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09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8:58
第一一零章史閣部,你準備好身敗名裂了嗎?





    乾清宮內一片沉默。

    實際上這些都是聰明人,都能看出崇禎和楊慶這對無良的君臣其實是在一唱一和,擺明了就是想藉著這個機會來逼他們就範,讓他們接受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當差納糧的改革。

    但他們無力反抗啊!

    李自成的大軍就壓在江北啊!

    天長城裡所有士紳官員統統遭到了滅門,不但所有男丁全都被吊死在大街兩旁,就連女眷都被這些賊寇搶走了,錢財糧食被洗劫一空,其他值錢雜物也被貧民洗劫一空,據說就連各家的地契高利貸借據賣身契之類都翻出來燒了,那完全就是一場浩劫啊!

    這還好在只是江北一隅之地。

    然而就像楊慶所說的,這要是李自成的大軍渡過長江,那這江南還得多少士紳被掛起來吊死在路邊?多少袞袞諸公家破人亡?別說可以投降,北京那些不但投降,甚至還出賣了皇帝呢!結果不是一樣被夾出腦漿子?李自成這個流寇完全不講究啊,可以說只要他的大軍過了長江,剩下就是血洗江南了!和這相比繳點稅使朝廷有錢能讓當兵有點鬥志,這還是最好的結果了!

    和崇禎不定期抄家相比也好多了。

    話說從之前崇禎的表現看,他明顯就是準備這麼幹的。

    皇帝陛下來江南幾個月除了抄家基本沒幹別的,從萬眾期盼的聖主明君直接變成了士紳私下非議的昏君,很顯然如果再弄不到錢的話,他還是要繼續找那些倒霉官員抄家的,而且說不定很快就會落在內閣和六部官員身上,崇禎在北京時候可是換首輔的速度就像女人換衣服。

    這樣算所有人一起繳稅最溫和。

    可這繳稅……

    這是真得沒那麼容易啊!

    不能免稅還算什麼士紳?士紳是什麼?不就是靠功名換取免稅資格形成的特權階級嗎?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標誌是什麼?不就是哪怕只是一個秀才也能免徭役嗎?如果考上舉人甚麼的那可就發達了,不但不用繳田賦了,而且還有官府的錢糧,再加上那些農戶為了免田賦的投靠,提前投資的士紳贈送,就像范進中舉後那樣,可以說一下子什麼都有了。

    如果他們也交稅……

    那他們和泥腿子有何區別?

    這是他們高於後者的基礎啊!

    “但賊兵迫在眉睫,此時談這些似非當務之急。”

    張國維說道。

    很顯然他還想著能拖就拖。

    這種事只要內閣不答應是沒法進行的。

    就算皇上下旨也無所謂,就算崇禎真得發出聖旨,內閣一樣可以封還,大明朝的閣臣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情,就算崇禎強行下旨繞開內閣,各地官員對於不通過內閣和六部正常程序的聖旨也一樣可以拒絕執行。大明擁有可以說完善的文官政府,事實上此時大明文官的權力,絲毫不比歐洲議會制的內閣差,他們只是沒有憲法之類法律的明確,但他們在對付君主方面,並不比他們的歐洲同行差。

    既然這樣先拖著以後再說。

    這種事情他們也不敢答應,他們答應了然後激怒各地士紳,罵他們奸臣刨他們祖墳都是完全有可能。

    這不是誇張。

    張國維老家可是浙江東陽的。

    他要是同意了向家鄉那些士紳收稅,別說後者憤而刨他家祖墳,就是宗族定他個奸臣罪名,然後把他逐出東陽籍貫都能幹出來。

    “張尚書此言差矣,這才是當務之急!”

    楊慶很乾脆地說。

    “如今兵無戰心,民無忠心,猶如一盤散沙般,兵利於投敵後隨其劫掠豪紳,民利於投敵後不納糧,敵未到往往兵先叛,賊未至往往城先陷,如此欲拒敵於江北無異天方夜譚,欲克敵必先穩兵民之心,使兵民皆知皇上愛民之心,使兵民皆知跟著皇上會有好日子,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真心為大明而戰。

    否則不會有一支真正為大明血戰到底的軍隊,更不會有一座為大明堅守的城市。

    不把民心爭回一切都是徒勞。

    這才是當務之急。

    臣請陛下速下詔書,明確改革之法,並由史閣部前往軍前宣旨,曉諭各地百姓使其安心。

    百姓終究還是心向大明的。

    沒有人真得會喜歡舍三百年天子而從賊,太祖皇帝驅逐韃虜恢復中華,自古得國之正者無過大明,李自成一流寇而已,在百姓心中豈能與陛下相提並論,無非為其不納糧之利所誘而已。若朝廷以愛民之惠政安民,使百 不再視李自成為救星,那時候又何懼區區流寇,若皇上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無復饑饉之苦,那時就該王師北伐,百姓簞食壺漿以迎了。

    而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當差納糧足以挽回其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太祖若非民心所向何能成就大業?”

    他接著說道。

    “好,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自成能免糧,難道朕連士紳一體納糧都做不到?既然都是朕之臣民,自當一視同仁,豈能厚此薄彼?王承恩,擬旨以改革之新政頒行天下!

    史卿,由卿攜旨代朕過江慰勞各軍,內庫出銀三十萬兩,一併賞賜各軍將士,另外以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當差納糧之旨傳於各地,待擊退逆軍之後,由錦衣衛護送戶部專員前往各地丈量清查田地不得再有隱田,三年內完成攤丁入畝的改革。另外各地宗室之田亦在清查範圍,有士紳詭寄於宗室之田直接沒官收為官田,接受詭寄之宗室以詭寄之數一律罰繳十年田賦銀,另外清查各地衛所之田,有為官紳侵占者一併沒官。

    朕今日起與民更始!”

    崇禎躊躇滿志地說道。

    史可法站在那裡表情複雜。

    “史閣部,難道史閣部對陛下之言有異議?”

    楊慶很惡毒地說。

    “史卿,有異議就說出來!”

    崇禎同樣很惡毒地說。

    史可法深吸一口氣,用仇恨的目光深深看了楊慶一眼,然後上前一步……

    “道鄰!”

    顧錫疇欲言又止。

    很顯然他對史可法還是有深厚友誼的,很想讓他冷靜一下,讓他想想領這份旨的後果。

    然而史可法就像個慷慨赴死的勇士們般目不斜視。

    “臣,領旨!”

    他說道。

    他是真等於慷慨赴死。

    雖然結果不一定是死,但其實對於他這種愛惜羽毛的人來說,那是比死都難受啊!

    他很清楚眼前這對無良的君臣,就是合夥把自己放在犧牲的祭壇上。

    他們一個設計陰謀,一個實施陰謀,最後把自己推出去當犧牲品,可想而知他要是代替崇禎去江北對著數十萬士兵宣布這樣一份聖旨,接著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他立刻會由群賢之首變禍國奸臣。

    各地那些官員士紳不把他噴死才怪呢!

    他可是大明眾正盈朝的代表,東林群賢之首,東南士林所仰,大家就等著靠他掃清閹黨污穢,重新回到過去的美好時代,然後他來個神轉折,這是純粹對江浙士紳尊嚴的挑釁啊!可就像楊慶對他的評價,作為一個最標準的讀書都把自己讀進去的儒生,他受到的教育和他做人的原則,又讓他無法推脫君主的旨意,同樣他優柔寡斷的性格也無法做出朝堂上對抗皇帝這種事。

    最終他只能像一個殉道者一樣,接過這個肯定會讓自己身敗名裂的任務。

    話說他後退的腳步都踉蹌了。

    顧錫疇和張國維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同時發出一聲長嘆,很顯然又一個賢良正直的忠義之士邁入了奸臣的行列。

    不過這也對他們是好事。

    因為他們可以把屎盆子全扣到史可法頭上,以此吸引那些士紳的火力避免後者刨他們祖墳了,畢竟江南士紳刨不了史可法家的祖墳,史可法的家鄉在淪陷區呢!另外負責操作此事的肯定是戶部尚書高弘圖,而高弘圖是山東膠州人,這同樣也是家在淪陷區的,這樣也算不幸中的萬幸,總之江南籍的這些官員,還是可以保住賢臣的招牌的。

    至於各地士紳是否奉詔……

    那個就只有天知道了。

    大明皇帝的話在地方上沒有那麼好使,士紳才是地方的主宰,改革的旨意就算發出,也得這些人老老實實地聽才行,如果不聽的話就是武力對抗也不是不可能的,總之這聖旨只不過是個開始,結果如何仍舊難以預料。但這個不用他們操心了,史可法和高弘圖去頂罵名,他們避免因為反對而承受崇禎的怒火,剩下就是崇禎和地方士紳之間的鬥爭了,他們置身事外作壁上觀就行,反正這又不是他們幾個家族的事情。

    這是所有朝廷控制區士紳的事情。

    崑山顧家,東陽張家都只不過是士紳的一份子而已,那就沒必要擋在前面頂雷了。

    “史卿,那一切就交與史卿了!”

    崇禎很開心地說。

    然後王承恩神速般把一份墨跡都乾了的聖旨捧出,直接走出來捧到了史可法面前。

    楊慶手扶尚方寶劍侍立。

    史可法苦笑了一下,然後看了看這份聖旨,他就像看著自己那聲名狼藉的未來。

    但最終他還是帶著一絲顫抖舉起雙手接過……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8:58
第一一一章他們不同意就去死好了





    “史閣部,您這是代替皇上去前線慰勞士卒,您不會一直保持著這種表情吧?”

    楊慶問史可法。

    這傢伙此時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和心如死灰般木然的史可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後者的枯槁地站在江上凜冽寒風中,恍如那些葉子落盡只剩下灰色枝幹的樹木,完全看不出多少生機,只是隨著船身的搖晃在晃動著……

    “身敗名裂啊!”

    楊慶繼續無恥地替他喊出心裡的哀嘆。

    “可我就不明白了,您是給皇上當官還是給那些士紳當官?您的確是個忠臣,這一點毫無疑問,可僅僅做個忠臣就有用了嗎?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忠字的確是令人敬佩,可是那個臣字做到了嗎?為臣者匡扶社稷,那麼作為一個首輔,您為皇上做過什麼?您對於改變大明目前局面有任何實質性的舉動嗎?沒有,您只是因循守舊地維持著過去的一切,可正是過去的一切讓大明走到了今天山河破碎的境地。

    大明不需要因循守舊。

    大明需要的是改革。

    一場徹底的改革,一場脫胎換骨的蛻變,然後陛下才能實現中興。

    可您不敢。

    哪怕您知道大明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您也不敢做什麼改變,哪怕您知道改革的結果是富國強兵,您也依然不敢改,而您不敢的原因僅僅只是為了保住自己在那些士紳中的名聲,害怕他們罵您是禍國的奸臣。

    可您是皇 的首輔啊。

    您需要的是對皇上負責而不是他們,您的屁股得坐到皇上這邊,而不是坐在他們那邊,您需要做的是幫皇上來管他們,而不是幫他們來對付皇上,您需要做的是為皇上從他們手中弄出錢來整軍經武,而不是幫著他們繼續做咱們大明的蛀蟲,任由他們蛀蝕大明的江山。他們已經蛀蝕了幾百年,把成祖皇帝時代令四夷畏伏的大明,蛀蝕得今天這樣山河破碎,皇上都被趕出都城,而且一不小心還有可能被第二次趕出都城,這樣不行,必須得給他們改改規矩了。”

    他接著說道。

    史可法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你以為有聖旨就能推行新法了?”

    他不無嘲諷地說。

    “聖旨當然不夠,但我還有尚方寶劍,還有錦衣衛和數十萬兵馬。”

    楊慶拔出他的尚方寶劍說道。

    “你殺得盡天下人嗎?”

    史可法冷笑道。

    “但我能殺得盡那些敢反抗皇上的。”

    楊慶彈劍回答。

    “說白了您眼中的民,還是只有那些士紳們,估計那些士兵和貧民在您眼裡都是腳下的螻蟻可以無視,您高傲的目光裡沒有他們的位置,北京的那些袞袞諸公們也和您一樣無視他們的飢寒,然後他們就被這些被他們視為螻蟻的人夾出了腦漿子,他們死得一點也不高貴,他們死得就像路邊一隻生滿膿瘡的野狗一樣卑賤。

    您想做下一隻同樣的野狗嗎?

    反正我是不想的。

    我可不想和魏藻德一樣被夾出腦漿子扔在路邊,然後圓圓被亂兵扒光了騎在馬上游街。

    皇上也不想。

    你們可以繼續保持你們的高傲,但我們覺得最好還是低一下頭。

    所以我們就必須得換一種眼光看這個世界,把這天下萬民無論貧賤富貴統統都看在眼中,然後儘我們所能最大限度地均衡所有人的利益,讓那些士紳們少賺一些,讓那些貧民多口飯吃,讓文官們收斂些,讓那些為國流血的士卒們多得到些銀子,別逼得他們走投無路選擇用另一種方式讓我們看到他們的憤怒!

    至於士紳們……”

    楊慶說話間左手突然探出,一把奪過旁邊士兵手中長矛,向著江面猛然刺出,伴隨著水花的炸開,一條倒霉的大魚被他插出來直接甩到了半空中,緊接著右手尚方寶劍一揮,這條大魚瞬間被斬為兩段落下。

    “他們同意也得同意,如果不同意就去死好了!”

    楊慶說道。

    被濺了一身魚血的史可法巋然不動。

    “估計您也聽不進去,在您的眼中我這個閹黨是奸佞的代名詞,然而請記住一點,北京淪陷的時候,只有我們這些閹黨在保衛皇上,而那些您能夠看見的袞袞諸公們,都跪在承天門前請李自成趕緊殺了皇上。我才疏學淺,不知道你們的聖賢之書裡如何解釋這種行為?”

    楊慶擦拭著尚方寶劍不無嘲諷地說道。

    史可法依舊站在那裡默默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浦口碼頭。

    此時這座碼頭依舊一片混亂。

    那些登岸增援的士兵,爭搶船隻南下的難民,全都擁擠在江邊驚訝地看著這艘打出全套欽差儀仗的官船,看著甲板上實際早已經被軍民們熟悉的大明首輔和惡名昭彰的忠勇伯。灰暗的天空背景上點點雪花飄落,緊接著被凜冽的寒風吹得不見踪影,冰冷的江水晃動著不斷拍打岸邊的薄冰,枯萎的水草在冰雪中瑟瑟著……

    好吧,其實也沒這麼淒涼。

    這裡的情況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嚇自己的。

    儘管高一功與袁宗第合兵從天長南下,但真正兵力其實也就才八萬,而且還包括了部分投降的明軍,另外還留一部分在北邊牽制高傑。

    而黃得功合原劉良佐部總計十餘萬大軍列陣於**以北,正在與袁高二人玩對峙呢,加上京營三軍後,他這支大軍總兵力達到二十萬,只是烏合之眾太多,尤其是騎兵差距太大,所以黃得功不敢主動出擊而已。袁高二部加起來足有近兩万精銳騎兵,而且天寒很多河流都封凍,水網對騎兵的限制大幅削弱,黃得功真不敢主動招惹他們。

    但要說他守住**那是毫無壓力。

    至於揚州其實只是外圍遭到順軍騎兵襲擾,千把遊騎過去跟那些在山海關和他們並肩作戰過,估計還一起喝過酒嫖過妓的老朋友們打個招呼,順便殺幾個沒來得及跑進城裡的士紳。至於真正的戰鬥根本沒發生,黃蜚第一時間就把全軍收進揚州做防守準備,反正這時候運河封凍早就停運,他在揚州城內喝酒吃肉舒舒服服等楊慶的通知就行,而那種黑雲壓城的氛圍,完全是黃蜚製造出來嚇唬士紳掏錢買他別跑的。

    這個混蛋不愧為得到楊慶真傳。

    據說僅僅幾天時間他就收了二十多萬犒軍的銀子,畢竟對於揚州的鹽商們來說,自己那些精緻的園林全都靠他保護了,這種情況下哪怕再看不上這些粗坯們也必須得掏銀子。

    至於淮安根本沒遭到攻擊。

    那裡只是有一萬順軍出現在了對岸,路振飛雖然很想出擊,從側翼威脅盱眙逼迫順軍後撤,但他手下那些原屬劉澤清的部將們全都陰奉陽違藉口洪澤湖封凍,船沒法行駛,而且冰太薄無法行軍之類藉口搪塞,話說順軍兩萬騎兵都踏著淮河上堅冰過來了,他們的步兵居然不能走,這也未免太過於詭異了。

    說白了這些傢伙就是準備騎牆。

    他們不像高傑一樣跟李自成有綠帽子之仇,需要的情況下他們大不了投降李自成,但要他們出兵為保衛大明血戰這是肯定不行,反正路振飛一個文人也管不了他們,這些傢伙才懶得出來自找麻煩,有崇禎聖旨或者楊慶這樣的去逼他們當然要給面子,哪怕出去溜達一圈走走過場也得出去走一圈,可就只有兵部的命令那完全不需要搭理。

    話說這也是這一戰的意外收穫。

    崇禎終於知道江北諸軍裡面,到底有多少是他可以信任的了。

    尤其是把黃得功這個難得的忠臣檢驗出來,崇禎至少可以欣慰他手下還有一個能盡職盡責的了,這對於生性多疑的崇禎來說,真得是一個驚喜,否則他還真不知道這些南方諸將裡面有誰是他能夠真正信任的。

    浦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繼位以來,十七年間國勢日下,外有建奴橫行叩關為禍,內有天災不斷飢荒遍野盜賊蜂起,朕雖竭盡所能,但終不能使國勢復振,遂至有北京之禍,幸賴忠臣良將之助,終得脫離險境移都南京。痛定思痛,朕每思前過,以祖宗之法雖善,然時移世易,終不能為萬世之法……”

    碼頭上史可法宣讀聖旨。

    而在他面前,數以十萬計的士兵難民和官紳全都跪伏在地。

    不過很快他們就跪不住了。

    “……士紳一體當差納糧,自今日起,無論有何功名,為何官職,一律依普通百姓例納糧……”

    史可法機械地念著。

    所有前來迎接的文官全都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驟然間人群中一聲悲號

    “史道鄰,你敢假傳聖旨!”

    一名文官怒吼一聲發瘋一樣扑出來,直接撲向了史可法手中的聖旨。

    下一刻楊慶的尚方寶劍就橫在他面前,這傢伙倒也是身手敏捷,硬生生止住了撞向劍刃的動作,然後用冒火的目光看著楊慶。

    “讓你失望了,這聖旨是真的!”

    楊慶一臉誠懇地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8:59
第一一二章捅馬蜂窩了





    “奸臣,你們這些奸臣,你們這些禍國殃民的奸臣!”

    那官員瞬間爆發了。

    就在同時其他那些文官和士紳也清醒過來,完全被這一記重拳打懵的他們毫不猶豫地湧上前,試圖搶聖旨看看到底真假,或者說不見棺材不落淚,但就見楊慶手中的尚方寶劍一晃,他們絕大多數都還是立刻就清醒過來,只有一個倚老賣老的鄉紳依然試圖擠到史可法身旁,並且伸出手想要抓聖旨……

    楊慶手中寶劍寒光一閃。

    那老鄉紳驟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抱著自己沒了四根指頭的右手栽倒在旁邊一名官員身上。

    那官員立刻對楊慶怒目而視。

    “毀聖旨者視同謀逆,我這可是尚方寶劍!”

    楊慶若無其事地說道。

    那官員終究還是沒敢繼續和他糾纏。

    “史閣部,此議何人所提,此人包藏禍心欲亂我大明!”

    他憤怒地朝史可法喝道。

    “此乃陛下首議。”

    史可法說道。

    這話的確是崇禎最先提出的,楊慶只是提供了一個導火索,然後皇帝陛下以被引爆怒火的方式喊出來,這一點乾清宮當時的袞袞諸公們都看見了,至於崇禎是受了楊慶蠱惑這一點,史可法就算心知肚明也沒證據,很顯然以他的風格還不至於在沒證據的情況下無中生有。

    然而他的實話實說卻讓那些官員們全都被憋住了。

    崇禎自己提出來的肯定不能用包藏禍心形容了。

    “縱然是陛下首議,亦為近臣奸佞之徒所惑,公身為內閣首輔,當以匡正社稷為己任,對這種亂命為何不封還?”

    那官員迅速反應過來逼問道。

    “君命不可違!”

    史可法木然地說道。

    他實際上就是告訴這些人,在這個問題上抵抗是沒用的,這是崇禎蓄謀已久的,無論心裡如何不滿都必須明白,作為一個大臣終究不能違抗聖旨,唯一的選擇就是接受,可以在以後想辦法挽回聖意,但在聖旨下達的時候只能接受。

    “這就是以諍諫聞名的史公?公何顏見左公於地下?”

    那官員鄙夷地說。

    史可法無言以對,唯有長嘆一聲。

    “與他廢話做甚?左右不是收的他家的稅,這些北人又豈會真心為我江南百姓著想?什麼左公弟子,簡直是有辱師門!我等南人的事還需我等自己,我等何不渡江伏闕進諫?此法若行則大明危矣,我等斷不能坐視奸佞亂國,有谁愿意同我一起前往的!”

    另一名官員振臂高呼。

    然後那些官員,鄉紳,士子們統統義憤填膺地呼應,緊接著他們撇下史可法湧向江邊,準備登船渡江到南京去玩他們最拿手的伏闕,但剛走出沒幾步,就被端著鋼弩的錦衣衛用人牆擋住了。

    “諸位,聖旨還沒讀完呢!”

    楊慶說道。

    史可法長嘆一聲再次捧起了聖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權低聲問楊慶。

    他和那些將領完全懵逼,雖然他也是文臣,但作為南逃的北方官,他和南方這些人並不是一路,而且他和史可法這些雖然籍貫在北卻一直在南方做官的也不一樣,他從來就沒做過南方官,自然也無法融入南京的官場中,哪怕他其實也算得上世代簪纓的豪門,但同樣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他成為了崇禎目前最信任的文臣,以提督京營的職位統帥京營三軍並負責組建另外三軍。

    “你的屁股坐在哪一邊?”

    楊慶很乾脆地說道。

    “何意?”

    宋權問道。

    “若你的屁股坐在他們一邊,那你就跟著他們一起鬧,若你的屁股坐在皇上這邊,那就在一邊看熱鬧好了。”

    楊慶說道。

    宋權趕緊向那幾個湊上前的將領們使了個眼色,他們迅速跪在史可法面前不再多事,而那些正義之士們則繼續義憤填膺地站在那排錦衣衛面前,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楊慶,就好像要用眼神殺死他一樣。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史可法捧著聖旨機械地一條條讀著改革內容。

    幾乎他的每一句都會引起那些正義之士的憤慨。

    尤其是火耗歸公這一條讀出後,那些在職官員就完全罵聲一片了。

    這就等於他們除了受賄以外最重要的一項收入也沒有了,這東西雖然看似不值一提,但實際上是地方官最容易操作的,因為它沒有標準,收多少火耗很大程度上由地方官自己說了算。更重要的是,這項內容的關鍵其實就是補漏洞,補一個延續千年的,專門給官員撈錢的人為漏洞,從以前收糧食時候的雀鼠耗,到改成收銀以後的火耗,都是人為設計來給官員撈錢的。

    從沒有皇帝對這個動手過。

    但今天崇禎卻對著這個延續千年的潛規則動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而當史可法把重新進行經界,清查各地隱田,三年內完成攤丁入畝等後續的的內容全都讀完後,那場面就已經完全失控了。

    這是一把把捅在官員士紳身上的刀子啊!

    無論官員士紳全都像瘋狗一樣怒斥國將不國,一些急不可耐的士紳已經開始喊著民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的口號,向著阻擋他們那些的錦衣衛示威了。

    不過硬衝的肯定沒有。

    話說大家也都是聰明人,知道這時候沒必要招惹楊慶這樣的惡棍,這些錦衣衛也不可能一直阻擋在碼頭上,而他們現在只不過是示威,然後點燃起導火索而已,至於伏闕這種事情必須得多串聯些人,必須把各地士子統統都鼓動起來,然後直接搞個幾千人級別的示威團,那時候烏泱泱一片青色往皇宮外面一跪,那才夠壯觀夠有威懾力。

    就現在這點人去了也沒意思,一隊錦衣衛就能清場。

    當然,主要是不夠法不責眾的級別。

    “看看,你看他們這多麼像是在耍猴戲啊!”

    楊慶看著他們的表演說道。

    的確,這些傢伙的表演就像是一場搞笑的猴戲!

    除了他們總共也就百十個人以外,現場其他所有軍民全都在冷眼旁觀。

    “等江南士紳群起的時候,你就不會再認為這是猴戲了!”

    宋權說道。

    這些人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無非就是**滁州兩地的官員和沒來得及逃到南邊的士紳,他們才幾個人?他們除了伏闕也沒有別的手段,而伏闕這種招數對付有楊慶這個好打手的崇禎根本沒用,曲阜城外鐵騎踐踏的事情楊慶又不是沒幹過。真正難對付的是整個江南所有官員士紳,尤其是那些天高皇帝遠,完全把持地方甚至擁有私人武裝的,聖旨的發出頂多算是吹響鬥爭的號角,但真正的鬥爭還得在以後,而且說不定還得持續多年呢!

    就是失敗都有可能!

    “怕什麼?難道這些士兵的刀是擺設?”

    楊慶冷笑道。

    “但他們也有刀啊!”

    宋權說道。

    “那就看誰的刀更利了!”

    楊慶說道。

    “把他們統統請過來!”

    緊接著他對身旁的手下說道。

    那錦衣衛迅速明白了自己老大的意思,緊接著他一揮手,帶著部下湧上前毫不客氣地把那些官員和士紳拿下,然後直接押到了楊慶面前。

    “楊慶,你想幹什麼?”

    其中一名看補子是七品的文官色厲內荏地喝道。

    “沒什麼,本爵奉旨監察江北,受命便宜行事。想本爵此前亦曾與那高一功同行,此人率部護送聖駕南下,一路之上倒也頗為恭順,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窮凶極惡之徒,對陛下也素懷敬畏,千里同行未曾失過臣禮。此次南侵或許另有隱情,故此想派人去跟他談談,問問他為何無故南侵,若真有隱情也可禀明聖上避免一場戰火。諸位都是正人君子,德高望重,哪怕是賊寇也都心懷敬意,更兼飽讀詩書,凜然之氣足以震懾其心,這樣的任務除了諸位實在沒有別人能勝任,就請諸位為了皇上為了咱大明去走一趟吧!”

    楊慶說道。

    那些官員士紳全傻了。

    話說這個惡棍之無恥之嘴臉簡直令他們瞠目。

    讓他們出使順軍?

    天長城門上縣令的死屍還掛著呢!

    從天長到這兒的路兩邊那些士紳官員的死屍還都掛著呢!昨天順軍還剛把揚州城外抓到的所有官員士紳統統掛樹枝上呢!

    “忠勇伯,我是御史,你無權指揮我!”

    那官員喊道。

    “這樣啊!”

    楊慶對手下說道:“那就送這位御史去南京吧!”

    那錦衣衛趕緊帶人把御史大人拎起來。

    後者長出一口氣,在其他人幽怨憤慨的目光中,跟著錦衣衛上了碼頭上的渡船。

    然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錦衣衛一腳把他揣進長江……

    “哎呀,御史大人落水了!”

    那錦衣衛很誇張地驚叫著。

    “快救人啊!”

    楊慶同樣很誇張地驚叫著。

    然後兩個錦衣衛同時跳進了其實也就到脖子的河水,可憐的御史大人剛掙扎著冒出頭呢,緊接著就被他倆又重新按進了河水,然後隨著一陣氣泡冒出,很快御史大人就像死魚一樣漂了起來,那兩名錦衣衛這才把他拖回船上,煞有介事地進行急救……

    “爵爺,恕卑職救人不力,御史大人不幸淹死了! ”

    那錦衣衛抬頭帶著遺憾說道。

    “那個,你們還有誰不想去?”

    楊慶一臉純潔地對剩下那些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8:59
第一一三章都一個鳥樣啊





    那些官員和士紳最終還是帶著滿腔的悲憤和詛咒,被一隊錦衣衛押著北上去用他們的凜然正氣,震懾那個剛剛吊死無數官員士紳,卻被忠勇伯形容做頗為恭順的老土匪了。

    高一功會給忠勇伯面子的。

    楊慶在碼頭緊接著向軍民們解釋了一下這些改革的內容,尤其是士紳一體當差納糧的意思……

    其實也不用解釋。

    他們看那些大老爺們如喪考妣的樣子就知道這是針對誰的,但軍民們也沒太大興奮,畢竟他們也很清楚這其實與他們沒什麼關係,士紳一體當差納糧是士紳的事跟他們無關。對他們有影響的無非攤丁入畝,但只是把人頭稅廢除加入到了田賦之中,他們該繳的還是得繳,又不是說直接給他們取消了,所以無論哪項改革都沒給他們直接的好處,全是針對那些官員和士紳的。

    所以對老百姓來說,改革與不改革其實都沒什麼區別!

    甚至不一定算好事。

    因為士紳的損失大了,肯定也得往他們身上轉嫁,無非就是加租,把原本應該由他們交的變相變成佃戶給他們交,實際上不只是自己家佃戶,以前那些沒有功名護體的士紳除了詭寄田產外,還有一項最重要手段叫飛灑。也就是官紳勾結把士紳的田產分塊登記到自耕農身上,最後由那些自耕農替士紳交稅,至於那些自耕農不願意……

    土匪滅門。

    不得不說他們也很猖狂。

    新政肯定會逼更多士紳採取這種手段來轉嫁他們的損失。

    這是必然的。

    唯一值得貧民們欣慰的是,在新政中取消了幾項苛捐雜稅,這還是在楊慶費盡心機的蠱惑下,崇禎才猶猶豫豫地取消的,這算是新政帶給普通百姓的唯一好處。

    說到底崇禎新政的目的並不是減輕百姓負擔,他的目的只是為了增加朝廷收入,他一個封建帝王管屁老百姓負擔,那東西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說到底他為的只是自己財政收入能夠滿足需要。他和四阿哥沒有本質區別,四阿哥搞這個目的是為了養活那些越來越養不活的鐵桿莊稼們,清末時候光這些寄生蟲們一年就得幾千萬呢,沒有四阿哥的改革,懿貴妃把自己賣了都養不活他們。崇禎搞這個同樣也是為了養活他那些都已經養不活的軍隊,他們和那些昏君之流的區別只在於,他們那原本高傲的目光,都很難得地看了老百姓們一眼,知道不能再繼續往這些人身上加了。

    不是看到他們的苦難,而是看到他們的憤怒。

    那麼剩下就只能往士紳身上加。

    要說他們真正為老百姓……

    那不是扯淡嘛!這話要是用在朱元璋身上,那的確還有點對,他是真正想到老百姓的,雖然他手段兇殘了點,而且局限於知識水平,他的很多設計因為漏洞百出,轉眼就被官紳們玩壞了。

    但他是真為老百姓著想過!

    至於崇禎還是省省吧!他只是被李自成暴打一頓後,知道老百姓也不好惹而已!另外淮河防線的轉眼崩潰的確也讓他心驚肉跳,這崩潰可是真崩潰,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他和李自成合夥造假,而是後者真正來個四十萬大軍下江南的話,這時候他真得已經該考慮再次遷都往杭州跑了。劉良佐的不戰而逃,臨淮關的倒戈,天長城的開門迎闖王這可都是真的,這還只是李自成派了倆部將的南下,順軍在北直隸的二十萬大軍根本沒動,但這一次李自成同樣試探出了他的虛實,那麼下一次是真得四十萬大軍下江南了。

    這才是崇禎最害怕的。

    不過新政終究還是讓軍民們得到了一絲新鮮感,至少這意味著皇帝陛下開始考慮他們的存在了。

    他們也不敢奢望太多啊!

    楊慶一行緊接著趕到**城內的大營,馬士英等人已經從城北的防線上返回,他們同樣有些驚愕地聽了崇禎的這份聖旨,不過他們的反應也僅此而已了,作為崇禎的親信,同時也是東林係對立的政治勢力,他們對崇禎的旨意唯有接受。

    這是他們立足朝廷的基礎。

    否則那些江南籍的官員早就把他排擠出去了。

    至於黃得功這些將領……

    “三十萬犒軍銀!”

    楊慶直接把一個小箱子放到了黃得功的面前說道:“這是給你和手下諸位將軍的,但那三十萬兩諸位給兄弟個面子,就全都分給下面弟兄吧!畢竟這仗還得他們來打,要是再像過去一樣一觸即潰,那兄弟我可就真得不客氣了,別說你們可以投李自成,你們就算投了李自成,我想殺估計也不會有人能擋住!”

    說完他把這個六七十斤重的木箱蓋子掀開,瞬間一片珠光寶氣晃瞎了周圍那些將領的狗眼。

    全是黃金和珠寶啊!

    話說崇禎前段時間抄家的珠寶都沒怎麼動用呢!他這個皇帝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好這些東西,不僅僅是他自己,宮裡那些妃嬪統統在他嚴令下以樸素為主,除了他嫂子那邊,哪怕袁貴妃甚至坤興公主等人,佩戴首飾過於奢華都會遭到他的訓斥。這些抄家的珠寶全都堆在倉庫,現在正好拿來賞賜將領,畢竟這東西真要大量往外出售反而會跌價,但賞賜給這些將領就不一樣了,看看他們那激動的眼神就知道了。

    “爵爺說笑了,我們又豈是那些貪墨軍餉之徒!”

    田雄一本正經地說。

    “說笑,對,本爵就是說笑!”

    楊慶笑著說道。

    “但真有貪墨者,我可是真會殺人的!”

    他緊接著說道。

    那些將領們神情一凜,瞬間想起了他那雙鐵撾,話說這裡面可有好幾個原本跟著劉良佐的,那是見識過他狂暴畫風的,的確就像他所說,哪怕投降李自成也沒用,他真心想殺哪個人了誰也攔不住。

    “忠勇伯放心,犒軍銀咱們一錠也不拿!”

    黃得功說道。

    “那就把這個分了吧!”

    楊慶把這一箱珠寶向他面前一推說道。

    黃得功示意了一下,田雄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抱,因為用力不夠居然沒抱起來,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重新用力才把這箱子抱起,緊接著抱到一旁,那些將領再也無心管楊慶和黃得功的談話,直接湧過去欣賞。

    當然,分還得等黃老大發話的。

    “忠勇伯請放心,有我黃得功在就不會再讓逆軍向前一步,不過得小心闖逆大舉南下,袁高二逆在天長有足夠存糧,原本那裡就有三十萬石,袁宗第在鳳陽奪得十餘萬石,高一功又在盱眙及天長等地擄掠了不少,手中糧食不下五十萬石。而他們兩部加降敵的叛軍還有附逆的亂民,總兵力約十五萬人,這些糧食足夠他們在天長和盱眙支撐到明年,若闖逆在北直隸的二十萬大軍趁機南下那真就危險了,所以最好的辦法是集各軍之力,全力向天長反攻奪回那些存糧。”

    黃得功說道。

    “我部加京營兵力二十萬,黃蜚在揚州四萬,高傑在寶應五萬,淮安還有三萬,黃斌卿部兩萬,張名振部還有兩萬,就算不加曹友義部,也是三十六萬,另外還有高得捷所部的御營鐵騎,超過兩倍的兵力,這就足以與逆軍決戰。”

    他緊接著補充道。

    “對,怕他們做甚,咱們超過兩倍兵力就不信打不過他們!”

    馬得功亢奮地說。

    很顯然這箱珠寶的效果明顯。

    “先喝酒,打仗的事喝完再說!”

    楊慶不置可否地說道。

    其實他現在心裡也有點沒底,就明軍之前的表現,很容易刺激李自成把假打變真打,高一功得了天長的存糧後,就算李自成無法從北方運糧也足夠支撐四十萬順軍的短暫突擊。

    五十萬石啊!

    四十萬人馬不說吃倆月,一個半月是足夠了。

    最好的解決辦法的確就像黃得功所說的,集結周圍所有明軍,全力反攻奪回天長,但問題是這種背信的行為肯定會招來李自成的全力反擊,那時候就變成了兩家的決戰,而無論他還是崇禎都不想這樣。後者雖然不一定在乎三個兒子,但明順決戰且不說勝負難料……

    其實多半還是輸的。

    因為兌現了免糧的承諾,再加上李自成的吏治遠比大明清明,已經展現出一個新生政權的活力,順軍無論士氣還是百姓支持度,都不是明軍能比的。

    而且就算崇禎勝了也是慘勝,向北反攻是別指望,那些剛剛享受到免糧好日子的老百姓可不答應,明軍只能是損失慘重然後無力向前,然後就該左良玉來清君側了,這段時間東林群賢競相往武昌跑,這一點楊慶和崇禎都很清楚,尤其是現在崇禎的改革又玩了把火上澆油。

    再沒有解決左良玉前,崇禎不敢和李自成決戰,兩敗俱傷的結果是江南士紳這個魚翁得利啊!

    所以能不打還是不能打。

    這時候的崇禎真得打不起啊!

    銀子能買來的,最多也就是一時的亢奮,真要到了戰場上,這些傢伙能不一觸即潰,就已經很對得起他們的良心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00
第一一四章忠勇伯宅心仁厚





    第二天傍晚,楊慶派出的使者回來了。

    呃,只是部分回來了。

    準確說只是他們每個人身體的一部分回來了!

    被錦衣衛護送或者說押送前往天長,去勸說高一功撤軍的總計一百二十名官員,鄉紳和士子,最後就回來了一百二十顆人頭,這些人頭分四輛馬車裝載,由那些護送他們的錦衣衛趕著,在漫天飛雪中伴著暮色駛入了**城,帶著蒼涼與悲壯緩緩駛過漫漫長街……

    不過這些錦衣衛倒是都毫髮無損,而且還可以看得出一個個小臉都喝得紅撲撲的,那明顯是受到了很好招待。

    “簡直喪心病狂!”

    面對這一幕忠勇伯怒髮衝冠。

    “對,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居然這麼不給爵爺面子!”

    田雄憤慨地說道。

    “打,誰怕誰啊!”

    馬得功拔出刀來揮舞著喊道。

    這倆臭名昭著的傢伙,現在很好的代入楊爵爺的哼哈二將角色,搞得楊慶想弄死他們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對,咱們點齊兵馬殺過去,這些逆賊簡直太猖狂了,真以為咱們是好欺負的啊!老子建奴腦袋都砍過上萬顆還怕他們?爵爺,您就下令吧!兄弟們當初跟著爵爺殺建奴都沒含糊,今天就跟著爵爺好好教訓教訓這些逆軍,殺他們個片甲不留,讓他們知道咱們官軍也不是好惹的!”

    方國安在一旁同樣鬥志昂揚地說道。

    話說塔山一戰已經成了他裝逼的主要法寶,現在他斬殺的清軍數量都已經膨脹到一萬多了,不過他部下那些經歷過這一戰考驗的士兵,的確算是這時候京營三軍中戰鬥力最強的。尤其是在士兵得到崇禎的特殊優待,從某種意義上直接變成了崇禎的家奴後,士氣得到了脫胎換骨的改變,畢竟他們已經徹底沒有了後顧之憂,在嚴格按照戚繼光的兵法訓練後,已經在向著當年戚家軍的水平靠攏。

    而其他那些將領同樣一片憤慨。

    “諸位稍安勿燥!”

    楊慶很是大氣地揮手說道。

    “這仇是一定要報的……”

    他這話還沒說完呢,就看見一個身影走到了第一輛馬車前,伸出手面無表情地在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上輕輕撫摸著,試圖讓這顆實際上屬於現任滁州知州的人頭閉上眼,但可惜因為天冷,這些腦袋其實都已經凍起來了,完全就是一堆冰坨子,被凍住的眼皮無論他怎麼合都合不上……

    “史閣部,您節哀,何公這也是為皇上盡忠了,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楊慶沉痛地說道。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史可法冷笑道。

    “史閣部,您何出此言?我也是為了皇上,為了免一場血戰啊!”

    楊慶一臉委屈地說道。

    “您看這些將士們家中也都有妻兒老小,他們一死就算有朝廷賑濟,那些孤兒寡母也都難免飢寒之苦,雖說當兵打仗那是天經地義,但若是能不打仗就解決還是最好的,戰端一起白骨滿疆場啊。

    在下也是為了這些兄弟們著想。

    只是在下沒想到這高逆如此兇殘野蠻,簡直令人髮指!

    不過回來的錦衣衛說,那高逆一開始也是以禮相待,頗為恭順,只是何知州等人過於心急,居然試圖勸那高逆對李自成倒戈一擊,他們大概不知道那高逆乃是李自成的妻弟,算得上李自成最親信黨羽,對李自成忠心耿耿的,他們如此一說自然立刻就被激怒,說起來他們也太冒失了。”

    楊慶接著不無遺憾地說。

    他這倒沒說假話。

    一開始這些人去的時候,高一功還真以為是楊慶派去,然後他再按照約定把屎盆子扣到高傑頭上,這些人回來轉告,崇禎這邊順坡下驢就行,本來這邊派遣使者過去也是劇本中的一項。結果這位何知州大概誤會了他的態度是真對朝廷心懷嚮往,於是本著奇功一件的心思,開始蠱惑高一功造李自成的反,話說這也算是利令智昏了。

    高一功立刻懵逼了。

    這是什麼鬼?

    楊慶怎麼給他派個這樣的傻子當聯繫人啊?

    他立刻派人出去問那些負責護送的錦衣衛,後者和他的人都是並肩作戰過的,此時故人相逢正在外面喝得熱火朝天呢!一問之下自然很乾脆地說出這些傢伙是怎麼來的,高一功這才恍然大悟,話說高一功那絕對給楊爵爺面子,毫不客氣地把這些傢伙都拖出去砍了,然後就這樣直接把人頭給送了回來。

    但要 楊慶從一開始目的就是讓高一功殺他們,那還就真冤枉他了。

    他只是沒關心過他們的死活而已。

    反正這些人就是廢物利用,高一功不殺他們,那就借他們的口完成這個劇本的後續部分,如果高一功殺他們……

    那就殺了好了!

    “忠勇伯倒是宅心仁厚啊!”

    史可法冷笑道。

    “我這個人一向心軟,走路踩死個螞蟻都能內疚好幾天呢!”

    楊慶厚顏無恥地說。

    “既然忠勇伯如此宅心仁厚,那老夫就成全你好了,他們不是沒能勸住逆軍嗎?那老夫就親自前往,老夫去勸那高一功,決不能讓忠勇伯的一番心血就這樣付諸東流!”

    史可法說道。

    “史閣部,你玩真得?”

    楊慶愕然道。

    “當然是真的,老夫身為內閣首輔有匡扶社稷之責,可惜一介文人無力上陣殺敵,但還有三寸不爛之舌,雖比不得蘇秦張儀,也頗富辯才,親自去勸慰足以顯示朝廷誠意,既然忠勇伯說那高一功素來恭順,那麼想來會給老夫個面子。”

    史可法說道。

    “閣部,萬一那高一功凶頑如故呢!”

    宋權急忙說道。

    “那老夫能追顏魯公足跡,死亦無憾!”

    史可法說道。

    很顯然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自知已經算身敗名裂的他,就是想用一死來維護名譽,如果他能勸得高一功罷兵當然是好,如果不成那就乾脆激怒高一功把他殺了,這樣他也就可以做大明的顏真卿了。這樣也就足夠挽回名譽,不至於讓他老師在天之靈蒙羞,畢竟他都以這種方式殉節了,那些士子們也就不至於再在史書上給他記一個奸臣之名。

    說到底他還是想不開啊!

    說到底他這個人還是對名譽看得比性命都重,最怕的就是在史書上被寫成奸臣,為了能得到一個忠臣賢臣的名聲,完全可以付出生命代價,這也算是有古賢遺風了,至少在明末這個渣渣輩出的時代,單純個人品德方面他的確值得尊敬了。

    然而……

    楊慶就不讓他如願以償。

    他就要讓史可法作為一個東林叛徒活著,作為一個東林黨恥辱的標誌忍受那些士紳們的唾罵,而且還要讓他在被唾罵中越來越光輝燦爛,讓他在士紳的唾罵中受到百姓的尊敬。然後讓那些罵他的人逐漸變成百姓眼裡的小丑,讓這個此刻已經叛變的東林黨叛徒變成百姓心中的偉人,這樣東林黨在他的映襯下也就暗淡無光了,可以說他這面特殊的旗幟不倒,東林黨那幫就始終擺脫不了他的陰影。

    “說的好,史閣部有如此高風亮節那慶又何敢退縮,我楊慶願與閣部同行!”

    楊慶說道。

    “呃?!”

    所有人全傻了。

    旁邊宋權直接以一種崩潰的目光看著他倆。

    “你們這是要鬧哪樣啊?”

    估計他心中正在發出一聲吶喊。

    “忠勇伯,你當真?”

    史可法同樣被搞懵了,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楊慶問道。

    “史閣部放心,我楊慶別的不說,就是一身好武藝,都能護著皇上從亂軍之中殺出,就算那高一功對閣部無禮,我拼著一死也要護著閣部殺出,縱有萬一不幸為賊所害,閣部青史留名,慶也要在那史冊上記上一筆!”

    楊慶大義凜然地說。

    “忠勇伯,閣部,二位慎重!”

    宋權急忙說道。

    “宋公無需再勸,慶心意已決!”

    楊慶說道。

    史可法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看出臉上表情複雜!

    話說這的確讓他腦子一片混亂了。

    按說他應該趁機把這個惡貫滿盈的閹黨爪牙拖過去同歸於盡,反正他就是去求死的,到時候只要拖著楊慶死在高一功的手中,就可以替袞袞諸公除去這個殘害正義之士的劊子手,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可問題是楊慶這是為了保護他才主動要去的,這份恩情可以說是毫無虛假的,自己如果這樣做就是忘恩負義,這又明顯有違他的做人原則,可憐此刻的史閣部真得混亂了。

    可憐他哪知道楊慶跟那個高一功就是一伙的呀!

    他哪知道這個混蛋只是藉著這個機會,到高一功那裡完成後續陰謀啊!

    最終他還是沒有阻攔楊慶,兩人在第二天正好雪停後,離開**北上前往天長的順軍大本營,一路疾行之後在第三天上午到達,然後被同樣懵逼的高一功迎進城中,因為根本沒搞明白楊慶到底又玩什麼,高一功對他們一行倒是的確符合禮遇的標準,就連史可法那明顯的高傲態度都被他忽略掉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00
第一一五章還沒有人敢對我這麼說話





    “你是想用他來氣死我嗎?”

    高一功說道。

    剛剛被他們的冥頑不靈氣得憤而離席的史可法,站在夜風中滿懷家國之憂仰望星空,長嘆一聲拂袖而去。

    “你可以不聽他的,但也至少對他保持起碼的尊敬,這年頭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這孔夫子信徒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崖山十萬人赴海殉國,到你們攻陷北京就剩百十個了,假如再有胡虜攻陷南京,恐怕殉國的也就剩下這寥寥幾個了,再過個幾百年,估計這樣的儒生也就該徹底絕種了!”

    楊慶端著酒杯說道。

    的確,到清末就該祝效華封萬國咸喜了。

    “敬那些古儒先賢一杯!”

    說完他很有神經質風格地將杯中酒倒在了地上。

    然後他重新坐回席上。

    “你們半個月內必須撤回淮北!”

    他緊接著說道。

    “這不可能!”

    袁宗第說道。

    “就是,半個月如何運走這麼多的糧食?更何況如今淮河運河全都凍住也沒有船可用,全靠陸路運輸如何在半個月裡把五十萬石糧食運走?最少也得兩三個月才行。”

    黨守素說道。

    “你們是要把糧食運北京嗎?”

    楊慶冷笑道。

    “泗州城就在你們手中,把這些糧食從這裡運到泗州不過三天路程,淮河封凍也不需要渡船轉運,十幾萬人哪怕用手推車推,用馬匹馱,半個月也足夠運到泗州。你們有兩萬騎兵和三萬匹馱運物資的驢騾,數千輛徵用的牛車,後面還有淮北無數等著糧食救命的民夫,說半個月運不走這些糧食你們騙鬼呢!”

    緊接著他說道。

    “楊兄弟,你這就強人所難了,這都是你嘴皮子說的,真要運輸起來哪有那麼容易!”

    牛萬才說道。

    “我不管這些,你們的必須在半個月內撤回淮北,如果你們不撤,那我們就要往外趕了,我們的三十萬大軍已經就位,就等進攻的命令了,按照約定你們必須得在聖旨過來宣讀後立刻撤軍,我回去向皇上禀報,來回之間就給你們留半個月。半個月後中使前來宣旨,以撤高傑的職作為他無故襲擾淮北的懲罰,另外賜你們五萬兩銀子作為補償,然後你們立刻遵旨撤軍,否則就視為抗旨,那麼我們在外圍的軍隊就開始向天長進攻。”

    楊慶說道。

    “半個月內我們是不會撤的,最少得兩個月後,如果你們敢進攻,那咱們就打好了!”

    高一功說道。

    “兩個月?兩個月後秦王的大軍該到了吧?”

    楊慶冷笑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我們不遵守承諾嗎?”

    黨守素勃然大怒道。

    “被我說中了吧?半個月時間不足以讓秦王集結河北的二十大軍,然後南下全面入侵吧?五十萬石糧食解決了你們南侵的軍糧問題,你們開始想著一舉打過長江了吧?虧我還把你們當一諾千金的好漢,原來也是一群陰險小人!”

    楊慶說道。

    很顯然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就戰場上明軍的表現,很難讓他們控制住繼續前進的**,尤其是旁邊還有揚州這座寶庫一樣的城市,老土匪們恐怕已經對著揚州垂涎欲滴了。

    “姓楊的,別以為我們怕你!”

    黨守素喝道。

    說話間他猛然起身,將腰間佩刀拔出,惡狠狠地砍在面前桌子上。

    但也就在同時,坐在他對面的楊慶如同撲擊的獵豹般從座位上直接躥出,一下子撞向他面前,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右手就到了他脖子上,帶著那撲擊的力量掐著他脖子向後狠狠撞在牆上……

    “還沒人敢對我這麼說話!”

    楊慶獰笑著說。

    最近的牛萬才瞬間清醒過來,揮拳轟向楊慶腦袋,而另一邊的袁宗第拔出桌子上的刀,徑直砍向楊慶掐著黨守素的右臂,楊慶急忙鬆手後退就在同時背後異響傳來,他猛然一掀身後桌子,兩把刀同時砍進桌子上。此時黨守素也清醒過來,拎起一張椅子就砸過來,楊慶雙臂前推那椅子立刻在他胳膊上撞碎,但袁宗第和牛萬才兩把刀也到了。就見他鬼魅般後退半步,兩把刀一前一後掠過,緊接著他抓住了前面牛萬才的胳膊,後者左臂揮拳打來,楊慶腦袋一歪避開,但袁宗第的刀從他後背劃過,在裡面的鐵甲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楊慶縱身一躍直接上了房梁。

    “穿著鐵甲來喝酒?”

    高一功似笑非笑地抬頭說道。

    “你們不也帶著刀嗎?”

    楊慶說道。

    “你下來咱們繼續!”

    黨守素獰笑著說。

    下一刻楊慶的右手一甩,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伴著怪異的呼嘯,他手中的刀在撞擊聲中脫手落地,楊慶的右手再次一甩,一個拳頭大的銅錘驟然從地上飛起回到他手中。

    “繼續?剛才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就死了!”

    楊慶冷笑道。

    他拎著流星錘在房樑上舒舒服服地坐下。

    “咱們都明說了吧!你們肯定已經向李自成報告,說官軍不堪一擊,這邊軍糧充足,你們完全有能力一舉打過長江,最次也能打下揚州,估計還沒得到回复,不知道李自成會做何種決定,想盡可能拖延時間,如果李自成同意,那你們就繼續在這裡堅守確保糧食在手,確保泗州和盱眙之間這條渡淮通道在手,等李自成的大軍一到立刻向著揚州進攻。

    估計那時候運河也解凍了。

    拿下揚州你們就可以直下南京了。

    但你們也別把我們當傻子。

    你們能想到的我們也能想到,三十萬,準確說是三十六萬大軍已經就位,如果你們想打那我們就奉陪到底,半個月後我帶他們進攻,你們很多人都見過我是怎麼打仗,你們最好掂量一下,你們能不能擋住我和三十六萬大軍。

    還有我是雙方的擔保人。

    你們背約就是對我的羞辱,我會找你們報仇的,我會對包括李自成在內你 的所有將領進行刺殺,哪怕你們打贏了,甚至打下了南京,把這大明朝直接滅了,我也不會停止這種刺殺,直到把你們統統都殺光,那麼你們覺得有誰能擋住我的刺殺?”

    他很直接地說道。

    “你以為你是神仙……”

    牛萬才指著他喝道。

    楊慶手中流星錘驟然化作一道寒光撞過去,旁邊袁宗第急忙推了牛萬才一把,那鎚頭在他倆中間呼嘯而過一下子打在牆上,碎磚塊迸飛中又緊接著倒飛回楊慶手中,他倆看著牆上砸出的窟窿一臉冷汗。

    “我不是神仙,但的確可以做到很多神仙才能做到的。”

    楊慶拎著流星錘傲然說道。

    “咱們都是爽快人,我們遵守了約定,讓你們走到了這裡,否則黃得功的二十萬大軍就不是在**,而是在鳳陽向盱眙進攻了,在你們上游的曹友義也沒有動,你們不會以為那幾千人這就能牽制住他的四萬關寧軍吧?還有淮安的路振飛那里三萬人馬也沒動,你們是在我們的包圍中,是我們遵守承諾才讓你們順利拿到天長的糧食,如果我們不遵守承諾,此時全力進攻你們是等不到援軍的,但我們依然遵守了承諾,允許你們帶著糧食離開。

    我們遵守了承諾,而你們卻不想遵守。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們很好欺負?

    如果你們想打,想來一場明順之間的決戰,那麼我們奉陪到底。”

    他緊接著說道。

    高一功等人警惕地看著他,不過並沒有回答他,很顯然他們還是不想錯過這樣一統天下的機會,而就在這時候,外面更多的順軍士兵蜂擁而入,一片混亂地舉著手中武器注視頭頂,房樑上的楊慶突然間縱身躍起,一下子撞開了頭頂的蘆葦和瓦片到了屋頂上。

    高一功等人急忙衝出。

    “你們想不想玩個遊戲,從今天開始我一天抓走你們其中一個。”

    楊慶站在屋頂上說道。

    “奉陪!”

    高一功冷笑道。

    “爽快!”

    楊慶說道。

    說完他猛然撕開飛魚服的對襟,然後從左右各抽出一塊半尺寬,一尺多長的滲碳板,雙臂一展如同凌空撲落的鷹一樣,從房頂徑直撞向下方。

    “開火!”

    高一功吼道。

    他身旁那些舉著鳥銃的士兵立刻扣動扳機。

    半空中的楊慶雙臂一合,兩塊滲碳鐵板合成一塊盾牌護在面前,在子彈的撞擊聲中一下子撞進順軍中,緊接著雙臂分開向左右橫掃,兩塊三毫米厚的鐵板瞬間拍飛了兩名順軍士兵,下一刻他直面了李自成的養子張鼐。後者手中鐵鐧立刻當頭砸落,楊慶右臂鐵板橫推瞬間擋開,左手閃電般探出一下子抓住他脖子,猛然轉到了他的背後,同時右拳對准他後腦勺一擊,就在張鼐昏迷的同時拖著他猛然撞向背後不遠處的牆壁。

    單薄的磚牆終於沒承受住他的力量,在他的後背撞擊中轟然倒塌。

    “第一個!”

    楊慶囂張地高喊一聲,在順軍的混亂中退入缺口。

    高一功等人看著那片黑暗面面相覷,然後全都一臉的凝重。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00
第一一六章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楊慶扛著張鼐在夜幕掩護下急速穿行於天長的街巷,在追捕的混亂蔓延到全城的時候,他已經搶在城牆上巡邏的士兵知道己方一員大將被擄走前,迅速翻越城牆離開這座城市。

    第二天晚上他再次潛入。

    “戒備森嚴啊!”

    趴在城樓頂端的楊慶,鄙夷地看著下面不遠處的一座院子。

    那是牛萬才的住處。

    為了避免成為他的獵物,老牛用足足兩千士兵,把自己居住的這棟房子密密麻麻地包圍起來,就連屋頂上都站了不少,一個個扛著鳥銃嚴陣以待,甚至還很誇張的架起弗朗機和九頭鳥之類,明顯就等著他來自投羅網了,不過也不能說是陷阱,因為牛萬才真得在裡面。

    而且還在被女人伺候著喝酒呢!

    楊慶在這裡就能聽到他明顯故意的大嗓門。

    “那就先打個招呼吧!”

    楊慶說著從懷裡摸出一枚手榴彈。

    這是順軍正式裝備的,很顯然他們在湯若望這些人幫助下,再加上那些得到重用的工匠努力下,裝備水平得到巨大的提升,甚至隱然開始超過明軍,至少這個手榴彈就是如此。這東西其實就一個裝滿火藥的生鐵球,然後裝在一個特製布兜里,而且後面還綴著一段繩子,但沒有木柄什麼的,很顯然這些小時候肯定經常放羊的傢伙,是從投石索得到的靈感。

    當然,也有可能是戚家軍的,戚家軍也使用這個。

    但的確比木柄或者無柄更好用。

    他迅速點燃引信。

    緊接著他將這個足有三斤重的鐵球在頭頂轉起,然後靠著離心力驟然拋了出去,那鐵球拖著一點隱約的火光,轉眼到了足有五十米遠的屋頂,然後在十幾米高的半空中一下子化作爆炸的火焰。幾乎壓在頭頂的巨響和拍擊的氣浪,讓屋頂上的十幾名士兵一片尖叫,雖然實際殺傷不值一提,但卻讓絕大多數士兵都因為猝不及防從屋頂滑落地面。

    而下面的士兵同樣混亂地驚叫著抬起頭仰望天空……

    “我要飛得更高!”

    城樓上的楊慶驟然間站起,高亢地吼了一嗓子,在下面一隊巡邏而來的士兵驚愕的目光中,踏著向前伸出的飛簷狂奔向前,背著身後一個很累贅的裝備,瞬間就加速到極限緊接著向前縱身一躍。

    下一刻他就像只蝙蝠般滑向那屋頂。

    在他背後是一副漆成黑色的滑翔翼。

    既然扮刺客就扮得徹底一點,話說滑翔翼這種神器怎麼能少?刺客信條裡的滑翔翼純屬裝逼,但他這個就是真正實用的了,這東西是木製骨架再加上竹片編成用豬皮膠粘接的蒙皮,外形完全採用升力翼的設計。這實際上就是一對真正的平直機翼,但目的當然不是讓他真得飛,翅膀太小就算當滑翔機也不夠,真正的用途是藉助他堪比一戰飛機起飛速度的極速,從高處衝刺躍下然後實現短距離滑翔。

    這是他本人的專用裝備。

    而且製作了好幾套備用,錦衣衛專門有人給他攜帶裝備。

    升力設計與他的速度構成了完美組合,實際上翼展再大些以他的極速是真能上升的,一戰初期飛機最快也就和他差不多,更別說起飛速度了,唯一的遺憾是他全速躍出後也就沒有了動力,只能依靠慣性維持極短時間的升力,但也足夠使他跳躍的距離得到最大限度延長。

    而這其實是第一次實戰檢驗。

    他就像一顆滑翔制導炸彈般在夜幕上急速劃過,還沒等下面的士兵反應過來,五十米的距離就瞬間掠過,緊接著在那些順軍士兵驚愕的目光中,他帶著這對醒目的翅膀一頭撞在了屋頂,然後在滑翔翼撞擊屋頂的破碎中,他同樣如一顆炸彈般撞碎屋頂落入房中……

    摟著倆美女的牛萬才直接傻了。

    他坐在那裡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天而降的楊慶。

    “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楊慶得意地說道。

    緊接著牛萬才大吼一聲,將懷裡兩名美女同時向前一推,然後轉身抄起身旁一根鐵鐧,但就在他轉回身的瞬間,整個一張桌面連同上面的菜餚一起照著他的臉拍了過來,就在他驚叫響起的同時也被一下子拍暈過去。與此同時外面的順軍士兵一片混亂地湧入,然而楊慶和擄走張鼐時候一樣,拖著牛萬才徑直撞開了後面的牆壁。緊接著他轉身舉起了這個盾牌,一下子出現在外面那些混亂調動的順軍面前,後者略一猶豫的時候,他已經連同牛萬才一起撞進他們中間。

    下一刻楊慶掄著老牛就像掄著一根大棒般橫掃出去。

    那些順軍士兵驚慌四散。

    從他們中間穿過的楊慶一頭撞開了對面牆壁。

    但外面依舊是順軍。

    楊慶毫不在意,順軍手中能傷到他的只有那些弗朗機和九頭鳥,但前者想瞄準需要時間,後者倒是瞄準速度夠快,可是火繩點火的,先得把火繩點著夾上才能開火,除非正面全都早就埋伏好,否則想要打到他那還是得逆天的運氣。

    更何況他手中是這些人的老大。

    “天下武功,惟快不破!”

    他亢奮地吼叫著。

    然後他沒有絲毫停滯地舉著牛萬才繼續撞擊向前,加速到極限的他就像一頭狂暴的犀牛般,瞬間撞穿那些因為顧忌自己主將而不得不混亂躲避的長矛手,緊接著側身一肩膀撞開第三道牆壁隱入裡面的黑暗……

    第二天,高一功屈服了。

    他沒法不屈服。

    如果是擺開陣勢的交戰他並不怕楊慶,可這種令人毛骨悚然地針對性斬首戰術他是真扛不住,這還是楊慶自己增加了難度,如果不是抓人而是單純玩刺殺的話,真就像他所說的,就是他想去北京刺殺李自成也能做到。

    這種鬼魅一樣的襲擊,完全超出了這些順軍將領的想像。

    這是楊慶沒想殺他們。

    要是楊慶真想殺他們,那麼這兩天的時間,就足夠把他們幾個主將的人頭全摘走了,同樣如果楊慶先對他們進行斬首,再以三十六萬大軍進攻天長,他們這十幾萬人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也只有全軍覆沒一個下場,然後明順之間的強弱之勢立刻掉轉,他們恐怕就連河南山東都守不住。

    在這種情況下高一功只能認輸。

    “你到底是個什麼鬼?”

    他頗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此時他們在兩軍控制區交界,他是以親自護送史可法返回的方式來向楊慶認輸的,反正他也不擔心楊慶會把他怎麼樣,另外也是把牛萬才和張鼐換回去,在這個問題上老土匪們還是很乾脆的。

    “我?”

    楊慶多少有些感慨地說:“這有點複雜啊!”

    高一功也懶得再問。

    緊接著他把垂頭喪氣的張鼐和因為受傷躺在馬車裡的牛萬才帶走了,接下來他們將以最快速度搶運糧食準備撤軍,不過仍然不能說就和平了,因為他們還在等李自成的回复。如果李自成真要下江南,那麼雙方之間的戰爭還得繼續,糧食運到泗州和留在天長沒有本質區別,不過應該是不會的,李自成剛剛完成對漢中的佔領,正躊躇滿志準備打著援川旗號進攻劍門關呢!

    雖然理論上那裡是崇禎的,但他如果真搶四川,此時崇禎是肯定無可奈何的。

    而四川對李自成很重要。

    因為四川盆地是這個時代一個非常難得的糧倉,都江堰灌溉區的價值對於目前根本沒有穩定的糧食產區的李自成來說無比重要,既然這時候成都平原是張獻忠控制的,那麼他就不算是搶崇禎的,而明軍在四川的控制區只到內江,實力上也不足以繼續北進,除非崇禎能夠抽調兵力援川,否則根本不可能和他爭奪四川的控制權。

    但目前來講這對崇禎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李自成很有希望。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他未必有這樣的魄力打贏兩線作戰。

    尤其是他背後還有多爾袞。

    雖然多爾袞因為後方剃髮易服導致的造反不斷,暫時被阻擋在忠清道的群山以北,但卻通過對朝鮮的掠奪確保了平穩渡過這個寒冬,而且還通過吸納的朝鮮包衣迅速補齊了之前的損失。

    雖然不能說滿血復活,但至少已經走出困境。

    李自成如果傾其全力南下,那麼多爾袞也不是不在背後捅刀子的,這時候的李自成完全可以說是四面受敵,相反崇禎目前來講卻只需要面對他這一個方向上的壓力,這場戰爭對李自成來說並沒有真正的勝算,前線將領的確被揚州的花花世界晃花了眼……

    但他就未必如此了。

    “這,這就完了?”

    史可法看著高一功等人背影,恍如做夢般茫然地說道。

    “恭喜閣部!”

    楊慶突然轉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閣部親自犯險至逆軍大營以大義曉諭,凜然正氣使逆軍畏服,皆稱此前種種不過為高傑所逼,一時糊塗憤而南下,實欲以忠心訴之陛下,非是欲作亂,若陛下能嚴懲高傑,其輩立刻撤軍回淮北。

    慶這就渡江向陛下禀報。

    不想在於忠肅公之後,我大明再出一位力挽狂瀾的救星,簡直天佑大明,社稷幸甚,萬民幸甚!”

    他演技拙劣地高喊著。

    “哼!”

    史可法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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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伏闕啦!





    史閣部親臨敵營,以凜然正氣迫使賊軍畏服,最終帶來和平曙光的消息……

    這個消息沒搶到頭條。

    有人捷足先登了。

    “這速度夠快啊!'

    南京皇城承天門上,緊急趕回的楊慶看著下面烏泱泱一片青色冷笑道。

    士子們伏闕了。

    不過算算時間也差不多,畢竟他在江北耽誤了六天,六天時間雖然不足以使整個江浙士子行動起來,但至少也夠應天府,鎮江,太平這些地方的士子齊聚南京了。

    而他們也足夠。

    要知道光應天府就幾百萬人口呢!

    尤其是還有國子監那些學生,還有都察院那些瘋狗,這些人加起來湊幾千毫無壓力,幾千人往皇城門前一跪那絕對夠氣勢。

    南京禦街兩側本來就是千步廊的商業街,左右長安門日常都是開放的,崇禎遷都到這里以後一切從簡,當然不會再把御街兩側商舖都驅趕出去,這樣正好方便了他們到承天門外搞伏闕。此刻數千士子和大批御史甚至各地官員,齊聚在金水橋南岸伏闕請願,怒斥史可法高弘圖等奸臣禍國,蠱惑聖聽,企圖以新法禍亂大明 實現他們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為闖逆南下製造機會。

    不得不說他們想像力也很豐富。

    不過他們倒是沒把楊慶列入其中,畢竟他們都知道這個閹黨的兇殘。

    “史閣部,不知面對此情此景您有何感想?”

    楊慶惡意滿滿地問他身旁的史可法。

    後者懶得回答。

    史可法很清楚這是必然的結果,雖然由群賢之首,眾正盈朝的表率,一下子變成禍國殃民的奸臣,這種身份的轉變讓他有些不太適應,但他也只能忍受,而且不僅是現在,以後他都繼續背負這個罵名,在千夫所指中忍受著。反正辯解是沒有用的,他這並不是是非對錯的問題,這純粹是楊慶所說的屁股問題,這種形容雖然粗鄙但的確形象,他的屁股坐在崇禎這邊就等於坐在了士紳的對立面。大明朝士紳或者說文官們,幾百年來同皇權進行漫長甚至血淋淋的鬥爭,無論個人品格如何,所有屁股坐在皇帝這邊的,都必然會變成士紳口中的奸臣。

    他老師不就是這種鬥爭的犧牲品嗎?

    史可法又不是傻子。

    魏忠賢和東林黨的鬥爭,不就是皇權和士紳的鬥爭嗎?

    魏忠賢坐在皇帝一邊。

    那他就必須是千夫所指罪大惡極。

    至於魏忠賢做過什麼,他是不是包藏禍心,是不是真得把皇帝當傀儡,這些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屁股坐在對立面,那他就必須是惡貫滿盈,哪怕給他載一個可笑的罪名,楊漣彈劾魏忠賢的二十四大罪狀,通篇都是傳聞,聽說,完全就是跟編逸聞筆記一樣,但這依然拿來流傳後世。那些文臣士紳難道不知道這東西在法律上毫無價值?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其中很多純屬栽贓?但他們依然要把它當做魏忠賢惡貫滿盈的證據。

    原因很簡單,魏忠賢的屁股坐在他們的對立面。

    同樣,此刻他的屁股既然坐到了皇帝一邊,哪怕是被迫的,那麼他也必須得是千夫所指罪大惡極,他是不是真主謀了新政並不重要,他對東林黨或者說江南士紳的背叛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一個叛徒!

    所以他才主動去求死。

    但可惜的是他卻沒有死成。

    這一刻的史可法真得有點厭倦了,他的心累啊!

    “這就是飽讀聖賢書的君子們,一動他們的錢財立刻就變瘋狗,平日自矜的謙謙風度哪兒去了?不是都視金錢為穢物嫌那銅臭可厭嗎?怎麼皇上收他們點稅就如喪考妣呢?

    皇上也沒收太多呀!

    人家老百姓交咱們大明的賦稅都交了快三百年了,怎麼到他們這裡就不行了?他們比普通百姓多長了張臉是怎麼著?不就是多認幾個字嗎?南京市井販夫走卒識字的多了?在每一個村子設一座學堂,朝廷直接對小孩義務教育,不出五十年天下就沒有不識字的人!他們會寫文章?他們的八股文我看還沒小說好看呢!

    說到底還是太把自己當回事。

    這都是慣得啊!

    國家養士三百年,沒養出幾個真正的有用之才,倒是慣出了一幫子大爺來,青蟲,這個詞倒是很好地形容了他們,他們就是一群蟲子,一群蛀空大明江山的蟲子。”

    楊慶冷笑道。

    青蟲這詞可不是他發明的,這是胡元時候詩人寫的青衣蟲,只不過那是詩人自嘲而已。

    “你又想怎樣?”

    史可法警惕地說。

    他可是聽說過這傢伙在曲阜城下用鐵騎踐踏耆老鄉賢的惡行,要是在搞出承天門前鐵騎踐踏士子這種事情那可就麻煩了,而且看這架勢也不是乾不出的,御街南側高得捷的御營鐵騎已經在列陣待命了,據說上次踐踏耆老鄉賢也是這夥騎兵幹的。

    楊慶向著他露出一副燦爛笑容。

    就在史可法驚悚的目光中,他拿起身旁的銅皮大喇叭……

    “肅靜!”

    他大吼一聲。

    下面立刻一片仰望的目光。

    金水橋南可不只有青蟲,還有十幾萬看熱鬧的老百姓呢!這種熱鬧當然是必須看的,伏闕這種大戲雖然南京百姓沒見過,但那也是聽說過,如果能有廷杖的大戲就更完美了。此刻御街兩側的千步廊上都可以說人山人海,楊慶的大嗓門雖然比不得高音喇叭,但依靠著銅皮擴音器的幫助,居高臨下傳個一百多米還是毫無壓力。整個橫向的大街甚至禦廊最北端一段的人能夠聽到他的喊聲,無論看熱鬧的百姓還是那些伏闕的青蟲,統統都仰望著一身紅色飛魚服的他,當然還有他身旁穿著朝服的史可法。

    那些士子的罵聲立刻響起。

    這奸臣和閹黨可都湊齊,就還缺一個真正的太監了,好在很快王承恩就出現滿足了他們的要求。

    “不能用馬踩!”

    王承恩很乾脆地囑咐楊慶。

    “督公,我是那樣的人嗎?”

    楊慶義正言辭地說。

    “你是說你是不會用馬踩的人,還是不會聽我話,非得用馬踩的人?”

    老王警惕地說。

    很顯然他知道楊慶的狡猾,這個傢伙經常把一些話歪曲得意義完全不同。

    “督公,您請放心,我這個人一向有分寸的,肯定不會拿嗎踩的。”

    楊慶說道。

    他本來也沒想拿馬踩。

    他有更好的手段對付這些人,鐵騎踐踏還是過於狂暴了,現在的忠勇伯已經改邪歸正了,他要做一個文明人。

    你的分寸只是在確保踩完沒問題的時候才踩好不好!

    王承恩腹誹著,不過他也知道楊慶經常搞大事情歸經常搞大事情,但這個分寸的確還是有的,並不是那種無腦蠻幹的,他匆忙和史可法打了個招呼,就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原本崇禎其實不想摻和,崇禎的最好選擇就是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在皇宮裡任由外面折騰,但他又實在是太擔心楊慶這個一向喜歡野蠻風格的傢伙,真得在承天門前搞出鐵騎踐踏士子這種事情,才終於忍不住派出王承恩特意來囑咐一下。

    “你也算是惡名昭彰了!”

    史可法感慨道。

    “都是誤會,我這個最講道理了!”

    楊慶謙虛地說。

    緊接著他再次舉起那大喇叭。

    “肅靜,都他瑪閉嘴,本爵錦衣衛指揮同知,兼理北鎮撫司,忠勇伯楊慶,在此向南京百姓播報一則江北戰場上的好消息,內閣首輔,武英殿大學士史公,冒死親赴逆軍大營,以凜然正氣震懾群賊,並以大義曉諭之。逆黨高一功,袁宗第等人皆畏服,據其所稱此次南犯並非有意驚擾聖駕,實乃因盱眙總兵高傑無故渡淮侵擾其所轄軍民,故此憤而南下,欲求見於陛下自訴其罪。不想使聖駕受驚,使南京百姓受驚,實非其所本意,經史閣部斥責,其等皆已知罪,故請閣部代其訴之陛下,若陛下垂恩為其申冤,其輩當立即撤軍回淮北。”

    楊慶舉著大喇叭吼道。

    下面一片寂靜。

    “還沒明白嗎?史閣部親自前往賊軍大營勸說,高一功等人已經承諾撤軍了!”

    緊接著他補充道。

    下面驟然間一片歡呼。

    話說這些天整個南京一片末日來臨的緊張,江北已經虛構到三十萬的順軍就像夏季暴雨前的陰雲般,帶著電閃雷鳴壓在這座城市的兩百萬人頭頂上,所有人戰戰兢兢地,時刻擔心著噩夢的降臨,尤其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散播謠言,幾乎南京所有百姓都確信高一功在天長屠城了,這要是順軍打過來可就真末日降臨了。

    但現在好了。

    天空豁然開朗啊!

    “史閣部一出,就連賊軍都被閣部的凜然正氣鎮住了,史閣部簡直就是我大明的再世於忠肅!”

    楊慶揮舞手臂亢奮地高喊。

    “史閣部!”

    “史閣部!”

    ……

    人群中錦衣衛密探的喊聲響起。

    緊接著就是萬民齊聲高喊著史閣部,向這位閃亮登場的大明救星,表達他們的感激之情了。

    然而……

    那些正在罵他的士子全傻眼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04
第一一八章斯文掃地啊





    “肅靜!”

    楊慶對著歡呼的百姓喊道。

    禦廊內正在從前向後蔓延的歡呼聲逐漸停下。

    他將目光轉向那些青蟲。

    “史閣部對陛下忠心耿耿,為大明江山不惜以身犯險,免江南百姓戰火之災,實乃我大明之再世於忠肅,爾等污衊其為奸臣是何居心?”

    他義正言辭地喝道。

    兩旁禦廊的十幾萬雙目光逐漸轉向了這些青蟲。

    後者一片寂然。

    他們一時間真無話可說,那些領頭的御史們,的確給史可法準備好了十大罪狀,不過全都是捕風捉影以說編造的東西,好在作為御史本來有權風聞奏事,所以就算查明是假的也沒事,他自己編個故事就說自己聽到的市井流言別人也沒法調查。

    古代小孩唱歌什麼的不都是這樣嗎?

    但問題是這些罪狀都是圍繞史可法勾結闖逆,故意推行新政禍亂大明,給李自成的大軍製造南下機會這個核心內容的,因為他們無法在別的的事情上對史可法攻擊。在同意新政之前,史可法可是東林群賢的標誌,是江南士林最滿意的首輔,攻擊他以前所為是打自己臉,因為他們之前可是不遺餘力吹捧的,而史可法私人方面同樣無可指摘,說他有什麼奢靡好色貪污之類都徒惹人笑。

    那麼只有在他籍貫上做文章。

    他畢竟是北方人,已經被黃河水夷平的開封人,但哪怕就算開封被黃河水夷平了,也代表他的家鄉在李自成的控制區具備和李自成勾結的基礎。

    順便把高弘圖再拉上。

    老高家是山東膠州的。

    就說他倆因為老家在李自成的地盤,所以對崇禎心懷二心,想著引李自成南下做帶路黨,然後獲得李自成的青睞,屬於賣江南百姓以求榮,話說乾這個那些瘋狗御史們都是高手,他們以前都經常乾這個。

    反正我就是風聞奏事。

    反正我沒有責任找證據,這是御史的特權。

    這樣南京朝廷核心中的北方人就可以徹底掃清,南方籍官員徹底控制內閣和六部,應該說這不僅僅是被新政激怒的問題,本質上還是那些南方本土大臣對於北方大臣的清洗,史可法過去是東林黨,所以他可以特殊,但現在他已經是叛徒了,那正好可以用來當個典型。

    可現在……

    這還怎麼栽贓他與李自成勾結?

    “你們說不出來?那我來替你們說!”

    楊慶冷笑道。

    “史閣部由你們口中眾正盈朝的典範,群賢的標誌,一夜之間變成千夫所指的奸臣,甚至要以伏闕請願的方式來栽贓陷害,是因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他同意了陛下的新政嗎?不就是因為他同意向士紳收稅,免了你們幾百年的特權嗎?

    那我就好奇了?

    這田賦為何百姓能交,你們就不能交了?

    都是爹生娘養,都是大明皇帝的臣民,你們為何就如此不同?你們更高貴嗎?北京城裡那些被李自成夾死棄屍溝渠的士紳,我看與北京城外餓死荒野的餓殍也沒區別!那麼你們比那些百姓對大明更有功嗎?農民可以種出糧食,工匠可以打造兵器,士兵可以保家衛國,哪怕那些商販也能保障貿易流通,那麼你們能幹什麼?百無一用是書生,你們唯一會的就是寫八股文當官,可你們的官是皇上賜予的,你們做的是皇上的官。

    那我就更好奇了。

    你們吃皇上的,喝皇上的,用著皇上的,你們一切都是皇上給的,那麼為何皇上要找你們收點稅都不行?”

    楊慶舉著銅皮喇叭吼道。

    “對,憑什麼你們不交稅!”

    “要交都一樣交!”

    ……

    禦廊上的喊聲響起,然後緊接著就變成無數喊聲了。

    話說老百姓當然歡迎這種事。

    雖然新政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太多實際好處,但卻至少做到了公平,憑什麼老百姓交稅養活官員,那些官員士紳卻不用交?都是爹生娘養,你們的憑什麼就該有特權?以前我們人微言輕不敢說,也沒有賢臣替我們向皇上說,現在難得有史可法這樣心系百姓的賢臣站出來,再加上皇上聖明體恤民情,終於把這個給改了,結果你們立刻就像瘋狗一樣,非要把史可法栽贓成奸臣,逼皇上再改回去,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嘛!

    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永遠比我們高一等才是合理的?

    然後立刻就開始有人指責青蟲。

    而那些青蟲們也毫不猶豫地反擊。

    雙方之間的爭吵越來越激烈,很顯然咱大明的老百姓和咱大清的老百姓差距明顯,要是咱大清的老百姓哪敢跟這些舉人老爺,監生老爺,貢 生老爺,甚至於御史大人還嘴,但咱大明老百姓,尤其是江南百姓因為識字率高,再加上這些年經常受到泰州學派那些叛經離道的異端污染,對於青蟲們也沒太多敬畏。

    吵架唄!

    誰怕誰呀!

    你們學富五車,辨才無雙,難道我們市井小民罵街就差了?

    你們講聖賢之道?

    瑪的,上龜公!

    “斯文掃地啊!”

    楊慶站在承天門上,得意地看著那些市井無賴圍攻青蟲們,雙方的口舌之爭倒也算精彩,不過動手的並沒有,這未免有點遺憾。

    “你也知道斯文掃地?”

    史可法怒道。

    這下子可真斯文掃地了,他現在才明白身旁這傢伙是多麼的惡毒,這個混蛋處心積慮想要毀的並不是什麼士紳特權,他純粹就是在毀文人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他這是在一步步把文人拉低到市井無賴相同等級,準確說他是在把大明的所有人,無論官紳吏民士兵工匠統統拉到一個等級。

    或者說沒有高低貴賤。

    可是,這有錯嗎?

    史可法茫然了。

    “肅靜!”

    楊慶再一次舉起大喇叭吼道。

    他說話很好使,下面的混亂逐漸停止,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他。

    “御街正當皇城,爾等在此喧嘩擾亂聖聽,立刻離開,否則錦衣衛將強行驅逐,自今日起,東西長安門之間單獨設立警戒線,警戒線以北任何人不得逗留!”

    楊慶喝道。

    南京皇城格局與北京一樣,都是向南伸出一個很長的御街,左右長安門在北邊兩側,而正門是大明門,御街從承天門出直通大明門,這條御街兩側就是千步廊。不同於北京御街千步廊實際上只存個名,南京的千步廊是和南宋御街一樣的商業街,無數商舖分列兩旁,老百姓隨意通行東西長安街購物顯示大明盛世,官員進出皇城也是這兩個門,不過在門前必須下馬步行進入。所以他想封閉這個區域是不行的,那樣必須和北京一樣把兩側鱗次櫛比的店鋪全趕走,所以只能在北邊也就是金水橋南邊單獨設立一條警戒線,防止再有人堵了承天門伏闕。

    他喊完時候,那些老百姓立刻退回到千步廊的範圍,整個承天門前就只剩下了那些青蟲們。

    “你們還不走!”

    楊慶對著青蟲們喝道。

    “咱們為民請命……”

    一名御史振臂高喊。

    他身後千步廊上一片噓聲,很顯然民們對此表示反對。

    “咱們為民請命,為國鋤奸,何須畏此閹黨,走,咱們繼續向前,讓皇上聽到咱們的聲音,讓大明都聽到咱們的聲音,讓這些閹黨奸臣們都看看什麼是忠臣義士!”

    那御史臉皮夠厚,繼續慷慨激昂地喊道。

    緊接著他站起身向前走去,那些御史們紛紛起身,後面的青蟲們也同樣帶著堅毅紛紛起身,不過仍舊有一些留在原地,其中有幾個甚至站起身離開,但絕大多數仍舊簇擁在一起走上了金水橋。他們很快到達橋北向著承天門逼近,而且紛紛高喊著口號,還有人吟詩的,最前面那個御史高舉著一份彈劾史可法的十大罪狀,雖然他們可以直接上書,但在王承恩那裡就扔一邊了,所以必須採取這種方式才能逼迫皇帝親自接。

    “這就怨不得我了!”

    楊慶向著史可法說道。

    “都準備好了嗎?”

    他轉頭對一名錦衣衛說道。

    “爵爺,就等您命令了!”

    那錦衣衛說道。

    楊慶看了看已經全部走過金水橋的青蟲們,最前面那個御史甚至已經快要到城門前了。

    “那就開始吧!”

    他緊接著說道。

    “你想幹什麼?”

    史可法警惕地說。

    “沒什麼,只是讓他們清醒一些!”

    楊慶帶著xie惡的笑容說道。

    就在這時候身後承天門城樓的一扇扇木門紛紛打開,一隊隊錦衣衛扛著一根根鉛制的管子走出,迅速在城牆的箭垛上架起,就像一排砲口般對準了城外,而這些管子的另一端延伸進承天門壯觀的城樓內,裡面可以看見一根根彷彿柱子的東西從上面伸下,而這些向外的細管子就和這些巨大的柱子連接在一起。

    楊慶得意地看了史可法一眼。

    “放!”

    緊接著他說道。

    “放水啦!”

    那錦衣衛對著十幾米高的城樓頂層喊道。

    一陣怪異的聲音從管子里傳出,下一刻所有管子幾乎同時噴出了水柱,在臘月雪後零下至少五度的嚴寒中,伴著北風化作一道道水龍跌落在青蟲中……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08
第一一九章我們都是文明人





    “幸好老子早有準備!”

    楊慶得意地說。

    史可法傻了一樣看著下面那些驚慌失措的青蟲們,一道道從天而降的水龍在他們中間炸開,甚至直接在他們頭頂澆落,水花飛濺中幾乎無人倖免全都濕了……

    這是寒冬臘月啊!

    天上正刮著北風呢!

    千步廊的一些角落裡還有沒化的殘雪呢!御街兩側的水渠都已經凍得可以直接滑冰了,在這樣的天氣裡被冷水噹頭澆落是何種感覺?

    而且這水龍還在源源不斷落下。

    實際上史可法不知道的是,在城樓後面的馬道上,擔著水的錦衣衛正排著長龍,不停地將一桶桶井水提到城樓最頂層,在那裡十個一人高的井口密密麻麻排列,準確說這其實是水泥管,鋼筋也可以說鐵筋水泥管。楊慶用他生產的第一批水泥,在承天門城樓上澆築了十個內徑半米的鐵筋水泥管,準確說是水塔,每一個高十三米,正好落在堅固的城牆上穿過兩層城樓地板確保穩定。然後在裡面灌滿水並且通過人力供水盡量保持水位,依靠氣壓和深度的壓力通過的鉛制水管壓出,居高臨下利用十幾米高的高度覆蓋整個金水橋北不過三十米的廣場……

    話說楊慶早有準備。

    畢竟大明朝的伏闕那也是有著光榮傳統的,而承天門前又是伏闕的首選場所,為避免崇禎糾結於廷杖,又不能讓承天門血流成河,那乾脆就用最文明的對付此類行為的手段。

    “可惜沒有高壓水砲啊!”

    楊慶哀嘆道。

    山寨版終究不是原版,要是有真正高壓水砲就爽了。

    “你還不停下,這會出人命的!”

    史可法吼道。

    “呃,史閣部,我只是放點水洗刷一下承天門前的地磚,和人命不人命的有什麼關係?難道拖地也會出人命?”

    楊慶一臉純潔地說道。

    “你這會凍死人的!”

    史可法吼道。

    “他們可以離開啊!”

    楊慶說道。

    “我已經警告他們離開,但他們卻不肯聽,那我沒有義務為了照顧他們就停止我的本職工作吧?本爵帶著錦衣衛奉命前來清理承天門前積垢,當然要以履行職責為先,至於有人不聽勸阻闖入,無論何種下場那都咎由自取,假如京營操練射擊,有人不聽勸阻強行闖入靶場被子彈打死,難道還找那些士兵的責任?”

    楊慶說道。

    “你……”

    史可法明顯講不過他。

    “都離開,快離開這裡!”

    他奪過銅皮大喇叭朝著下面被水澆懵了的青蟲們吼道。

    十根水管畢竟效率有限,其實大多數青蟲還沒被澆,在史可法的吼聲中他們迅速醒悟,忙不迭地沖向金水橋,這東西畢竟射程有限,過了金水橋基本上就沒事了,在這裡被繼續澆灌是真能凍死的。

    然而……

    “快去接大老爺們啊!”

    千步廊的圍觀人群中幾個聲音突然高喊。

    下一刻人群一片沸騰。

    所有那些圍觀的老百姓亢奮地蜂擁向前,就在那些青蟲們開始逃上金水橋的時候,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下子就堵住了南岸的橋頭,甚至頂著青蟲們往回推,後者憤怒的吼叫,哀求,甚至哭喊著,都絲毫沒能阻擋住百姓們前來幫助他們的熱情,他們在這片洪流的衝擊中迅速開始向北後退。但北邊的城牆上,那些錦衣衛正在開心地抱著一根根沉重的水管,不斷將冰冷的井水傾瀉在他們頭頂,在寒風中那些青蟲迅速被澆濕,在零下五度的嚴寒中體溫急劇流失,很快就有人被凍得臉色青紫,在瑟瑟發抖中失去活動能力。

    甚至很多都已經廢了……

    急劇失溫可是很嚴重的。

    體格好的人或許還能堅持得時間久一些,但這些青蟲手無縛雞之力全都些要么被秦淮風月淘虛了,要么被常年苦讀搞得弱不禁風的,如何能頂住在這樣的嚴寒中全身被澆濕後的急劇失溫?

    “快停下吧,真會死人的!”

    史可法換上哀求語氣對楊慶說道。

    “不死幾個他們如何清醒?”

    楊慶冷笑道。

    他就是要澆死幾個再說,讓這些傢伙好好清醒一下,讓他們知道這新政是不會改變,也免得再有更多人抱有幻想。

    史可法無可奈何地看著下面。

    在他們身後那些提水的錦衣衛還在不停地往返於水井和城樓間,將一桶桶井水倒入水塔,然後化作一道道水龍從下面噴射,不過人力續水的速度終究還是太慢,哪怕有近千人在供水也不行,畢竟城樓的通道有限而且那些水井的供水也有限,水塔的水壓最終還是越來越小,水龍也不斷向後收縮,最終收縮到了無用的程度。

    “這得修個專用水塔啊!”

    楊慶多少帶著遺憾說道。

    不過修水塔也沒什麼用,且不說沒有抽水機無法供水,就算用管道從城外山上引水也沒什麼用,因為這種手段只有冬天有效,夏天正好給青蟲們降溫,但冬天就得考慮防凍了。

    那就更麻煩了。

    隨著水龍的停止,金水橋南岸的百姓也都開開心心地撤退,整個承天門前就只剩下了那些渾身濕透蜷縮著顫抖的青蟲,一些身上水不多,還保持一定體力的紛紛扶起那些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包括這些人的家奴也都從藏身的千步廊湧出,各自尋找自己家的少爺扶起。

    “還不滾!”

    楊慶在承天門上喝道。

    那些還能動的青蟲們紛紛用仇恨的目光看著他,但終究還是沒敢繼續和這個閹黨糾纏下去,只能黯然地互相攙扶著離開。

    楊慶這種喪心病狂的暴行,導致了近千士子離開承天門後直接躺到了病床上,其中有兩百多人奄奄一息,因為高燒不退很難預料結果,其中包括那個帶頭的御史,他被一條水龍當頭澆上。估計平日眠花宿柳的身子也有點虛,實際上是被家奴背回去的,那家奴也沒見識,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得先給他把濕透的衣服扒了,結果背回府的時候身上都掉冰渣子了,按照現代說法,基本上可以下病危通知書了。

    但是……

    這要找責任還真就找不到楊慶頭上。

    理論上他真沒責任。

    他灑水清掃承天門前地磚,那水龍就是以這個名義建設的,他灑水不是為了對付青蟲們,至於青蟲們他已經事先警告了,後者不聽那關他的屁事,他該干什麼幹什麼,總不能因為有這些人在,他就不干自己該干的了!

    這完全沒道理嘛!

    這要是軍事演習你們擅闖被誤傷了還賴當兵的不停止演習?

    “你們的臉怎麼那麼大?”

    錦衣衛狼**,楊慶鄙夷地對面前幾個青蟲說道。

    這些是那幾個主動離開的,但他們剛一出右長安門,緊接著就被埋伏在外的錦衣衛拿麻袋套走,並且直接送到了狼穴。

    “這是大明的國策,你們從哪方面覺得自己有能力改變皇上的決定?”

    他接著說道。

    “天下事,縱然匹夫之賤亦有責焉!”

    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士子說道。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楊慶直接給他總結出來。

    那書生的眼睛一亮,很顯然這比他的更簡明精練。

    “那我就奇怪了,既然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為什麼你們就不交稅呢?”

    楊慶似笑非笑地說。

    好吧,這是顧炎武,只不過他現在還叫顧絳,捐的南京國子監監生,和鄭森算是同學,出身崑山世家大族,曾祖做過南京兵部侍郎,他居然在這些青蟲中算是一個意外收穫,不過這次南京國子監在京的監生全參與了,他在裡面也算是正常,至於鄭森因為要跟他爹密謀援朝之事,所以並不在南京。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話說的很好!

    那麼我想問一下,大明為何到如今這種地步?北都因何而淪亡?

    飢荒,盜賊蜂起,朝廷沒錢發不出軍餉。

    那麼我很想知道對於這些,你們,或者說江南士紳做過什麼?

    北方飢荒餓殍遍野,陝西饑民連蒼蠅都吃光了,你們這些在江南錦衣玉食,甚至吃一席要費一百隻羊的江南士紳做過什麼?你們把你們餵狗的那些剩菜給北方饑民,都能讓他們活下來而不是填了溝壑啊!

    盜賊蜂起,朝廷沒錢發不出軍餉,李自成兵臨北京時候戶部就八萬兩銀子,為了籌措軍餉陛下連皇后的首飾都賣了,那麼我請問諸位,八萬兩在江南士紳中算什麼水平?恐怕中等都不算吧?崑山顧氏家族財產加起來能不能超過陛下找群臣借的那二十萬兩?

    就這你們還不想交稅?

    就這你們還有臉在這裡談什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難不成你的意思是這天下興亡只有那些匹夫才有責任,而你們這些錦衣玉食的士紳只需要坐享其成?北方那些士紳也是這麼想的,他們想讓士兵為保護他們的萬貫家財而拼命,卻連飯都捨不得讓他們吃飽,他們還想讓那些饑民都都做安安餓殍別給他們添麻煩。

    然後李自成帶著叛軍和饑民把他們夾出腦漿子。”

    楊慶冷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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