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燃情年代 作者:銀色紀念幣 (已完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8 12:00
第189章 廉價餐飲


    說到梁一飛的工作、安全、愛情什麼的,梁義誠有說不完的話,操不盡的心,可說到他們自己,梁義誠擺擺手,說:「嗨,你休息你的,不要操心我們。我們這麼大人了,日子還不會過啊?」

    「閑著聊聊家常嘛,我睡了一天了,也睡不著。」梁一飛轉臉問萍姨,說:「姨,聽說你飯店最近生意冷清啊。」

    萍姨猶豫了一下,才拉了個凳子坐在病床邊上,拿了個蘋果削皮,說:「做小生意,有旺就有淡,也沒啥。現在你也知道,廠子都不景氣,小香江那邊的工人舍不得花錢,也沒錢,生意就淡了點,等過兩年,企業好了,生意自然也就好了嘛,沒事。」

    這倒是,小香江那一片都是廠區,所有的消費,都靠著附近廠區的工人支持。

    不過那片全是老廠,而且以像罐頭廠那樣的小廠居多。

    這年頭,這一類的廠子,十家有九家,日子都非常難過。

    萍姨說得『未來』,不太可能到來。

    再過了五六年,國家干脆放棄了這一類的中小國企,把經歷集中在大型企業上,這批企業職工全部下崗,自謀生路,像小香江這類原本繁華的廠區,也會漸漸的變成貧民區、城中村。

    「你要是有辦法,給你姨找點生意倒是正事,她干飯店這麼多年,什麼都熟,荒廢下來可惜了。」梁義誠說。

    「嗯。那這麼講,罐頭廠也不行了?」梁一飛問。

    「我估摸著,再這麼下去,罐頭廠大概也撐不過今年了。」梁義誠忽然笑了,說:「聽說現在各方面對你口碑都很好,你要是有錢,不妨買下來。廠子裡都是你的叔叔伯伯,哥哥姐姐,算是幫幫他們,給他們一條吃碗的路子。」

    能便宜買下罐頭廠,當然不虧,罐頭廠裡那些機器,將來無論是生產保健品還是未來轉型,都用得上。

    可問題是,梁一飛暫時沒錢,也沒這個精力來做。

    而且,買下廠子,很可能會搞得老爺子難做人,就罐頭廠職工那副德行,梁一飛太清楚了,真拿下來,有六成以上的人都得回爐重造,甚至辭退下崗。

    拋開父子關系,哪怕梁義誠這樣的骨干,梁一飛如果作為上級,都覺得他十分不稱職……

    具體怎麼處理之前的工人,怎麼下崗,怎麼調崗,讓工人能夠相對平靜的接受,還在摸索之中。

    「爸,姨,廠子裡先不管它,反正有我在,咱家也不至於吃得上飯,爸我上次說讓你去看別墅,你看了沒?」梁一飛問。

    「看什麼別墅啊,幾十萬一棟,家裡才買了房子,你平時又不回來住,我一個人在家,買什麼別墅,錢多得燒心啊?!」梁義誠一瞪眼。

    梁一飛鬼使神差的冒了一句出來:「你兩差不多就結婚吧,有個別墅,我們一家三口能住得下,省得我天天住辦公室。」

     這話以前再怎麼表態,都沒說得這麼直接,萍姨臉微微一紅,低著頭不說話,把手裡的蘋果片了兩塊,一半遞給梁義誠,一半遞給梁一飛,她自己拿著中間的果核小口吃著。

    梁義誠也給鬧的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

    想了想,說:「本來我跟她商量也就是今年,不過這不是趕上了她店裡生意不好,罐頭廠也不行了嘛,我兩年紀都不大,總不能靠你來養活吧!」

    梁義誠靠梁一飛養活,那是一點兒毛病都沒得,主要還是劉萍,她不能讓人家講,嫁給梁義誠,就是圖梁義誠有個有錢的兒子。

    「所以我兩想再看看,等條件好點了再結婚。其實吧,打不打證也沒什麼區別,平時相互照顧照顧,跟一家人不是一樣嘛。」梁義誠說。

     「那當然不一樣!」梁一飛嗆了老爹一句,對萍姨說:「姨,其他的生意,我暫時也想不到,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我這邊一個學校,一個工廠,都要工作餐,尤其是學校,每天都有幾百張嘴要吃飯,本來我是想搞個食堂,干脆都包給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錢也不多,是個辛苦錢。您看呢?」

    萍姨還沒說話,倒是梁義誠開口了,說:「你是好心,可是讓她賺你錢,你萍姨心裡多不是滋味啊?我倒是有個想頭,阿萍你去注冊個正兒八經的餐飲公司,雇點人,每天就做簡簡單單的盒飯,給一飛他單位送是一方面,另外,也去開拓些其他的市場……」

    頓了頓,說:「以前人人都在廠子裡吃飯,現在好多廠子都不行,越來越多的人出來打工找活,我覺得將來物美價廉的餐飲絕對也有市場。別的不講了,就藍鯨大廈那個股票公司,我有時候從那邊路過,中午門口全是炒股的,門口小飯店都坐不下,反正我單位也沒事,也去幫幫忙,多拿下幾個像這樣的地方,再加上一飛他們學校廠子,收入肯定不錯。」

    萍姨點點頭,笑說:「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當老人的,也不能盡給你們年輕人添麻煩。」

    沒想到梁義誠的眼光還挺准。

    快餐的確真是個好點子,改革開放30年,好多顯赫一時的創意、產品,都會隨著大環境變化而被淘汰,唯獨『物美價廉、貨真價實』這八個字,永遠不過期。

    看起來不顯眼,是辛苦錢,但它面對的,卻是最大的一塊市場!

    「那成,就這麼定了。爸,萍姨,廠子學校那邊我去打照顧,別的我就不管了,另外,我再拿十萬塊錢出來,給你們啟動。」梁一飛說。

    「哪還能要你拿錢,我這幾年也攢了點,一開始足夠了。」萍姨說。

     ……

    和梁義誠和萍姨聊了一會,梁一飛有些疲憊了,萍姨想留下來照顧他,被梁一飛拒絕,他睡覺的時候不太習慣身邊有其他人,而且萍姨那頭也忙,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心想明天讓吳三手找個護工來也就差不多了。

    自己是斷手不是斷腳,大小便都能勉強自理,找個人來洗洗衣服,端茶倒水就成。

    一夜無話,在醫院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剛睜開眼睛,吳三手和何新福就在門口等著了。

    住個院也不得清閑,這兩位有好多事要彙報。

    挨個來。

    「哥,還有個奇怪的事,就是昨天,嵐韻湖賬上莫名其妙多出來五十萬,就是前天吧,就是你被砸得那天,滬市那邊農行彙過來的。孫宏偉查了下,嵐韻湖沒這筆應收的款子,托我來問你一下。」吳三手說。

    五十萬?梁一飛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這個數目,這個時間點,還能是誰呢?

    當初道明誠講,這五十萬是借給他的,現在,肯定是他還回來的。

    還了就還了吧,正好缺錢,之前股市的一百多萬,再加上這股市的五十萬,接下來手頭的錢寬寬松松,應付華強廠幾個月的生產投入、人員工資,足夠了。

    說完了正事,梁一飛隨口問:「三手,這段時間管著嵐韻湖,感覺怎麼樣?」

     吳三手坐在邊上給梁一飛剝橘子,頓時苦了臉,面皮跟桔子皮似的皺在一起,說:「哥我天天提心吊膽啊!」

    「我說你毛病還不少呢,以前阿誠在,你跟我說你跟著他提心吊膽,現在他不在了,你提心吊膽個屁啊!」梁一飛一瞪眼。

     被梁一飛罵了一句,吳三手反而一副很爽得樣子,說:「哥啊,以前你在嵐韻湖,我就知道聽你的指定沒錯,可你現在不在,我干啥都覺得沒了主心骨,生怕做不好!」

    「你做的挺好啊。」梁一飛誇了他一句。

    別看吳三手沒干什麼『大事』,可他在嵐韻湖,業務摸得很熟,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也都照應的到,八面玲瓏,四方周全的,嵐韻湖自從接手過來後,一直能穩定運營,這裡面是有吳三手一份不小的功勞的。

    要不是有吳三手,梁一飛也未必會這麼快就接手另外一個廠子,有他看著嵐韻湖,加上另一個副總經理孫宏偉,守成還是綽綽有余的。

    「哥,反正我還是喜歡跟在你身邊,你不知道,現在嵐韻湖上上下下,人人看到我都說好話,耳朵邊天天都是馬屁,可我心裡虛得很,以前呢,聽你罵我幾句,我心裡別提多踏實了!」吳三手說。

    梁一飛沒好氣的一揮手:「沒事趕緊走,你再留下去,我得被你氣死!」

    「哥,那你什麼時候出院啊?」吳三手期期艾艾的問。

    「我他媽明天就出院,行不行?」梁一飛說。

    「可是哥,傷經動骨一百天啊!」吳三手說。

    梁一飛給氣得腦瓜都疼,一瞪眼:「知道你還問,去去去!該干嘛干嘛去,把那誰……誰……」

    「何新福?」

    「哎呀我腦子被你氣糊塗了,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對,何新福叫進來!」

    「好咧!」

    被梁一飛罵了一頓,吳三手渾身舒坦,邁著輕松的小碎步離開了病房,然後何新福就進來了。

    同樣是管理一個方面的下級,何新福在梁一飛完全沒有吳三手那麼輕松,畢恭畢敬的站在病床前面,微微躬身,說:「廠長,李明浩他們回來了!」

    「哦?拖欠工資處理的怎麼樣啊?」梁一飛問。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9 12:24
第190章 夜勤病棟


    時間朝之前推移大概一天半,就在梁一飛被砸剛進醫院,新華強廠的公會辦公室裡,李明浩和幾個職工代表,還有五個討債小組的組長一起在開會。

     保衛科余飛翔也在,叼著煙,先說:「老李啊,我剛才聽廠辦的何新福講,梁老板受傷住院了,咱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啊?」

    辦公室裡安靜了片刻,李明浩擺擺手,說:「我們去探望,廠長也不會好得快一些。現在當務之急,是把這次要來的錢,怎麼合理分配掉!我們這些干部,首先要為職工服務嘛,錢都欠了那麼久,職工們都望眼欲穿的盼著,結果好不容易要回了錢,我們先屁顛屁顛的去看老板,職工們知道了該怎麼想,多寒心啊?」

    聽李明浩講這話,余飛翔覺得有點牙酸。

    不過,在場支持李明浩的倒是大多數。

    「對,先把錢分了!大伙最近多辛苦啊!」

    「工人問題解決了,也是幫廠領導分憂嘛!」

    「那行,那我們就先說錢的是。」

    李明浩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說:「先跟大家伙做個彙報總結,這一次呢,一共要回來61萬2千600塊錢……」

    話音未落,有個年輕的工人代表,二車間的蘇海強就直接打斷了他,「不對吧,李師傅,我們怎麼聽說,年前的時候,你們就已經要到了差不多七十萬,年後還有還債的。現在怎麼總數只有60萬出頭?」

    說著,一臉疑惑的看向討債小組的幾個人。

    一個討債組的年輕人頓時不干了,紅著臉說:「蘇海強你什麼意思!他媽的,我們在外面啃饅頭喝冷水,這麼冷的天,辛辛苦苦幫大伙要賬,你不要污蔑我們!」

    「我污蔑你們什麼了?!」

    「什麼意思還不清楚啊?!你小子就是說我們吞錢了!」

    「海強就是這個意思又怎麼樣?說了有七八十萬,結果你們就帶回來60萬,怎麼個說法?你倒是講講?!」

    「我草,我告訴你們,少得了便宜賣乖,要不是我們這些人辛辛苦苦去要債,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就是,要是貪,我們全給貪了,還留六十萬干嘛?!媽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狗咬呂洞賓!」

    「你罵誰是狗?!」

    「誰是狗誰自己心裡清楚!」

    兩句話還不到,辦公室裡討債的人和職工代表就吵了起來,李明浩重重一拍桌子,「吵什麼吵!都閉嘴!」

    他在廠子裡的確是有威望的,他一開口,雙方果然都閉上了嘴,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

    「你說你們這些年輕人,脾氣怎麼這麼大?很簡單的一件事,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李明浩沒好氣的把小本子拿起來晃了晃,說:「不錯,之前預計是有70多萬,可是哪知道剛過年,有兩個廠子就倒閉了,這錢還怎麼要回來啊!」

    李明浩的話,工人們還是相信的,不過之前那個帶頭懷疑的蘇海強大概是想掙回點面子,嘀咕說;「這麼巧?什麼時候不倒閉,偏偏這時候倒閉……」

    「海強你閉嘴!聽李師傅講!」另外一個老成些的工人代表踹了蘇海強椅子一腳。

    「行了,說正事!」

    李明浩繼續說:「這個錢呢,我是這麼想的啊,先按照賬上的欠款,把44萬欠職工的都還了,還剩下17萬多,之前廠長講,多要回來的,給討債組,不過我琢磨了一下,畢竟都是大家伙的錢,討債組全要了不合適,這樣大家看行不行,拿出十萬,獎勵討債組,剩下的七萬,五萬塊,全場工人平分,還有兩萬塊呢,公會挨家挨戶,送給困難職工!」

    「好,我們贊成!」蘇海強第一個開口。

    「李師傅,這不合適吧!」這一次,反對李明浩的,卻是討債組的人,二組組長張峰一臉不悅的說:「事先說好的,怎麼說變就變呢?」

    「對啊,沒我們,一分錢都要不回來!」

    「我也反對!」

    本來多17萬,討債組50來個人分,一人能分三千四,按照現在這個分發,討債組一個人就兩千一二的樣子,足足差了一千多,四個多月工資呢!

    原來說的好好的,說變就變,這一下心裡落差太大了!

    說好給五塊,最後多給兩塊,人人高興;可要是說好5塊,最後只給4塊9,就差一毛錢,都會有一大堆人不滿意!

    討債組裡,一組組長,廠宣傳辦主任於和平淡淡的說:「李師傅,不是講我們要吃獨食,可你想啊,做事要公平吧。」

    李明浩問:「怎麼不公平了?!」

    於和平說:「欠大伙的錢,都已經還了,錢是我們去要的,剩下來留守的那些人,什麼都沒干,憑什麼多分錢?你說給老弱病殘留兩萬,我沒話說,可要講什麼都沒干的人,也能分錢,那我們這些辛辛苦苦討債的想不通!」

    「想不通什麼啊?!」另外一個職工代表不陰不陽的冷笑,說:「誰知道你們先吃了多少獨食,現在拿出來六十幾萬,還在這叫委屈!」

    「你再說一遍!」

    「我就說怎麼了!」

     辦公室裡又開始吵了起來。

    ……

    「這麼講,李明浩這次擺不平嘍?」梁一飛聽何新福說完,淡淡的問。

    「他最後還是堅持這麼辦,私底下雖然有不少怨言,但是大部分職工還是支持的。」何新福說:「畢竟,全廠四百多號人,出去討債的才52個,怎麼講好歹也能分兩千多。這次討債,討債小組也都是李明浩帶著的,他的話有分量,其他人不滿歸不滿,最後只能忍了。」

    梁一飛眼皮一翻,說:「他的話有分量?我的話就是放屁嘍?」

    何新福被梁一飛的語氣嚇了一跳,嘴角一抽抽,說:「廠長,那您看怎麼辦?」

    「該怎麼辦,我之前就說過啊,多出來的,全給討債的人。」梁一飛說。

    「可是……」何新福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可是您現在在住院,李明浩在廠子裡威望又那麼高,我怕他硬頂。」

    「財務聽他的?我記得,財務、人事、後勤這一塊,都是你這個廠辦主任管得吧。」梁一飛淡淡的問。

     何新福趕緊說:「那當然不會聽他的!廠長你放心,廠子裡的財務大權,我一定給您抓牢了!」

    「那你擔心什麼?」

    「我就是想,現在廠子正在搞生產,您又在住院,一切是不是以穩定為主?鬧起來,影響了生產,得不償失啊!」何新福小心翼翼得問。

    梁一飛笑了起來。

    唯才是用,還是唯德是用,這話從古代至今,一直有不同的看法。

    可用何新福,梁一飛覺得沒錯,這家伙在常規事務的理解和處理上,是把好手,看問題也很准確。

    語氣放緩和了些,說:「老何啊,既然我之前講過,關於討債、分配,都交給李明浩,那當然是他說的算,怎麼會不穩定呢?」

    何新福微微一愣,既然他說了算,那你剛才說那些反對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讓你把我的話,向工人們傳達出去,我還是希望,『能者多勞,多勞多得』這種分配模式的,可是呢,既然我說過,都交給李明浩,那我也得說話算數。最後怎麼決定,還是李明浩來做。」梁一飛說。

    何新福想了一會,忽然恍然大悟。

    「高啊廠長!」

    梁一飛的話表面聽起來矛盾,可細細一琢磨,他立刻明白了。

    李明浩現在這麼干,雖然暫時用威望壓服了一批人,可是,並不代表這些人心裡沒有芥蒂;梁一飛的意見散播出去,那些人,在心底裡,就會天然的朝梁一飛傾向。

    不服氣的『這些人』都是什麼人?

    討債小組的人!

    討債小組的人都是什麼人?

    都是廠子裡最能鬧事,最有精力的一批人,可以講是刺頭,也可以說是骨干!

    這批人如果都支持何新福,那以後梁一飛想要辦什麼事,李明浩反對,就很麻煩,反過來,就算他們中立,那李明浩畢竟就是一個普通干部,能搞的過廠長?

    不存在的!

     退一步說,李明浩如果聽廠長的話,那也好,那批刺頭要感謝廠長,廠長的權威也能樹立起來。

    「老何,你別在這拍我馬屁,我跟你講過,做好你的本職工作,比什麼都強。行了,你去忙吧。對了,臨走之前幫我弄點飯來,有點餓了。」

    說這話眼看就到了飯點,這年頭住院還沒有專職的護工,梁一飛腿腳不方便,又不想太麻煩家裡人,每次都是來彙報工作的人,順手幫著洗洗衣服打打飯。

    「」好咧「。何新福剛拿著飯盒准備走,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緊跟著,一股香氣傳來,一大捧鮮花出現在病房裡。

    鮮花後面,有兩個女人。

    祁玟茹穿了一身清清淡淡的便裝,另外一個年輕女孩,看著可能也就20,也許還不到,長得很嬌小玲瓏,眼睛彎彎的像月牙。

    也認識,不太熟,嵐韻湖的歌手,好像叫周雲晴。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9 12:24
第191章 怎麼樣才能搞定老板?


    「你們兩怎麼來了?」梁一飛用好著的那條手微微撐起來,在床上坐直身體。

    那個不太熟的小姑娘周雲晴立刻把手裡的捧花放下了,很殷勤的扶著梁一飛,說:「老板,您身體剛好點,好好休息。」

    梁一飛給這個周雲晴搞得微微一愣,有沒有這麼熟悉啊?

    不過,嵐韻湖歌舞廳裡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性格都比較開朗外向,內向的,干不了這個活。

    平時梁一飛這個老板對這些女孩子也比較和氣,不少女孩子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每次看到這個年輕老板都很親熱。

    何新福看到有美女來探病,衝這兩個女人微微點頭示意,然後跟梁一飛告辭,很識相的閃人。

    周雲晴壓力壓根就沒何新福這個人,拿了個枕頭幫梁一飛墊在身後,倒是祁玟茹淡淡的把何新福送到了病房門口,寒暄了兩句,才返身關門回來。

    一回來,就看見周雲晴坐在病床邊上,在給梁一飛剝橘子。

    「怎麼搞的,好好的居然被人砸了!那個跳樓的人真該死,自己想死就死去唄,還害人!看把你砸得,胳膊都斷了,這該多疼啊!」周雲晴一邊剝橘子一邊憤憤不平的說。

     「嗨,意外嘛。」梁一飛笑了笑,看向祁玟茹,說:「你們兩怎麼過來了?」

    祁玟茹還沒說話,周雲晴就插嘴搶話,說:「我們聽吳主任說的!」說著,衝梁一飛嘟起小嘴,皺著眉頭說:「你可不知道,都嚇死我們了,舞廳裡姐妹們都說要來看你,又怕人多打擾你休息,所以我和祁姐單獨過來的。」

    被周雲晴插了一句嘴搶話,祁玟茹也沒什麼可說的,衝梁一飛點頭笑了笑,示意的確是這樣的,然後很矜持的在病房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雙手一壓裙子,上身坐得筆直,十分的端莊。

     周雲晴倒是一點都不顯得生疏,一邊說話,一邊手上一點不慢,掰開一小塊橘子,先自己嘗了一口,然後又掰開一大塊,遞給梁一飛,笑吟吟的說;「你吃吧,可甜了!」

    梁一飛接過來嘗了一口,是挺甜的,也不知道這個季節從哪弄到這麼甜的橘子。

    「挺好吃。」他咂巴咂巴嘴。

     周雲晴眼睛立刻笑得眯成了月牙,雙手趴在病床邊上,說:「我老家種的蜜桔!家裡來親戚,才給我帶的一籃子,你要是喜歡吃,我下次都帶過來。」

     「不用那麼麻煩,我這邊什麼都有,林院長你們不都認識嘛,他在這管事,虧不了我。」梁一飛笑道。

    「那不行,他畢竟是男同志,還管著這麼大的醫院,哪裡會那麼細心。」周雲晴說:「醫院裡是什麼生活條件啊,太差了,吃得清粥小菜,包子都沒肉餡的,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一定要好好補補身體。你好好養著,以後你的吃喝就包我身上了,我天天給你燉大骨頭湯喝!」

    梁一飛心裡微微一動。

    平時再和這幫小姑娘嘻嘻哈哈,可論交情、感情,都沒到燉大骨頭的份上。

    這個小姑娘有什麼想法,梁一飛心裡挺清楚的。

    可是,他並不怎麼抗拒。

    怎麼說呢,一個人忙忙碌碌的,身邊一直沒個能照顧自己的人,別看賺了那麼多錢,外面八面威風的,可個人生活其實過得挺單調枯燥。

    一個禮拜,有一半時間就睡在辦公室隔壁的小床,剩下來一半時間,不是喝多了就是熬夜工作。

    吃飯也很簡單,在嵐韻湖還好點,要是在外面,往往就是一盒簡簡單單的工作餐就打發了。

    下屬們倒是有聽話忠心的,馬屁不絕於耳,可一幫男人,再怎麼著,也想不到來照顧自己的生活細節。

    自己掏根煙,吳三手知道立刻湊上來幫點著,可是絕對不會看到煙灰缸滿了,他拿去倒掉,桌上髒了,他來擦一擦。

    連吳三手都常說,是該找個生活助理,安排照顧自己的生活。

    所以雖然知道周雲晴的關心並不是那麼單純,可梁一飛非但不抗拒,反而覺得挺受用的。

    人家不圖你點什麼,干嘛對你好?既然這份好,自己覺得舒服,那干嘛不讓人家圖自己點什麼呢?

    剛才周雲晴剝橘子那個動作,梁一飛特意留意了一下,這個小丫頭先是用細長的指甲,把橘子上的白絲一縷縷挑干淨了,又先自己嘗了一口甜不甜,這兩個小動作,說明她是個很細心也懂照顧人的人。

    說實話,這兩個小動作,很能打動人,尤其是一個中年男人。

    人非草木,怎麼可能無動於衷;缺什麼想什麼,梁一飛兩輩子,照顧的人太多,太累,但是真沒怎麼被人照顧過,受不了這個。

    於是微微一笑,說:「那就辛苦你了,我也嘗嘗你的手藝。」

    坐在對面的祁玟茹明顯一愣。

    她沒想到梁一飛真的會答應送大骨頭湯,以她對梁一飛的感覺,這個老板不是那種輕易就被女色所吸引,在漂亮女人面前走不動的人。

    相反,如果可能因為女人帶來麻煩,梁一飛是向來不碰的,而且他的心思好像真的不在女人身上。

    變態工作狂。

     比如對她,梁一飛機會太多了,卻從沒越界過。

    周雲晴也是微微一愣,緊跟著就用力點點頭,一挺胸膛,說:「老板你放心,向***保證,我肯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我又不是豬,白白胖胖。這事也不用讓主席在天上操心了,我相信你!」梁一飛笑道。

    「嘿嘿……」周雲晴嘿嘿狡黠一笑,又瞅了瞅病房,小鼻子一皺,說:「大倒是挺大的,可是亂糟糟的。以後我就當你的專職護工了啊,每天早上來,你受傷不方便,什麼事都交給我!」

    「那你工作怎麼辦?」梁一飛說。

    「文工團又沒什麼事,舞廳那裡,我才去,上台也收不到幾朵花,有祁姐她們在就夠了!再說了,老板的身體健康重於一切工作!」周雲晴一本正經的說。

    「那好,就麻煩你了,我這裡還真沒請護工。嗯,這樣,我讓吳三手天天派輛桑塔納接送你。你這也算公務嘛。」

    「嗯,好,有個車接送,我時間就充裕點,給你把大骨頭湯多燉一些時間,更入味!」周雲晴說。

    正說著話,眼看到飯點,門口又進來兩個人,沒敲門,是劉萍和梁義誠,拎著兩個保溫水瓶。

    進門之後,梁義誠和劉萍都微微一愣,祁玟茹站起身,周雲晴愣了一下,立刻就笑著迎了上去,說:「這是叔叔阿姨吧?」

    「是,這兩是我同事。」梁一飛介紹說。

     「你們好,你們好。」梁義誠目光在兩個女孩身上一掃,微笑著點點頭,然後把手裡的水瓶放在桌上,說:「你萍姨給你包的餃子。」

    「叔叔阿姨我來!」周雲晴很自然就把兩個水瓶接過來,手腳麻利的拿了碗筷洗干淨,倒了一大碗餃子,端到梁一飛的身邊坐下,梁一飛剛把病床上的擋板推起來,准備伸手接餃子,周雲晴就朝後一讓,說:「你胳膊不方便,我喂你吃。」

    一邊,梁義誠和劉萍相互瞧了瞧,兩人都沒吱聲,劉萍端了一碗餃子給坐在邊上的祁玟茹,說:「姑娘,到飯點了,你也吃幾個墊吧墊吧,醫院裡伙食不行。」

    「阿姨你放心,以後我給我們梁老板送飯,您和叔叔就別辛苦了。」周雲晴把一個餃子稍微吹得涼了一些,遞到梁一飛嘴邊,然後說。

    「那多不好意思啊,你看看這事鬧得,你們年輕人還要上班。」梁義誠客氣說。

    倒是祁玟茹,端著餃子坐在一邊,才吃了兩個,心裡就挺不是滋味的。

    當然不是餃子不好吃,實際上,這兩個餃子到底是什麼餡兒的,她都沒留心,更別說味道了。

    想了想,放下碗,起身說:「梁老板,叔叔阿姨,你們先忙,我文工團還有點工作,先走了。」

     「好,那我送你。」萍姨說。

    「阿姨不用客氣,門口就有公交方便的很。」

    「那祁姐,我就不跟你一塊回去了,文工團那邊,你幫我請個假好不好?」周雲晴拿著勺子說。

     「好。」

    祁玟茹吐出一個字,大步離開了病房,出了醫院大樓,噔噔噔快步如風朝外走,好像真的有什麼天大的急事一般。

    可出來醫院,來到公交車站,她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卻又發起了呆,連續兩班公交車路過,祁玟茹都沒上車,也不知道是不想走,還是發呆太入神,沒發現。

    最早知道梁一飛被『砸』住院的,其實只有她,周雲晴和舞廳其他女孩子,並不知道。

    她第一時間就想來探病。

    拋開一切男女關系和利益原因,客觀來說,梁一飛對她,的確是格外的照顧,如今她能在嵐韻湖挑起大梁,收入頗為驚人,過著衣食無憂優渥的生活,特別是不受騷擾,可以講,完全是站在梁一飛這座大樹下。

    而她對梁一飛,是有好感,是喜歡的。

    所以於情於理,她都想來探病。

    可當時稍微猶豫了一下,覺得一個人來,總有點別別扭扭,顯得過於關心了。

    於是淡淡的把梁一飛住院,和周雲晴透露了一下。

    不出所料,周雲晴一聽,立刻提出一起來探病。

    目的是達到了,來之前,她也想到了,周雲晴這個小丫頭,肯定會借著這個機會接近梁一飛。

    她覺得自己也不在乎,反正本就對梁一飛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可是,從進門,梁一飛答應周雲晴給他送飯開始,祁玟茹心裡就莫名其妙的有股子不痛快,這種情緒在之後的十幾分鐘裡,越擠壓越深,盡管她臉上還掛著淡淡微笑,可內心就跟煮開了的水似的一直在翻湧。

    直到周雲晴給梁一飛喂餃子,而自己一個人坐在一邊端著一碗餃子的時候,這種情緒一下子增長到了極點。

    文工團能夠有什麼事呢?只是個借口逃離罷了。

    再不離開,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無法維持表面上的彬彬有禮,知性大方。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20
第192章 就怕女人什麼都不要!


    「女人嘛,終究是女人,你這麼想有點過慮了。」

    回去的路上,劉萍跟梁義誠聊起剛才病房裡的那個女孩子,說了這麼一句話。

    剛才在病房裡,這兩位都是過來人,再加上周雲晴表現的那麼殷勤,這又什麼看不出來的?

    稍稍坐了不到20分鐘,他們也就離開了,把時間留給年輕人。

    梁義誠對梁一飛做生意沒什麼不放心的,因為事實已經不止一次的證明,在這上面,梁一飛有本事,就算有什麼麻煩,也不是梁義誠能插手幫忙的;

    可是在男女關系上,梁義誠還真有點不放心兒子。

    很簡單的道理,兒子從小到大,就沒正兒八經的談過女朋友,做生意是做大了,可在這方面,好像還是空白。

    人家有錢了,身邊女人不斷,自己兒子吧,似乎對女人沒興趣。

    以前沒女朋友,梁義誠著急,如今看著有女孩子喜歡兒子,梁義誠也有點擔心,兒子應付不來,被人騙了。

    那個叫做周雲晴的女孩子,人漂亮,能干,各方面都不錯,可是,就是太殷勤了點。

    梁義誠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年輕老板忽然一夜暴富引來女性圍繞在身邊圖他的錢,這種橋段簡直爛大街。

    倒是劉萍對此看得很開,說:「女人找男人,總得圖點什麼吧?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一飛有錢,有本事,人家女孩子喜歡他這點,沒什麼不正常的。我倒是覺得,要是一飛現在窮的叮當響,反而有個這樣標志的女孩子倒貼他,那才不正常。」

    「你這話說的……」梁義誠有種『果然好有道理我居然無言以對可是我還是覺得不放心』的感覺。

    「男人有本事,對女人本身就是一種吸引力嘛,也不能說人家就純粹圖錢。再說了,人都是有感情的,一開始在一塊,也許是因為一些別的緣故,可時間長了,處著處著,感情深了,那就不一樣了。」

    劉萍在公交上,攙著梁義誠胳膊,說:「我是女人,還能不知道女人嘛,真等喜歡上了,那之前條條框框全部不存在,以前覺得好重要的條件,全部無所謂了,其他都不要,就是要這個人!」

    梁義誠扭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說:「那你們女人有點傻呀。」

    「去你的!」劉萍笑著錘了他一拳。

    ……

    ……

    周雲晴天天來伺候病人,梁一飛的日子的確過得舒服了很多。

    天天早上一睜眼,早點就買好了,放在邊上,稀飯豆漿豆腐腦,小鹹菜,小饅頭肉包子豆沙包,春卷油條蔥花面,每天都不帶重樣的。

    有次梁一飛說想吃小籠包……

    這年頭,小籠包可不是滿大街都有賣,就濱海市烤鴨店和外賓飯店有,連嵐韻湖都沒,第二天醒過來,床頭就放著一籠熱騰騰的小籠包,一問才知道,周雲晴早上四點多起來去市裡烤鴨店排隊買的。

    中午和晚上伙食更好,各種骨頭湯、肉湯變著法給梁一飛補。

    病房也整潔的一塌糊塗,干淨的搞得梁一飛都不好意思亂彈煙灰;

    外面走廊上掛著晾曬的衣服,從一開始洗病服,到後來,內衣褲都周雲晴幫著洗了。

    還有個不太好啟齒的事情,上廁所。

    不好啟齒,可卻很現實。

    梁一飛手骨折,打著石膏,腿上被蹭掉一塊肉,也做了處理,自己大小便也行,就不是那麼方便,小便還好點,反正多出一只手可以扶著,大不了尿到池子外面,開大就不好整了,坐下,站起來,包括最簡單的單手擦屁股折疊草紙都有一定困難。

    人的平衡性很重要,手和腿出問題,平衡性被打破了,很簡單的動作都要經過訓練才能完成。

     一開始當然是自己上廁所,周雲晴也沒提這種事都要代勞,可是有天下午,梁一飛自己上廁所,摔了一跤。

    這他媽就相當不好整了。

    周雲晴在外面聽到衛生間裡咚得一聲,然後是梁一飛的悶哼,想都沒想就衝進了廁所。

    打開門一看,梁一飛光著半拉屁股倒在地上,衛生間有個座便,有個蹲槽,他腦袋正可憐兮兮的衝著蹲槽。

    地上還有水漬,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反正衛生間裡一地的狼藉。

    周雲晴二話沒說,重新拽了紙幫梁一飛擦了屁股,叫著護士進來,兩個女孩子吃力的把梁一飛攙出去放床上,護士在打掃衛生間,周雲晴倒了溫水幫梁一飛擦干洗淨,又洗了被子床套枕頭套,忙活到晚上七八點。

    搞得梁一飛十分的不好意思,這一跤摔的,周雲晴深淺他不知道,可自己的長短,她卻看得一清二楚。

    之後,周雲晴就不讓梁一飛自己蹦蹦跳跳的去上廁所,每次都給他攙到裡面坐好,然後才背著身子守在門口,等梁一飛自己處理差不多了,又幫他攙起來。

    搞得很像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干部。

    上廁所尚且如此,洗澡就更不用講了,這天還有點涼,洗澡的時候,周雲晴找了一個大椅子,讓梁一飛穿著大褲衩坐上面,骨折的手臂舉得高高的,她來擦身體。

    張松和裘娜溫玉春這些人來過幾次,看到照顧梁一飛的居然是周雲晴,幾個人都明顯很意外。

    誰都沒想到,這時候留在梁一飛身邊的是她。

    以前倒是都在舞廳見過,新來的一個小姑娘,天天跟在祁玟茹身後姐姐姐的叫著,可這時候,和梁一飛傳緋聞最凶的祁玟茹不見了蹤影,倒是這個小妹妹順利上位。

    離開病房,晚上開車去嵐韻湖的路上,幾個人就在聊這件事。

    「上位,不至於吧?看他兩沒什麼。」王自衛一邊開車一邊說。

     「這還不叫上位啊?」張松咂巴咂巴嘴,說:「梁一飛什麼性格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姑娘這麼對他,甭管是不是有目的,他是絕對不會虧了人家的。」

    「我特意問了一飛一嘴,好像人家女孩什麼都沒要啊。」王自衛說。

    「王經理,你還是經驗少啊。」張松摸著鼓起來的肚子,說;「女人,不怕她要,就怕她什麼都不要。她要首飾、要房子、要汽車,那都是有價錢的,可她什麼都不要,就一個勁對你好,你怎麼辦?要麼就被白玩一次,要麼,你什麼好東西都舍得給她!梁一飛是那種白玩小姑娘的人嗎?「

    王自衛想了想,一拍方向盤:「我草,難怪人家講,真愛無價呢!」

    「嗨,女人啊。」裘娜忽然冒出一句和劉萍類似的感慨,小姐妹代替正主上位,這一幕怎麼看怎麼似曾相熟。

    只不過當初,她沒看上何雲飛,正兒八經的正主,是何雲飛的前妻。

    說起祁玟茹的命運,溫玉春忽然說:「這位美女去哪了,我去嵐韻湖幾次,都沒見到她。」

    「我也沒看到,嵐韻湖現在也有意思啊,三朵金花,如今全部不見人,下次我看到吳小亮問問,是不是准備養大了當小豬賣啊?」張松笑道。

    車裡幾個人都笑,裘娜翻了個白眼,說:「你就嘴不積德吧。對了,剛才梁一飛說他爸跟他後媽准備搞個什麼快餐,你們怎麼講,是入點股呢,還是介紹點生意?」

    「入什麼股啊,他煩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幾個店裡以後都從他那訂餐不就完了。中午有個送餐的也好,省得那些打工仔一到中午就跑出去,經常下午兩三點才回來,他媽的,拿著老子的錢,不給老子好好上班。」張松說。

     「那我也讓下面幾個店從他那裡定。」裘娜說。

    溫玉春想了想,說:「那我送一輛小貨車吧,平時開車送盒飯,方便。」

    「行,到時候開業了,大家一塊去露個面,份子錢都統一給。」張松把車窗打開,點了支煙,問:「對了玉春,你到底怎麼搞啊,百貨大樓開不開了?」

    「正在想辦法拿地皮。」溫玉春淡淡的應了一句,沒詳細說。

    梁一飛住院第三天,他就又單獨去看望了一次。

    說起未來的CBD,梁一飛給他指了一條路。

    罐頭廠。

    罐頭廠人少,地方不大,業績不行,省裡也有想法出售。

    他後來去實地考察過一次,位置大小都合適,罐頭廠距離小香江那個工人區還有很不短一段路,正好在老南山公園邊上,一環路外面一點,周邊環境非常好,不遠處就是環城河南山公園景區。

    今年年初,圈子裡有人透露,市政府傳出要朝那邊搬遷的消息,將來肯定要發展。

    就今年二月開始,南山公園外面已經開始修濱海市第二個大型高架橋了,比之前老市區三裡井高價,規劃上足足大了三倍。

     在病房裡的梁一飛,還專門打電話找到了省廳國資局的梁處長,介紹給他認識。

    約好了明天下午去省廳談。

    這一次梁一飛沒要什麼好處,就是提了一條,將來真拿下罐頭廠,罐頭廠的機器,便宜點賣給他,反正溫玉春也不准備繼續辦廠,留著沒用。

    溫玉春心裡有譜,真談下來了,那些機器,一分錢也不能收梁一飛的。

    「哎對了,你們吃過穿山甲沒?這東西他媽能吃嗎?」張松忽然問。

    最近嵐韻湖新出了山珍宴,聽說是梁一飛從下面清苑縣一個養殖大戶那定的貨,全是山裡野生養殖的野豬啊、野雞什麼的,味道挺地道的。

    梁一飛生病也沒忘了』推廣業務『,介紹他們去吃。

    「能,扒了皮裡面肉嫩的狠,好吃的狠。特區那邊有專門買這個的,相當不便宜,經常斷貨。不過可別對外說,這東西是保護動物,不能明著上招牌的。」溫玉春說。

    「那不會,就抓了一個,吳小亮偷偷留下來的,准備給他們梁老板進補,梁一飛不吃這些古裡古怪的東西。便宜了咱們。」張松舔舔嘴唇,這幫人裡,他最愛吃喝玩樂。

    裘娜說:「這些長得難看的東西,吃起來還真挺帶勁的。我上次去吳湖,當地老百姓在田裡逮了幾個野生揚子鱷,准備剁碎了喂鴨子,我們也是好奇,三十塊錢一條買過來紅燒,哎呦,那叫真香,那個皮啊,比甲魚裙邊還好吃,沒法說,說著我都有點饞了!」

     「等梁一飛病好了,攛掇他養鱷魚去!反正他現在在搞王八保健品,等到時候,再搞出來個什麼中華鱷魚精,咱們也跟著吃點鱷魚肉!」張松哈哈笑道。

     「幾位老板,等哪天幾位都成全國數得上的大財主了,到時候去吃大熊貓,那才叫牛逼!」王自衛在前面說。

    幾個老板聽得都是一愣。

    這事,他媽有點意思啊!

    「對,吃大熊貓!就吃大熊貓!」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0 15:20
第193章 會員制計劃


    傷筋動骨一百天,骨折正常來講臥床修養兩個多月也是要的,不過梁一飛這段時間修養條件特別好,醫院照顧到位,每天進補到誇張,關鍵還是年輕,身體底子好恢復快,也就一個多月,到了四月初,就感覺已經恢復的差不離了。

    休息這種事一開始還挺爽,在床上躺到後來,急的要死,每天無所事事,就跟貓抓撓心似的,就盼著吳三手他們過來彙報工作。

    手臂上的石膏也拆了,感覺還行,沒啥異樣;有次周雲晴扶著下樓遛彎,跑到體重秤上一稱,好嘛,78公斤了,休息了一個月,愣是漲了12斤肉,以他一米七八的身高,站在鏡子前面顯得有點圓圓滾滾的。

    「長胖點好,你平時多忙啊,一出院沒幾天又得瘦下來,多長點肥肉,熬起來能撐得住。」周雲晴說。

    梁一飛是徹底呆不住了,第二天一早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吳三手開車來接,回家一趟之後,先到嵐韻湖,在嵐韻湖門口停車場,下車之前,梁一飛忽然問周雲晴,說:「雲晴,你後面怎麼打算?」

    「什麼怎麼打算,你不是出院了嘛,我繼續上班唄。」周雲晴說。

    「文工團那邊,你要是想繼續朝上走,我幫你找人和你們團長聯系聯系,歌舞廳這邊……」

    沒等梁一飛說完,周雲晴就嘻嘻一笑,說:「哪要那麼復雜啊,文工團又沒什麼事,我在舞廳唱唱歌,挺好的,你平時要是閑了,我找你玩。」

    說著,看了下手上小巧的女士梅花表:「我先去後台,好久都沒唱歌,我得開開嗓子去。吳主任,那就麻煩你照顧他了啊。」

    前面的吳三手一直沒說話,聽到叫他,「哦哦」了兩聲。

    周雲晴服侍伺候了梁一飛一個多月,臨了,還是什麼都沒要,連調整工作都沒找梁一飛開口,像小鳥一樣跳下車朝嵐韻湖後門歡快的走去。

    吳三手停好車,嘀咕了一句:「哥,這姑娘……挺不錯啊。」

    大牢裡出來的人,即便沒什麼大本事,看人也是要比一般人更准的,吳三手本來是想說『水挺深』,可話到嘴邊還是咽回去了。

    萬一將來成老板娘呢?講這話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別說老板娘,就是成了2號、3號……8號老板娘,那枕頭風吹起來也受不了。

    梁一飛從後視鏡裡看著遠去的周雲晴,笑了笑,說:「行了,上樓回辦公室。」

    ……

    周雲晴的確沒有找梁一飛『要』什麼東西,不過,梁老板這段時間生病,全程由周雲晴照顧,這個事瞞不住,也沒人刻意去隱瞞,整個嵐韻湖上上下下都知道。

    歌舞廳雖然晚上是高峰,不過中午後就開張暖場,周雲晴回來的時候,正好是歌手們陸陸續續來後台化妝、練音做准備的時間點,她一進門,靠近後台大門一個化妝台的女歌手正好從鏡子裡看見了她,回頭就說:「呦,雲晴回來啦!」

    「嗯,張姐。」周雲晴嘿嘿一笑。

    『張姐』這麼一嗓子,整個化妝間裡七八個男女歌手頓時紛紛回頭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幾個女孩直接就迎了上去。

     「這次你可發達了哎!」

    「快說說,跟老板發生點什麼沒有?」

    「那還用問,就憑我們雲晴姐的條件,哪個男人不喜歡?」

    「雲晴這次你可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以後要多關照關照我們啊。」

    嘰嘰喳喳的,眾星拱月似的把周雲晴圍在中間,整個後台就跟炸了鍋的麻雀窩似的。

    「你們別瞎說,我就是去幫幫忙,什麼都沒有。」周雲晴倒是沒流露出什麼得意洋洋得情緒,反而還是以前那樣,對誰都笑嘻嘻客客氣氣。

    可周圍的人哪裡相信,兀自說個不停,原本還算安靜的後台變得吵吵嚷嚷的。

    人群外,有個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大家別圍著,准備准備,過會准備上台了。」坐在後台中間,最大的一個化妝台的祁玟茹平靜的開口,臉上沒什麼表情。

    聲音不大,可是後台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祁玟茹在這群年輕人中,無論在文工團的級別,還是嵐韻湖的資歷,都是最老的;

    嵐韻湖的三朵金花,她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這麼多歌手,收入最高是她,之前『背景』最硬的還是她。

    雖然這次照顧梁一飛的是周雲晴,可祁玟茹跟梁一飛到底是怎麼回事,其他人也不是很清楚,所以祁玟茹的話語在嵐韻湖舞廳裡分量依舊很重。

    其他幾個歌手衝周雲晴擠擠眼睛,坐了些奇怪的表情,然後各自回到自己的化妝台。

    周雲晴的化妝台就在祁玟茹邊上,坐下來之後,看了眼祁玟茹,叫了聲:「祁姐。」

    祁玟茹還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表情,「嗯」了一聲,說:「准備准備吧,老板出院,今天晚上搞不好外面會爆滿,他朋友們肯定得來。」

    「嗯,我知道。」

    ……

    梁一飛在樓上辦公室先看了一遍賬目,年後嵐韻湖收入還行,但增長幅度很平穩,隱隱約約快要達到了瓶頸階段。

    好在後面的高爾夫球場已經完全修好,隨時可以開放。

     副總經理孫宏偉也在,說:「老板,高爾夫球在國內少,我找國外的朋友問了一下,這個收費其實不高,後面那麼大的場地,就算是天天滿員,盈利也就那麼回事。而且現在國內喜歡打高爾夫的人不多,咱們就這麼開張,我怕賺不到什麼錢。」

    孫宏偉從梁一飛接手嵐韻湖之後,就一直兢兢業業的。

    他有他的小算盤,以前周宇宙當權,他只是一個游離在核心層外的角色,梁一飛掌權,一下子把他提拔到了副總經理。

    當時公布了三個核心領導,那個道明誠始終沒出現,吳三手屬於梁一飛的私人,平時更多起到的是上傳下達和監管作用。

    那孫宏偉的心思就活了起來,自己好好干,多用心,將來嵐韻湖的日常經營管理大全,總經理的位置,除了自己還能有誰?

    所以在日常工作裡,孫宏偉把自己的定位放得很准:不和吳小亮去爭權奪利,相反,對他非常客氣和尊重,同時,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之余,也會去想嵐韻湖未來的發展。

    「老孫,這樣,整個嵐韻湖施行會員制。」梁一飛說。

    「好。」孫宏偉拿了個本子開始記錄。

    「以前我們發的金卡,只有一檔,而且除了打折沒什麼其他作用。以後嵐韻湖發三種卡,第一檔VIP帝王卡,第二檔VIP鑽石卡,第三檔VIP黃金卡,持卡才能在高爾夫球場消費,所有嵐韻湖的消費分別是6、7、8折,但是除了我們送出去的關系戶,辦卡要費用。」

    梁一飛想了想,說:「帝王卡,開卡費20萬,鑽石卡5萬,黃金卡兩萬。」

    孫宏偉插了一句嘴,說:「這些錢就光是辦卡的費用?」

    「不,這些錢辦卡一次性交清,但是存在他的卡裡,可以使用,不能提現。鑽石卡的期限是三年,黃金卡的期限是一年,帝王卡不設期限,就是講除了帝王卡之外,另外兩種卡裡的錢,要在三年和一年之內花完,過期作廢。」

    「哦,我明白了,這麼一來,辦卡就能一次性收到不少錢。一百個辦帝王卡的,我們一次性就能收到2000萬。」孫宏偉笑說。

    這是個好辦法,斂財快得很。

    不過,他也清楚,濱海市能拿得出20萬的人雖然不少,可是,一次性辦一張卡花20萬的,寥寥無幾,就算是梁老板的那些大老板朋友,也未必舍得。

    能辦一張鑽石卡,那在濱海市都算是了不起的有錢人,不要說一百個,十個都湊不齊;普通中等老板,能辦一張黃金卡,就算是很有面子的事。

    「這個卡,賣點就是一個面子。」梁一飛淡淡的說。

    在住院的時候,梁一飛有時間細細想過當前的幾個產業。

    嵐韻湖這頭,有挖掘空間,而且,要保證嵐韻湖在高速的經濟發展中,不斷出現的各種高檔娛樂場所中,始終占據濱海甚至南江省得領頭羊位置,光靠舞廳、餐廳,乃至高爾夫球場,是不夠的。

    什麼樣的企業,能始終成為行業的領頭羊?

    制定行業標准的。

    當然,嵐韻湖也好,其他娛樂場所也罷,不可能去制定出一套娛樂場所應該怎麼辦的行業標准。

    那就換個思路,怎麼運營怎麼裝修這些沒法制定,那就針對消費的人群來制定一個標准,把嵐韻湖作為一個衡量本地老板『層次』的標尺!

    怎麼衡量,就是通過辦卡。

    能舍得辦帝王卡的,就是當地的一線頂尖老板,鑽石卡,是比較大的老板,至於黃金卡,那只能講是有錢人。

    以目前嵐韻湖在濱海市的地位和影響力,嵐韻湖的開卡等級層次,對於財富等級的劃分,是有一定權威性的;要是再過兩年,各種高檔場所都起來了,嵐韻湖的卡,也就未必能起到這個效果。

    老板們嘛,進行高消費,說到底為了兩件事:身份面子炫富之類的,這是精神滿足;結交同一層次的其他老板和人脈,這是物質需求。

    作為高檔娛樂交際場所,嵐韻湖之前之所以能賺錢,無論是特色菜、送花、超級高消費,其實都是在某些細節上滿足這些要求。

    未來想始終保持領頭羊地位,就要把這兩個做足做透,讓嵐韻湖成為來衡量整個城市的財富等級的一把尺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1 12:07
第194章 要出大事


    把嵐韻湖打造成城市財富的標尺,用嵐韻湖的會員等級,區分出城市的財富等級,能做到這一點的話,嵐韻湖在濱海市的地位自然不會受到動搖,當初拿下嵐韻湖,賺錢、結交人脈的目的,也能最大程度實現。

    不過,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一時半會能做到的。

    想了想,說:「嗯,老孫,這樣的啊,我之前講的20萬,5萬,一萬,幾年時間,三個檔次,就是個大致意思,不一定就嚴格一板一眼得全部按照這個來。你主要領會精神。」

    「嗯,我明白,總的意思,就是要通過會員卡,把人劃分開。嗯,第一檔次要特別高,只有真正的頂級人物才能進來。」孫宏偉說。

    「對就這個意思,等以後條件允許了,後面高爾夫球場還能修幾棟小樓,專門供高端用來宴請聚會。」

    梁一飛點了點桌子,道:「具體怎麼劃分,標准怎麼定,各個檔次的待遇如何,你恐怕要去調研一下,哪怕用個兩三個月時間都不怕,好好的摸清楚咱們市,全省,乃至全國的財富大致分布,老板們都有什麼樣的心思和需求,最後定一個比較靠譜的標准。」

    剛才講了之後,梁一飛忽然意識到,什麼20萬、5萬,都是自己拍腦袋張口就來的,沒什麼科學性。

    既然要做標准,那還是得調研,貼合實際,數據說話。

    頓了頓,補充說:「嵐韻湖是高檔消費集中地,自身就有不少有價值的數據,你平時多注意收集統計。」

    孫宏偉愣了一下。

    這話他懂,也不懂。

    懂,是指他知道怎麼去做;不懂,因為『有價值的數據』,這個概念對於他,對於當前絕大多數人而言,都太超前了點。

    數據能有什麼價值?

    要是換成顧文明,他大概就能全懂了,新時代去年年初,就開始做專門的數據信息收集和統計。

    這就是大數據的雛形,當數據大到一定規模,會成為世界上價值含量最頂尖的幾種東西之一,價值甚至超過金礦。

    看孫宏偉的表情,梁一飛也沒多解釋,這種事說多了沒用,他去做幾次,就能感受到。

    「老板,那沒什麼其他事,我就先去了。」孫宏偉道。

    梁一飛說:「老孫啊,先別著急走。有個事。」

    「您說。」孫宏偉微微一挺胸。

    「不用那麼緊張。」梁一飛笑了笑,說:「賬我看了,這段時間嵐韻湖的發展情況我也看在眼裡,你和李會計講一下,讓他們盡快重新做一個嵐韻湖的工資獎金薪酬體系,要重點突出,管理層的待遇和獎勵。」

    這就是要加工資加獎金了,而且梁一飛沒有直接找李守財,而是通過他這個副總經理傳話,這裡面透著一股子很激動人心的味道,孫宏偉胸膛一挺,正色說:「謝謝老板!」

     「還是那句話,多勞多得,企業好了,大家都受益。」梁一飛微微一笑:「行,去忙吧。」

    等孫宏偉離開了,梁一飛升了個懶腰,問吳三手說:「這邊還有什麼事沒?沒的話,我想去華強廠轉轉。」

    「嗯,晚上張松溫玉春他們說要過來,一來慶祝你出獄……」

    「嗯?」

    「哦哦,說順嘴了,出院,出院。」吳三手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梁一飛也樂了。

    出獄這兩個詞,帶著好多一生的難忘的回憶,如今,身邊也就能和吳三手一起聊聊了。

    生意越大,能一起聊當年的朋友,卻越來越少。

    「這有啥好慶祝的,他們自己鬧吧,我就不一定去了。你剛才說第一,還有第二個原因?」

    「嘿嘿……今天不是那誰重新登台嘛,哥你知道張松喜歡起哄,又要去捧場。」吳三手笑嘻嘻得說。

    「那誰?」梁一飛一愣。

    「就那誰,周小姐嘛。」吳三手說。

    「我草!這幫人,他媽閑得慌吧,尤其是張松,這家伙就不能搞點正事干干。」梁一飛實在無語。

    「哥,我估計吧,是看你給何雲飛、溫玉春都找了好路子,他們幾個也想跟你學習學習,找點生財之道。」吳三手說。

    「我哪有那麼多生財之道,搶銀行他們干不干。」梁一飛搖頭嘿然一笑,看了看時間,說:「這麼說晚上我就更沒必要出席了,我們先去華強廠。」

    如今真正的當務之急,還不是嵐韻湖會員制改革,而是華強廠的生產儲備!

     4月初,鹿仁康帶領鹿家軍,在國內連續打破了1500、3000米的世界紀錄,全國已經引起一定的轟動!

    在幾個月後,八月份的世錦賽,這支隊伍被全國人民和媒體,都寄於了極大的希望。

    到時候,全國震動,鹿家軍一夜之間成為民族英雄一樣的角色,囤積的中華鱉精就能立刻變成真金白金。

    訂單梁一飛根本不愁,要是生產出問題,那損失就太大了!

    從出院開始,接下來到八月份,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督促生產。

    吳三手開車,到華強廠,廠子大門上了鎖進不去,在門口按了好幾次喇叭,也不見有人出來。

    等了快有三分鐘,門衛室大門才打開,門衛老白打著哈欠從保衛科鑽出來,一看到梁一飛站在門口,老白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屁顛屁顛的過來開門。

    「呦,廠長您康復了啊!大伙都盼著您趕緊回來呢。」老白說。

    「老白你干嘛呢,大白天的關著門,按了半天喇叭。」梁一飛跨進工廠大門,隨手推開門衛室的半虛掩的門,裡面頓時一股嗆人的煙味撲面而來,連梁一飛這個老煙槍都有點受不了。

    華強廠的門衛室比新時代和罐頭廠大多了,是個兩室一廳:一間房給門衛住,一間房是外面辦公的,一間房是接待,平時來人在這裡等著喝喝茶和門衛聊聊天。

    此時最大的辦公房間裡,中間堂而皇之的放了一桌麻將,兩個保安,一個工人圍著一圈。

    不用問,剛才正打麻將呢。

    看到廠長來了,三個人笑嘻嘻站起來,叫了聲廠長。

    梁一飛點點頭沒說話,拿起一邊窗口下的進出登記簿,翻了一下。

    只看了幾頁,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廠裡有規定,進出人員,包括送貨、來訪,都是要登記姓名、單位、人數、時間、事由等等信息的,可厚厚的一本來訪登記簿,最近兩個月的來訪記錄只有寥寥的十三四條,登記的也非常簡單,字跡潦草,內容也缺。

    雖然住了一個月的醫院,可華強廠還在正常生產,不要講訪客,就算是每天進出的原材料,兩個月下來,都有幾十次。

    像潘覺,經常來取材,可上面一次登記都沒有。

     「老白,這怎麼回事啊?」梁一飛點了點登記簿。

    「啊?怎麼了?」老白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梁一飛說的『怎麼回事』是指什麼。

    「老師傅,你看牆上都貼著訪客登記說明,您這本子上,信息缺得也太多了吧?」

    吳三手見梁一飛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心裡很不愉快了。

    跟著梁一飛干了這麼久,他太清楚,梁一飛對工作的要求標准非常高,一是一二是二,再好的關系,混日子,在梁一飛這行不通。

    「哦哦,這個啊,廠長你瞧瞧,以前不也這樣嘛,記錄不記錄都無所謂,誰來過,我心裡一本賬呢。」老白一臉無所謂的說。

    梁一飛合上了本子,沒說話,回頭看了眼站在麻將桌邊的幾個人,問那個保安:「這大白天,我怎麼沒看到保安巡邏站崗啊?」

    「廠長,前兩天不是下雨嘛,東邊廁所邊上圍牆牆皮衝掉了一大塊,余科長帶著人在粉刷呢。」那個保安說。

    梁一飛想了想,轉身朝外走,老白要送,他擺擺手說:「不用送,你們玩吧。」

    離開門衛室,梁一飛一言不發,朝東邊廁所圍牆的方向走過去,沒走多遠就看到余飛翔的確帶著五六個人,聚在牆根下面。

    圍牆大概在胸口的位置,有一大片兩三平方的牆皮給下雨衝掉脫落,露出下面的底灰來,很難看。

    這幾個人,一個人拎著個鐵皮桶,一個人拿著刷子,一個人捧著調灰板,還有兩個跟在余飛翔後面。

    余飛翔背著手,在邊上指指點點。

    余飛翔沒看到梁一飛過來,梁一飛也沒叫他,就老遠站在樹下面,看了幾分鐘,忽然語氣譏諷的問吳三手:「三手啊,刷這麼屁大點牆灰,要一個中層干部帶五個職工,那要是整堵牆都牆皮都掉了,或者我要重新修個圍牆,豈不是要用成千上萬的人力?你當初在牢裡,好像也刷過牆吧,一百多米,十米高的牆,用了幾個人來著?」

    「我們倉八個人,就給半天時間。」吳三個搖頭嘆了口氣,勸道:「哥,這幫人就是清閑慣了,您犯不著跟他們置氣。」

    梁一飛冷哼了一聲,說:「走,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接下來,把整個華強廠都逛了一遍。

    即便事先就知道這些傳統的國營老廠裡員工人浮於事,可接手的時候,華強廠畢竟還沒有重新投入生產,大多數人都閑著,所以還沒有特別直觀的印像。

    走了一圈下來,車間、原料倉庫、成品倉庫、財務室、宣傳科、保衛科……梁一飛臉色越來越難看。

    離開倉庫的時候,梁一飛一腳踹翻了一個隨意擺在門口的鐵皮水桶!

    「去,跟何新福講,一個小時之內,把廠子裡各個部門的領導全部叫來,我就坐在辦公室等。」梁一飛鐵青著臉說。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1 12:07
第195章 滾出去等通知!


    華強廠廠長辦公室。

    何新福為首,七個人,產線主任、保衛科科長、宣傳科長、采購科長、財務、市場科……全部站在那,連個座位都沒有。

    李明浩倒是不在,公會在廠子裡並不是核心部門,他還只是個副職,輪不到來參加這種級別的會議。

     氣氛很凝重,從最早到的保衛科科長余飛翔開始,然後陸陸續續來人,可至今,梁一飛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坐在辦公室後面看廠裡的職工信息表。

    幾個頭頭面面相覷,梁一飛不說話,他們也不敢說話,看向何新福,何新福皺眉用很小的幅度搖搖頭,示意不要吱聲。

    辦公室裡只剩下每隔幾分鐘響起的翻動紙張的刷刷聲,顯得很壓抑。

     唯二坐著的另外一個人,是吳三手,他不時的偷偷瞄一眼梁一飛。

    梁一飛面無表情,但是吳三手能感覺到,這位獄友內心壓抑著的火山,隨時可能爆發。

     其實,梁一飛發火的時候不多,至少吳三手沒看到過。

    這次,梁一飛自己都覺得,該好好的發一次火了。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下輩子,只要他板著臉下命令,絕對是有作用的,下面人辦事效率會猛漲。

    上輩子也有一次,讓所有人一個小時之內來辦公室彙報,結果不用45分鐘人就到齊了。

    可今天,通知下去之後,包括何新福在內,應該到的十個人,一個小時過去,居然才到了4個。

    又等了半小時,來了三個,湊夠了面前的七個人。

    倉庫主任、人事科長、產線的另外一個主任,到現在都沒露面。

    何新福一顆心就始終懸著,梁一飛病好來視察,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召集領導干部開會,居然遇到這種情況,不惱火才怪。

     「咚咚咚咚……」辦公室角落裡的老式掛鐘忽然響了起來,突如其來的鐘聲打破了寧靜,所有人下意識的看向了掛鐘。

    「好了,不等了,我們開會。」梁一飛放下報紙,終於淡淡開口了,說:「大家都坐吧。」

    最長時間的余飛翔都已經站了一個半小時,早就腿腳發軟,剩下的人站的時間也不短,可算是解放了,紛紛在辦公室裡的沙發、椅子上坐下。

    「你給大家泡點茶。」梁一飛衝吳三手說了一句,然後道:「今天我出院,先回的嵐韻湖,嵐韻湖那頭……」

    剛說了一句話,辦公室門就被人推開了,一個頭發有些花白,大概差不多快60的男人急衝衝的進來。

    第二條產線的主任,也是廠子裡的老師傅了,劉德才。

     「哎呦呦,廠長對不起對不起,我下午接孫子放學去了,剛回來就聽說開會!」劉德才朝辦公室掃了一眼,看到情況不對頭,連忙陪著笑和梁一飛解釋。

    「哦。」梁一飛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又點了點日歷,淡淡的問:「老劉啊,今天是禮拜三,我要是沒記錯,禮拜三是工作日吧?你出門辦事,一走就是一下午,請假了沒?」

    劉德才有點尷尬,嘿嘿一笑,說:「廠長,我不是接完就立刻回來了嘛,我家情況特殊,我兒子媳婦都太忙,我不接沒辦法啊,萬一孩子被人販子拐走了還得了啊。」

    梁一飛盯著劉德才看了幾秒鐘,揮揮手,說:「你坐吧。」

    「好好好,對不起啊廠長,我以後一定注意!」劉德才找了個角落坐下了。

    這時候吳三手已經泡好了茶,給這些人端過去,梁一飛繼續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今天我先去的嵐韻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覺得還算滿意,不僅日常運營走上正軌,那邊的經理還在准備開拓市場,擴大業務,那邊我算是放心了,然後來了華強廠這邊……」

    正說著,門再一次被推開了,梁一飛的講話第二次被打斷。

    這次是一個油光滿面的胖子。

     80年代、90年代初期,胖子並不多,這時候要是能長成大胖子,那就說明家裡條件的確相當不錯。

     「對不起對不起!中午跟老丈人喝酒,喝多了!」

    倉庫主任周全有滿身酒氣,進門後大咧咧的朝沙發上的一個空位一屁股坐下來,拿起邊上宣傳科於和平的茶杯,說:「老於,我喝口水,他們急吼吼的跑我家去叫我,我水沒來及的喝一口就過來了。」

    於和平沒說話。

    整個辦公室都沒人吱聲。

    周全有正要吹茶葉喝水,就發現氣氛不太對頭,小綠豆眼眨巴了幾下,訕訕的放下茶杯,有點心虛的站了起來。

    「廠長,我本來想中午吃完飯就過來的,老丈人從農村來了,帶了好多玉米豆子什麼的。沒辦法,陪著喝了點。對了,還有他們自己腌的土豬肉,味道真不錯,我給你送兩刀過去?」周全有解釋說。

    「那我是不是要謝謝你?」梁一飛差點被他氣笑了,說:「要不然,你干脆也別干了,回家腌土豬肉多好,正好,我認識有個搞養殖的,我介紹你過去干啊?」

     周全有胖手直擺:「哎呦哎呦,廠長,我錯了我錯了!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這不是人情往來,沒法子嘛。」

     「行了,你也坐吧。」梁一飛沉著臉擺擺手:「何新福,把門關上,所有多出來的椅子都收到隔壁去。」

    門關上了,多出來三張椅子,被何新福扛到了隔壁梁一飛住的房間裡。

     都等著梁一飛說話,可梁一飛卻閉口不言。

     連續兩次被打斷了思路,他自己腦子微微一懵,瞬間有點失憶,剛才說到哪了?

    不光是有個短暫的空白,連情緒也被打斷了。

    等了有十幾秒,才回過神來,搖頭很無奈的一笑,說:「咱們廠,開個會不容易啊,看來,我耽誤大家不少正事嘛。」

    「廠長,這哪裡話,千錯萬錯,都怪我們不守紀律。」宣傳科的於和平接話說:「以前是鐵飯碗,都懶散慣了,現在改革,還像之前那樣混日子是不行了。不過一時之間,大家伙思維觀念都沒跟得上轉變,正需要您給我們上上課,通通思想,轉變腦筋。」

    梁一飛微微嗯了一聲。

    之前讓項衝鋒摸底調查,這個於和平在廠子裡,也算是比較有影響力的一個人,有些類似罐頭廠的梁義誠,不過好像更有心計,也更願意出頭干事。

     討債組他擔任的是一組組長,光他們那個組,就討回來三十幾萬,幾乎占了全部討債額的一半。

    梁一飛住院期間,廠子裡沒人有足夠的權威管事,李明浩在債務重新分配問題上,還是固執己見,據說私下裡,和於和平搞得有點不愉快。

    於和平的主張比梁一飛還要激進:哪個組要回來的錢,多余的,就這個組自己分。可按照李明浩的意思,於和平他們組等於少拿了一半的錢。

    這是一個願意做事,有能力做事,也是可以拉攏的人。

    梁一飛衝於和平微微一點頭,說:「上課不至於,我年紀輕輕,各位有的人,當我爺爺年紀都夠了,我談不上給各位上課。不過,老於這話不假,廠子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那種日子,一去不復返,再像之前那樣懶懶散散,無組織無紀律,那就等於直接從我口袋裡掏錢,也直接影響你們自己的收入……」

    哢嚓一聲!

    在梁一飛的講話聲中,顯得極為刺耳。

    門把手的聲音。

    門第三次被從外面打開了,梁一飛的講話,第三次被打斷!

    人事科主任吳愛國!

    「來遲了來遲了!廠長,你繼續講!」吳愛國夾著黑色的提包,貓著腰走進來,四處找地方坐。

    可眼睛掃了一圈,辦公室裡能坐的地方都坐滿了。

    沙發坐滿了,平時接待、開會用的椅子也坐著人,一個多余的都沒。

    他十分尷尬的站在辦公室中間。

    邊上之前到的人,各種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

    辦公室裡安靜了幾秒鐘,梁一飛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淡淡的問:「老吳啊,你還找的到椅子嗎?」

    「廠長,我……」

    吳愛國正要解釋,梁一飛這次卻沒有再給機會,直接打斷了他,點著手表,說:「我兩點半讓何新福通知,三點半之前要到齊,現在是幾點?」

     「現在……現在是4點15了。」吳愛國額頭上的汗滲了出來。

    梁一飛盯著他,語氣森冷,緩緩的說:「今天開會,講得是廠子的未來,是我們大家的前途,可是,你讓我們所有人在一塊,等了你一個多小時,看起來,你好像也沒把廠子的前途,我們的前途,和你自己的前途當一回事嘛。既然這樣,廠子裡,那恐怕就沒你的座位了。」

    吳愛國愁眉苦臉的說:「廠長,我今天休息,在家接到消息立刻就趕過來,可路上自行車鏈子斷了,真的是……」

     「關鍵時刻掉鏈子,那我還要你干什麼?!」

    梁一飛臉色猛地一沉,之前的和顏悅色完全收斂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猙獰,厲聲喝道:「滾出去,回家等通知!」

     這年頭廠長罵人,罵髒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關鍵是,這話這就等於要開除他,吳愛國臉都嚇白了,哀求著說:「廠長,我真沒別的意思!我路上騎車騎得太快,就怕來遲了!」

    可是梁一飛已經不再聽他說話,吳三手面無表情的走到他身邊,客客氣氣,但同樣冰冰冷冷的說:「吳科長,請吧。」

    何新福溫言勸慰說:「老吳,你先回去等著吧。」

     吳愛國如喪考妣,唉聲嘆氣的離開了辦公室。

     吳三手哢嚓一下,反鎖上了辦公室大門。

    辦公室裡的氣氛,頓時肅殺起來。

    看到吳愛國的下場,之前來遲的幾個人,一個個心裡打鼓,不知道廠長會怎麼處置自己。

    梁一飛點了一支煙,不急不慢的抽著,等一支煙還剩下三分之一,他把煙頭在煙灰缸裡掐滅,重新開口了。

    這一次,語氣和之前也截然不同,沒有一點兒溫和。

    「鋪墊的廢話我就不多講了。今天叫大家來,是安排下崗。」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 12:34
第196章 開啟群嘲模式


    梁一飛重重發落了人事科科長吳愛國,可誰都不知道,其實他心裡對吳愛國並沒有准備進行太嚴肅的處理。

    雖然住院,但畢竟接受華強廠已經有一段時間,明面上有何新福,水面下有項衝鋒一家子當耳目,對於華強廠的主要人員情況,梁一飛還是比較了解的。

     華強廠的中層干部裡,人事科的吳愛國,其實算是個老實頭。

    和財務一樣,人事權,其實都在廠領導手裡,財務有時候還能跟一般員工擺擺架子,和其他部門推諉扯皮,但人事不同,完全是領導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沒什麼實際的權力。

    吳愛國平時在廠裡和誰都很少紅臉,雖然和當代其他工人一樣也有磨洋工懶散的毛病,但總的來說,用大眾眼光看,就是個老老實實的好人。

    今天遲到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如果說理由最充分,最能原諒的,反而是吳愛國,他說他鏈條掉了,梁一飛相信。

    可是,梁一飛還是要當著這麼多人嚴肅處理他,甚至罵他。

    一來他倒霉,正好是最後一個來的,觸了霉頭;

    二來,現在華強廠的情況,和當初嵐韻湖不一樣,需要挑一個軟柿子來立威。

    嵐韻湖之前就是私企,龍蛇混雜,社會氣很足,要立威,就得拿最狠的來立威才能嚇得住人;而華強廠不同,工人們再怎麼著,本質上,都是小老百姓,過慣了安逸日子,聚在一塊是條龍,分開全是蟲,用個老實頭來立威就足夠起到效果。

    而且,這樣的老實頭,不敢鬧事。

    第三嘛,也是今天梁一飛要辦的一件大事:下崗。

    從廠子裡『微服私訪』一圈下來,他愕然發現,之前想著先應付過這段時間,等中華鱉精上市,再來搞人事,搞下崗,恐怕不行。

    廠子裡的狀況觸目驚心,現在不動,會直接影響到未來的生產和銷售。

    所以他下了狠心,在短時間之內,把人員調整、廠風紀整頓、退休工人丟包袱,這幾件事,快刀斬亂麻,一起辦了!

    辦這些事,人事科的工作量很大,也會很難,這就需要有個任勞任怨,業務純熟,跟自己一條心的人事科主任來具體操作。

    吳愛國,很合適。

    所以,今天對他,梁一飛雖然發了大火,可其實是一個敲打,要是吳愛國真被嚇到了,能老老實實的,未來可用;反過來要是敲打一下,反而敲打出了他的反骨,那也正好,就從他開刀,換掉人事科這個關鍵崗位。

    這是後話,果然,痛罵了吳愛國一頓,在場其他人的明顯變得戰戰兢兢起來。

    要是擱在之前,下崗是個敏感話題,要是忽然說出來,那在場這些人絕對得炸鍋,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同意!

     可此時,中層干部沒卻過於激烈的反對,只是面面相覷。

    呵斥走了吳愛國,梁一飛的態度反而溫和了起來,抱著茶杯,不急不慢的掛掉上面的茶葉,說:「叫大家來,就是商量的,有意見,有想法,現在可以提,咱們民主集中制嘛。」

    眼皮一翻,掃了在場眾人,把杯子在桌上輕輕一頓,說:「現在不說,以後就不要再講了。」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資格最老的二車間主任,那個接孫子導致遲到的劉德才,問:「廠長,廠子自從您接手以來,不是干的紅紅火火的嘛,您看啊,欠款也還上了,拖欠的工資也給了,您還帶著我們轉型做保健品,現在保健品多好賣啊,將來指定能賺大錢,干嘛好端端的要下崗?」

    倉庫主任周全有道:「對對對,廠子裡的都是熟人,兄弟姐妹,在廠子裡干了這麼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

     「人都下崗了,誰干活啊?廠長,未來廠子要發展,依靠的就是這些有經驗的熟練工人嘛。您再去招聘,錢不少花,招來一批新人,活干得還不行。」保衛科余飛翔說。

     有一個說話的,就有第二個,緊跟著第三個第四個。

    語氣都很謙遜,誰也不想再被梁一飛指著鼻子罵滾出去,可態度都很明確,沒人想開下崗的口子,在這個問題上,廠裡的干部和職工是站在一條線上的。

    下崗是條紅線,這條紅線不打破,甭管是私企還是國企,大家都有安穩日子過,可一旦開了口子,那就意味著鐵飯碗沒了,下崗的自然失去了工作和生活來源,留下來的,也要小心翼翼,隨時可能被辭退。

    等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梁一飛問:「說完了?我說兩句?」

    「廠長您指示。」宣傳科於和平說。

    「我說說我今天下午的見聞吧。先講安全保衛。」

    梁一飛看向余飛翔,說;「門衛室打麻將,我叫門半天都不開,要是外面客戶來了,上級領導來了,看到這,誰還敢給我們政策,跟我們做生意?這個還是小事,我就不說了,老余,我想問問,你們保衛的人,是殘疾啊,還是弱智啊?」

    後面這話就純粹是罵人了,余飛翔不明所以,臉上有些掛不住,紅著臉翁聲說:「廠長,您這話不合適吧。」

    「不合適?!我看合適的狠!」

    梁一飛說:「我們今天開會,決定廠子的將來,這麼大的事,也就十個人冒頭,你們倒好,刷一塊兩平方米的牆壁,就要用六七個人,我剛才從窗口看,到現在還沒刷好?這不是殘疾,不是弱智,是什麼?我從大街上找兩沒手沒腳的叫花子來,用嘴叼著刷子干活,干得恐怕也比你們快吧?你還好意思說,我招新人來,干不了活?!」

    磨洋工,屁大點事搞一大群人,一直是這樣,可像梁一飛這樣當面毫不留情的挖苦諷刺出來,卻還是第一次,把余飛翔臊得無地自容。

     梁一飛哼了一聲,說:「要不然,以後你們保衛科也別下崗,五個人,拿一個人的工資怎麼樣?反正你們五六個人,還干不了一個人的事。」

    「廠長,我們……我們是沒干好工作,下崗的事,我,我贊成。」余飛翔猶猶豫豫的轉了口風。

    梁一飛沒再看他,把矛頭轉向了二線主任劉德才。

    「老劉,你說廠子裡干的紅紅火火?你是不是年紀大了,出現幻覺了,耳朵聽不清,眼睛也看不清?」

    劉德才不光是年紀大,也是廠裡的元老,功臣;

    廠子裡的老同志跟他關系好得很,年輕的、中年的一批骨干,很多都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學徒。

    在工人之中的威望,比李明浩低一些,但論和很多人的私交,卻比李明浩要更深。

    剛才說保衛科,還是群嘲,輪到他,就變成個人矛盾,指名道姓的罵他個人,劉德才受不了了,梗著脖子說:「廠長,剛才我就想說了,你是領導,你有錢,可你也不能罵人啊!我都58了,為廠子辛辛苦苦干了幾十年,你才多大,毛長齊了沒有?來了才多久,就這麼講我,你憑什麼?!」

     「想不通啊?那我帶你去你們二線車間看看!」

    梁一飛說:「滿地的煙頭,機器上全是煙灰,我說這個機器怎麼那麼容易壞呢,你是老同志,你比我懂啊,那怎麼你們車間就亂成這個樣子。」

    說著,對一車間主任白亮亮點了點,「你們車間也沒好到哪裡去,我還看到有明火!」

    白亮亮年輕些,相對老實膽小,正要說話,梁一飛就打斷了他,繼續問劉德才,說:「老劉啊,工作守則就貼牆上,上工的時候該怎麼干,一清二楚,那你要不是看不見,就是明知道不合規,也不管。要不然,你不認識漢字?」

    「廠子裡多少年都是這樣,也沒出事故嘛。」劉德才說。

    「以前的惡習我就不說了。就說現在吧,你們車間那條產線,是花了大價錢請老外來修好的,為了搞點錢發工資、進原材料,我連嵐韻湖的盈利都貼進來了,好不容易在股市裡搞點錢,還差點被砸死!為了什麼?還不就是為了抓緊生產!」

     說著,問何新福:「我千叮嚀萬囑咐,產線要全力開動,一切保生產,一切促生產,你向各部門傳到到了沒有?!」

    「傳達了!」何新福說。

    「那就奇怪了啊!老劉,要原料有原料,要工資有工資,加班還有加班費。可在工作日,你們第二產線,到崗的人還不足應到人數的一半,剩下的,扯淡吹牛的,比干活的還多!你們就這麼紅紅火火?就這麼把我這個領導的話當耳邊風?」

    說著,一拍桌子,質問:「牆上貼著規章制度不執行,不是眼瞎是什麼?廠子裡的決策當耳邊風,不是耳朵聾是什麼?!你既然看不到產線的問題,也聽不清領導的指示,不下崗干嘛?!我看你下崗後,回家帶帶孫子,非常好嘛!」

    劉德才頓時語滯,嘴角抽抽了幾下,手微微發抖,可是也無從辯駁。

    「廠長,廠長,您消消氣!我工作也沒做好,以後一定改正!」倉庫主任周全有大著膽子拿起水瓶,要給梁一飛加水。

    遲到的三個人,一個滾了,一個被罵耳聾眼花,周全有算是看出來了,梁一飛接下來大概就得劈頭蓋臉的罵他。

    於是干脆端正態度,主動認錯。

     梁一飛把茶杯朝邊上一挪,讓周全有拎著水瓶很尷尬的站在原地。

    「周全有,你不光是工作沒做好的問題吧。」梁一飛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他們幾個,是工作態度問題,是習慣問題,說到底,是人民內部問題。你是什麼問題,你自己心裡沒點數,跟他們性質是一樣的嗎?」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 12:34
第197章 你自己選


    梁一飛今天看了一圈,最後去的倉庫。

    也是從倉庫出來,才最後下決心,無論如何,必須解決人員問題。

    再好的計劃,對未來再有先知,終究還是要靠人去實行,華強廠的人員遺留問題,已經嚴重的影響到了生產。

    周全有自己干過什麼事,他心裡很清楚,聽梁一飛這麼說,嘴唇糯糯了幾下,語氣低三下四,已經近乎哀求了,說:「廠長,這個事我會後跟你單獨彙報……」

    「什麼單獨彙報?!叫你們來開會,就是把話說清楚的,話不當著大家面講清楚,人家要說我做人不公道。」

    梁一飛從抽屜裡拿出兩份分別用回形針別起來的單據,衝著在場的人晃了晃,說:「這裡有兩份單據,這一份是我接手之前,汽水的庫存單,出貨單,財務那有存根。」

    轉頭問周全有,說:「之前庫存,減掉出貨,那就是現在庫存,周主任,你告訴我,現在庫存汽水有多少,能對得上嘛?」

    周全有看都沒看上面的數字,低著頭喃喃的說:「對不上……」

    「當然對不上!」梁一飛一拍桌子:「倉庫裡至少少了八百箱汽水!這怕不會是損耗吧?老周啊,你管倉庫,平時倉庫那些人自己拿點喝,給家裡小孩帶點,我不說什麼,可這八百箱怎麼講?你們倉庫這些人,是天天用汽水洗澡啊!」

    八百箱汽水,一箱子25瓶,批發價也就十幾塊錢,對於整個汽水廠之前的產量而言,不過九牛一毛;可梁一飛接手後,倉庫裡已經沒多少存貨,這八百箱占得比例就非常驚人了。

    存單是在梁一飛接手汽水廠的時候,重新統計的,也就是講,這麼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八百箱汽水就不翼而飛了!

    要知道,這可不是在以前,大批量生產,動不動就上萬、幾萬箱的時代,更不是之前鐵飯碗的年代!

    而是才換了老板,才改成私營企業的關口,這幫人就敢這麼干,明目張膽,膽子也太大了!

    周全有下意識的朝保衛科余飛翔那瞄了一眼,卻見余飛翔低著頭喝茶,壓根沒看他!

    偷廠子裡的汽水出去賣,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什麼秘密,在有些範圍內,簡直是可以公開談論的!

    比如倉庫和保衛科,這批汽水,就是倉庫的人,保衛科的人,聯手搞出去倒騰賣掉的。

    可這時候,周全有哪裡敢再拖余飛翔下水,余飛翔可不是善茬,社會上三教九流的人認識不少,把余飛翔拖下水,他能放過自己?

    「廠長,這個……這個……」周全有這個那個半天,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說辭,本想說『以前也是這樣』,這話又不敢說出口。

    梁一飛現在要整治的,就是『以前怎樣怎樣』!被抓到了把柄,還說這話,那不是朝槍口上撞嘛!

    「周全有,上萬塊錢,我要是報警,你怕是要進去做幾年吧?」梁一飛敲了敲桌上的電話座機。

    「別別別!」周全有連忙按住了電話,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啪一下跪在梁一飛辦公桌前面,哭喪著臉說:「廠長,我錯了,都怪我沒管好下面的人,我有罪,我有罪!您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面子上,千萬別報警!」

    這年頭人人才剛吃飽飯,什麼『人格』、『尊嚴』之類的精神上的東西,並沒有像後世被看得那麼重。

    男人下跪當然不好,可在當前也不算罕見,別的不說,哪個廠子裡都有不少跪搓衣板,跪老婆的家伙。

    至於跪廠長,的確有點軟骨頭了。不過,當前很多人還習慣性的把廠長當成『大家長』對待,所以周全有對梁一飛下跪,其他人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太過份。

    反倒是習慣了後世的梁一飛沒想到周全有會來這麼一招,眉頭微微一皺。

     不是他心狠,或者說,他心狠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如果僅僅是汽水一項,今天梁一飛未必會發作,早在接手汽水廠的時候,就從項衝鋒那裡得知,倉庫和保衛科上下其手倒賣汽水賺黑錢。

    可今天去倉庫檢查,還發現了另外一件大事!

     「周全有,你放心,我現在不會報警。」

    周全有聽了這話,臉色稍微好看了幾分,可不等他高興起來,梁一飛接下來的話,頓時又把他打進了更深的深淵。

    「你的這些破事,我才說了一半!我這裡有兩份單據,之前一份,你可以講是汽水廠遺留問題,也能找理由,說是拖欠工人工資,他們迫不得已。可是這二份,是我接手之後,中華鱉精的入庫量!」

    梁一飛拿起第二份單據,衝兩個生產線主任晃了晃,說:「這是你們兩簽過字的,不會有錯吧?」

    這時候誰敢說有錯,誰出頭,誰就來頂鍋!

    誰有反對意見,誰就跟周全有一起,在地上跪著吧!

    「好啊,好啊,好得很!中華鱉精還沒開始賣,剛開始生產一個多月,就有三百多箱被你們吞掉了!你們他媽的到底是看倉庫的,還是倉庫裡的老鼠啊?!」

    梁一飛這次沒客氣,直接說的是『你們!』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特意在余飛翔身上多停了幾秒鐘。

    橘子汽水,那都是快賣不出去的東西,他們偷;中華鱉精,還沒上市,一點兒名氣沒有,他們也偷!

    那將來,中華鱉精火了,倉庫還能存的住?!

    當時視察倉庫,發現虧空,梁一飛當時整個脊背都發涼。

    因為他忽然就想到MBA教材中,一個在主課後的小案例:

     90年代初,有個私企老板收購了快倒閉的棉紡織廠,轉型做織物,其中真絲枕頭賣得非常好,遠銷國外,國內市場供不應求,托人都不一定能買到!

    可就在這時候,倉庫忽然起了大火,燒掉了全部的庫存不講,還燒傷了幾個人!

    廠子因為安全事故停產,那個老板因為違約,交付不了訂單,賠得傾家蕩產。

    為了生產真絲枕頭,他借了不少錢墊資去買原料、機器,最後血本無歸還欠了一屁股債,老婆孩子天天被人恐嚇,無奈之下,從廠子大樓跳下來,摔成一地馬賽克。

    過了好多年,當年廠子裡的老職工才透露,這場火,就是看倉庫的人自己放的,那些人見真絲枕頭銷路火爆,不斷的偷出去賣,窟窿越來越大,到了根本無法彌補的地步,干脆一場大火,消滅證據,反正這看倉庫的賺黑錢已經發了,大不了不干!

     當時想到這個小案例,梁一飛即後怕,也自責!

    自己還是太自信了,總想著快速擴大規模,等中華鱉精上市了再處理人事。

    可到那時候,廠子火了,人事關系會變得更加麻煩!

    產線上,磨洋工的、混日子的、不守規矩的,有這些人在,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一個這樣的人,就能讓十個老老實實干活的人心裡不平,喪失鬥志;

    倉庫裡,偷東西的,倒賣的,胃口無窮無盡,一開始是為了錢,錢到手了,又怕擔責任,長久以往,誰敢保證不出現各種各樣離奇的『事故』?

    就算不出事故,那也是數以十萬計、百萬計的損失!

    不整頓,不動人,你好我好大家好應付日子,這能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單據朝周全有劈頭一把砸了過去。

    一份單據十幾張,劈頭蓋臉全砸在周全有臉上,周全有不敢躲,近距離之下,梁一飛手上的力氣也大,就聽啪得一聲脆響,一疊紙在周全有臉上爆開了。

    「我告訴你周全有,來白的,我公安、監獄都有朋友,就你干的這些事,弄你十年大牢,你跑都跑不掉!來黑的,你信不信,不出三天,我能讓你去挖煤礦出礦難死在井下面!」

    梁一飛平時很少去這麼赤裸裸的嚇唬像周全有這樣的人,畢竟就是小老百姓,嚇唬他,不顯得自己有本事。

    今天真是氣急了!

    更是要向開會的這些人表態!

    事情到了這一步,誰敢阻攔人事改革,誰都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自己的怒火!

    「廠長,您消消氣!」何新福趕緊撿起了散落滿地的單據,整整齊齊的放在梁一飛的案頭,說:「廠長,那您說,我們接下來怎麼改革,怎麼搞下崗?」

    梁一飛眼睛一瞪:「何新福,我還沒說你,我住院的這段時間,廠子交給你在管,你就管成這個樣子?」

     「廠長,我沒做好工作,我有責任,我接受處分!」何新福態度十分端正。

    「你的事再說。」梁一飛揮揮手,然後站了起來。

    他這麼一站,整個辦公室全部站起來了,鴉雀無聲。

    梁一飛陰沉著臉,說:「全廠下崗分為兩步走,第一步,全體退休人員下崗,以後人事關系全部轉到勞動局,和我們廠再沒經濟往來,華強廠給補償,但不再負責他們的退休工資、養老、醫療,具體怎麼補償,我會交代財務;第二步,在崗職工,按照30%的比例下崗,各部門十天之內報上來,之後一周之內,解決補償和人事關系轉移。留下的人,全員加20%工資!」

    盡管梁一飛的安排完全超過了在場人最壞的預計,可經過這場會議,梁一飛從頭到尾的施威,愣是把這幫老油子搓扁捏圓,調教的沒脾氣,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敢在這時候來觸霉頭。

    何況,還有個加工資的甜頭吃。

     噤若寒蟬。

    梁一飛繞過辦公桌,伸手虛虛的扶了周全有一下,淡淡的說:「你呢,是我來打電話讓公安把你帶走,還是你帶個好頭,自己主動下崗?你自己選一條吧。」

    「我……我下崗。」周全有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 13:07
第198章 各懷鬼胎

    開會一般有幾個目標。

    討論方法、布置任務、統一思想。

    今天華強廠這個會議,以後面兩個目的居多,尤其是最後一個目的:統一思想。

    下崗這個事說到底,還是要靠中層干部來落實,中層干部和基層員工對於下崗之前的態度是一致的,不願意。今天這個會,梁一飛這個領導的主要任務就是搞定這些中層干部。

    一連串的立威,連續處置了兩個人,最後更是直接第一個逼的周全有自己要求下崗,之後會議進行的就比較順利,至少在明面上,所有的干部都開始認同『下崗』這個決定。

    整人事的吳愛國,逼走周全有,就是給這些干部提個醒:工人下崗,他們去統計調查說服,他們這些中層干部,誰能繼續干,誰丟工作,甚至進大牢,梁一飛說的算。

    所以當立威的目的達到後,這個會開得時間並不長,算是一個領導層的動員,到了六點半左右就宣布散會。從明天開始,全廠通告。

     散會之後,梁一飛沒走,讓吳三手泡了一杯濃茶。

    「哥,這幾個人今天是沒什麼話說了,可是真執行起來,他們會老老實實的聽話嗎?」吳三手把茶泡好,不太放心的說。

    關系到自己的鐵飯碗,沒人願意輕易的砸掉。

    華強廠和嵐韻湖畢竟不一樣,嵐韻湖從一開始就是私企,人員流動快,領導層之間、領導和職工之間、職工之間,談不上什麼交情,相互串聯的可能性有,但很小,即便聯合起來,粘合度也十分有限。

     華強廠之前不一樣,它是國企,工人、干部,都是一起工作生活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關系盤根錯節,粘合度十分高。

    今天開會,這些干部是給梁一飛逼的沒辦法,再加上為自己的工作考慮,表面贊同,背地裡,會不會拖延塞責,陽奉陰違,甚至串聯在一起搞一些小動作,這都很難說。

     社會大環境在這裡擺著,不是講梁一飛是老板,想怎麼干就能怎麼干,歸根結底還是要看他管人的能力,沒這個能力,就是太子登基,也坐不穩皇位。

     「你以為會開完了嘛?」梁一飛說。

     「嗯?」吳三手一愣。

    「會開完了,我還留在這裡干嘛?」梁一飛拿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說:「今天這個統一思想的會議,剛才只是前半部分,接下來才是後半部分。」

    搞人事鬥爭,說到底就是嚇唬一批老實的,拉攏一批能干的,再干掉一批惹麻煩的,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把敵人的人,搞得少少的,局面就能掌握住了。

     剛才那個短會,嚇唬是有了,干掉的還很少,至於拉攏,遠遠談不上。

     「可是,人都走了啊?」吳三手奇道,沒人,怎麼進行後半部分。

    正說著話,忽然之間,忽然門口就響起很輕的敲門聲。

    ……

    ……

    開完會,那幾個中層干部下樓之後,沒有立刻散去回家,而是在樓梯稍微停留了一下。

    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都是一肚子話,可誰都沒率先開口。

    尷尬了幾秒鐘,資格最老,年紀最大,也是剛才被梁一飛痛罵『耳聾眼花』的劉德才先開口了。

    「搞什麼東西嘛!他一個小年輕懂什麼,都搞下崗了,誰來干活?!都是廠子裡辛辛苦苦干了幾十年的,哦他一句話下崗,就沒工作啊?一家老小誰來養?勞動人民到底還是不是國家主人了!於科長,你們宣傳科要講話!對了,公會也不能裝傻!於科長,你要去找工會李師傅!」

    宣傳、財務,包括之前的人事,都是屬於廠辦監管著的,屬於後勤管理,和具體搞業務的產線、倉庫、市場平時屬於兩個『陣營』,不過由於工作關系,宣傳科和公會又向來是共同進退的。

    按理說,公會也屬於廠辦管,可華強廠的這個公會有個強悍的副會長李明浩,獨立性又比較強,在工人們中威望很高。

    宣傳科主任於和平和李明浩私交不錯,以前在工作上,大部分時間也是旗幟鮮明的站在李明浩一邊。

    關系十分復雜。

     於和平嗯了一聲,說:「這個事公會肯定是要知情的,好多工作需要公會來做。」

    「對,小於說得對,公會是代表工人的,這事公會出頭反對最合適!」劉德才義憤填膺的說:「紀律不好,那就新制定規章,嚴格執行,有幾個害群之馬,批評教育處分也是應該的,可怎麼能把全廠一半以上職工的飯碗都給砸掉呢!瞎胡鬧,簡直就是瞎胡鬧!國家的廠子,就不能交給這些資本家!」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點頭,聊了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各自散去。

    保衛科科長余飛翔朝保衛科走去,他摩托車停在保衛科,准備取車回家。

    路上路過那面之前粉刷的牆壁,余飛翔的腳步停留了片刻。

    牆壁上還有新鮮的白灰,兩三平米脫落的牆皮,至今還有三分之一沒有粉刷完。

    「老余,老余……」

    倉庫主任周全有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在牆角鬼鬼祟祟的衝余飛翔招手。

    「你怎麼在這?」余飛翔下意識回頭朝辦公樓梁一飛的窗口看過去,見窗口沒人,趕緊三步並兩步走到周全有邊上,一把把他拉到牆角後面。

    「我一直在等你,我……」

    「老周你別說了。」余飛翔打斷了周全有,看了看四下,雖然沒有人,可還是有點不放心,壓低聲音講:「這樣,你先走,我晚上去你家,到你家聊。」

    「好好好。」

     等周全有遠去了,余飛翔才重新朝保衛科走去,回到保衛科,點了一支煙。

     他心裡面有事。

    倉庫裡那些汽水、中華鱉精私下倒賣,是他帶著保衛科,和周全有聯手一起干的!

    汽水的錢已經分了,他拿的,不比周全有少,按照當時的分賬,他和周全有一人3成,剩下的四成,分給保衛科和倉庫其他參與這件事的人。

    周全有來找他干什麼,他心裡一清二楚:那幾百箱中華鱉精其實沒賣掉,藏在他家老房子裡。

    這玩意還沒面世,沒人買,不過現在保健品市場這麼火,新來的這個廠長自己就是靠著出點子、開拓市場起家的,所以他兩認定,一旦投入市場,銷路肯定不錯,到時候一切上了正軌,再想弄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所以先搞出來幾百箱,就等著中華鱉精上市。

    萬一能像三株、太陽神那樣供不應求,那這幾百箱中華鱉精,賣出個高價,足夠他們少奮鬥十年!

     周全有丟了工作,肯定是找他談這些中華鱉精怎麼處理,怎麼分。

     可是現在,余飛翔心裡有了其他的想法。

     剛才開會,周全有被迫辭職,他親眼看到,一開始梁一飛說什麼『判十年挖煤礦』之類狠話的時候,不光是周全有,他心裡也咯噔一下!

    梁一飛真要追究,周全有十年,他也十年,周全有挖煤礦出礦難,他這個保衛科長大概也得脫層皮!

    可事實上呢,周全有被逼的辭職,而他這個保衛科長卻沒事,連崗位都沒變。

    現在關鍵是,梁一飛到底知不知道失竊是周全有一塊干的?

    想了一會,余飛翔猛地一拍腦門!

    他媽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周全有就是個管倉庫的,廠子裡的巡邏、治安,全部是保衛科,丟得可不是一瓶兩瓶,一箱兩箱,要是保衛科不放水,周全有怎麼把幾百箱的貨運出去?

    難道挖地道!

    連孩子都能猜得到,這事保衛科肯定參與了!

    以梁一飛的精明,會不清楚?!

    那他為什麼動周全有,卻沒揭破自己?!

    是因為自己混過社會,有點社會關系?

    扯淡呢吧,濱海市道上的挑尖的大哥何雲飛,和梁一飛是老朋友了,自己認識的那些道上的小混混,不要講何雲飛,就算是看到何雲飛手下的任鵬,那也得裝孫子叫一聲哥。

    至於派出所那點關系,就自己平時喝酒的那幾個片警,能幫著自己和梁一飛作對?

    開什麼玩笑,人家在市局都有關系!一句話,所長搞不好都能換掉,還在乎幾個片警?!

    是忌憚自己在廠裡的影響力?!

    換成別人,劉德才,或者李明浩,那有可能!

    可偏偏自己不行,自己底子不干淨,人情再大,大不過法,自己的的確確黑了錢,偷了貨的。

    再說,廠子裡真正擁護自己的,都是那些和自己一塊分了黑錢的人,指望這些人死扛,不可能,真追究起來,為了自保,絕對有人迫不及待的賣掉自己。

    那梁一飛為什麼不拆穿自己?!

    這意思還不明確嘛?!

    想到這裡,余飛翔陡然驚醒,在安安穩穩過日子和冒險發一筆橫財之間猶豫了片刻,最後一狠心,掐滅了煙頭,離開保衛科,重新回到了辦公樓裡,噔噔噔上了頂樓,來到廠長辦公室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

    無獨有偶,和余飛翔一樣,冷靜下來思考個人利弊得失的,並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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