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581
mk2258 發表於 2018-7-4 20:47
第十章陛下,請禦皇極殿

  “你覺得可能嗎?”

    李自成似笑非笑地說。

    “我覺得可能,如今陛下對您沒有任何用處,就算陛下不死,您又能利用陛下做什麼呢?難道您放棄稱帝然後重新扶陛下正位做曹操?

    若那樣的話我無話可說。

    您如果還繼續以陛下為尊,那麼我還繼續當我的錦衣衛。

    如果想自己稱帝,那麼您就算把陛下關在北京,南京無非也就是再擁立一個新君,那裡各種衙門齊全,宗室諸王有的是,南京六部尚書,南京都察院都御史,南京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們,鳳陽,南京兩大守備太監,這些人湊在一起看哪個宗室王符合心意就立他為新君好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而您還是和大明互為敵國。

    然後大明會和建奴夾擊您。

    這還是陛下不死的情況下,如果陛下被您逼死,那麼吳三桂,王永吉和宋權三人就沒法投降您了,他們就算向建奴投降也不會向您投降,君父之仇啊!

    好歹他們還是大明之臣。

    投降建奴引多爾 入關,他們可以說借外兵為陛下復仇,作為大明之臣他們於臣節無虧,可向您投降那就不一樣了,甚至不只是他們,以後所有向您投降的明臣都會背負原罪,原罪您明白嗎?骨子裡的罪惡,世世代代流淌於血脈的罪惡,只要他們還有哪怕一點最低的節操,他們也不會向您投降了,在這之前可以,在這之後就不行了,然後他們可以爽快向建奴投降。

    向建奴投降不用背負原罪。

    我明臣,有能為明主報仇者,即我主也!”

    楊慶說道。

    最後這話是宋權降清時候說的。

    李自成深深地看著他。

    “您看,您留著陛下不但沒用,而且還會給您帶來麻煩,放走陛下就不一樣了,首先您不用再擔心北方明臣的激烈反抗,甚至引多爾袞入關了,宋權會奉旨的,王永吉會奉旨,黎玉田會奉旨,這是作為您放陛下的回報,他們不是投降,而且為了感謝您沒有傷害陛下,吳三桂也會奉旨,畢竟他家人都在您手中,只要他們不投降多爾袞,您就可以順利接收山海關和長城一線然後以逸待勞,等著多爾袞的大軍上門利用堅城擊敗他。”

    楊豐緊接著說道。

    “那我為何放你們走,留你們在此難道不是一樣嗎?”

    李自成突然笑著說道。

    “呃,不一樣。”

    楊豐說道。

    “他們可以帶著多爾袞來救駕啊。

    您首先還得明白一點,他們其實並不喜歡您,至少在您和多爾袞之間,他們還是喜歡多爾袞更多一些,您必須得明白您始終是貧民之主,您會繼續允許他們對百姓敲骨吸髓嗎?您會允許他們把土地兼併到把百姓變成奴隸嗎?您會允許以後士紳還以各種手段不納糧嗎?您現在甚至連稅都不收,您的軍隊至今依靠打土豪抄他們的家維持,甚至您還說要均他們的田,那麼您覺得他們會喜歡您嗎?

    但多爾袞不一樣。

    多爾袞會把他們想要的都給他們,然後和他們一起壓榨百姓。

    當然,您也可以這樣做。

    但您卻沒法這樣,因為您的部下都是在均田免糧這個旗幟下的,百姓支持您就是因為您給了他們希望,因為闖王來了不納糧,如果您和士紳同流合污,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您就像當年您造陛下的反一樣造您的反。

    不信您回去問 您的那些老兄弟。

    您做不了多爾袞。

    他們也不可能喜歡您,他們會盡一切可能找理由投降,這是雙方的本質所決定的,故此如果您把陛下留在這裡,那麼他們就會說您威脅陛下,然後矯詔騙他們,如果多爾袞可以給他們足夠的承諾的話,他們會立刻倒向多爾袞,打著借兵剿寇勤王救駕的旗號打開關門,和多爾袞一同兵臨北京。

    另外您還需要明白一點。

    他們對陛下的忠心,僅僅建立在陛下能夠給予他們什麼的基礎上,如果陛下沒有價值,或者說與他們的利益相違背,他們一樣會拋棄陛下的,只要這個拋棄能夠婉轉一些,不至於讓他們背上什麼惡名,這一點對他們很重要。

    比如說一旦他們兵臨城下您能如何?

    以陛下來威脅他們?

    他們會退到一旁,他們會說不敢讓陛下有危險,看看他們多麼忠心,然後他們讓多爾袞的大軍來進攻,多爾袞又不是他們手下的,他們自然也就管不了,他們又不是真得多麼在乎陛下的生命,這時候如果您一怒之下殺了陛下他們就開心了,因為他們可以來為陛下報仇了,你讓陛下命令他們進攻多爾袞,他們會說這是陛下在您威脅下被迫的亂命,他們沒必要聽從,哪怕平時內閣都經常封還聖旨呢何況戰亂之時?

    或者我再給您說的簡單一些。

    明順清三家,他們對大明感情自然最深,可當明無法選擇,剩下只有順清兩個選擇時候,他們是絕對不會選擇您的,無可選擇時他們寧可投降多爾袞。

    我們要做的是不能給他們投降多爾袞的理由,陛下死在這裡,他們會說我明臣也,為明帝復仇者,即我主也,然後他們可以理直氣壯地投降多爾袞。陛下不死留在這裡,他們會說您囚禁陛下逼辱妃主,身為明臣他們不得不借兵剿寇,然後還是理直氣壯地投降多爾袞來勤王,這樣的事情歷史上又不是沒先例。

    只有陛下被禮送出境,他們才找不到任何投降多爾袞的理由。

    如果再有聖旨就更保險了。

    如果這是陛下之意,那麼他們的投降就成背主叛國,他們沒有了投降的正義性,而且如果陛下真得不允許他們投降多爾袞,那麼對那些家族在朝廷控制區和陛下控制區的傢伙來說,他們就需要小心了,因為陛下去南京後會抄他們家,同樣您也會抄他們在北方的家。”

    楊豐說道。

    “太祖驅逐韃虜,恢復中華,遂有大明三百年江山,朕雖不肖,終不能使中華再入韃虜之手,否則無顏以對太祖。”

    崇禎在一旁緩緩說道。

    “您看,陛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楊慶說道。

    “你不信我能打過女真?”

    李自成說道。

    “是的,您手下只有老營精銳能夠與其相抗,但仍舊差了一些,您有多少老營精銳?多爾袞帶著八萬人南下的,即便加上吳三桂的關寧軍,我也只能認為您可以在山海關依靠那裡的堡壘固守,野戰您依舊會敗,如果吳三桂倒向多爾袞,那您可以說沒有任何希望。”

    楊慶坦誠地說。

    “至於您的數量優勢,那個毫無任何意義,面對您都望風而潰的,面對建奴潰得更快,事實上如果吳三桂等人投降建奴,那麼在面對建奴的時候,我可以保證官軍絕大多數將領都會立刻倒戈在背後捅您刀子。

    畢竟您都說要均他們的田了。

    他們才不管其他的呢,誰要均他們的田誰就是他們的敵人。

    誰能夠保證他們的利益誰就是他們的主子,無論對方是不是異族。”

    他補充道。

    話說他也算竭盡所能了,光一個清軍已經南下,這都已經算是給李自成開金手指了,原本歷史上他並不知道這一點,事實上多爾袞這時候還沒真得離開瀋陽只是準備出兵,而且目標是從遼西穿過熱河山區南下,是得到李自成攻破北京的消息後才轉向山海關。

    李自成坐在那裡默然不語。

    “還有,您如果真要放我們,那麼最好明天就放!”

    楊慶說道。

    “為何?”

    李自成說道。

    “陛下若南歸,則北京的袞袞諸公何顏見人呢?同樣他們在江南的親屬怎麼辦呢?有些時候,您不能高估他們的下限,他們已經背主了,那破罐子破摔一下又何妨?反正最終的黑鍋還是由您來背!”

    楊慶似笑非笑地說。

    “你鬼心思倒不少!”

    李自成說道。

    “沒什麼,只是看的事情多了!”

    楊慶很有些滄桑地說。

    他的確看的事情多一些,從明末的亂世開始,向後三百多年裡,袞袞諸公可是在一次次不停地刷新著他們的下限,要說這種情況下,哪個狗急跳牆的前大明棟樑之才,為了避免崇禎到江南然後清算自己的家族,半路上來個盜殺之,這楊慶是絕對不會覺得意外的,反正最後有李自成這個背鍋的。

    所以必須得快。

    快到讓這些傢伙來不及反應。

    這一點估計李自成也明白,朱純臣都能把崇禎出賣給他,那憑什麼其他人就不能把崇禎弄死?大明不明不白死的皇帝又不只一個,以前好歹還需要費點周折做得乾淨些,但現在只要崇禎死在南逃的路上,那麼袞袞諸公們會立刻把屎盆子扣在李自成腦袋上。

    李自成深深地看著他們,楊慶一臉純真的笑容看著他,崇禎繼續保持著帝王的面無表情,房間內的空氣彷彿凝固……

    忽然間李自成露出一臉笑容。

    “陛下,請禦皇極殿!”

    他站起身說道。

    “皇極殿?難道不應是承天門嗎?”

    崇禎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說。

    “如你所願。”

    李自成同樣帶著詭異的笑容說。
mk2258 發表於 2018-7-4 20:48
第十一章爾等的良心都餵狗了

承天門。

    “謝謝!”

    坤興公主低聲說道。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在一場雨雪之後天終於放晴,旭日東昇,朝霞滿天,古老城市中幾點隱約的綠意提醒人們這其實已是陽春三月,不過小冰河期的確名不虛傳,都快農曆三月下旬依舊還能下一場雨夾雪,這個時代的確比現代冷太多,如果按照西曆這時候都快五一了,哪怕北京氣溫也得二十度左右了。

    “公主放心,只要我不死就定然保護您周全。”

    楊慶低聲說道。

    坤興公主的臉立刻紅了。

    “哼,那我呢?”

    她妹妹不滿地說道。

    “當然也一樣!”

    楊慶趕緊陪著笑臉說道。

    他已經給坤興公主重新處理了傷口,當他從懷裡掏出那包還帶著體溫的藥時候,公主殿下明顯淚光盈盈,至於他之所以回來晚了,主要是調戲良家婦女耽誤太多時間這種事情肯定不能說的。

    可憐圓圓至今還在方澤壇呢!

    不遠處的崇禎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

    此時這位大明皇帝陛下和過去很多次一樣,正站在這座已經不屬於他的皇城正門上,楊慶泡他女兒的惡行並沒吸引他太多注意,緊接著他就轉回頭露出一絲冷笑,然後居高臨下看著正走過金水橋的大臣們。

    而在金水橋南面,則是正從東西長安和大明三門不斷湧入,然後聚集起來的百姓,他們和那些大臣們一樣疑惑地看著承天門上的崇禎,在四周城牆上則是執械而立的順軍士兵,李自成身穿鎧甲端坐在距崇禎不遠處,一邊喝茶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下面。

    這一幕很顯然有些詭異啊!

    此時的崇禎甚至就連袞冕都換上了,完全就是一副最隆重姿態,而他身旁則是王承恩,楊慶在獻媚完公主後,同樣身穿剛剛賜穿的飛魚服,帶著說是御賜,但實際上是找李來亨要的繡春刀,緊接著走到崇禎另一邊,正好太監錦衣衛在皇帝身旁湊齊,皇權的兩大爪牙一邊一個侍奉著中間的皇帝,面對著曾經大明的袞袞諸公。

    而在他們周圍卻是一幫反賊。

    這畫風也的確很清奇。

    “諸卿,別來無恙啊!”

    崇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王公大臣們說道。

    後者全都低著頭。

    有幾個很顯然想離開,他們之前並不知道是來見崇禎,晚上發生的事情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李自成只是召見他們還有闔城百姓都到承天門,他們還以為要稱帝封官呢!一個個趕緊都跑來,結果一看崇禎傻眼了,這該如何面對呀?皇上你都入土為安了,為何又詐屍爬出來呢?你為何就不能安安穩穩地躺在大明朝墳墓中靜靜腐爛,非要跑出來嚇人呢?

    唉,相見爭如不見啊!

    但可惜金水橋頭的順軍立刻就拔出刀來。

    這些傢伙又只好委委屈屈地返回隊伍,然後儘可能往人群內擠,不過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是抱這種想法,所以這些囊括了勳貴,文武百官,甚至不少太監和錦衣衛的龐大隊伍居然擠成一團。

    “大明皇帝御承天門,文武官員覲見!”

    楊慶扯著嗓子喊道。

    南岸的百姓開始有人跪下參拜。

    但袞袞諸公們卻依舊都低著頭裝鴕鳥,有幾個猶豫一下,不過抬起頭看了看李自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四周殺氣騰騰的順軍,還是很理智地與前朝劃清界限了。話說這已經是破城的第三天,李自成進城也是第二天,那些真正對崇禎一腔忠誠的都淘汰掉了,剩下這裡還奉李自成詔前來的全都是如魏狀元般,準備著赤膽忠心以報的,這種時候明顯就是李自成試探他們是否真得對大順死心塌地了,萬萬不可為一點虛名毀了前程,雖然別的不好做,但裝傻充愣這種事情還是必須。

    結果袞袞諸公無一向前。

    “魏首輔,使國家至此,爾有何可言?”

    崇禎看著魏藻德說道。

    “陛下,如今事已至此,何須多言,大明天命已終,大順皇帝陛下乃天命所歸,順天應人,陛下若識天命有終早禪位大順退歸臣屬,亦不失為山陽公。”

    魏藻徳大義凜然地說。

    崇禎笑了笑,緊接著將目光轉向人群。

    “成國公何在?”

    崇禎說道。

    然而卻沒有人回答。

    “成國公沒來嗎?”

    他意外地說。

    “陛下,臣不認識成國公,只是您看那個是不是?”

    楊慶指著人群最裡面小心翼翼地問道。

    崇禎這才發現他的成國公居然趴在地上,但不是向他跪拜,而是就像只蛤蟆一樣貼在地面,因為四周都是文武官員低著頭互相擁擠,所以這傢伙往地上這麼一趴然後腦袋往別人官服下一鑽那是相當隱蔽。如果不是楊慶的眼力好,哪怕崇禎居高臨下,想要找出他來也不容易,就在楊慶說這話時候,朱純臣前面那大臣明顯不懷好意地用力向前擠了擠,一下子腦袋露出來的成國公忙不迭地又向前挪動一下,繼續把腦袋鑽到他衣服下。

    “君臣一場,亦何致如此!”

    崇禎笑著說道。

    朱純臣真沒法面對他,賣主求榮這件事很不好掰扯,既然如此就別面對了。

    崇禎倒也沒繼續和他皮,畢竟面前袞袞諸公太多了。

    “嘉定伯,何不抬頭見朕?”

    他看著國丈周奎說道。

    周奎趕緊往後縮,只是他後面的人擋住了,最終不得不繼續站在那裡,畏畏縮縮地抬起頭說道:“陛,陛下,大順天子應運而生,老臣如何敢逆天而行?”

    “朕之太子何在?”

    崇禎說道。

    “呃,老臣未曾見。”

    周奎說道。

    “你那兒子去他家,他關起門裝不知道不讓進門,後來不得不逃到了一個太監家,那太監把他獻給我了,和你另外兩個兒子如今都在西宮,我不會欺負小孩子的,而你的皇后上吊了,屍體剛剛找到,你的袁貴妃此刻也在西宮,另外你的嫂子逃到朱純臣家,我讓人抬回她自己娘家了。”

    李自成端著茶杯說道。

    “承蒙好意!”

    崇禎面無表情地說。

    “不必客氣!”

    李自成笑咪咪地說。

    “襄城伯何在?”

    崇禎沒再搭理他,緊接著對著下面喊道。

    “李國楨來不了,他被關在劉宗敏那裡,之前我覺著他手握重兵,故此派人勸他只要他投降,就以他為破城首功,他居然也就信了,見面後我罵他,他居然覥著臉說我是應運而興願留餘生以侍奉,既然他有這份心,那我就讓劉宗敏先把他調教一下。”

    李自成繼續開開心心地說。

    “袞袞諸公,袞袞諸公,這就是朕的勾股重臣啊!”

    崇禎不怒反笑地說道。

    很顯然這個消息把他給刺激得不輕,他一直以為李國楨是忠臣,原本歷史上哪怕他知道李自成進宣武門後第一件事也是問李國楨呢,他手下的那些大營兵呢?然而現在他才知道,之前哭著跟他說沒有軍餉,所以大營兵根本擋不住順軍的襄城伯,居然早就跟李自成勾搭了!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賣他換富貴!可憐這都是他認為最值得信任的人啊!魏藻徳首輔,張縉彥兵部尚書主調度,李建泰禦敵於京師大門外,李國楨掌京師三大營做最后防線,結果一個不剩全都投降了李自成,親如周奎這樣的國丈,舊如朱純臣這樣與國同休的世爵外加駙馬,統統一個不剩,全都賣他賣得毫不猶豫。

    甚至此刻下面還有前錦衣衛指揮使左都督駱養性。

    唯一的安慰是現任指揮使吳孟明不在。

    但這些已經足夠了,這幾乎就可以湊起整個大明朝廷了!

    “爾等的良心都餵狗了!”

    他突然間就像爆發一樣吼道。

    “爾等教朕,禍亂我大明天下者魏忠賢也,好吧,朕擯棄魏忠賢逼其自盡,爾等教朕廠衛亂國,朕抑廠衛而尊爾等,爾等教朕加稅於民,而且還說因土地皆入士紳之手,故加稅就等於斂士紳之財以安民。

    朕怎麼那麼傻?

    朕怎麼就信了你們?

    加稅於民乃是斂士紳之財,這種鬼話朕都能信你們,哪個士紳不是把田賦轉嫁於佃戶?朕最後加的稅還不是全加到那些本來就飢寒交迫的貧民身上?朕最後加的稅哪個不是成了官紳盤剝百姓的手段?朕就像個傀儡般被爾等操縱,在爾等聖主明君的吹捧聲中而不自知,做爾等割百姓之肉的刀,最後使得百姓餓殍遍野,不得不造反以求生,朕的江山就這樣糜爛下去,爾等卻趁機一個個聚斂得家財萬貫。

    而後呢?

    朕親自派人哭求相助,求遍滿朝文武才得二十萬兩,爾等有沒有膽量亮出爾等家業,有誰家財少於二十萬兩?

    李自成,你不是找不到錢嗎?

    朕告訴你在哪裡!

    就在他們那裡,就在眼前這些朝廷柱石手中,找他們要就行,少於一千萬算朕騙你的,不過朕派人哭求也只是求得二十萬,為了向朕哭窮他們甚至跑到大街上賣家中那些破爛,故此能不能求得就得看你的手段了!”

    崇禎轉過頭幾乎是猙獰地對李自成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8:05
第十二章大明皇帝舌戰群臣





    “陛下,這個我最拿手!”

    李自成說話間很開心地看著那些傻了的大臣們,就像看一群待宰的肥羊。

    袞袞諸公們真傻了!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崇禎。

    後者此時正在朝陽下,身穿十二章袞袍頭戴十二旈冕,背襯著承天門壯觀的城樓,臉上帶著一種癲狂般的猙獰……

    “昏君,你何顏見太祖!”

    前首輔,大學士陳演驟然尖叫。

    “陛下,臣請陛下速將這昏君拿下以正天命以絕後患,朱氏寵信閹人荒yin無道,殘虐百姓使天下大亂,橫徵暴斂使餓殍遍野,十餘年間災異縷現妖孽橫行,陛下應天興運,奮起於阡陌,吊民伐罪,十餘年血戰而至於此,當速正帝位以使萬民有所歸,天下有所依,且江淮以南皆未定,陛下不登基則名不正,陛下登基以順討逆大軍南下混一一宇,我大順萬世之業可定!”

    他緊接著激動地說。

    崇禎一臉冷笑地看著他。

    老陳其實完全可以逃過這一劫,他二月時候就被罷免,只是家中財產太多一時間無法運走,所以才拖延在京城,結果被堵在裡面,畢竟他的家產光交出的白銀就有四萬兩。

    “那此人如何處置?”

    李自成笑咪咪地問道。

    “一違命侯足以!”

    陳演很有氣勢地揮手說道。

    “若釋之南歸呢?”

    李自成說道。

    “陛下,萬萬不可,江南雖有六部及五軍都督府,然互不相屬,應天及鳳陽皆以守備太監為尊,與文臣勢同水火,另有徐氏及南京諸勳貴自成一黨,此輩無主則一盤散沙,陛下大軍如高屋建瓴一舉可破。若縱其南歸則縱虎歸山,其為君久矣,非宗室諸王可比,若其在北,南京縱立新君亦難團結一心,若其在南,則南方合成一體,那時取江南則難矣,陛下萬不可以一時之仁遺將來之患!”

    張縉彥毫不猶豫地上前說道。

    這都撕破臉了,完全不需要再顧忌什麼了!

    你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了。

    更何況李自成是肯定要錢,崇禎的國庫有幾個銀子他們這些人都清楚得很,圍城之初戶部總共才八萬兩,而且全都拿出來做軍餉,崇禎甚至連皇宮裡很多擺設都拿出來變賣了,從他那裡是弄不到錢的。而李自成至今還不收稅,以此履行他那個闖王來了不納糧的承諾,所有軍需全靠抄家,既然在北京抄崇禎家沒抄到東西,接下來要養活幾十萬大軍就只能抄別人的。如今崇禎已經明確告訴他該抄誰的了,他們這些人如果再不好好表現,讓李自成看到他們的忠心,那麼肯定要成為抄家的對象,這種時候堅決不能要臉,哪怕成為別人的笑柄,也必須要表現好,這可是幾十萬幾百萬兩銀子的大事啊!

    和這相比臉面算個屁!

    “那麼殺之可乎?”

    李自成問道。

    “這個,這個,陛下,其人可謂天怒人怨,自有天譴懲之,無需勞陛下斧鉞,陛下雖湯武geming,但殺之終究不祥。”

    剛剛獻了通州的戶部左侍郎,後來的咱大清太子太保兼太子太傅,而且給麻哥當過老師的黨崇雅上前說道。

    “哈哈,陛下,這就是你的大臣!”

    李自成突然對崇禎說道。

    “哼,是你的大臣!”

    崇禎冷笑道。

    李自成笑著做了個請繼續你的表演的動作,然後端起茶杯,坐在他的太師椅上繼續看戲。

    “黨卿,未曾想卿如此忠心,只是何為天譴懲之?是毒酒還是白綾?帝王自有死法,你倒是替朕考慮得周全,卿以戶部左侍郎督餉通州,統轄通州所有兵馬為京師近衛,不知卿可曾有一兵救京師之危?”

    崇禎對黨崇雅說道。

    “沒有,他倒是派人前出五里迎接我的大軍了!”

    李自成說道。

    “臣亦順應天命而已。”

    黨崇雅謙卑地對李自成說道。

    “天命,朕這才知道這真是一個好東西啊,只要你們想降敵時候,只需要一句對方是天命所歸就行,無論對方是何人,流寇也罷,韃虜也罷,統統都不是問題,一句其為天命所歸爾等就順應天命了,而後投降得大義凜然了,這就是爾等讀聖賢書讀出的結果?是不是建奴拿下這北京城,爾等亦喊著天命所歸跪拜在這承天門前?”

    崇禎說道。

    “昏君,你有何顏面在此大言不慚?”

    又一個惱羞成怒的大臣站出來。

    “左卿欲何言?”

    崇禎冷笑道。

    “使大明至此者,難道盡皆群臣之過,陛下無失耶?陛下朝令夕改,十七年換數十首輔,各部尚書,各地督臣長久者不過逾年短則數月,使者奔走道路,前者接旨罷免之詔已下,眼前諸公何人不是年內新任?陛下責魏藻德,而魏藻徳任首輔未兩月,前任陳演亦不過當政數月,再前者周延儒去年十二月才被賜自盡,朝政混亂至此,欲使群臣盡職如何可得,若以過論之,陛下才是大明至此的罪首,不知陛下將如何面對太祖!”

    兵部右侍郎左懋泰說道。

    “對,陛下自毀天下,又豈能獨責群臣!”

    幾個大臣立刻附和。

    鬥就鬥,誰怕誰,以前不敢難道現在還不敢?誰還把你個亡國之君當回事呀!

    “朕朝令夕改也被爾等逼得,爾等食君之祿,又有何人為君分憂,寇薄近郊,朕召諸卿問禦寇之策,爾等何人發一言?治國爾等無能,禦寇爾等無計,爾等如此,難道朕不能換人?”

    崇禎惡狠狠地說道。

    “臣等無能?臣等之策,陛下何曾聽之!”

    一名大臣說道。

    “爾有過何策?教朕加賦嗎?”

    崇禎反問。

    “臣……”

    後者結舌。

    “臣難道未勸陛下幸南京?”

    另一名大臣說道。

    “朕集群臣廷議之時,爾為何又閉嘴不言?”

    ……

    “這是狗咬狗嗎?”

    李自成茶也不喝了,愕然地看著崇禎舌戰群臣。

    話說這樣的場面的確很稀罕。

    而且雙方很快就吵出了激情,開始互相揭老底,他們君臣其實互相都一肚子怒火,之前一個君一個臣的確沒法互相傾訴,現在一個成了亡國之君,一個急於向新君表現自己的忠誠,那完全撕破臉皮了,以前礙於身份不好說和不敢說的這時候全抖出來,也算是來個最後瘋狂。尤其群臣又被崇禎慫恿李自成抄家逼得可以說同仇敵愾,對這個昏君那是相當切齒,一群都是耍嘴皮子能手的大臣紛紛上陣揭崇禎老底,甚至就連當年圓嘟嘟的事情都翻出來。崇禎雖然勢單力孤,但國破家亡的怒火支撐下恍如張儀附體般毫不示弱,而且還有王承恩在旁邊幫忙,同樣不斷揭這些大臣老底,就連他們一些私人的東西都被扯出來,這些東西王承恩掌握得可不少。

    君臣就這樣一個城頭一個城下狂噴口水。

    這一幕別說李自成,就是楊慶還有金水橋南邊的百姓,城牆上的順軍士兵都看得瞠目結舌,可以說帝王威嚴和衣冠風度統統喪盡。

    “陛下,您就不做點什麼?”

    楊慶溜到李自成身旁低聲說道。

    “你怕我食言?”

    李自成看著猴戲說道。

    “陛下豈是食言之人,只是這樣下去沒完沒了呀,他們這是十幾年積怨了,估計吵到天黑也有可能。”

    楊慶說道。

    他還真就不放心。

    李自成只是口頭答應,這種事情隨時都能反悔,所以他提醒李自成是不是該站出來告訴群臣和百姓,正式放崇禎去南京了。

    更重要的是他還急著去接圓圓呢!

    雖然方澤壇應該可保安全,畢竟那里四周有圍牆,而且就是一個單純祭壇也沒別的,原本的確也有些駐守那裡的人,但這時候因為順軍攻城早就逃跑了,不過也不敢保證萬全,萬一真有個閒人翻牆進去,那圓圓可就真成肥羊了。而且一個柔弱女子,從昨天下午就是沒吃沒喝,又被捆著扔到一個一萬多平方米的空蕩盪祭壇上,這要時間長了可是會憋出心理疾病的,見面後非咬死自己不可。

    李自成詭異地看了他一眼。

    楊慶悚然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哈哈!”

    李自成笑著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然後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徑直走向了依舊在噴口水的崇禎,很快他就到了後者身旁,崇禎愕然閉嘴,下面的大臣們同樣愕然閉嘴,所有人全都疑惑地看著李自成,看著他走到了崇禎面前。因為靠得太近,崇禎還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李自成就那麼背對門前眾人,靜靜地站在崇禎不足兩米外,身材魁梧的他很好地形成一種壓迫感,陽光照在他的盔甲上反射金光,甚至王承恩都嚇得趕緊上前,但卻被李自成伸手推開。

    楊慶則在旁邊緊張地看著。

    同樣緊張地看著這一幕那些大臣們目光中立刻出現了期待,都瞪大了眼睛等待著,等待著李自成把這個昏君一刀砍死的那一刻。

    然後……

    “臣李自成叩見陛下!”

    李自成跪倒叩首高喊。

    整個承天門上下瞬間一片寂靜……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8:05
第十三章本王最恨那些亂臣賊子了





    “陛下,臣李自成叩見陛下!”

    在這一片寂靜之中,李自成跪在崇禎面前又說了一句。

    還是寂靜。

    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承天門上的這一幕,看著這個折騰大明十幾年的頭號反賊,剛剛攻破京師,俘虜了大明皇帝的勝利者,他居然跪在了自己的俘虜面前,跪在了已經事實上淪為階下囚的崇禎面前……

    還是楊慶反應最快。

    他立刻推了一把崇禎低聲說:“封王,王西北,節制淮河以北,承製封拜。”

    崇禎迅速清醒過來。

    他和依舊保持笑容地李自成對視了一眼,緊接著深吸一口氣說道:“傳旨昭告天下,遷都南京,另加封李自成為秦王,位在諸侯王之上,置秦國百官,賜天子儀仗,以陝西及山西承宣布政使司轄地為秦王封國,並以秦王為北京留守抵禦建奴,節制淮河以北各地,承製封拜,北京文武官員,淮河以北軍民皆歸其統轄。”

    就在他說話間,楊慶以最快速度從牛金星手中接過一份空白聖旨鋪在王承恩面前,老王接過筆墨以最快速度擬旨,緊接著掏出懷裡的玉璽蓋章,崇禎接過墨跡未乾的聖旨轉手捧到李自成頭頂,李自成立刻高舉雙手接過。

    “臣領旨!”

    他說道。

    然後他站起轉身笑咪咪地看著城下……

    城下瞬間一片吐血之聲。

    其實李自成的選擇不難理解,他最初的目標就是這個,哪怕是在兵臨城下之後都坐在城門外看風景了,他仍舊派被俘投降的太監杜勳進城和崇禎談判,談判的內容儘管正統歷史書都迴避沒有記載,但一些明末文人的私人著作中仍舊有記載。就是他要求割西北為王,甚至提出可以幫崇禎平定天下,解決其他那些造反者來作為交換,雖然那時候他還沒打進北京,但現在就算打進北京了他處境也並沒有獲得實質性改變,他不但沒有得到什麼,相反還背上了一個額外的負擔。

    他得代替崇禎面對清軍。

    那麼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趕緊和明朝停戰,他不可能在明清南北夾擊下生存,他要么和明合作要么和清合作,但和清他沒有合作的基礎,因為多爾袞想要擴張就只能搶他的地盤,以前沒拿下北京他們可以做盟友,但拿下北京後他們就只能做敵人。

    而明朝卻沒有能力再向北擴張。

    明朝在他面前能做的只有自保而已,而他也不可能在北方還有多爾袞威脅下繼續向南擴張,既然這樣他當然要和明朝合作。

    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然後他需要崇禎承認他對北方的統治權,明確雙方之間關係,只有明確了關係才能確保和平,哪怕只是暫時的和平,而明確關係的最好辦法當然是稱臣,說到底一個橫行天下十幾年,從一個流寇席捲半個國家,甚至拿下帝國都城的傢伙不可能是個莽夫,更不可能是個不懂政治的傻子,他比這個國家絕大多數人都要聰明得多,否則他早變死人堆裡一員了。

    而這對崇禎同樣有好處。

    一則崇禎可以在他保護下以正式遷都的招牌南下。

    雖然崇禎要放棄淮河以北,但這片土地原本就爛了,飢荒鼠疫戰爭早把淮河以北變成一片毫無價值的土地,說赤地千里也不為過,無論山陝河南全都說道旱蝗的重災區,後者還被黃河淹了,至於山東歷來貧瘠,河北剛剛遭遇瘟疫的沉重打擊,對崇禎來說這些地方全都是壓得他透不過氣的負擔。

    他這些年為了維持這片土地的統治估計也筋疲力盡。

    而拋棄之後他卻可以回到富饒的南方,再也不用為那些飢荒瘟疫,還有無處不在的造反者焦頭爛額了,他可以到江南富庶的土地上,徹底甩開這些爛事舒舒服服得享受幾天好日子。如果直接割讓,他還擔心一個面子問題,畢竟他這個人還是很看重面子的,但李自成稱臣就不用擔心面子了,這是崇禎封的,這不是李自成搶的,尤其還是這種大庭廣眾下的稱臣。

    雖然本質一樣,但這個說出去好聽多了。

    其次還有一點。

    明朝不用再面對滿清了。

    李自成會夾在中間,分隔這個可以說大明最主要敵人,多爾袞再南下那就不用崇禎操心了,完全可以交給李自成,剩下無非就是給他點支援什麼的,北宋的錯誤是絕對不能再犯了,大明皇帝給自己的北京留守提供些錢糧,這個還是可以的,反正江南就不缺錢糧,而只要他始終擋在北方,那崇禎在江南就可以始終高枕無憂作壁上觀。

    當然,這等於把北方士紳賣了!

    畢竟這等於崇禎把宰割他們的刀柄遞給了李自成。

    之前李自成無論怎麼折騰他們,那都得算土匪暴行,但現在李自成把他們夾出腦漿子也只能說是刑法嚴峻,他是北京留守,他有權節制北方軍民,至於山西陝西那是他的封國,他當然有權對自己的臣民生殺予奪。

    可憐北方士紳這一下子全被崇禎賣了。

    但崇禎為何要管他們?

    這些混蛋本來就已經出賣了他。

    “把他們統統拿下,本王最恨那些亂臣賊子了,把這些敢於當眾辱罵聖駕的東西統統押入大牢嚴加審訊。”

    看著承天門前呆若木雞的袞袞諸公們,李自成高舉聖旨獰笑著說道。

    四周早就等待的順軍士兵蜂擁而上,這時候那些大臣們也全都清醒了過來,原本還在和崇禎罵戰的他們立刻又變成忠臣了,一個個撲倒在地向著大明皇帝哀求。然而崇禎卻絲毫不再理會他們,只是站在承天門上冷笑著看著他們的表演,看著他們被那些如狼似虎的順軍士兵按住捆起來,在他們的掙扎哭喊中拖走,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大牢和夾棍,劉宗敏已經在摩拳擦掌,就等著從這些傢伙身上榨出油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王承恩看著這一幕幽幽地說道。

    “秦王,陛下何時啟程?”

    楊慶迫不及待地問李自成。

    崇禎和王承恩同樣將目光轉向了李自成。

    “陛下,臣請留太子及二王於北方以安民心,另外,北京一帶缺糧,江南漕運不可斷,臣的要求不高,每年一百萬石,若無這一百萬石糧食,臣很難保證守住北京,臣若不得已就只能退回山西了。”

    李自成說道。

    糧食是李自成面臨的最大問題。

    這同樣也是他必須和崇禎講和甚至象徵性歸順的主要原因,他要想控制北方,那就必須保證糧食供應,養不活老百姓扯什麼都白搭,之前他依靠在各地打土豪,短期內的確可以保證軍需,甚至讓那些吃不上飯的老百姓跟著獲利,但時間長了他同樣也必鬚麵對北方糧食減產造成的飢荒。無論河北還是關中河南,此時的糧食產量因為小冰河期影響,實際上都已經無法養活那些百姓,崇禎無法解決的問題他也一樣無法解決,所以他接手後照樣還是會飢荒,畢竟這種大範圍的天災不是人力能夠挽回。

    那麼南方漕運無比重要。

    一百萬石不是一個太離譜的數字。

    正常時候每年江南漕運可是幾百萬石。

    這算是他收取的保護費,畢竟江南士紳現在靠他來作為抵擋滿清的屏障,而且江南士紳也害怕他繼續南下。

    如果不給他……

    那他就走人唄!

    退回關中固守,甚至於改換門庭向多爾袞稱臣,他又不是說對大明有什麼特殊感情,需要的時候他也不在乎向多爾袞稱臣,然後讓多爾袞的大軍南下兵臨淮河兵臨長江看那時候誰最倒霉。雖然這話他沒說但大家也都明白,畢竟河北這地方對他來說趕不上關中親切,實在不行他還可以繼續向南去漢中四川,他有地方退,他苦日子過慣了也不在乎生活條件。

    但江南風花雪月錦衣玉食的大老爺們可就得面對異族鐵騎了。

    “準!”

    崇禎咬著牙說道。

    “多謝陛下!”

    李自成笑著說。

    有抄那些大臣家收回的金銀,再有江南給他的糧食,甚至他還可以用那些金銀從江南採購糧食,而有糧食在手他就能夠真正穩定北方,至少他可以阻擋住多爾袞的南下,然後他再恢復各地的生產,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基地就算建立起來了。

    至於以後他能夠發展起來以後……

    那無非就是南下真正一統江山,實在不行也至少可以割據一方。

    總之他現在主要對手就是多爾袞,只要能夠擋住多爾袞,他的大業基本上成功一半了。

    “那陛下欲何時啟程?”

    他問道。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走!”

    楊慶毫不猶豫地說道。

    崇禎用疑惑目光看了他一眼,不過緊接著還是點了點頭。

    “那臣就去安排了!”

    李自成說道。

    就在同時他看了牛金星一眼,後者立刻把一摞空白聖旨拿來,王承恩很懂規矩地開始給吳三桂等人寫聖旨並蓋章。

    “這一天過得,真就跟做夢一樣。”

    老王邊寫聖旨邊頗有些唏噓地說道。

    說話間他抬起頭……

    “楊慶啊,呃,楊慶哪兒去了?”

    他愕然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8:05

第十四章起駕





    楊慶當然是去找圓圓了。

    向李來亨借了一匹馬的他,出皇宮一路狂奔在安定門拿出同樣借的令牌出城,緊接著翻牆進了大門依然緊閉的方澤壇。

    還好這次沒出意外。

    圓圓依然被捆著,就像個祭品一樣被一堆乾草堆在祭壇正中,估計苦哭累了正在睡覺呢!被楊慶叫醒後就跟雌虎般狂咬,不過嘴裡被塞進一隻雞腿後也就顧不上跟楊慶表達思念了,再喝口葡萄酒之後,也就完全平靜下來。等楊慶再拿出一套乾淨衣服後,她也就基本上選擇了原諒,然後一臉平靜地背對楊慶換上這套男人的衣服,把頭上首飾全摘下來自己挽了個髮髻,緊接著惡狠狠地看了楊慶一眼,後者趕緊把手中一個木簪遞給她。

    “去哪兒?”

    她冷冰冰地說。

    “呃,難道你不想回去嗎?”

    楊慶說道。

    圓圓妖媚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楊慶很配合地湊過去,然後那纖纖玉手就跟貓爪般撓過來,他笑著後退一步避開,看著圓圓自己簪起頭髮,順便沾些積水抹了把臉。

    “你得改變一下身份,話說你是願意女扮男裝當太監,還是願意當宮女伺候公主呢?”

    楊慶摸著下巴,欣賞她的男裝扮相說道。

    “你到底是何人?”

    圓圓疑惑地說道。

    “走,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楊慶扛起她說道。

    緊接著他就翻牆出去,把圓圓放在馬鞍上,然後上馬帶著她迅速跑到了朝陽門外,並且在附近找了一家農戶,把她塞給人家又惡狠狠地一腳揣斷人家院子裡的一棵小樹,在那對夫妻驚恐地跪拜中拿出銀子收買,就這樣他把圓圓又給扔了。

    返回京城後崇禎的車駕已經差不多準備妥當。

    當然不可能只有崇禎南下。

    李自成留下他三個兒子當人質,但他的那些老婆是不能留下的,皇后死了就死了,留下太子三人正好負責將其安葬,而袁貴妃等一幫妃嬪都在跟隨南下的名單上,再加上他嫂子,也就是天啟的張皇后,大名鼎鼎的美女張嫣,現在也依然是美女,只不過是美熟女。再加上坤興和昭仁兩位公主,可以說整個隊伍全是一幫子女人,這些人隨行還有兩百多宮女太監,看得楊慶都要落淚,這要是路上出點意外,他一個人怎麼照顧得過來啊!至於護衛當然也有,李來亨率領五百順軍護送,但只負責送到天津,這樣從天津去哪兒,就需要認真計議了。

    北上找吳三桂?

    “不行,南轅北轍!”

    楊慶反對。

    “平西伯那裡有關寧軍,可以由其率部護送陛下南幸,陛下車駕非大軍不能保障,此去南京數千里,沿途盜匪橫行,除了找平西伯還哪裡再有大軍?”

    王承恩說道。

    “萬一他投降多爾袞呢?”

    楊慶說道。

    “萬一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他接著說道。

    “難道劉澤清就可保?”

    王承恩說道。

    不找吳三桂就只能找劉澤清,後者此前駐紮臨清,在天津沿運河而下不過幾天的路程而已,但他比吳三桂還不可靠,如果說吳三桂只是有可能挾天子以令諸侯,那劉澤清就是必然了。這個混蛋連崇禎都不待見,之前李自成大軍殺來,崇禎為了收買將領來勤王而突擊封爵,比如吳三桂就是在那時候被封平西伯的,但就是故意把他給漏了,直到李自成已經開始攻城了才扭扭捏捏給他封了個東平伯。

    “劉澤清的確不可保,但有一個人絕對可保。”

    楊慶說道。

    “何人?”

    崇禎問道。

    “黃蜚。”

    楊慶說道。

    黃蜚是水師總兵,原本負責吳三桂在寧遠的軍需,吳三桂棄寧遠入關後,黃蜚退守水師基地登州,原本歷史上他在清軍入關後便棄登萊一路南下,此人本事不大屬於常敗將軍,但最後也沒投降,雖然他的結局有不同版本,但沒有一個是不戰而降或者乾脆背主投敵的,其中說法之一是他被俘後被押到江陰勸降,但他不肯,結果被清軍所殺。

    當然,楊慶相信的並不是他的忠誠度。

    “他是江西人。”

    他緊接著說道。

    這才是他相信黃蜚的原因,其他無論吳三桂還是劉澤清都是北方人,吳家雖然祖籍高郵,但實際上產業都在遼西和順天一帶,而劉澤清是山東人,他們都有控制崇禎挾天子以令諸侯,然後在北方士紳支持下借兵剿寇,與多爾袞合作絞殺李自成的可能。

    尤其是在崇禎賣了北方士紳的情況下。

    一旦他們控制崇禎,會在北方士紳支持下立刻逼崇禎推翻和李自成之間剛剛達成的妥協,不再承認崇禎對李自成的任命,打著崇禎的旗號引清兵入關共同對付李自成,然後還是山海關的結果,最多解決李自成後,他們再和清軍爭這北方控制權,但爭不過他們就會拿崇禎當禮物,投降多爾袞並且一起進攻江南。

    這是必然的結果。

    李自成已經開始拿夾棍對付袞袞諸公了。

    劉宗敏效率極高,剛剛把這些傢伙抓到大牢,他就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夾出了兩百多萬,這時候順軍已經闖進周奎家,開始從他家的地下銀庫裡往外搬銀子了,所以說楊豐終究還是沒改變這一點。

    當然,他也沒能力改變。

    所以李自成和士紳間的關係終究還是走向無可挽回。

    那麼後者也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們必須得反抗,如果崇禎落到吳三桂或者劉澤清手中,北方士紳們會歡呼的,就算吳三桂二人不想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們也會拼盡全力讓他們這樣做。而黃蜚不會,他身後是江南士紳,目前這個結果是江南士紳歡迎的,拋棄北方換取停戰,他們就不需要擔心李自成南下,可以繼續在江南享受他們的好日子。所以黃蜚不但不會挾天子以令諸侯,反而會以最快速度把崇禎送回南京,然後實現南北停戰,以拋棄北方換取南方的安全,江南士紳才不會管北方士紳死活呢!

    “但陛下需涉波濤之險啊!”

    王承恩猶豫地說道。

    “波濤之險何如為人傀儡之險?更何況此時剛開春,東南風還沒起,無論向登州還是自登州南下,都算得上順風順水,此前馮巡撫就已經在天津備下數百艘海船,這時候估計還有不少在那裡,找幾艘大船送陛下出海至登州不過兩三日航程,黃蜚手下戰艦數百足以護衛陛下安全南下。”

    楊慶看著崇禎說道。

    “那就去登州!”

    崇禎說道。

    很顯然他也明白,這時候最保險的只有黃蜚,而且馮元颺之前的確給他準備好了數百艘海船,多次勸他遷都南京,可以說在天津早就準備好了讓他從海路南下的一切。另外他也明白自己和北方士紳之間關係破裂,如果真被這些傢伙搞成傀儡,那麼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說不定哪天就得被灌毒酒,這時候大牢裡那些正在夾棍下慘叫的袞袞諸公,還有他們家中正眼含熱淚往外掏銀子的親屬估計拿同樣夾棍夾他的心思都有了。

    這些人身後可絕大多數都是北方士紳。

    目的地就這樣確定。

    “至於你……”

    崇禎看著楊慶,嘆了口氣然後和顏悅色地說道:“你是從七品的小旗,先升到指揮僉事吧,待到南京以後,再升你做指揮使。 ”

    “呃,謝陛下!”

    楊慶很敷衍地答了一句。

    指揮僉事什麼的,他也不是很在乎,實際上就算到南京,這個錦衣衛基本上也是廢物了,那是什麼地方,東林黨的老巢,他們要能容忍崇禎再次讓錦衣衛做大那才怪呢!就算重建錦衣衛,江南那些官員也不可能容忍他當指揮使,在那里人家可是主,所以在錦衣衛混,遠不如在江北找個軍職,然後自己頂著官銜拉起隊伍來得自在。

    再說楊慶本身對大明感情有限,如果不是惦記崇禎的女兒,他說不定這時候已經跟著李自成混了。

    只要讓崇禎到南京,他的目標就實現了,以後會怎樣他現在也不知道。

    崇禎也沒再多說什麼。

    說到底他對楊慶也沒什麼好感,他又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這傢伙忠心耿耿的最終目標是什麼,但本質上這個傢伙粗野無禮,對自己毫無敬意,當初還敢對自己動手,這要是趕過去得誅九族,不過此時無人可用,而且這個傢伙的確算是救了自己,先給個指揮僉事釣著,到南京後看情況再說。

    反正只要女兒還沒落到這傢伙手裡,他的聽話還是能夠保證的。

    雖然楊慶說當天就走,但實際上還是又拖了一天,第二天,也就是崇禎十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清晨,大明皇帝帶著他的妻女,擺著全套的天子儀仗,在嶄新出爐的大明北京留守,秦王李自成護衛下出承天門,大明門,正陽門進外城,並且在北京百姓的夾道送別下,向東出東便門,在大通橋御河碼頭登船,連同護衛的李來亨所部,在春風中向東開始了遷都南京的漫長旅程。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7-19 18:17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8:05
第十五章你跋扈時候的確很有錦衣衛風采





    沿著運河順流而下的崇禎,當天傍晚就到達河西務,至於圓圓則被楊慶以其表妹身份塞進了宮女隊伍,成了坤興公主的侍女……

    話說圓圓也被驚呆了。

    她根本沒想到這個強擄了自己的yin賊居然是錦衣衛,而且還是救駕的頭號功臣,崇禎身旁僅次於王承恩的親信,剛剛升官的正四品錦衣衛指揮僉事,甚至和坤興公主之間明顯有問題,這樣的身份絕對前途無量。雖然理論上比吳三桂那個正一品的左都督要低,但實際上吳三桂可惹不起錦衣衛這種巨頭級別的官,更何況這時候吳三桂前途未卜,但楊慶要是把崇禎送回南京那就是下一個錦衣衛指揮使。

    明白這些後,她瞬間就轉變了對楊慶的態度,然後兩人表哥表妹的就很是親切了,至於她伺候坤興公主這種小事都不值一提。

    圓圓是什麼人?

    不出半天一朵溫室小花的坤興公主就被她拿下,成了幾乎無話不談的閨蜜。

    原本楊慶還擔心她被認出。

    畢竟傳聞她曾經被田弘遇獻給崇禎過,甚至還形像地描繪一下崇禎因為不願被她美色迷惑,所以把她趕出了皇宮,但真弄來以後別說崇禎不認識她,就連王承恩都不認識,很顯然這個傳聞又是文人吹逼。就像他們把桃花扇寫成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但李香君的兩個結局版本之一,其實是跟著侯方域回家後,緊接著就被公公侯恂趕到柴園,然後生下孩子都不准姓侯,沒過幾年就被折磨死了。

    那些文人就喜歡這樣吹逼。

    事實上相處時間久了楊慶就發現,崇禎是一個很古板的假道學,連對那些妃嬪在公開場合都很少有特別舉動,對兩個女兒都不假辭色,這樣的人田弘遇敢把個名ji獻給他,那才是作死呢!

    既然這樣楊慶也就徹底放心了。

    他們第二天啟程繼續前行,中午時候到達了天津。

    在這裡有些尷尬。

    “臣天津兵備道原毓宗參見陛下!”

    一個文官帶著一幫軍政官員迎接在運河碼頭,就像過去一樣,覲見大明皇帝陛下,雖然他們已經投降李自成,但隨著李自成接受崇禎任命,他們又重新變成了明臣。

    “馮卿,曹卿何在?”

    崇禎面無表情地說道。

    “呃,馮巡撫和曹總兵棄職南下。”

    原毓宗尷尬地說。

    其實是他煽動兵變,搶掠城內的一批稅銀,然後又指使兵變士兵威脅巡撫馮元颺投降,馮元颺找了個機會逃跑,至於天津總兵曹友義則同樣帶領部下五百家丁逃走,結果卻被原毓宗率軍截擊,曹友義戰敗單騎而逃,當然,這個肯定沒法說,大家心照不宣就行。

    “都是朕的好臣子!”

    崇禎冷笑一聲說道。

    他很顯然已經明白了,緊接著在李來亨護衛下向前入城。

    他身後原毓宗和幾個軍官互相看了一眼,一臉陰沉地跟著,驀然間一張大臉探到面前……

    “呃,閣下是?”

    他愕然問楊慶。

    “兄弟楊慶,錦衣衛指揮僉事,奉旨護駕巡幸南京。”

    楊慶笑咪咪地說道。

    “楊將軍有何事?”

    原毓宗皮笑肉不笑地說。

    “兄弟離京匆忙,身上沒帶多少銀兩,陛下此行路途遙遠,沿途花費不可缺少,故此想藉點銀子,原兄請放心,兄弟會打欠條的,到南京後定然派人送還!”

    楊慶說道。

    “楊將軍欲藉多少?”

    原毓宗說道。

    “怎麼也得個五萬兩!”

    楊慶說道。

    “沒有!”

    原毓宗冷笑道。

    真還以為這是大明朝的天下了。

    下一刻他脖子上多了把繡春刀。

    “原兄,你和諸公應該還不知道此刻京城的秦王正在做什麼吧?他剛剛把一些為臣不忠者關進大牢,由劉宗敏負責審訊定罪,並根據其罪行繳納罰款,周奎據說交了四十萬兩,那麼諸位覺得你們應該交多少?雖說這北方交給秦王,但想來陛下的聖旨秦王還是要給個面子的,或者兄弟讓王督公寫一份檢舉信送秦王那裡,然後讓劉宗敏來伺候諸位?”

    楊慶笑咪咪地趴在原毓宗面前說道。

    說話間他一抬腿。

    一個試圖襲擊他的原家家丁瞬間被踹飛出五米遠,然後砸在地上口吐鮮血眼看不活了,其他幾個同樣試圖上前的,立刻就被嚇得後退一步,拿著刀在那裡逡巡不前。

    前面王承恩回頭笑得很詭異。

    “五萬太多,兄弟拿不出來!”

    原毓宗低聲說道。

    “想想辦法,又不是讓你一個人掏這些錢,湊一湊總會有的!”

    楊慶攬著他脖子狠狠一勒說道。

    “好,好吧!”

    原毓宗艱難地說。

    楊慶鬆開他緊追幾步趕上老王。

    “你跋扈的時候的確很有錦衣衛風采,只是你要銀子做甚?”

    老王笑瞇瞇地問。

    他們不需要銀子,在天津的一切由原毓宗負責,出海後最多三天就到登州,然後剩下的黃蜚負責,中間根本不會有需要錢的地方。

    “督公,您不會就準備讓我帶著十幾個內操保護陛下吧?更何況陛下難道就不帶點可用的人去南京?您就那麼相信南京那些人?那可是東林黨的老巢,您就不怕陛下到南京後被東林黨架空了?在北京咱有廠衛,到南京咱們除了一個大義還有什麼?”

    楊慶冷笑道。

    “你想招兵?”

    王承恩立刻明白了。

    “最少咱們也得從北方招一千除了咱們,其他根本不會聽任何人話的可用之人充實起錦衣衛才行。”

    楊慶說道。

    他們隨行的沒有錦衣衛。

    錦衣衛本身除幾個高級官員,其他基層成員都是本地,他們的家業都在本地,不可能跟著崇禎背井離鄉到南方,除非逼迫他們,但這時候的崇禎也沒這能力,李自成也沒有這種興趣,而且也沒來得及,此刻這支隊伍裡除了李來亨的五百士兵,剩下就只有楊慶和十幾個武裝內操算護駕的。

    這樣的實力去南京同樣也是羊入虎口啊!

    東林黨難道就是吃素的了?

    “還是你考慮周全,你去招人,招到的都算做錦衣衛,等到南京以後還得把南北鎮撫司搞起來,咱家會跟陛下說的。”

    王承恩點了點頭。

    實際上南京也有錦衣衛,而且還有南京錦衣衛指揮使,但南京錦衣衛和北京不同,完全就是一幫勳貴子弟湊起來的擺設,比如徐達,常遇春這些人的後代絕大多數在南京錦衣衛籍,徐達三個孫子有兩個世襲南京錦衣衛指揮僉事,一直世襲到明朝滅亡,他們本身也已經和江南士紳合流,基本上相當於清末八旗子弟,這些傢伙和北方那些兇名遠揚的南北鎮撫司不是一個類型,根本不能指望他們能有什麼用。

    實際上一提起錦衣衛就是特務機構本事就是錯誤的。

    這是一個龐大的系統。

    真正算特務的是南北鎮撫司,但錦衣衛系統還有一大堆純粹就是一群類似八旗子弟的,包括皇宮站崗打雜甚至訓象的都是錦衣衛,這些人的祖上的確都是跟著朱元璋或者朱老四打天下的精銳,但世襲了幾百年後,都已經不具備什麼戰鬥力了。

    所以崇禎就算到南京,也不可能指望那裡的錦衣衛充當爪牙。

    都磨禿了算個屁爪牙。

    而同樣在經歷北京之變後,崇禎也很清楚廠衛是自己最重要的武器,如果當初他手中能有一支魏忠賢時候戰鬥力的廠衛,還不至於被袞袞諸公們當傻子耍呢,既然南方的錦衣衛不能指望,那也就只能從北方招募一批。更重要的是這裡招募的肯定與南方士紳沒有聯繫,可以最大限度保證忠心,在北方招募一千錦衣衛,到南京後立刻把南北鎮撫司建立起來,那時候看哪個大臣不老實,直接讓錦衣衛上門抄家。

    另外崇禎在南方本來也有一些親信。

    比如在鳳陽監軍的大太監盧九德,南京的韓贊週,而南京也不只有東林系的官員,比如鳳陽總督馬士英,掌握軍隊的還有黃得功,有這些人作為依仗,有錦衣衛當爪牙,一個忠於皇帝的系統就建立起來。

    這樣才能確保崇禎到那里後不會被東林黨架空成傀儡。

    說到底崇禎也清楚東林黨的實力。

    他不想被哪個武將弄去當傀儡,同樣也不想被東林黨這些文臣架空成擺設。

    就在當天晚上,崇禎就同意了楊慶招人的計劃,至於這項工作當然完全交給楊慶去負責,崇禎一行在天津還得停留幾天,畢竟就算這裡有海船,想要起航也必須得做一些準備,正好楊慶利用這段時間招募錦衣衛。至於資金,同樣在當天晚上就被原毓宗送到了楊慶手中,後者已經聽說了劉宗敏在北京拷掠群臣的消息,據說已經拿夾棍夾死一個了,原毓宗很清楚如果楊慶向李自成進讒言,吹噓一下他們在天津劫掠多少稅銀,那李自成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五萬兩……

    就算給這個惡棍分份子吧!

    反正他們撈的更多,他們可是藉著兵變混亂,把天津官庫洗劫一空,就連主管的戶部主事都被打成重傷,至今還躺在床上等死呢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8:05
第十六章使大明至此,百官皆可殺





    “這就是朕的子民?”

    站在運河岸邊一處村落內,大明皇帝崇禎看著眼前可以說地獄般的景象,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這是真正的地獄。

    在散發著腐臭的泥濘中,是一座座殘破的茅草土房,但這已經算是高檔住宅了,絕大多數其實是窩棚,用爛木頭和草遮蔽起來的三角窩棚,那些瘦骨嶙峋狀如骷髏的百姓們三三兩兩地從裡面鑽出,用麻木的目光看著他們的皇帝。他們身上與其說衣服不如說破布,其中一些人即便春寒料峭中,依舊只能用破麻袋片遮擋自己的身體,甚至就連女人都一樣。在他們中間一些大頭大肚子胳膊細如乾柴的小孩就爬在爛泥中,而幾具餓死的屍體沒來得及清理,觸目驚心地同樣躺在爛泥中,一隻同樣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嗅著其中一具還沒有完全嚥氣的死屍。

    “這就是您的子民,生於卑微死於卑微,他們生於飢寒的泥沼,他們也死於飢寒的泥沼,世世代代,他們的世界沒有一絲光明,他們的一切都只為了一點…… ”

    楊慶說著頓了一下。

    他伸出手抱起一個小孩,在其憤怒的掙扎中,掰開小手拿出一塊成分不明但明顯還有粗植物纖維的黑團子然後遞到崇禎面前。

    “活下去,像牲畜一樣吃著草活下去!”

    他緊接著說道。

    崇禎默然地接過,他掰開看著裡面明顯是樹皮中才有的東西,試著把這個放到嘴邊,沒敢多咬,只是咬下了一點,但因為本身沒有什麼澱粉,再加上還有那些粗纖維,隨著他咬下的動作,這個團子瞬間變成碎塊散落,而崇禎也在同時下意識地吐了出來,臉上表情看得出他最初其實是想硬嚥下去的,但最終還是沒扛過本能。

    此刻他臉上表情很詭異。

    “陛下,他們也不是一直就這個樣子的,這些流民都靠給去通州的船拉縴為生,如今打仗漕運斷了,再加上冬季剛過也才解凍開河,故此日子艱難了些。”

    王承恩擦著冷汗小心翼翼地說。

    “使大明至此,百官皆可殺!”

    崇禎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說完他轉身徑直走了,王承恩趕緊帶著那些內操追上去,不遠處護駕的李來亨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幕。

    楊慶當然沒有走。

    他向後一招手,四名從李來亨手下借用的順軍士兵抬著兩個箱子上前,放在他腳下並打開,裡面白花花的銀子立刻露出,楊慶隨便拿了一錠銀子塞進小孩手中把他放下,然後看著面前越來越多的百姓。

    後者畏懼地看著他。

    這些人不會認識崇禎的龍袍,但認識他的飛魚服。

    “五十兩!”

    他舉著張開的右手說道。

    “五十兩買一個青壯,銀子當場給其家人,人賣給我。”

    他緊接著補充道。

    “官,官爺,不知官爺買人做甚?”

    一個年長者用山東口音小心翼翼地說。

    “你人都賣給我了,那就是我的家奴了,難道家奴還有資格問主人讓他做什麼嗎?放心,五十兩一個買的人肯定不會殺了吃肉的。”

    楊慶說道。

    他才不會告訴這些人是去當錦衣衛呢,那樣雖然花錢少些,但肯定會買回一堆奸滑不老實的,他要的是聽話的,要的是一群只聽自己話的人肉機器,所以必須是那種真正除了賣身為奴別無選擇的。五十兩不低,但也不算太高,正常時候買個女人也得幾十兩,雖然這時候飢荒到處都是流民肯定便宜許多,但問題是這些並非那種純粹躲飢荒的流民,實際上這些都是運河上的縴夫。

    他們就像王承恩說的,並不是說一直就是這個樣子。

    至於買純粹的流民……

    那個缺乏組織性,訓練耗時太長不利於速成。

    而縴夫就不一樣了,他們的組織性絕對一流,話說拉縴靠得可是真正齊心協力,但凡有一個節奏不對,那拖累的就是所有人,縴夫號子一響那真得就步調一致,否則就不是他們拉船而是船拉他們了,這樣的人也最適合組織起來。

    那些縴夫們猶豫不決。

    “真給五十兩?”

    一個年輕人上前弱弱地說。

    楊慶低頭抱起裝了整整一千兩白銀的箱子,直接舉過了頭頂,然後就像倒水般往下一倒,那銀錠同樣如瀑布般落下,在一片驚叫中落在地上互相撞擊跳動著。

    “銀契兩清!”

    他把箱子向旁邊一摔笑咪咪地說。

    那年輕人立刻走上前,他身後一對夫妻和一個男孩想拉他,但卻終究沒有拉住,他走到楊慶面前,先轉身對著他們磕了三個頭說道:“爹娘,兒不能盡孝了,與其全家在這裡餓死,不如賣給這位官爺為奴,換來銀錢把弟弟養大。”

    緊接著在哭聲中,他轉回身向著楊慶磕頭。

    楊慶一揮手。

    一名士兵拿口袋裝了五十兩銀子然後遞給他,他轉手遞給了這年輕人同時拿出一張賣身契,連名字都沒問直接讓他按手印,按完手印後兩個士兵上前拿繩子一綁,牽著他上前把銀子遞給其父,然後在一家人骨肉分離的哭聲中,把這個年輕人拽到一邊等著。

    有這個帶頭的,其他陸陸續續又有十二個青壯站出來,但因為身體看上去不行又被楊慶淘汰了三個,最終他在這個縴夫村買了十個家奴,錦衣衛當然不能是奴籍,但這並不什麼大不了的問題,無非到南京後再開恩賞還良民。

    他也得培植自己的勢力了。

    這些人以他的家奴身份購買,一路上由他訓練,甚至於一邊訓練一邊洗nao,基本上也就受他控制了,到南京後就算賜還良籍,然後被收入錦衣衛籍,也一樣會聽他的話,這樣無論崇禎最後給他個什麼官,首先這些人會和他結成同黨。

    而他們都是未來錦衣衛骨幹。

    王承恩計劃中的,就是到南京後重新設立南北鎮撫司,純以這批人設立北鎮撫司,再以本地錦衣衛摻雜這批人設立南鎮撫司,後者負責實際的緝拿審訊,畢竟外地人幹不了這種工作,這個必須得本地那些錦衣衛。但這些人可以跟著他們學習,而前者負責錦衣衛內部的紀律,一旦南京本地錦衣衛有不聽話或者陰奉陽違的,那麼就直接用這些人拿下,然後利用南鎮撫司裡的這些人做該做的……

    主要就是抄家。

    崇禎到南京後,同樣也得面臨財政問題,他在北京沒錢,他在南京同樣也沒錢,尤其是還得修繕南京的皇宮,還得控制南方軍隊,這些全都是得掏錢的。

    而籌錢的最簡單有效辦法當然是抄家了,抄北京那些一起投降李自成的南方籍官員老家,雖然李自成歸順了,但不能改變他們曾經背主投敵的事實,大明律這是十惡之罪,不說是株連九族,這株連三族總是應該,李自成在北方抄家抄得酣暢淋漓,崇禎在南方抄個幾十家,發洩一下死了老婆的怒火也是合情合理。

    而這樣的事情肯定得有一支絕對聽話的力量。

    這些北方人就是專幹這個。

    而楊慶估計自己在為崇禎幹完這些事情之前,還不至於被皇帝陛下卸磨殺驢,畢竟他這樣完美的打手很不好找,但用完之後會不會用自己的人頭平息南方士紳的怒火,這個恐怕就很難說了,就算不用自己人頭,恐怕也得扔到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體現皇帝陛下對他的愛護,至於下次復出那得看皇帝陛下哪天又需要打手,話說這種事情都是套路。

    所以楊慶得早做準備。

    在伴君如伴虎的時代,狡兔三窟是必須的。

    尤其是自己還打過皇帝。

    說起來當時也是衝動了,可誰讓他砍自己心愛的女人胳膊呢?哪怕那是他女兒也不行啊!

    “走,去下一個村子!”

    他頗有些唏噓地揮手說道。

    然後他帶著一根繩子串起來的十個家奴,抬著銀子向下一個同樣的縴夫村走去,接著還是這一套,銀契兩清,按手印,拿銀子,人拴起來跟在後面,到傍晚時候,他這根繩串上就已經增加到了兩百人,全是二十左右的壯小伙子,常年拉縴磨練得身體絕對結實。

    “不錯,明天再來,先招滿五百人再說。”

    楊慶滿意地說。

    說話間他抬頭看了看天色……

    驟然間耳畔一聲異響,他的右手猛得向外一抓,一支利箭直接被他抓在了手中,他面前那名順軍軍官愕然地看著這一幕,楊慶拿著那支箭冷笑一聲,轉頭看著不遠處的樹林,三十米外那名偷襲者正從一棵樹後跑向樹林深處。

    他把左手一伸。

    一名順軍士兵立刻將弓遞給他。

    楊慶以最快速度拉弓搭箭,瞄準那襲擊者射出,這支箭眨眼間追上了目標,準備撞進了他的後背。

    那人慘叫一聲撲倒。

    “走!”

    楊慶把弓遞回去說道。

    這都是必不可少的,被他敲出五萬兩銀子的原毓宗,估計早就恨不能把他剝皮拆骨,只是李來亨負責他們的安全,原毓宗沒膽量玩明的,但要說不黑箭射他那就天方夜譚了。不過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同樣不值一提,徒然給他製造裝逼的機會,他連看都沒再多看那偷襲者一眼,在那些順軍士兵崇拜的目光中,同樣也在他的兩百家奴畏懼的目光中向岸邊等候的船上走去。

    而此時在那片樹林內,一百多雙眼睛正恨恨地看著他……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8:06
第十七章他們這是不准備讓皇上活著離開啊!





    楊慶的家奴採購進行順利,第三天他就招齊了一千人……

    話說運河岸邊常備有十萬縴夫呢!

    一千人根本不值一提!

    這些人暫時全算他的家奴,不過楊慶的錢也花完了,所以他又以自己遭到暗箭襲擊懷疑是原毓宗幹的為藉口,以向李自成檢舉他劫走幾十萬庫銀做威脅,逼著原毓宗忍氣吞聲地又掏了一萬兩,畢竟這時候魏首輔被劉宗敏夾出腦漿子的消息剛傳來,原毓宗可不想招來劉宗敏這個惡魔。

    最終楊慶心滿意足地帶著一千家奴和一萬兩銀子的零花錢,在天津登上了前往登州的海船。

    當然,不只一艘船。

    雖然李來亨不會繼續護送,但加上這些家奴,這支遷都隊伍依然裝了整整十二艘海船,其中最大一艘海船上建起了天子儀仗,崇禎,老王和楊慶再加上袁貴妃同坐,二位公主和她們伯母同坐一艘,剩下那些妃嬪坐另外兩艘。其餘的八艘裝家奴,此外還有一些跟著南下的官員,比如在天津差點被打死的戶部主事唐廷彥,從北京追來的幾個忠義之士。甚至居然還有一員大將,之前被原毓宗截殺逃跑的天津總兵曹友義,他在崇禎到達天津後從附近藏身處趕來,如果崇禎再多留半個月,估計就可以勉勉強強湊一個小朝廷了,北邊的王永吉,宋權等人很有可能也會得著消息過來。

    不過崇禎不敢再耽擱。

    夜長夢多,這已經不是自己的地盤了,多待一天都是危險,誰知道李自成會不會突然改變態度?最終船隊剛準備好,崇禎立刻就下令啟程,十二艘海船分別以四艘運輸家奴的各為首尾,夾中間崇禎一家乘坐的四艘藉著退潮的海河水,開始順流而下直奔大沽口。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楊慶背著手站在甲板上,看著兩岸剛剛有些返青的原野,還有後面船上正在看風景的幾個美女,心情頗為愉快地吟誦著。

    他心情的確不錯。

    三大美女啊!

    坤興公主,圓圓,剩下一個當然是天啟他老婆。

    張嫣這時候還不到四十,這可是從全國初選的五千美女中,最後挑選出來的頂級美女,號稱古代五大豔后之一,和甄宓,蕭皇后等人齊名的,當了二十多年皇后的,那種雍容華貴可不是圓圓這種風塵女和坤興這種小女生能比,此刻她也正饒有興趣地看著楊慶。

    當然,這不是楊慶心情愉快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就在結束護駕任務後,李來亨已經率領他的部下,作為前鋒向北直奔山海關,而在他後面是田見秀率領的一萬順軍主力,後者被李自成封為關門總兵,以明軍將領身份接替原本的關門總兵高第。而投降李自成的唐通則率領另外八千人同樣前往山海關接替吳三桂的遼東總兵,雖然這時候吳三桂等人並沒有向李自成投降,因為時間太短估計聖旨也就才剛到山海關。不過李自成的善意已經表現出來,留在北京的吳襄不但沒有遭到拷掠,而且被李自成提拔為中軍都督府右都督,至於左都督則給了劉宗敏。

    這時候李自成正打著承製封拜的聖旨大肆封官。

    反正他大牢裡還關了一堆呢,這些人空缺出來的官職全都給了他手下和那些需要拉攏的明臣。

    雖然北京已經不是大明都城,但仍然是南北二京之一,像南京有整套軍政體系一樣,北京也得有整套體系,六部,五軍都督府,都察院,甚至理論上錦衣衛也得有,可以說必須得有一個完整的朝廷。而他作為北京留守,奉皇帝陛下旨意輔佐太子留守北京鎮守國門的,當然也就是這套系統的老大了,而承製封拜給了他任命轄區所有官員的權力,甚至他都可以封爵,而他封的官爵和大明皇帝封的沒有區別。

    然後他手下那些湊份子的雜牌們很滿意這個結果。

    包括桀驁不馴的劉宗敏。

    劉宗敏不但被封為中軍都督府左都督,而且兼領宣大總督,就等完成拷掠官員的任務,就帶領所部出居庸關赴任,為大明守衛宣大,對於這個結果他很是滿意,自認為可以光宗耀祖了,由此可見他之前根本沒把李自成封的那個權將軍當回事,不僅僅是他,其他那些李自成部下將領,對自己的新身份也都很滿意。

    說到底這些人還自認為是賊,他們夢寐以求的仍舊是朝廷官職。

    就跟宋三黑一樣。

    這也很正常,畢竟連張獻忠都受招安過。

    而那些投降的官軍將領同樣滿意。

    他們折騰一圈不但沒有任何損失,而且絕大多數還都升了官。

    更重要的是還不用再看文臣臉色,原本一些只有文臣當的官,現在他們也都可以當了,李自成肯定不會重文輕武,文臣對他來說又沒什麼價值,所以重新得到他任命的投降官員,絕大多數都是帶兵的武將,他既然知道多爾袞的大軍迫在眉睫,當然要盡最大限度拉攏這手中有兵馬的將領。

    當然,主要是文臣多數都進大牢了。

    而原本幾乎難得見到軍餉的士兵也見著軍餉了。

    李自成拷掠官員得來的黃金白銀雖然絕大多數留著準備送回自己的屬地,但還是肯定要拿出一部分給這些人的,他至少得拷掠出幾千萬兩,拿出一千萬那也足夠讓那些士兵們滿意了。總之此刻北京的順軍上下可謂皆大歡喜,就連普通老百姓也沒受太大影響,唯獨也就是大牢裡那些哀嚎的官員還有他們那些兩眼淚汪汪掏銀子的親人,他們是肯定感受不到這種歡喜的,他們這時候正在咬牙切齒地詛咒那些造成他們淒慘結局的傢伙呢!

    實際上不只是他們。

    還有這時候整個北方順軍控制區的土豪劣紳們。

    李自成依然不收稅。

    其實他想收暫時也沒能力,他只是向控制區派出官員,或者任命那些依附他的造反者為官員,但真正的行政體係並沒建立起來,這麼短時間他也不可能建立起來,絕大多數地方其實就是名義上歸他,實際上歸那些魚龍混雜的勢力,這些人不可能給他履行一個有效的政府系統運作,同樣他也不可能給這些人提供軍需。

    然後他們就自己管自己。

    準確說是大家競賽著打土豪!

    尤其是那些地方饑民造反的更是把這變成一場狂歡,那些接受他任命的造反者以朝廷官員身份打開一座座地主的大宅,搬空他們金銀的同時打開他們囤積居奇的倉庫,把最寶貴的糧食發給瀕臨餓死的百姓。

    這是一場席捲整個北方的狂歡。

    而貧民的歡呼聲中,同樣也是整個北方士紳的哀嚎。

    但他們又能怎麼樣呢?

    李自成擁有絕對鎮壓他們的軍事實力,李自成也擁有崇禎授予他的權力,或者說大義在握,不但那些士紳無力反抗,就連零零星星一些原本還在抵抗他的地方官員,在一份份聖旨面前也黯然退避。儘管也有一些喊著聖旨是假的,然後在那裡負隅頑抗,但結果也只能在這洶湧的洪流面前被摧枯拉朽般淹沒,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對抗這大勢……

    “將軍!”

    一聲驚叫突然響起。

    正在向坤興公主揮手致意的楊慶愕然回頭。

    前方被樹林遮擋的一處河口,伴隨著因為退潮而加速的河水,一艘中型排槳船突然衝出,十幾支船槳不斷劃動,恍如一隻爬行河面的蜈蚣般直插海河,而此時他腳下的這艘海船正同樣被退潮的河水帶著,徑直沖向它的前方……

    “快調頭!”

    楊慶腦袋上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這艘海船的船尾,舵手拼命地轉舵,但卻依舊沒有任何用處,落潮的海河水正急速向下游流淌,同樣帶著這艘船也在急速向前,兩艘船在這大自然的力量牽引下,以極快速度不斷拉近距離,那艘排槳船已經駛出河口,在它後面數十艘小船組成綿延的長龍,同樣在潮水牽引下開始加速向前,他甚至能夠看到這些小船上各種武器的反光。

    而此時崇禎和老王也從船艙衝出。

    他們和那些水手一樣,愕然地看著那艘刺破河面的排槳船,他們腳下海船因為急轉舵,整個船身都在急劇傾斜,嚇得他們趕緊抓牢身旁東西,而此時在那艘排槳船的船頭,一個男子正手持點火桿站在一門昂起砲口的短粗火砲旁邊,看著甲板上的他們露出詭異笑容。

    在他身後數十名士兵同時舉起了火繩槍。

    “撞上了!”

    水手們驚恐的喊聲響起。

    “真是瘋了,他們這是不准備讓皇上活著離開啊!”

    在這驚恐的喊聲中,楊慶一臉悲憤地說道。

    幾乎就在同時,那男子毫不猶豫地將火繩杵進點火孔,伴隨著巨響那門小砲驟然噴出火焰,下一刻伴著散彈橫掃甲板的撞擊聲,一枚散彈直接撞進了楊慶的左肩頭,就在他被撞得後退瞬間,腳下的甲板猛然一震……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8:06
第十八章陛下,臣送您上路了!





    “別停,繼續向前!”

    捂著肩膀的楊慶,對著後面那艘船吼道。

    那艘船上的三個女人全傻了。

    她們眼看著那艘排槳船在開火之後緊接著一頭撞上崇禎座船左舷,船頭木製衝角就像鑿子般撞碎後者單薄的木板,連同部分船頭一起深深地撞進了船體,底部的裂縫甚至一直延伸到水線下,河水正不斷灌入,而在火砲霰彈和鳥銃子彈的射擊中甲板上死屍枕籍。

    好在她們座船的船主反應快迅速轉舵,這艘同樣大的海船幾乎緊貼崇禎座船左舷擦過。

    “快跳過來!”

    圓圓尖叫道。

    她知道楊慶的彈跳能力。

    楊慶轉頭看著臉上帶血的崇禎。

    他抱著一個人是絕對跳不過十米距離的,就在此時跳幫的敵人也已經攀著繩索開始上船,他沒有再繼續猶豫,猛然對著她們揮了揮手。

    “快走,去登州叫黃蜚救駕!”

    說完他拔出繡春刀,在後面圓圓和坤興公主同時響起的哭聲中徑直沖向了敵人。

    這時候王承恩也頂著一臉血和幾個倖存的內操上前護住崇禎,後者只是被碎木擦傷臉,在最初的懵逼之後也清醒,但他們同樣也只能看著坤興公主的座船在一旁被潮水牽引急速掠過,而他們腳下這艘船卻因為躲避那艘排槳船的撞擊,再加上被後者撞擊後的橫推而擱淺在泥沙中。

    “護住陛下退進船艙!”

    楊慶吼道。

    就在同時他手中繡春刀化作一道寒光,一名剛剛登上甲板的敵人頭顱立刻墜落,但也就在這時候,另外兩名敵人翻上了甲板。

    而在下面更多敵人準備跳幫。

    而在這艘排槳船的後面,數十艘緊跟著衝出的小船,正在如同狼群般蜂擁而來,不過坤興公主等人的座船已經憑藉潮水牽引越過河口,就連後面另外兩艘載著妃嬪的海船也在急速從他們左舷掠過,這些小船也沒興趣管他們,所有小船的目標都是他腳下這艘,很顯然就是針對崇禎而來。

    袞袞諸公們是不會讓崇禎活著離開的,他們雖然在大牢裡,但他們的家人和他們的關係網可還在大牢外。

    就連原毓宗都不干淨。

    這一帶是他的控制區,就算這些真是水匪,那也是得到他默許的,否則這麼多人埋伏在此,近在咫尺的天津三衛怎麼可能不知道,甚至這些水匪裡面說不定就有天津三衛的人。

    排槳船可不是水匪的。

    這是完全有預謀的截殺,目標就是要讓崇禎死在李自成的地盤上,只要崇禎死在李自成的地盤,那麼楊慶之前的努力完全付諸東流,那些不甘心落在李自成手中的士紳,會毫不猶豫地鼓動吳三桂借兵剿寇給大明皇帝報仇。然後多爾袞會在他們的歡呼聲中入關來拯救他們,扮演他們的聖主明君角色,甚至他們會和清軍合流,就像原本歷史上一樣血洗江南,用整個民族的淪陷來彌補他們的損失,換取他們那個理想中的主聖臣賢時代。

    這一切前提是崇禎必須死。

    崇禎不死,那些北方士紳就沒有藉口,甚至沒有大義在手。

    畢竟這時候李自成是奉旨辦事,起來造他的反就是造大明的反,連清君側的理由都沒法用,崇禎又不在北京,只有崇禎死在北方,死在李自成的地盤上才可以把弒君的罪名扣到李自成頭上,然後這逆賊就人人得而誅之了。

    這是套路。

    但楊慶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咆哮一聲就像狂化的猛獸般衝上去,抬腳踹在一名還沒完全站起的敵人胸前,後者慘叫一聲倒飛出去,正落在下面那門大砲上,而就在他砸翻那大砲的同時,那砲口的火焰也驟然噴出,一枚實心彈正打在船舷,撞碎木板鑽進船艙。而也就在同時兩支鳥銃對準楊慶噴出火焰,一顆子彈正打在他的胸前,瞬間穿透棉甲和里面的鐵片撞在胸骨上,楊慶被撞得倒退一步,一下子栽倒在崇禎旁邊,胸口的鮮血立刻就湧出來。

    “快扶陛下進去!”

    胸口湧著鮮血的他轉頭吼道。

    都看傻了的老王這才清醒,毫不猶豫地扶起崇禎,在幾個內操護衛下鑽進船艙,這時候船已經擱淺了,而且隨著潮水落下水位還會繼續下降,躲在船艙裡不用擔心沉沒,但留在甲板上一發子彈就能幹掉崇禎。

    崇禎轉頭看了一眼楊慶。

    一身鮮血的楊慶已經掙扎著爬起來。

    此時從另一邊小船上進攻的敵人已經翻上甲板,多少有點踉蹌的楊慶毫不猶豫地迎上前,右手刀瞬間接連砍翻了兩個敵人。

    崇禎嘆了口氣,轉回頭進了船艙內,八名內操立刻堵住艙口。

    站在甲板上的楊慶直面洶湧而來的敵人,他全身已經被鮮血染紅,但仍舊揮刀兇猛地砍殺著,所有試圖沖向船艙的敵人,無不立刻在他的刀下被砍翻,那柄繡春刀不斷翻飛,幾乎無一合之敵,很快他面前就已經堆積起了十幾具死屍,鮮血在他腳下像溪水般流淌開。

    “陛,陛下,此人雖不懂禮節,但這忠心還是有的。”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說道。

    崇禎默然不語。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楊慶看上去血染戰袍,但實際上傷得不重,那些血絕大多數都是別人的。

    “這是玩金剛狼嗎?”

    正在砍人的楊慶多少有些茫然。

    就在同時對面一名敵人舉起手中的鳥銃,他原本肩頭受傷的左手一把抓過旁邊敵人,在鳥銃火焰噴射的瞬間把這個肉盾擋在面前,右手已經卷刃的繡春刀被他甩手擲出,準確扎進了那名鳥銃手的腹部。就在拋開左手肉盾的同時,他側身避開一把雁翎刀,雙手抱住那刀手的腦袋瞬間擰斷其的脖子,右手緊接著接住其右手墜落的刀。下一刻楊慶左手拽住一支刺過來的長槍回奪,而右手雁翎刀橫掃,那長槍手慘叫一聲腹部被劃開,奪過他手中長槍的楊慶左手一翻向前擲出,那長槍正釘進一名鳥銃手胸前。

    話說他完全沒有受傷的感覺。

    實際上他肩頭中彈處的傷口連血都已經不流。

    就連那顆本來就打進不深的鉛彈也被生長的肌肉擠出,胸前的傷口雖然依舊還在流血,但也已經快止住了。

    他的身體就像金剛狼一樣,傷口癒合速度明顯異常,雖然不像金剛狼一樣瞬間癒合,但也不會耗時太久,很顯然他是弱化版。而在此之前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力氣大速度快跳躍能力強,視力好到晚上也能看清路,就連聽力也比別人發達許多,現在又加上快速癒合能力,這是一俱全面強化的身體,儘管強化的程度都很有限,放到漫威世界頂多算個龍套,但放到普通人的世界,這已經堪稱是超級戰士了……

    “放火燒死他們!”

    驟然間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

    好吧,超級戰士其實也沒什麼卵用。

    確定無法攻破他的防線後,看著逡巡不前的部下,那個點火開砲的傢伙終於清醒過來,伴隨他的吼聲,已經團團包圍這艘船的一艘艘小船上,那些弓箭手立刻舉起了弓箭,隨著箭頭上纏繞的油布被點燃,一支支火箭帶著煙跡不斷落在船上,很快船帆就被引燃。

    楊慶站在甲板上,無奈地看著頭頂不斷墜落的火焰。

    “陛下,臣送您上路了!”

    下面排槳船上那男子得意的高喊著。

    然而下一刻一具死屍從甲板上飛出,狠狠地糊在了他臉上。

    一百多斤重的肉糊臉啊!

    他的腦袋在這重擊下,以一種詭異的姿態瞬間後仰,頸椎折斷後那張臉也在同時面對天空完成了與地面的平行。

    就在他死屍倒下的同時,楊慶雙手抓住一具死屍的雙腿,轉了一個圈之後鬆開手,又是一百多斤重的一坨正砸在一艘小船上,那船沒有任何懸念地翻了,他沒有絲毫猶豫地又拎起一具,不過也就在同時,又一顆子彈打在他背上,他只是踉蹌一下,然後渾如未覺般再次擲出死屍砸翻一艘小船。

    但這終究只能說是垂死掙扎。

    隨著越來越多的火箭落下,火焰在這艘船上到處燃起。

    楊慶扔出一具死屍後,最終還是放棄了努力,他抬頭看一眼後面緊接著迅速鑽進了船艙。

    “陛下可識水性?”

    他基本不抱希望地問崇禎。

    “你走吧,朕能至此已屬僥倖,你還能脫身,到北京去找李自成,讓他殺盡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也算是給朕報仇了,這玉璽你帶走,如果能求李自成放太子南下就給太子,若不能就去南京,由福王繼承大統,朕識人不明,盡用些禍國殃民的東西,落得這個下場也算是報應了。”

    崇禎苦笑著說。

    說話間王承恩從懷裡掏出玉璽遞給楊慶。

    楊慶卻沒有接。

    “陛下,臣但有一息尚存,終不能棄陛下而去,督公,速將陛下綁在我背上,我就不信殺不出一條路!”

    楊慶說道。

    幾乎就在這同時,外面突然一片驚叫聲。

    “陛下,有船來救咱們了!”

    一直趴在船舷裂縫上看著外面的袁貴妃突然尖叫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7-12 21:13
第十九章崇禎的黑化





    楊慶急忙衝出船艙。

    在右舷一艘大型海船就像撞進羊群的野牛般,硬生生撞進了那些圍攻他們的小船中,兩艘小船躲閃不及,一下子被它撞翻在河面。

    “陛下,臣救駕來遲請賜罪!”

    甲板上天津總兵曹友義高喊著。

    他身旁不多的幾個家丁,則不斷向著那些小船上射箭,而在他這艘船後,另外兩艘裝載楊慶家奴的海船同樣撞了過來,那些原本圍攻他們的敵人立刻轉移目標,所有火箭全部射向這三艘海船。

    它們的到來其實並不能真正改變崇禎處境。

    因為這些船上根本沒有多少能打的,這些都是原本向北方海運糧食的漕船,算起來根本沒什麼武力,那些水手最多也就是有點碼頭械鬥的本事,而那些縴夫雖然在天津也配備了部分弓箭,但卻根本不會用,他們同樣最多也就會點碼頭械鬥,真正的廝殺是不懂的,但圍攻他們的那些船上可是數百真正精銳的士兵,雙方戰鬥力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然而……

    那些縴夫全是好水性啊!

    “都下水!”

    曹友義吼道。

    他是天津總兵,他比楊慶更熟悉這些縴夫,在他的揮刀催促下,那些楊慶的家奴紛紛跳入河水。

    他們的確不能打。

    但那些小船上的敵人卻依舊必須得小心提防他們,因為他們隨時可能從自己的腳邊冒出來拿刀或者長矛捅自己一下,隨著他們下水並且拿著各種武器消失在水面,那些船上的敵人全都放棄了對海船的攻擊,緊張地盯著混濁的河面。

    這時候退潮已經結束。

    恢復平穩的河面立刻變得殺機四伏。

    就在他們一片恐慌的混亂時候,最後一艘裝載家奴的海船一頭撞上了崇禎座船,並且和這艘船一樣擱淺在了淺灘。

    楊慶立刻向船艙內一招手,老王和那些內操夾著崇禎和袁貴妃趕緊從艙內跑出,楊慶很是狂暴地在艙壁上踹斷一塊大木板,抱著這東西擋盾牌,護住他們迅速撤離這艘已經快變成火海的船,換到了那艘同樣擱淺的船上。此時越來越多的家奴跳下水,已經知道自己未來身份的他們表現出足夠的英勇,儘管真正格鬥他們就是給敵人送菜的,但仗著常年在運河邊討生活鍛煉出的水性,他們依然不斷浮沉在河水中,不時從水下鑽出來用刀矛戳倒一個敵人。

    “拿弓來!”

    鬆了一口氣的楊慶,對一名家奴說道。

    後者趕緊遞上一張弓。

    另外一名家奴則遞上了箭。

    楊慶深吸一口氣,張弓搭箭以極快速度連射五箭,箭無虛發將五名敵人射落海河。

    敵人終於開始退卻了。

    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尤其是首領被楊慶所殺,代替指揮的肯定沒能力讓這些人死戰到底,殘餘不足一半的小船匆忙撤退,迅速消失在前面的河灣。

    “快,陛下快換船!”

    楊慶絲毫沒有輕鬆的感覺,緊接著對崇禎說道。

    他們現在的這艘船也已經不能再用了,不但同樣擱淺,而且還被之前那艘燃燒的火焰引燃,好在另外三艘受損不大,在曹友義指揮下他的座船靠過來,水中的那些家奴劃過來一艘敵軍的小船,崇禎等人迅速換船,而其他那些家奴也各自上船,繼續向前追趕已經遠去的船隊。

    但他們的麻煩並沒結束,就在快要到大沽口時候,前方落潮後狹窄的航道上突然多了三艘已經坐沉的海船,完全堵死了整個航道。

    “說是沒趕上潮水。”

    曹友義說道。

    海船進出海河都是藉潮水,漲潮倒灌的海水甚至能頂到鹹水沽,海潮的影響直達天津,所以才有望海樓觀潮,滿潮水位和低潮水位甚至相差五六米,海船因為錯過潮汐擱淺不奇怪。

    但這個肯定不是。

    哪有並排著擱淺的?

    “棄船吧!”

    楊慶臉色陰沉地說。

    這是故意坐沉阻擋他們,然後給其他人爭取時間的,這是備用的第二道攔截線,之前肯定就錨泊在這裡,知道前面攔截失敗才緊急坐沉,至於坤興公主等人通過時候潮水還沒落下,航道足夠寬是堵不住的。而他們也只能等下次漲潮,但還得至少三個時辰,這段時間足夠那些幕後的黑手們做出反應了,尤其是很快就天黑,如果他們被堵在這裡是肯定挺不過這個晚上,下一輪進攻有夜幕掩護就不是這樣小規模了。

    “但棄船能去哪兒?”

    曹友義皺著眉頭說道。

    “去北塘,或者去蘆臺,總之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楊慶說道。

    曹友義和王承恩望著崇禎,崇禎點了點頭,就這樣他們三艘船上總計連太監宮女和那些家奴再加上各船水手在內,一共不到六百人匆忙在北岸下船。

    楊慶在那些家奴裡面挑了些身強力壯的背著崇禎和王承恩,一個內操背著袁貴妃,他在前面開道,曹友義斷後,那些拿著武器的家奴護在左右,開始步行向東北方奔北塘,很快天就黑了下來,不過他們依然沒敢停下,而是藉著月光繼續向前,大概走出不到十里路,後面海河方向的夜幕上顯出一點異樣的紅色。

    那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很顯然第二批截殺他們的人已經到達並且燒毀了他們的座船。

    “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王承恩悲憤地說道。

    而崇禎看著這片火紅,眼睛裡也閃爍著同樣的光。

    很顯然皇帝陛下的怒火也已經在熊熊燃燒了,短短的幾天時間裡,他經歷了無數的背叛,出賣,甚至追殺,但帝王威儀又讓他不能舒舒服服地罵街傾瀉,早已經可以說壓抑到極點。此刻倉皇逃亡的屈辱中更是讓他那顆充滿仇恨的心靈不斷扭曲著,如果追殺他的是李自成,或許他還好受點,可這追殺他的全是他提拔起來領他俸祿的舊臣啊!他們吃他的喝他的,蛀空他的江山,出賣他給敵人,害得他家破人亡,現在還不擇手段的要置他於死地,話說這時候的崇禎還沒瘋,那已經算是心理素質比較好了。但從這一刻起曾經的被吹捧為聖主明君的崇禎,也徹底在這火焰中化為飛灰,從前那些文臣們灌輸的東西也一干二淨,至於以後他會變成什麼,那個就很難說了。

    恐怕黑化是不可避免。

    會不會魔化這個也很不好說啊!

    “北塘也不敢去了!”

    一旁的楊慶幽幽地說道。

    的確,對方來的太快,沒有給他們足夠的時間,而這一帶最近可以出海的地方只有北塘,後者不可能猜不到,接下來肯定會沿著這條路追,說不定裡面還有騎兵。就他們這些人一旦被追上,那除了楊慶之外恐怕其他人誰也跑不了,甚至對方有可能提前抄到北塘去等他們,所以他們還得換一條路線,一條完全出乎他們意料的路線……

    “休息,睡覺!”

    楊慶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說道。

    “睡醒後回去搶那三艘船!”

    曹友義立刻明白過來。

    好吧,那裡不是還坐沉著三艘海船嗎?先睡一覺等快漲潮時候再跑回去搶到手,然後潮水自然會把它們托起來,這時候風向正好,雖然是逆著潮水,但好在那裡距離大沽口也沒多遠,到天亮前差不多就能出海,只要出海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他們立刻離開道路。

    這一帶到處都是海水倒灌形成的沼澤和鹽鹼灘,只要離開去北塘的道路,在沼澤切割的鹽鹼灘蘆葦叢裡一躲,別生火,把所有反光的東西都藏好,這樣的夜晚就基本上不可能被發現。

    很快他們就這樣藏好。

    至於楊慶當然顧不上睡覺,他在安頓好崇禎等人後,自己迅速返回道路附近隱藏等待,很快一隊騎兵就在月光下疾馳而過,他隨即沿著道路向後,沒走出多遠又撞上一隊近千人的步兵,後者甚至連衣服都沒換,全都穿著明軍的軍服,很顯然這是直接從天津調來的衛所兵。

    也就是說原毓宗即便不是主謀也是實際操作者。

    當然,這早在預料中。

    在這隊士兵過去後,楊慶仗著自己速度快,緊接著又返回到海河岸邊確定了已經沒有後續敵軍,他這才重新回去找到崇禎等人,叫起他們後以最快速度返回海河邊。然後楊慶帶領著一批水性最好的家奴下水,藉著夜幕掩護摸到三艘海船旁,他自己悄然爬上去無聲無息地殺光了船上所有人,緊接著放下繩子把那些家奴接上去。

    然後又以同樣方式解決了另一艘。

    在這些都完成後,崇禎等人趕緊上船。

    這三艘船都是鑿開口子進水坐沉,但它們沉下的時候已經是低潮,所以找木板堵死口子並且拋下一些重物後,隨著漲潮開始水位逐漸上升,再加上艙內水的不斷排出,它們依舊很快浮了起來。

    三艘船立刻開動,在西北風推動下逆著潮水緩慢向前,到黎明時分終於駛出了大沽口。

    然而……

    “兵船,朝廷的兵船!”

    桅杆上瞭望的水手突然驚叫道。

    曙光初現的海平面上,數十點帆影緩緩浮現。

    “救駕的,救駕的來了,陛下,救駕的來了!”

    看著這一幕,王承恩先是愕然了一下,然後尖叫著沖向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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