喪失人性,自然演變成巫妖才對啊。

    “他是亡者,本就來自冥河,他說會幫我找到格莉絲的靈魂。”法師的眼神有些迷離。

    沐言沉默了,這真是無法拒絕……

    “所以你仍然要成為死靈法師嗎?”

    “當然。”他點點頭。

    遊戲裡死靈法師和咒術師十分接近,兩者都擅長各種詛咒,只是前者熱衷於召喚,後者擅長瓦解射線一類殺傷力巨大的法術。雖然比起魔法絢爛的元素師傷害不足,比起花樣百出的奧術師戰力稍弱,但綜合實力完全不輸兩者,屬於萬金油職業。

    畢竟這可是高貴的法師啊!再說了,遊戲裡不同職業的區別主要在於混穿裝備的懲罰和專精技能的加成,在真正的洛坎,這種強行限制似乎並不存在,別的不說,蘇利亞不就經常穿著盜賊才穿的皮甲?那豈不是意味著只要他付得起經驗,找得到老師,就可以想學什麼學什麼?

    ……

    紮伊克斯見沐言執意如此,也不多言,交給他一塊灰色的石頭。

    “這是冥河之石,用於溝通冥界,將靈魂沉入冥河,你既然能用出「傷害加深」,也算是一環法師了,足夠進行這一步,之後你的靈魂會打上冥河的印記,就不再需要這它了。”

    終於要開始釣魚了嗎!沐言激動地接過石頭。

    石頭表面光滑,散發著絲絲涼意。

    “現在隨我來冥想屋。”

    交代了幾條該注意的問題後,紮伊克斯站起身。

    沐言連忙跟上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3
第三十三章 初入冥河


    “檢測到可學習技能:「靈魂迴響」,需支付1000經驗,是否學習?”

    按照紮伊克斯的指示沉下心神後,沐言收到了這樣一條提示。

    “是。”

    他在心中默念。

    “「靈魂迴響」學習完畢,歸入死靈學派分類。”

    “檢測到『記錄者』即將離開洛坎,前往赫魯,系統暫時休眠……”

    誒!??什麼情況?休眠什麼鬼,赫魯又是哪兒?喂——

    沐言來不及多想,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仿佛靈魂被捲入滾筒洗衣機,不,應該說是抽水馬桶一樣,因為眩暈的同時還伴隨著陣陣惡臭。

    好在這種糟糕的體驗沒持續多久,他便被一陣擠壓,然後“砰”的一聲,宛如炮彈發射般被送到一個陌生世界上空。

    雖然他從未見過這片天空,但這裡和“黃昏之歌”中的描述頗為相似。

    “向著冷漠的眾神乞討吧

    “對著陰暗的天空哭訴吧

    “在悲淒中瑟縮著聆聽這首黃昏之歌,黑暗與死亡之歌——”

    裡面是這樣說的。

    陰暗,冰冷,翻滾著黑色雲海的天空,沒有一絲陽光。

    腳下是蒼涼的大地,一切都籠罩在重重迷霧中,空氣中彌漫著惡臭和腐爛的氣息,即便是以靈魂狀態慢慢飄落,沐言也感到種種不適。

    不知過了多久,他落在一片廣闊的海域上。

    “這哪裡是‘冥河’,這簡直就是冥海好不好?”他在心裡瘋狂吐槽。

    死寂的海水渾濁不堪,和遠處混沌的天空交接在一起,不分彼此。往另一個方向倒是可以勉強看得到岸邊,但紮伊克斯強調過很多次,千萬不要上岸,那裡居住著不知道什麼生物,對生者充滿了怨念,遠不像河裡的靈魂一樣無害。

    沐言默念了幾聲系統,果然如她所說,暫時陷入休眠,毫無反應。

    於是他只好無奈地鑽進海裡。

    海水沒有阻力,也沒有壓力,靈魂也不用呼吸,他好奇地打量著水下的一切。

    不同于紮伊克斯描述中的荒涼,這片海域之下竟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他看過其他玩家上傳的錄影,圖靈東南方向的愛琴海域,也就是紮伊克斯獲得黃金蘋果的方位再往東南,那裡的水下面藏著一個神奇的海洋世界。

    那裡海草叢生,洞穴眾多,海族們住在珊瑚和礁石搭建的房子裡,尤其是海域領主西索斯為他的女兒安可公主搭建的水晶宮,讓無數少女羡慕不已。有建築學家統計,那上面鑲嵌的貝殼和海螺一類的裝飾物,放在現實世界可能好幾千萬都拿不下來,更不要說海族完全不當回事的珍珠了——對他們而言那和我們的玻璃差不多。

    再有就是夏至那把匕首“寂靜開膛手”描述中提到的暗黑之礁,就是摩根海域的著名監獄。守衛森嚴,不見天日(海底本來就暗無天日),除了海巨人利維坦燈泡般碩大的眼睛以外,沒有任何光源。據說前往那裡完成任務的玩家還要進行官方專門準備的“深海恐懼測試”,如果測試不通過便禁止通行。

    而這裡,所謂“冥河”(我們還是叫它冥海吧)之下,竟完全不像一個水下世界,而是和一般人類世界無二……

    房屋搭建在一層層葉岩上,鱗次櫛比,參差不齊。除了材質以珊瑚和礁石為主,交接處用海草勒緊外和大山裡的建築風格沒有任何區別。然而儘管矗立著這麼多房屋,本該十分熱鬧的海底卻一片沉寂。

    “是沒人住還是大家都不願出門?”

    搞不清狀況的沐言決定敲開門問問。

    紮伊克斯告訴他,冥河中的靈魂大都渾渾噩噩,如果遇到一兩個頭腦清晰的,千萬不要放過。這種人生前不是實力強大就是意志強大,無論如何都絕非普通人,一定要珍惜。他還說了尤為重要的一點:在這裡千萬不能講話,因為那會傳到“清道夫”的耳朵裡,然後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沒人知道清道夫是什麼,這個禁令是沃德,也就是死靈學派創始人傳下來的,所有試圖挑戰這一禁令的人都死了。

    因此說是捕魚,實際上有種強搶民女的感覺,看中一個對眼的抓著就跑。

    在遊戲裡當然不是這樣,遊戲裡就和抽卡一樣,進入配有插圖的文字冒險遊戲,玩家選擇下河的位置、前進距離等,然後觀察不同的靈魂再做選擇,最後扣血交易,回到現實世界查看結果。只是這種扣血會強制降低血上限一周,避免死靈法師玩家沉迷捕魚無法自拔。

    ……

    沐言來到一棟房子門口,把頭貼在窗戶上,發現屋內一片昏暗,什麼都看不清。

    “咚咚咚——”

    沒有人回應,於是他前往下一家。

    “咚咚咚——”

    依舊沒有。

    ……

    約莫過去半個小時,他確定這一條街上都是空房子。

    “怪不得紮伊克斯說這是漫無目的的尋找。”他想道。“這的確毫無頭緒。”

    突然,一陣低沉的鼓聲從遠處傳來,每一聲都讓人戰慄不止。

    “這個節奏……似乎是薩爾因城邦的行軍鼓?”

    薩爾因城邦是牧馬平原被統一以前的一個靠海城邦,位置在現在的馬納羅拉一帶,身為出生點在那一片的玩家,沐言對其歷史文化十分熟悉。

    於是他急忙躲了起來。

    果然,鼓聲由遠及近,沒過多久,一群穿著厚盔甲的士兵出現在街道盡頭。

    他們緩慢地漂浮著,手裡舉著生銹的長槍和盾牌,盔甲上纏滿海藻,面龐隱藏在頭盔後面。

    “太遠了,不然看看盔甲上的花紋我就知道是什麼年代的士兵了……”他不無遺憾地想。

    於是願望應驗了。

    渾身散發著米黃色光芒的他在昏暗的海水裡就像一個大號燈泡一樣,排頭的兩名士兵脫離隊伍徑直朝他走來。

    “驚了!他們怎麼發現我的??”

    某人還未意識到這一點。

    “[克拉貢語]攫魂者?”一個士兵發出含糊不清的詞彙,吐出一串氣泡。

    “[薩米加語]哪兒有這麼愚蠢的攫魂者,這樣躲在屋子後面?”另一個士兵回答道。

    “天呐,你們語言不通是怎麼交流的?”沐言無力吐槽。

    克拉貢語是1400多年前的城邦用語,和現在的通用語完全是兩個語系。薩米加語還好,曾經的晨星官方語言,屬於通用語的前身。

    “[克]不管了,帶他回去吧,賢者大人交代過,不能漏下一個靈魂。”

    說著士兵便扔出一團腥臭的海藻,沐言來不及躲避,被纏的嚴嚴實實。

    “在冥河,只要你不講話,就是安全的,不可能有靈魂對你動手。而且你這是第一次下水,打上印記就好,不要試圖帶著靈魂回來,你還太弱小,會真的失去生命。”

    紮伊克斯的告誡歷歷在目。

    你個大屁[和諧]眼子!!沐言一陣無語,這哪裡安全了?

    不過他的確可以看清對方鎧甲上的花紋了——其實從語言他就判斷出來了。一個是1400多年前,一個是700多年前。

    而且不僅如此,沐言還看到了他們的臉——和他一樣半透明的魂狀生物,然而沒發光。

    對啊!我發光……遲鈍的他總算搞清楚了自己被發現的原因。

    他仗著自己可以隨時返回,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跟著士兵回到佇列裡。

    其他人對這個發光的客人熟視無睹,自顧自地說著話。

    “[克拉貢語]天氣真好啊,月亮又被遮起來了。”

    “[薩爾因語]是啊,每次尼烏德拉要出來都這樣。”

    “[薩米加語]早點結束巡邏回去吧,好想聽賢者講故事啊……”

    ……

    靜靜聽了半晌,沐言對他們口中的“賢者”愈發好奇了。

    且不說這群看似頭腦清晰的靈魂是如何交談的,從他們的對話中沐言發現一個特別詭異的情況:他們的對白是重複的,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句。

    就像是提前設定好了對白的NPC,機械地重複著自己的臺詞,與其說是對話,倒不如說是卡著時間播放的錄音。

    反而是那兩個抓住自己,待在隊伍最前面的傢伙最為清醒。只不過他們倆這一路始終一言不發。

    伴隨著陣陣鼓聲,他們一共穿過了三個街區,沒發現一個活人。

    “原路折返。”用海藻扔他的克拉貢士兵大喊道。

    於是眾人機械地轉過身,按原路返回。

    “天氣真好啊,月亮又被遮起來了。”

    “是啊,每次尼烏德拉要出來都這樣。”

    ……

    重複的對白還在繼續,沐言只好耐著性子等下去。

    紮伊克斯說第一次下河最好不要超過十二個小時,他估摸著時間已經過半,按照這個速度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他們口中的“賢者”。

    也不知是著急還是怎麼,這群人返回的時候速度明顯快了不少,連帶著他們碎碎念的語速也快了不少,就像摁下快進鍵。期間那兩名士兵還進行了一次簡短的交流。

    “要是這次趕在尼烏德拉出來前沒回去怎麼辦?”

    “帶了這麼多靈傭出來,喂給它唄。”

    “那個攫魂者呢?”

    “先把他喂了。”

    “你看他的表情,該不會是聽懂我們講話了吧?”

    沐言急忙裝出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你想多了。”

    ……

    那麼,尼烏德拉又是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4
第三十四章 格莉絲!?


    沐言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總之比之前用的時間少很多。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他來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洞附近。

    洞口朝下,兩個士兵用掛在牆上的海藻把其他士兵捆著,像晾衣服一樣晾了起來。

    一排穿著盔甲的靈魂整齊地掛在石壁上,面無表情地念著重複的對白,這一幕格外瘮人。

    三人遊進洞口,向上沒多久,沐言就看到一個空曠的大廳,這裡竟然沒有海水,是一處空穴。

    洞穴邊緣靠牆坐著許多衣衫破爛的靈魂,他們紛紛抬起頭注視著他。

    他很確定這些人意識清醒,不像外面晾著的那排兄弟,因為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睛裡分明露出了厭惡。

    在他打量周圍的時候,克拉貢士兵對一個端坐在正中間帶斗篷的人恭敬地鞠了一躬道:“[克拉貢語]賢者大人,周圍十個街區都巡邏完畢,除了這個攫魂者以外,沒找到其他尚未逃離的民眾。”

    “[克拉貢語]辛苦了,你們來這邊休息吧。”

    斗篷下面應該是位女性,她的聲音十分溫柔。

    這時另一個士兵問道:“[薩米加語]那這個攫魂者呢?”

    “[薩米加語]帶他過來。”

    “[羅林語]賢者大人,還請小心行事,別讓這個攫魂者離得太近。”賢者身邊的老嫗提醒道,她還用警惕的眼神盯著沐言。

    “[羅林語]歐瑪婆婆,沒事的。”賢者寬慰道,隨即掀下兜帽,露出一張美麗的面龐。

    沐言覺得對方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被推搡著往前走了幾步。

    就在這時,洞穴外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嘯,與此同時,洞穴裡的水面劇烈顫抖著,湧起陣陣波浪,打在周圍的石壁上。

    他算是明白為什麼這些人要躲在洞穴牆壁邊緣了,靠的太近會被這股巨浪抓走——就像他現在這樣。

    巨浪從洞穴裡湧起,重重拍打在石壁上,然後回落,裹挾著一切可以卷走的東西。眼看沐言就要被卷走,一隻溫暖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羅林語]歐瑪婆婆,幫我一把。”

    是那個賢者?沐言頓時一陣感激,只可惜無法說出口。

    巨浪來得快,去的也快,伴隨著尖嘯聲的遠去,水面也逐漸恢復平靜。

    沐言衣衫浸濕,趴在地上,頗為狼狽。他抬起頭環顧一圈,發現眾人比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賢者同樣趴在地上,一隻手抓著他的腳踝,另一隻則被老嫗拽著。

    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驚訝地發現,對方眼裡竟多了幾分驚喜,但很快就強行隱去了。

    “什麼情況?這女人為什麼會突然興奮?”他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

    “[羅林語]諸位,尼烏德拉離開了,大家又安全了。”被稱為歐瑪婆婆的老嫗站起來,平靜地向大家宣佈道。

    躲在山壁邊緣的眾人紛紛歡呼起來。

    他們排成隊走到賢者面前,一一向她鞠躬致謝。

    聽著各種稀奇古怪的道謝聲,沐言頗有種參加語言考核的感覺——這其中竟然還有他都沒有掌握的語言。

    要知道,身為傳奇學者,算上方言在內,他的人類語言掌握程度是87/117,排在世界第四位,前三名都是母語為拉丁語系的語言學家,要不是他刻意隱去了身份資訊,估計來醫院報導這一新聞的媒體都有不少,癱瘓少年身殘志堅,臥病在床仍掌握近百門外語,標題他都想好了。

    不過恍惚間,他突然想明白了一點——為什麼他覺得這位賢者有些奇怪!

    對方每一次用的語言都不一樣!

    明明即使是用不同的語言也可以交流,她卻刻意使用對方使用的語言,這絕對不是為了炫耀或是怎麼——而是一種習慣!

    想到這裡,他默默盯著賢者端詳了許久。

    這個期間對方還沖他投來幾次驚訝的目光,但沒有絲毫避讓。

    暗淡的靈魂分辨不出顏色,容貌也看不真切,但越看沐言越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她……

    對了!格莉絲!?

    紮伊克斯書房裡掛的那幅畫像!?

    難道說——

    一時間他的呼吸都粗重了——如果靈魂有呼吸的話。

    這簡直難以置信!這還是那個幸運只有1的自己嗎?一下來就找到了格莉絲?

    雖然有了驚人的發現,但現在的情況很尷尬:一來他無法開口求證,二來他也無法完成交易。紮伊克斯說以他現在的實力,強行帶走靈魂是會送命的。

    隨著最後一位民眾離開,洞穴裡就剩下了沐言在內的五個人,一下子空曠了許多。

    “[羅林語]賢者大人,這個攫魂者還是送他回去吧。”

    老嫗乾癟的聲音在洞穴上空來回激蕩。

    “[羅林語]歐瑪婆婆,我有些話想和他私下談談,可以嗎?”賢者眨著眼睛,臉上帶著幾分哀求。

    老嫗瞥了沐言一眼,讓他渾身一顫。

    這個老奶奶有問題!他心下大驚,即便紮伊克斯都沒給過自己這麼大的壓力。

    “好吧,我得把他捆起來。”

    歐瑪婆婆接過克拉貢士兵手裡的海藻,把沐言綁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賢者大人,你千萬不要觸碰他。”

    “好的,歐瑪婆婆。”

    送走三人,賢者舒了口氣。

    她徑直走到沐言面前。

    “[薩米加語]你能聽懂我的話,對嗎?”

    沐言點點頭。

    她又換了好幾種語言,大都是晨星統一前各城邦的地方語言。大部分沐言都聽得懂。

    見狀賢者深吸一口氣,仿佛強壓下內心的激動。

    “你是他派來找我的嗎?”

    聽到這句話,沐言感動的熱淚盈眶,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這就是神一樣的隊友啊……

    賢者似乎也很激動,她怔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不知道外面過去了多少年,他還沒忘了我……”

    何止啊!他都快瘋了!!沐言在心裡瘋狂呐喊,無法交談實在糟糕透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真的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引來清道夫,那可就全完了。

    “真是何苦呢……是我對不起他……”

    如果靈魂有眼淚的話,那格莉絲現在一定淚眼婆娑。沐言這樣想道。

    “你身上有著和他一樣的氣息,所以我一眼認出了你,一定是彌婭指引你來到這裡的,儘管身處地獄,她依然在暗中保護著我,就像當初保護著他一樣……”格莉絲虔誠地捂著胸口,閉上雙眼。

    一樣的氣息?難道是……黃金蘋果?沐言愈發肯定眼前人的身份了。如果黃金蘋果是彌婭的保護的話,那自己和紮伊克斯都是她保佑的人!

    格莉絲似乎在祈禱,又像在平復激動的心情,過了半響她才重新開口道:

    “但是……但是你太弱小了,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請你轉告他,達到傳奇以前千萬不要擅自來找我,一定要記住……另外,千萬不要聽信李奧瑞克的謊言,他已經瘋了,千萬不要相信他,千萬不要!”

    沐言點點頭。看來李奧瑞克的確是從這兒出去的,而且聲名遠播,連格莉絲都知道他瘋了。

    她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就在這時,沐言身上的光芒一陣閃爍,就像奧特曼在地球時間到了一樣。

    “你離開吧,下次不要這麼莽撞了,其他人對攫魂者可沒這麼仁慈。”

    沐言點點頭,在心中默念咒語,身上的米黃色光芒漸漸濃郁起來。

    最後光芒一閃,他直接消失在格莉絲眼前。

    -------------------

    “『記錄者』成功回到洛坎,系統重新開啟。”

    “檢測到來自赫魯的靈魂污染,正在清除……”

    “清除完畢,扣除20000點經驗。”

    WTF!?沐言還處在迷迷糊糊中,頓時被這句提示嚇清醒了。

    他急忙又數了一遍位數,沒錯,是4個0,兩萬經驗就這麼沒了!法師等級後面分明寫著8830/1560。

    真是虧死了啊……

    “初次前往冥河,感覺怎麼樣?”紮伊克斯的聲音幽幽飄了過來。

    沐言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找到了格莉絲。”

    “什麼!!!!?”

    冥想屋裡突然掀起一陣狂風,牆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了層厚厚的冰霜。

    紮伊克斯抓著沐言的領口,兩人的法袍獵獵作響,後者臉凍得鐵青,嘴唇發紫,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警告,溫度過低,即將陷入瀕死保護……”

    “警告,溫度過低,即將陷入瀕死保護……”

    系統提示一片通紅。

    紮伊克斯你娘的……你冷靜點行不行?

    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紮伊克斯急忙鬆開手。

    “對不起……對不起……”

    他神經質般的走來走去,雙手抱著頭,止不住顫抖。

    “我……我太激動了,對不起……”

    “你……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他突然抬起頭,雙眼通紅地盯著沐言。

    沐言懷疑自己這時候只要說個“是”字,九成九會死於靈魂收割。

    他舔舔發紫的嘴唇,牙床打架,聲音顫抖地說道:“當~然~不~是~”

    ……

    十分鐘後,瑟縮在沙發上,裹著棉被,抱著一杯熱茶的沐言講完了自己的經歷。

    “她說你和我身上有一樣的氣息,指的是黃金蘋果吧?”

    沐言點點頭。

    “應該是黃金蘋果吧?沒錯吧?”

    沐言再度點頭。

    “……不可能有其他答案了吧?”

    “這是第五遍了大哥。”他不耐煩地說。

    “我不放心嘛……”紮伊克斯委屈的像個孩子,完全沒有一點白袍法師的尊嚴。

    “那換我確認下,格莉絲懂的語言很多嗎?”

    紮伊克斯想了想,皺著眉頭說道:“鐘斯家族的繼承人在圖靈素來以交際能力著稱,她也有學過薩米加語,但你說的其他語言……我從未見她學習過……”

    見他即將陷入焦慮,沐言急忙安慰道:“沒關係,有可能是跟其他人學的,那兒說什麼的都有,簡直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聚集地。”

    紮伊克斯頓時心下大安。

    “那歐瑪婆婆你認識嗎?”他又問。

    死靈法師搖搖頭。

    兩人核對完了所有情報,最後紮伊克斯拿出李奧瑞克幫他繪製的冥河地圖。

    “你去的地方應該是這裡,天呐,你初次降臨在這個地方?”

    對方指著的是冥河的盡頭,一片名為“尼弗海姆”的海域。

    “這兒有什麼不同嗎?”沐言問。

    “李奧瑞克說這裡是清道夫平日待著的地方。”紮伊克斯也若有所思,“怪不得格莉絲會囑咐我小心這傢伙,原來他就是從這兒出去的。”

    沐言頗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這麼看來尼烏德拉就是清道夫的名字咯?從構詞法上看,海域和清道夫的名字有可能同源。

    “考慮到傳奇法師的能力,或許那時候你就可以精准定位了呢。”他安慰道:“所以千萬不要受到李奧瑞克的蠱惑,成為巫妖什麼的,另外冥河你也別去了。”

    紮伊克斯點點頭,長久以來的壓抑和陰鬱終於從他臉上消失,轉而被一抹堅定取代。

    “會有那一天的,傳奇對我來說從來都不是難事。”

    嘖,令人嫉妒的英雄範本。沐言在心裡嘀咕。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4
第三十五章 豐厚的臨(任)別(務)贈(獎)禮(勵)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紮伊克斯對沐言進行了全方位的魔法教導,後者也像塊遇水的幹海綿一樣貪婪地吸收著各種知識。

    不得不說,放下心結的紮伊克斯表現出來的睿智和博學完全不像日後的瘋巫妖。沐言猜測他的等級之所以那麼低,多半和李奧瑞克有關。這位昔日王者被兄弟和愛人同時背叛後不願相信任何人,自然也不會相信天資卓絕的紮伊克斯,所以暗地裡動了手腳,把他變成了60級巫妖。

    這種死靈轉化術固然可以帶來永生和無窮的力量,但也斷送了後者在探求真理之路上的所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進寸步。

    現在這種可能性被沐言排除了,他竊喜的同時也而有一絲憂慮——這樣會不會招來李奧瑞克的報復?以及這位昔日王者現在身處何處?既然他已經離開了冥河,那會藏在哪裡呢?

    歷史上黃昏3年亡者大軍重現人間時,洛坎正陷入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戰爭,到處都是冤死的亡魂和屍橫遍野,沒人知道那些帶著憤怒和怨念的亡靈是從哪兒出現的,倒是傾頹王宮的入口出現在珈藍以北,卡德拉高地以南的荒蕪之地,所以珈藍的那群法爺第一個發現了它,在荒蕪之地建立起浮空城——達拉然,成為玩家們向亡者發起反攻的第二個臨時據點。(第一個是坎薩的聖光之願)

    對此沐言想到兩種可能。第一,李奧瑞克背地裡和嘉頓有勾結,不然兩人不可能那麼巧的同時發難,一個掀起信仰之爭,讓洛坎進入黃昏紀元,另一個趁機製造戰爭,充實壯大自己地隊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在後來反目成仇,嘉頓從背後捅了李奧瑞克一刀,任由他被人類聯盟鏟平也沒出手,自己則待在霍加斯消化掠奪來的信仰之力。

    第二,李奧瑞克在等一個機會,結果正巧了趕上信仰之爭。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後來嘉頓會對他置之不理——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戰壕裡的隊友。

    他更傾向於前者,因為後者太巧合了。

    舊神散播信仰的第一紀元過去不知道多久,他們隱退後的信仰紀元也過了700多年,為什麼偏偏所有的大事兒都發生在這幾年?歷史上的確有很多巧合,但這麼多巧合發生在一起,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還有一點,李奧瑞克為什麼能從赫魯來到洛坎?有人召喚他嗎?能付得起這種報酬,捨命召喚80級傳奇亡者的死靈法師,不可能默默無聞吧?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幾千萬玩家中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位作死的死靈法師是誰?

    這些都是謎團,等著他來解開。但當務之急,還是趁著紮伊克斯閉關之際,前往灰穀參加那場獸潮。

    那可是亂世到來之前,沐言能想到的唯一一條火箭升級之路了。別的不說,以他對魔獸習性的瞭解和未卜先知的能力,再加上「真誠之心」這個天賦技能,獲得德魯伊的信任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然後就是在他們的保護下瘋狂蹭經驗了。

    「油膩術」加「火牆」,這可是蹭怪利器。他似乎都看到刷滿螢幕的經驗提示了。

    -------------------

    “鐺鐺鐺——”

    “請進。”

    蘇利亞推開門,正好看到沐言在收拾行李。

    “鐘斯先生讓你過去一趟,他似乎有話對你講。”

    “嗯。”

    沐言點點頭,把衣物收起來。

    “你怎麼了?似乎有話要講?”他看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沒……沒什麼,你去吧。”蘇利亞搖著頭,但臉上一點不像“沒什麼”的樣子。

    沐言不再追問,推門而出。

    望著他的背影,少女眼中流露出一絲掙扎。

    三天前她得知了沐言接下來的計畫安排,然而計畫裡沒有她的位置。

    同樣也是三天前,在他和紮伊克斯有關附魔術的對話中,她瞭解到,對方並不知道對戒內側刻著那句話。她還記得當時他驚訝地張大了嘴,發出“這特麼不是坑爹嘛”的感慨,同時以一種尷尬的眼神看著自己。

    至此,真相大白,兩人之間的所有誤會都解釋清楚了。

    但真相到來的似乎有些遲……

    ……

    “坐下吧,這是我閉關前給你上的最後一堂課了。”紮伊克斯說道。

    一個月過去,死靈法師像傳說中的天山童姥一樣越活越年輕,要說之前還是一位略微有些陰鬱的青年,現在的他和沐言稱兄道弟都沒人懷疑。

    兩人穿著如出一轍的黑色禮服,打著白色領結,同樣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完全不像死靈學派的研究者。

    “雖然你早就可以出師了,但我不希望你去任何一所學院就讀。”法師解釋道:“人類世界的爾虞我詐、紛紛擾擾不利於靜心研究,如果你實在渴望系統的學習,我推薦你去一些白袍巫師的法師塔學習,偶爾幫助他們做做實驗就好。”

    沐言點點頭。

    在洛坎,但凡穿上白袍,也就是70級以上的法師都可以擁有自己的法師塔,就像一座城堡一樣,裡面設置著各種精密的陷阱和煉金造物,同時也有元素濃度最高的冥想屋。人們都說,一個法師只有身處自己的高塔時才是最強大的,這句話一點兒沒錯。

    “當然,你的死靈法師身份也是另一重原因。雖然讓我驚訝的是,你從冥河回來後靈魂並未被打上印記……”紮伊克斯眉頭微皺,不過隨即釋然。“不過這樣也好,免得你身份暴露,被人驅逐。以後如果不是特別必要,千萬不要再感知冥河了。”

    “瞭解。”

    他猜測從冥河出來後系統斥鉅資(20000經驗!)驅除的“來自赫魯的靈魂污染”就是所謂印記。

    交待完這些,法師的眼神柔和下來,他似乎也有些不舍。

    “這是說好的畢業禮,以後可不許說我摳門了。”他笑著遞出一根頂端鑲嵌著寶藍色水晶鑽的寒霜木法杖。“它叫黑檀,是我還是元素師的時候用的,看得出來你不喜歡水系魔法,靠它多少有些彌補。”

    沐言接過黑檀法杖,屬性躍然浮於眼前。

    “

    黑檀之寒(已綁定)

    部位:雙手法杖

    屬性:五環以下冰系法術消耗-50%,元素法術施法速度+20%,傷害性法術加成320%,持續施法時魔力恢復速度提高110%。

    技能:「強化暴風雪」尚未學習。

    「強化冰凍大地」尚未學習。

    「強化極寒領域」尚未學習。

    「強化冰晶爆轟」尚未學習。

    ‘繼承於克裡斯·寒風,一位迷失了自我的白袍寒語者。’

    ”

    克裡斯·寒風,紮伊克斯在元素高塔時的導師,也是他口中被信仰玷污了偉大靈魂的法師。

    總算是集齊兩把武器了,沐言一陣激動。雖然這後面的法術他都尚未學習。「暴風雪」和「冰凍大地」他知道,分別是25和34級可以學習,但後兩者似乎是寒語者專屬。

    《黃昏紀元》中所謂的進階和轉職,更大程度上屬於職業細化,並不是說轉職一定比沒轉職好。當年八裡臭還不是憑著一個奧術師(法師-奧術師)的身份在競技場殺得一眾四階職業顏面無光?

    然而這還不算完,紮伊克斯接下來掏出了更多東西。

    “這是我早年學習時的筆記……”

    “獲得道具:達米安·鐘斯的學習筆記:經驗總存儲量350000。抽取方式:閱讀。抽取速度:當前等級經驗槽三分之一/天。”

    “這是我的‘象牙屋’,裡面有書房和冥想屋,空間戒指你似乎不缺,我就沒準備……”

    “獲得道具:達米安·鐘斯的象牙屋:支付100魔力/小時,展開一座由塑能魔法搭建的法師屋,可容納四人,收回水晶球時自我修復,魔力消耗視損毀情況而定。”

    “這是……”

    沐言目瞪口呆地往懷裡揣東西,他隱約明白自己應該是完成了一連串隱藏任務,但這獎勵也太豐厚了吧?

    “這似乎是我年輕時候從古籍上翻譯的冒險資料……”紮伊克斯端詳著手裡字跡密密麻麻的筆記本感慨道,聽他的口氣好像不是在給自己的學徒臨別贈禮,而是在進行空間戒指除舊?

    “你拿著看看吧,說不定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讓我再找找……”

    沐言越來越覺得這是除舊工作了,然而在他接過筆記本的瞬間,一道不同於以往的提示響起。

    “獲得道具:達米安·鐘斯的冒險計畫:上面記錄了年輕法師的中二幻想。”

    “神秘物品純白之球線索收集開啟,目前進度:1/11。”

    純白之球?那不是傳說中海神卡利普索的寶貝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他正準備翻開筆記本看看,卻被紮伊克斯另一番話打斷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法師的表情有些認真。

    沐言急忙合上書,正襟危坐。

    “雖然萊茵那傢伙是個混球,但他的孫女還不錯,對此你怎麼看?”

    “你說……蘇利亞?”沐言皺著眉頭,怎麼話題扯到了她身上?

    自從得知對戒內側刻著字後,他就十分後悔那天沒把這件事講清楚,兩人之間一度十分尷尬,不過好在這種尷尬持續不了幾天了。

    “她……除了偶爾路癡,臉盲,莫名其妙生氣以外確實還不錯。”

    紮伊克斯眉毛一挑。

    “這就是你不帶她去冒險的原因?”

    “……你見過灰袍法師帶鎏金劍士去冒險的?”沐言失笑道,和白骨巨像一戰後,蘇利亞估計已經摸到了領域的門檻,而他依舊只有11級,兩人之間差了整整一本經驗書的距離。

    “也就是說,如果她本人同意的話,你沒什麼意見?”

    “有,很有意見。”沐言誠實地回答:“她和三皇子有過婚約,雖然我很好奇這背後的故事,但還不想被整個晨星皇室追殺。”

    “可是你不是親口承認——”

    “啊——”他羞恥地捂著臉。“別說了,那是騙您老人家的。”

    “哦,是嗎。”紮伊克斯的臉色瞬間轉冷。“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那個自稱‘疾風劍豪’的羅德?”

    “誒?”沐言一驚,那傢伙又怎麼了?

    “我把他放了。”腹黑的老法師認真剔著指甲,輕飄飄地說。“你好像給他送過飯對吧,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過節,但那傢伙臨走前自言自語著‘一定讓那小子後悔出生’之類的話。我親愛的學徒啊,為師馬上就要閉關了,這白岩礦場周圍要是埋伏了什麼傭兵之類的,我可無暇顧及,你千萬要保重自己,好自為之呐。”

    “你……”沐言欲哭無淚。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搞我!?那種睚眥必報的小心眼金階傭兵,我得至少三十多級才打得過啊……更別提他身邊還有個叫索林的矮人了,那種長壽種族,只要不是白癡,活到五六百歲至少都有50級的強悍肉體,還免疫大多數土系法術,讓我怎麼玩?

    “對了,我問過萊茵的孫女,她說自己下一步去哪兒還沒想好。”法師這句話已經稱不上暗示了。

    “你直說吧,處心積慮把她塞給我想做什麼?”沐言開門見山。

    “我想做什麼?”紮伊克斯笑道:“能看到‘無恥的帝國人’吃癟,尤其對方還是皇室,還有比這更關鍵的原因嗎?更何況你以為我聽不出你的薩爾因口音嗎?大家都是圖靈人,給晨星皇室和埃德華茲家族找茬有什麼錯?”

    沐言不禁愕然。他說的沒錯,或許和那是自己的出生點有關,他的通用語的確帶著少許薩爾因地區口音。

    “再說了,孤身一人的法師終究是個問題,元素師有傀儡,奧術師在野外比魔獸還厲害,死靈法師就不說了,當年我來這兒時帶著三具骨靈騎士,要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突破層層圍剿,穿過迷霧森林的?你呢,你有什麼?我把曼尼送你你要嗎?”

    “那感情好啊!”

    “好你個頭,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紮伊克斯沒好氣地說:“你以為亡靈僕從是裝備,可以送來送去的嗎?”

    沐言似乎被他說服了,自己一個人雖然省去很多麻煩,但從另一個角度思考,也會帶來無數麻煩。從灰穀出來以後呢?如果想回牧馬平原,多少得有個引薦人,要不然身份都是問題。這麼說起來,從現在開始還得討好蘇利亞了?開什麼玩笑……

    “仔細思考思考,收拾一下明天就離開吧,順便去和曼尼道個別,它一直想找你報仇來著。”法師下了逐客令。

    “好。”他把東西收起來,認真地鞠了一躬,然後離開。

    -----------------

    “鐺鐺鐺——”

    “請進。”

    沐言推開門,正好看到蘇利亞在收拾行李。

    兩人四目相對,都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熟悉。你還別說,連作者寫這三行都是複製的。

    “有什麼事嗎?”蘇利亞問。

    沐言平時能言善辯的嘴此刻竟有些僵硬。

    於是他說:“我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壞的吧。”少女似乎情緒不佳。

    “壞消息是可能……我還要麻煩你一段時間。”

    “什麼?”

    “……就是說還要勞煩大腿再帶帶我。”沐言直接開門見山,苦笑著把事情原委解釋了一遍,只不過省去了紮伊克斯帶著主觀情緒的目的,直說自己之前考慮不周,一人上路有諸多不便,還請美麗端莊優雅大方的蘇利亞女士大人不計小人過再提攜他一段時間,日後必有重謝。

    蘇利亞略過他油嘴滑舌的部分,直接皺著眉頭反問:“也就是說那個叫羅德的傢伙現在就埋伏在白岩礦場周圍?”

    沐言點點頭。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沒有之前那麼累贅了!”他打了個響指,黑檀法杖瞬間入手,然後擺了個自認拉風的造型。

    “我現在是一名光榮的灰袍法師,雖然和你比起來差得有些遠,但多少算是個助力。”

    他仍然帶著玩家思路考慮問題,遊戲裡和別人組隊的第一前提就是等級,俗話說得好,等級都不在一個區間,怎麼一起冒險?然而這一點在洛坎顯然不適用。

    “我從沒把你當過累贅。”少女辯道:“隊友就是可以把後背託付給他的人,與實力沒多少關係。”

    “不不不——”他搖著手指反駁道,“人和人的客觀差距是不會因主觀感受而縮小的,這是事實,也是殘酷的現實。假如沒有黃金蘋果,假如沒有紮伊克斯老師的教導,即便面對同樣的情況,我也不會來找你。足夠理智,這算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了。”

    “理智?”

    “沒錯,理智。冷靜地分析和認清自我。”

    “那換句話講,如果在未來,你的實力遠遠超過了我,我反而成為你的累贅,你會果斷拋棄我一個人上路嗎?”少女平靜地問。

    不知為何,再次被質問,沐言出現了那天在夜色鎮同樣的感受——心跳加速,而且還有些心虛。即便他認為自己已足夠冷靜,仍無法避免這種異常。

    “這個問題的回答會影響你的決定嗎?”他問。

    蘇利亞輕輕搖了搖頭。

    “不會的,你幫了我很多,我沒有理由拒絕你。”

    “那就好。”他松了口氣。“會。答案是會,不過——”

    “夠了。”

    “誒?”沐言微愣:“為什麼不聽我的補充說明?首先你的問題就不嚴——”

    “我說夠了。”蘇利亞輕聲道,但態度十分堅決。

    “那好吧。”他聳聳肩。“我去和曼尼道個別,你整理東西,我們明天早晨出發。”

    “嗯。”

    ……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踏上了西去的道路。他們將翻過橫斷山脈,穿過黃昏沼澤,跨過水銀河,最終抵達灰穀。

    走出白岩礦場,爬到橫斷山脈半山腰時,沐言忍不住回過頭留戀地看了眼。

    現在看起來紮伊克斯的宿命似乎被自己改變了,但實際上呢?自己的介入會不會是徒勞的呢?如果李奧瑞克堅持要將他變成巫妖,或是通過其他途徑先他一步找到了格莉絲的靈魂,那自己的便宜老師是不是終究難以逃離命運的魔爪呢?這一切始終是未知數。

    就在他感慨完畢,回頭繼續趕路時,身後的白岩礦場正發生著悄無聲息的變化……

    實驗室裡,死靈法師像優雅的指揮家一樣揮舞著魔杖,綠油油的魔力射線從白骨杖尖發出,連接在一具健碩的光頭男屍上。

    “嘖,這傢伙幹過不少好事呀。”

    欣賞著屍體生前的經歷,就連殘忍的紮伊克斯也微微有些錯愕。和對方比起來自己似乎還稱得上善良?開什麼玩笑,憑什麼看了幾本死靈筆記,靈魂去了趟冥河的他就要被趕出晨星,而這種虐待囚犯,淩辱低級女傭兵的渣滓還能活的好好的,甚至還在晨星當過獄長?

    不過對方現在已經成為了屍體,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

    “要不是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我還真想放你出去禍害迷霧森林的帝國人。”

    他輕笑著把羅德的記憶搜查乾淨,靈魂扔進容器,肉體剝離乾淨,留下整齊的骨架封存在玻璃容器中。

    “這是死靈法師紮伊克斯進行的最後一次死靈實驗了,沒想到還順手剔除了一名人渣。從此以後我就是寒語者達米安·鐘斯,但心中只有彌婭,不會信任什麼元素女神。莉莉,我會以一個嶄新的面孔迎接你的到來,再耐心地等等吧,正如這些年我們共同經歷的一般。”

    說完,一股凍徹心扉的寒意從他體內散發出來,很快就席捲了整個城堡。

    一層層冰晶和寒霜迅速凝結,佈滿礦道,綿延到地面,就連未來的副本入口和礦場正門處都被籠罩在寒氣逼人的冰層之下,半山腰的露臺更是被白氣環繞,遠遠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好似仙境。

    與此同時,趕路中的沐言突然渾身一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麼了?”蘇利亞關切地問。

    “沒,沒什麼。”沐言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抑制的喜悅,此時此刻他突然想起一首“勇士之家”的吟游詩人們最喜歡的曲子。

    “

    如果你也曾和我一樣,

    對生活充滿迷茫。

    如果你也曾和我一樣,

    對英雄滿懷渴望。

    大踏步地向前吧,朋友,

    因為所有傳奇的第一個篇章,

    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5
第一章 矮人索林


    索林花了四天時間,邁著兩條又粗又短的腿終於翻過了橫斷山脈,山上冰冷的空氣和遠離地面帶來的恐慌讓他無比懷念溫暖的鷹巢山。

    這趟出來多久了?五十年?六十年?他記不太清了,反正時間這東西對矮人來說就跟鼴鼠的眼睛一樣是個擺設。他們雖然不像巨龍那樣一睡就是幾百年,但長時間待在地下的生活也早已讓他們對晝夜沒了概念,更何況比起鷹巢山簡單悠閒的地下生活,人類世界的燈紅酒綠,五光十色讓他目不暇接的同時心理年齡也快速增長,連他都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大不如以前,甚至連全名都忘了。

    “我已經是一個老矮人了,可我明明還沒生孩子呢。”他不無遺憾地想著。

    他隱約記得自己前後跟過三個雇主,第一個被他喝窮了,無奈之下想把他轉手賣給異火教,被他看穿然後一斧子劈死了。第二個膽大包天,拿著他打造的武器去和晨星軍方交易,然後兩人都被抓了起來,不過皇室看重他的才能,所以他又在牢裡舒舒服服地過了幾年,嗯……或許是幾十年?後來那個叫羅德的光頭獄長偷偷把自己放了出來,順理成章地成了第三任雇主。這傢伙雖然是個人渣,但勝在頭腦精明,眼力見兒也不錯,帶著他吃香的喝辣的,兩人也算合作的不錯。

    只可惜好景不長,那傢伙是個色中餓鬼,色膽包天揩油揩到了迷霧酒肆的雅萊夫人身上,被人家的護衛一路追殺,兩人不得已只好連夜趟過棲風河,跑到坎薩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才僥倖逃脫。然後在溪木鎮那個窮地方,自己不小心踢死一隻雞,竟然惹來了全村的通緝!

    彌婭在上,那只是只雞,普通的大公雞啊!而且要不是它高高站在鎮子大門上,一泡屎正好落在自己茂盛的頭髮上,他又怎麼會對一隻雞下手?

    於是擔心惹來護衛的兩人再度向西,一路跑到夜色鎮,順利成為了紮伊克斯的俘虜。

    不過好在老索林有彌婭保佑,沒過多久那個死靈法師就把他放了,只是帶走了羅德。用腳趾頭想他也明白,自己的第三任雇主怕是也凶多吉少了,這個詞不太對,說他死得其所應該好一些。

    就在他感時傷逝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索林急忙趴在地上,矮人天生的土元素親和身材優勢讓他很快和大地融為一體。

    他發現從遠處走出來的兩道人影似乎有些眼熟……

    那個金頭髮的小姑娘不是和自己一起在夜色鎮被抓的嗎?看其他種族幾乎都一個樣兒的索林之所以能記住她的臉倒不是因為漂亮,而是她那兩把劍十分眼熟,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似乎是自己被關在牢房裡那幾年打造的。他還記得那次來找他的是個同樣金頭髮的人類,年紀輕輕實力就高的可怕,一雙紫色的眼睛仿佛利劍般銳利,讓他不敢直視。

    這個小姑娘是他的什麼人?女兒?妻子?還是孫女?管他呢,反正兩人一定有關係,發色和瞳色都一樣。於是矮人決定不去想這個令人煩惱的問題。

    至於另一個年輕人……

    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羅德說的那個羞辱他的年輕人嘛,那傢伙還說一定要親手扭斷他的脖子,讓他明白“疾風劍豪”不是那麼好欺負的,然而話一出口他就被一道綠光刷沒了。

    至於羅德為什麼這樣講,他忘記了,反正以那傢伙的小心眼,一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突然,索林似乎發現哪裡有些不對勁。

    他記得很清楚,那個年輕人當時明明是普通人啊,這才過去多久,一個月?兩個月?總之一定不超過半年,外面地上的雪都沒消,這小子怎麼就成了藍袍法師??

    彌婭在上,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神眷者?

    索林一陣激動,隱匿的氣息都紊亂了,於是他看到那小子立馬朝這邊望了過來。

    不僅如此,對方還抬起了右手!

    這個手勢是……

    “哎喲!”索林發出一聲哀嚎,然後在地上滾來滾去。

    一道尖銳的土柱從地下升起,捅在老矮人柔軟的腹部。雖然土柱撞得粉碎,連索林的衣服都沒撕破,但腹部遭到擊打的感覺還是不好受的。

    “刺棱”一聲,他還聽到了長劍出鞘的聲音。

    不光如此,在打鐵多年的索林耳朵裡,這聲音還告訴了他劍的長度、重量和厚度。

    是自己打的那把細劍沒跑了,劍名‘勇氣’,劍身92公分,2.4斤重,1.3公分厚,為了保持韌性還摻進去兩塊純度驚人的星辰砂。

    他還沒站起身,視野裡就有一道紫色的劍光不斷放大。

    索林二話不說,掄起一面和他人一樣高的大斧,帶著呼呼的勁風和細劍碰撞在一起。

    一時間火花四濺,塵土飛揚。

    蘇利亞只覺得一股巨力從劍身上傳來,她不光去勢受阻,整個人都向後飛騰起來。

    好在沐言一直反應夠快,一道蛛絲纏在她腰間和周圍的樹上,像彈床一樣接住她,同時在「法師之手」的作用下緩緩卸去這股巨力,讓她輕飄飄的落地。就這一個動作,耗掉了沐言整整150點魔力,足見對方反手一擊的力量之大,真不愧是矮人。

    一擊逼退來敵,索林也沒有乘勝追擊,他知道自己的舉動會帶來莫名敵意,乾脆站在原地等著。

    此刻沐言認出了對方,他如臨大敵般感知全開,試圖找到羅德的位置。

    三人都沒有講話,就這麼靜靜僵持著。

    “喂,你們兩個小娃娃幹嘛一上來就對我出手?”矮人扯著大嗓門吆喝道,他們是著名的話嘮種族,除了喝酒睡覺就是互相吵架,就連一個人時也要時不時自言自語幾句。

    “是你先埋伏在那兒的吧?”蘇利亞眉毛一揚,對這個昔日獄友她可是沒有一點好感,這傢伙和他的光頭隊友一樣,經常用猥瑣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很顯然,可憐的索林被誤解了,他純潔的眼神怎麼能和羅德一樣呢?

    “老矮人只是躺在地上睡個覺罷了,倒是你這小娃娃,為什麼用刺兒紮我?”矮人反唇相譏道。

    沐言知道和這個種族吵架是不可能獲勝的,乾脆不接話茬。

    “你的隊友呢?”

    “你是說羅德?”

    “沒錯。”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矮人把門板大小的巨斧收了回去,好整以暇地問。

    眼見蘇利亞就要發飆,沐言只好輕聲安撫幾句。

    “你叫索林對吧?”他笑道:“如果我說是彌婭讓我這麼問你的,你會回答嗎?”

    “臭小子,別以為老矮人脾氣好就可以縱容你褻瀆神靈。”索林頓時有些生氣地掏出斧子,同時他上前一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架勢。

    相傳彌婭的血肉化為洛坎的河流和泥土,所以從土靈演變而來的矮人就一直視彌婭為母親。這可不同於其他種族認為彌婭是“萬物之母”的那種宏觀概念,他們認為自己就是“彌婭親子”,是和彌婭血緣最近、關係最親密的種族,所以一旦涉及彌婭,這個平素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種族都會無比嚴肅和尊敬。

    而沐言這句話,恰好觸碰了矮人的逆鱗。

    “我可沒褻瀆彌婭,相反,褻瀆了她的人是你。”沐言補充道:“為此她還告訴了我你的真名,同時打算借我之口宣判對你的懲罰。”

    “放屁!你鬼扯的本事都快趕上我了!”矮人氣的吹鬍子瞪眼。開什麼玩笑,連我都記不住自己的全名,你小子能知道?

    “你要是能說出索林的全名,別說什麼懲罰,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此話當真?”沐言喜出望外。

    “那是自然,那你要是說不出呢?”索林把斧子杵在地上,抱著胳膊。

    “我幫你付二十年的酒錢。”

    “成交!”索林似乎看到了這小子抱著自己大腿痛哭流涕的樣子,心裡的氣憤也消散不少。

    “那麼聽好了,你的真名是索林·內斯比·艾丹·阿約曼·葛爾瓦林……波佛·鷹眼。”

    沐言念出來一個又長又拗口的名字,讓索林目瞪口呆。

    “等等……你……”老矮人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中間是你瞎編的吧?從阿約曼往後的那些。”

    “葛爾瓦林是你的增增增祖父,他淹死在阿約曼湖裡,你的朵力奶奶對這件事記得很清楚,從小就告誡你不要靠近水。”沐言提示道:“菲力奇是葛爾瓦林的叔叔,你十五歲那年第一次偷喝啤酒就是在他的教唆下……”

    “打住!”索林感到後脊一陣發涼。他驚恐地望著沐言,因為他發現對方把他腦海裡模糊的記憶完整地修補了起來。

    彌婭在上,這小子……這小子是什麼人?難道他真的聽到了彌婭的教誨?那些事我都記得沒他清楚!

    “怎麼樣,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嗎?”沐言笑眯眯地說。

    矮人的表情有些尷尬,涉及彌婭,虔誠的信仰讓他無法隨意開口。

    “你要索林做什麼?”

    “你就先告訴我羅德去哪兒了吧。”沐言趕緊扔出這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他踏出城堡的第一步就被死靈法師抓回去了,現在估計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什麼!?”

    沐言大吃一驚,同時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被紮伊克斯騙了!

    這個老傢伙!!!

    同時他表情有些尷尬地看向蘇利亞。

    “看我做什麼?你要不滿意,我現在就走。”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太好的少女立刻轉身欲走。

    “誒誒誒!”沐言急忙一把抓住她。“我這不是什麼都沒說嘛……”

    “你的表情什麼都說了!”

    “我只是覺得……這樣算騙了你,想賠個不是……”

    “哼!”

    少女這才作罷。

    沐言松了口氣,看向索林的眼神不由自主帶了幾分埋怨。

    根據品質守恆定律,他總得有個發洩管道。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準備說下文。矮人頓時緊張起來。

    “彌婭女神不僅告訴了我你的真名,還說你和羅德同流合污,為非作歹,讓我代表她懲罰你。

    “具體要求如下:你回到鷹巢山以後,三天時間不能喝酒,然後用浸過油的地龍筋自縛雙手,坐上一艘船,繞著阿約曼湖中心的小島轉三圈。”

    “噗通”一聲,聽完沐言的話,矮人雙腿發軟,眼前發黑,絕望地跪在地上。

    他開始相信沐言的鬼話了,如果這不是對矮人之母彌婭想出的懲罰,那這小子一定是魔鬼,但洛坎沒有魔鬼,所以他一定是神眷者了。

    矮人體積小品質大,密度比一般種族都要大,所以沾水即沉,在論壇上素有“體長弱胯,多毛弱火,矮人弱水”的說法。還有人解釋說矮人是土做的,一沾水就變成泥,瞬間沉底。所以矮人對水的畏懼是天生的。

    再者這是一個嗜酒如命的種族,沒有酒就活不下去,在陰暗的地牢裡還好,但在鷹巢山那種酒氣彌漫的地方,三天不喝酒簡直能要了他的命。

    就在矮人囁嚅著嘴唇快要哭出來的時候,沐言再度開口。

    “不過嘛……介於彌婭的仁慈,她決定給你第二條路。”

    “什麼?”矮人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做我的護衛,跟著我去一趟灰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5
第二章 熊人、精靈、人類和林精(一)


    夕陽西下時,二人行變成了三人行,索林毫無疑問被誘拐了進來。

    這名NPC是青木之年逐漸進入玩家視野的。

    他四百多歲的時候因為偷喝祭祀用的酒被罰離開鷹巢山五十年,於是在人類世界漫無目的地流浪。原本作為一個宗師級鐵匠,他憑著精湛的手藝幹什麼都可以活得很滋潤,但這傢伙偏偏不老實幹活,動不動就喝酒偷懶,先後被凱恩之角和鑲金玫瑰兩家大型商會趕了出去。

    於是在連續妨死兩任雇主後,他不知怎的和羅德混到了一起,還被紮伊克斯抓了起來。

    後來兩人又被放了出來,爍花之年在迷霧森林一代為非作歹。然而兩者的關係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親密,即使羅德被玩家活活風箏死他都無動於衷,只是嘟囔著沒酒喝了然後消失在人群。

    玩家們下一次見到他,是在青木之年的迷霧酒肆。

    起初大家不知道雅萊夫人用了什麼方法,竟把這個脾氣古怪的老矮人治的服服帖帖,後來才發現,迷霧酒肆裡除了索林以外,還有一個叫朵艾拉的女矮人。

    這下玩家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差點掀翻迷霧酒肆,他們排著隊前去騷擾索林和朵艾拉,試圖發覺兩人之間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不得不說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在眾人的努力下,這裡還真誕生了一條有趣的任務線——“重返四百歲”。

    正如玩家預料的那樣,流浪許久的索林從朵艾拉身上看到了自己死去多年的媽媽的影子,並因此愛上了她,只要你連續請他喝一星期的酒,他就會絮絮叨叨告訴你這些,然後泣不成聲,說自己在人類世界待的太久,見到太多生離死別,心已經老了(矮人壽命800年左右,索林實際上還是壯年),以至於忘記了許多事情,甚至連偉大的姓氏都忘記了。

    然後就是一連串讓人啼笑皆非的任務,玩家需要在相當不靠譜的指示下幫他回憶起當年的往事,補全姓氏,整理好鬍子,準備好朵艾拉最喜歡的向日葵,讓振作起來的索林前去表白。

    結束這一連串任務後,玩家會在索林這裡開啟武器打孔功能,這在後來和亡者的戰鬥中起到極其重要的作用。

    而沐言提到的那個懲罰,則是索林拍著胸膛對朵艾拉親口所說,大意就是如果我再像以往那樣吹牛皮,你就罰我回鷹巢山三天不喝酒如何如何。

    綜上,他再次用謊言哄騙到一個強力保鏢。

    縱觀他來到洛坎這兩個月時間的所作所為,的確稱得上『織謊者』這個新身份。

    就在幾天前,兩人走出白岩礦場沒多久後,系統的一連串提示讓他恨不得放聲高唱來抒發內心的激動。

    “檢測到關鍵歷史人物紮伊克斯命運發生改變,錄入《黃昏編年史》。”

    “檢測到『記錄者』影響洛坎原有歷史進程……”

    “身份變更,獲得『織謊者』頭銜。”

    “許可權提高,預言檢測開始……”

    “檢測未通過。”

    雖然這個頭銜沒帶來什麼實質性內容,但能夠改變紮伊克斯的命運對他而言就已經足以高興了,更不要說還有後續的巨額經驗獎勵。

    “你對寒語者(70級)達米安·鐘斯的聲望上升至‘信任’,獲得10000經驗。”

    “隱藏任務‘拯救傳奇’完成,完成度100%,獎勵30000經驗。”

    一連四萬經驗不僅彌補了淨化靈魂造成的虧空,還讓他一口氣把等級升到了23,現在面板變成了

    “

    力量6,敏捷6,智力15+1,體質8,抗性8,知識20

    (可自由分配點數:2)

    綜合實力評價:21

    魅力9,幸運1,感知12+1

    生命:150/150魔力:560/560

    職業:法師(等級23,21655/6003 可升級!)

    ”

    多出來的一萬經驗是那一個多月聽紮伊克斯講課時積攢的,至於那本經驗之書,他打算等到30級以後再用。所以這幾天反倒是那本記錄了純白之球的摘抄本讓他翻了好幾遍。

    年輕的達米安記錄東西時和他十四歲那年一樣中二,什麼“吾乃真理之追求者,元素之光照亮吾之前途”之類的話語逗得他捧腹大笑,幸好和蘇利亞已經分帳篷睡了,要不然又會增添不少尷尬。

    除了這些中二的幻想,上面有關純白之球的就很少一段。

    “它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人類世界的著名殺手組織“兄弟會”首領戴斯蒙手裡,之後便不知所蹤。據說他們讓斯拉克去摩根海域執行的任務也和純白之球有關。”

    斯拉克是一名著名的影舞者,至少有75級。夏至那把“寂靜開膛手”就是黃昏9年,新資料片“霍加斯迷霧”剛開那會兒,完成他在暗黑之礁的史詩任務以後得到的。這名影舞者被關進暗無天日的水下囚牢之前,在一艘幽靈船上留下種種線索,指引盜賊玩家前去搭救他,成功逃離後便以這把匕首相贈。

    他逃出生天以後沒多久,摩根海域就發生了一場驚天大屠殺,莫名其妙竄出來一個海女巫希拉柯絲,殺光了整整兩個海域的所有海族,以一人之力把七大海域變成了五大海域,同時改變了所有海族的信仰——他們原本篤信新神系的卡利普索,但被海女巫屠戮一遍後,對神靈的祈禱收不到半點回應,絕望之下紛紛改投舊神系的伊蘇。

    而在這之前,水流之主伊蘇正巧和海神卡利普索爆發了一場戰爭。

    這種巧合要說背後沒什麼貓膩沐言是萬萬不信的,那時他也積攢了一定人脈,於是拜託各路好友幫忙查證。只可惜什麼都沒有發現,兩大海域成了兩大地獄,除了勉強看得出來那裡經歷過一場大戰以外,一切線索都被人悄無聲息的抹去了。按理來說,這種地方很有可能誕生怨靈,幽魂一類的東西,然而那片死寂的海域什麼都沒剩下。

    不過這次既然來到了洛坎,來到它發生以前,有機會的話沐言一定要親自查個明白。

    -----------------

    三人沿著黃昏沼澤的大路逐步靠近灰穀,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熟絡起來,索林也終於扔出了那個讓自己困惑已久的問題。

    “你真的在彌婭的眷顧下迅速成為了一名法師?”

    “那當然,不信你問蘇利亞。”沐言厚顏無恥地回答。

    看起來就不會撒謊的少女只能十分配合地點點頭,讓矮人大呼不可思議。

    在她看來,黃金蘋果這種東西如果都不算眷顧的話,那這世界上恐怕不會有人得到彌婭的眷顧了。

    於是號稱彌婭親子的矮人就對沐言充滿了羡慕,頗有種突然得知親媽生了二胎,自己即將失寵的感覺。

    這天三人來到灰穀和黃昏沼澤的交界處,唯一的道路經過一個熊人部落。

    也許是受靜謐湖的影響,橫斷山脈以西的土地上生活著許多介於魔獸和獸族之間的奇特種族,諸如熊怪、梟獸和林精等,他們大都擁有高度智慧,信仰先祖和部分元素首領。之所以和獸族區分開,是因為不同於後者屬於保留有部分野獸特徵的人形生物,他們更像擁有部分人類特徵的野獸。

    為了保護族群,這些種族大都加入了銀月盟,這是一個以靜謐森林的精靈為主導的鬆散同盟組織,旨在來對抗周圍懷有惡意的敵人和魔獸。

    熊人們大都佝僂著腰,像兩條腿走路的黑熊,身上的毛髮被染成奇形怪狀的徽記,沐言分辨出那是“木喉村”的圖騰。見到三人到來,村子口衛兵模樣的棕色熊人立刻靠了上來。

    “你們,去哪兒,要?”他的通用語不光發音別致,語序也大有問題。

    但這難得倒我們的傳奇學者嗎!

    “[熊人語]我們前往灰穀,途經此地,見貴部落成員腳步匆匆,面帶憂色,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沐言禮貌地回答。

    見對方竟然會自己的語言,熊人衛兵態度立刻好了很多。

    “[熊]沒啥事兒,就是林精來偷蜂蜜,再加上奧奇村長的女兒蘇珊娜丟了。”熊人大大咧咧地說。“你們可能要等個一兩天才能過去了,那群搗蛋鬼把去灰谷的路用荊棘堵上了,我的族人正在清理。”

    他口中的林精是一種二十多級的木系魔獸演變而來,之前紮伊克斯提到過的40級魔獸木精就屬於他們的原型。只不過前者是調皮搗蛋的智慧生命,後者以失了智為代價得到強大的力量,然後不遠千里奔赴貝洛卡鎮給洛羅夫送蘋果。

    “[熊]也難怪,現在是冬天,以林精不安分的性格能存儲足夠的糧食反而奇怪了。”沐言感慨道。

    “[熊]可不是嘛,要是他們做的不過分,我們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可是這次那群小矮子不光賴著不走,竟然還往蜂蜜裡摻老鼠屎!還邊吃邊說那是調味品!這怎麼能忍!”熊人衛兵頗為氣憤。“當然我沒有針對你同伴的意思,那群傢伙長得比他可愛多了。”

    可憐的矮人不經意間又被針對了。

    這番話聽的沐言實在想笑,林精是植物體,老鼠屎對他們而言的確是調味品,只是辛苦了這群老實憨厚的熊人了。

    “[熊]大哥怎麼稱呼?”

    “[熊]叫我比魯就行了,不聊了,那邊又來了一隊冒險者。”說著比魯便扔下沐言迎了上去。

    來者是一隻五人冒險小隊,一戰一牧一賊兩射,這種遠近戰對半分,用射手代替法師提供遠端火力的隊伍配置十分常見,因為比起數量稀少且嬌貴的法師,身手矯健的射手多數時候還能當斥候使喚,可謂是可攻可守,物美價廉。

    為首的戰士身穿亮銀鱗甲,背著面半人高的鑲釘橡木盾,腰裡插著一把七十公分長的帶鞘短劍,一身樸素但性價比極高的裝備讓沐言眼前一亮,不由多看了幾眼。

    《黃昏紀元》裡前期的裝備大都以實用為主,賣相確實不佳,但饒是如此,很多戰士玩家四十級都湊不齊這一套。嚴格來說,就沐言這種得到白袍法師贈禮,一身裝備堪稱豪華的幸運兒都只裝備了武器和戒指,法袍頭環項鍊勳章什麼的一概沒有,說是處於半裸奔狀態都不為過。

    沐言打量別人的同時,對方也在看他,原因無他,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看到一個年紀輕輕的法師就已經很奇怪了,這個年紀的法師不應該待在學院裡嗎?尤其是這個法師竟然還和矮人勾搭在一起,這就更奇怪了。

    後者是出了名的粗俗種族,無論何時嘴裡都罵罵咧咧,而且一手精湛的鍛造技術也無法為法師提供任何幫助,這兩個完全不對頭的傢伙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8
第三章 熊人、精靈、人類和林精(二)


    (節約字數,就不加語言標識了,大家會意即可。)

    比魯和為首的戰士交談了幾句就回來了,看得出來他一臉不爽。

    沐言很清楚原因——高感知讓他聽的很真切,那個嬉皮笑臉的盜賊在小聲模仿比魯磕磕絆絆的通用語。

    熊人實際上是很敏感的生物,不像他們外表看上去那麼粗笨,任何以為他們看似憨厚老實好欺負的人都付出了代價。

    “走吧朋友,我帶你去村子裡。”他走過來拽著沐言的胳膊就要離去。

    “這位朋友,還請等等——”

    那位戰士見沐言和比魯關係密切,連忙跑了過來。

    “怎麼,你?有意見?”比魯甕聲甕氣地擋在沐言面前。

    “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想跟這位……這位法師朋友談談,可否借一步說話?”說著他便轉向沐言。

    沐言點點頭,他也好奇對方是來幹什麼的,便安撫比魯,然後和對方走到一旁。

    “我叫南森,閣下怎麼稱呼?”

    “夏穆。”

    “哦……夏穆先生。”南森熟絡地摟著他的肩膀,被他側身躲開了。

    “有話直接講便是。”沐言禮貌地微笑著。

    南森也不尷尬,笑道:“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我們小隊追一隻夜刃豹追到這裡,然後它就消失了,但追蹤術顯示它還在附近,所以我們就找了一遍,現在只剩下村子裡沒去過了……閣下可否跟那位衛兵通融一下,讓我們進去找找?”

    “這樣啊……”沐言面露難色道:“我和比魯也是剛剛才認識,他能讓我們三個進去就已經是極大的通融了,所以恐怕……”

    他真誠的推辭似乎被南森誤會了。見狀南森咬咬牙說道:“法師閣下,要不這樣,這次出來的急,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這袋魔晶是我們這些天的收成,您先拿著,如果這次任務圓滿完成,我南森日後必有重謝!”

    他掏出一個脹鼓鼓的袋子遞到沐言手裡。

    沐言掃了一眼就知道這裡面大都是來自二三級魔獸的低級魔核,換算成金幣也有個十幾枚,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但夜刃豹這種漂亮的四級魔獸,一張完整的毛皮就可以賣到二十金幣,稍微加工一下做成衣服即可上百,相較之下五十金幣的魔核反而不值錢了。

    見對方露出思量的神情,南森暗罵一聲貪婪的法師,臉上卻堆滿笑容說:“法師閣下,我南森在迷霧森林也算小有薄名,日後如果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隨意差遣便是!所以還請您多考慮一下……”

    “不是這個問題……”

    “法師閣下,此行決定我們五人的未來,還請您務必幫襯一二!”南森說的極為誠懇,看上去他都快哭了。

    “那好吧。”沐言點點頭,“我去和比魯溝通一下。”

    目送他離開,南森隊伍裡那個體型嬌小的盜賊三兩下蹦了過來。

    “隊長,這傢伙怎麼說?”

    “他答應了。”南森歎了口氣。“如果能抓到那只豹子還好,如果抓不到……可能這輩子都別想加入埃德華茲家族了。”

    “隊長,你說的那個什麼雅萊夫人……真有那麼厲害?”

    南森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光雅萊夫人的真實身份這條資訊,就花了我足足三十枚金幣,要不是我和老漢克打了多年交道,他怎麼可能好心送我一條額外資訊?”

    “可是女人不都喜歡毛皮大衣麼……”盜賊小聲嘀咕著,還瞥了眼隊伍裡的牧師和射手妹子。

    “就你話多!”

    ……

    另一邊沐言走到比魯身邊,把那一小袋魔核塞進他腰間的口袋。

    “這什麼?”比魯好奇地問。

    “低級魔核,營養健康好消化,拿去給熊孩子們當糖吃,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沐言解釋道:“那夥人給的,借條路進村子裡找夜刃豹,讓他們去找吧,正好幫你們翻翻牆角草堆什麼的,萬一有林精躲在裡面就不好了,那些傢伙可是為了好玩能把自己點著的瘋子。”

    比魯眼前一亮,一熊掌拍在沐言後背:“還是你腦子好使啊!”

    沐言被這一巴掌拍的七葷八素,差點暈過去。

    於是比魯走過去,對五人簡單說了幾句,不用想也知道在叮囑他們安分點,不要惹事之類的,然後一行人就並排走進了村落。

    簡單交流了幾句後,沐言得知南森小隊裡牧師妹子叫愛琳,兩名射手一個叫妮薇拉,一個叫伊普溫,是一對半精靈情侶,而那個賊眉鼠眼四處張望的盜賊叫索坎。

    在親眼目睹了索坎借談話之機把比魯毛髮上的骨頭掛飾一件件挪到自己口袋裡之後,沐言二話不說用蛛網捆了他的手。

    對此不光身為隊長的南森沒說什麼,另外三位隊員也紛紛保持沉默。

    顯然他們已經司空見慣了,只是在比魯憤怒地舉起熊掌時上前陪著笑臉道歉。

    一路上比魯和沐言不停地交談,都顧不上和匆匆來往的族人打招呼,兩人流暢的對白讓五人都很驚訝:都說法師是高傲的生物,可面前這位竟和野蠻的熊人交談甚歡,莫不是時代變了?

    村落不大,走了沒多久一行人就來到了村長奧奇的木屋面前。村長正在慢條斯理地雕刻圖騰柱,一點兒看不出來丟了女兒的樣子。

    “村長,有客人來了。”比魯扯著大嗓門吆喝道。

    然而奧奇沒有反應。

    “村長!有客人來了!”比魯加大了聲音。

    奧奇依舊沒有反應。

    比魯氣衝衝地走上去,揪著村長的領口就是一巴掌糊在臉上。

    “老東西!我說有客人來了!”

    奧奇迷迷糊糊地放下刻刀,反手一巴掌扇在比魯臉上,後者看上去至少五六百斤的身體直接打著旋兒飛出去四米多遠。

    “瞎咋呼啥呢,都說了我在感悟自然,小聲說話。”

    奧奇似乎牙口不好,說話漏氣,但語速竟然出奇地緩慢,和剛才淩厲出擊的模樣截然相反。

    比魯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從地上爬起來,簡單介紹了一遍眾人。

    沐言聽的真真切切,與其說是介紹眾人,倒不如說在介紹他,大意就是:這是會熊人語的夏穆,你叫他小穆就好了,他還帶來了給熊崽子們的禮物,自己人。這倆是他的隊友,剩下五個是路人。

    自己這波操作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借花獻佛了吧。

    “哦……小穆啊。”奧奇咧開嘴,露出一個和藹但不失猙獰的微笑。“你是個法師對吧?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親近自然的氣息。”

    沐言一驚,這難道就是「元素親和」和「真誠之心」的好處?

    於是他急忙恭敬地行禮道:“沒錯,我是一名初出茅廬的法師。”

    以他的感知都差點沒看清這位村長是如何出手的,這敏捷和力量至少有15點往上。

    奧奇走上前來,親切地搭著他的肩膀。

    “來來來,坐下說話。”

    其他人很自然地被無視了。沐言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比魯,你帶著他們幾個該幹嘛幹嘛吧,另外等會兒直接把精靈族的客人帶過來就好。”

    “哦。”比魯答應道,然後帶著五人徑直走開了。

    “那我和蘇利亞呢?”一直沒開口的索林講話了,他完全聽不懂發生了什麼,但現狀是只有他們倆被留在了原地。

    “蘇利亞?”臨走前隱約聽到這個名字,索坎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小眼睛在少女身上瞟了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們也過來坐吧。”奧奇竟然聽得懂通用語,而且說得相當流利。

    三人一熊圍著木桌坐好後,一番寒暄後村長這才切入正題。

    “小穆啊,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可否答應?”

    沐言暗道正片來了,絲毫不敢怠慢。

    “您請講。”

    “是這樣的……一直以來,我們熊人一族都只是銀月盟的外部成員,和靜謐森林的精靈沒有太多往來。但是最近精靈的動作突然頻繁了起來,他們遊說灰穀附近的各個種族,試圖把他們從棲息地遷到銀月城周邊,而且態度十分堅決。我婉拒了他們兩次,馬上就是第三次,所以還想麻煩你幫忙說兩句話。”

    “我?”沐言納悶道:“我能幫忙說什麼……”

    奧奇歎了口氣,說道:“他們先前的藉口是,這村子裡沒懂法術的,守衛難免疏漏,保護不了年幼的族人,所以我最近才試圖溝通自然,看能不能從先祖那裡獲得知識……”

    “那結果呢?”

    “睡得更好了……也許這就是先祖的旨意吧。”奧奇笑呵呵地說。

    沐言哭笑不得,只能附和道:“……冥想的確有助於睡眠。可我只是路過此地,呆不長久,而且實力低微,恐怕不能服眾……”

    “沒事,我只是想聽聽他們真正的理由罷了。”奧奇地表情變得嚴峻起來。“這幾年來,附近的魔獸越來越多,氣氛也越來越壓抑,再加上精靈們的動作,我知道肯定要發生什麼事情了,但那群高傲的精靈卻不明說,誰知道他們到底是缺盟友還是缺炮灰?木喉村安安穩穩地傳了五百多年了,不能交待在我手上……”

    沐言不禁肅然起敬。

    “……要毀也等蘇珊娜當了村長再說。”

    誒?

    ……

    以他對歷史的瞭解,其實不難解釋精靈此時的動作。

    很顯然伊蘇和拉爾都感受到了嘉頓的異常,擔心這個脾氣火爆的傢伙不按套路出牌。可能兩位元元素首領是想保護灰谷周邊的信徒,只可惜這件事交給跟誰講話都一副你欠我錢樣子的精靈來做,實在是吃力不討好。

    他甚至都能腦補精靈和熊人部落對話時的樣子。

    “

    精靈:跟我走。

    熊:我不走。

    精靈:你必須跟我走。

    熊:為什麼?

    精靈:因為你蠢。

    熊:MMP,老子跟你走才是蠢。

    精靈:看,我說你蠢你還不信,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該怎麼做心裡沒點B數?

    熊:??你TM說啥了??

    ”

    作為一個精靈語達到了“博學”等級的資深精靈文化愛好者,他可忘不了聲望刷到信任之前遭受的種種冷遇。對精靈來說,代表負好感的冷漠、零好感的中立、輕微好感的友善三者根本毫無區別好嗎!對此官方給出的差異描述分別是:

    “冷漠:精靈拒絕和你交談。”

    “中立:精靈不會開口和你講話。”

    “友善:精靈不喜歡和你講話。”

    有區別?

    果不其然,等了大概十分鐘,比魯凶著一張熊臉帶回來三個渾身散發著“你欠我錢”氣息的傢伙。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1 17:28
第四章 熊人、精靈、人類和林精(三)


    “我所認識的精靈中,唯一恪守‘高貴’這一美德的只有阿瑪瑟。”——摘自傳奇學者夏穆的《我朋友很多,你嗦話注意點》

    ----------------

    為首的女精靈有一頭柔順的亞麻色長髮,隨意紮在腦後。肌膚吹彈可破,一雙鳳眼像春水一樣波光婉轉。她身上的皮甲更是設計得十分奔放,只遮住了一些要害部位,雪白豐滿的大腿幾乎全部露在外面,只是腿上明晃晃的匕首和腰間的箭袋無一不散發出危險的氣味。出於非禮勿視的考慮以及蘇利亞放在他腰上的手,沐言無法做到細細欣賞。

    憑心而論,他只是覺得這套裝扮有些眼熟……

    旁邊一男一女兩位精靈比起她也是不遑多讓,一位嬌小可人,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在放電。另一位男性皮膚白皙,容貌俊美,銀色的長髮披在肩上。

    但沐言很清楚,這只是美麗的假像,只要他們一開口,所有美好的第一印象都會頃刻間蕩然無存。

    果不其然,為首的女精靈開口了。

    “奧奇村長,考慮清楚了嗎?”

    措辭生硬,語氣冰冷,白瞎了這個清冷高傲的聲音,他在心裡嘀咕。

    “蒂娜小姐,我這裡還有客人,討論這件事是否不太妥當?”奧奇村長慢條斯理地回答。

    “客人?”男精靈在沐言身上打量了一番,輕笑道:“人類也算客人?沒把他們當成偷獵者射死在樹上就已經是出於極大的仁慈了。”

    “阿瑪瑟。”“WauHumor![熊人語:混蛋!]”

    蒂娜和比魯幾乎同時開口,前者略帶責備,而後者顯然已經生氣。

    至於沐言,則皺起了眉頭。

    “阿瑪瑟?”

    這個名字讓他想起青木之年大放光彩的銀劍聖,不會這麼巧吧?阿瑪瑟這個名字在精靈族群裡似乎沒有“王偉”之類的在天朝那麼普及吧?

    男精靈被斥責後,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但看向沐言的眼神依舊冰冷。後者很清楚,精靈這個種族是出了名的外貌協會,以蘇利亞的容貌即便在銀月城也能排的到前列,因此對方對人類所有的莫名敵意都會聚集在自己身上。

    蒂娜絲毫沒有就此事道歉的意思,而是繼續說道:“如果沒什麼別的問題,就趕快搬遷吧,正好遠離林精的打擾,至於那些礙事的荊棘,我帶來了伽拉澤大人的魔法卷軸,應該有所幫助。”

    奧奇站起身,回答道:“蒂娜小姐,還記得你們每次都避而不談的問題嗎?如果這次依舊不能給出答案的話,恕難從命。”

    蒂娜頓時皺起眉頭,小聲嘀咕道:“[精靈語]無知者就像陷入荊棘叢的小鹿,受困于遲來的專注,死於多餘的警惕。”

    沐言隨口接道:“[精靈語]那麼優雅的夜之子,你認為這頭小鹿應該怎麼做?”

    三位精靈突然齊刷刷盯著他。

    “你是誰?”

    “如你所見,本該吊死在樹上的偷獵者。”他聳聳肩。

    對他的故作神秘有人卻十分不領情,阿瑪瑟嘲弄道:“別以為懂一兩句精靈語就和那些該死的人類不一樣了。”

    “我可沒說自己和別人有何不同,我只是奧奇村長請來的客人罷了。”沐言笑道:“那麼優雅的夜之子,能告訴我銀月盟憑什麼讓木喉村全體搬遷嗎?就憑你們的一面之詞?精靈的承諾就那麼好用?”

    “那當然,洛坎最有價值的三樣東西,矮人的武器,龍族的財寶和精靈的承諾。”蒂娜昂著頭回答道,臉上寫滿驕傲。

    矮人的鍛造技藝天下聞名,龍族囤積的財富舉世無雙,和這兩者放在一起充分說明了精靈的承諾比什麼都寶貴。

    “呵呵,精靈的承諾。”沐言嗤笑一聲,語氣突然轉冷。

    “信仰曆57年,珈藍法師協會叛出晨星之時,貴族夜語家族族長仙吉爾女士承諾會伸出援手。然而結果呢?協會苦等援軍無望,十二名七環法師為斷後先後自爆于黑棘森林,這才爭得一線生機……

    “信仰曆74年,圖靈劍士團得到同樣的承諾,只不過這次正主換成了影霜家族的梅米昂先生。嘖,號稱‘[精靈語]長夜劍如霜,月下影似氅’的夜之劍聖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放了別人鴿子,同樣為了斷後,整整一千人的白鴉軍團全部戰死沙場,一個不剩……

    “結果呢?你們如何看待這兩位?呵,傑出的族長,智慧的象徵,富有想像力和藝術美感的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殺人於無形,可贊,可歎呐!”

    說完,他表情真摯地稱讚道:“真是金子般的承諾,我要是奧奇村長一定痛哭流涕,不勝感激。”

    一番話過後,三名精靈臉色鐵青,看向沐言的表情帶著絲絲驚疑。

    他說的一點兒沒錯,但無論在精靈還是人類中,這些都是一等一的辛秘,更何況以人類那短暫的壽命,幾乎所有精靈都認為它們隨著歷史長河的翻滾逝去了,他為什麼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倒是奧奇村長聽完後頗為感慨。

    “蒂娜小姐,沒想到貴族還有這種精妙的手段,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奧奇村長——”

    “如果您是想要解釋原因的話,我很歡迎。要是其他什麼,我看就不必了吧。”熊人村長仍然慢條斯理地說:“先前聲稱我族沒有法師,現在有了夏穆先生,我想也足以應付一些狀況了。”

    “你是說他?”蒂娜轉向沐言。

    “正是在下。”他微微躬身。

    蒂娜輕蔑地笑笑,抬起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身後的阿瑪瑟便像風一樣銀光一閃,沖到了沐言面前。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看到對方的長劍和臉上的冷笑在視野裡不斷放大。

    然而這時——

    “鐺”“鐺”,發出兩聲清脆的碰撞過後,阿瑪瑟和蘇利亞各自分開,顯然誰也沒占到便宜。

    “咦?”蒂娜驚訝地出聲,她沒發現這個人類小姑娘竟這麼強。

    這時比魯也反應了過來,他發出一聲怒吼,揮舞著蒲扇般的熊掌就要撲上去。

    “比魯!”

    奧奇喊住了他,然後冷著臉走到三人面前。

    “蒂娜小姐,我給足了銀月盟面子,如果你執意要對我的客人出手,休怪我不客氣。”

    蒂娜婉轉一笑:“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奧奇村長沒被人類騙子糊弄而已,多有得罪。”隨即她話鋒一轉。“但就這麼一番交手下來,除了蹩腳和愚笨之外什麼也看不出,如果他真的對村子有所幫助,為何不請他出手解決林精的困擾?”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用閣下——”

    “要不,我們打個賭?”沐言不動聲色地擦去額頭上的冷汗,突然上前一步插話道:“賭我能不能解決林精的困擾,何如?”

    “怎麼個賭法?”蒂娜皺著眉頭。

    “很簡單,如果我解決了林精之禍,蒂娜小姐把之前提到的那張卷軸給我。”他說:“反之,如果我輸了,我不僅就此原路返回,還會幫你遊說奧奇村長舉族遷到銀月盟。”

    “夏穆先生——”奧奇村長似乎有些著急。

    沐言給他一個安定的眼神,示意自己能搞定。

    蒂娜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回頭和兩名隊友交換完意見,決定接受這個提議。

    “現在麻煩三位對著雙月起誓吧。”沐言攤攤手。“比起精靈的承諾,我更願意相信誓言。”

    蒂娜爽快地照做了,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會輸。

    這堆林精是哪兒來的她再清楚不過了,豈是一個小小的二環法師能搞定的?

    就在這時,一個熊人村民慌裡慌張地跑過來。

    “大事不好了,那群冒險者非要闖進地穴,和孔多他們打起來了!”

    “什麼?”

    沐言和比魯對視一眼,眾人急忙趕了過去。

    -----------------

    時間倒回到半個小時前。

    來到村子內部後,南森一行人循著妮薇拉的「追蹤術」一路跟到這裡,角角落落都找過了,依舊一無所獲。可追蹤術明明顯示的就是這裡!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向眼尖的索坎有了新發現。

    他東摸摸西看看,在鑲滿圖騰柱的土堆下面找到一扇嵌在土裡,掩映在藤蔓下的木門,並習慣性地撬開了上面的鎖。

    南森正準備責怪他,然後把鎖重新扣上,盜賊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一把推開了木門。

    他們發現這扇門竟然通向一個地穴!

    這下可把南森激動壞了,既然下面還有路,那就說明那只夜刃豹一定藏在裡面!於是他來不及派人詢問比魯這兒能不能進,直接拽斷藤蔓,掀開木門準備一躍而下。

    突然,一股勁風帶著濃郁的汗臭味向他襲來,同時還伴隨著一聲聽不懂的怒吼。

    “WauHumor!”

    他急忙躲開,順便拎起索坎,避免他成為索坎醬。

    兩人站定後,才發現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圍了一圈眼中帶著怒意的熊人,可憐的牧師妹子和射手情侶已經被他們捆了起來。

    木門前站著一個頭上綁著頭巾,渾身棕黑色,肌肉高高隆起的熊人。很顯然他就是那股汗臭味的來源。

    他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明白自己攤上大事兒了。

    ……

    沐言趕到時,南森正和那個叫孔多的熊人打的難解難分,索坎被一堆熊人圍得密不透風,就像誤入貓叢的小耗子,被熏得瑟瑟發抖。

    來的路上他已經知曉了情況,結合這幾人的目的,不難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熊人的神廟,同時也是一個月後這群傢伙集體冬眠的地方。

    造型別致的圖騰柱插在半球形的巨大土堆上,代表對逝去祖先們的祭奠,這也是名義上的“祖墳”。祖墳下面是錯綜複雜的地穴,那裡冬暖夏涼,整潔清爽,還種植著特殊的植物維持空氣清新,可謂比五星級酒店還要豪華。

    雖說只是一個集體冬眠的場所,但在熊人眼裡,那是靈魂的淨土,是心靈的港灣,是他們和祖先交流溝通的聖地,意義非同一般。

    所以說南森他們就是不光刨了人家祖墳,還要鑽進去在抓人,實在是罪無可赦,連沐言都不知道這波該怎麼洗。

    見狀那個叫阿瑪瑟的精靈又開始了嘲諷。

    “嘖,這就是人類。”

    這次奧奇村長黑著臉,沒有反駁。

    別說他了,沐言都沒臉反駁。

    然而阿甘的媽媽說過,生活就像巧克力,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味道的。就在一向鬼點子層出不窮的沐言都一籌莫展之際,故事出現了神轉折。

    一陣男女,哦不,雌雄間的竊竊私語從地穴中傳來。(以下交談為熊人語)

    “親愛的,為什麼我感覺有風進來了?”

    “你想多了寶貝兒,可能是我動作太激烈?”

    “不,是真的,涼爽的輕風,難道——”

    南森發現自己的對手突然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然後迅速化為悲痛,眼神充滿絕望,反應遲鈍,一連吃了他好幾拳都沒有還手。

    沐言聽的目瞪口呆,三位懂熊人語的精靈也是。

    熊人們臉上則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尤其是奧奇,他的臉都綠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