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衛 作者:小雨非非(連載中)

 
mk2258 2018-7-1 06:5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8 65795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1:12
第三百二十章朝鮮營





    陳雨以雷霆之勢,壓制了釜山互相勾結的各種勢力,讓朝鮮當地官員、倭館駐守人員都臣服在他腳下,為自己掌控將來的京城-釜山-對馬藩貿易線鋪平了道路,圓滿達成了目的。

    這次來到釜山,還有意外收穫,那就是得到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前東印度公司傭兵。雖然威廉所在的東印度公司敗給了鄭芝龍,但並不能否定其價值,作為穿越者,陳雨知道,以西式“夾板船”為代表的海戰戰術,才是未來的發展趨勢,鄭芝龍之所以取勝,並不是因為他的戰術先進,完全是靠著人海戰術,以多打少。料羅灣海戰的勝利無法複製,巨艦大砲才是陳雨的發展方向。

    釜山之行的任務完成後,陳雨便打道回府,返回鐵山。

    為了讓可憐的威廉不至於發現自己被騙,從此萌生陰影,陳雨刻意放緩了回程的速度,帶著他在沿途多處靠岸,“體驗朝鮮風土人情”,而薩爾姆號則一路不停留,直接開往了鐵山。

    等陳雨一行抵達鐵山港之後,離當初從鐵山出發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鐵山又有了新的變化。

    陳雨剛剛上岸,還沒來得歇息,部下就接連來匯報工作,請示下一步的安排。

    鄧範近水樓台先得月,把陳雨請到農莊議事廳,與顧大錘一起禀報了最近的狀況。

    “大人,農莊現在的勢頭很好,耕種這塊的事情,屬下全都交……交給了顧同知,已經有三千多畝地開始春耕,準備播種;農兵的訓練也有條不紊,目前的農兵數量已經有一萬三千多人,而且還在持續增加,因為遼東那邊的逃人知……知道了鐵山的事情,都拖家帶口往這邊逃……”

    顧大錘笑呵呵地說:“咱們鐵山對農人的待遇太好,免費提供農具、每十戶共同使用耕牛,還資助他們建房安家,到了一定年限還能獲得田畝的產權,這在整個大明都是獨一份,也難怪遼東那邊的逃人越來越多。現在整個鐵山衛的漢人,包括屯丁、農兵在內,已經達到了兩萬六千人。”

    “這麼多?”陳雨聽了匯報很高興,這種人口增長的速度,比他當初最樂觀的預期還要好,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農民對土地的渴望和穩定生活的嚮往程度。照這個速度,只要把集體農莊的體制和優惠政策堅持下去,鐵山就會成為漢人農民的烏托邦,一個類似於後世建設兵團的超大型農莊就出現,有了穩定而龐大的人口資源支撐,自己打造一個強力軍事集團的目標在不久的將來就能實現。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屬下和顧……顧同知都無法決定,必須請大人定奪。”鄧範說。

    “哦?你和顧同知兩個人都無法決定?說來聽聽。”

    鄧範看了看顧大錘,後者開口說:“是這樣的,咱們的農莊集體耕種,農具和耕牛統一保障,這樣的模式,比起當地人各戶零星耕種,優勢實在太大,加上有賦稅減免的好處,不少朝鮮人找到咱們,說是要加入。”

    “還有些無田的窮人,主動提出加入咱們的農……農兵。”鄧範補充道。

    “朝鮮人要加入農莊,甚至加入咱們的軍隊體系?”陳雨沉吟起來,這倒是他設立鐵山農莊時沒有想到過的結果。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朝鮮在各方面都效仿明朝,農民的處境和明朝也差不多,面對權貴階層的壓榨和剝削,不堪重負,眼看著身邊冒出了一個大型農莊,在生產效率和後勤保障上完全碾壓傳統的小農經濟,更不用說有賦稅方面的巨大優勢了,他們不動心才怪。

    對於這個時代的農民而言,通過耕種土地維持生計要面臨多重壓力:首先就是生產環節的困難。耕牛等生產工具的匱乏、水利設施的欠缺,導致投入與產出的費效比太低,風調雨順也只能勉強糊口,遇到旱災幾乎顆粒無收,才會有靠天吃飯的說法。集體農莊統一規劃修繕水渠、提供耕牛使用,提高了生產效率,能大幅度抵禦自然災害的風險;其次就是人為的因素。封建時代的賦稅制度,不管在任何朝代都是壓在農民頭上的大山,辛辛苦苦一年下來收穫的糧食,往往還不夠交稅。陳雨得到了朝鮮官方的承諾,三十年內免除鐵山的一切賦稅徭役,屯丁只需幹活,就能得到養活全家的口糧和工錢,一定年限後,就能按人頭分配田畝,繳納相對低廉的賦稅,免除一切浮收和火耗,這樣的條件對於農民來說,簡直是世外桃源。

    鄧範和顧大錘看著陳雨,等待他作出決定。作為鐵山衛分管軍事和民事的他們,對於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反對,能夠感化、吸引他國的百姓成為自己治下的一員,除了權力增加,這種成就感也是很難拒絕的。

    陳雨想了想,說道:“既然朝鮮百姓是自願加入,那就來者不拒。只要他們願意遵守我們的規矩就行。”

    顧大錘謹慎地問:“那麼本地官府和朝鮮朝廷那邊,會不會有想法?”

    “不用管他們!”陳雨豪邁地一揮手,“鐵山基本上已經是自治狀態,少幾個子民,對他們來說也算不得什麼。朴昌永是不敢吭聲的,李倧要是囉嗦,我就再帶大軍去漢城逛逛,看他敢說什麼不是。”

    顧大錘大喜:“那我和鄧千戶就去辦理此事了。”

    鄧範則追問:“如果加入軍隊,朝鮮人是和漢人混編,還是單……單獨成軍?”

    “單獨編練朝鮮營。”陳雨說,“畢竟語言和習俗都不一樣,而且與遼東漢人相比,忠誠度有待確定,不宜混編。”

    二人走後,李成龍也找上門來。

    “大人,您送回來的那條西夷夾板船,屬下已經仔細勘察過了,還拆開底艙察看了龍骨,現在對這種船已經胸有成竹,仿製起來問題不大。如果沒有其他的要求,屬下就參照這條船進行仿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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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諜戰





    陳雨囑咐:“這畢竟是武裝商船,不是真正的紅毛戰艦,你必須要改進,船體尺寸可以加大,去掉貨艙,增加船體厚度,炮窗也要增加,一切都是以海戰為出發點。 ”

    李成龍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大人說的意思小的明白,可是畢竟是第一次仿製西夷砲船,有些細節之處還是不明白,比如這裝火砲的這一層帶甲板的大通艙……”

    “按夷人的說法,這叫全通式炮甲板。”陳雨插了一句。畢竟是穿越者,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這些基本常識還是懂的。

    “增加船體的尺寸之後,這炮甲板該如何設計,中間需不需要增加隔板,架設多大的大砲才合適,重到一定程度的大砲怎麼固定,這些都是問題。”李陳龍說,“畢竟這條樣船拆除了大半的砲,保留的都是小砲,比我在珍島見過的弗朗機也大不了多少,沒有現成的例子可以參照……”

    “這樣啊……”陳雨想了想,對李成龍說,“我從釜山帶回來一個夷人,原來在紅毛的船隊裡效力,他可能不懂造船,但是你提出的問題,應該可以回答你。過兩天我派人領他去船廠,有什麼不懂的你就問他。”

    李成龍眼睛一亮:“還有這樣的人?那太好了。”

    “不過,你要記住,在他來船廠之前,你先把這條西夷船拆了,或者把動點手腳,拆兩根桅杆、外面刷點漆啥的,不能讓他一眼就認出這條船來。”

    “為什麼?”李成龍不解地問。

    陳雨狡黠地一笑:“因為,這本是他的船,我騙來的。”

    夕陽西下,在田間地頭的屯丁三三兩兩回到了農莊宿舍或者自己的磚瓦房,結束了一天的勞作,炊煙從農莊和各處聚居地冒出來,如果走近,就能聽到房內傳來的歡聲笑語。儘管白天的勞作辛苦,但是有了盼頭,人們的心情是愉悅的,這些歡聲笑語中傳遞出來的,是濃濃的幸福。

    和諧的氛圍中,總有不和諧的事物在暗中萌芽。

    隨著夜幕逐漸降臨,勞累了一天的屯丁吃過晚飯後都上床休息,整個鐵山回歸平靜,偶爾只有幾聲犬吠。

    幾個身影穿過幾個遼人聚居點,借助月光,來到了農莊,與大門口值崗的農兵對過口號後,進入了農莊。

    片刻後,農莊內的一間房亮起了光,燭光閃爍,王為民的面孔在閃耀的燭光下顯得忽明忽暗。

    他低聲問:“打探的如何了,有沒有暴露,能確定對方有多少人嗎?”

    對面幾個人回答:“咱們扮作屯丁,說話做事非常小心,每天就會混在屯丁裡面乾農活,應該沒有暴露。他們有多少人目前還沒摸清楚,但絕不止現在發現的三五個人。”

    王為民經過兩年多的坎坷磨練後,做事非常沉穩,他想了想,說道:“沒有弄清楚對方全部的底牌之前,先不要打草驚蛇。你們繼續跟著現在的線,如果發現了新目標,人手不夠,我去找張千戶幫忙解決。”

    “是,屬下明白。”

    王為民揮了揮手:“趁夜回去吧,不能讓人發現你們來過這裡,免得讓人知道你們的身份。”

    幾個人告退後,王為民閉上眼睛,仔細梳理了一下得到的線索,再權衡自己的措施是否得當。考慮清楚後,他睜開眼睛,吹熄了蠟燭,出門,來到另一間房,輕輕地敲門。

    門很快打開了,張富貴探出頭來,見是一臉凝重的王為民,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肯定是有緊要的事情,便開門讓他進來。

    “什麼,鐵山境內發現了遼東細作?”張富貴吃了一驚,“你的意思是,這是韃子派來的?”

    “沒有抓活口盤問之前,尚且不能下定論。從言行舉止來看,他們都是實打實的漢人,口音也和其他的遼東逃人沒有區別,只是做的事情有些古怪罷了。”王為民說,“別人下了工要么回農莊,要么回自己家裡休息,他們卻像是用不完的精力,走家串戶拉家常,而且喜歡打聽農莊的事情,甚至是軍隊的事情。我想了很久,如果是細作,朝鮮和大明可以排除——這兩者都不是敵對關係,而且也犯不著派細作——那麼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北邊了,除了韃子,不會有人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張富貴點點頭:“你做的很好,能夠從成千上萬的屯丁中發現這幾個細作,證明俺沒有選錯人。”

    王為民謙虛道:“其實也不難,自從千戶大人把組建內衛局的任務交給我之後,我就從屯丁和農兵中遴選了幾十個人,都是真心擁護農莊、腦子也靈活的,安插在每個屯丁 居的村落。村里都是遼人,人員構成單純,每天除了乾活又沒有其他事情,有什麼風吹草動很容易發現。只是要想讓這些人盡心盡力給咱們做事,這每月的補貼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銀錢那都是小事,大人對開銷一向大方,只要花的值就行。”張富貴說,“只是這些人如何處置,俺也拿不定主意。照你的說法,這幾個人還不是全部,要是貿然抓捕,打草驚蛇就不好了。這樣吧,你隨俺來,一起去請示大人。”

    王為民小心地問:“這麼晚了還去找大人,是不是有些唐突?”

    “沒事,這個點他應該還沒睡。倒是這麼緊要的事情沒有及時告知他,才會吃掛落。”

    果然,陳雨對兩人的到來不僅沒有不悅,反而大加讚賞。

    “你們做得對,這麼重大的事情,告訴我越早越好。這不僅僅是幾個奸細的事情,背後肯定是韃子醞釀著大動作。”

    張富貴吃驚地問:“不就是幾個細作嗎,有這麼嚴重?”

    陳雨正色道:“這說明,韃子已經盯上我了。經過鐵山和遼河兩戰,就算咱們遮掩得好,但韃子回過味之後,肯定會對咱們起疑心。加上遼東逃人越來越多,此消彼長,我這邊的人口增長多少,韃子那邊的勞動力就減多少,要是皇太極不採取點措施應對,那才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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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計策





    聽陳雨說的鄭重,張富貴說:“既然牽涉到韃子的陰謀,那麼是不是不必考慮打草驚蛇了,抓住這幾個人審問一番再說?”

    王為民則說:“千戶大人,咱們不知道韃子派了多少人來,如果驚動了他們,其餘的人隱藏起來,以後就更難發現了。要是讓這些人長期潛伏在鐵山,危害更大。”

    “俺也知道驚動了其他人很麻煩,可是眼下的問題又該怎麼辦?韃子如果是刺探軍情,下一步就要發兵來打鐵山,又該如何是好?不審問個明明白白,咱們怎麼應對?”

    陳雨開口道: “你們兩人說的都有道理,這已經盯住的幾個細作,抓或不抓,都各有利弊。不抓,萬一真是韃子攻打鐵山前的前奏,那麼就錯過了摸清韃子意圖的時機;抓了,其餘的人受了驚嚇,潛伏得更深,則是更大的隱患。”

    他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做出了決定。

    “抓,必須抓!不過要講究策略,既要抓舌頭,又不能打草驚蛇。”

    張富貴和王為民一頭霧水,這完全是互相矛盾,該怎麼做?

    陳雨招手讓兩人附耳過來,低聲說了幾句。

    兩人恍然大悟,異口同聲說:“大人英明!這法子好,兩全其美。”

    廣袤的田野上,無數身影在田間勞作,將育好的秧苗逐排插入水田中。這個環節是水稻種植中非常關鍵的一環,秧苗的好壞、插秧的手法直接關係到將來的收成。

    張可望也是插秧大軍中的一員,他手腳麻利,插秧的速度比旁人都快,有人調侃他:“老張啊,你都當上屯長了,幹活還這麼賣力干嘛?站到田埂上去休息嘛,當官的不都是這樣幹嗎?”

    自從陳雨體察民情與張可望拉過家常後,張可望就受到了其他人的另眼相看,按照農民式的樸素思維,這和天子腳下的百姓見過皇帝也沒有什麼區別了。加上他本人一直勤勞肯幹,為人忠厚,人緣很好,很快就被推選、任命為屯長。這是鐵山特有的職務,有些類似大明境內的村長或者里長,但又有較大區別,因為屯丁聚居的村落相對而言成員結構單純、功能單一,所以其職責更接近於生產隊長。

    聽了旁人的調侃,張可望笑呵呵地說:“屯長又哪裡是什麼官了,都是一樣的干活,沒那麼多窮講究。”

    太陽升到頭頂時,日頭有些毒起來,張可望挺直腰,招呼四周的屯丁:“到點了,大傢伙先吃飯,再休息一會,半個時辰後繼續幹活。”

    屯丁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三三兩兩上了田埂。這時已有一群婦女提著裝了飯菜的籃子過來,在大樹底下一路擺開,供所有人享用。

    張可望端起一碗飯,蹲在地上就著旁邊碗裡的菜吃了起來。其他人也紛紛或蹲或站,開始吃午飯。這時一個中年人端著碗走了過來,在張可望身邊蹲下,主動搭話:“屯長,這農莊里的待遇真好,幹活還有專人管飯,飯菜不僅能吃飽,口味也還不錯。”

    張可望笑瞇瞇地回答:“這就是農莊的好處,男人只要專心幹活,大姑娘小媳婦們就統一組織起來做飯燒菜,活干好了,還不養閒人。其餘雜七雜八的事,咱們都不用管,萬事都有農莊頂著。”

    這人也笑著問:“聽說若是加入農兵,農閒時操練,除了乾活的口糧和工錢,還另有一份補貼,雖然比不上戰兵的餉銀,但也很豐厚了。不知道咱們屯里報名當農兵的多不多?”

    張可望笑容不減:“呵呵,李堯兄弟,你從遼東過來的時間不長,有些規矩可能不懂。在鐵山,身為屯丁,干好活、不多話才是正道,練兵打仗方面的事情,我不懂,也從不打聽,勸你也不要瞎打聽。”

    李堯也笑容滿面:“屯長提醒的是,瞧我這嘴,沒把門……”

    這時一個負責送飯的婦人經過,見狀好心地提醒對李堯:“飯菜不吃都冷了,大兄弟。”

    李堯抬頭感激地說:“多謝這位嫂子。只是我暫時還不餓,慢點吃也無妨。”

    “哎呀,可是嫌飯菜不合口味?沒事的,我們送來的菜式有好幾種,我給你再換一份。”

    “不用了……”

    “不打緊的,你把碗給我。”婦人非常熱心,伸手去接碗。

    李堯有些錯愕,略微一用力,想把碗奪回來,“真的不用了,嫂子你去忙吧,我和屯長還有事要談……”

    “哎呀……”婦人抓住碗被李堯這麼一拉,站立不穩,一下就跌倒在他懷裡。

    古代男女授受不親,雖然在窮人階層沒那麼多講究,但是一個婦人倒在別的男子懷裡,也是一件性質極其嚴重的事件。頓時無數雙眼睛都朝李堯望了過來,很多人飯都不吃了,等著看熱鬧。

    沒等李堯反應過來,一個虎背熊腰的小伙子把碗“啪”的一摔,氣勢洶洶走了過來,鼓著眼睛問:“幹嘛呢?想佔俺媳婦便宜?”

    “兄弟你誤會了,這只是意外……”李堯連忙推懷中的婦人,沒想到婦人像是粘在他身上一般,一下居然沒推動。

    “俺又不瞎,都看見了,你還想抵賴!”小伙大喊一聲,撲了上來,一把拉開婦人,揮舞著拳頭就朝李堯砸了過去。

    遠處有兩個正在吃飯的屯丁見狀,吃驚地放下了碗筷,其中一人下意識地想起身走過去幫忙,卻被旁邊的人拉住,看著他搖了搖頭。

    被砸得七葷八素的李堯一直沒有還手,但心裡卻在思索:到底是身份暴露還只是意外?這個婦人的舉動有些蹊蹺啊。

    正當他一手格擋對方雨點般的拳頭,一手往腰間摸索時,卻聽到對方帶著哭腔喊:“翠花你這個浪蹄子,看見長得俊的就往跟前湊,你等著,老子打死這個傢伙,回頭就收拾你,不打斷你兩條腿,老子跟你沒完!”

    原來這婦人生性放蕩,是慣犯。李堯心中大定,收回了右手,雙手攔住要害,放棄了還擊的念頭。

    腰間的衣服下面,是一柄精巧的匕首,一旦拔出來,就無法掩飾自己的身份了,不到萬不得已,李堯不打算走這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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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拷問





    張可望或許是當了屯長,大小也是個乾部了,非常鎮定,沒有慌慌張張上去拉架,而是站起來呼喊旁邊的人:“那個誰,去叫咱們屯的農兵隊過來逮人,有什麼官司,上農莊打去,別耽誤了咱們的農活!”

    “屯”作為漢人移民聚居點的單位,都按照選拔農兵的比例,設置了農兵隊,人數從五六十人到一百人不等。與其他民兵性質的農兵不同,農兵隊的青壯基本上脫產,是準備要進入戰兵序列的預備役,這些人,除了完成與戰兵相同的訓練任務,還負責維持本屯的治安。

    農兵隊很快到達了“衝突現場”,把毆打的雙方都帶走了,連那個翠花也被帶走協助調查。

    這種事在鐵山並不是第一次發生,屯丁以青壯為主,血氣方剛,拳腳衝突很常見,都是由農兵隊逮走,交給農莊處置。看熱鬧的人見當事人走了,也就三三兩兩散去,在張可望的督促下回到了田間,繼續插秧。

    之前打算給李堯幫忙的兩個屯丁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就這麼看著他被帶走?”

    “不要驚慌,這只是意外,他倒霉而已,並不是咱們暴露了。如果你強出頭,就會把咱們都牽扯進去。放心吧,這種事情多半是各打五十大板,處置之後總要放回來的。”

    李堯也是抱著這種心思,不慌不忙地跟著農兵隊來到了農莊,他甚至想,反正自己沒還手,要不要裝得可憐些,讓那些處理糾紛的小吏把矛頭對準“兇手”,避免過多盤問自己,減小暴露的可能性。

    等進了農莊,被單獨關入一間窗戶都被釘死的房間後,李堯終於發現不對勁了。既然是鬥毆,那麼兩邊都要在場才是,哪有不問青紅皂白把自己單獨關押的道理?

    窗外陽光明媚,屋內卻伸手不見五指。李堯在黑暗中獨處,越想越害怕,難道自己真的暴露了,這起所謂的“鬥毆”,完全是個陷阱?

    “呯”的一聲,門被打開,一群人走了進來,然後把門關上,點燃了火把。

    等李堯看清楚被眾星捧月圍在中間的年輕人時,心里哀嘆一聲:果然如此。

    那個人就是他們此次任務的終極BOSS,鐵山的實際掌權者,同時兼任明國和朝鮮高官的陳雨。這些情報,在他們來到鐵山不久後就打探清楚了,陳雨的畫像也已經繪製完成,只等送回遼東了。大BOSS的出現,斷絕了李堯最後的僥倖心理。

    陳雨說:“本官也不和你繞彎子了,開門見山吧。既然被抓到這裡來,想必你也知道了前因後果。短時間內,你的同夥不會發現你們暴露的事實,所以也不會有人來營救你——當然,本官倒是希望他們來救,好把他們一網打盡——你的時間有限,盡快想清楚,是和盤托出還是守口如瓶?”

    李堯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你們比我們想像的要聰明,隱藏在幾萬漢人之中,居然也被你們發現了蛛絲馬跡。但是你抓了我一個人是沒有用的,來到鐵山的遠遠不止三五個人,而且都是單線聯繫,你想通過我來抓到其他人,基本上是妄想。”

    陳雨笑了笑:“本官也不打算把精力都花在尋找細作上,這樣做是極其愚蠢的。既然你的主子能派第一批細作,自然也就能派第二批,遼東逃往鐵山的人絡繹不絕,細作混在其中自然是輕而易舉。本官的目的,是通過你了解你 子的真實意圖,他們總不可能吃飽了沒事做,派人來鐵山考察風土人情吧?”

    李堯冷笑了一聲:“抱歉,這個目的你也很難達到。我們既然被選出來幹這個,就做好了赴死的決心。”

    陳雨凝視了他一番,然後對旁邊的王為民說:“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不管用什麼辦法,把他的嘴撬開。”

    王為民應道:“遵命。”

    “沒有刑具,就找樸郡守幫忙,衙門裡不缺這個。如果還不行,猴子,你把調入情報司的林三帶來,聽說夜不收對付舌頭有一套獨到的辦法,讓他來試試。我就不信了,真韃子的嘴巴能撬開,這包衣奴才反而能抗得住。”

    張富貴也應下:“知道了。”

    聽到夜不收的字眼,一直冷靜的李堯嘴角抽搐了一下。明軍的夜不收和清軍互相抓舌頭,有極其殘忍的方式折磨“舌頭”,挑腳筋、割肉剝皮都是小兒科,再堅強的戰士也熬不住,李堯並不認為自己比那些清軍白甲兵更厲害。

    陳雨交代完之後,退出了房間。不久之後,房內傳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陳雨命人搬來椅子,就在門外不遠處坐下。皇太極派細作來鐵山,到底真實意圖是什麼?這件事不徹底解決,讓他如芒在背,無法安心做其他事情。

    一個多時辰後,王為民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對陳雨搖了搖頭:“衙門的刑具都用上了,他還是沒開口。”

    “繼續。”陳雨冷靜地說。

    不多時,張富貴帶著曾經在遼河之戰中立下大功的林三匆匆趕到,後者朝陳雨行禮請安後,進入了房間。

    更加淒厲的慘叫聲再度響起,只是這時候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嘶啞了。一絲奇怪的味道從門縫裡飄了出來,陳雨抽了抽鼻子,好像是皮肉燒焦的味道。

    太陽快下山時,房門打開,王為民、張富貴、林三等人都走了出來。林三拱手道:“大人,幸不辱命。”

    “好,給你再記一功。”陳雨鼓勵了他一句,然後起身進入了房間。

    房內瀰漫著血腥味和皮肉灼燒的味道,中間還夾雜著尿臊味。陳雨摀住鼻子一看,李堯全身已經沒有一塊好肉,到處是鞭撻的血痕和烙鐵的印記,衣服都撕裂成了條狀,大腿上被生生剮下一塊肉,此時已經敷了傷藥止血,腿腳都是乾涸的血跡,身下則是大灘水跡,看樣子是被折磨的失禁了。

    “何必呢,早點說也不用吃這麼多苦。”陳雨嘖嘖嘆道。

    李堯勉強抬起頭,嘶啞著說:“我也是沒有辦法,妻兒都在他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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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禦敵於國門之外





    聽了李堯的話,陳雨不為所動:“妻兒在韃子手中,但你的命在我手中,如何抉擇,這是你自己的問題。”

    李堯雙目無神,呆呆地問: “你想知道什麼,問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只求不再受這樣的折磨了……”

    “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目的是什麼?”

    “我們一起來了大約二十多人,但都是分批出發,三五個人一批,彼此之間並不認識。至於目的,很簡單,就是蒐集與鐵山有關的一切情報,包括你的身份、收容遼東逃人的情況、軍隊的規模……”

    陳雨追問:“為什麼會想到來鐵山蒐集情報?還有,韃子是不是準備攻打鐵山?”

    李堯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懇求道:“能不能給口水喝?”

    陳雨吩咐左右:“給他喝幾口水。”

    有人遞上一碗水,李堯貪婪地喝了幾大口,緩了緩,然後繼續說:“這本不是我們這些小卒子能知道的。不過我聽主子提起過 皇上對戰敗的馬福塔和阿濟格、阿巴泰進行了責罰,馬福塔革去戶部承政之職、阿濟格和阿巴泰分別削五個牛錄和三個牛錄,並召集眾人分析鐵山、遼河兩戰失敗的原因,然後懷疑都與鐵山有關……”

    陳雨心想,果然還是進入了皇太極的視野,看樣子鐵山衛的存在,只能瞞得了一時,瞞不住一世。

    “……另外,盛京周邊的漢人最近逃亡的人數大幅增加,旗主、貝勒之類的還好,但是很多巴牙喇甚至甲喇額真的田畝都缺人手耕種了,他們都聯名請求皇上查明原因,同時對邊境進行封鎖,阻止漢人大規模外逃。經過核查,很多漢人或途徑皮島、或直接渡過鴨綠江,最終都來了鐵山,所以……”

    “所以,漢人為什麼逃來鐵山,這也是韃子想要查明的情報之一?”

    李堯點點頭:“是的。”

    陳雨站了起來:“韃子的心思我明白了。你的坦白,暫時保住了你的性命,就先留在這裡等待最終的處置吧。”說完,他轉身走出了房間,其他人都呼啦啦跟了上去。

    張富貴問:“大人,不逼問他的同夥下落了嗎?”

    陳雨搖搖頭:“他們來了幾十人,分佈在各個角落,而且彼此不認識,一個一個摸排抓捕,太費勁,得想別的辦法。你馬上召集所有人,放下手頭所有的事,立刻來議事廳商議對策。”

    一個時辰後,所有夠資格參與大事的人員都匯集到了農莊議事廳。

    “諸位,這麼急把你們召集過來,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商議。”陳雨環顧左右,說道,“鐵山衛接連擊敗韃子,已經引起了韃子的懷疑,加上農莊的吸引力,引發了韃子控制區內漢人的大規模逃亡,這觸及了他們的根本利益,所以,派出了多批細作進入鐵山衛境內,現在我們面臨的形勢非常嚴峻。”

    張富貴說:“俺听遼河俘虜的張忠旗等人說過,韃子本以漁獵為生,不會種地,他們的地都是交給抓來的漢人包衣耕種。”

    “所以我才說,吸引漢人來投奔,觸及了他們的根本利益。遼東氣候嚴寒,糧食本就匱乏,如果再因為缺少勞力導致土地拋荒,那韃子就會面臨大規模的飢荒。畢竟,靠入關劫掠,不是補充糧食的長久之計,他們入關更多是為了丁口和財物。”

    蔣邪沉默了片刻,問道:“大人是否擔心韃子去而復返,攻打鐵山衛?”

    “沒錯,這個可 性非常大!”陳雨篤定地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如果我是皇太極,身邊出現了這麼一支能打的精銳之軍,而且大肆屯田,還把自己治下的勞力都拐走了,就一定要除掉這個隱患,防止坐大。”

    眾人頓時嘩然,紛紛議論起來。

    顧大錘擔憂地說:“原本以為能夠悶聲發大財,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韃子槓上了。”

    他雖是衛所武官出身,但這一輩子都沒上過戰場,當初被抽調平叛都不敢去,更別說面對更加兇惡的清軍了。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些後悔聽了陳雨的話,調來鐵山衛,動了重新返回威海衛的念頭。雖然回到威海衛就意味著碌碌無為、混吃等死,但好歹是大後方,不用直面韃子不是?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壓下去了。他雖然膽小,但足夠精明,現在自己的命運已經和這個女婿綁在一起了,榮辱一體,真要提出逃離鐵山衛,恐怕不僅僅是權力沒了,包括官職在內的一切都會失去。這個女婿的鐵腕手段,他又不是沒見識過,從前威海衛同知楊奇志,到百尺崖的副千戶馮守義,得罪了陳雨的人,下場一個比一個慘。

    陳雨看了看顧大錘:“我也想不受干擾,安心發展壯大,可是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既然在韃子眼皮子底下,而且靠吸他們的血來擴大咱們的人口,就要做好隨時面對韃子報復的心理準備。”

    鄧範說:“可是,咱們正……正式的戰兵還只有千餘人,農兵倒是過萬了,但一半以上是沒……沒有打過仗的,拿什麼和韃子硬拼?”

    顧大錘也附和:“而且咱們農莊所轄的田畝已經上萬畝,大半都開始春耕播種,要是韃子一來,破壞了地裡的莊稼,這半年多的心血就白費了。另外,除了當兵的之外,那些拖家帶口來的漢人手無寸鐵,韃子來了肯定把他們重新擄走。”

    陳雨鎮定地說:“壇壇罐罐多了,當然不能像當初對付馬福塔一樣,把韃子放進來打。所以,我們必須制定對策,既要擋住韃子的進攻,又要保住農莊。農莊的屯田和人丁都是我們的本錢,有了 些,我們才會有充足的糧食和源源不斷的兵源。”

    眾人都安靜下來,等待陳雨的決定。他們也想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在抵擋韃子兵鋒的前提下,保住屯田不被破壞,丁口不被擄走。

    陳雨掃視了一眼眾人,緩緩說道:“我決定,以鴨綠江為界,建立一道防線,把韃子擋在鴨綠江以北,禦敵於國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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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鴨綠江防線





    “禦敵於國門之外?”眾人面面相覷,這個提法倒是新鮮。鴨綠江可以說是朝鮮的國門,但是由大明的官員口中說出,總覺得怪怪的。

    蔣邪若有所思:“大人這個想法值得嘗試,只是夏、秋季節還好,到了冬、春季節江面結冰又如何是好?韃子的騎兵可以從江面的任何一段過江,防不勝防。 ”

    陳雨回答:“這是我的構思,具體如何實施還得仔細斟酌。關於不同季節的江面狀況,你說到了點子上,不過我暫時不說我的做法,先找人問問鴨綠江沿線的地形再說。”

    他對張富貴說:“上次在遼河不是俘虜了幾個包衣嗎,其中除了一個叫張忠旗的漢人,還有兩個朝鮮人和一個滿人,把他們叫來。”

    很快張忠旗等人被找來,幾人看著滿堂的大人物,有些拘謹,默不作聲。

    陳雨問:“張忠旗,你是漢人,遼東土生土長,又在韃子那邊做過包衣,你給本官說說看,韃子大部隊往來朝鮮,主要從哪兒走,為什麼?”

    張忠旗不假思索地回答:“回大人的話,韃子進入朝鮮境內,必走義州。從盛京到義州,距離最短,大約只有四百里,而且沿途多為平原,適合大隊騎兵行進。”

    “恩,那麼,如果韃子繞道鴨綠江上游進入朝鮮,是否可行?”

    “啊?”張忠旗頓時傻了眼,愣了片刻之後說,“也不是說不可以,可是為什麼呢?鴨綠江上游是長白山,周圍都是高山密林,韃子都是騎兵,他們又不傻,幹嘛放著坦途不走,偏往老林子裡鑽?”

    陳雨又問:“這只是個假設,本官只需要知道這條線路的具體情況。”

    “小人只清楚盛京以南的狀況,過了遼陽就不清楚了,不過滿泰知道,他是海西女真,對那片熟悉。”

    滿泰說:“大人,您說的這塊地方屬於奴爾幹都司建州衛,建州女真之名也由此而來,努爾哈赤當時還是建州三衛之一的建州左衛指揮使,後來因為和北邊的部落爭鬥,開始南遷,在赫圖阿拉一帶定居,後來又把都城遷到了遼陽。建州左衛臨近長白山,正如張忠旗所說,此處都是高山密林,不利於大隊騎兵行軍。”

    陳雨追問:“那麼從鴨綠江上游進入朝鮮以後呢,路是否好走?”

    張忠旗指著兩個朝鮮人說:“這個可以問他們。小人記得金在石是平安道的人,離那邊很近。”

    金在石說:“大人,小民確實是平安道寧邊大都護府的人,從建州衛那邊往南,整個平安道北部,方圓幾百里都是多山地形,比起京畿道和南邊地區,人煙相對稀少,韃子如果非要走這條路線,跋山涉水、補給不便,顯然是很艱難的。”

    陳雨點點頭,面向眾人:“你們都聽到了吧 韃子進軍朝鮮,最佳的路線是從盛京直撲義州,渡過結冰的鴨綠江,整段路程只有四百餘里,對於騎兵而言也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事;如果想避開鴨綠江主流域,從北面進入朝鮮,沿途就要經過長白山脈和平安道北部山區,不僅路途艱難,而且補給不便,路程也要多上幾倍。真要走這條遠路,韃子就算不累死也要脫層皮。”

    眾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又不是很明白,唯獨蔣邪跟上了陳雨的思路。

    “大人的意思是:咱們只要守住義州到平安道北部的鴨綠江沿岸,就能把韃子擋在朝鮮國境之外?”

    陳雨點點頭:“我問過朴昌永,這段江面延綿三百多裡,大體是直線,到了上游,也就是平安道北部臨近長白山脈區域,才拐了個大彎,而且河道變窄。所以,我們只要設法守住這三百里的江面,就能達到禦敵於外、保住鐵山不受侵擾的目的。”

    鄧範問:“可是就算是這三百里江岸,對咱們來說也太……太長了,把兵力均勻分佈,過於分散,而且全是步軍,調動不便,韃子照樣可以集中兵力在一點突破。”

    蔣邪說:“兵力過於分散的確是兵家大忌,但是鄧千戶別忘了,咱們有水師,只要派出戰船來回巡邏,韃子不管在哪一段江面渡江,一兩條船、幾百人的規模也就罷了,大規模的軍隊調動必定會被發現,到時候船上的大砲一架,給他們來個半渡而擊,把渡船擊沉,他們就只能望江興嘆了。”

    陳雨擊掌叫好:“蔣千戶說得好,咱們揚長避短,用水師應對,就能以最小的代價守住鴨綠江。我不妨再考考你,這是夏、秋季的戰術,到了冬、春季江面結冰的時候,船舶無法航行,而韃子的騎兵卻可以從冰面長驅直入,又該怎麼辦呢?”

    蔣邪想了片刻,試探著說:“既然冰面是韃子的坦途,那麼咱 只要破壞這條坦途就行了——用砲轟擊,炸碎冰面!”

    張富貴也反應過來:“對了,咱們有大砲,無論多麼堅硬的冰面,幾十炮、幾百炮轟過去,冰面必定碎裂,到時候看韃子怎麼渡江?”

    顧大錘忍不住說:“辦法是好辦法,只是三百里的江面,都要靠炮子炸開冰面,那得耗費多少銀子啊?”

    張富貴呵呵笑道:“顧同知,你是不知道大人的風格,能用銀子辦到的事,那都不是事!比起和韃子正面交鋒的死傷,這點銀子簡直花得太值了,更不用說保護了鐵山的屯田和丁口,那可不是用銀子能衡量的。”

    陳雨衝張富貴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跟在我身邊的人,知我者莫若猴子你了。”

    這個點子打開了眾人的思路,連張忠旗也忍不住插嘴:“小人是遼東人,知道這冰的特點。其實並不用花費重金,用大量砲彈去砸碎三百里水域的所有冰面,只需在韃子來臨之前,每隔一段距離,砸出一些洞就行,有洞就會有裂縫,一路延伸。這江河上的冰殼子,看著結實,但是如果裂了縫,小股人上去還好,要是成千上萬的人踩上去,冰面承受不住,就會大段大段地裂開,到時候韃子大軍自然會沉入江底,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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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擴軍





    聽了張忠旗的主意,人人都對他刮目相看。蔣邪忍不住說:“這個以點帶面的法子,比炸開所有冰面要省事多了,而且更損。這麼幹的話,河面遠遠看著沒什麼問題,可是大隊人馬踩上去看到冰面裂開,已經晚了。”

    張忠旗嘿嘿笑道:“小人祖籍蓋州衛梁房口,氣候和朝鮮北部差不多,年幼時常在結冰的河面上鑿孔釣魚,所以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這個法子還有個關鍵,炸開的洞不能太小,要只是個**大的冰窟窿,第二天又會凍上,起碼得炸得跟水缸那麼大,才會產生裂縫,而且再也凍不上了。”

    鄧範若有所思:“如果不需要用大砲轟開所有冰面,只是炸些洞出來,那麼也未必要動用大……大砲。只需在冰上鑿個小眼,用火藥去炸就是,這比用砲節約多了。而且說是三百里江面,但未必要炸……炸那麼寬,既然越往北越不好走,咱們重點守住義州這一段,其餘地方派人駐守警戒即可。”

    陳 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人多主意果然也多。鄧範說的不無道理,只要能達到目的,能節省銀子當然更好。但江面炸冰這種事,咱們都沒有經驗,要實踐之後才知道,等江面結冰了再試試吧,那種方法能行得通就用那種。至於是重點守義州還是三百里江面全面開花,到時候勘察地形再做決定。”

    蔣邪問:“大人肯定不會把希望都寄託在鴨綠江上吧,肯定還有後手。”

    “這個當然,就算鴨綠江是天塹,也需要人來守護。”陳雨說,“我打算效仿迎擊馬福塔的做法,沿著江岸一路修建墩堡,不用青磚,也是用夯土壘建即可,裡面設砲台,還派兵駐紮,配合解凍時的戰船巡邏、結冰時的炸冰手段,雙管齊下,讓韃子插翅也飛不過來。退一步說,即便炸冰出現了漏洞,也可以直接攻擊渡江的韃子,拖慢韃子進軍的步伐。墩堡之間再設烽火台,用 示警。”

    “這不就是咱們威海衛備倭的墩堡嗎?”張富貴說,“這玩意如果只用夯土,不燒磚,花的錢倒是不多,可是需要的人力就海了去了,抽調的青壯太多,會不會影響咱們屯田的收成?”

    “呵呵,人的事不用擔心,這事有先例可循,按老辦法,找朝鮮官府徵發徭役就是,咱們的屯丁和農兵可不是乾這事的。”陳雨說,“不過防線在平安道境內,不在咱們的地盤上,徭役也要平安道徵發,交涉起來要費不少手腳。”

    鄧範提醒:“大人,既然要設墩堡,派什麼人、派多少人駐守,都要有個章……章程。”

    “說到這個,我正好也要提,討論墩堡怎麼守之前,先把正式擴軍定編的事定下來。”陳雨說,“我決定,從一萬三千農兵中精心選拔五千有戰鬥經驗的,與原來的老兵混編為六千人,中下層軍官均以老兵擔任,這是作為主力部隊的戰兵;農兵則補充新 血液,重新擴充到一萬五千人,作為預備兵源,仍然保持半兵半農的性質,平時耕種、閒事操練。”

    顧大錘讚歎道:“以前在威海衛只是霧裡看花,不知道這屯丁、農兵、戰兵的區分到底有什麼用。現在身處其中,才明白其中的奧妙:戰兵主攻,屯丁耕種,農兵則介於兩者之間,既能保證屯田的勞力,又能隨時徵調補充戰兵,藏兵於民,打仗、屯田兩不誤,這衛所的優勢被發揮到了極致,而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起鼎盛時期的衛所,更要勝出一籌。 ”

    “老泰山謬讚了。”陳雨謙虛了一句,接著說,“擴軍之後,編制也要細微調整。原來伍、什、隊、旗、營的編制不變,仍然分別為五人、十人、百人、五百人、千人的單位,但是為了稱呼方便,並與舊式衛所軍區分,旗改為哨。另外,在營以上,增加編制,兩營為標,兩標為協,兩協為鎮,官職 別為標統、協統、統制。”

    他看著鄧範和蔣邪:“你們都以千戶銜,出任標統,各領兩千人,輪流駐守鴨綠江防線。至於農兵的操練,基本上已經走上正軌,也培養出了一批出色的教官,就不用鄧範時刻盯著了,就由你們兩人輪流督導照應。剩餘的那兩千人,作為我直管的機動部隊,暫時只設營官,不設標統。”

    兩人很高興,兵多了,權力大了,地位也就提高了,齊聲應下:“遵命!”

    “鴨綠江防線,不僅要韃子的騎兵,也要防韃子的細作。”陳雨說,“但是咱們要接受那邊過來的漢人,想阻止細作藉機混進來是不可能的。除了王為民牽頭繼續在內部篩查抓捕細作之外,從現在起,封鎖鴨綠江,以江面為界,只准進,不准出,未經我允許,任何人想要去鴨綠江對岸,殺無赦!”

    王為民說:“大人英明,這個計策甚妙。無論韃子派多少細作過來,刺探了多少消息,回不去也是 白搭。然後屬下就一個屯一個屯篩查,慢慢跟他們耗,管叫他們無所遁形。”

    顧大錘提醒:“徵發徭役要靠平安道,封鎖鴨綠江也要平安道配合,那邊官府畢竟不是鐵山郡,不歸你管,是不是要好生交涉?”

    陳雨點頭:“老泰山提醒的是,不光如此,整個鴨綠江防線都在平安道境內,這麼大的事情,平安道也做不了主,說不得,我還得跑一趟漢城。”

    他想了想,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把那個韃子的細作也帶上,然後大肆渲染一番韃子再度來襲的危險,嚇唬嚇唬朝鮮君臣,讓他們把朝鮮軍隊的指揮權臨時移交給我,如果不行,最起碼黃海道、平安道兩處的軍隊要歸我節制,軍事部署也要由我來安排。”

    眾人低聲驚嘆,大人的胃口還真大,被朝鮮封正二品的官職還不滿足,居然要掌握朝鮮的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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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無事不登三寶殿





    蔣邪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陳雨的作風很附和他的胃口,他讚道:“大人深謀遠慮,如果能藉機掌控朝鮮的全部或者部分兵權,對咱們的大業有百利而無一害。”

    陳雨說:“這件事就先這麼定,抽調勞力修建墩堡的事情等我去趟漢城再說。大家各自散去,先按照自己的職責做好差使,等鴨綠江那邊的事定下來之後,我再統一調度,分派新的差使。”

    等眾人散去後,陳雨吩咐張富貴,“你把船廠的李成龍叫來,我有事交代他。另外,立刻派條船回威海衛,把德西勞和擔任炮術教官的那幾個夷人都帶來……對了,再加上林繼祖。”

    張富貴應下,隨即問道:“大人,俺多嘴問一句,那些夷人叫到鐵山來做什麼?去接的時候也好讓他們心裡有個底,早作準備,不要誤了大人的事。”

    “先告知他們也無妨。用來護衛沿岸的墩堡必須配備射程更遠、更大口徑 的火砲,現有的卡隆炮和山地炮不符合要求,我要讓他們根據鴨綠江的實際地形設計新的大砲,也就是陸基岸防砲。另外,讓他們和李成龍商量,設計適合新戰船的艦炮。”

    “得勒,俺明白了。”

    張富貴退下去安排了,過不多久,李成龍來到了農莊議事廳。

    “大人,找屬下來,有什麼吩咐?”

    陳雨說:“現在本官打算在鴨綠江設置一道防線,解凍的季節,派船在江面來回巡邏,你是造船的行家,說說你的看法。 ”

    李成龍問:“能在江面航行的船很多,可以改造舊船,也可以造新船,敢問大人,什麼時候要?”

    “越快越好。”陳雨說,“現在鐵山已經出現了不少韃子的細作,說明韃子已經很關注鐵山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派支部隊來打鐵山,未必會等到冬季結冰的時候。”

    “既然如此,屬下建議,不如改造水師現有的平底海船。這種船最大也就三四百料,加上是平底,能走淺水,不易擱淺,鴨綠江大部分河段是可以走的,只是到了上游河段就走不了了。”

    “你說的是沙船吧?上游區域另有安排,只要能保證船的巡邏範圍控制平安道境內兩三百里江面就行。既然可行,那就趕緊動手改造。”陳雨說,“新戰船的進度怎麼樣了?”

    說起新船,李成龍勁頭十足,話語間滿滿的成就感。

    “多虧了大人給了一條西夷夾板船作樣板,還讓一個紅毛來指點,現在第一條樣船的骨架已經搭起來了,現在正在趕工建造船殼。這可是八百料(注1 )的巨船啊!屬下在水師乾了一輩子,也從未見過這樣大的船。如果順利的話,三五個月就能下水。樣船造出來了,試一段時間沒有問題的話,就可以依葫蘆畫瓢,開工建造多條同樣的船。”

    陳雨聽聞仿造的進度很快,心裡也高興,但是聽到這時間跨度就樂不起來了。他問:“一定要等樣船下水一段時間後才能批量建造嗎?這豈不是意味著,我想組建一支三五艘巨艦為主的艦隊,要等一兩年才行?可不可以在樣船的構架完成後,就同步建造其他的船?”

    李成龍愣了愣,遲疑著回答:“可是,這種巨船是第一次建造,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問題需要修改。同時建造三五條船不是不行,但是萬一出現了瑕疵,這些船都要返工,豈不是巨大的浪費?如果單單返工一條樣船,花費就小得多。”

    陳雨擺擺手:“不要怕浪費銀子,只要造船速度能保證,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多艘船一起返工嘛!你只要保證,船不會沉就行,其他的不足之處完全可以等船造出來再慢慢改。”

    他現在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在海陸兩條戰線上把自己武裝到牙齒,北拒韃虜、東震倭寇,屯田備糧、日進斗金,糧食和銀子兩手抓,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在建造大 戰船的過程中增加一些試錯成本就不算什麼了。

    李成龍激動起來,拍著胸脯說:“大人,屬下其他的不敢誇海口,但船堅固耐用是一定能保證的。或許這新船會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也許無法達到大人的全部要求,但沉船是絕不可能的!”

    陳雨笑著安撫:“稍安勿躁,我沒有質疑你專業能力的意思,只是鼓勵你放手去做,不要怕多花銀子。其實吧,有了現成的船做樣板,不會差到哪裡去。就算有些什麼不足,在朝鮮和日本的海面上,這樣的巨艦照樣可以稱霸,這就足夠了。”

    李成龍點點頭:“大人的意思,屬下明白了。屬下回去後,立刻安排人手,同時開工建造三條巨船,保證在半年內完工,請大人放心。”

    送走李成龍後,陳雨叫來張富貴:“你安排一下,帶上那個韃子細作,跟我再跑一趟漢城。”

    張富貴笑道:“自從來到鐵山後,這朝鮮的王城,大人已經是去第三次了,真是比百姓串門還勤。

    陳雨也笑了:“遠親不如近鄰嘛,這鄰居就是要多走動才行。”

    兩天后,漢城景福宮。

    李倧有些無語地看著陳雨,這才過了多久,這傢伙又來了。平心而論,他是不怎麼歡迎這位不請自來的“鄰居”的,因為無事不登三寶殿,每次前來,對方都會索要些好處,可是又不敢得罪,實在讓人頭疼。

    他勉強打起精神問:“愛卿這次來,又有何事?”

    陳雨咧嘴一笑,語出驚人:“臣這次來,是想得到大王的授權,接管黃海、平安兩道的軍政。”

    ————————————————

    注1:料是古代衡量船大小的單位。明軍水師的主力船型大多是四百料左右的福船,大約是二百六十噸左右的排水量,那麼八百料的船,就相當於五百噸的排水量(根據資料換算,或許有一定出入,但大體應該是符合實際的)。在17世紀的中國沿海,五百噸的船已經是旗艦級別的大船了,放在此時的歐洲也不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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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得寸進尺





    接管黃海、平安兩道的軍政?

    一語既出,舉座皆驚,不僅李倧傻了眼,東西兩班官員都驚呆了。陳雨以一個明朝武將的身份,短短半年時間內接連授予從正五品到正二品的官職已經是非常驚人了,更別說鐵山郡事實上已經成為其治下的國中之國,有這樣超然的地位還不夠,現在居然還覬覦兵權?

    看著笑吟吟的陳雨,百官心中五味雜陳。雖然他們不喜歡這個跋扈至極的傢伙,可是必須要承認,就是因為這個傢伙存在,韃子才會退兵,朝鮮才避免了向蠻夷俯首稱臣的恥辱,保住了這個延續數百年了的王朝的顏面,甚至,有他的軍隊在擋在京畿道之前,從國君到兩班文武官員,才會有一份安全感。

    但是,這個傢伙未免也過於得寸進尺了吧?要知道,兵權對於一個王朝來說,是多麼重要,整個朝鮮就只有八道,他一口氣就要掌握兩道的軍政,幾乎去了半壁江山。如果答應他,下一步是不是要覬覦王位了?

    李倧茫然四顧,期待有一位不畏強權的忠臣站出來駁斥對方的荒謬請求。可是放眼望去,群臣雖然臉色憤懣,但沒有一人站出來。他這才想起,最強硬的右議政金尚憲,已經在之前的“逼宮”事件中,為了平息陳雨的怒火,撤職查辦了。

    就在李倧硬著頭皮準備自己開口說服對方放棄這個念頭時,終於有人勇敢地站了出來。他定睛一看,是工曹判書李興立。

    李興立義正言辭地說:“陳守禦使,你的正職是黃海道水軍節度使,五軍營守禦廳的職務只是榮銜,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接管黃海、平安兩道的軍政,一來不合規矩,二來從無先例,還請收回這句話。”

    陳雨似乎對這樣的反駁早有心理準備,不慌不忙地說:“我提出這樣的要求,並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說句不客氣的話,貴國那些不堪一擊的軍隊,我並沒有什麼興趣,所謂的兵權,我也不放在眼裡。”

    群臣嘩然,這句話就有些過了。好歹你也是領著朝鮮正二品官銜的人,開口閉口“貴國”也就忍了,居然評價朝鮮軍隊不堪一擊,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興立臉色也是一變,正想反駁,陳雨卻伸手製止了他,繼續說:“聽我把話說完。我之所以說是兩道的軍政,而不是單提軍權,是因為想藉助鴨綠江打造一條阻擋韃子南下的天塹,但鴨綠江主要流域都位於平安道,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是為了更好地指揮、協調此事。”

    李倧有些糊塗,開口問:“鴨綠江?韃子?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請愛卿說清楚。”

    “臣讓大王見一個人,大王就知道前因後果了。”

    被包裹的像個木乃伊的李堯被人用擔架抬了上來,放在大殿正中的地板上。他受刑之後,渾身沒有一塊好肉,站都站不穩,只能這個樣子來面見國君了。

    來之前李堯已經被反复“教訓”過,知道該怎麼做,不等朝鮮君臣詢問,就直接開口:“大王,小人是受大清皇帝派遣,潛入貴國境內,目的是打探鐵山境內這支強軍的底細。大清皇帝對之前被迫撤軍一事耿耿於懷,多次對左右說,這一役半途而廢,未競全功,影響了他的全盤佈局,所以,只要摸清了鐵山的底細,就要捲土重來,誓要再返漢城,逼迫大王簽訂城下之盟,永為大清附屬,並送王世子到盛京為質子,每年進貢,並派兵協助出征明國。”

    大殿之內頓時再度嘩然,所有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剛才面對陳雨的“無力要求”是憤懣,現在則是害怕了。大清鐵騎真要捲土重來,如何抵擋?

    李興立將信將疑地看了陳雨一眼,問李堯:“你說你是韃子的細作,且說說你是什麼身份,屬於哪旗,隸屬何人,怎麼被派來的?”他有些懷疑,這只不過是陳雨指示手下演的一場戲,目的是為了引發朝野的恐慌,藉機逐步蠶食朝鮮的兵權,繼而以下犯上,掌控朝綱。

    李堯不假思索地回答:“小人祖籍大明遵化,崇禎二年,大清入關,小人被擄走,成了大清鑲紅旗甲喇額真扎哈台的包衣,這次是被被主子推薦,連同其餘二十三名漢人包衣,經大清皇帝欽命派遣,潛入朝鮮。扎哈台主子允諾,只要完成這次任務,回去之後就報請旗主代善大貝勒,為我抬旗,賞奴僕五人,賜良田五十畝。”

    李興立無話可說了,對方說得有板有眼,如果是假冒的,倉促之間不可能說得這麼無懈可擊。

    陳雨瞥了他一眼:“李判書問完了吧?還有什麼疑慮,不妨再仔細盤問。反正耽誤了正事,我也不著急,等韃子捲土重來之際,便帶著所有人坐船返回山東,爛攤子就交給你們去收拾。”

    李倧忙說:“愛卿不要生氣,你說的寡人都相信。既然是為了抵禦韃子,那什麼事都好商量。”

    陳雨拱拱手:“大王英明。臣既然蒙大王厚愛,授予高官厚祿,自然也不希望朝鮮生靈塗炭,所以才有了借助鴨綠江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想法。臣是這麼打算的,以江岸為界,沿途設立墩堡和烽火台,內置士兵和大砲,江面上再以水師戰船巡邏,以吾之長,擊敵之短,讓韃子無法渡江。但是這件事平安道必須全力配合,所以才提出接管平安道的軍政,統籌部署。”

    領議政李元翼忍不住問:“若要江面結冰又如何應對?韃子上次入侵,正是利用結冰之際長驅直入。”

    “這個我 也想到了,到時候用砲把冰面炸開便是。”

    這時崔鳴吉站了出來:“大王,臣以為陳守禦使所言極是。只要能將韃子擋在國境之外,大可以將平安道的軍政暫交於他手上。否則憑本朝一己之力,是擋不住韃子的。”

    李倧猶豫了,雖然兵權的問題很敏感,但是崔鳴吉說的也是事實。

    崔鳴吉察言觀色,知道有戲,國君只是欠缺點魄力和決心,便跪下大呼:“為了本朝千千萬百姓,請大王三思!”

    兩班官員權衡一番,覺得把仗交給陳雨去打,保住自己的性命和權勢,讓出平安道的部分權力也無所謂,見吏曹判書這樣的大佬帶了頭,也紛紛跟著跪下:“請大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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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浩大的工程





    見群臣意見一致,李倧便就坡下驢:“既然諸位都認為可行,那就請領相擬旨:著守禦使、水軍節度使陳雨,欽命其巡視黃海、平安道,用欽差大臣關防,軍政皆由其掌管,凡涉及抵禦韃虜之事,兩道官員皆聽其號令,不得推諉。”

    陳雨很滿意這個結果,這就相當於朝鮮版本的兩省總督了,有了這柄尚方寶劍,他就可以大展拳腳,圍繞鴨綠江,在平安道內打造一條固若金湯的防線。

    他朝李倧行禮:“大王英明,臣必定鞠躬盡瘁,禦敵於國門之外,保百姓不受生靈塗炭之苦。”

    李倧點點頭:“就拜託愛卿了。”

    陳雨退出大殿後,李興立憂心忡忡地說:“大王,此人野心勃勃,掌控一郡之地後,還要圖謀黃海、平安兩道的兵權,若是聽之任之,將來會不會試圖染指京畿道,繼而以軍亂政,禍亂朝綱?”

    李倧被他說得心裡發毛,詢問左右:“眾愛卿以為如何?”

    崔鳴吉自從收下陳雨的賄賂後,就已經站到了他那邊,聞言立刻出列反駁:“李判書此言差矣。若不是陳守禦使奮力抗擊韃子,並遠赴遼河斷韃子的後路,皇太極大軍兵臨城下,勝利唾手可得,又怎麼會乖乖地撤兵?說他挽救了朝鮮的國運也不為過。李判書這樣猜忌功臣,未免讓人寒心。”

    李倧覺得崔鳴吉說的也不無道理,求助地看著李元翼:“領相認為呢?”

    李元翼沉吟 :“臣以為,李判書關於覬覦大權、禍亂朝綱的猜測是關心則亂,陳雨志不在此,他的目的應該是佔據鐵山屯田練兵、壯大實力。主動提出以鴨綠江為防線抵禦韃子,並非是為了替本朝著想,而是擔心韃子的報復毀壞了他在鐵山的一番心血。但單從抵禦韃子這方面來說,他和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所以也不必過於擔心。”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有韃子這個共同敵人在,兩方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的,誰也跑不掉。

    李倧聞言安心了不少:“領相的意思是:不管其動機如何,做的事情總歸對咱們也有利?”

    “然也。”李元翼說,“而且,他主動提出承擔北部邊境的防禦職責,卻只口不提所需開銷和軍隊糧餉,顯然是打算自籌,這對國庫空虛的我們來說,是大好事啊!”

    李倧徹底放心了,只要是這樣,就沒什麼好擔心了。朝鮮軍備廢弛,軍隊沒什麼戰鬥力,以往都是依靠明朝這個宗主國保護,現在韃子三番兩次入侵,明朝現在又是自身難保,冒出個陳雨,也算是補上了這塊短板。另外李元翼也說得對,有人自掏腰包給你守護國境,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就偷著樂吧。

    陳雨當然不傻,他比朝鮮君臣都精明。打造鴨綠江防線是為了自己的戰略利益,朝鮮方面給不給錢都要做,但這窮酸朝廷也壓榨不出多少銀子,還不如大方一點,換來對方爽快地放權。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免費徵發徭役就能彌補不少,更別提從釜山可以獲得海量的財富了。

    獲得授權後,陳雨以欽差的身份駕臨平安道,勒令平安道觀察使臣尹元衡動員全部力量,協助他修築綿延兩百多里的墩堡,並將鴨綠江上游山區的百姓內遷,打造一個方圓數百里的無人區,將來韃子即便繞道從此處進入朝鮮,也會面臨完全無法補給的困境。

    平安道在朝鮮是屬於相對貧瘠的地區,東北部多山,百姓更是困苦,人煙稀少,兩班貴族的勢力很薄弱,所以陳雨的計劃並沒有太大的阻礙。觀察使臣尹元衡也不敢與欽差對抗,老老實實接下了大部分差使,只是向陳雨訴苦,府庫空虛,無力安置內遷的百姓。畢竟老百姓再聽話,也是要吃飯的,這些人數量雖然不太多,但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也上萬了,讓他們從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遷移出來,卻不給錢糧安置,又無地可種,釀成民變,他可擔不起這責任。

    陳雨也很爽快,當即拍板,由鐵山接納這些內遷的百姓,按照農莊的屯丁同等看待,撥給農具和糧種,引導他們墾荒屯田。這個安排皆大歡喜,尹元衡甩掉了包袱,陳雨獲得了額外的人口資源——被當地官方的黃冊除名之後,這些失地的農民就成了鐵山農莊的一份子,完全可以按照遼東漢人的模式,成為他的農業人口和兵源了。

    浩浩蕩蕩的鴨綠江防線工程啟動了,從丹東往北,沿岸到處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地取土,用夯土壘建墩堡,整個鴨綠江沿線變成了一個狹長而巨大的工地。

    被徵發徭役的朝鮮百姓對於這個大工程並沒有以往的抵觸情緒,反倒是熱情高漲。他們位於邊境,但凡韃子入侵,他們就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被劫掠數次,家財散盡、青壯被擄,多少人家破人亡,苦不堪言。現在朝廷願意建墩堡將韃子擋在對岸,以後就能免受戰爭荼毒,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何況主持此事的欽差大人還願意提供足夠的糧食,讓他們幹活之餘能吃飽飯,比起以往被官府徵發徭役,境遇要好多了。

    位於丹東的第一個墩堡建起來之後,張富貴派去接德西勞等人的船也抵達了丹東,根據陳雨的指示,德西勞等人沒有在鐵山下船,直接從海路來了這裡。

    陳雨帶著德西勞等人來到江邊的工地,指著已經建成的墩堡說:“叫你來的任務,就是給這些堡壘裝上牙齒。我需要數量非常多的岸防砲,你以前提議的大口徑火砲可以在這裡發揮用處了。”

    德西勞問:“炮不是問題,三十二磅或者二十四磅加農炮都行,關鍵是看是什麼用途,安置在哪裡?”

    陳雨問:“放在堡壘的頂部露天砲台可不可以?”

    德西勞看了一下十來米高的堡壘,搖了搖頭:“困難很大,光是二十四磅炮的砲身自重就超過了2500磅,長度超過了9英尺,三十二磅炮更重、更長,這樣的大砲,怎麼運上去都是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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