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07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12
第一三零章都是咱大清的好奴才啊!





    “終於出來了!”

    楊慶頗為欣慰地說。

    在前方洞開的武勝門,大批士兵正在源源不斷湧出,而在這座城樓塌了半邊的城門右側,一段城牆已經在三十斤砲彈的不停轟擊下同樣塌了半邊,彷彿滑坡的山體一樣在護城河邊堆起了一個斜坡,這是兩百四十枚砲彈的收穫。

    不過命中的只有三分之一。

    雖然還沒完全轟開城牆,但實際上也已經差不多了。

    如果不考慮士兵的傷亡,這時候已經可以發起總攻了,先讓炮灰們衝上去填護城河,管他拿土填還是死屍填呢,總之炮灰們的意義就是填壕,不去就直接砍死就地正法。緊接著敢死隊重甲長刀向著這個斜坡強攻,而後續士兵則不停地向前擠壓,哪怕踏著堆積在斜坡的死屍也足夠衝上城牆了,一旦登城剩下就是繼續擴大突破口並佔據城門一帶,放下吊橋打開城門外面的騎兵洶湧而入……

    至於巷戰一般不會有的。

    冷兵器時代除非像江陰那種闔城抱定必死信念的,否則是不會有巷戰這樣的戰鬥發生的。

    顯然武昌百姓不會有必死信念。

    左良玉也很清楚這一點。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出城迎戰,否則他恐怕是撐不到明天的,守城已經沒什麼意義了,相反原本不划算的背城決戰,成了這時候對他來說最划算的,話說他的確運籌帷幄,可他真沒想到楊慶弄來這麼恐怖的大砲啊!

    紅夷大砲和這些比起來那就是個小砲仗啊!

    一炮下去城牆塌一大塊啊!

    當年明軍反攻灤州紅夷大砲轟了三天,現在三個時辰沒到這城牆就跪了。

    他既然出來那就簡單了。

    “列陣迎戰!”

    黃得功立刻喊道。

    楊慶也沒管他,直接自己退向岸邊的碼頭。

    指揮軍隊的事情是不需要楊爵爺操心,而且這里地形也不適合他習慣的重騎兵突擊,總共就兩裡寬的一小塊鬆軟濕地,一邊是長江一邊是沙湖,步兵可以在這樣的戰場上最大限度密集而且不存在側翼。而騎兵不但跑不起來而且還得承受最大限度密集的火力,這是純粹屬於步兵的戰場,另外這個時代的沙湖和東湖是一個整體的,那麼也不存在騎兵繞過去的可能。

    等他繞過整個這片廣袤的湖區仗早打完了。

    再說這樣的戰鬥也用不著他親自出手,作為監軍他需要的是觀戰。

    “爵爺!”

    張名振把他迎上自己的座艦。

    “把戰船沿江一字排開,所有艦炮全部對準敵軍,讓兄弟們把砲口抬高到最大,照著敵軍密集處不停地轟。”

    楊慶說道。

    張名振立刻傳下命令。

    江面上所有水師戰船的大小火砲統統瞄準左部,迅速開始了競賽一樣的轟擊。

    後者此時正在結陣,來自側翼的砲擊讓他們頗為混亂。

    不過這些砲彈只能是騷擾性質,因為這些內河戰船上都沒有重砲,千斤弗朗機就已經算大的,而且飛過幾百米距離後早沒勁了,除非砲彈正中很難打死人。

    就在這不斷落下的小砲彈中,左部出擊的兩萬步兵完成列陣。

    同樣黃得功也完成列陣。

    雙方都無法投入太多兵力,地形限制了交戰規模,黃得功也只能以相同數量的步兵迎戰,急於表現的他沒有讓後面的御營出戰,而是他直屬的馬得功和田雄兩部各出部分,王之仁的御營繼續保護砲兵陣地並維持砲擊。

    “那是誰?”

    楊慶舉起望遠鏡看著左部指揮的將領說道。

    “李國英,郝效忠,徐勇!”

    張名振看著旗號分別說出其名。

    這樣的戰鬥當然不可能左良玉親自出城指揮,左夢庚也不會,實際上左良玉這時候應該在城牆上某個不起眼處觀戰,反正他公開露面是肯定不可能,畢竟還有大砲等著他。

    “這三人都是他親兵五營的。”

    張名振補充道。

    楊慶點了點頭。

    一個咱大清四川總督,一個三等阿達哈哈番,最後一個是為咱大清死守辰州抵抗永曆戰死的三等男,而且還諡號忠節呢!話說這都是咱大清的好奴才啊!不過左良玉手下算算也沒什麼真正人才,也就還有個金聲桓,但他並不在武昌。剩下還有馬進忠,惠登相,不過這些並不是他親信,而是投降的農民軍,這些人和他只是一種單純的依附關係,就算原本歷史上左夢庚降清,馬進忠也沒跟著一起而是和另一名大將王允成一起南下投奔了何騰蛟。

    後者也是左良玉親信。

    而且還是主要大將,但他明顯在後期已經被殘酷的事實擊垮,儘管始終跟著南明,也只是行屍走肉般混著,愧對他那個鐵騎王的響亮外號。

    此時雙方的交戰開始。

    不過這樣的戰鬥絲毫沒有什麼欣賞的價值,在比爛的關內戰場上比爛了十幾年後,明軍的戰術水平可以說直線下降,根本找不到戚繼光時候的影子,當然,要不是這樣的話也不至於混到如此地步。現在的明軍既無戰術也無素質,純粹就是一群拿著武器的農民,最多他們對武器還熟悉點,戰鬥無非就是擺開陣型先拿著各種口徑的火砲擺在陣前對轟,然後炮灰們拿著刀牌長矛鳥銃之類向前,在拉近距離後拿著鳥銃對射,射個幾輪後開始衝鋒,最終展開混亂的戰鬥……

    難怪原本歷史上面對稍微不那麼爛的八旗立刻崩潰。

    將領同樣沒有真正的指揮可言。

    哪怕黃得功也一樣。

    他只是爛得輕一些而已,此時他正在陣後帶著自己最精銳的親信等著炮灰們把對手消耗得差不多了然後突擊呢!應該說現在的明軍將領都這種戰術,他們知道自己手下那些烏合之眾們也就配當炮灰,既然這樣也就拿他們當炮灰吧!反正這樣的人回頭轉眼就補齊了。

    戚繼光那樣研究武器配置,制定合理戰術,始終嚴格保持軍隊訓練的將軍早沒有了。

    現在就是比爛。

    他的對手同樣如此。

    左部的戰線後方李國英等三人也都帶著精銳親信等待機會。

    “靠岸!”

    楊慶一臉陰沉地說道。

    這樣的戰鬥看得他想罵人。

    張名振精神一振,立刻下令自己的座艦靠岸。

    左軍當然不可能沒有防備。

    就在同時漢陽門打開,一隊騎兵從城內迅速沖出,依靠著江堤擋住江面上直射的砲火,在漢陽門外迅速列陣,等待反擊楊慶的登陸。

    在他們完成列陣的同時,張名振的座艦靠岸,已經再次抓著一個滑翔翼的楊慶,帶著雙撾在甲板上全速狂奔向前,高達每小時七十公里的時速讓他還沒離開甲板就向上升起,然後迅速被帶到了十幾米高空。緊接著因為速度的驟降,又迅速在重量帶動下滑翔墜落,但依靠著這一點滑翔距離他還是穩穩地踏上江岸,幾乎就在落地瞬間,對面城牆上的大砲火光閃耀。

    四枚砲彈在他前方的江堤上打得泥土飛濺。

    楊慶背著滑翔翼開始狂奔向前,就在他衝上江堤的一刻右側橫擊的騎兵到了。

    至少五百騎兵在馬背上端著長矛如同翻湧的山洪般,在江堤和城牆之間狹窄的走廊洶湧而來。

    楊慶在江堤上助跑幾步猛然躍起。

    滑翔翼的升力帶著他再次向上躍升到十幾米。

    下面的騎兵蜂擁而至。

    緊接著他連人帶滑翔翼一起向著騎兵中墜落,伴隨驚叫聲下面至少五支長矛同時上直刺,半空中楊慶身子一擰避開這些長矛抬腳踹落一名騎兵,下一刻他帶著頭頂那翼展十米的滑翔翼,就像一張大網般蓋在了騎兵頭上。後者中立刻響起一片混亂的咒罵,伴著他們的咒罵聲楊慶在兩匹戰馬中間落下,落地瞬間手中雙撾左右橫掃。

    兩旁戰馬悲鳴著倒下。

    而他以最快速度衝出滑翔翼的覆蓋。

    他身後被滑翔翼蓋住的騎兵一片混亂,後面來不及停住的騎兵緊接著撞在他們中間,人仰馬翻的壯觀場面立刻上演,楊慶就像多米諾一樣無視身後自己製造的混亂徑直向前,狂奔中的他抬手一撾勾住了旁邊的一名軍官,把他拽下馬的同時縱身上了他的馬,然後兩腿一夾馬腹,那戰馬帶著憤怒狂奔向前,楊慶雙手鐵撾展開瞬間劃開兩名騎兵的身體。

    這時候他已經在最前面了。

    緊接著他向右調轉馬頭。

    此時完整展現在他面前的戰場上,大批精銳步兵和少量騎兵正迎著他殺過來,那是看到這裡情況的徐勇和他的一千多部下,同樣在他右側後續的騎兵繞過滑翔翼製造的混亂,彷彿繞過礁石的洪流般撞擊而來,兩個方向上接近兩千敵軍如同張開的鐵鉗,帶著兇猛的氣勢夾向他這隻小螞蟻,在他頭頂甚至還有城牆上射來的砲彈在不斷劃過……

    但他卻笑了。

    然後就看見他很乾脆地把雙撾往肩頭一扛,端坐在戰馬上背對浩蕩大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殺徐勇者賞銀五千兩,其他倒戈者每人五十兩!”

    驟然間他就像包租婆一樣,對著面前近在咫尺的敵軍大吼一聲。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12
第一三一章大明之自由女神





    “當場付款,童叟無欺!”

    楊慶看著面帶愕然在僅僅十米外減速的一名騎兵軍官說道。

    那軍官身後所有騎兵都在減速。

    而楊慶對面正在湧來的徐勇部下也同樣在放慢腳步,很顯然他們的節操同樣在他那兩個振聾發聵的數字衝擊下搖搖欲墜,只有徐勇和幾名最忠誠的親兵還保持原本的速度,不過這位咱大清諡號忠節的三等男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慌亂,很顯然他對自己部下的節操也很有自知之明……

    “別停下,殺了他賞銀萬兩!”

    徐勇吼道。

    那些騎兵反而乾脆停下了。

    “第一,他不會兌現,第二,兌現了也得剋扣,第三,這是他承諾的左良玉完全可以不認賬!”

    楊慶微笑著說。

    一名騎兵下意識地點頭。

    很顯然他們同樣對自己長官的節操心知肚明。

    “但我楊慶不一樣!”

    楊慶緊接著說道。

    說話間他居然從懷裡摸出了一顆藍寶石來,然後用兩個手指頭捏著舉到了半空中,那顆都快趕上鵪鶉蛋大的藍寶石在西垂的斜陽下帶著異樣的光華,在白雲悠悠的天幕背景上散發著無盡的誘惑,就像一個神秘的帶著強大吸力的眼睛,在對著那些騎兵發出魅惑的力量,拉著他們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地投入它那恍如無盡如黑洞的藍色……

    他們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這是我個人附贈的!”

    楊慶像女妖一樣用帶著魔力的聲音說道。

    那軍官驟然大吼一聲,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

    “左良玉父子謀逆作亂,徐勇助紂為虐,我等皆是陛下之臣子,食大明之祿忠君之事,當血戰沙場以報聖恩,何故與此二逆同流合污,兄弟們,隨我殺賊領賞!”

    他舉起長矛高喊著。

    “殺賊領賞了!”

    楊慶在他身後同樣吼道。

    “殺賊領賞!”

    所有騎兵同時發出亢奮的高喊對著徐勇直衝過去,在他們背後楊慶繼續高高舉著那藍寶石,就像高舉著火炬的自由女神一樣。

    徐勇嚇得急忙掉頭。

    但剛掉過頭他就發現自己的部下表情詭異,尤其其中還有不少居然已經支起了長矛,這些長矛後面好幾張拉開的弓明顯在瞄準自己,他色厲內荏地舉起手中的刀,但還沒等他發出怒斥聲,兩支箭就突然對著他飛來。他嚇得急忙往馬頭上一趴,兩支箭幾乎同時在他後背掠過,但他雖然躲過去了,旁邊一名最忠心的親兵卻慘叫著墜落馬下。

    徐勇顧不上再扯淡了,毫不猶豫地向著不遠處的護城河衝去。

    還沒等他到護城河邊那些騎兵就到了。

    下一刻伴著他的怒吼聲,他被狂奔的騎兵淹沒。

    而城牆上正在觀戰的左良玉傻了一樣看著這一幕,眼睜睜看著他的大將是如何在他的士兵圍毆中,被刀砍矛刺鮮血淋漓著倒下的,而遠處楊慶那舉著藍寶石的身影帶著明顯的嘲諷,嘲諷他的不自量力,嘲諷他那些手下所謂的忠誠在金錢面前是如何不堪一擊,同樣也在嘲諷他自認為堅不可摧的防禦是如何不堪一擊。

    左良玉悲憤地看著他。

    他似乎能夠看到楊慶臉上那得意的笑容。

    他再看看下面。

    可憐的徐勇已經被亂刀砍死,那個原本很受他器重的騎兵軍官正一腳踢開一名試圖爭功的,拎著刀過去剁下其頭顱,看著徐勇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左良玉莫名地感覺胸口一陣發悶,就像是要喘不過氣一樣,他的身子不由得一晃……

    “開砲,打死這群狼心狗肺的!”

    他身旁左夢庚發瘋一樣吼叫著。

    那些砲手們面面相覷。

    這情況明顯已經不妙了。

    朝廷有忠勇伯,有恐怖的巨砲,更重要的是還有的是銀子。

    而左良玉有什麼?軍餉都只是勉強能發出一部分,更何況這是造反啊?造反倒也沒什麼,但得有成功希望才行,現在還有個屁希望,所仗著的無非就是武昌城易守難攻,想跟朝廷拼耐力逼朝廷屈服。可現在武昌城都已經事實上被大砲轟開了,這事實上已經算是失敗了,剩下無非負隅頑抗,但左家的確只能是負隅頑抗,他們這些當兵的不一樣,他們給左家殉葬豈不是傻子,這年頭跟著誰不是當兵吃飯?跟著左良玉無非他對士兵好點,可他對士兵再好也不能為他把命賠上啊!

    更何況忠勇伯還這麼大方!

    那銀子是最實在的啊!

    左夢庚毫不猶豫地抬腳把一名砲手踹倒,然後奪過點火桿,他並沒有註意到此時他爹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甚至已經站不住不得不趴在女牆上,臉上帶著冷汗顯得很是虛弱的樣子,而拿著點火桿的他直接走到一門弗朗機旁,緊接著將火繩杵進了點火孔,下一刻伴隨著炮聲一枚砲彈正打在準備去邀功的騎兵中……

    “老爺!”

    幾乎在砲聲落下瞬間,左夢庚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發出的悲號。

    他愕然回頭。

    他爹正在趴在女牆上,對著城外噴出一口鮮血……

    而城外的江堤上。

    “爵爺,徐逆已授首!”

    那軍官就拎著徐勇的腦袋走到了楊慶面前,他把腦袋往地上一扔行禮說道。

    楊慶帶著滿意的笑容,隨手把藍寶石了過去。

    那軍官眉開眼笑地接過,他身旁部下一臉艷羨地看著,不過很快他們就不用艷羨了,因為張名振的座艦上一箱箱白銀已經擺在了甲板,話說崇禎給楊慶的一百萬兩才花了不到二十萬呢。事實上照目前這節奏,基本上是花不完的,好在楊慶已經和黃得功等人約好了,如果黃得功能讓他花不完這些銀子就結束這場戰爭,那麼剩下的黃得功幾家分了,所以老黃跟他手下那哼哈二將目前就跟打了雞血一樣。

    不得不說忠勇伯就是體恤士卒啊!

    不過這一次楊慶卻沒有下令直接分給這些士兵,而是從一名拍馬屁的軍官手中接過徐勇的戰馬,然後翻身上馬,拎著雙撾帶著滿意地表情看著面前越來越多的倒戈士兵……

    “走,殺賊去也!”

    他右手鐵撾一揮說道。

    “李國英和郝效忠也是一樣價!”

    他緊接著補充道。

    那些士兵立刻爆發出了亢奮地吼聲。

    下一刻楊爵爺一馬當先,帶著數百騎兵和一千多步兵,徑直撞向了李國英的側翼,後者此時也發現了這裡的情況,不過這位原本歷史上的咱大清四川總督明顯是聰明人,毫不猶豫地掉頭率領部下親信向武勝門逃去,話說他再不跑一旦被楊慶橫擊截斷就真跑不了了,這仗已經沒什麼希望了,實際上沒有楊慶的橫擊他也頂不住黃得功的正面進攻。

    他跑了郝效忠自然也不會留下。

    緊接著咱大清三等阿達哈哈番同樣帶著部下調頭向南,沖向最近的忠孝門。

    然後他們的戰線瞬間崩潰。

    正在和黃得功部混戰的砲灰們一看後面的主將都跑了,那誰還繼續抵抗就是傻子了,這一萬多人絕大多數都以最快速度扔掉武器抱頭一跪,然後換上諂媚的笑容看著他們原本的對手,一些頭腦清醒的更是直接掉頭殺向李國英和郝效忠的後隊。

    這也算為王師前驅了。

    而黃得功一看這情形,同樣立刻帶著自己部下的精銳們投入戰鬥。

    就連後面御營的王之仁也沒忍住,他的部下同樣加入,這支嚴格按照戚繼光兵法訓練的御營反而更像一支精銳,雖然沒有黃得功部下那樣全是死人堆裡爬出的老兵,帶著那種抹不去的殺氣,但這些人卻更像一支紀律化的軍隊,在持續近半年的訓練後,他們身上已經有了真正意義上正規軍的味道,與亂哄哄恍如草寇的黃部形成鮮明的對比。

    當然,楊慶是看不到這些的。

    他正在直撲李國英。

    後者手下跑得最快的已經跑進了武勝門甕城,城牆上是守軍明顯是想關閉城門升起吊橋,但這些洶湧而入的潰兵讓這種企圖變成了徒勞,而且因為守軍的舉動反而讓城門處陷入了混亂,那些急於進城的潰兵和想關上城門的守軍之間甚至發生衝突,整個進城的隊伍在吊橋上陷入堵塞,還有倒霉的潰兵被擠入據說足有七米深的護城河。

    李國英同樣被堵在了北岸。

    就在這時候,楊慶率領的騎兵終於到了,一馬當先的楊爵爺雙撾一橫徑直撞進了潰兵的隊伍,帶著身後騎兵瞬間完成鑿穿,那些被沖散的潰兵紛紛扔掉武器跪倒求饒,緊接著楊慶掉轉馬頭直奔李國英。

    後者看看狂奔而來的楊慶。

    然後他再看看堵得水洩不通的城門……

    “兄弟們,打開城門捉拿左逆父子向皇上獻功啊!”

    他就像讓子彈飛裡面那管家一樣,一揮手中的刀高喊道。

    下一刻楊慶從他身旁掠過,就在他轉過頭露出諂媚笑容的瞬間,那鐵撾的勾刃抓進了他的後背,伴隨著楊慶的狂奔,他就像被老虎的利爪勾住的兔子般,一下子被甩到了半空,帶著慘叫砸落在橋上擁擠的潰兵中……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12





    “放!”

    就在楊慶甩出李國英的同時,對面城牆上傳來一聲怒吼。

    他立刻抬起頭。

    甕城的城牆上一名將領正做揮刀狀。

    然後……

    然後木有然後了。

    站在城牆上舉著鳥銃的那些士兵們面面相覷,然後看看護城河北岸已經勉強進入射程的楊慶,但就是沒有一個扣動扳機的,可憐那將領就像傻子一樣保持著揮刀的動作,一臉愕然地看著他們,那崩潰的表情恍如溫香軟玉中滿懷信心準備破門而入,但卻突然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個太監一樣。

    “開火!”

    他帶著顫音吼道。

    那些士兵們繼續無動於衷。

    “快開火啊!”

    他虛弱地喊著。

    然後那槍聲終於響起了,而他看著對面一道道噴射的火焰,在子彈的衝擊中不斷顫抖著,最後在一顆正中面門的子彈撞擊下栽倒墜落。

    “打開門!”

    楊慶站在橋頭威嚴地喝道。

    “爵爺您稍等!”

    一名軍官卑躬屈膝地說。

    很快正堵在城門內奮力閉門的士兵,恍如洩氣的皮球般迅速後退分向兩旁讓開道路,擁擠在那裡的潰兵一下子沖開半閉的城門湧入武昌城,在他們身後楊慶率領著那些倒戈的士兵緊接著衝了進去。而同樣原本守衛在這裡的士兵也迅速從城牆上沖下,搶在前面給忠勇伯開道,他們到達貢院時候後面的黃得功所部就已經開始進入武昌了。洶湧而入的洪流迅速分散開湧入一條條街巷,就這樣在武昌城內開始了激盪,而當漢陽門的守軍同樣倒戈並打開城門後,就連長江上的張名振部都在漢陽門碼頭登陸,開始直接衝進這座城市。

    武昌正式被攻破。

    當然,戰鬥還沒有結束。

    因為楊慶他們攻破的只不過是武昌外城,裡面還有一座內城,也就是蛇山南邊的楚王府,這座王府幾乎佔了三分之一個武昌城,蛇山就是府城的北牆,左良玉在自導自演了抗旨的兵變後,就很乾脆地移居更加易於防守的楚王府,而且在那裡駐守了他最親信的部下。

    當然,這只是小事。

    對楚王府的進攻根本都不需要楊慶動手,那些倒戈的士兵就解決了,事實上楊慶也不認為左良玉那些所謂的親信真得會為左家殉葬。

    “何騰蛟?”

    布政使司衙門裡,楊慶看著被解救的湖廣巡撫笑道。

    後者和幾個不願意附逆的官員都被軟禁在這裡,其中包括了從北方南逃而來,因為忠心而被崇禎任命為布政使的楊鶚,原本歷史上他和哥哥楊鴻一起在湘西募兵抗清時候被土官所殺。他是湖廣本省,應該算這時候湖廣籍官員裡面職位相當高的了,崇禎南渡以後因為絕大多數官員都是江浙一帶的,本省為官的情況已經很難避免了,更何況內閣那些江浙大臣也歡迎這種本省為官的改變,所以這項製度基本上名存實亡。

    原本歷史上也是如此。

    比如張國維就在弘光朝當過浙江巡撫。

    而湖廣的各級官員裡面職務最高的是總督湖廣江西軍務袁繼咸,但他被左良玉軟禁在楚王府。

    剩下還有三個巡撫。

    湖廣,鄖陽,偏沅,後一個相當於湖南,鄖陽已經劃歸李自成,所以鄖陽巡撫改為承天巡撫,實際上負責襄陽及隨棗一帶,不過這些都是臨時性質的派遣職務,真正湖廣類似高官的就是布政使。

    “二位怎麼沒有得救的喜悅啊!”

    楊慶說道。

    “多謝忠勇伯!”

    楊鶚乾笑了一下。

    話說對於他們來說,還真不好說是到底希望左良玉輸還是贏,儘管他們出於節操沒有與之合作,但他們也知道左良玉贏了才是皆大歡喜,無論作為湖廣本省的楊鶚,還是貴州人的何騰蛟,心裡都明白這場戰爭其實是他們的家鄉士紳發動的,左良玉只不過是被推出來當槍使,如果左良玉贏了,那麼他們這些文官和家鄉士紳們就都可以繼續不交稅了。

    但現在……

    何騰蛟和楊鶚相視一眼,緊接著同時長嘆一聲。

    楊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爵爺,抓住左逆了!”

    就在這時候,田雄進來滿臉笑容地說。

    話說他們的速度也是很快,照這個速度看對楚王府的進攻是肯定沒打的。

    “那還不趕緊帶過來!”

    楊慶說道。

    “那個,爵爺,卑職怕還沒抬到這兒他就得嚥氣了,靖南伯的意思是您最好親自過去。”

    田雄小心翼翼地說道。

    “呃?!”

    ……

    左良玉奄奄一息了。

    “你說你這是何苦呢!”

    楚王府的一座大殿內,楊慶不無唏噓地看著面前明顯已經快要走到生命盡頭的左良玉。

    後者就躺在地板上。

    不過楊慶並沒有見到左夢庚,據說後者帶著一批最忠心的家奴把他爹抬回來之後,往這裡一扔隨便叫了幾個侍女伺候著,自己跑到內宅搜羅一批金銀珠寶倉皇逃走,也不能說左夢庚不孝,估計他也明白帶著他爹逃跑不用跑出武昌城,他爹就得被折騰得嚥氣。話說這個結果讓楊慶也很意外,他沒想到最終左良玉還是這樣一個結果,這也算是宿命了,這樣也不算壞事,至少對於崇禎來說把左良玉明正典刑還是有些尷尬,畢竟這個人跋扈歸跋扈,但還是最大限度保持了自己的節操。

    他自己病死是最好的結果。

    “我若不如此,早晚也得進你的北衙!”

    左良玉虛弱地說。

    “忠勇伯聽說還是神醫!”

    他看著楊慶給自己診脈的手說。

    “至少我治不好的病,咱們大明也不會有其他人能治好,話說你這身體就是沒有這件事,恐怕也就最多再撐個一年半載,你這完全就病入膏肓了,估計你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身體,那你何苦要快死了還背個叛逆之名呢?”

    楊慶說道。

    這老傢伙其實早就病重了。

    “老夫親人皆無,唯有一子,若不做最後一搏,難道老夫死後皇上還能容得下他?皇上恐怕早就想殺我父子了,只是怕落得個趙構的名聲,老夫能如此恐怕皇上開心著呢!如今成王敗寇,老夫征戰多年生死早已看淡,此刻落得這樣結果也認命了。但別以為你們就會有什麼比老夫更好的結果,自古以來哪個皇帝容得下藩鎮?劉澤清完了,劉良佐完了,高傑也完了,現在老夫也完了,下一個就是你黃闖子了,你忠心也罷不忠心也罷都一樣,那岳飛可夠忠心了,不也一樣有風波亭嗎?

    等外面的藩鎮都清理乾淨了,那時候就該忠勇伯你這樣的了。

    忠勇伯所向無敵,軍中號為戰神,甚至都說你是神仙下凡,你都如此了那又置皇上於何地?功蓋天下者不賞,勇略震主者身危,忠勇伯覺得你如今符合哪一條?更別說忠勇伯據說與李自成還頗有交往。

    李自成何人?

    下生死之仇也!

    忠勇伯身為明臣,卻與他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難道你以為你受皇上重用就不會在皇上心中留下芥蒂了?如今皇上用著你,當然忍得下這些,但當一切都掃平後你還有什麼用處?你沒用了的時候,你那些讓皇上不快的事情自然一樁樁都翻出來了,忠勇伯,老夫好歹也年長些,也算是如今臨死前的一番肺腑之言了。”

    左良玉說道。

    話說他還不知道楊慶甚至都打過崇禎呢!

    “忠勇伯,此賊挑撥離間,乾脆弄死算了!”

    黃得功說道。

    很顯然他也有點心虛了,畢竟仔細算算原本的南方各鎮在左良玉完蛋後還真就剩他自己了,崇禎不可能容忍這些軍頭存在下去那也是必然的,任何一個皇帝都只有在亂世才允許這種非正常情況存在,只要恢復了秩序肯定首要就是收軍頭們兵權,京營的設立就代表著崇禎的目標,而他無論心裡是不是忠心的,他終究也是這些軍頭中的一員。

    當然,這種想法只能是想法,別說是說出來了,就是聽別人說都不能聽!

    得趕緊讓這個傢伙閉上嘴。

    他緊接著就要拔刀。

    楊慶抬手止住了他。

    “你說這麼多的廢話,無非就是想讓我們放過你的兒子,然後留著你兒子繼續玩寇而已,話說我們倒是沒什麼,我們和你也好歹並無私怨,說到底就是給皇上辦事盡自己職責,你兒子能抓到就抓到,抓不到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我就怕你兒子自己做傻事呀!你那些在外面的手下們可都等著他的人頭來向皇上邀功呢!”

    他笑著對左良玉說道。

    左良玉臉色一變,突然間劇烈地咳嗽起來,很快就因為呼嘯困難而大口地拼命吸氣,但剛吸了兩口突然間噴出一口血來,那臉色瞬間變得臘黃如紙,他虛弱地抬起手,也不知道是要指楊慶還是要抓住他找一根救命稻草,就那麼虛弱地顫抖著,拼命張大嘴拼命吸氣,而鮮血則不停地從他嘴裡湧出。

    很快那抬起的手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緊接著他腦袋一歪嚥氣了。

    “就這點心理素質還跟我玩心理戰呢!”

    楊慶鄙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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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良玉的死亡並沒有結束這場戰爭……

    準確說只是新一**戰的開始。

    因為就在同時原本駐守岳州的王允成部已經南下,並且在偏沅巡撫李乾德那欲拒還休的表演中攻陷了長沙,而李乾德南逃衡陽和已經從廣西返回的桂王保衡陽,說白了就是等左良玉這邊戰鬥的結果,很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己早已經被黃澍給出賣了,還想繼續扮演大明的忠臣,然後就算左良玉敗了他也還是大明的忠臣。

    而王允成在攻陷長沙後立刻就向進攻袁州。

    他這一路目的已經很明確就是南昌,奪取南昌後再繼續向東沿廣信,衢州一路殺向浙東。

    實際上不用這麼麻煩。

    只要他能奪取南昌,那麼崇禎也就只能認輸,為了收稅再毀了這時候最重要的糧食產地江西,那就完全可以說是得不償失了,如果再讓浙東也遭到戰火波及那可就麻煩了,而且朝中那些浙江籍大員們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們可是正等著左良玉的好消息呢!

    左良玉若成功,使得湖廣等三省擺脫新政,那他們肯定趁機要求一視同仁的。

    他們的確沒有激烈反對,可不代表他們就能放過這個好機會啊!

    而江北原本駐襄陽的金聲桓同樣南下奪取承天。

    承天巡撫徐啟元被亂軍所殺。

    他們這一路實際上是要南下增援武昌的,他們的目的是等楊慶在武昌城下師老兵疲後,再與反擊的左良玉一起將其徹底擊潰,只不過楊慶攻城的速度實在太快,金聲桓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一天時間就攻破武昌,估計此時還在承天等著他們幻想中的時機呢,所以接下來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他這一路。

    此外還有駐守荊州的馬進忠。

    不過馬進忠正在觀望,很顯然他對於和左良玉同流合污並不是很有興趣,另外還有惠登相,過天星實際上已經出湖廣,他駐軍在夔州,他和馬進忠一樣在觀望,而且據說惠登相已經病重,原本歷史上他也是這一年病死的。

    這兩路基本上二十萬兩搞定。

    至於左夢庚最終還是逃出了武昌,他帶著大約五千殘部,在城外與正糾結該奔那一邊的郝效忠會合,居然沒出現郝效忠砍了左夢庚反正這樣在楊慶看來必然的事情,這樣左良玉的在天之靈終於可以欣慰了,他終究還是有一個忠心耿耿的部下的。而他們這一路正在向西逃往岳州,估計是想在岳州等上游的馬進忠和惠登相,如果等不到他倆那也就只好南下投奔王允成了。

    而他們是肯定等不到的。

    其他左良玉部下基本上都在武昌向楊慶投降,至於在武勝門上被亂槍打死的是原本歷史上的咱大清河南總兵張應祥。

    楊慶把金聲桓很乾脆地扔給了黃得功。

    此時老黃手下的兵力再一次暴漲,他在武昌收編了整整十萬左部,再加上九江投降的也歸他指揮,老黃也是正經二十萬大軍,以他目前這樣的實力對付金聲桓很輕鬆,後者連能打再加不能打的加起來也不過十萬,絕大多數還是不能打的砲灰,畢竟他是襄陽守將,還得防止對面的田見秀趁機南下搞他菊花。

    至於馬進忠等人那裡,楊慶讓被解救的總督袁繼咸帶著二十萬兩銀子去解決。

    這個總督主持湖廣軍務多年,在雜牌中還是很有威信的。

    這都是小事。

    大事是他絕對不能丟了南昌。

    緊接著楊慶率領王之仁部登船順流直下,因為這時候已經是開春換上了東南風,在鄱陽湖上船行的速度太慢,他很乾脆地在九江登岸,帶著兩萬大軍強行軍直奔南昌,話說王允成那裡可是還有個老朋友呢!侯恂父子三人作為監軍被左良玉派到了王允成軍中,不出意外的話,侯恂應該和屁股疼的侯方域留在長沙,以他的聲望鎮撫當地士紳,同時以他兒子的屁股展現昏君奸臣的罪行,而侯方夏應該跟隨著王允成向南昌進攻。

    急行軍的楊慶四天后到達南昌。

    王允成同一天攻取臨江。

    楊慶幾乎馬不停蹄地出南昌搶先到達丰城。

    王允成至樟樹。

    “拒絕投降?”

    楊慶意外地說。

    “他們不信左良玉已敗!”

    前去勸降的江西巡撫郭都賢說道。

    “那就對了!”

    楊慶釋然。

    他確實疏忽了這一點,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這太快也不全是好事,這時候距離他攻下武昌才不過幾天時間呢,而且他的行軍距離比左夢庚近得多還有武昌到九江的順流速度優勢,除非左夢庚提前派人以驛馬通知,否則王允成這裡真得很難知道武昌已被攻陷。

    楊慶也疏忽了這一點,沒有帶幾個當證明的降將來。

    這事好辦!

    派人去武昌把左良玉的死屍抬來都可以,因為沒有得到崇禎的明確處理,那死屍還沒埋呢!估計把這死屍往軍前一擺,就算王允成還想打,他手下那些將領和士兵也不會幹的。

    不過楊慶不准備這樣幹。

    王允成所部總計四萬,而他這邊的御營王之仁部是兩萬,另外還有他從高得捷那裡帶來的五百鐵騎,這個實力足夠與之一戰了,正好也可以檢驗一下御營的野戰能力,這支軍隊訓練了半年,至今還不知道真正的實力呢!

    “既然他們要自尋死路,那就成全他們好了!”

    楊慶冷笑道。

    “忠勇伯,下官是否再調些兵馬?”

    郭都賢說道。

    這個巡撫在原本歷史上抗清失敗後做了道士,而且還搞過三千道士下洞庭的反清起義,失敗後就在修道中終老了,這一點難能可貴,要知道他如果降清的話絕對不會地位低了,因為他是洪承疇的恩人,被洪承疇視為恩師的。另外他有個女兒是出了名的才女詩人,和雲南沐家定了親,不過還沒成親,當然,楊爵爺肯定不會對他女兒有什麼企圖。可憐楊爵爺現在對所有非賤籍的女人都不敢有企圖,生怕被張嫣抓住,別說是這樣的巡撫千金了,就是一個普通民女除非被他買了變成奴籍的都不敢染指。

    “不需要,本爵和御營足矣!”

    楊慶說道。

    他才不敢用那些衛所農奴呢!

    這些人真上了戰場不夠給他製造麻煩的,當炮灰都不合格。

    既然這樣郭巡撫也就不再多事。

    第二天兩軍正式交戰。

    豐城拖船埠。

    “戚家軍復活了?”

    王允成看著前方驚叫道。

    在他前方是一輛輛正在組合起來的偏廂車,這些人力推動的木製戰車首尾相連,在返青的贛江邊逐漸形成四座四方形的木製城堡,然後四座木製城堡又共同組成一個巨大的方陣,而在這些木製城堡是一隊隊待命準備突擊的騎兵……

    上次他看到這種情景還是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那些被他們坑死的浙軍也是這樣,用這些車城以幾千人硬抗數万八旗的進攻直至全軍覆沒。

    而他們的三萬遼軍在坐視。

    “馬隊,衝上去,別讓他們完成列陣!其他各軍進攻。”

    他毫不猶豫地吼道。

    這時候一個車城已經完成,那些步兵開始在外圍布拒馬,他很清楚接下來他會面對什麼,當年渾河岸邊數万八旗就是在這些車城面前幾乎打殘,遺屍數量甚至超過了戰死的明軍,那還是野豬皮時代堪稱最悍勇的八旗,他可不認為自己的部下有那種水平,無論如何不能讓車城組建完成。

    “咱們還沒列陣呢!”

    他身旁監軍的侯方夏急忙說道。

    事實上他們的後續甚至都還沒有到達呢!

    “等不了了,這是當年戚家軍的車營,一旦合成除了把紅夷大砲擺上轟擊剩下任何進攻都是送死!”

    王允成推開他說道。

    “殺!”

    他拔出刀翻身上馬。

    他的最大優勢就是騎兵,號稱鐵騎王的他,手中擁有左良玉部下最精銳的騎兵,整整七千騎跟隨他準備一舉掃蕩江西,但現在剛進江西的大門就遇上了這支彷彿從地下的枯骨中爬出來的軍團,話說左良玉可是許諾了一旦奪取江西就把南昌給他的,此刻為了以後的好日子他也得拼一把。

    最先到達的三千騎兵立刻向前。

    而在他們後面,還有四千騎兵和三萬多步兵正在趕來。

    “希望還來得及!”

    王允成在後面擦著冷汗說道。

    算起來他還是有希望的,首先此時就一個車城完成組建,而且還沒來得及豎起拒馬和撒上鐵蒺藜之類,另外三個車城因為行軍拖後的緣故都在組建中,只要騎兵能夠衝上去,哪怕打不開第一個車城,也可以盡量沖散另外三個車城。這種東西只要別讓它組建起來,那麼戰鬥力就直線下降,雖然戚家軍還可以組成其他陣型,但都沒有這種車城那麼可怕,畢竟他有騎兵和數量上的絕對優勢,而戚家軍的騎兵只是一種輔助作戰的輕騎兵,他卻有真正的重甲鐵騎……

    呃,這話說早了,人家其實也有!

    “那是什麼?”

    正在擦冷汗的他,愕然地看著戰場側翼一片金屬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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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慶和五百重騎兵的出現,讓那些原本沖向車城的騎兵全停了下來。

    這是具裝騎兵。

    這可是他們這些普通騎兵最害怕的對手。

    在一匹匹帶著馬鎧的健壯河曲馬上,那些全身明晃晃銀色鎧甲,臉上覆蓋著鐵面的前吳三桂家奴,現在的大明錦衣衛鐵騎營士兵們,一個個手持帶著小三角旗的丈八長矛,就像一道鋼鐵的牆壁般,橫亙在整個戰場的側翼。而在他們前方很風騷地披著猩紅色斗篷的楊伯爵,拎著一對恍如鐮刀龍利爪的鐵撾用傲睨的目光看著躊躇不前的敵軍……

    “衝啊!”

    王允成吼道。

    緊接著他奪過旁邊的旗幟猛然揮動。

    而他身後的鼓手同樣拼命擂動戰鼓。

    但那些騎兵還是不敢繼續向前,他們很清楚繼續向前的話,已經被傳說為神仙下凡的忠勇伯,會帶著這支傳說中同樣被神話的騎兵橫擊他們。

    而他們是擋不住具裝騎兵的。

    雖然這種古老的騎兵王者時代因為火器的出現已經成為歷史,但問題是他們這些輕騎兵沒有火器啊,他們手中只有肯定射不穿重鎧的騎兵弓,只能砍步兵的雁翎刀,還有隻能用於混戰的錐槍。而對面是什麼?密密麻麻恍如密林一樣的丈八長矛啊!一寸長一寸強,騎兵的對沖中他們連對手的馬頭都夠不到,就被這些長得嚇人的長矛戳死了,都是玩這個的,他們又不是不明白這一點。

    “這群廢物!”

    王允成憤怒地咆哮著。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機會就這樣在詭異的對峙中失去了。

    然後第二座車城完成。

    隨著一架架拒馬的擺上,那些原本隱藏在偏廂車內的士兵抱著一個個鐵蒺藜衝出,隔著拒馬不斷拋到了他們的外圍,鐵蒺藜,拒馬,偏廂車的護壁共同組成了三道防線,而一輛輛偏廂車的護壁上,一門門弗朗機伸出了砲口,那些鳥銃手的鳥銃也在護壁上方架起,而在偏廂車兩側,原本鏜手變成了斧槍手……

    這是一個改變。

    相比起鏜來,楊慶覺得還是斧槍更合適,所以原本的鏜改成斧槍,他們還兼職擲彈兵。

    畢竟斧槍是近戰的。

    在需要他們拿起斧槍前,讓他們兩兩一組扔手榴彈還是不錯的。

    另外還有一個改變是原本兼職鳥銃手的藤牌手,現在改成了兼職抬槍手,兩個人負責一桿抬槍,以此彌補鳥銃投射量的不足,畢竟這東西可以裝填霰彈,而遇上盾車時候它換獨頭彈也比鳥銃強得多。另外相比起固定在車上的弗朗機,他們可以帶著這東西隨時機動,而且他們也不是刀牌手,事實上他們的另一支武器是雙手長刀。偏廂車的防禦足以保證士兵防護,而這種長刀無論是對試圖翻越護壁的還是試圖衝入空檔突擊的敵人,都有著更有效的殺傷力,尤其是當騎兵突入的時候。

    這樣事實上一輛偏廂車的正兵和奇兵加起來,就是一共兩門弗朗機,一支大抬桿,四把斧槍,兩個隊長各一支丈八長矛和弓箭,另外還有四隻鳥銃,所有士兵都單獨還有近戰的佩刀。

    而這是戰術單位的構成。

    實際上一個作為車城的旅,另外還有專門的砲兵和騎兵,前者就是相當於三磅炮的劈山炮,再加上改良版虎蹲炮實際上就是臼炮,可以使用木管引信的開花彈,明朝本來就有類似的,只不過是蘆管,而且價格太貴一般不用。

    劈山炮在整個車城的四角。

    而且專門為它們設計了砲車,可以躲在護壁後面,就像裝了護盾的現代火砲一樣射擊。

    騎兵只有三百。

    他們的職責是戰局緊張的時候在需要的方向反擊,或者在敵軍潰逃時候進行追殺,但平常主要用於偵查,本質上這些旅還是步兵,而四個這樣的旅就是一個軍,每一個旅方陣一個面就是一個營,必要時候一個營也可以組成一個方陣。這實際上就是把戚繼光的戰術制度化,由原本僅僅是戚家軍的戰術,變成一種可以說大明國家標準的戰術,就像西班牙人的大方陣,雖然楊慶的確有很多更好的東西,但是,他不能保證大明這些渣渣一樣的將領,都能夠理解掌握那些新戰術啊!

    戚繼光這套好歹他們都懂啊!

    “王將軍,怎麼還不進攻?”

    侯方夏催促著。

    “進攻,這還怎麼進攻!”

    王允成沒好氣地說道。

    這些車營在他前方鎖死道路,在他左邊是贛江,在他右邊是十幾里外就是山區,通往南昌的大路就是這一條,他不打開車營就別想往前,而要打開車營,那真就得拼命了,這東西不用人命堆根本不可能。

    除非他有紅夷大砲。

    但這個得從長沙運來,雖然他是進攻南昌的,卻根本沒想過要真正攻城,南昌的士紳早就聯絡好了,後者當然也不喜歡新政,他們巴不得崇禎被左良玉暴打一頓,教教這個越來越囂張的皇帝學會做人呢!很顯然王允成還不知道京營的車城也有大砲,劈山炮雖然和紅夷大砲沒法比,但那些臼炮版虎蹲炮可是能打超過四里的,實際上相當於二十四磅臼炮,拿開花彈轟他的紅夷大砲毫無壓力。

    “將軍,難道你就不想進南昌?洪都新府,物華天寶啊!”

    侯方夏用帶著誘惑的語氣說道。

    王允成糾結著。

    “等紅夷大砲!”

    他說道。

    “那紅夷大砲自長沙運到,恐怕楊慶後續大軍也到了。”

    侯方夏說道。

    王允成繼續糾結。

    “拿下南昌至少可奪百萬之金銀。”

    侯方夏繼續蠱惑。

    “進攻,列陣進攻,打下南昌,三日不封刀!”

    王允成吼道。

    他手下瞬間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爆發出一陣亢奮地吼聲。

    話說對於這些兵痞們來說,這五個字簡直就如同仙音一般,至於前方橫亙的車城完全就被無視了,就連遠處的楊爵爺光輝都已經暗淡了,所有到達的各軍立刻列陣準備。而楊慶按兵不動,在那裡看著他們做進攻準備,到午後的時候所有四萬大軍全部列陣完成,左步右騎左側以贛江為屏障,重騎兵結陣阻擊楊慶可能的突擊,輕騎兵率先發起了襲擾進攻。

    數千騎兵狂奔著靠近車城,在靠近中舉起騎兵弓向著車城射擊。

    不過這沒什麼用。

    偏廂車的護壁就像城牆一樣阻擋住直射的利箭,向上拋射的落下後根本穿不透棉甲和笠盔,相反那些弗朗機和抬槍的射擊卻讓這些騎兵不斷倒下。

    很快輕騎兵撤退。

    緊接著步兵推著同樣包括弗朗機在內各種輕型火砲向前,但還沒等他們進入射程,車城四角的劈山炮和城內的臼炮就開始了射擊,尤其是那些打三斤實心彈的劈山炮相當準確,一里內那砲彈不斷落在王允成的步兵陣型當中,甚至打在他的砲兵中,那些臼炮的砲彈更是落在陣後,直接打在他那些結陣的重騎中。

    雖然只是實心彈,但對士氣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好在還有三日不封刀的支撐。

    很快這些火砲就到差不多可以射擊的距離,但也就在這時候,它們也同樣進入了那些弗朗機的射程,實際上雙方都是差不多的武器,只是京營的質量更好而已,而這就已經足夠了。弗朗機,劈山炮甚至還有大抬桿,車城完全變成了噴火的怪物,密集的砲彈不斷集中火力狂轟,王允成和侯方夏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前所未有的火力,同樣看著他們的砲兵轉眼崩潰。

    “衝上去!”

    王允成終於清醒過來,他發瘋一樣吼道。

    步兵的衝鋒終於開始。

    蜂擁向前的冷兵器步兵,與熱兵器初期的火力,在這片初春的原野上展開了激烈的碰撞,被三日不封刀的洗劫誘惑鼓舞起的鬥志,和充足軍餉加沒有了後顧之憂共同支撐起的戰鬥意志也同樣開始了激烈碰撞。但有限的火力投射量終究阻擋不住洶湧的步兵數量,在倒下了無數死屍之後,很快就開始有步兵踏過遍地鐵蒺藜翻越一架架拒馬,直接衝擊盾車的防線。

    楊慶瞪大了眼睛。

    最重要的時刻就在這裡了。

    很快他露出滿意的笑容,盾車後的士兵沒有潰逃,那些斧槍手迅速開始投擲原始版手榴彈,緊接著在爆炸聲中拿起一支支斧槍開始向被炸懵的敵人劈砍。

    但後者依然源源不斷。

    哪怕前面的已經想掉頭逃跑,在後面密集的步兵和驅趕他們的騎兵擠壓下也只能硬頂著火力向前。

    同樣那些初上戰場的京營士兵們也毫不退縮,鳥銃手和弗朗機手不停地完成著裝彈開火的過程,將近在咫尺的敵人射殺,哪怕這些敵人的長矛都快刺到了他們臉上。而斧槍手和雙手刀手不斷砍翻或者刺穿試圖衝進車城的敵人,那些使用弓箭補充射速的弓箭手,就像清軍一樣在不足五步的距離,不斷將一支支利箭射出貫穿敵人的面門……

    真正的血戰就這樣展開。

    “這才是帝國的基石!”

    遠處觀戰的楊慶發出欣慰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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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不好啦,皇上又落水啦!





    南京,玄武湖。

    梁洲攬勝樓上,看著春天的湖光山色,大明皇帝陛下心情頗佳。

    左良玉終於死了。

    這塊在他頭頂覆蓋了大半年的陰雲終於消散,雖然戰爭還沒結束,但實際上也只是時間問題,袁繼鹹的奏摺剛剛送到,荊州的馬進忠加入對金聲桓的討伐作戰,黃得功與馬進忠兩部加起來近三十萬大軍合圍承天,金聲桓就算是不投降也只有死路一條,至於南昌方向有楊慶親自出手,崇禎很清楚那意味著什麼。

    而左良玉的死也徹底結束了大明目前的軍閥割據狀態,他的帝國終於真正地完全回到了他的手中……

    雖然只有半個帝國。

    這半個帝國還有各地盜匪為患。

    但至少在大明內部他這個皇帝可以真正一言九鼎,而不需要擔心哪天某個手握重兵的軍閥清君側了。

    當然,還有一個黃得功。

    但對於崇禎來說,黃得功是必須得保留的,畢竟在京營完成之前,他還需要一個在江北充當中流砥柱的角色,而京營目前只編了三軍,另外三軍才剛剛開始組建,因為軍費依然緊張,這三軍的組建明顯放緩。畢竟京營的士兵需要賞賜土地,而他只能從手中的官田賞賜,但江南各地官田被勳貴士紳侵占嚴重,三軍六萬人的土地還好辦,但再加三軍六萬人的就捉襟見肘了,畢竟依靠官田生活的還有很多人,這也是他急於展開經界的原因,他需要把更多被勳貴官員士紳侵占的官田奪回來賞賜那些士兵。

    而京營六個軍也是肯定不夠。

    他需要十二軍甚至於二十四軍。

    至少二十四軍才能滿足大明的常備軍規模,才能確保他重新掃平天下恢復他曾經擁有的一切,這樣一個龐大帝國五十萬常備軍不算多,而這些必須得有土地支撐,經歷了這麼多以後他已經很清楚這一點。

    二十四軍啊!

    那就需要一千多萬畝官田啊!

    而且必須是南直隸浙江湖廣江西這個範圍內的,話說此刻他的腦子裡甚至又出現了楊慶那個喪心病狂的公田法……

    想到這裡他又微微嘆了口氣。

    然後他看著他女兒。

    坤興公主正帶著她妹妹在樓下的初春綠色中散步,很顯然皇帝陛下也在糾結自己這顆養了十幾年的嫩白菜,到底該不該讓那頭豬拱,按說也不是不可以,但楊慶的所向無敵也是他的一塊心病啊,雖然大明對駙馬跟防狼一樣,但楊慶這不是狼,這是虎,大明的那些東西也就是防個狼,但防不住虎啊!

    “陛下!”

    王承恩突然一臉喜色地走上樓。

    “何事?”

    崇禎說道。

    “陛下,江西巡撫郭都賢奏報,忠勇伯率京營在豐城大捷,京營第二軍以兩萬人迎戰叛軍王允成部七千騎兵和三萬五千步兵,京營第二軍僅死傷千餘就擊潰敵軍,斬首五千俘敵三萬多,王允成僅餘不足兩千騎逃走,抓獲左逆此前任命的監軍,前戶部侍郎侯恂之子侯方夏。

    另外,”

    王承恩頓了一下,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說道:“此戰忠勇伯沒參戰。”

    崇禎眼睛瞬間亮了。

    這意思是什麼?他的京營以兩萬對四萬多,而且還包括七千騎兵,結果僅僅以千多死傷就大獲全勝?在這十幾年裡一次次用爛無可爛的表現刷新著糜爛的下限,把他氣得一次次都想吐血,十幾年裡把他的大明葬送了一多半的官軍,居然就這樣一下子脫胎換骨了?

    這簡直堪比成祖時代的京營啊!

    “陛下,這戚繼光之法真管用啊!”

    王承恩眉開眼笑地說道。

    “傳旨,追贈,不,追封戚繼光為伯爵,世襲,尋其後人繼承,諡號不改,贈上柱國!”

    崇禎說道。

    “陛下,其子孫多在北方。”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說。

    戚繼光幾個兒子除了一個世襲登州衛指揮僉事外,其他幾乎全都在錦衣衛,應該說明朝皇帝們對他還是可以的,他的淒涼晚年主要是政治問題,作為張居正系統的,在萬曆朝對張居正的清算中不可能避免,話說他給張居正送禮可不少,但他的兒子們都是和那些勳貴子弟一樣,在錦衣衛擁有世襲職位。

    “那,那,先封了再說!”

    崇禎說道。

    “那忠勇伯那邊?”

    王承恩的意思是,楊慶這段時間也算勞苦功高,是不是咱們也給他升升官啊!

    “他?”

    崇禎糾結一下。

    “他就算了!”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女兒,然後果斷地說。

    “陛下,是否該回宮了?”

    王承恩說道。

    他沒敢把昨天坤興公主又偷偷跑到忠勇伯府的事情告訴皇上。

    “回宮!”

    崇禎心情舒暢地說。

    緊接著他在太監們的簇擁中下了攬勝樓,擺出一副慈父嘴臉訓斥了一下正在貪玩的兩個女兒,這才帶著她們和袁貴妃前往碼頭。

    這時候的玄武湖中各洲和四周都是隔開的,甚至湖周圍還有圍牆和瞭望哨,而且這裡也不是皇帝的御苑,崇禎也不是來游湖,他是來親自查一些東西的,遊湖只是順便而已。這裡實際上是整個大明的戶籍資料總庫,一百七十萬冊記錄全國戶籍資料的黃冊就存放在各洲的一間間庫房,普通人別說是進湖了,就是看都不行,外面理論上有士兵巡邏放哨。

    當然,只是理論上。

    實際上也就是有那麼個制度而已。

    但制度上哪怕是各級官員需要查閱也必須得有虎符,然後在太平洲的核查處登記核實,再由太監用船從太平洲送到各島,戶籍的管理人員也是如此定期上各島晾曬黃冊,以這種可以說頂級的安保,來杜絕人為篡改這些作為帝國土地,稅收,徵兵等基礎的資料……

    當然,實際上沒啥卵用。

    明朝後期黃冊被篡改又不是什麼稀罕事情,這年頭誰還不收個賄賂啊!那些管理黃冊庫的也一樣。

    崇禎一家很快登上船,連同另外幾艘護駕的船一起劃向太平洲,也就是太平門外,現代已經沒了,小船在平滑的湖面上緩緩向前,皇帝陛下站在船頭,眺望著埋葬了他老祖宗的紫金山,一種豪情驀然湧上心頭。儘管他已經當了十七年皇帝,除了在登基的那一年,剩下的十幾年裡還真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以前他沒錢。

    而現在他有錢了,如果新政推行開他還會更有錢。

    以前他的將軍們除了失敗幾乎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好消息,現在他的將軍們帶給他的是一個又一個勝利。

    以前他幾乎睜開眼就要面對一份份飢荒的奏摺,但現在江南的富足讓這個詞正在逐漸遠去,而隨著湖廣的徹底平定,這個幾乎大明後期最大的糧倉也將發揮威力,那時候估計他就根本不需要再為糧食發愁,徹底和飢荒這個詞遠離,雖然他拋棄了北方但卻也拋棄了沉重的負擔。

    只要保持這種狀態,不出十年他幾乎就可以躺贏,無論人口,財力還是糧食,他都對李自成形成碾壓。

    那時候他就是拿銀子砸。

    拿糧食砸。

    他也照樣可以輕鬆戰勝這個對手奪回他失去的一切,更何況他的軍隊也已經獲得重生,兩萬打四萬還包括七千騎兵,居然僅僅死傷千多就獲得完胜,這簡直讓他難以置信,這還是過去遼東戰場上幾萬死傷換不來幾顆建奴人頭的官軍嗎?御營能有如此戰鬥力他又有何懼?三個軍的確僅僅能夠保證他對南京的控制,那六個軍他就可以確保對江南的控制,十二個軍他就會擁有對李自成的絕對優勢,二十四個軍他就能掃平天下所有敵人。

    什麼建奴,蒙古王公統統都會被他踩在地上。

    就像當年成祖一樣。

    甚至他還可以和成祖一樣,派出強大的艦隊,就像楊慶說的那些泰西殖民者一樣,去征服南洋,去帶來數不盡的財富,或者去徹底征服倭國把倭國那些巨大的金礦銀礦統統拿下。

    他會成為遠邁漢唐的一代雄主!

    而這一切……

    這一切又離不開一個身影啊!

    “傳旨,給楊慶晉爵為侯,黃得功也進爵為侯!”

    他嘆了口氣說道。

    “奴婢遵旨!”

    王承恩低聲說道。

    “再……”

    崇禎看了看另一艘船上的女兒,在王承恩疑惑的目光中欲言又止。

    坤興公主抬起頭看著他們,忽然間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崇禎一愣,但幾乎就在同時,他們腳下的這艘小船忽然間猛得一晃,而站在船頭的崇禎身子同樣跟著一晃,王承恩急忙伸手抓住了他,崇禎緊接著站穩了身子向他示意沒事了。

    “你們這些狗東西,怎麼划船!”

    在王承恩的喝罵聲中,這艘小船再次猛然一晃,猝不及防的崇禎驚叫一聲下意識後退一步,但他背後就是船外,一腳踩空的他立刻墜落湖面,帶著飛濺的水花徑直砸進了被浮萍和荷葉覆蓋恍如一張綠毯的湖面。

    “不好了,皇上落水了!”

    就在皇帝陛下被一股力量拽進水下的瞬間,他聽到了頭頂王承恩那驚恐的尖叫聲……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12
第一三六章 崇祯驾崩





    “让开,都让开!”

    狂奔的战马上杨庆大声吼道。

    前方正阳门前守卫的士兵以最快速度将行人驱赶到一旁,所有人都默默看着忠勇伯的身影如风般掠过,转眼进入了同样敞开的大明门。

    崇祯病重。

    杨庆是四天前在袁州得到崇祯落水的消息,那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了,紧接着他将进攻长沙的任务交给王之仁,然后骑驿马日夜兼程依靠自己强悍的体格狂奔一千多里返回南京。但在太平府就遇上了老王派出等他的太监,知道了崇祯病重的消息,虽然这时候已经是春天了,但料峭春寒中一个从没游过泳的人掉在湖水中,而且还呛了一肺满是细菌的污水,虽然抢救得快但也少不了一场严重的肺病。

    更何况崇祯的体格本来就因为常年缺乏锻炼而弱不禁风。

    只是这落水原因……

    “玛的,我说怎么这边对新政的反应这么平淡呢!原来早就憋着大招了!”

    沿着御街狂奔的杨庆心中暗想。

    的确,江浙士绅和南京的勋贵们对新政的反应过于平静,尤其是后者简直就是毫无反应,要知道南京周围绝大多数土地都在包括徐家在内几个世袭的勋贵手中,尤其是他们侵占卫所的官田也是最多的,南京的那些卫所兵很多都变成了他们的农nu。

    崇祯可不仅仅是收税。

    还有经界呢!

    把各地土地重新进行丈量然后登记再对照户部的资料,与原本南京各卫所属官田进行核对,谁侵占了多少立刻就出来了,就算没有后续的惩罚仅仅是把这些土地重新收回皇帝的手中,对于他们也是惨重损失,更别说他们还得交税,而且惩罚肯定也得是有的,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不如那些普通土财主们至少还搞出了一个伏阙。

    这本来就是很不正常的。

    之前还有左良玉这个希望,他们都在等着左良玉割据成功,然后再以此逼迫崇祯收回新政,毕竟左良玉若为湖广三省争取了免新政,那崇祯也没有理由只在江浙行新政,但现在左良玉失败了,那他们就得自己动手了。

    当然,这只是杨庆的推断。

    他直接纵马狂奔进了同样敞开的承天门,然后端门,午门一路狂奔并且在午门遇上了韩赞周……

    “皇上情况如何?”

    杨庆边走边问。

    韩赞周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他是直接责任人,因为杨庆主外他主內,杨庆负责在外给崇祯对付朝臣,对付各地军头,他负责崇祯在南京城内的安全,尤其是南京皇宫所属的各系统都是他管,王承恩只负责当皇帝的秘书长,而这里面包括玄武湖,那里的资料库是由太监管的。

    杨庆没有再多问。

    很快他到了乾清宫,刚到门前就被里面出来坤兴公主给哭着抱住了。

    “公主先放手,我去看看陛下!”

    杨庆说道。

    坤兴公主擦着眼泪松开手。

    杨庆进去后崇祯床前包括太医所有人赶紧让开,这时候皇上依然在高烧昏迷中,杨庆诊脉之后再看看咳出来尿出来的东西就知道基本没戏了,这是肺部感染的脓毒进入血液引起的全身内脏衰竭,放到现代都得让医生们小心对付的东西,在这个连败血症都很难解决的时代他拿什么解决这种败血症的终极升级版?

    他很干脆地看了张嫣一眼,向她使了个眼色。

    张嫣神情一变。

    “都下去吧,一群没用的东西,把公主送回去休息,这里有忠勇伯就行了!”

    张嫣摆出国母架势说道。

    那些御医赶紧走人,坤兴公主也被几个宫女带走,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杨庆,她,袁贵妃还有王承恩和韩赞周,这基本上算是皇宫里的核心人物了,至于史可法等外臣那个都在宫外等着呢,包括南京的那几个勋贵这时候也都在外候着。

    “真没用了?”

    张嫣面色凝重地问道。

    “殿下,陛下是脏水入肺后引发肺病,脓毒又进入全身血液,继而被血液带到几乎所有脏器,如果臣能早一两天或许还能救回,但此时已经无力回天……”

    杨庆说道。

    就在这时候床上的崇祯突然一阵剧烈咳嗽,紧接着在一片惊叫声中休克了。

    杨庆急忙扑上去一阵折腾。

    皇帝陛下终于又开始喘气了。

    “下次就很难说了!”

    杨庆擦着头上的冷汗说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出事,你们还是太急了,先帝就是让魏忠贤做事太急,结果也是落水,现在陛下又是让你们做事太急,结果也是这样落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那些人哪是那么容易对付!”

    张嫣说道。

    “殿下,若不如此大明就亡了!”

    杨庆小心翼翼地说。

    “能弄醒陛下吗?”

    张嫣长叹一声说道。

    “臣尽力而为吧!”

    杨庆说道。

    “宣史可法,魏国公!”

    张嫣紧接着说道。

    韩赞周立刻出去宣这两人,杨庆继续在崇祯身上忙碌着,好在他的医术还是有保证,治不了崇祯只是因为他没有对症的药,但要说让皇帝陛下回光返照一下还是没问题,在他一连串操作下,原本昏迷不醒的崇祯居然睁开了眼,而且就连神智都清醒了很多,这时候史可法和徐弘基也到了。

    崇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杨庆。

    杨庆缓缓摇了摇头。

    皇帝陛下露出一丝苦笑。

    “不想朕没死在北京,却要死在这南京了!”

    他虚弱地说道。

    “陛下宽心,陛下只是小病而已。”

    徐弘基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们都先出去,朕想单独跟忠勇伯说几句话。”

    崇祯说道。

    张嫣挥手让所有人离开,然后她也和袁贵妃一起出去。

    “朕死后你想如何?”

    崇祯很直接地说。

    “陛下何出此言?”

    杨庆说道。

    “都到如此地步了,你我君臣还虚饰什么?”

    崇祯怒道。

    “陛下,您有太子啊!”

    杨庆说道。

    “太子在北!”

    崇祯说道。

    “但北都难道不是大明之地?秦王难道不是大明之臣?太子难道不是大明之太子?无论目前局面如何,您是大明皇帝,您已经立了太子,而且太子也健在并没有被废,那么一旦陛下龙驭宾天太子继位乃是天经地义,臣是陛下之臣,受陛下知遇之恩,臣只允许陛下的子孙当皇帝,若有人想夺陛下的江山,臣第一个不答应。”

    杨庆说道。

    的确,崇祯有太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皇帝死了太子继位同样也是天经地义的。

    “但太子在北!”

    崇祯说道。

    他的意思是李自成不会放人。

    这同样也是肯定的,李自成会开开心心地在北京拥护太子继位,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打着新君旗号逼江南就范,谁敢不听那就是抗旨,秦王的大棒早就饥渴难耐了,那些阴谋弄死崇祯的人很显然忘了这一点。

    也可能他们另有准备。

    “他无论在哪里都是太子,不过要是太子不愿来南京,那陛下可以选一个代替他在南京行使权力的,臣倒是有几个备选的。首先仿北京例设南京留守司统辖南方,让史可法当留守,现在看他的忠心没问题,当然,以后臣就不太敢保证了。再就是选一个宗室,比如说福王也可以,但臣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干脆自己称帝,其实臣觉得他肯定会这样干的,好在这江山仍旧是太祖子孙的。第三让懿安皇后以监国在南京代行权力,皇帝在北,她以类似太后的身份监国南京也是可以的。第四臣还有一个备选的,陛下以圣旨废除驸马不得干政的祖制,把坤兴公主嫁给我,然后让她代替其兄监国南京,臣会肝脑涂地以报圣恩,而臣对天发誓会扫平北方迎太子还都南京。”

    杨庆厚颜无耻地说。

    “你在逼朕吗?”

    崇祯怒道。

    “陛下,臣与公主两情相悦,再说你要确保以后的皇帝还是您的子孙那您就得把她嫁给我!”

    杨庆说道。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崇祯说道。

    不过看他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臣可以跑啊!而且臣还可以带着公主私奔,您应该知道公主不会拒绝跟我私奔的。

    她是女人,不能当皇帝,而且您也知道她的性格,所以最后还是得还给其兄,陛下,您应该知道臣背叛谁也不会背叛公主的,您让公主代替其兄监国南京,虽然这种事情没有先例,但谁都知道公主什么都不懂,那些大臣利于自行其是,肯定会勉强接受的,然后臣就可以为陛下,陛下,我擦,你别这时候死啊!”

    杨庆惊叫一声扑上去。

    很显然他废话太多,就在他畅想自己得到心爱的公主时候,崇祯已经缓缓闭上了眼。

    在他的惊叫声中张嫣等人匆忙涌入。

    所有人都扑到床前,看着杨庆在崇祯身上的忙碌,但终究一切都是徒劳的了,原本历史上一年多之前,就应该吊死在煤山上的崇祯,最终还是在南京乾清宫他的病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杨庆无可奈何得长叹一声。

    “陛下遗嘱何人继位?”

    徐弘基一把抓住他迫不及待地问。

    “难道大明没有太子吗?魏国公还想何人为帝?”

    杨庆义正言辞地呵斥道。

    “太,太子?!”

    所有人全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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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父死子繼,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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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鬧,太子在北如何繼位!”

    史可法怒斥道。

    “史閣部,太子無論在哪兒他都是大明太子,大行皇帝在這之前未曾廢除過太子吧?既然未曾廢除那大行皇帝晏駕之後太子繼位是否天經地義?這與他在哪兒有何關係?”

    楊慶質問道。

    “忠勇伯,說這些有何用?”

    徐弘基說道。

    “太子是在李自成手中為質,李自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他回來,那麼他如何來南京繼位?難道讓他在北京繼位而後這江南群臣聽任那李自成挾天子以令諸侯?若那時他奉新君南下討伐我等以何理拒之?此時的南京雖然沒有陛下子孫,但宗室有的是,福王就在這南京,何不以福王繼位……”

    徐弘基還沒說完,旁邊王承恩猛然躥出來給了他一耳光。

    老徐一時捂著臉懵逼。

    “陛下,陛下,您睜開眼看看!您屍骨未寒這些奸賊就要把您的江山送給別人了!”

    老王趴在崇禎死屍上哭喊著。

    “魏國公,您聽見了?”

    楊慶獰笑著說:“我們都是陛下的臣子,若陛下並無子孫可繼承江山那我們當然無話可說,陛下但凡還有一子孫尚在我們就不會允許這大明江山落在別人的手中,哪怕是福王也不行,這皇位只能由陛下的子孫來繼承,其他人誰也沒有資格,如果魏國公再說這樣的話那就別怪我不講交情了。”

    “若忠勇伯能讓太子來南京,我們自然無話可說,若忠勇伯不能,那我們也絕不會把大明賣給李自成!”

    徐弘基說道。

    “都別吵了,大行皇帝屍骨未寒你們就在這裡吵成何體統!”

    張嫣怒斥道。

    既然她發話那大家只好先閉嘴。

    不過目前這些勳貴們的意圖楊慶已經大致上明白了,是不是他們弄死的崇禎這個還不好說,但他們想把福王推上皇位是肯定的,而且那些大臣們同樣會支持的,南京勳貴事實上與江南士紳是一體的,他們把福王扶上位就可以把楊慶這批閹黨統統踢出局,然後什麼新政之類統統滾蛋。這是堪稱釜底抽薪的大招,所以老王反應才如此激烈,福王繼位他就直接和魏忠賢一樣給崇禎守陵去了,哪天找根繩子自己了斷。至於楊慶最好也不過是頂著個不世襲侯爵回家養老,而且這還是看在他戰鬥力太強不好逼他狗急跳牆的份上,但哪天找個什麼左良玉舊部之類打他黑槍也是少不了。

    所以這是絕對不行的。

    剩下崇禎的死屍如何處理就不關楊慶的事了。

    皇帝的殯葬耗時很長的,他的死屍必須先在梓宮冰著,一直得大半年後才能下葬,在這之前還得先把墳修好,但修墳又牽扯到一個誰來繼位的問題,總之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誰來繼承這個皇位。

    武英殿。

    “福王,絕對不能給李自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藉口。”

    保國公朱國弼說道。

    他家還有個名列秦淮八豔的歌妓寇白門呢。

    “福王素無賢名,大明國家多難須立賢君,潞王年長德高,非潞王無以繼承大統!”

    張國維說道。

    “福王與大行皇帝乃兄弟,兄死弟及才是正理,潞王乃是長輩,於理不合,更何況福王乃神宗之孫,潞王乃神宗侄孫,這怎麼算也輪不到潞王來繼承,福王,我等世荷國恩號為與國同休,在此大義上絕無妥協,必須是福王繼位!”

    劉孔昭說道。

    他可是手握兵權的,理論上操江三總兵都是他部下。

    “大行皇帝沒太子嗎?”

    楊慶怒道。

    他沒想到這幫傢伙居然自己先吵起來了,不得不說這也算奇葩。

    “忠勇伯,此事需權宜一下,咱們都知道那李自成是不可能把太子和諸王放回來的,倒是他在北京擁太子繼位然後挾天子以令諸侯,帶著大軍南下是最可能的,此時咱們應該一致對外,迅速明立新君絕其所望,再奉新君以抵御其南犯,萬萬不可內部自亂啊!”

    劉孔昭陪著笑臉說道。

    他和楊慶關係還可以,主要是他知道自己的操江三總兵其實都更願意聽楊慶的。

    “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大行皇帝的皇位必須由大行皇帝的子孫繼承。”

    楊慶說道。

    “待咱們掃平闖逆,福王自然還位大行皇帝子孫。”

    朱國弼說道。

    “景泰還了嗎?”

    楊慶冷笑道。

    場面瞬間陷入尷尬。

    “總督鳳陽軍務,大學士馬士英到。”

    這時候門外傳來喊聲。

    緊接著馬士英一臉凝重地走進來。

    老馬實際上是內閣次輔,以內閣次輔總督鳳陽,在黃得功率軍西征武昌後,留在淮西的除了曹友義部以外其他各軍全歸他統轄,原劉良佐部和原高傑部十幾萬大軍都歸他指揮。

    “新君何人?”

    他很乾脆地問道。

    “自然是太子!”

    楊慶說道。

    “荒謬!”

    馬士英說道。

    瞬間楊慶就明白勳貴們的依仗是什麼,他們早已經和馬士英達成了同盟,是在崇禎落水前還是落水後這個就不好說了,他們自認為手中有劉孔昭的操江三總兵,雖然這三總兵裡面黃蜚是楊慶一伙的,但黃斌卿和張名振卻是浙江人,肯定還是會倒向南方系。再有馬士英的沿淮軍,他們可以掌握近二十萬人馬,而京營在南京只剩下兩軍,更何況京營士兵都是南方人他們很容易收買,江北還有路振飛的淮安軍,但那些原劉澤清部下的將領也很容易收買。

    南京勳貴都有的是銀子。

    這些傢伙手中錢財加起來恐怕絲毫不會比北京那些少,而且勳貴集團蟄伏這麼多年,此刻終於獲得了翻身的機會,他們肯定不會吝嗇的,只要有錢收買軍隊還不容易?

    看起來他們在軍事上可以掌握絕對的優勢。

    當然,只是看起來。

    很顯然他們還不太清楚楊爵爺對軍隊的影響力,真要打起來黃斌卿和張名振作壁上觀都算給他們面子,劉良佐那些舊部估計楊爵爺拎著雙撾吼一嗓子就都歇著了,只有高傑所部或許會受他們哄。但京營那些就很難說了,話說京營的兵可是很清楚這些傢伙都是什麼德性,崇禎的京營三軍可是絕大多數都來自南京所屬的各衛所,這些人之前可是很多都被這些勳貴當農nu的,是崇禎或者說以楊慶為首的閹黨給了他們現在的一切。

    更何況楊慶想弄死這些人哪還需要開戰,他一個人闖進他們家裡一個個掐死就行了。

    不過那不符合他的計劃。

    他這時候正憋著一個特殊的陰謀趁此機會付諸行動呢!事實上崇禎的死對他不算壞事,雖然這樣說有點對不起崇禎,但崇禎的死真得從某種意義上說把他脖子上的鎖鏈鬆開了,他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不過在這之前他先得玩一些必要的程序,一些讓皇權逐漸褪色的程序。

    大明也該開始近代化了。

    這時候的歐洲,距離英國人把國王的腦袋砍下來,也僅僅還有三年的時間了。

    這是一個全新時代的開端。

    “馬公,父死子繼何來荒謬?”

    楊慶說道。

    “李自成乃我大明之敵,自已刀柄授敵豈非荒謬?”

    馬士英說道。

    “有太子而立外人就不荒謬?”

    楊慶冷笑道。

    “太子若在南,我等自然擁戴太子繼位,但太子在敵手,難道還要以太子繼位將一個皇帝留在敵手?難道忠勇伯有辦法讓李自成把太子送到南京來?若真如此我們無話可說!”

    張國維說道。

    在這個問題上他們又迅速統一戰線了,畢竟他們在福王潞王問題上的爭執只是次要的,而在是否太子繼位的問題上是原則性的,東林黨只是害怕福王繼位後會因為當年他爹被東林黨打擊一事進行報復,但這個問題只是可能而已,而且並不是沒有辦法避免的,可要是北京的太子繼位,那這樂子可就大了,李自成會立刻打著皇帝旗號揮師南下。

    “懿安皇后到!”

    太監的喊聲再次響起。

    然後緊接著張嫣款款走來。

    所有人趕緊給這位其實才剛滿三十八周歲,就已經熬死兩個皇帝的大明國母行禮。

    “還沒議出結果嗎?”

    她不滿地說道。

    “太后,臣以為太子繼位乃是天經地義,張尚書以為該潞王繼位,保國公和馬公以為該福王,正因此事而爭論。”

    楊慶說道。

    在這個問題上張嫣其實並沒有太大的發言權,雖然她身份尊崇,但實際上略微尷尬,她是崇禎的嫂子又不是崇禎老媽,哪怕她是崇禎老婆也可以決斷,但嫂子就很難辦了,而且她已經十幾年當牌位,之前還有她娘家人在外面,但這時候她爹張國紀還在李自成那裡扣押著,可以說她在朝廷沒有任何外援。

    尤其是在這江南。

    江南士紳對天啟可是深惡痛絕。

    當年木匠皇帝躲在皇宮跟他們不照面,然後縱容魏忠賢換著花樣折騰他們的往事可記憶猶新,哪怕張嫣在崇禎登基和除魏忠賢過程中的確也出過力,但畢竟不能改變她是天啟那個昏君皇后的事實。

    張嫣緩緩看了看武英殿上的王公大臣們。

    “父死子繼,天經地義!”

    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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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忠勇伯大殿行凶





    張嫣的選擇很正常。

    目前的情況實際上就是各方勢力都在結黨,張國維為首的文臣代表的是江浙士紳,更精簡點說就是東林黨,雖然江浙士紳不全是東林黨,但基本上也是以東林黨來作為代言人的。而勳貴們和馬士英結黨代表的是非東林系南方大臣,尤其是江浙以外的地方勢力,馬士英是貴州人,所以東林黨罵他時候都說他是獠,他在原本歷史上弘光朝被肆意抹黑,就是因為他代表的是這個勢力……

    在原本歷史上他和南京的勳貴們也是一個集團結盟。

    但那時候就只有他們兩個集團在斗。

    而現在又多了一個。

    也就是跟隨崇禎南下的這幫北方人,或者東林黨人所說的閹黨。

    一個控制宮內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一個控制錦衣衛的指揮同知兼理北鎮撫司協理京營楊慶,一個提督京營掛兵部侍郎銜的宋權,這三個人構成了南遷的北臣集團核心,然後再加上外面的黎玉田等爪牙。這個集團因為崇禎的緣故很是強勢,而且有不少原本在南方的北方人也投奔旗下,比如說淮安的路振飛還有戶部的高弘圖,因為地域的關係,南方籍大臣一直在或明或暗地排擠他們,他們這些僑居的想保證利益只能倒向楊慶一幫……

    史可法倒是無黨派。

    他已經被踢出東林黨,但又恥於加入閹黨,所以日子過得很苦悶,倒是崇禎對他越發信任了,他一連兩次辭職都被崇禎拒絕,可憐史閣部被拒絕一次就更加痛苦幾分,他現在已經很痛苦了。

    目前的大明朝廷就是這三黨明爭暗鬥。

    而閹黨是真正忠於崇禎的。

    勳貴黨或許會對大明忠心,但他們卻並不忠於崇禎,他們才不會在乎換個皇帝呢,只要換上的皇帝還是老朱家的,那他們就依舊是與國同休的世襲勳貴,他們的底線僅僅是大明朝不會倒下,皇帝是哪個並不重要。東林黨是只忠於他們自己的,他們連大明朝亡不亡都不在乎,皇帝姓什麼對他們來說完全無足掛齒,只要還承認士紳們的特權,別說不姓朱了,就是姓孛兒只斤,愛新覺羅之類的也都無足掛齒。

    而崇禎死後張嫣這些原本依附於崇禎而存的女人,也只能選擇和閹黨抱團,只有閹黨不倒她們在皇宮裡面的地位才不倒。

    如果福王繼位會怎樣?

    話說福王他媽可同樣也在南京,緊接著就會以太后身份入主皇宮,然後封張嫣一個懿安太后,封袁貴妃一個太妃,從此她倆一邊吃齋念佛參禪修道去吧!

    你們那小院子外就沒你們事了。

    潞王繼位的話……

    那她們更倒霉,她們還得管潞王叫叔叔呢!那潞王可是她們公公的叔伯兄弟,潞王的老婆進宮那是以嬸嬸的身份,張嫣見了也得行禮,然後嬸嬸就是哪天看她們不順眼,直接一句話踢到冷宮她們也得老老實實過去。她們想要繼續確保在宮中地位,那就必須得讓崇禎的兒子來繼承皇位,因為崇禎始終沒有立袁貴妃為皇后,張嫣作為唯一的太后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大明國母,袁貴妃就算依然不能封太后,作為崇禎那些女人裡身份最高的同樣也會確保自己僅次於張嫣的地位。

    所以,她們必須和楊慶站在同一個陣營中。

    但是……

    她們說話沒什麼卵用。

    誰會在乎一個在朝中根本沒有任何外援的太后?

    歷史上那些說了算的太后,是因為她們身後都有人,哪怕北邊的大玉儿能憑藉手腕確保自己兒子的地位,最主要也不是因為她有本事,而是她身後站著科爾沁部的蒙古騎兵,張嫣身後有個屁!

    “太后,事關社稷,豈能兒戲!”

    朱國弼說道。

    “太子繼位難道是兒戲?”

    張嫣厲聲說道。

    “太后,此乃臣等廷議,所議者大行皇帝繼承人,太后乃熹宗皇后,位分尊崇,不宜參與。”

    朱國弼說道。

    “老身為朱家未亡人,朱家之事老身不宜參與?”

    張嫣怒極反笑地說。

    “太后,您還是請回宮吧,我大明三百年無太后干政者!”

    朱國弼很強硬地說道。

    “怎麼跟太后說話呢!”

    楊慶立刻怒斥一聲,毫不猶豫地上前一耳光抽在朱國弼臉上,後者猝不及防,伴隨那耳光聲立刻發出了慘叫,緊接著被那力量抽得身子轉著圈倒下,在地上隨即吐出一嘴鮮血和兩顆牙齒,躺在那裡痛苦地翻滾著,因為事起突然,誰也沒想到楊慶會來這樣一下子,一時間所有王公大臣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朱國弼。

    “太后乃熹宗皇后,大行皇帝皇位繼承自熹宗皇帝,若非輩分所限,太后就如太皇太后一般,這大明皇位之事太后就有決斷之權,誰敢再多言!”

    楊慶喝道。

    他腳下的朱國弼慘叫著。

    “忠勇伯欲大殿行凶?”

    忻城伯趙之龍義憤填膺地怒斥道。

    很顯然這些勳臣還不是很習慣楊慶的風格,主要是他們其實一般不怎麼參與朝政,也就在這種特殊時候才有機會跳出來,所以和楊慶打交道的次數很少,沒有直接經歷過楊慶的兇殘場面。這些傢伙號稱與國同休,但實際上就是擺設,頂著南京五軍都督府一堆都督的頭銜,理論上相當於大明軍隊的最高統帥們,但實際上兵部尚書不發命令他們能調動的兵力幾乎可以說為零。原本歷史上他們藉著擁弘光繼位的機會倒是獲得一些好處,比如朱國弼就把他的撫寧侯變回了老祖宗朱永的保國公……

    朱永的保國公只繼承一代。

    他的孫子就自動退回到撫寧侯了。

    但這次是崇禎南下,他們自然也就沒有擁立之功了,而崇禎重用的只是那些跟他一起南來的,文官們也不會希望這些被壓倒的傢伙再爬起來,最終他們還是一群純粹的擺設,基本上沒什麼機會參與軍政事務。

    他們此前和楊慶的交往僅限於喝個酒什麼的,但酒桌上那個豪爽大氣葷貨頗多的忠勇伯,很顯然和一言不合就撕人的忠勇伯差距甚大。

    說到底他們還是不夠了解忠勇伯啊。

    相反和楊慶經常打交道的如張國維等人此刻就很老實了,他們可是很清楚當面刺激楊慶得冒多麼大風險,沒有關張之勇最好別這麼幹,很顯然趙之龍是沒有關張之勇的,所以顧錫疇還用頗帶幸災樂禍的目光低著頭窺視,等著趙之龍接下來該如何倒霉。

    他很快如願以償了。

    “怎麼?忻城伯也想對太后不敬?”

    楊慶說道。

    “忠勇伯倒是會栽贓,撫寧侯只不過說事實,我大明三百年何曾有過太后干政?”

    趙之龍冷笑道。

    給楊慶晉升侯爵的旨意還並沒有發出,王承恩這幾天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哪還記得起這種小事,也就是剛剛才想起來跟楊慶說了,但在沒解決權力爭奪前還顧不上管這個。

    楊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緊接著他掃視了一圈武英殿上所有王公大臣。

    “我楊慶是大行皇帝提拔起來,受大行皇帝知遇之恩,與大行皇帝一同從出生入死,可以說我楊慶的一切都是大行皇帝給的,大行皇帝臨終前還遺言將坤興公主下嫁於我,那麼我楊慶這條命也就是大行皇帝的。我不會允許大行皇帝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繼承皇位的只能是太子,無論太子在哪裡都是大明的新君,其他任何試圖竊取大行皇帝江山的都是我楊慶的敵人,我的話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

    他說道。

    實際上這時候他就是假傳遺詔,說崇禎就是讓太子繼位也可以,反正當時崇禎身旁也只有他一個人,崇禎跟他說了什麼別人也不知道,他自己愛怎麼編怎麼編。但那樣的話就不好玩了,這種東西別說只是口頭上說的,就是崇禎手寫蓋了玉璽的,這些傢伙不承認也照樣可以說皇帝陛下臨死前腦抽了,亂命什麼的大家完全可以不用理會的。

    遺詔?

    有人聽才是遺詔。

    沒人聽那就是亂命!

    倒是坤興公主這種小事,反而會因為無足輕重而被接受。

    “楊慶,誰知道你所說的大行皇帝遺言是真是假!”

    趙之龍冷笑道。

    “忻城伯欲知遺言真假?”

    楊慶上前一步陰森森地說道。

    趙之龍傲然地看著他。

    驟然間楊慶抬腳一記鞭腿抽出,帶著隱約的破空呼嘯瞬間就抽在了趙之龍的胸口。

    他這可不是剛才僅僅教訓一下朱國弼那樣的。

    此時他是玩真的了。

    那還穿著戰靴的腳如同猛然落下的拍杆般,撞得趙之龍胸口一下子凹陷進去,緊接著在那巨大的力量撞擊下倒飛出去,在半空中才發出一聲慘叫,然後帶著狂噴鮮血拉出的血線,直接飛出近十米遠才狠狠撞在了一根柱子上,又被彈得向外飛出近兩米,才軟趴趴如同死狗一樣落下摔在地上。

    “那你就自己去問大行皇帝吧!”

    楊慶冷笑道。

    整個大殿上瞬間一片寂靜……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13





    一片死寂中楊慶退到張嫣身旁。

    “其實我還有一個可以做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即可以滿足我們只能接受太子繼位的要求,也可以解決你們對李自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擔心,只不過這個辦法有點不合禮法,不過這種非常時期我認為也可以變通一下。”

    他換上一臉笑容說。

    “忠勇伯請講!”

    張國維深吸一口氣說道。

    其他人也都清醒過來,至少在這大殿上他們是奈何不了楊慶的,所以此時無論最終如何,都絕對不能在當面刺激他了,就連臉腫成豬頭的朱國弼都嚇得趴在地上不敢再慘叫了,趙之龍那具都變形了的死屍是最好的清醒劑。

    “很簡單。”

    楊慶說道:“坤興公主代兄監國。”

    這下子連張嫣都傻了,她愕然地轉頭看著這傢伙。

    “以大行皇帝遺詔,設立南京留守司統轄咱們朝廷的控制區,南京留守司和北京留守司職權一樣,當初大行皇帝給北京留守司的種種權力現在也給南京留守司,原內閣首輔改南京留守。但以坤興公主監國南京,有權任命包括留守在內所有文武官員,此為大行皇帝遺詔,哪怕就是太子繼位也無權更改,而在此期間我們於南京整軍經武積攢實力,過些年北伐中原奪回北京迎回陛下還都南京。坤興公主是女人肯定不能當皇帝,也就避免了其他宗室監國南京以後自己稱帝篡奪皇位的可能,剩下無非就是公主垂拱於上我們群臣輔佐於下,以前怎麼樣以後還是怎麼樣,諸位以前是什麼官以後也是什麼官。”

    楊慶接著說道。

    “荒唐,自古何曾有公主監國者!”

    徐弘基說道。

    “所以說於禮法上需變通一下,但那規矩都是人定的,禮法也無外乎人情而已,再說咱大明祖制裡面也沒說過公主不能監國啊,你們要是不滿意公主監國那咱們就改太后監國。”

    楊慶說道。

    “老身不想惹人厭!”

    張嫣沒好氣地看著那些王公大臣說道。

    後者部分有些動搖。

    楊慶的提議並非不可接受,不過肯定都有風險。

    他就是想推他小情人上位的。

    這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的,而公主上位他肯定把持朝政,話說坤興公主對他那還不是言聽計從,他想怎麼折騰都隨便?所以說公主監國那以後就等著這個傢伙翻雲覆雨,把江南士紳當麵團捏吧!

    而且這於禮法不合。

    自古沒有公主監國的。

    而太后監國倒是於禮法上沒什麼問題,自古太后監國的例子多了,可張嫣明顯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個女人在當年崇禎登基,除魏忠賢過程中一系列操作也很狡猾的,她監國意味著不好對付,而且剛剛得罪了她,至少她對大殿上這些人不會有好感。不過也有一個好處,就是楊慶不至於失控,畢竟太后雖然依舊會依靠他,但終究還是會自己考慮一些事情的,不至於完全無保留的縱容他,這樣群臣還有和他鬥的餘地,另外時間久了也未必不能爭取回張嫣,她不可能真得給楊慶當傀儡。

    至於坤興公主……

    一個十六歲小姑娘那還不是情郎讓幹什麼就乾什麼?

    不過選公主也有一個好處。

    大明朝駙馬是不能干政的,這一點算是祖制了,那麼公主服孝期滿之後,可以藉此把楊慶趕出朝廷,哪怕他依然會在幕後操縱公主但終究不是親自下手,而大臣們對付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明顯比對付張嫣這種什麼都懂的老女人容易得多。

    選太后。

    楊慶把持朝政,但有限地把持。

    選公主。

    楊慶無限地把持朝政,但期限只有三年。

    選哪個呢!

    “太后監國。”

    張國維說道。

    很顯然他們還是喜歡保險的。

    “老身說了,老身不想在這裡惹人厭!”

    張嫣說道。

    說話間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楊慶一眼。

    她才不傻呢!楊慶擺明了是要推坤興公主的,她摻和這個爛攤子乾什麼?她要的只是確保自己繼續在皇宮高高在上的特殊身份,但對於皇宮以外的權力她沒什麼興趣,儘管當年推崇禎上位和除魏忠賢她都出力過,但之後她就不再管外事,安安穩穩地在崇禎供奉下過了近二十年。那時候還年輕氣盛,現在早已經是老奸巨猾的年紀,她才不會幹這種惹人厭而且有危險的苦差事呢!她一個在南方連親人都沒有的可以說無依無靠寡婦,夾在肯定強勢的楊慶和那些虎視眈眈的大臣中間怎麼可能好過?一不小心成為雙方鬥爭的犧牲品都有可能。

    她才不接這個爛攤子呢!

    反正只要是崇禎的兒子當皇帝對她來說就大功告成了。

    畫蛇添足的事不能幹。

    “太后,臣是真心擁戴太后的。”

    楊慶說道。

    “老身不摻和你們的事情,咱們大明的確沒有太后干政的!”

    張嫣拍了拍他肩膀說。

    緊接著她伸出手,旁邊的宮女趕緊上前扶著她,然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楊慶一眼,就那麼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款款地走了。

    “那就只能選公主了!”

    楊慶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然後對著王公大臣們一攤手說道。

    “那豈不是遂了你的心意?若坤興公主監國,這大明朝豈不是成了你楊慶的囊中物?你說其他宗室監國會稱帝竊取大行皇帝的江山,那你一個外戚就不會了?公主監國,你來主政過個十幾年這大明還不是你的天下,那時候你就是想篡奪又有何人能製?”

    徐弘基冷笑道。

    張國維的東林黨可以接受,但他們卻無法接受,因為他們還是什麼都沒得到,公主監國楊慶肯定主政,然後本來就是這傢伙提出的新政肯定還會繼續,他們不但什麼沒得到,而且該損失的還得損失,這一點明顯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倒是一旁的馬士英沒有說話。

    這對馬士英這些與勳貴結盟的非東林系官員影響不大,新政的確會給他們帶來損失,但還不至於讓馬士英選擇和楊慶翻臉,畢竟這個是有辦法彌補的,如果東林黨能夠忍下,他也一樣能夠忍下,而且朝廷財政增加意味著什麼沒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馬士英已經動搖。

    但徐弘基為首的勳貴是真沒有退縮的餘地了,他們退縮就意味著被徹底打回原形再也沒有翻身機會,而且以後還得面對楊慶的清算,他們不是東林黨身後有龐大的江南士紳勢力在支撐,他們有的無非就是頭頂的那些招牌而已。

    “魏國公,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楊慶很乾脆地說。

    “忠勇伯也想殺老夫嗎?”

    徐弘基冷笑道。

    “我殺人沒有一萬幾千總是有,再多一個又有何妨?”

    楊慶說道。

    “忠勇伯能殺老夫,難道能殺盡天下忠義之士?需知這大明皇宮還不是你楊慶的,這南京城同樣不是你楊慶的,這大明江山更不是你楊慶的,天下忠義之士你是殺不盡的,老夫有太祖鐵券,與國同休,斷不能容爾等逆臣肆意妄為!”

    徐弘基色厲內荏地說。

    其實不只是他,剛剛死的趙之龍也有鐵券,明朝鐵券發的可不少,趴地上不敢動的豬頭朱國弼也有。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既然魏國公說天下人,那我就讓你看看天下人的態度,天下太大時間的確來不及了,咱們就以南京城做標準,錦衣衛!”

    楊慶說道。

    外面守衛的一名錦衣衛軍官立刻進來。

    “傳令,京營所有營旅主官全部進宮到奉天殿前等候,再於普通士兵中挑一百人,另外到城內和城外以士農工商四民為限,每業找一百個人。不能在一個地方找,在南京城內找的沿街道走,走一里找一個,直到每業找齊五十人,在南京城外的以外垣為限同樣隨意走,走一里找一個,同樣以每業找齊五十人為限,把這些人全都帶到宮裡集中於奉天殿前。至於諸位就先留在這裡吧!從現在起皇宮除出去找人的錦衣衛其他任何人不得出去,你們不是說天下人嗎?那咱們今天就將此事交由天下人決定,如果四民及軍卒願意公主監國,那誰再敢反對就別怪我楊慶不客氣了,若他們不願意公主監國,那我楊慶也無話可說。”

    他說道。

    他這就是玩大明版三級會議。

    至於結果……

    結果不重要,高得捷的三千鐵騎就駐紮承天門呢,若結果對他不利的話,這些人會解決剩下的問題,不過楊慶還是希望能最終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從而讓大明邁出至關重要的一步。

    徐弘基等人也沒多說什麼。

    估計他們同樣也不會在意最終結果的,他們現在需要的只是從皇宮脫身而已,無論他們如何對付楊慶都得先從這裡離開再說,先以這個四民推選做最後的努力,如果選出對他們有利的結果自然皆大歡喜,如果選出對他們不利的,無非就是先以此穩住楊慶,等離開皇宮再調動兵馬準備武力來解決。

    此時還被圈在皇宮是什麼都做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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